《这个医生不缺钱》
001 天道酬勤
“九爷爷,恢复的不错。”
金州中湖镇卫生院,中医全科主治大夫杜衡,一边帮着被检查的老人整理衣服,一边叮嘱着老人,“我给你再开点药,回去之后继续吃两天就没事了。”
老人看起来精气神还不错,身子骨也硬朗,自己坐起来把纽扣系好,“没事就好,这几天可把我难受坏了,还是你小子有本事,给我们老杜家争光了。”
杜衡已经习惯了这种没什么卵用的夸耀,淡淡笑了一下,坐回到自己的电脑前,一边在电脑上敲打着病例,一边说道“九爷爷,回去之后别吃生冷的东西了。还有剩菜剩饭,隔夜的千万别吃了,你那胃受不了。”
“行,听你的。”
“算了,我还是给我九奶打电话吧,她说话比我管用。让她每次少做一点,少吃多餐对你才是最好的。如果让你自己注意,你这都抠了一辈子,估计也改不了。”
“咋和你爷说话呢。”被孙子辈调侃两句,老头也不介意,笑呵呵坐到杜衡对面,随意的问道,“听说你嫂子给你介绍个对象,处的怎么样?”
“还能咋样,黄了呗。”说着点了一下已经写好的药单,旁边的打印机开始“吭哧吭哧”的往外打印。
“咋就黄了呢?是不是你小子眼光太高了?”
杜衡苦笑一下,“九爷,我还有资格挑啊?是人家姑娘没看上我。”
“放屁,我听说是你嫂子娘家那边的堂妹,也是个穷沟沟里的姑娘,还能看不上你?”老头觉得杜衡没说实话,有点来气,“你爹妈没得早,可是你自己有工作,你哥和你嫂子也帮你把房子盖出来了,二层小楼啊,她能看不上?你小子都27了,别挑了,山里的姑娘是不会打扮,可是能过日子啊。”
杜衡拿着打好的药单和收费表递给老头,脸上带着一些苦涩的说道“人家姑娘见面就说了,彩礼18万8,三金另算,城里要有楼房,写她的名字,还得给她弟弟买个车。”
老头听到这话也是噎了一下,“她不是你嫂子家的妹妹吗?”
“我嫂子也不知道他们会狮子大开口,当时就吵起来了。”
“也怪你嫂子,这种事就应该提前问清楚的。”
“我嫂子提前问好的,是他们自己临时加的。”杜衡不想再聊这个话题,扶起老头往外走,“九爷,我陪你到前面交费拿药。”
老头想说什么,却又被杜衡抢先说道“九爷,待会你咋回去?”
杜衡不太想在单位聊这种话题。
“这你不操心,有拉人的蛋蛋车(面包车),我随便拦一个就回去了。”
“那就好。”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大厅交费的窗口。
杜衡用最快的速度取药、交费,然后把老头送出了卫生院。
回到办公室,杜衡的好心情立马没了。
结婚?
哪个正常人不想结婚?
可是自己找不到人结婚啊。
卫生院就是死工资,人少活也少,根本就没有奖金一说。
每月四千的死工资,吃喝拉撒除外,能剩下的屈指可数。
好不容易攒了点,然后在哥哥帮衬下,自己盖了个二层小楼,可没有姑娘看得上。
人家喜欢的,是城里的大楼房。
唉~~
“叮咚”
天道酬勤——医生基本工资补助系统(已激活)
初出茅庐:有效治疗1/1例(已完成),基本工资补助10000元/月。
奖励中医职业专精:内科(待领取)
名震乡野:有效治疗0/1000例(进行中),每月补助50000元/月,
奖励中医职业专精:妇儿科(未完成)。
备注:系统已加载完成,自动绑定银行卡xxxxxxxxxxxx8899(不可更改),系统工资每月三十号发放,请注意查收。
眼前突然出现的虚拟屏幕,把杜衡吓的打了个哆嗦。
系统?
天选之子?
人生巅峰?
不过随即杜衡不可置否的笑笑,看来自己想钱想的入魔了。
揉揉眼睛,想着自己可能是神经衰弱了,就想给自己开点药。
可谁知,眼睛刚一睁开,淡蓝色的屏幕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杜衡有点傻眼,不会有精神病了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又是“叮咚”一声。
不过这次是手机的短信提示音。
杜衡心里狂跳了一下,难道是真的?
忙不迭的打开自己的手机,“您的尾号8899卡29日11:29xx银行收入(代发)2月工资4300元,余额8232.30元。【xx银行】”
4300?
卫生院的单位工资。
杜衡的喜悦还没来及出现,就提前消失了。
刚想放下手机,又是一声提示音。
没完了啊!
“叮咚”
“您的尾号8899卡29日11:30工商银行收入(代发)2月工资10000元,余额18232.30元。【xx银行】”
杜衡看着新短信,心脏忍不住的开始狂跳。
10000元?
开玩笑吧?
杜衡不相信的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可是手机上的短信还是提醒着他,这都是真的。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杜衡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好一会,直到手机屏幕变黑,才回过神要再次确认。
赶紧操作手机,将银行卡上的钱,往v信转了一万。
自己本来只有8千多,只要能转出来一万,那就说明卡里的钱是确实存在的。
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手机就有了提示。杜衡赶紧打开手机v信,只见零钱显示为10003.20元。
真的转出来了。
杜衡激动的失去了言语功能。
兴奋的张着嘴,胡乱的挥舞着手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想起来还有个待领取,赶忙想办法试着领取。
尝试过各种办法之后,杜衡无奈喊了一声“领取”,然后他就被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知识,给冲击的晕了一下。
好在时间不长,也就是三四秒。
可就这三四秒的时间,杜衡眼睛前面全是星星,静止的、闪动的、还有像流星一样划过的。耳边更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至于脑仁,就像是被一万匹马狂奔而过,疼的快要炸了。
恐怖!
难受!
可是杜衡却很兴奋。
脑中如水般划过的知识,那种温润令人刻骨铭心,美妙不可言。
真的,真的,都是真的!
躺在自己的椅子上,一边确认脑中的知识,一边缓解脑海中的不适。
当他完全沉浸在这些新知识中,完全忽略外面世界的时候,他的办公室门被人大力的推开,“杜医生,范玉祥上不来气了,快去看看。”
002 肺虚气促
“哐啷”一声闷响,将畅游在知识海洋的杜衡拉回到了现实,眼前的淡蓝色屏幕也消失不见。
看这大开的办公室门,还有慌里慌张的护士,杜衡有点愣神。
“杜医生,别愣着了,范玉祥喘不上来气了。”护士王丽丽看到杜衡还在愣神,忍不住再一次催促。
范玉祥?
听到这名字,杜衡立马就打了个激灵。
范玉祥,男,52岁,2月23号住院,内科张金莲医生诊断为感冒,上呼吸道感染。入院治疗6天,病情反复,始终不见好转。
作为卫生院这几天唯一的一名住院病人,杜衡还是有所了解的。
一个感冒治疗了六天,却始终不见好转,里面肯定有其他问题,不是张金莲诊断错误,就是用药有问题。
可是病人是张金莲医生的,而且这个女人有点霸道强势,杜衡也不愿意插一杠子,自找没趣。
“你去找张医生啊,怎么找我头上来了?”
王丽丽快急疯了,快步走进来,拉着杜衡的胳膊就往外走,“张医生前面说出去一趟,这会儿人找不见,电话也打不通。”
杜衡不自主的被拉着往外跑,可嘴里还是问道“李院长人呢?”
“去镇上开会了。哎呀别问了,赶紧去看看吧。”
卫生院能看病的拢共就四个人,一个院长李青德,主治外科,平时比较忙,不怎么看病人。中医科两个人,一个杜衡,还有一个去年毕业,等待考执业的新人吴不畏,能看病的只有杜衡。内科两人,一个四月份退休,现在人已经不来了,就等退休。还有一个就是张金莲,43岁的主治医生,为人霸道蛮横。除非是那种指名道姓要找哪个医生,要不然她一个都不放过。
所以,杜衡是打心眼里不想和这个女人有牵扯。
可是现在人找不到,病人又危险,只能叹息一声,快步往病房跑。
跑进病房的第一眼,杜衡心里就咯噔一下。
病人脸上肉眼可见的开始泛青,嘴唇紫绀,呼吸更是急促,却显得很无力,而且咳嗽的很厉害,随时都有窒息的危险。
而自己的小师弟吴不畏,还有另一名新护士李娜婷,就那么慌慌张张的站在边上,一点紧急处理都没做。
“别杵着了,把氧气瓶赶紧拉过来,给病人上氧气。”
杜衡来不及发脾气,吩咐一声,赶紧开始给病人检查。
凑到身边,发现病人已经因为呼吸急促不能说话,嗓子里更是有着很明显的痰音。
“师哥,氧气来了,现在就给插上吗?”
“不,先把吸痰器拿过来。”
吴不畏又赶紧往隔壁的器材室跑,拿上吸痰器就冲了回来。
杜衡使用吸痰器吸出病人喉咙里的痰液,并看了一下病人的舌头,才说道“好了,把氧气给插上吧。”
王丽丽还是有点慌张,“杜医生这就好了?”
“没有。”
氧气虽然补上了,可是病人还是剧烈的咳嗽,气促气短的迹象不见好转。
不过清理了喉咙里的痰液,又插了氧气,病人暂时没有了窒息的危险。
“不畏,去把我的针具包拿来。”,说完杜衡开始诊脉。
可是病人咳嗽的太厉害,根本就没办法停下来。只要一咳嗽,手就要抖一下,什么都摸不出来。
卫生院的治疗仪器都是最基础的仪器,根本没办法像大医院那样去治疗,就连个输个氧气,都是那种独立的氧气瓶推来推去的使用。
吴不畏去的快,来的也快,针具包很快就交到了杜衡的手里。
“范玉祥,你稍微忍一下,不要咳的太猛,我给你扎几针。”砖头看了王丽丽一眼,“把他的衣服解开。”
杜衡开始给针具消毒,一边直接问吴不畏,“不畏,现在扎哪个穴位?”
吴不畏楞了一下,他是跟着杜衡学习,可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被问,犹豫了好几秒才说道,“天突?”
“确定一点,治疗病人能犹豫吗?”杜衡说着话,手里的针稳稳的扎了下去,“天突,主治气喘、咳嗽等症。”
说话的功夫,杜衡却看着范玉祥的胸膛楞了一下。不过没有停顿,接着开始治疗,还不忘教吴不畏,“病人现在咳嗽的厉害,施针的时候,我们可以加定喘穴,这样效果可以更明显。”
吴不畏赶紧点头,很认真的观察者杜衡的操作手法。
不过心中还有点疑惑,以前的杜衡虽然也会针灸,可都是那种保健类的,像这种直接治疗病症的施针,这还是头一次。而且杜衡今天的手法,比起以前要稳重、老练的多。
最重要的是,效果好的出奇。
两分钟之后,范玉祥的肤色有了明显好转,咳嗽声也渐渐的小了下去,呼吸更是平稳了很多。
杜衡看范玉祥好了点,自己的脸色却是没有变化,取针的同时,还一脸认真的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范玉祥声音有点轻,不过已经能说话了,“好多了,能喘上气了。就是心脏不太舒服,一抽一抽的。”
杜衡点点头,再次诊脉后说道,“不畏,记一下,病人气促气短,心悸,舌红苔少,脉细,属肺虚气促,宜敛肺降气。开方,款冬花9克,五味子9克,甘草6克,白前9克,苏子9克,白果五枚打碎,水煎一剂。”
“记下了师哥。”
“赶紧去煎药。”
杜衡吩咐完吴不畏,看着范玉祥的胸口,沉思了一下说道“我再给你做个检查。”
范玉祥看杜衡的表情,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大病,一时间心里有点慌,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下来。
呼吸困难,手指、嘴唇紫绀,桶状胸,两肺之间有干罗音。
杜衡检查完之后,心中就有了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
他立马清楚了为什么张金莲治疗了六天都没有治好,反而出现病情反复的情况。
简单说,没找对病因,药不对症。
“范玉祥,待会喝完药,我建议你转院去金州肺科医院仔细的检查一下。”
范玉祥被杜衡的严肃给吓住了,脸色有点苍白,“大夫,我这是什么病?”
“我怀疑是肺气肿,不过没有详细的检查,我也不敢给你打包票。所以最好还是去专业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这病严重吗?”
范玉祥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杜衡轻轻笑了一下,宽慰道“不是要命的病,放心吧。如果确诊是肺气肿,那你以后就只是不能抽烟、不能受凉、不能干重活,正常生活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杜衡收拾好自己的针具包,嘱咐范玉祥喝药之后,就迈步离开了病房。
而旁边的王丽丽和李娜婷则是眼睛里冒着小星星。
作为一名卫生院的护士,他们哪见过抢救这种事。而且只是简单的两步,一个吸痰,一个扎针,就把一个呼吸困难,面临窒息的病人给救过来了。
“杜医生这么厉害啊,以前没看出来。”李娜婷看这杜衡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有着小星星闪动。
王丽丽也差不多,不过她到底年龄大一点,更多的也是赞赏和佩服,“那你可要抓紧了,杜医生还没有女朋友,而且有正式工作,很不错的哦。”
说到这个话题,李娜婷却是猛的摇摇头,“那还是算了。就算他有两把刷子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在卫生院拿死工资,一个月四千多,够干嘛的啊。”
说完,立马开始收拾病床前吸痰遗留下的杂物,好像刚才的小眼神只是一个错觉。
王丽丽有点失笑,“真现实啊。”说完也帮着开始收拾,刚才的话题也不再提起。
003 请客吃饭
回到办公室,杜衡关好办公室的门,躲在门后兴奋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扎针急救这种事,放在以前,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穴位的准确与否,扎针的深度,入针的方向,行针的手法,不论哪一个,只要出现偏差,都不可能做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而今天,就在刚才,只用了两针就解决了病人呼吸困难的问题,那种随心所欲、得心应手的感觉,让他觉得身处云端,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
一个人躲在办公室胡乱蹦哒,乱发泄一通后,收敛心情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开始紧盯着下一个任务。
名震乡野:有效治疗0/1000例(进行中),每月补助50000元/月,
奖励中医职业专精:妇儿科(未完成)。
奖励妇儿科专精,杜衡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五万一个月。看着那四个闪着金光的零,杜衡觉得自己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可是1000例的治疗,让杜衡很是头疼。
卫生院作为乡镇一级医疗机构,人本来就少。中湖镇又是省会金州的下级附属乡镇,驱车一个小时,市里大把的大医院等着病人选择。
以至于现在卫生院基本上就三个主要功能,第一个是为病人办理转院手续,第二个就是让村民有一个能用医保买药的地方,第三个就是乡镇婴幼儿的疫苗注射工作。
至于卫生院本身的治病功能,已经被弱化的不能在弱化了。
人本来就少,还有一个喜欢抢病人的张金莲,自己的能治疗的病人屈指可数。
按照现在的治疗量,杜衡心里默默的盘算了一下。
自己现在一天平均两个人,一个星期上五天班,也就是一个星期只能治疗十个病人,1000个治疗病例,这就得两年啊。
这还是最理想的状态,现实肯定会有出入。
不过杜衡觉得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也就是说这个时间还得往后移。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任务要求的有效治疗到底是什么?
是治好,还是说减轻病症,控制病情也算。没有一个明确说明,这让杜衡心里有点犯嘀咕。
不过当他再次召唤出屏幕,看到1/1000的数据时,杜衡心里就有了点想法。
这个1肯定是来自刚才的治疗,因为肺气肿这种病,没办法做到根治的。所以现在已经完成一个有效治疗,也就是说只要能控制病情,减轻病痛,都算是有效治疗。
那这样一来,这个可操作的范围就有点大了。
“师哥,范玉祥已经把药喝下去了。”杜衡正想的出神的时候,吴不畏推门走了进来。
“现在情况怎么样?”
“除了还是有点气短,其他的情况好多了。”
杜衡看了下时间,心中忽然一动,“不畏,今天开车了没?”
吴不畏放下手里的茶杯,并掏出了车钥匙,“开了,在后院停着呢。师哥你要用吗?钥匙给你。”
“开车就好,你等会我。”
杜衡说罢,起身出了办公室。
挂号室门口,杜衡堵住了拿着饭盒去食堂的王姐。
“这是干嘛去啊王姐?”
“明知故问,当然是去食堂打饭了。”
“难得王姐有空,赏个光,今天让弟弟请姐姐吃顿饭?”
王姐叫王珍珍,三十五岁,样貌身段都不差,正是成熟女人魅力四射的时候。此时听到杜衡要请自己吃饭,扭了一下柳枝般的细腰,打趣的说道“你这铁公鸡请客,可难得很啊。”
杜衡尴尬的笑笑,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这不以前攒钱盖房子嘛,王姐别怪罪。今天弟弟请客,给你赔礼道歉。”
王姐翻了个白眼,“你咋不说你还没娶媳妇呢。说吧,找我什么事?”
“看王姐说的,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了?就是单纯的请客吃个饭。”
“真的?”
“我还能说假话不成?”
王珍珍上下打量一下杜衡,“我觉得不像。你是不是也听到什么了?”
杜衡有点懵逼,“听到什么了?”
王珍珍看着杜衡笑笑,“装,你继续装。昨天你姐夫单位的几个小年轻请我吃饭,今天你又请我吃饭,是不是看上我家妹子,想让我介绍对象?”
杜衡是看上王珍珍挂号的便利了,他要想多几个病人,挂号室这边不帮忙,他还真没办法。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请客请出个介绍对象来。
刚想解释一下,谁知王珍珍已经放下了饭盒,拿上自己的小包就往外走,“眼光真贼,就来一趟就被你们给盯上了。不过我很看好你,这个红娘我当了。”
杜衡也不好说什么了,去办公室脱了白大褂,叫上吴不畏立马出发。
三个人一顿饭吃了小四百,杜衡眼不眨的就结了账。这可让吴不畏吃了一惊,认识这位师哥快小半年了,从来没见他这么大方的花过钱,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捡到钱了?
吴不畏不解,王珍珍却是很开心。
杜衡以前的抠,那是整个卫生院出了名的。今天能这么大方,看得出这小子是真心实意的想让自己当媒人了。
虽然整个饭桌上什么都没说,但是王珍珍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杜衡的心意。
当然了,她也挺看好杜衡的。有正式工作,工资也还算过得去,主要是这里离他家近,自己又盖了房子,二层小楼房,精致又洋气,家里还没有老人。就这条件,对她那个堂妹来说,是个完美的结婚对象啊。
吃完饭,三人立马回了卫生院。
刚进大厅,就看见范玉祥在家人的陪同下等在挂号室门口。
“范玉祥,感觉怎么样了?”碰上了,杜衡便上前询问一下。
“好多了,就是气短的不行,上楼的时候老感觉喘不上来气。”
“正常反应,不用太担心。记着,千万不能受凉,有痰的时候一定要吐掉。多吃点水果,如苹果、梨、桔子等都不错,对你止咳平喘很有帮助。”
“谢谢杜医生,真是麻烦你了。扎过针、喝过药之后,已经不怎么咳嗽了。”
“那就好,抓紧去肺科医院检查一下,确诊就好治疗了。”
“就等收费室上班呢,人来了我就办出院。”
杜衡指了一下王珍珍,“那你办理吧,人已经来了。”
回到办公室,吴不畏问道,“师哥,肺气肿你能治吗?”
杜衡笑了一下,慢悠悠的泡着茶,“中医里没有肺气肿这个病。中医治疗先按肺虚气促,做扶正治疗,等到病症好一点之后,就要再看具体情况辩证了。”
泡好茶,杜衡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挣钱了,水平提升了,心情相当愉快。吴不畏愿意学,他也就愿意多说两句,“中医看的是八纲辨证,光中医肺病实证有痰湿、痰热、痰寒三种,所以不辨证清楚,就不能轻易下药。”
吴不畏挠了一下脑袋,想着书上学过的内容说道,“师哥,那治疗的时候是用西药好,还是中药好?能不能两个配合着来?”
杜衡眯着眼睛,脑海中的经验和知识不断的流动,“千万别,两种医学两种思路,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你要么用西药,要么用中药,千万别混着来。不出问题还则罢了,出了问题,你都找不到原因在哪。既给自己增加危险和困难,也让病人承受不必要的痛苦和伤害。”
004 兴师问罪
杜衡一番话说完,吴不畏似懂非懂,眼神中透露出的神色,清明中又有点迷茫。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中西药能不能混用,最关键的问题其实就一个,看这个大夫对药品的性质是不是清楚。我问你,氨茶碱能治疗什么病,它的副作用又有哪些?”
吴不畏愣住了,他是中医学的本科生,学的都是中医有关的科目,而且还没怎么学明白。氨茶碱一听就是西药,他以前没接触过,这让他从哪知道去,总不能现查吧。
吴不畏答不出来,杜衡完全能理解,他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如果没有这个天道酬勤系统,他比吴不畏好不到那里去。
“你看,你就不知道这个药的药性。同样的,我刚给范玉祥开了方子,里面有很多的中医药材,你去问西医,他们同样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配药。”
吴不畏了然的点点头,突然又问道,“师哥,那些中西医结合的医生怎么治病的?”
杜衡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的蒙了一下,好半晌才说道,“没和这类医生接触过,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我估计,这类医生肯定是会选择一个方向为主攻,另一个要么为副,要么已经完全放弃。最大的概率,应该是西医为主,中医为辅。”
“为什么?”
“我猜啊,两点原因,第一西医比中医入门简单,借助机器辅助,治病可以模式化、套路化,这一点中医就不行。
第二就是中医不赚钱。西医不算药费,光是一套基础检查下来,费用就过三四百。中医从头走到尾,不开那些名贵药材,几十一百,最多两百块钱撑死。
医生也是人,他们也要养家糊口,你说他们会选择哪个方向?比如你,你现在虽然还没有拿到正式编制,可是你已经有工资了。你去问问你们在大医院的同学,现在是不是还在为规培费、实习费痛苦呢。你说这种情况下,有简单的,还能赚钱的方法,他们为什么要舍弃?”
卫生院没什么病人,两人的聊天也没人打扰。聊着聊着,杜衡就开始辅导吴不畏。这孩子已经报名了今年的执业考试,现在也就剩下几个月的复习时间。
一个找到了当老师的快感,一个有了学习的机会,两人都很投入,却没有发觉,他们的办公室门口,一个眼角上挑,颧骨前突的女人拿着一张单子出现在门口。
女人气势有点猛,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火光,看办公室两人没人理她,大步走到两人的桌子前,把手里的单子狠狠地拍在两人面前。
“啪”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沉浸在教学中杜衡被吓了一跳。当看清眼前的来人,就是那个爱抢病人、还治不好病的张金莲时,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张医生,有事吗?”
“杜衡,你什么意思?我的病人,你有资格让他转院吗?”张金莲咄咄逼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杜衡心里明白,当他对范玉祥说出转院的时候,张金莲一定会来找他。
卫生院病人少,奖金基本没有。这女人为了多一点奖金,只要有来的病人,不管能不能治,她全划拉走,就为了那五块钱的挂号费。开药的时候更是脸不要,能多开绝对不少开,能开贵的,绝对不开便宜的,能开不进医保的,绝对不开报销的。
以前的时候自己水平一般,也不想为了那几块钱弄得和个泼妇一样,杜衡都选择了隐忍。
可今天的事情不行,如果不让范玉祥转院,继续耽搁下去,受罪的只能是病人。
“你说的范玉祥啊,是我建议转院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病人,你有什么资格让他转院?”
杜衡略带讥讽的笑了笑,“没资格?范玉祥早上11点半出现呼吸困难,需要急救的时候,你作为他的主治医生在干吗?”
张金莲没想到一直是个老好人的杜衡,今天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怼回来,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有事出去了,不行吗?”
“行,可问题是你手机不通,人也找不见,谁都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你说行不行?如果我把这个情况给范玉祥说说,你觉得怎么样?”
张金莲脸有点黑。
如果范玉祥有人指点一下,她估计能哭死在厕所。
不过张金莲还是嘴硬,拿着杜衡不是病人的主管医生说事,“。。。。。你又不是范玉祥的主管医生,你凭什么让他转院?”
“首先,我没有让范玉祥转院,而是建议他转院。建议,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吧?第二,你都治疗了六天了,病人什么病你都没查出来,你凭什么不让病人转院?”
张金莲处处不占理,却又想处处占上风,尤其是在卫生院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被杜衡这么个小年轻搞的下不来台,心里那个不爽,都快把她撑爆炸了。
“胡乱插手我的病人,你还有理了是吧?这事没完,我去找老宋评评理。”
老宋,宋石存,卫生院医务科的负责人,老好人一个,被泼妇样的张金莲吃的死死的。
张金莲拿杜衡没办法,可她收拾老宋那是有心得体会的。让老宋反过来收拾杜衡,赔礼道歉一样的效果。
张金莲狠话放完,转身就走。却不料被门口突然出现的一个高大身影给挡住了去路,“找老宋干嘛?有什么事给我也说说。”
高大身影缓步走进了办公室,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眼斜口歪的男人。
张金莲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高大男人开始吧啦,整个一副怨妇的架势,“李院长,你来评评理。。。。。。”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李青德听得眉头皱了一下。可他也清楚张金莲是个什么货色,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视线就移动了杜衡身上,想听听杜衡怎么说。
没办法,杜衡只能把事情经过说一遍,然后把吴不畏写好的急救病例调出来。
李青德扫了一眼,心里想着果不其然,这女人嘴里就没个实话。
以前他也拿张金莲没办法,卫生院本身就没有几个能治病的大夫,张金莲轻易动不得。二呢就是这女人有正式编制,不出什么大的、严重的医疗事故,李青德也动不得她。
最tm可气的,是这个女人她完全不讲道理、不要脸。如果用扣工资作为惩罚,她敢抱着被褥强闯进家里,和你睡一张床上。
今天这事,可大可小。
只要有人举报、或者被病人自己投诉到上级单位,她张金莲吃不了兜着走。虽然不会拿了她的编制,可也不会让她好受,停职、罚款,足以让这个爱财如命的女人痛不欲生。
不过杜衡没给病人支招,自己没有举报的意图,算是给了她张金莲面子,也是给李青德面子。要不然自己管理的医生出了这样的事故,他这个主管领导,也绝对讨不到好。
现在有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李青德怎么不可能抓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到底是当领导的人,说过程、说结果、说后果,一顿标准职场pua,训的张金莲脸色白里透红,红里透黑,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杜衡,赶紧灰溜溜的跑了。
李青德从来没这么爽过,这几年他也被张金莲折磨的够呛。
这会儿心清气爽,笑呵呵的问杜衡,“小杜,我这亲戚脸让风打了,你看看能不能治?”
他其实是想找张金莲的,不过听了杜衡急救的过程,又抓住机会训了一顿张金莲,干脆找杜衡问问看。
能治就治,不能治直接送市里得了。
005 祛风通络
其实李青德刚进来的时候,杜衡就注意到了后面的人。
男人左侧眼睑不能闭合,流泪,有下垂状,鼻唇沟歪斜,口角歪斜,有口水不时的流出。
男人手里还拿着个小手绢,不停的擦拭着流出的口水。
杜衡往前凑了一步,仔细观察并检查了一下症状,“什么时候的事情?”
病人嘴巴微张,有声音发出,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有点严重啊,话都说不了了。
李青德也惊了一下,赶忙说道“前面还能说话呢,这会怎么话都说不了了?小杜,你能治吗?”
“歪嘴风,西医叫面神经瘫痪或者面神经炎。能治,化瘀、通络就行。不畏,给针具消毒。”
杜衡的回答很坚定,走到洗手池边上洗手的同时问道,“院长,什么时候的事情?”又对着病人说道“来。你到这个床上躺好。”
李青德帮着扶了一把,“唉,中午的时候和我喝了点酒,睡了一觉起来就这样了。”
“刚才的事情啊,那这病情发展的有点快。”
接过吴不畏帮忙消好毒的针,杜衡思索观察了一下,就准备下针,不过他还是问了吴不畏一句,“不畏,你觉的应该怎么下针?”
吴不畏想了一下,“风池加人中。”
“不错,但不全。”
杜衡抬手在风池和人中下针,然后又在地仓和阳白两穴下针,“地仓透颊车,阳白透鱼腰,看的明白吗?”
杜衡头也不抬,认真的扎针。而吴不畏则是看到杜衡行针之后,脸上出现了恍然的表情。
李青德在后面看的清楚,有这样的医生在手底下干事,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中医如果没有带教师傅,新人是非常痛苦的。
现在一个愿意教,一个也很灵性,还愿意学,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去准备火罐和艾条,病人的病情发展太快了,这两个都给用上。”
李青德在旁边看的欣慰不已,卫生院再不好,病人再少,它终归还是一家医院,医生才是发展的根本。
“小杜,你这手法很不错啊,跟谁学的?”
杜衡专心的调整针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主要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青德没有等到答案,也不恼怒,只以为是杜衡太专心,没有听到自己的问题。他便也不打扰杜衡,背着手在后面看。
忙碌了十来分钟,杜衡才把针取了下来,“不畏,火罐都弄好了吗?”
“师哥,全部弄好了,艾条我准备了六根,够吗?”
“够了。”
然后又是一通忙活,吴不畏在旁边认认真真的学。
“明天再治疗的时候,火罐和艾灸,还有后面的按摩你来做,有没有问题?”
吴不畏有点犹豫,他觉得自己都记下了,但是不太敢。
杜衡斜眼扫了一下,“没事,我在旁边给你看着。”
“行。”这次回答的就很干脆了。
拔罐、艾灸,忙忙碌碌几十分钟,等到病人脸上把艾条清理干净之后,很明显的一个变化,就是病人不在流口水。
杜衡又洗了一次手,然后两手放于病人面部,“记住今天我按的这几个穴位,下关、地仓、人中、颊车,要重按,感觉到酸胀为度。”说完开始叮嘱病人,“别乱动,酸胀感是正常的,你要是觉得疼了,你就抬抬手。”
按完穴位,又采用揉法在病患处揉了10分钟。
这时候再看病人,虽然还是口眼歪斜,但是整个面部看起来柔和顺滑了很多。
李青德就这么陪了一个小时,此时也是呵呵一笑,“小杜,你看开点什么药好?”
杜衡没有说,反而把问题抛给了吴不畏,中医治病,能辩证是一方面,会开药也是重点,只有两个者结合,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中医。
“不畏,你来说,开什么药?”
吴不畏前面可听杜衡说了,这病就是化瘀通络的思路,立马说道“化瘀通络汤。”
杜衡不置可否的笑笑,“哪一种?”
哪一种?吴不畏又一次傻眼了。
“完事了,多看书,多背书。”杜衡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记一下,制白附子9克,全蝎粉3克,吞服。制僵蚕9克,广地龙9克,水煎服,每日一剂。”
说完,等吴不畏输入记录的时候,杜衡看着李青德和病人问道,“院长,是在这喝,还是回家自己煎了喝?”
李青德看了一眼病人,略一思量便说道“这病得治疗几天?”
杜衡在此观察了一下病人的面部,心里预估了一下说道“大概需要5到7天。”
“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只要配合治疗,不会有后遗症的。”
李青德了然的点点头,“那你给办个住院吧,让他住院治疗。家比较远,天天跑来跑去的也不是个事。”
杜衡点头应下,顺手就办了个住院,开了个住院单。
而李青德从杜衡手里夺过住院单,“行了,你们忙你们的,我带着去办就行了。”
杜衡也不扭捏非得帮着办理,李青德要办,让他去办就好了,“那行,院长别让病人乱跑,药待会煎好之后要直接喝。”
“嗯,我会叮嘱他的。”
李青德带着病人走了,吴不畏也往外走,杜衡叫住问道“你干嘛去?”
吴不畏理所当然的说道“去煎药。”
“别去了,让药房去弄就好了。”
“那好吧。”
吴不畏坐到椅子上一遍整理刚才的病例,一遍回味着杜衡的治疗过程,不明白的地方直接就问。
全部搞清楚后,又问道“师哥,那要是有些人不方便就医,不会扎针、艾灸,遇上这种病怎么办?有什么方法吗?”
杜衡将整理好的针具放回到自己的药箱,轻笑一下说道“还是有的,而且方法还不少。首先可以用热毛巾敷脸,一日多次,然后用刚才我教你的手法,对面部按摩。”
“那有什么喝的或者用的药吗?”
“一枝黄花知道吗?”
“知道啊,最近网上不是说它是有害植物,入侵什么的。”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一枝黄花色黄气清香,性平,味微苦,是一味中药材。取一两,用水煎服就可以。”
吴不畏摸了一下脑壳,“那要是没有呢?”
“鲜蓖麻子仁7个,捣烂做饼状,左边歪斜贴右边,右边歪斜贴左边。”
“蓖麻子不是有毒吗?这玩意能用?”
“蓖麻子有毒,所以不要生吃。做成饼状,也不要让它钻到眼睛里,这样是没有问题的。”
杜衡说的简单,可是吴不畏想着这东西有毒,忍不住的有点抗拒。明知道有毒,还敢往脸上贴,胆儿也太大了。
“还是算了吧,师哥你说个其他办法。”
杜衡揶揄的笑笑,“你真想知道?”
“当然了。”
“那你可听仔细了别后悔,活癞蛤蟆剥皮去肉,用皮贴到患侧。”
杜衡一说完,吴不畏就打了个哆嗦。当场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也是嘴贱,为什么要问下去呢。
看着杜衡满脸的笑容,吴不畏拿起单子就往外走。
还是给病人煎药来的舒服一些。
006 神经衰弱
看着吴不畏狼狈而逃,杜衡心满意足的笑了。
中医有很多的偏方,都是能治病的。不过之所以叫偏方,就是药方的内容足够的怪。不是带毒的,就是手段有点残忍,或者是血腥的。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明知道有那么个方子,可是看着上面的内容和手段,很多人都会敬而远之,觉得不像是好东西,久而久之这些偏方也就消失不见了。
当然偏方也有不好用的时候,主要是很多病人并没有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病,只是觉得像就用了。由于药不对症,自己的病没治好,反而愈发的严重了。
就比如用葱根和生姜熬水喝,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是可以治感冒的偏方。可这个偏方治的是寒症,不能治疗热症。
而很多人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寒症、热症,只知道头疼、发烧、流鼻涕就是感冒了。
吴不畏跑了出去,办公室又是杜衡一人,心中瘙痒难耐,不自觉的又把屏幕召唤了出来。
2/1000
又完成一例。
杜衡越发的明白这个系统是怎么统计病例的了。
按照这两个完成病例来看,也就是说只要治疗方向是正确的,用药是正确的,就算是有效治疗。而不是像他担心的那样,必须要病人完全康复才算一个有效病例。
毕竟,以现在的医疗手段,很多的病都是没办法做到根治的,都是控制病情或者减轻,如高血压、糖尿病、关节炎之类的。
按照系统现在给出的统计分析,也就是说只要能控制病情,减轻病人痛苦,都算完成任务。
那这样一来,完成1000例的有效治疗,好像也不是很难。
不过还是要想办法多增加一点病源才行。
杜衡摸着下巴踅摸了半天,一个人在办公室也待着无聊,双手插兜晃晃悠悠的浪到大厅里。
挂号窗口没人,只有王珍珍一个人在里面刷手机,杜衡趴到窗口继续和王珍珍沟通感情,“王姐,上班不让玩手机的,你可别被抓住了。”
王珍珍在里面给了杜衡一个白眼,但还是很自觉的收起了手机。
现在各个机关单位,对于上班摸鱼的情况都是在严抓。区里的、市里的暗访人员什么时候就出现在面前。而且现在有很多爱管闲事的,让他们看见了,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到时候又是批评,又是扣工资的,很是划不来。
“你不在里面治病跑出来干吗?”
“这不没病人嘛,过来看看,王姐能不能给弟弟多输送点病源。”
王珍珍淡淡的瞥了一眼,从抽屉里拿了两个桔子,伸手递给杜衡一个,“刚才姓张的去找你了?”
杜衡一边剥着橘子,一遍随口问道“你咋知道?”
王珍珍冷笑一声,“这泼妇刚给我撒泼呢,怪我给范玉祥办理转院,被我怼了一顿。她不找你撒气就怪了。”
杜衡也是嘿嘿一笑,往窗口趴了一下说道“还真让姐姐猜对了,不过我也给怼回去了,正好碰上李院长,又让美美的收拾了一顿。”
“吐”王珍珍吐掉嘴里的桔子籽,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活该,让她在张狂,早就看不惯她了。”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桔子有点酸,把剩下的往杜衡手里塞了过去,“以前也不清楚你小子的能耐,来个病人没办法,全给她塞过去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样的手段,放心,以后来病人,我全给挂你的号。敢给我呲牙,翻了她了。”
杜衡很开心,三个人四百一顿饭,说实话,从他毕业挣钱以来是最奢侈的一顿饭,没想到效果这么好,“那我可谢谢王姐了,以后有事你就吩咐小弟。”
“这可是你说的。”王珍珍笑笑,眼珠子机警的四下里看看,声音小小的说道,“我这还真有个事,你帮我看看有法子没。不过,你可不能说出去。”
“姐姐放心说,我的嘴你还不相信?”
“你个坏小子,你的嘴我又没用过,我从哪相信去?”
杜衡噎了一下,少妇都这么野吗?
有点接不住这话茬子了。
王珍珍调侃了一句,又小声的说道,“最近你姐夫吧,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上了年纪,有点。。。。。。有点。。。。。。”
“姐姐你说清楚啊,有点什么啊,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判断。”
“哎呀,就是有点快。”
“快?”
杜衡楞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王珍珍是什么意思。
这娘们真野!
感慨一句,杜衡只能问的详细一点,“还有什么特征?”
王珍珍想了一下,“最近吧脾气有点大,晚上睡眠不好,有时候整宿睡不着,坐沙发上抽烟,天快亮的时候,又瞌睡的起不来,还有就是那个的时候太快了。小杜,你看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比如肾亏什么的。”
太快了?
有多快?
杜衡很想问一下,不过怕王珍珍喊流氓,便跳过了这个问题,仔细的思量了一下,觉得不像是肾亏,反而有点像是神经衰弱。
因为神经衰弱也能引起y精,z泄等症状,可是很多人都以为是肾功能的问题,买各种补肾的药吃,却不见一点效果。
所以王珍珍有这个怀疑,杜衡也能理解。
“王姐,我记得姐夫好像年前刚提的所长吧?”
“是啊,元旦过完升职的。本来还想着当所长了,能轻松一点,没想到比以前还忙了。”
“派出所,忙一点很正常。再说了姐夫正是干事业的年纪,要是不忙,估计你该发愁了。”
王珍珍叹息一声,“说的也是。”
杜衡思量了一下说道,“姐夫没在跟前,我也不好下结论。这样吧,我给你教个方法,你先试试。完了挑个时间,让姐夫来我给好好检查一下。”
“也行,你说。”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让姐夫用热水烫烫脚。你呢在关元穴、三阴交、中极穴。。。。。。”
“等等,我找个笔记一下。”王珍珍赶紧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支笔和纸,铺好后说道“你现在说。”
杜衡忍不住翻个白眼,真是上心的,“足三里,肾俞穴,气海穴,这六处穴位,用大拇指按压,小圈转揉,酸胀为度,不要太使劲,容易造成损伤。也不要太轻,要不然没效果。这个你在按的时候,多问姐夫的感受。”
杜衡一边说,还一边给演示了一下怎么操作。
王珍珍也是学的很认真,“嗯,今天晚上回去就试试。对了,这几个穴位在哪?”
杜衡无语了都,这会说了你就能记住了?
“晚上回去,直接从手机上找,对着图慢慢来,不要着急。”杜衡顿了一下,“要不你让姐夫现在来找我,我给看看比较有把握。”
“唉,我给说了好几次了,他都说没时间。算了,我先试试吧。”
看着王珍珍又拿出手机,开始查找这些穴位,杜衡便想上二楼看看刚才治疗的那个面瘫,没想到又被王珍珍给叫住了。
007 人间清醒
“小杜,你先等等。”王珍珍叫住要离开的杜衡。
杜衡疑惑的停下脚步,看着窗口里面的王珍珍问道,“还有事吗王姐?”
“是这样,明天就是星期六,这周院长值班,你也没什么事。明天你有空的话,我们一起约个饭,我介绍我那个堂妹你们认识一下。”
杜衡楞了一下,说实话他有点不太愿意。
年前的相亲,他被整的有点害怕。
万一又是一个开口就是18万8,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看着王珍珍的表情,是很认真的模样,杜衡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怎么,事到临头你还害羞了?”王珍珍好笑的看着杜衡,她以为杜衡不好意思了呢,“放心吧,就是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成不成的你们自己谈。明天你姐夫休息,你正好也给看看。”
算了,刚搞好的关系,去就去吧,“行,明天你们定地方,我请客。”
“你这小子还真实诚,有钱烧的慌?”王珍珍咯咯的笑了下,“不用你请客,你只需要打扮的精神一点就行。”
杜衡也是跟着笑笑,“那就麻烦姐姐了。”
“行了,你去忙吧,明天给你打电话。”
王珍珍摆摆手让杜衡去忙,自己低下头继续研究杜衡说的那几个穴位。
杜衡捏捏鼻子,他就想从王珍珍这多弄几个病源而已,怎么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呢?
还没想通到底是怎么成这个局面呢,就在二楼的楼梯口碰到了黑着脸,从三楼下来的张金莲。
张金莲整张脸拉的比驴脸都长,杜衡打眼一瞧,再结合从三楼下来的情况,估计这娘们在老宋那也没沾到便宜。
该!!!
让你张狂,让你欺负人。
杜衡心里差点乐开花,身子也往旁边躲了躲。他可不想触这个霉头,气头上的张金莲,那就是个火药桶,一沾准炸。
“哼。”
张金莲看到杜衡躲开,冷哼一声,白了杜衡一眼,错身而过直接往楼下走。
哼你大爷。
杜衡也不搭理,晃晃悠悠的就去了病房。
病房里,吴不畏正在照顾病人喝药,旁边的李娜婷撅着个嘴站在一边。
病人嘴巴歪的厉害,喝药只能躺着,全靠汤匙往里面喂。
杜衡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瞅着李娜婷问道,“婷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畏这小子欺负你了?你说,我帮你教训他。”
“才不是。”李娜婷轻轻跺了一下脚,小小的撒了一下娇,拉着杜衡出了病房,小声的说道“杜医生,明天我值班,你怎么又收个住院的病人啊?我还想偷个懒呢。”
“这你可不能怪我啊。”杜衡指了一下病房里的病人,也是小声的说道“这个病人是院长让住进来的,和我可没多大关系。”
“我不管,反正是你收治的病人,你得补偿我。”
自从22岁大学毕业,5年没见过荤腥的杜衡,哪能扛得住这小娇娘的娇声低喘,霎时间就觉得括约肌紧了紧。
看着李娜婷撅着小嘴,一副撒娇的小模样,杜衡很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行行行,星期一上班的时候给你买奶茶。”
“哼,这还差不多。”
说完,挺着傲娇的脸进了病房,帮着吴不畏给病人喂药。
李娜婷来卫生院两年了,这种态度对杜衡,这还是头一次。一时间杜衡也有点消化不了,站在病房门上发愣。
而这一切,也全让在二楼忙着整理器材的王丽丽看在眼里。
看着发呆的杜衡,王丽丽推着小车车走到跟前,笑眯眯的问道,“怎么的,还在回味啊?”
“啊。。。。。。”杜衡尴尬的笑了下,“没有,丽丽你可别胡说。”
“婷婷还没结婚呢,你还不抓紧下手?等她结婚了,你可就没机会了。”
“你可别胡说了,人家可看不上我。”
王丽丽也是斜眼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早上李娜婷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呢。这会又搞出这些小动作,作为女人,王丽丽心里门清。
杜衡不是什么优质男,可是作为结婚对象,那绝对是合格的。
李娜婷搞这么一手,无外乎就是觉得杜衡像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先使点小手段,勾搭着再说。
说的简单点,就是先给自己养个备胎,万一哪天自己玩崩了,还得有人接盘不是吗?
王丽丽看着杜衡,表情有点认真,“咱两虽然只是同事,可你和我男人是同学,关系还挺好,听我一句劝,李娜婷这妮子不是你的菜。”
“看你说的,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嘛,根本就没那个想法。”义正言辞的说完,就往病房里走,“你赶紧忙你的去。”
说实话,李娜婷撒娇的时候,有那么刹那的时间,杜衡的心是狠狠的跳了一下的。不过他清楚自己的情况,这种女孩子,根本就不是他能驾驭的。
所以,他告诉王丽丽的话,也是他的真是想法。
人间清醒,说的就是杜衡这种人。
进了病房,杜衡没有打扰两人喂药,而是认真的观察起了病人。
面神经瘫痪这种病,除了面神经本身受到损伤引起之外,更多的是其他病因引发的。如风湿、慢性中耳炎,或者肿瘤、脑溢血等其他疾病引起。
杜衡现在有了系统,没有了迫切的生活需求。他最大的心愿,还是尽可能的让病人少受病痛的折磨,最好将某些隐匿性较高的病症,提前消灭在萌芽状态。
简单查体之后,杜衡一边给病人诊脉,一边轻声询问,“你平时关节疼不疼?就是手腕、肩膀、膝盖这些地方。”
病人嘴巴歪斜虽然有所缓解,可是发出的声音,还是不太清清晰,只能用点头或者摇头表示。
而此时病人摇摇头,又嗯嗯啊啊的指了指自己的腰。
腰疼?
杜衡拉起衣服看了一下,伸手按了几个地方,发觉只是有点轻微的腰肌劳损。
随后又查看了耳朵,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病变的情况。
这是一个好消息,同样也是坏消息。
没有明显的器质病变,就有可能只是单纯的面神经损伤,现在只需要治疗好面瘫也就完事。
可如果是因为肿瘤或者其他脑部疾病引起,因为卫生院的条件限制,杜衡根本没办法找出病因来。
尤其是脑部疾病,那根本不是靠诊脉就能诊断出来的。
而且现在病人不能言语,面部神经瘫痪,光靠辩证这时候就很不保险了。
008 温馨家室
杜衡现在有一个猜测,病人的发病可能是因为脑部疾病引起的。
支撑他这个结论的主要原因,则是病人发病的时候,是在中午饮酒之后,午睡的时候发生。
可现在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根本没办法通过辨证的方法来确认。
杜衡双手抱在胸前,看着病人发呆。
思虑半晌之后,还是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其他疾病,比如高血压,或者动脉硬化之类的病?”
病人嘴有点漏,就算躺着喝药,嘴角还是流下了很多的药汁。
自己拿纸擦掉之后,拿出手机打出了一行字,“上个星期刚做完体检,没发现什么毛病。”
刚做完体检?
杜衡眉头有点皱,他还是觉得有问题。
可他现在没有其他的辅助手段,只能压下心中怀疑。
“这两天的医嘱我已经下好了,护士会按时给你把药送过来。明天早上不要出去,就在病房等着我,我来继续给你做针灸和按摩治疗。”
病人嗯嗯两声,然后点点头表示知道。
杜衡对着旁边的吴不畏说道“明天早上加个班,我们一起给病人做治疗。”
“我知道师哥。要不要我去山上接你?”
“不用,有拉人的面包车,我坐一个就下来了。”
说完又对着病人说道,“这几天不要吃油腻的,辛辣刺激的,更不能喝酒,吃点流质食物就可以,听清了吗?”
病人又是点点头。
杜衡还是有点放心不下,转而对着李娜婷说到,“婷婷,这两天麻烦你了,多看着点。”
“好的杜医生,我一定看好他,不会出问题的。”
李娜婷轻轻点点头,轻快的答应了下来。
杜衡觉得现在只能这样,便离开了病房。
回到办公室,看书,整理脑海中的知识,一直过了三个多小时,直到下班,都再也没有一个病人上门。
而这,就是卫生院充实而又无聊的一天。
杜衡收拾一下,往包里放了针具包和一本书,“不畏,下班了,走吧。”
吴不畏也早就收拾好了,听到杜衡招呼,拿起车钥匙也往外走,“走吧师哥,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往市里走,我往山上走,一上一下太麻烦了,我随便拦个车就行。”
“那行,师哥,我就先走了啊。”吴不畏打完招呼,就往后院取车去了。
杜衡拎着包想和王珍珍打声招呼,没想到人家早早的就关了挂号室的窗户,人也早就跑的没影了。
杜衡哑然的笑笑便出门了,没等两分钟,就遇上一辆路过自己庄子的车子,半个小时左右,杜衡就到了自己家门前。
看着眼前崭新的小楼房,杜衡心里有自豪,也有着阵阵失落。
这栋小二楼,是自己省吃俭用,还有自己哥哥和嫂子的帮助,去年刚盖起来的。可这样漂亮的小二楼,却不能为自己娶到一个媳妇,也真够憋屈的。
更让他难受的,是旁边他哥哥的房子,只是一个五间的大平房。
不过好在自己现在有了系统,再也不用为自己那根本不够花的工资而发愁了。
等到自己完成那1000例的治疗,拿到每月50000的基础工资,只需要三个月,他就能帮自己哥哥也盖起来一样的小二楼。
紧闭的大铁门被推开,发出“哐啷”的撞击声。
进到自己的小院子,冷清却又非常的干净。
二月底,气温还是非常低。
杜衡不喜欢在房子里生火,也懒的生火,可晚上又实在很冷,所以周内的时候都是住在卫生院的宿舍,只有周末的时候回家。
一个星期没有住人的屋子,这会儿却是非常的温暖,客厅里的炉子正散发着阵阵热浪,炉面上的烧水壶也在“噗嗤噗嗤”的冒着热气。
杜衡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自己嫂子和侄女过来帮自己弄的。
至于自己大哥,那个叫杜平的男人,虽然比自己大十岁,可同样是个“懒人”,除了上工赚钱,家务活是能不动就不动。从小带大自己,没把自己饿死,那都是自己命大,有个好嫂子。
暖瓶中把热水灌好,炉子中再添点碳,继续烧上水,杜衡舒服的坐倒在沙发上。
“小叔,你回来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屋子外响起,随后就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掀开门帘跳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脸蛋红红的鼻涕虫。
“杜雪静,你就不能好好走进来?那有门槛的,你这么跳进来,也不害怕把你绊倒。”
杜衡看着蹦蹦跳跳的侄女和侄子,脸上的笑容真就像一朵花一样灿烂。
“我看着呢。”杜雪静笑嘻嘻的说着话,手底下也不闲着,又是提茶壶,又是看火炉。
杜衡看看忙碌的杜雪静,便把视线转到了后面的鼻涕虫身上。
“杜毅,你就不能把你那鼻涕擦擦吗?”
杜衡从兜里掏出一包卫生纸,直接扔给了杜毅。
别看这娃子只有6岁,进门之后就一直静悄悄的。可是只要出了门,那调皮劲儿,是杜衡两兄弟小时候根本就比不了的。
“嘿嘿。”杜毅笑了一下,拿过纸巾就开始擦鼻涕,然后把擦完的纸随手就扔到了炉子边上。
“杜毅。”炉子边上的杜雪静直接就是一声怒吼,手里拿着火钳子恶狠狠的看着杜毅。
杜毅听到姐姐怒吼,赶紧小心翼翼的捡起纸巾,一脸赔笑的扔到炉子里。
“杜毅你要是再乱扔垃圾,我饶不了你。”
杜雪静手里的火钳子指指点点,杜毅则是一副嘿嘿傻笑的表情。
杜衡看的开心,这小子调皮的很,老被他姐姐收拾,可这小子就喜欢粘着他姐姐,打了骂了,哭一会又凑跟前,一点记性没有。
而且这两姐弟的状态,和他们兄弟当初很像。
都是大个十来岁,都是小的粘着大的。
“小叔,我妈饭做好了,赶紧走吧。”
杜雪静封好炉子,拉着杜衡就往隔壁家里走。
杜衡随手拿起旁边的外套,跟着一起往外走,“你妈做的什么饭?”
“饺子,还是你最喜欢吃的韭菜鸡蛋馅的。”
“你就诬陷我吧,韭菜鸡蛋是你爱吃的好吧.”
杜衡和大侄女聊天在前面走,小侄子在后面蹦蹦跳跳的跟着,而且还很自觉的关上了院子大门。
009 饭桌闲话
两家就是隔壁,两个大门之间的距离也就是七八米,没说两句话就进了大哥家的院子。
刚进门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正拿着漏勺指挥着院子里男人干活。
“嫂子。”
“小衡回来了。刚才就听到你院子门响了,估摸着是你回来了。赶紧进去吧,饺子快好了。”
杜衡笑了一下,没有听嫂子的话进屋里,而是走到男人身边,想帮着男人一起搬煤袋子。
“大哥,我来吧。”
“赶紧进屋去,就你那二两力气能干嘛?”
杜平面相有点老气,一脸嫌弃的看着杜衡。
“别沾手了,就一袋子碳,让你哥弄吧,赶紧进屋,我给你盛饺子。”
嫂子也是直接上手,把杜衡往屋里拉。
一听只有一袋子碳,杜衡便也不在强求,顺从的跟着进了屋。
这两人就是杜衡的哥嫂。
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而他们两真的就做到这一点。
嫂子张素梅,是杜平的小学同学,两家离的很近,只是不在一个村。嫁给杜平时候,正是杜衡上小学的时候,家里也是只有三间老屋子。
可她没有嫌弃,而且是强顶着父母的压力,没要一分彩礼,就这么嫁到了这个一穷二白的家里。而且还帮着杜平,硬是把杜衡从大学给供了出来。
不过两兄弟也争气,杜平学了个泥瓦匠的手艺,也刚好赶上农村大发展的时候,不光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手艺人,还把自己兄弟的大学供了出来,而且自己也盖了五间大平房,还帮着杜衡盖了个小二楼。
杜衡也不错,考上了金州中医学院,还顺利的考到了卫生院的编制,虽然在基层单位,可那也是一份旱涝保收的职业,而且还是受人尊敬的医生。
一家人其乐融融,杜毅更是早早的拿起了筷子,等着母亲把饺子端上桌,即便在姐姐怒视的目光中,还是不为所动的举着筷子等待着。
吃饺子,不光是小叔的最爱,同样也是他的最爱。
杜衡笑着帮小侄子调好料碗,安抚着他不要着急,更是毫不嫌弃的再一次擦干净,他那始终控制不住的鼻涕。
饺子端上桌的时候,杜平也洗好手走了进来,看着被杜雪静死死控制的杜毅,还有在一旁等待的杜衡,撇撇嘴说道,“闹什么闹,赶紧吃饭。”
说归说,第一个饺子还是夹到了他的碗里,大家才开始吃起饭来。
虽然有点古板,可是这就是嫂子张素梅带到这个家里的家教。
没办法,大家都习惯了,也认可这样的做法。
“小衡,梁家的老书记快不行了,明天你去看看去。”杜平一边吃着饭,一边开始安排弟弟的工作。
他嘴里的老书记,可是在他们两兄弟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他们最多的人。
杜衡咽下嘴里的饺子,再次夹起一个的时候问道,“上个星期不还挺硬朗的嘛,星期天我还看着他坐门口晒太阳呢,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人嘛,到岁数了。”杜平淡淡的回了一句。
“没去医院看过吗?”
“去了,听医院说,就是身体有点虚,人老了,各器官功能退化,没什么好办法。”
“行,我明天早上就去。”
嫂子又从锅里盛了一碟子饺子端过来,“门口有买好的鸡蛋和牛奶,你待会走的时候拿过去,明天去的时候拿上。”
杜衡点点头,伸手接过饺子放到桌子上,“嫂子,你也过来吃啊,一会坨住不好吃了。”
“行,你们先吃,我把剩下这几个下进去。”
看着媳妇又要下饺子,杜平又从刚盛出来的热饺子里,夹出来好几个放到他旁边的碗里,而这个小碗里,已经堆了满满一碗。
“其实老书记要是真这么走了,倒也是好事。”
杜平感慨的说了一句,而这句话,杜衡也比较认同。
老书记81了,没病没灾的,也没受什么罪,就这么走了,真的挺好的。
反过来看他媳妇,今年78,可是因为直肠癌,做了造瘘术之后,人不能动了不说,每次疼痛的时候,那更是撕心裂肺的喊。
刚开始一天一次止疼片,后来发展成一天三次,到现在一天五次,那种痛苦真的让人没办法接受。
儿女孝心给老人做了手术,老人确实也延长了寿命。
可是现在每天听着老母亲撕心裂肺的嚎叫,恐怕这不是子女,或者老人自己愿意接受的结果。
估计老人和子女,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着。
这样延长的寿命,真的让人很痛苦。
“大哥说的也对,就这样走了,对谁都是好事。就是不知道梁奶奶以后怎么办?”
“就和现在一样的过呗,还能怎么办。天天止疼药吃着,儿子孙子重孙身边照顾着。”
嫂子下好了饺子,端过杜平夹好的那个碗,“你们两可以了啊,换个话题聊。”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自己也吃的差不多了,便看着也已经停了筷子的侄女问道,“静静,想好考那个学校了吗?”
杜雪静忸怩了一下,没说话。
嫂子张素梅则是瞪了一眼杜雪婷,“高三都已经开学两周了,刚测试完,这丫头就被请家长了。考大学?烤地瓜都没人要。”
“我只是没发挥好,考数学那天,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特别瞌睡。”杜雪静不服气的辩驳。
杜衡摆摆手,“没关系,以前的成绩还不错,一次没发挥好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先说说你到底想考什么学校?”
杜雪静还是不敢说,眼神却时不时的看向母亲。
张素梅又瞪了女儿一眼,“让你说你就说呗,你看我干什么。”
“我想考医学类院校。”杜雪静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挺好的啊。”杜衡不解的看着杜雪静。
“可是我妈想让我考师范类的学校。”杜雪静委屈的看着杜衡,“小叔,你劝劝我妈。”
张素梅也有自己的考虑,“你一个女孩子,医生那么累的工作你干不下来。当个老师多好,朝九晚五,还有寒暑假。而且。。。。。。”
张素梅说道这里的时候,眼神看向了旁边的杜平。
而杜平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010 半夜叩门
杜衡明白,两人是为学费发愁。
医学类本科,除了个别专业,基本都是五年起步。而现在医学生就业,已经和五年前不一样了,很多医院招人都是硕士起步了。
这样算下来,要想把书念完,找一个好一点的医院,那就是五年本科,加三年研究生,八年的时间啊。这笔费用的支出,对一个务农的家庭来说,可是很庞大的。
而现在,农村盖房子的已经特别少了,杜平也很难能挣到以前那么多钱。
“这次小叔站你这边,就考你喜欢的。”
“谢谢小叔。”
杜雪静开心了,可是张素梅却不高兴了。
杜衡赶紧说道,“嫂子,放心让静静去考,有我在呢。”
“有你也不行。你一月才4000来块钱,还要娶媳妇,哪能耽搁的起。”张素梅很不愿意。
杜平往后靠了一下,沉默着掏出一支烟,“我托人给我在城里找了个活,工资还不错。孩子喜欢什么,就让她考什么。”
“你。。。。。。”张素梅有点急了,杜平除了会干点泥瓦匠的活,他没有其他的手艺。现在说有个活,那很明显除了下苦力,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杜衡也急了,别看杜平刚40,可早几年为了供自己上学,身子亏的厉害。现在再去干重活,这哪里能行?
“哥,我说的真的。我也找了个兼职,一个月一万多呢,加上我的工资,静静的学费我负担得起。而且以后兼职的工作要是出点成果,工资能开到50000呢。”
杜平被杜衡说的楞了一下,“真的?”
“当然是真的。”
杜衡害怕杜平不信,把早上收到的到账短信翻了出来,又把v信余额也展示了一下。
“这下你相信了吧?”
“你不会干了什么坏事吧?”一个月一万,兼职比本职赚的多,杜平怎么想都不可能,心里慌的不行。
“我天天在卫生院,我能干什么坏事,你就放心吧。”
说着给杜平转了一万,“哥,你用这钱买几只羊。你就在家好好养羊,比你出去要好得多。”
看着两口子又要反对,杜衡赶紧起身往外走,根本不给两人发问的机会,“哥,你就照我说的做,下个月我再给你给钱。”
走到门口,拿起放好的牛奶和鸡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小二楼,杜衡封好火就准备睡觉了。
可是大哥杜平却跟了过来。
“小衡,你说的都是真的?”杜平还是有点不相信。
杜衡只能再次给大哥打包票。
得到杜衡的肯定答复,杜平沉默半晌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弟弟,“你是有文化的人,你做的事我也不懂,既然是你说真的,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这一万我也不要,你留着,谈女朋友用的上。”
“哥。。。。。。”
“听我说,我和你嫂子呢,还有点存款,这钱暂时还用不上,你拿着就行。养羊这件事,我也早就有想法。可它是个慢活,三两年的见不到回头钱,所以,我也不敢干。真怕万一哪天供不上静静学费,或者你哪天要娶媳妇,我掏不出彩礼钱,那就出大问题了。”
说着,欣慰的看了一眼杜衡,杜平伸手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现在好了,我也没有那个担心了。万一哪天我真供不上学费了,你就帮我顶一顶。”
杜平回去了,他真的没有收杜衡转的那一万块钱。
而杜衡坐在屋子里,有点开心,有点心酸,还有点羞愧。
自己都这个年纪了,自己哥哥居然还想着帮自己出彩礼钱,那一瞬间,心真的被狠狠的捏了一把。
夜深人静,被封的炉子也渐渐的冰凉了下来。感受到冷意的杜衡,迷迷糊糊的缩了缩脖子,把身子蜷缩的更紧了些。
“哐哐哐!哐哐哐!”
“杜衡,杜衡。”
半睡半醒之间,杜衡被猛烈的砸门声吓醒。
慌忙坐起身子,听着不断被砸响的大门,还有点迷糊。
“杜衡,杜衡。”
“谁啊?”
“我,梁利海。”
“等等。”
杜衡赶紧穿衣服,脑子里却是转的飞快。
梁利海是老书记的孙子,比自己大几岁。这大半夜的敲门,不会是老书记不行了吧?
“海哥,怎么了?”打开大门,杜衡让开身子让梁利海进了院子。
“杜衡,赶紧去我家看看,我奶奶好像不行了。”梁利海声音急促,充满了焦急。
可是杜衡却楞了一下,奶奶?不是老书记吗?
“杜衡,你快帮忙去看看吧。”
梁利海再一次的催促声,让杜衡清醒过来。也不说客套话了,直接转身进了屋里,拿起自己的包,和梁利海一起往他家跑。
至于屋子门,还有院子门,就那么大开着。
两人刚转过拐角离开,杜平披着衣服也开门出来了。
他也被巨大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杜平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帮杜衡把门关好。然后将披着的衣服穿好,关好自己家大门之后,也往梁利海家走去。
杜衡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到了梁利海家。
进了院子,几间屋子都亮着灯,可是却静悄悄的。
杜衡被梁利海带着进了一间屋子,他们家有一半的人都焦急的站在屋里。看到杜衡进了门,全都下意识的让开了路。
“杜衡,我奶奶刚才疼的不行,我们给打完止疼针之后,大概过了十分钟,就突然晕了过去,你快帮忙看看。”
梁利海一边说着刚才的情况,一边把杜衡让了进去。
至于为什么没有送医院这样的话,杜衡没有问。
这个阶段,家属其实在心里已经放弃了。来叫自己,也不过是寻求一个心里安慰罢了。
杜衡也没多废话,直接到梁奶奶的身边开始检查。
人已经晕厥,身体潮湿,居然有汗,手指、嘴唇苍白,面色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撬开嘴巴,有一股区别于口臭的腥臭味传来,舌苔更是薄而淡。诊脉的时候,脉象也是细而软弱。
杜衡心里已经有了不太好的判断。
正在思考的时候,鼻腔中又有恶臭味不断的袭来,杜衡才想起来,梁奶奶本身还做过造瘘术,将粪口开到了下腹右侧的位置。
杜衡伸手掀开粪口周围的衣服,肉眼可见的周围已经出现感染和扩散。
“止痛针今天打了几针?”
“已经是第六针了。今天疼的特别厉害,不打根本就坚持不住。”
杜衡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针这会还在11上,也就是说还没交夜呢,就已经打了六针。
现在情况对于杜衡来说,很难。
梁奶奶能不能救醒?
能。
可是救醒之后呢?
脉象体征已经说明了一切,就算救醒了,梁奶奶也坚持不了多久。而且苏醒之后,已经恶化的创口,只会带来无限的疼痛。
甚至,救醒之后,梁奶奶可能会被直接活生生的疼死。
时间没让他纠结,梁利海的爸爸突然进来,轻声说道,“小衡,你先过来看看我爸,气喘不上来了,快不行了。”
老书记?
无奈,只能先去看看老书记。
老两口不在一个屋子里,一个在东头,一个西头。
杜衡三两步进到老书记的屋子里,拿起手准备诊脉的时候,就发觉情况不对。
赶紧详细检查,却还是发现,老书记已经没了气息,甚至连抢救的必要都没有。
杜衡无奈的摇摇头,声音也有点低沉的说道,“叔,老书记走了。”
说完,又赶紧回了梁奶奶的屋子。
梁利海爸爸好像早有准备,虽然很悲伤,可还是跟着杜衡去了母亲的屋子。
刚一进去,就让屋子里的其他人去照料父亲的遗体,而他陪着杜衡。
杜衡再一次检查完梁奶奶的体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梁利海的爸爸。
要不要救醒,这个主意只能他这个儿子来决定。
“救醒吧。”片刻后,梁利海爸爸做出了决定。
011 生老病死
梁利海爸爸下了决定,杜衡也不再犹豫。
拿过自己的包,用酒精棉消毒之后,直接针刺人中穴和十宣穴,采用间歇刺激法,每隔三四分钟,就刺激一次。
梁奶奶有反应,可还是没有苏醒。
杜衡只能再一次加刺内关和足三里,最后还加上了百会穴,梁奶奶才悠悠的醒转过来。
其实一般情况下,病人不论休克或者晕厥之后,有条件针刺人中穴,没有条件,按压百会穴都会唤醒病人。
可现实中,按压百会穴之后,往往没有唤醒病人,反而会把病人的嘴唇弄青弄破。
出现这个原因,无外乎两个方面。
第一种,就是病人病情过重,基本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就像是梁奶奶这种情况,一个穴位的按压根本起不到作用。
这个时候,一定不要强来,赶紧打急救电话,在电话里听医生的指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第二种,说起来就比较可笑了,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找对人中穴。使劲狂按、甚至掐病人的人中沟,不要说把嘴唇按青,就是把门牙的牙龈按出血了,也不会有效果,最后他们还得来一句,按人中穴没用。
当然,这要是有用就怪了!
人中穴是在人中沟,可它在人中沟靠上的1/3处。而很多人在按或者掐的时候,找的位置是人中沟的正中间,就是那个深凹的地方。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而中医名声越来越不好,除了滥竽充数的那些人之外,还有就是这样半瓶水晃荡的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一知半解,用了不顶事,耽搁了事情,就把问题怪罪到中医的头上。
“哎~~~吆~~~”
一道低沉且痛苦的呻吟传来,打断了杜衡的胡思乱想,让杜衡立马把注意力再一次放到梁奶奶的身上。
梁奶奶费劲的睁开眼睛,脸上刹那间就爬满了痛苦的表情,杜衡甚至能看到梁奶奶身体有着轻微的颤抖。
想到已经感染扩散的创口,杜衡无法想象梁奶奶这会承受的痛苦。
梁利海爸爸也听到了声音,赶紧趴到跟前,低声的喊了声,“妈。”然后强忍着眼眶里的眼泪,不让它流下来。
梁奶奶也认出了眼前的人,虽然还在因为疼痛而呻吟,眼神却慢慢变的清明。
可好死不死的,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居然传来梁利海妈妈和姑姑的哭声,梁奶奶虽然身体疼痛,可脑子不糊涂,立马就猜到发生了什么,情绪立刻就变的激动起来。
还没等杜衡和梁利海爸爸反应过来,梁奶奶又一次晕了过去。
杜衡都快疯了,心里更是烦躁的不行。
病人本身就是重病的身子,忍受着强烈的疼痛,现在又被这么刺激一下,结果可想而知。
到了这个时候,作为医生的杜衡,也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中医是医术,是一种人用的术,它不是仙术,没办法做到起死回生。
即便现在杜衡有系统的帮助,他也用尽了浑身解数,可梁奶奶的身子还是软了下来,并最终没有呼吸和脉搏。
听着旁边再也忍不住悲伤的哭声,杜衡颓然的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退到了门边上。
他能怪谁?
怪自己医术不精?
就刚才的两种情况,就是神仙来了,估计也没什么办法。
老书记已经81了,身体各机能都出现了退化,骨骼也在其中。照着当时的情况,心脏复苏只要按一下,杜衡敢保证,老书记被按压的胸骨,没有一根能是完整的。
至于梁奶奶,身体和精神两方面的打击,加上已经油尽灯枯的身子,能救醒一次,已经是杜衡医术高明了。
难道要怪那两个哭出声的人吗?
杜衡觉得自己没那个立场。
自己的父亲去世了,母亲又在旦夕之间,悲伤之下哭出声,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哥杜平在后面的看的清楚,这会也是上前拍了一下自己弟弟的肩膀。他嘴笨,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用这个方法来安慰弟弟。
然后便开始帮着梁家人整理老人的遗体。
杜衡深吸了一口气,收敛心情之后,也加入了操办后事的行列中。
村子不大,只有二十来户,不论是红事还是白事,都是全村行动。
红事还好,自己村上这点人,稍微多干点,怎么的人都是能够的。可是白事就不行了,那必须要别的村子里出壮劳力,帮着一起干,才能把事情给办了。
尤其现在,一家居然突然出现两个老人去世,需要的人手更多。
忙碌的杜衡抬眼看了一眼时间,而此时刚刚十二点。
随即又跟着大家开始忙碌,拉铺草,设灵堂,一通忙碌下来,已经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
帮忙的人,看着已经布置好的灵堂,还有跪坐一圈的孝子贤孙,明白暂时没自己什么事了,便都赶紧回家补个觉。
大家都知道,真正的忙碌,天亮之后才正式开始。
天光放亮,还在沉睡中的杜衡被杜平拉了起来,又一次去往梁家,今明两天,将是非常忙碌两天。
杜衡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也是卫生院的医生,算是村里的体面人。
执事给杜衡也安排了一个比较体面的活,就是明天做记礼簿的人。
不过现在,杜衡还是要帮着大家干点杂活,在这个场合里,你是不是大学生,是不是医生,是不是体面人,其实并不重要。
不过今天杜衡还有事情,要看着吴不畏给那个面瘫的病人做二次治疗,所以看着买菜的车要走,他便搭了个顺风车。
杜衡刚到卫生院换好衣服,吴不畏哼着歌也进来了,看着杜衡发红的眼睛,吴不畏关心的问道,“师哥,你眼睛怎么这么红,没事吧?”
杜衡此时也觉得眼睛干涩难受,使劲的眨巴了几下之后,招呼吴不畏往楼上走,“没事,村里老人去世了,帮着忙活了一晚上。赶紧上去做治疗吧,做完了,我还能抽空睡一会。”
到了病房,就见李娜婷在正给病人喂药。
看着两人进来,李娜婷直接问道,“杜医生,你答应我的奶茶呢?”
“奶茶?”
吴不畏眼神揶揄的看向了杜衡,他觉得杜衡和李娜婷之间可能有点什么。
杜衡脑袋蒙了一下,随即又想起,昨天好像答应过,便说道,“说好的是星期一上班给你买吧?这会刚从山上下来,又是大早上的,从哪给你买奶茶去。”
说完也不管李娜婷是不是不高兴,而是对病人检查了一下,“还行,左边脸上的肌肉有明显的恢复迹象,药就不调整了,继续这么吃就行。”
看了一眼噘着嘴的李娜婷,杜衡笑着说道,“行了,答应你的,绝对给你买。而且到了明天,病人应该就不用你喂药了。”
李娜婷听见这个,可比买奶茶还高兴。
伺候人,搁谁身上也不愿意。
012 坏的流脓
闲话说完,李娜婷也把药喂完了,两人便不再等待,直接开始今天的针灸和按摩治疗。
整个过程,杜衡都是亲自监督,尤其是下针的时候,更是一点不敢分心,深怕这小子手底下没个轻重,入针太深,或者入针有偏差,把人扎出个好歹来。
毕竟吴不畏这半年以来,一直都是在练习室的假人身上练习,真人身上这还是头一次。
好在吴不畏还是下了点功夫,一直做的都不错,只有个别穴位找的不是很准。
不过在杜衡的指点下,吴不畏还是很快就掌握了要点。
尤其到了后面,杜衡都不在出声,吴不畏也做的像模像样。
杜衡站在后面看着,心中也忍不住感概,一个医生要进步,只有实打实的在病人身上过一遍,才是最好、最快的方法。
光是看书,光是练习,哪有实例来的印象深刻。
实操是医生涨自信最好的方法!
尤其是中医,病症相似,可辩证不同,用药也就不同。
还有穴位的定位,书上说的,什么向上二指,什么向下一寸的,看起好像很简单。可实际中,病人身高有高有低,身形有胖有瘦,照着书上找,找十个错八个。
像现在,有个病人上上手,到了拔罐、艾灸的时候,吴不畏找穴位,基本就不用杜衡纠正提醒了,自己上手一比划,就能做到八九不离十。
不过到了最后的按摩阶段,吴不畏手法的生疏感就暴露无遗了。
手法不对,轻重掌握也不好,看着病人龇牙皱眉的样子,杜衡就知道病人不是怎么舒服。
不过谁让他是院长的亲戚呢,不拿他当培训对象,都对不起院长给的这次机会。
将近一个小时的治疗结束之后,吴不畏整个人都被汗水给侵透了。
要说多累不至于,主要是紧张。
杜衡看的呵呵直笑,“不畏,来说说,感觉怎么样?”
吴不畏也是傻笑一声,拿出兜里准备好的纸巾擦擦汗,回味了一下刚才的过程,心满意足的说道“有点累,但是感觉很好,很有成就感。”
“有成就感是好事。那明天的治疗也就交给你了,怎么样?”
“可以。”
“那就好,明天我就不来了,你就照着今天的穴位操作就行。记着一点,宁可针扎的浅一点,也不要贪功冒进。”
吴不畏楞了一下,“师哥,你明天不来?”
杜衡点点头,“嗯,不来了,你做的不错,没问题的。”
“可。。。可。。。可你要是不在,我心里有点慌。”
“没事,就照着今天的法子来。明天我要给村上帮忙,真没时间。这样吧,你做治疗的时候开视频,我远程看着你做。”
“那也行吧,总比你不看着好。你要不看着,我心里真的没底。”
杜衡笑了一下,叮嘱了一下李娜婷之后,便想要离开。
换好衣服,路过值班室的时候,里面连院长的影子都没看见。
值班?
值个屁!
杜衡摇摇头,只当没看见,拎着包出了外面等车。
也就在这时,杜衡的电话响了。
看了一眼是王珍珍来电,杜衡猛然想起来,自己还答应了王珍珍今天要约饭的事情。
“小杜,你收拾好了没?现在出发吧,到你来了,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打扮的精神一点,姐姐可是把你在我妹妹跟前夸得像一朵花一样。”
杜衡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说道“王姐,真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情,来不了了。”
电话那头的王珍珍停顿了一下,还是和颜悦色的问道“出了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杜衡则是赶紧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珍珍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虽然放自己鸽子有点不舒服,可这种事情,尤其一晚上去世两个老人,这放到什么地方,都是一件大事了。
所以,王珍珍也能理解杜衡的选择,“那你赶紧去帮忙吧,咱下次再约。”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王姐,也别下次了,就星期一晚上,下班之后我定地方。”
搞定了王珍珍这边,杜衡也拦到了回家的车。
可回到家里之后,听着已经远处传来念经的声音,杜衡也没了睡觉的念头,换身衣服,又帮忙去了。
中午时分,其实也没多少能干的活。
一群人就坐在一起,一边择菜,一边闲聊拉八卦。
当大家知道昨天晚上,两位老人去世的时候,杜衡就在边上,忍不住的开始询问具体情况。
可杜衡却不怎么想说,尤其是两位老人都是从他手里过世的。虽然不是他的责任,可那种感觉让他非常不好。
众人见杜衡不愿意说,也不愿意强求,一个个的都开始聊其他的事情。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说到了娶媳妇的事情上。
这又是杜衡的一件伤心事。
身边这些人,都是和自己同龄的人,只有自己念了大学,有个正式工作。其他人不是小学辍学,就是初中肄业,干的工作也都不是很好的工作。
可问题是,这些人tm全有老婆,而且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有几个行动快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杜衡尴尬又憋火,只能低头专心择自己的菜,对于他们的对话,尽量不参与。
可就有人没这个眼色,死活不放过他。
比如一个常年在外的堂哥,凑到他跟前说道,“小衡,我小姨子离婚了,带个闺女。人长挺漂亮,闺女也漂亮。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下?”
也不知道这个堂哥是真心为杜衡好,还是说故意为之,反正杜衡就是觉得挺膈应的。
不过想到以前的事,杜衡就觉得他没憋什么好屁。
还没来得及说话,这个堂哥看着杜衡的脸色不对,便继续说道,“你要是不想要孩子,孩子可以不带。我这小姨子还年轻,今年刚26,人长得也不赖,就是眼光不行,找的那个男人好赌,还喜欢喝酒,过不下去才离的婚。你放心,不是我这小姨子的错,她是个能过日子的人。”
杜衡心里是真膈应的不行,看着这位堂哥还说,杜衡便直接开口,“哦,那你这小姨子还能生吗?”
“能生,肯定能生。”
“哦,要彩礼吗?”
“人家说了,上一个男人不靠谱,这次要二十万,就是要个保障。”
杜衡差点笑出来,你这是镶金了,还是戴银了,张嘴就是二十万,卖肉呢?
菲力牛排都没你贵。
“应该的,毕竟离过一次婚,有经验了,比头婚的还贵,也是能理解。”杜衡调侃一句,也不管这位堂哥听明白没,继续问道,“那嫁妆有吗?”
“这个倒是没问。”
“哦,那你这小姨子干什么工作的?一个月赚多少?”
“没工作。我这小姨子长得漂亮,她以前那个男人不放心让她出去上班,就让她在家呆着。”
在家呆着?养蛆吗?
杜衡笑笑,“在家呆着可不行,时间长了脑子容易出问题。那她什么学历,会干什么啊?”
“好像是初中吧,不过她很漂亮的,找工作还是很容易的。”
“家务活干的怎么样?你知道的,我这工作要值班,夜班也多,家里得有个能帮着干活的人。不过,你刚说你小姨子以前一直在家呆着,家务活应该干的不错吧?”
“哎呀,我这小姨子是他们家老小,从小就没干过什么活。结婚的时候,她男人看她漂亮,也不舍得让她干活。再说了,人家嫁给你,是要跟你过日子,给你生孩子的,你怎么老想着让人家干活呢。”
杜衡差点被弄笑了,自己这堂哥,如果不是故意这么说,那绝对是脑子坏掉的那类人。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这人是一如既往地坏。
“说的也是。那嫂子在家做饭吗?”
“做啊。”
“洗衣扫地吗?”
“那是肯定的啊。”
“你心疼你小姨子不干活,你却让你媳妇干这些。哥,你不地道啊。”
这位堂哥没想到把自己绕进去了,赶紧说道“问题是我这小姨子漂亮啊,要是你嫂子也那么漂亮,我肯定舍不得让她干这些。”
看着这位没皮没脸的堂哥,杜衡不准备留面子了。
013 女大好面
扔下手里的菜,杜衡微微挺了一下有点酸的腰。
“堂哥,大家都是兄弟,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要是真觉得你小姨子好,你可以自己接手过来。毕竟只是多一个吃饭的嘴,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
杜衡双手扶着腰,轻轻的揉了两下,笑着继续对这位堂哥说道,“我不知道你这小姨子得长成什么样,才能如此厚颜无耻的喊出二十万的彩礼,而且还是离婚,没工作,没学历,不干家务,还带个孩子的情况下说出来。按我估计,这脸皮没个二指厚,是说不出这些条件来的。
兄弟我也是有正式工作的,家里房子也能看得过眼,而且自身长相也过得去,不至于什么破皮烂袄的都往身上穿。”
杜衡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这个堂哥,“说句诛心的话,你怕不是想找个接盘的,拿兄弟我当傻子耍吧?”
这位堂哥被这句话说的有点恼怒,尤其跟前一起聊天的几人,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是让他面红耳赤,当即指着杜衡骂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有点不识好歹啊。”
“小学没毕业的人,跟我还拽上文了?行了,别以为就你自己是聪明人,也别拿我当傻子。”
旁边也有人搭腔,“就是,你要那么喜欢你小姨子,你领回你们家啊,都是一家人,也方便照顾,你说是不是?”
这位堂哥恼羞成怒,可是看着一圈调笑的眼神,恨恨的瞪了一圈,转身走了。
“杜衡,你别在意,你这堂哥一家子,都是心眼坏到流脓的人,别把自己气坏了。”
“就是,你上学那会,就数他们一家风凉话说的最多。”
“你们都是没出五服的亲房,这家人不说帮帮你们兄弟,还尽是使绊子,也不怕遭报应。”
“嘿嘿,你们不知道吧,他们家早就遭报应了。知道这小子前一阵子为什么住院吗?”
“不知道。”
“被他前妹夫打的,好像把下面打坏了。”
“是不是啊?”
“听说,我也是听说。”
几个人低头继续干自己的活,一边却很猥琐的互换着他们得来的小道消息。
杜衡不参与拉是非,可两只耳朵竖的很高。
忙碌一天,再次回到家,杜衡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
星期天,也就是第三天,是丧事最忙的一天。
来帮忙的,前来吊唁的,让小院子里人挤人,人挨人。
尤其是当娘家人来的时候,哭喊声、念经声,还有干活的喊叫声,更是吵闹不休。
更别提,今天是两家娘家人。
不过杜衡今天的任务比较轻,就是和收钱的人配合好,负责把礼金登记清楚就行。
至于起灵、抬棺、入坟这些活,和他没什么关系。
早上9点,前来祭礼的人不是很多,吴不畏也难耐激动,提前到了卫生院,打开手机视频,开始了今天的治疗。
“不畏,先把镜头拉近,我看看病人的病症。”
杜衡看着视频中的画面,戴上耳机先吩咐吴不畏查看病人的情况。
吴不畏拿着镜头靠近病人,杜衡反复查看后,病人的病情恢复的很好。原本下垂的左边脸颊,已经慢慢的恢复原位,眼睛也能闭合。
现在就是嘴巴还有点歪,说话不是很利索。
这个恢复效果,大大的出乎了杜衡的预料。原本预计五到七天才能见效,没想到两天就已经见到了效果。照着这个速度,大概再有个两天,病人就能恢复如初了。
“好的,可以了,你现在开始做治疗,不要慌,我就在这看着呢,有问题我会告诉你的。”
杜衡交代完,那边的吴不畏就找支架把手机固定起来,然后开始准备工作。
而杜衡的身后,不太忙碌的人全都围在后面,看着手机里的吴不畏做治疗。
虽然人很多,可杜衡不慌,一是昨天的吴不畏的操作给了他信心,二是这次治疗最危险的,其实只有刚开始扎针环节,只要把针扎对位置,也就没什么事了。尤其是已经操作过一次,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至于后面的拔罐、艾灸,还有按摩,只要吴不畏没有睡过去,或者晕倒、发疯,就更加不会出什么问题。
现场很吵,围观的人也多,等到吴不畏稳稳的把针扎好后,杜衡交代了两句,就挂上了视频。
这边太吵,势必会影响吴不畏的操作,再一个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吊唁祭奠的人越来越多。这也让他这个记礼薄本的人变的忙碌起来。
到了起灵的时候,尤其的乱和忙。更别说今天还是两口棺材,要一起被抬出去,那更是乱上加乱,忙上加忙。
杜衡看着收礼金的人手里那厚厚的一摞钱,还有身上挎包背得钱,两人也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
这钱要是出了问题,就是他们两人的责任。
好在场面虽然乱,可是杜衡两人的位置相对比较的安全和偏僻,大家也有意识的远离这两个收钱的人,以至于他们这屁大的地方,居然没有被影响到。
等到人埋好,客待完,整个丧事结束,杜衡两人给东家交了帐,赶紧吃了点东西,便也就各自回家了。
杜衡也没回小二楼,而是直接去了嫂子家。
而家里的杜雪静,正在收拾着自己的书包。
她在高中是住校的,尤其现在高三了,课程忙,两三个星期才回来一次,所以每次带的东西就比较多了。
就像现在,她就很抗拒母亲给她书包里硬塞的那些干粮,“妈,你别装这么多馍馍,我吃不完。”
说着话,把张素梅刚装进去的馍馍有全部掏了出来。
张素梅看着被掏出的馍馍叹口气,她明白,这不是女儿吃不完,而是不好意思带去学校,怕丢人而已。
杜衡也明白侄女的心思,这样的一幕,在他上学的时候,也曾出现过。
杜衡走上前,把掏出来的馍馍放到边上,帮着侄女整理好书包和装衣服的箱子,“行了,不带就不带吧。学校什么都有,饿了就去自己买,千万别忍着,听到没?”
一边说话,一边给了侄女二百块钱,“给你200的零花钱,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就自己去买,钱不够给小叔打电话。下周的到时候再给你。”
“谢谢小叔。”杜雪静开心的拿出手机,飞快的收下了杜衡发来的红包。
张素梅想阻拦,杜衡笑着劝慰,“行了嫂子,咱家又不缺那点钱。再说了,现在的孩子可不比我上学那会,那都是很要面子的。”
“谁说不是,你上学那会,每个星期,你自己都要背一书包的馍馍。现在倒好,这死丫头一个都不背了。”
几人说话的功夫,门口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掀开门帘看了一眼,是已经约好送孩子们去上学的车。
帮着杜雪婷把东西拿到车上,杜衡对着杜雪婷叮嘱到,“到了学校就安心学习,想要什么给我打电话,钱也别舍不得花,营养一定要跟上,听到没?”
“听到了。”
“还有啊,千万不要谈恋爱,要让我知道,我打断那小子的腿。”
“哎呀,小叔,你怎么比我妈还墨迹,我都知道了,再见。”
隔着窗户给几人摆摆手,然后随着远去的车影消失不见。
014 雪天高烧
很多单位或者公司,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情,就是星期一开例会,星期五开总结会。
卫生院也不例外,星期一上班必开会。
除了挂号室必须留个人,其余人全都集中三楼会议室。
也就在这个时候,你才会发现,整个卫生院的人加起来,也有二十来个。
但是吧,这些人你就不能细分。因为真正看病的,今天到场的人里,加上吴不畏,也就四个人。
今天的会议室,杜衡还看到了好久没见的三个护士。
不过这三个人,被乡镇府借调走也快一年的时间了,没听乡镇府说什么时候结束,也没听院长说她们三个什么时候回来。
平时她们三个也不回来,完全当自己是乡镇府的人,没想到今天开会却出现了,难道今天有什么大事?
杜衡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前面,而前面的李院长还是一如往常的说着那些大而空的话。
不过时间不长,杜衡就从李青德院长的废话里提炼出了有用信息。
一,精准扶贫
不过这个事情的主要执行方是乡镇府,其他机关单位都是配合。
杜衡看了一眼今天突然参会的那三个护士,便知道这件事情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那三个护士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的编制直接转到乡镇府去,在这个没有前途的卫生院,她们是一刻都不想呆。
不过卫生院是差额编制,与乡镇府的全额编制有着很大区别。
虽然都是吃财政饭,可你想调动过去,不是那么好办理的。
现在有精准扶贫这样的任务,这对她们来说就是一个机会,她们三个是不会把这个机会浪费掉的。
二,全民健康档案
乡镇卫生院和社区医院都是一级医疗机构,它们现在的定位,慢慢的再往家庭医生的方向上推。
不知道社区医院现在是怎么操作的,可是听李青德的话,卫生院要在5月份完成全乡,以家庭为单位的健康档案。
这个差事其实是个苦差事。
全乡辖区65.8平方公里,57个自然村,总人口小两万。
最麻烦的是,距离最远的村,离卫生院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接近20公里的路程,而且全是山路。
如果这个任务派给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想想都是恐怖。
而卫生院现在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好像出了杜衡,就剩下个张金莲了。至于李青德院长,人家是个大忙人,还是领导,怎么可能去干这样的事情。
吴不畏更不用想,单独出去肯定不可能。
杜衡心里很惆怅,看着窗外不断飘落的雪花怔怔出神。
金州的天气比较的妖,尤其是春夏换季,秋冬交替的这两个时间段,早晚能冷死个人,裹着大棉袄都得打哆嗦。可是到了中午,整个人就是穿件体恤衫也没什么感觉。
这就让金州的街头,出现一个很辣眼睛的现象。
中午十二点,当你站到街头的时候,你能看见裹着大棉袄和羽绒服汉子,也能看见已经露着两条大白腿的姑娘。
今天的天气也是如此。
昨天阳光明媚,人们已经换上了单衫。可就一个晚上的时间,当人们再次推开门的时候,地上的雪已经厚厚的一层。
这种忽冷忽热的天气,对农村的老人孩子来说,是一个考验,稍不注意就会感冒。
而且看看这路上的雪,想去看个病都不容易。
好在现在各村都有村医,简单常见病都能治疗,家庭常用药,也都是很齐全的。
杜衡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对啊,各村有村医啊,他们其实已经完成了初步的统计工作,对本村村民的健康情况是做过初步筛查的。
如果自己把这个工作揽下来,直接送医上门,这病源不够的情况不就解决了嘛。
既能快速的完成系统要求的数量,还不用留在单位,每天为了一个两个病人,和张金莲这个泼妇扯皮,一举两得的事情。
嗯,我应该主动一点,把这个任务接下来。
杜衡再一次转头看着李青德,听着已经接近尾声的发言,杜衡准备积极表现一下。
“咯噔”
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突然推开,王珍珍语气有点焦急的喊道,“院长,下面来了一个高烧的婴儿,你快去看看。”
有病人,李青德也不耽搁,立马结束了已经到了尾声的会议,“好了,会就开到这,我说的两件事情,你们都想想,愿意去的到我这来报名。好了,解散,张医生,杜医生跟我去看看病人。”
高烧急诊,这种病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到卫生院来看的。
人们都是直接坐车去市里,十几二十分钟,各种三甲大医院等着他们呢。
可还是因为今天的天气,路上不见一辆车,病人只能就近选择卫生院。
张金莲办公室,一个年轻妈妈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看着非常的臃肿。
看到几人进来,脸上铺满了恳求的神色。
王珍珍虽然不是大夫,可基本的医学常识还是有的。
听到孩子妈妈说孩子高烧,她就已经给孩子夹了一个体温计,才上楼去叫人的。
这会人下来了,体温计也差不多好了,拿出来直接递给了李青德。
“39.1!”
还没来得及问孩子的情况,李青德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直接就叫出了声。
张金莲接过体温计看了一眼,也是直接变了色,放下体温计,赶紧查看孩子的情况。
剥开层层包裹,孩子通红又略带潮湿的脸蛋,就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而且孩子口角处,已经起了好几处的疱疹。
当把孩子放到诊疗床上,妈妈的胳膊完全松开,孩子居然有寒颤的迹象。
张金莲看了一眼年轻的妈妈,这女人刚才把孩子抱的太紧了,要不是放下来,都没发现孩子有寒颤的症状。
拿起听诊器,做完后续的检查后,张金莲的脸上满是犹豫。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孩子身下“噗嗤”一声,然后就是臭味飘荡。
孩子妈妈手忙脚乱的给孩子换尿不湿,而换下的尿不湿上,是明黄如水的大便。
孩子这时也哭出了声音,嘶哑且不畅,并伴有剧烈的咳嗽声。
高烧、寒颤、嘴角疱疹,咳嗽,两肺间有浊音,还有腹泻。
张金莲立马就打起了退堂鼓。
015 十宣放血
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
张金莲很清楚,这种急重症不是她能够解决的。
如果是成人,她还可以大着胆子,试验操作一下。
可这是孩子。
孩子本身就就金贵,又比较的娇嫩,她可不敢胡乱动手。
当然了,如果只是单纯的高烧,她也敢于出手治疗。
可现在这么多的病症在一起,谁知道是什么病?
万一治出问题,小孩有什么不好的结果,赔钱都是小事,她怕自己小命不保。
说到底,就是两个字,不敢。
“院长?”
张金莲看向了李青德,意思很明显,我这没办法,你拿主意吧。
李青德也傻眼了,他是真没想到张金莲会把问题抛给他。
他自己做卫生院院长已经十年了,中湖镇是他第二个当院长的地方。自己看病的本事,说实话在这十年当中,有荒废的成分,也有跟不上脚步的成分,现在已经不堪用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本身是看外科的,内科他不在行啊。
“孩子太严重了,我们这里处理不了,你还是抱着孩子赶紧去大医院看看吧。”
李青德现在恨不得把张金莲撕碎,可是看着哭声嘶哑的孩子,他只能说出这话来。
杜衡在后面听得呆住了,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两人会拒诊。
看着外面胡乱飘飞的鹅毛大雪,还有白茫茫、没有一辆车经过的路面,你让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去大医院,你们是怎么说出口的?
有车走,确实只要十几二十分钟就能找到大医院。可这些路要是让人用脚走,没有一个小时根本就到不了。
更何况还是发着高烧的孩子,就这么在大雪天走,那更加受不了。
高烧的危害是比较大的,它可以使大脑皮层过度兴奋或者抑制,容易出现高热惊厥的现象,尤其是像这些年龄比较小的孩子,更容易发生高热惊厥。
另外,长时间的高烧还会使心跳增快,会加重心脏的负担,如果原本就有心脏的疾病,很容易诱发心力衰竭的出现。
此外,高热还会影响人体的消化功能,再者长期高烧会导致水分的蒸发过多,容易出现脱水的现象。
现在,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发烧到39.1,他们怎么就敢让病人走?
看着已经快跪倒在他们两人面前的母亲,再看看还是说着让转院的两人,杜衡一把拨过挡在前面的张金莲,越过李青德,抱起床上的孩子就往自己的诊室走。
“别哭了,到我办公室去。”
这句话对于孩子妈妈就像是一道天音,就是她的救命稻草,松开两人的手,更咽着跟着杜衡往外走。
李青德被杜衡的突然插手吓了一跳,他很赞赏杜衡这种当仁不让的精神,可他真的不认同杜衡的水平。
急腹症,杜衡以前就没治疗过,而且中医能治疗急腹症吗?
“小杜,你。。。。。。”
“院长,我有分寸。”
杜衡说话的时候,头都没回。
对于杜衡冒失的行为,李青德很无语,当着病人家属,又不能说什么太明显的话。
正在为难的时候,突然看到张金莲居然嘴角挂上了嘲讽的笑意,李青德顿时就气坏了。
狠狠的瞪了一眼,让她收敛一点的同时,心里也已经决定了,这次全乡健康档案统计的工作就交给她了。
同样担心杜衡的还有王珍珍,她也不认为杜衡能治疗这样的急重症,要不然也不会把人直接带到张金莲的办公室。
可是看着杜衡急匆匆离去的脚步,她也只能无奈的跟上去。
回到办公室,立即把孩子放到诊疗床上,然后完全的扒开了孩子身上包裹物。
当把孩子的四肢完全放开的时候,已经能清楚的看到,孩子原本寒颤的身子,已经开始了轻微抽搐。
杜衡长呼了一口气。
中医治病有个原则,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退烧,一旦形成高烧惊厥,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万一造成脑部损伤就太可怕了。
“不畏,拿我的针具包,消毒。”
吴不畏刚才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这些准备工作了。
等到杜衡的话音落下,第一根针就已经放到了他的手里。
杜衡赞赏的看了一眼吴不畏,这次没有突然提问,而是直接开始施针。
不过孩子哭闹,手脚乱动,没办法扎针。不得已,杜衡只能让孩子妈妈抓住孩子的手,回头看了一眼跟进来的李青德和王珍珍等人,“你们也别闲着,帮着把孩子控制住。”
至于张金莲,杜衡下意识的忽略了。
几人手忙脚乱的控制住孩子,可把孩子妈妈给心疼坏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杜衡看着哭泣的孩子妈妈,行针之前,还特意叮嘱了一句,“你这会可别心疼孩子,一定要抓好了,要是没抓好,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的。”
说完也不管孩子妈妈了,找准穴位,对着孩子的曲池、外关、合谷快速入针,调整数次待得稳定之后,又迅速在少商、十宣位置针刺放血。
看孩子两条胳膊全是针,十个手指头也全是血珠,孩子妈妈这一下更是伤心坏了。
如果说前面还是泪如雨滴,那这会儿就是倾盆大雨。
十宣放血,中医经常用到的一种手法,对于高热、头疼等病症有着很好的疗效。
民间很多人也都知道这种方法,甚至使用的也不再少数。
可杜衡其实不建议大家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因为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受过这方面的培训,在做十宣放血的时候,位置找不对,手法使用不当。以至于病没治好,反而把病人弄的痛苦不堪。
就算是有效果了,可是方法不当,入针太深太多,那和受酷刑没什么两样。
就像现在,杜衡在患儿的每根手指上,只需要轻轻的点刺两三下,就能完成出血。对病人根本就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可是有些人,手指头都被扎烂了,效果却没有,还会留下不可修补的心里伤害。
吴不畏最近几天进步飞快,看到杜衡做十宣放血的时候,他已经拿好棉签等在旁边了。
等到患儿手指有血珠冒出,他就会赶紧帮着擦掉。
不管是以前就知道,还是这几天突击学习,瞎猫碰上死耗子赶巧碰上了,反正是帮了杜衡的忙。
杜衡这一下就更满意了。
016 中医三宝
“不畏,开方子。”
“好嘞。”
杜衡接过吴不畏手里的棉签擦血,立马吩咐吴不畏开方抓药。
吴不畏拉过桌上的处方笺,提笔开始等待。
小孩用药,慎之又慎。
一个不注意,不是用药过猛,就是用量过大。
这对一个婴儿来说,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
杜衡看了一眼外面还在飞舞的雪花,再次开始认真的做检查。
儿科,放到以前那是叫哑科的,病患自己不能说话,不能清晰的表述自己的症状,这让医生很难进行辨证治疗。
现在最麻烦的是,杜衡对儿科的了解,也仅限于考执业和中级时候,考到的那些基础内容。
不过患儿现在的问题,也不是单纯的儿科问题,利用成人内科,也是可以完全解决的。
只是在用药上,让杜衡很纠结。
做完体检,又用压舌板看了一下患儿口腔的问题,杜衡便惊住了。
高烧、咽喉有炎症,舌苔红而薄,嘴唇边还有疱疹,居然是热毒之症。
杜衡再一次看了一眼外面,又看看眼前还在哭泣的年轻妈妈,他怎么都想不通,居然能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气温下,让孩子得上热毒。
如果是伤寒之症,杜衡都能理解,可这热毒。。。。。。也算是涨了见识了。
“高烧、咽喉有炎症,舌苔红而薄,嘴唇边还有疱疹,属热毒之症,治宜清热解毒。”
热毒?
记录的吴不畏也楞了一下,手底下虽然飞快的书写着,但是眼睛还是不自觉瞥向了孩子妈妈,说实话,他也好奇,这么大个孩子,在这个天气是怎么得上热毒的。
不过很快,吴不畏就把视线转到了杜衡的身上。
甚至,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到了杜衡这里。
5秒
10秒
30秒
一分钟
沉默,只有几人的呼吸声,和患儿不时的咳嗽声。
前面施针的时候速度那么快,怎么到了开方抓药的时候,杜衡反而开始了长时间的沉默。
而这一刻,也只有站在门边的张金莲能理解杜衡。
她为什么不敢接手,问题就在这里。
中湖镇卫生院除了一台x光机,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辅助检查设备和项目,平时治病,完全就是凭借医生本身的技术和经验。
现在这样一个患者,年龄小,还是急重症,没有其他辅助手段,谁敢轻易下药?
张金莲水平不咋地,可也是当了二十年大夫的人,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看着此时的杜衡,心里禁不住冷笑一声,装逼装大了吧,看你怎么下的来台。
忽然,杜衡淡淡的吐出一口气,“不畏,记方吧,板蓝根、大青叶、拳参各9克,连翘3克,水煎一剂,分两次。”
吴不畏看着稀疏的药名,还有那剂量小的可怜的克数,忍不住问道,“师哥,这剂量是不是太小了点?”
“没事,扎针之后,高烧应该会慢慢退下来,退到一个可控的范围内,这个剂量足够了。”
杜衡说完,吴不畏便不再提问,拿着处方笺直接去了药房。
患儿的高烧应该慢慢在消退,这会已经有了点精神,手脚挣扎的更加厉害。
杜衡觉得行针也达到了效果,怕患儿挣扎的厉害伤到自己,便取下了患儿手臂上的针,然后又给夹了一个体温计。
李青德和王珍珍也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微微渗出的汗水。
而孩子妈妈则是心疼的把孩子抱进了怀里,又要用那些小被子和小毯子把孩子包起来。
杜衡见状,赶紧拦住患儿妈妈,“别包那么严实,用一个小被子就够了,而且不要把孩子的口鼻包起来。”
看着小心翼翼的孩子妈妈,杜衡问道,“孩子平时都是怎么照顾的,房间里热吗?”
“我婆婆怕孩子受凉,屋子里的炉子一直烧的很旺,炕也一直烧的很热。”
“一直都这样吗?”
“从入冬就一直这样了。昨天晚上变天了,炉子也灭了一会,我害怕孩子受凉,给穿了棉衣,还盖了好几层被子,没想到还是感冒发烧了。”说话的功夫,又开始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杜衡都无奈了,却也只能和声细语的解释,“你这孩子不是受凉了,是被热出来的毛病。”
拿出温度计看了一下,“37.8”。
还不错,退烧了。
杜衡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而周围的几人也是放下了心,对杜衡医术的认知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看着简简单单的几针,居然真的做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这让众人不得不改变以往对中医的看法。
“小杜,你这几针扎的真是神了,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见过其他中医扎针,可都没有你这般效果。”
杜衡放好针具,呵呵笑了一下,“掌握好穴位的配合,还有入针的深度,使用合理的刺激手法。”
杜衡说的好像很简单,也确实就这么简单。
可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很多中医大夫都做不到。
现在的很多中医,基本上和西医一样,都是往专科的方向发展。
而且因为缺乏师傅带教,入针深度,行针的刺激手法,光靠自己去试验摸索,首先就是时间上不容许,再一个就是现在的医疗环境也不容许他们实验。
所以穴位扎针这种比较危险的行为,大家不会去尝试,而是都选择了比较稳妥,靠着书本就能掌握的药剂治病。
在以前的说法中,中医有三宝,一根针,一柱艾,一碗药,三者配合,可以做到立起沉疴、妙手回春。
比如前几天收进来的面瘫患者,杜衡三法结合,短短四天,就让病人差不多已经恢复正常。除了嘴巴稍稍有点歪,脸还有点斜之外,已经和正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眼睛能闭上,嘴能说话,能正常吃饭,还不流口水了,这就是效果。
可是随着社会发展,西医的全面覆盖,救命的一根针没了,艾灸也变成了保健疗法。剩下的一碗药,也被药典阉割了一次,中医自己也被搞怕了,用药剂量尽可能的小,也成了大家口中的慢郎中。
甚至现在有些地方,有些医院,有些大夫,居然搞起了治未病这么个项目,这时彻底要把中医拖进保健医学里面啊。
什么是未病?就是未来发生的病。
别看找了很多理论,什么“上医治未病,中医治欲病,下医治已病。”之类的依据,其实说白了,就是因为你不能治疗现有的病症,只能做保健医疗,替人调养身体而已。
别说治未病伟大高尚什么的,如果真那么高尚伟大,为什么已经覆盖全国,占了头把交椅的西医从来没喊着治未病?
所以治未病,只是一帮丢了看家手艺的丧家之犬,自欺欺人喊得口号罢了。
一个问题,杜衡想了很多,可这些话却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要得罪很多的人。而且,在某些人嘴里,就会变成自己的思想方向出了问题。
杜衡回答的简单,却让在场的人诚心佩服,因为他们做不到,他们认识的人也做不到。
可是张金莲却是很不舒服。
加上这一次,这时杜衡第二次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刚才自己不敢接,还在让病人转院,可杜衡三两下就搞定,这不就让她显得很无能吗?
脑子一抽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嘴里突然蹦出来一句,“如果只是降温,为什么不采用酒精降温,或者毛巾冷敷呢?又快又安全,还不会让病人受罪。你看看患儿的手指,为了显摆技术,平白增加了病人的风险。”
017 人心难测
话刚一出口,张金莲就知道惹祸了。
如果她说的成真,不论杜衡今天能不能治疗好这个患儿,只要患儿家属去投诉,去起诉,那都是一告一个准。
有简单安全的办法治疗,却非要用伤害病人身体的方式治疗,只要告,那就是一个医疗事故。
轻一点赔个几万几十万,重一点吊销执业资格也不是没可能。
张金莲虽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可她也不准备改口,反而一副挑衅的看着杜衡。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都说的没错,而且她有编制,你还拿她没办法。
王珍珍愤怒的看着张金莲,她没想到这这个女人能可恶到这个地步。
杜衡才27,正是事业上升的时期,她怎么能这么干?
这让杜衡以后怎么过?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没必要把人往死了整吧。
王珍珍很恼火,可她忍住了,她不是学医的,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反而怕自己不懂,说多了对杜衡越发的不利。
李青德也是一样,他已经出离的愤怒。
这个女人不光要把杜衡弄死,也是要绝了他的后路。
要知道,刚才他可是帮着杜衡,控制患儿的行动来着。
要是杜衡出问题,他作为领导和参与者,一样逃不掉。
虽然没有杜衡惩罚重,可他也会绝了再次轮换到其他卫生院,接着当院长的机会。
尤其是当他看到患儿妈妈,那已经开始阴晴不定的脸色,心里的怒火越发的旺盛。
他是打定注意了,就算他死,也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拉上当个垫背的。
太tm不是个东西了!
反而是作为当事人的杜衡,表现的相当的镇定。
看着张金莲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煞笔。
杜衡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着张金莲,在她忍不住开口的时候,提前说到,“张医生,不懂就不要乱说,要是教坏了患儿妈妈,做出错误的治疗行为,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张金莲眉头挑了一下,她觉得这是杜衡在垂死挣扎而已,都懒得反驳杜衡。
而其他几个人全都疑惑的望向了杜衡,希望他真的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尤其是患儿妈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看向了杜衡。
杜衡笑笑,表现的很淡然,“首先,酒精降温对成人是可以的,但是对小孩,尤其是这种还没一周岁的孩子不适用,因为可能会造成酒精中毒,而且对皮肤也会造成伤害。所以,我没有选用酒精降温,你明白没有?”
张金莲脸色变了变,她是老医生,可因为工作环境,还有她自身不思进取的原因,她不知道酒精降温的适应人群,或者说她没注意过这一点。
“哼,那还有冷水降温呢?”
“呵呵。”杜衡略有无奈的看着张金莲,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里,当了近二十年的医生,而没有被病人打死。
“患儿高烧39.1,突然用冷水降温,你觉得一个婴儿能受得了?冷热交替之下,激发起其他病症,你能负得起责?还是同一个原因,大人能用,这么小的孩子不能用,或者要慎用。”
“好,小杜说的很在理,当医生就要严谨,要把一切可疑的问题,全部排出在外。”
听到杜衡的解释,李青德差点兴奋的喊出来。
他没事了,他又可以继续当院长了。
不过看向张金莲的眼神,却还是寒光四溢。
王珍珍长出一口气,欣慰的看着杜衡。就连患儿妈妈,也是再一次换上了感激的眼神。
可能在她心里,还是给孩子治病,让孩子健康更重要。
可只有杜衡不高兴,他反而感觉到深深的悲哀。
就张金莲这样的水平,能在卫生院一待二十年,还每天都在为乡亲们看病,这到底是乡亲们的幸运呢,还是不幸?
同样也看能看出来,基层医疗的恶劣环境。
就这样的水平,卫生院能发展起来,那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张金莲脸都绿了,她想到了方法,可是没有考虑到病人的特征。
杜衡接着说道,“其实现在还有一个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温水沐浴。不过很显然,咱们不符合条件,而且要是换成用温水毛巾敷,效果一定没有扎针的好,耽搁的时间越长,对患儿造成的伤害就越重。”
“师哥,药来了。”
杜衡这边的话音刚落下,门口就传来了吴不畏的身影,然后就见他端着一个杯子走了进来。
当吴不畏看着屋里一群人面色不对的时候,自己的脚步也犹豫了起来,“师哥。。。。药”
“给我吧。”说完,又对着张金莲说了一句,“没事就请离开吧,你也挺占地方的,而病人需要通风。这么挡着对病人不太好。”
张金莲脸直接就黑了,看了一圈屋里的人,没有一个帮自己说话的,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杜衡没有跟进打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这种人,根本连当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孩子的奶瓶带了没?”
“没有。”
“那就只能用汤匙喂了。”
杜衡把汤药又递给了吴不畏,“不畏,带着她们去楼上找个床铺,让孩子躺着。这么抱在怀里还是有点热。”
又转头看着王珍珍笑语到,“王姐,麻烦给孩子办个住院,烧退下去了,还得看看其他的问题。”
患儿妈妈突然紧张了,赶紧问道,“医生,孩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孩子除了高烧,可能还有肺炎。不过这一点我要等孩子烧退了,再检查一下才能知道。你先把孩子抱上去,然后去办住院手续。至于喂药,让吴医生去喂就好了。”
“不用,不用,我来喂就行。”孩子妈妈赶紧说到。
杜衡也不勉强,只是让吴不畏赶紧把人领上去,药太凉了,也不太好。不过随后又加了一句,“上去之后,找个热毛巾给孩子敷上。”
“知道了师哥。”
看着患儿妈妈跟着吴不畏出去,李青德对着杜衡点点头,也跟了出去。他要去想想,到底应该怎么收拾张金莲。
王珍珍在后面给了杜衡一个大拇指,也赶紧跟了出去,她还要帮患儿办理住院手续。
等到众人都离开,杜衡轻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拿上刚刚放好的针具包,也跟着出了门。
他的事情还没完,因为还有一个面瘫患者等他治疗呢。
018 小小满足
“杜医生你来了。”
“嗯,我来给你做治疗。”
杜衡笑着回应一下,便开始动手检查病人的情况。
而此时,看着病人几乎已经恢复的面颊,杜衡心里第一次有了成就感。
这个病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第一个治疗好的病人。
至于以前的那些感冒咳嗽,消化不良,现在想来,真的没有什么成就感可言。说句戳心的话,就那些病,有没有他这个医生诊治开药,其实一点区别都没有。
只需要自己去药房买点对症的药,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所以当吴不畏,只是因为不出错完成一次治疗,而激发出成就感的时候,杜衡却能做到心如止水。他现在的目的,是经他手的病人,能免受病痛折磨。
只有这样的治疗结果,才能让他有成就感和自豪感。
“恢复的不错,今天做完治疗就可以出院了,剩下的就是在家静养。”
“谢谢杜医生。”病人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笑容。
说实话,刚开始得了面瘫,他自己其实是很慌的。
别的地方不说,光是自己村上,还有周围村上,因为面瘫,落得半张脸歪斜耷拉的不在少数。
看着那些人,现在眼不能闭合,吃饭漏食,说话漏风,他心里就一阵阵的发麻。
而且有几个去了大医院治疗的,到现在还是有点口眼歪斜的毛病,根本没有完全恢复正常,这让他也是担心不已,深怕杜衡手艺不行,把自己也给弄成那样。
他本来的想法,其实是让杜衡做完第一次治疗,然后就去大医院的。
可谁知杜衡医术高明,第一次治疗完,他自己就感觉到了效果。
原本下垂、紧绷的左脸,扎针、拔罐、艾灸,加上按摩之后,当时就没有了那种紧绷的不舒服感。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流口水,下眼睑也能闭合上,这让他下定了决心,就留在这里接受杜衡的治疗。
果然,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已经差不多完全恢复的脸,心里很是激动。
而且有一点更让他兴奋。
去大医院治疗的那些人,花了好几千,还多多少少有点后遗症。可自己呢,满打满算,绝对不会超过四百块钱。
这要是让那些人知道,估计能把自己气死。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别笑了,赶快躺好,我要扎针了。”
杜衡看着莫名开心的病人,赶紧催促叮嘱了一声。
你这笑的一抽一抽的,万一一针扎错位置,那就真的搞笑了。
病人也是赶紧收敛情绪,坐稳身子等着杜衡扎针。
杜衡的手很稳,几下就把针下好了,一边调整一边说道,“感受到不舒服,或者疼了你就说,千万别忍着。”
“好的,我知道的杜医生。”
身后的王丽丽拿着杜衡下好的艾条走了进来,看着杜衡专心致志的扎针,笑着说了一句,“杜医生厉害啊。”
至于厉害什么,她没说。
不过两人好像也都知道,是在说刚才硬怼张金莲的事情。
卫生院不大,这样的事情很快就能传遍全院。
要说以前对张金莲是讨厌的话,现在直接上升到了厌恶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杜衡和你是同事关系,而且还在一起工作了五年。
刚才的事情,那是一点情面不留,直接下死手。
别看就一句话,应对不好,弄死杜衡真是分分钟的事情。
李娜婷也跟了进来,双手背在后面,身子往前趴,看着好似在观看杜衡做治疗。
可杜衡却非常不自在的悄悄往前挪动了一下身子,因为他觉得身后的李娜婷都快趴到背上了。
“杜医生,你答应我的奶茶呢?”李娜婷在身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杜衡有点蒙,这大雪天的,从哪给你买奶茶去?而且这姑娘有点没轻重,没看见自己在做治疗吗?
“算了,这大雪天的就不难为你了。”李娜婷突然变的很是善解人意。
杜衡刚想客套一下,却不想李娜婷紧接着又来了一句,“那就改成请我吃饭吧,就今天晚上,市里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每次下班回去都能闻到他家的味道,太香了。”
转折太快,杜衡这个没接受过女朋友作妖的男人,马上就有点不知所措。
王丽丽看的明白,李娜婷的行为,比起前两天,那是更进了一步。
也就是说,杜衡作为她的备胎,名次上升了不少。
这也能理解。
有了杜衡今天的表现,只要以后继续保持这样的水平,卫生院这座小庙肯定留不下他的,或者说,他可能会及早的进入到卫生院的领导层,然后开始轮值,提高各院的医疗水平。
有这样的人才,你真以为那些领导眼瞎啊!
“今天晚上不行,已经和别人提前约好了。”
“那就明天晚上,说好了啊。”
杜衡无奈,又在病房里,还有病人在跟前,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气氛就有点不太对。
主要是李娜婷太主动,而杜衡却太冷淡了。
王丽丽笑笑,主动化解这即将变冷的场面,“杜医生,这是你要的艾条。对了,火罐今天不用吗?”
“恢复的不错,火罐可以停下了。”
“那就行,我还以为是你忘了呢。那你忙吧,我和婷婷去隔壁看看刚住进来的那孩子去。”
杜衡不管他们,继续给病人做治疗。
由于病人病情减轻,杜衡的治疗时间也相应的缩短了很多。
本来需要一个小时的治疗过程,杜衡今天只用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待会喝完药,下午我再看看,没什么问题,你就可以出院了。”
杜衡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开始对病人做叮嘱。
“杜医生,那我还需要吃药吗?回家注意点什么?”
“药要继续吃,待会我会给你换个方子,你出院的时候直接到药房拿就行了。回家之后啊,多用热毛巾敷,自己动手或者让家里人帮忙按摩,饮食上还是一样,不要饮酒,不要吃辛辣刺激的,星期五来复诊。”
“好的谢谢杜医生。”
“行了,你休息吧。”
杜衡拿上自己的东西,转身就去了隔壁的病房。
从业五年以来,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忙碌。
不过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真的非常棒!
尤其是那种存在感和满足感,从内而外的迸发了出来。
019 风寒之别
刚进隔壁的病房门,杜衡脑门上青筋就开始跳动。
下面说的明明白白,还反复强调,不要把孩子包的太紧,不要裹的太严实。
可是现在在病房里,小小的婴儿,除了身上的棉衣,还有一层他们自己的小被子,一床小毯子,最外面才是卫生院自己的被子。
病床边上,应该是孩子的奶奶,还在不停的给孩子掖着被角,只留下孩子的脸蛋在外面。
孩子难受的哇哇大哭,奶奶一边哄,一边还在嘟哝着旁边的儿媳妇,而孩子妈妈拢着手低头站在一边。
更让杜衡生气的,是吴不畏就在边上,摆弄着手里的体温计,而没有阻止这一切。
“说了别包的这么严实,怎么就是不听。”杜衡走到床边,把孩子身上的三层被子直接拉掉两层,对着孩子妈妈说道,“把孩子外面的棉衣脱了,你这么穿着睡觉舒服吗?”
孩子妈妈有点委屈,看看杜衡,又看看床边上的婆婆。
“愣着干吗,赶紧给孩子脱了。房子里有暖气,身上还要盖被子,冷不着你的孩子。”
杜衡说着往后退了一下,把孩子妈妈让到床跟前,“前面就给你说了,孩子是热毒,就是太热引发的伤风高烧,说了转头就忘。”
杜衡从进门脸色就不好看,说话声音也有点硬,床边上的孩子奶奶倒是很明智的闭上了嘴。
吴不畏也知道自己犯了错,放下了手里的温度计,乖巧的站到了杜衡的身边。
这会在病房里,杜衡也不好直接说吴不畏,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温度计,便问到,“现在体温多少?”
“37.8”
听到这个数字,杜衡还是有点气,忍不住说道,“要是少盖两层被子,还能再低点。”
这话即是对吴不畏说的,也是对孩子妈妈和奶奶说的。
“行了,里面不用脱,脱个棉衣就行了。”看到孩子妈妈还要脱孩子里面的衣服,杜衡制止了她,“你出来,我给孩子检查一下。”
高烧退去,孩子其他的病症就全暴露出来,这一次诊断就要准确很多。
杜衡检查完,看了一眼后面站着不动的吴不畏,招手让他过来,“别站着,你过来检查一下。”
吴不畏有点慌,但还是按照步骤开始了检查。
这次检查的时间,比起杜衡要长很多。
孩子奶奶和妈妈频频转头,视线在杜衡和吴不畏之间移动,可是杜衡不为所动,就站在后面静静的等着。
“师哥,检查完了。”
“说。”
“患儿发烧,咳嗽,喉间有痰,黄稠状,脉浮,舌苔薄,属。。。。。。风寒之症。”
杜衡眉头皱了一下,“说清楚,到底是风症,还是寒证。”
“。。。。。。风症。”
“确定一点回答。”
“风症。”
“病因。”
“受凉。”
要不是病房有人,杜衡差点一巴掌拍过去,这是一个中医大夫说的病因?
深呼吸一口气,杜衡接着问道,“怎么治?”
“可用扶正散邪汤。”
杜衡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抽抽,三个问题,就答对了第一个,还回答的犹犹豫豫的。
可再生气又能怎么办,这是自己的师弟,还得手把手的教。
“脉浮为风,脉紧而寒。伤于风者自汗,伤于寒者无汗,这是风寒两症最简单的辨别方法,你伸手摸摸孩子的颈部和腋下。”
吴不畏听完,便伸手触摸了一下,而孩子奶奶在另一边也探着手摸了一下。
“发现什么?”
“潮湿,有汗。”
“检查不够仔细,下次注意。今天回去之后,复习《伤寒杂病论》,星期五考你。”
杜衡顿了一下,然后对着孩子妈妈和奶奶说道,“孩子郁热在内,发窍常开邪风易入。。。。。。”
还待再说,可看着有点迷糊的二人便解释到,“孩子体内有热,他的毛孔便会一直打开,只要稍微有点风,或者受点凉,孩子就会生病。”
说完,指了一下刚被自己拉下来的被子和毯子,“不要让孩子太热,或者是太冷,适宜最好,就是你们穿什么,穿多少,孩子就穿什么穿多少。然后天晴,不刮风的时候,多把孩子抱出去转转,多呼吸点新鲜空气,也能增加孩子的体质。”
孩子妈妈点头,她很赞同杜衡的话,可是家里婆婆不这样想。孩子穿多少,能不能出门,待多长时间,都是她说了算。
现在听杜衡这么说,眼睛便看向了婆婆。
孩子奶奶可不管,而是直接问杜衡,“医生,难治吗?”
杜衡摇摇头,“不难,治以芩连清火而佐以疏风即可。”
杜衡扫了一眼床头柜,上面没有孩子的奶瓶,只有一些日常用品,便猜测孩子应该还没有断奶,“孩子太小了,伤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不扎针了。”
说完看着孩子妈妈说道,“孩子还没断奶吧?”
孩子妈妈有点害羞,她觉得她和杜衡年龄差不多,被同龄人这么问,还是有点羞耻的。
脑袋低了一下,声音小小的说道“还没呢,孩子奶奶说母乳营养好,两岁的时候再断奶。”
“时间太长也不好,这么大的孩子,该吃一点主食了。既然没断奶,那我说个见效快的方子。”
说完招呼一声旁边自闭的吴不畏,“不畏,记方抓药。”
“唉。”
答应一声,从兜里掏出时时准备的便签和笔。
“大白9克,朱砂3克,巴豆霜7个去油,共碾为粉末。”
“记下了师哥。”
“那就赶紧去弄。”
说完,杜衡不再管吴不畏,而是对着孩子妈妈说道,“药粉拿来之后,给孩子用乳汁冲服,每次只能用二厘,每日两次,记清楚了吗?”
孩子妈妈赶紧点头,可是孩子奶奶却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这位医生,我可是听说朱砂有毒,我孙子这么小,能用吗?”
“是药三分毒,西药副作用也不下,我是医生,我们会斟酌用药的,像这样小剂量使用是没有问题的。你孙子有肺炎,用朱砂的目的,就是为了杀菌、安神。”
孩子奶奶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反正杜衡是你问什么我说什么,他可不会直接说,其实这三样都是有毒的,而且毒性还不小。
“那二厘到底是多少?”
“看到那个汤勺没?就那个汤勺尖尖上那一点点。”说完,杜衡也有点不放心,便接着说道,“这样吧,待会药弄好了,你下来叫我,我给你说二厘是多少,你下次就有数了。”
“谢谢大夫。”
“那你们照看孩子吧。这次记得,别给孩子裹那么多了。”
“知道了。”
020 小民之难
透过办公室的窗户,杜衡猛然发现,原本飞飞扬扬的雪花已经停了,而且太阳还透过已经稀薄的云层,羞涩的洒下了几缕阳光。
马路上,播放着《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洒水车,慢悠悠的驶过。
也不知道洒水车里水加了什么玩意儿,只要撒到路面上,路面上的积雪都会很快的融化。而且天气变冷的时候,这些加了料的雪即使融化成水了,也不会结冰。
杜衡美美的灌了两口水,坐到椅子上休息。
今天早上,可以说是他从上班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不过这种感觉,他很喜欢!
有效治疗3/1000(进行中)
抽空看了一眼任务进度,杜衡无奈的发现,刚才那个患儿,只为他提供了一个有效病例。即便他是高烧、伤风分开治疗的,可系统并没有折算成两个。
唉,为了50000的基础工资,看来还是要老老实实的看病治疗了。
吴不畏把药做好了,不过他没有直接送上去,而是拿到了办公室。
杜衡一看正好,拿着药去病房,正好把用药剂量给说清楚,不用家属专门跑一趟了。
吴不畏看着药被杜衡拿走,欲言又止。
他知道,刚才在病房的那一幕,他丢人了。
“师哥。。。。。。”
“你看书吧,我送上去就行,我还要给病人说一下怎么用药呢。对了,好好看书,不明白的就问,星期五要是检查不合格,我可要罚你的。”
杜衡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因为他知道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
下午,面瘫患者拿着杜衡开好的药出院了。
杜衡看着患者离去的背影,老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
“到底忘了什么呢?”
杜衡随手挠了一下脑袋,转身往办公室走。
却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把他给叫住了,“杜医生等等。”
回头望去,就见一个非常面熟的男人站在身后。
看着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得了个系统,怎么记忆力这么差了?
杜衡略显客套的说道,“你好,请问你是?”
“杜医生,我是范玉祥啊。”男人说着话,上来就抓住了杜衡的手,然后死死的握住,“杜医生,真是谢谢你了,你可太神了。”
范玉祥,杜衡恍然大悟,怪不得看着眼熟呢。
也不怪杜衡记不住,他们之间就在上个星期五见过两面,一次在病房,一次在大厅。
这都隔了两天,尤其这两天还参加了个丧事,见了太多人,直接记岔劈了。
“检查完了吗?结果怎么样?”杜衡关心的问了一句,毕竟是自己让人家去检查的。
“真是太谢谢杜医生了,已经检查过了,确实是你说的那个肺气肿。”
“那你怎么没住院治疗呢?”
范玉祥有点为难,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杜衡也看出来了,便说道,“走吧,去我办公室再说。”
回到办公室,杜衡把门一关,就留他和吴不畏在办公室,“现在说吧,到底怎么了?”
范玉祥犹豫着开口,脸上挂满了尴尬和难为情,“杜医生,我这病你都看出来了,那你能不能治我这个病?”
杜衡往后靠了一下,“治倒是能治,不过你能不能说说为什么?”
“哎,我问了一下,肺科医院住院治疗,到彻底控制住病情,差不多要4000多,就算能报销,也要2000多,还有让我们需要外面买的药,差不多也要1000多,我有点负担不起。我姑娘今年大二,负担有点重。”
范玉祥探口气,无奈的说道“我没什么技术和能力,只能下苦干个力气活,可这病,唉!”
杜衡叹息一下,可怜天下父母心。
自己家也是同样的情况啊。
为了自己能娶上媳妇,大侄女能安心上学,大哥不也是不顾自己的身体,准备到市里找活干。
好在自己有系统了,避免了这种情况发生,而且以后的日子还会越来越好,可眼前的范玉祥,真的就是难了。
肺气肿,就是个富贵病。
这病,它不会要你的命,可却非常的折磨人。
不能受凉。平时生活就要非常的小心,如果一个不小心受凉,那就气促气短,呼吸不畅,就要住院治疗一次,花费相当可观。
不能劳累。肺功能受损,多走几步路都会喘,更别说干农活、重活了。要是不听话,非要干一点重活,那还是进医院躺着吧。
而且这病还得长时间的用药养着,营养也要跟得上,这个花费也是一笔庞大的支出。
小民之难!
尤其像范玉祥这样的家庭,他倒下,那就是一家的顶梁柱倒了。家里的经济收入,立马减少8成甚至更多。
“这病我能治,但是这几天呢,你需要住院治疗,把肺部的炎症消下去。”
“可以,谢谢杜医生。”
杜衡摆摆手,“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中药治疗这种病,见效没有西药快,时间会比较长。在一个,出院之后,你还是要吃药控制,这一点你要清楚。”
范玉祥点头表示知道,就算时间再长,比起西药的花费,中药的花费只能说是毛毛雨。
而且有一点,在卫生院治疗,他能报销的比例还会更高,他找人算过,基本花不了几个钱。
看到范玉祥点头,杜衡说道“那行,你先去挂个号,我这边给你开住院。”
范玉祥喘着粗气,再次感谢了杜衡便去挂号了。
杜衡看着系统上已经有了范玉祥的名字,点开他的病例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等到范玉祥进来,便让他把手伸过来,他要再检查一遍。
诊完脉,杜衡的眉梢动了一下,“来,到这边床上躺好,我给你做个查体。”
又是一通忙活后,杜衡面色古怪的看着范玉祥。
而这眼神可把范玉祥给看毛了,“杜。。。。。。杜医生,我这怎么了?是病情加重了吗?”
“加重?你自己觉得,你今天的状态和前两天比怎么样?”
范玉祥想了一下,“比前两天好多了。前两天说话都喘气,吃饭的时候,饭里的热气都能引起咳嗽。今天就好多了,走路都不怎么喘了。”
“对啊,气促气短的毛病都减轻了,你说严重了吗?”
杜衡有点无语的看着范玉祥,“你在肺科医院接受治疗了?还是说你这几天吃什么药了?”
范玉祥楞了一下,“肺科医院也是今天早上才做完的检查,下午确诊之后我就回来了,没有接受什么治疗啊。哦,对了,我这几天一直吃你给我开的药呢。”
“我开的药?我不是那天就给你开了一剂吗?”
“是这么回事,星期五去肺科医院没检查上,他们星期六星期天门诊不上班,我这难受的不行,星期六就自己照着你的方子取了两副药。”
“原来如此,那你一天喝几次。”
“三次啊。”
杜衡叹息一声,“多了。一天两次就可以。”
幸亏就喝两天,要是多几天,保不准喝出别的毛病来。
021 积极争取
杜衡在范玉祥的病例上敲上几个字,补充了一下后续用药后,对着范玉祥说道,“行了,你去药房拿药吧,就照着先前的药吃。给你先开了三个疗程的,吃完之后找我复查,然后给你调整药方。”
“不用住院了吗?”
“不用了,这几天药吃的很及时,病症减轻了很多,回家养着一样行。”
“谢谢杜医生,谢谢你。”
范玉祥再一次感谢杜衡,他觉得是杜衡为了帮他省钱才不让他住院的。
可他这个想法却是冤枉杜衡了。
主要是他现在的病情确实不需要住院,如果放到三天前,他不住院都不行,杜衡也不敢放他出去。
“对了,这次吃药一天两次就行,别喝多啊。”
“我记下了杜医生。”
杜衡想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样吧,你拿着肺科医院的检查报告,去办理一个慢性病门诊报销,这样报销的药品数量,还有报销比例会更高。”
范玉祥激动了起来,现在的他是能省一分是一分,“杜医生,真的有这个报销吗?在哪办理?”
杜衡也是上次开会的时候,听李青德说过那么一嘴,有这么个报销项目。具体的,他倒不是很清楚。
不过这种项目,肯定不会在卫生院办理,所以杜衡想了一下说道“你把手上的这些资料拿好,先去区医院问问,一般的手续都是区医院办理的。如果他们也不办理,那大概率就在卫生局了。你先去问问吧,他们会告诉你的。”
范玉祥千恩万谢的出去了,杜衡也是看的心酸不已。
说实话,给范玉祥开的中药,三个疗程的药物加起来也就一百来块,能拿到杜衡手里的,那就十几二十块。如果在办理门诊报销,可能就剩下几块钱,甚至几毛钱了。
不过杜衡不在意这点提成奖金,他现在的目标是系统要给的那五万,这三瓜两枣的他还看不上。
在一个,他更多的是希望,能切实帮助到病人。
别看办理门诊报销,每次取药看病只能省下几十块钱,可对于肺气肿这种慢性病,范玉祥这样的农村家庭来说,长此以往,那就可以剩下很多了。
送走范玉祥,顺便看了一眼系统,发现还是3/1000的进度,杜衡是彻底死了心。
系统的计算标准很明确了,同一个病人,同一种病症,它不会重复计算。
杜衡稍稍发了下感慨,看着吴不畏又开始低头看书,自己也起身去找李青德。
他要把这次的全民健康建档工作要过来,这可是关系着,他能用多少时间拿到五万块钱。
此时的李青德看着手里的全乡行政图,已经帮着张金莲选好了要去的村子。
虽然不能把这些村全部划分给张金莲,但是可以把最远、最偏僻的划分给她。
看着圈定的地方,李青德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一圈跑下来,张金莲身上的肥肉最起码能掉一大圈。
而且,自己还为她准备了很多手段。
比如人员登记不全,病情记录不完整等等,不跑个三四趟,自己心里这口气是出不了的。
要是她敢拒绝撂挑子,嘿嘿,以前是拿这个泼妇真没办法。
可是现在,自己在中湖镇卫生院只有三个月的任期了。到了六月份,自己就要调到别的地方去当院长了,可就不怕她上门撒泼了。
三个月的时候,敢撂挑子,看我不整死她。
“院长,不忙吧?”杜衡笑呵呵的推门进去。
李青德随手合上手里的行政图,也是满面笑容的看着杜衡。
两次了,他对杜衡的印象越来越好,尤其是自己家亲戚已经恢复出院,那观感更是上了一层楼。
任职的这五年,他以前一直觉得杜衡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混吃等死的主。
没想到最近两周,短短四天,让自己觉得重新认识了这小子。
有魄力、有担当。
就是这医术,放到整个上湖区的基层医疗单位中,那也是有数的。
李青德今年51,上湖区的卫生院,他待过不下五个,其中任职院长的卫生院就占了三个,加上平时还要去区里开会,经常接触其他卫生院的院长,他对卫生院的医疗水平,那是相当的了解。
所以,他现在看杜衡,那是越看越喜欢。
“小杜来了,有事吗?”
“就是健康档案的事情。”
李青德哈哈一笑,“不用担心,我给你安排了几个比较近的村子,像最远的木板沟这些地方,我准备让张医生去。”
说着,用一副你也懂的表情笑笑,然后装作很严肃的说道“木板沟这些地方比较远,比较偏僻,村民们有病一般都不会去医院看,以至于身上积攒了很多的沉年旧病。张医生成熟一点,经验也比你多,她去我还是比较放心。”
杜衡听着李青德安排,就知道这位院长会错了意,立马开口解释,“院长,我的想法是,能不能把全乡的建档工作全部交给我?”
“什么?”李青德眼神晃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全乡群众建档,这可不是个轻松的事情。
“我想把全乡的健康档案建档工作揽下来,由我一个人完成。”
“小杜,你没糊涂吧?”
“院长,我是说真的。”
李青德掏出一根烟,给杜衡让了一根。不过杜衡不抽烟,拒绝了。
李青德不在意这个,自己点上烟,狠狠的吸了一口,他想不通杜衡为什么要全部揽下来。这个活累,还没有什么油水,更别提什么成绩了。
做好了那是完成了本职工作,做不好是要挨处分的。
“能说说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要增加病例数,我要拿五万的系统工资。
我看不上,也不忍不了卫生院4000块钱的工资。
我想发财!
可这话不能说,说了保不准会被李青德当成精神病,直接送金州三院去。
“院长,我觉得我的水品还有待提高。而这次为全乡做健康档案,既能见识到很多不曾见过的病例,也能在实际治疗过程中,发现我的不足,让我有针对性的提高,为以后服务老百姓,变得更有效,更安全。”
瞧瞧,这小伙子多有觉悟,李青德藏在烟雾后面的脸上,挂满了赞赏和满意。
杜衡的话,不由的他不相信。
因为除了这样的觉悟思想,在这件事情中,并没有其他可以获利的地方。
挣钱?
呵呵,你觉得你到农家家里看完病,他们会给你挂号费吗?
022 一致好评
杜衡的话着实让李青德感动了一把。
看到了杜衡也确实不像是故意说反话,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是这么放过张金莲,让他有点不舒服。
可张金莲是有编制的员工,而且卫生院也就这么两个能看病的,没了她,自己也不好收拾这局面。
等到杜衡下村,吴不畏肯定也会带着去的。
再说了,你就算把那小子丢下,他也是个没处用的。主要是没有执业资格,这放哪都不能独立出诊治病的。
所以,到时候,卫生院还是得靠张金莲撑着。
唉,难受!
卫生院不大,事情不小。
杜衡高尚的行为,很快就在卫生院传开了。
每个碰上的同事,都会给杜衡竖个大拇指,夸赞他有理想,感叹他有行动,佩服他的人品品格。
一直在二楼忙活的李娜婷,甚至专门找了空隙,跑到他跟前把他狠狠的夸了一顿。
一个下午,杜衡的人品和医品,在这小小的卫生院得到了“升华”。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吴不畏了。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杜衡是自己的师哥,也是带教师傅。
杜衡要下村,对村民做上门治疗,他这个“徒弟”岂能独留温暖的办公室?
望着窗外的余晖,一时间尽是无语凝噎。
当然,还有一个不领情的,那就是今天整天窝在内科办公室没出来的张金莲。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淡淡的喷出一句,“煞笔!”
看来她还是知道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对于杜衡的行为,她不觉得这是救了她,而是觉得他傻。
杜衡对于大家的态度无所谓。
既能得名又能得利,何乐而不为之!
马上下班,杜衡收拾自己东西的时候,二楼的患儿奶奶找上门来,“杜医生,我们晚上想回家住,你看行不行?”
杜衡有点犹豫,这种情况放到大医院,可能出于管理,或者是安全的因素,值班护士都会拒绝,要求病人必须在医院住宿。
可是在卫生院,管理就要相当随性了。
楼上的护士就两人,要是有病人,王丽丽和李娜婷两人换着值夜班、住宿舍。要是没病人,她们就直接回家好好睡觉。
在他们的本心里,其实是非常不愿意有病人过夜的,甚至都不希望卫生院收住院的病人。
虽然她们的工资和医生的工资是一样的结构,都是差额工资。可每个住院病人提供的那点奖金,真心没有让她们值夜班的欲望。
一个病人四五十,一个月又收不了多少人,还不如一个都不要呢。
杜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便有点犹豫,没有当时就说。
孩子奶奶还以为不同意,赶忙说道,“杜医生,我们家就在前面的马路边上,离卫生院最多也就两百米,你看我们回家睡觉行吗?我儿媳妇认床,在医院睡着不踏实。”
是儿媳妇认床,还是您老人家认床,这都不重要。
既然离得近,杜衡也就答应了,“可以回家睡,临睡觉的时候给孩子喂最后一顿药。”
“好的,我记下了,我会看着儿媳妇的。”
“还有啊,不要给孩子穿的太严实了,尤其是在屋里的时候,正常穿戴就行。”
孩子奶奶猛点头。
现在的她对杜衡很信任,不为别的,就凭现在孩子已经不烧了,咳嗽也停了。
一次针灸,一顿粉末冲剂,加上后补的一瓶小儿止咳水,简简单单,病就好了。这对一位老人来说,这样的医生非常值得信任。
更别说,他还是一位中医。
相对来说,老人对中医的感情要比年轻人深一点,也更相信一点。
出门,王珍珍已经等在门外了。
去掉卫生院这个单位和职业的束缚,踩着高跟长筒靴,留着披肩发,涂着明亮却不妖魅的口红,此时的王珍珍很吸眼球。
“走吧,等你半天了,怎么那么墨迹?下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王珍珍看着杜衡出来,缩了一下脖子就往马路边上走。
而这缩脖子的动作,让刚刚的美感淡然无存。
“嘱咐了点事。”
杜衡笑着应了一句,把包往脖子上一挂,跟着王珍珍走出了卫生院的大厅。
而刚掀开大厅门帘,一股冷风直接灌了进来,杜衡也忍不住的缩了下脖子。
“姐夫呢?”
“不管他,今天下雪了,他下班要迟一点。我们拦个车先走,他后面来。”
“行。”
话音落下,吴不畏开着自己的车从侧门出来,“王姐,师哥,你们也是要进城?”
“嘿,正好,把这小子给忘了,还以为他没开车呢。走王姐,让他把我们送过去。”
看着杜衡上车,王珍珍也不扭捏,跟着上了车。
杜衡开开心心的坐车走了,可他没注意,身后李娜婷正背着包,咬着下嘴唇看着他们离去。
“哼,怪不得今天不和我吃饭,原来有人陪啊。”
吴不畏治病的水平差点,可却是一个很有眼色的人。
把两人送到地方,在两人的邀请声中,说了一句“有约”,油门一踩直接开溜。
下雪天吃火锅,那是绝配。
虽然现在不下了,可下雪不冷化雪冷,这么冷的天,同样适合吃火锅。
吃什么,杜衡不操心,有王珍珍和她妹妹操心。
反正自己不挑食,也没什么忌口的,点什么吃什么。
自己今天的任务就一个,把单买了就行。
“小衡,就咱们两人,老实给姐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揽下整个建档工作?”
“王姐,真没什么想法,就是想多几个病人练练手,增加点自己的经验。”
王珍珍不相信的看着杜衡,可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算了,你不说就算了。不过多治疗病人,确实可以提高医术,增加你的阅历。有这个心就是好的,好好努力,如果一直保持这个心态,我相信就算一直在卫生院,你也能干出一番事业。”
“谢谢姐姐吉言了。”
两人聊天的功夫,王珍珍的堂妹也终于来了。
目测一米七,略施粉黛,却难掩秀丽面容。
当她脱下外面的大衣,一副好身材更是展露无遗。
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柴。
每一两肉都待在了它应该待的地方。
023 养血安神
“小衡,这就是我妹妹王淑秋,小学老师一枚,长的漂亮吧。”王珍珍很热情,拉着王淑秋的手给杜衡介绍。
“小秋,他就是我给你说过的杜衡,我们医院的顶梁柱。”
王淑秋瞄了一眼杜衡,上下一打量,淡淡的说道,“你就是前天放我们鸽子的人啊。”
杜衡尴尬的笑了一下,不管什么事,自己放了人家鸽子就是不对,“是我,真不好意思,前天真有事。今天我这不专门赔罪来了嘛。”
“态度不错,坐吧。”
小腰一扭,坐到了王珍珍的旁边。
杜衡眉头跳了下,这姑娘态度有点傲啊。
王珍珍看着气氛有点冷,便主动说话,拉着两人开始闲聊。
不过王淑秋还是表现的很高傲,对杜衡也是冷冷淡淡。
问一句说一句,不问不说。
就算主动说话,也是和王珍珍聊聊,夸赞一下这家的火锅好吃。
杜衡夹了一口菜,低着头咀嚼的时候轻轻笑了笑。
你爱答不理,我也没兴趣热脸贴冷屁股。
再说了,你是长的好看,可你也没让我摸一把啊。
你给我摆个高傲的脸,有用吗?
杜衡也不主动说话了,一门心思的解决面前的火锅。
还别说,这家火锅真的好吃。
“哎呀,你们已经开吃了?”
王珍珍老公,中湖镇派出所所长龚道阳,哈着冷气搓着手走了进来。
和杜衡虽然不是很熟,但也是认识的。
除了杜衡是王珍珍的同事之外,派出所和卫生院离的并不远。
一家在马路左边,另一家在马路右边,两家前后都不超过一百米的距离。
龚道阳的到来,让饭桌更加的热闹,杜衡也有了聊天的对象。
刚才和两女人聊,老觉得怪怪的。
吃饭的间隙,龚道阳突然开口问杜衡,“兄弟,你帮我看看吧,最近一段时间,晚上睡不好,容易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梦。弄得睡醒之后全身酸疼,还不如不睡。”
杜衡放下筷子,擦擦嘴,仔细的看了一下龚道阳的外在特征,“气色不太好,没睡好是一方面,过度劳累也是一方面。手给我,我给你诊诊脉。”
“行啊,快帮我看看,这段时间可把我折磨的够呛。每次想去医院看看,都找不到时间,好不容易下班了,医院也下班了。挂个急诊,人家还不行。”
杜衡开始诊脉,随口问道,
“龚哥喝酒吗?”
“前段时间差不多天天喝。”
杜衡了然的点点头,“还有其他症状吗?”
“还有的,嗯,我媳妇应该上次都告诉你了。”
“哦。王姐,我告诉你的按摩你做了没?”
王珍珍回道,“做了,这三天一直在做。”
“有效果吗?”
“有吧,还没试过不知道。不过,这两天睡的倒是踏实了不少。”
龚道阳瞪了一眼自己媳妇,什么叫还没试过,乱弹琴。
当然,王珍珍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来,老娘就是没试过,难道说错了?
这好好吃着饭,怎么突然就看上病了?
王淑秋一脸好奇的盯着杜衡看,她对中医这种随时随地的看病方式给吸引住了。
前一阵子她头晕去看病,见到医生没说两句话,她就开始了在各个检查室转悠。
一通检查做下来,什么验血、b超之类的检查单拿到自己手上,一早上的时间就这么没了。
回到诊室,大夫随便看了一眼,然后就说了一句有点贫血,开了点药就打发了。
一早上4个多小时,和医生说话总共不超过3分钟,还花了近400大元,想想就觉的肝疼。
杜衡诊完脉,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事龚哥,应该是最近太累了,简单治疗一下,开点养血安神的药,注意休息就行。”
“怎么治疗?”
杜衡想了一下,然后打开自己的包,取出了针具包,“我给你扎几针,待会出去买点药,回家喝就行。”
杜衡要在饭桌上给龚道阳扎针治疗,至于会不会出现什么风险之类的,杜衡觉得不可能。
治疗风险,在自己手里就不存在,至于其他的风险,杜衡瞥了一眼王珍珍和龚道阳,觉得他们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杜衡准备的时候,王淑秋忍不住问道,“你们中医看病,不都是什么风,什么邪,还说什么通不通的,你怎么治病不说这些?”
这时王淑秋今天晚上第一次主动找杜衡说话,杜衡随意的瞥了一眼王淑秋,他不太想说。
可不说又显得很没礼貌,而且会让王珍珍这个中间人尴尬,便轻声解释了一下,“辨证是给医生自己说的,是为了更准确的找出病因来,方便开方治疗。在一个就是,说了你们也听不懂,像这样简单、明了的告诉你病情,不是更好吗?”
说完,直接拿着准备好的针走到龚道阳身边,“来吧,龚哥,就是这几天我王姐给你按摩的穴位,露出来。”
龚道阳也不是矫情的人,利索的把衣袖和裤腿提了起来。
内关、曲池、三阴交、足三里正是在小臂和小腿上。
杜衡不在废话,直接开始扎针,每一个穴位,都采用强刺激法。
王淑秋看的有意思,想问,却害怕打扰到杜衡,又不敢问。
只剩两个大眼睛,扑棱扑棱的看着。
杜衡觉得差不多了,取下针,一边消毒装包,一边说道“龚哥,明天早上再来找我。再扎一次就可以了。”
“好,明天肯定来。”龚道阳去下袖子和裤腿,轻轻晃动感受一下,“兄弟,我这就不用吃药了吧?”
“药还是要吃的。你喝汤药方便不,要是不方便就吃丸药。”
“有什么区别吗?”
“汤药熬制不方便,味道苦难喝,不过见效快,三四服药下去,你这病也就差不多了。丸药方便简单,不过现在外面卖的丸药都是简化版的,要吃的话,时间就要长一点了。”
龚道阳想了一下,“还是开丸药吧,我这工作忙起来就没个数。丸药方便,到点掏出来就能吃。”
杜衡明白龚道阳的顾虑,农村警察嘛,每天不定在什么地方。
可能大家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正在哪个山沟沟里,给老乡找羊呢,又或者在哪家大门前劝架呢。
准点吃饭都是个难事,更别说喝药了。
024 准备出发
杜衡刚要给龚道阳说他需要吃什么药,旁边的王淑秋再也忍不住,直接问道,“杜衡,你能用你们中医的方法说说我姐夫的病吗?”
“想听?”
“想听,就想知道你们中医是怎么看病的。”
“说也可以,不过要加钱。”
杜衡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抽抽了,突然接了一句很油的话。
这让王淑秋一下子有点懵,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楞了一下,刚刚有点微笑的脸又变的高傲起来,“行,你说多少钱。”
这nm就有点尴尬了。
杜衡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为什么非要油腔滑调的来这么一句呢?
当下也不再接王淑秋的话茬,直接说道“凡健忘惊悸、怔仲、虚烦不寐等症,皆由思虑伤脾、用心过度,以至心血不足,痰火凝滞,精神恍惚。宜安神养血,清火化痰为主。龚哥主要问题在睡眠上,宜用加减温胆汤。配合针灸,一剂见效,五剂除根。”
说着环视了一下大家,“不过鉴于龚哥的工作性质,丸药是比较合适的选择,安神养血丸,或者是安神养血片都可以。”
什么叫专业?
杜衡现在的表现就叫专业。
你不是想听吗,那我就说给你听,要不然你还以为我是骗子呢。
“行,麻烦兄弟了。今天我开车了,不能喝酒,我就以茶代酒敬兄弟一杯。”
“龚哥客气了,王姐在单位可是很照顾我的,你这样可就太见外了。”
一句话,说的王珍珍满面春风,也拉近了杜衡和龚道阳的关系。
“那是我矫情了,我的错。以后有事就来找我,没事也来聊聊天。离得又不远,多亲近。”
“一定。”
王淑秋看着杜衡和自己姐夫开始哥俩好,冷不丁插了一句,“你说多少钱,我给你。”
nnd,这女人有点煞风景,听不懂玩笑话啊。
王珍珍看着有点尴尬的杜衡,赶紧拉了一把王淑秋,“别闹,小衡和你闹着玩呢。”
“哼!”王淑秋借坡下驴,最后还留下个冷哼。
不过这个小插曲也就这么过去了。
酒不足饭饱,几人准备散场。
走到楼下,龚道阳问杜衡,“小衡晚上去哪住?”
“会卫生院,有宿舍还暖和,主要可以睡懒觉不用早起。”
“那你怎么回去,这会儿可没有去镇上的车了。”
杜衡看了一下大街上来往的车流,“没事,打个车就行,三十来块钱,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龚道阳摸了一下兜,掏出车钥匙塞到杜衡的手里,“算了,这会儿也不好打车了,你开我的车回去,明天把钥匙给你王姐就行。”
“那不行,我打个车方便的很。”杜衡赶忙拒绝。
王珍珍压了一下杜衡的手,“行了,我知道你会开车,你就开回去吧。我们家就在旁边,走两步就到了,你开走我们还能省一夜的停车费呢。”
推脱了好几次,实在推脱不了,杜衡只能拿起车钥匙。
刚想离开,王珍珍又笑着叫住,“怎么的,你们不留个电话v信啊?”
好意不能拒绝,那就加吧。
不过这次王淑秋虽然还是高冷,但也加了v信。
看着杜衡开车远去,王珍珍问道“小秋,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吧。”
“还行就好,你们多联系。他的情况我也告诉过你,人很不错的。”
“就是没房子。”
龚道阳紧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小子手艺不错,几针扎的我又痒又麻,精神头都觉得好了不少。有这医术,还是有编制的工作,你觉得他的前途就只是卫生院的小医生?”
王珍珍挽住龚道阳的胳膊,紧紧的抱在怀里,“我和你姐夫结婚的时候,他也是一穷二白,可是现在呢?”
“他又不是我姐夫。”
“呵呵,这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毕竟你也是成年人了。好了,赶紧回家吧,这天儿太冷了。”
三个人前后脚的往家里走去,谁也不在提起这件事情。
早上上班之后,杜衡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昨天的患儿。
他还以为这家人没有回来,只是例行公事的推开了门,没想到这家人早早的就到了病房里。
“杜医生早。”
“早。”
打招呼的同时,杜衡开始检查患儿。
“不错,孩子恢复的很好,昨天开的药待会再吃一次,后面就不要吃了。我开点小儿常用药,下午没什么变化你们就回家吧。”
“好的杜医生,不吃了?那剩下的药怎么办?”孩子奶奶问道。
“我们要收回来扔掉。”
“扔掉?”孩子奶奶有点心疼,这药这么厉害,喝两顿就治好了病,扔掉太可惜了。
“嗯,扔了,这药没有医生看着,最好不好用。而且也不多了,最多就剩个两三顿吧,扔了不可惜。”三种药都是有毒的,杜衡怎么敢让他们带回去。
没有医生指导,这药会把人吃出问题的。
杜衡想了一下,果断的让孩子奶奶拿出药,留下一顿的量,剩下的直接全部带走。
出门碰上了李娜婷,杜衡想打个招呼,没想到这姑娘直接一晃而过,理都不理杜衡。和昨天的态度相比,天差地别。
“来大姨妈了?”杜衡愣一了一下,也不在意便直接去了大厅。
来到冷冷清清的挂号窗口,看着里面无聊的王珍珍,杜衡把车钥匙递了过去,“王姐,车钥匙给你,车停到后院了。”
“嗯知道了。”王珍珍随手接过车钥匙扔到一边,“小衡,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
“挺漂亮的。”当然,也就剩下漂亮了,杜衡暗戳戳的嘀咕了一句。
“那就好,我妹也说你不错,你们后面多联系。你是男孩子,主动一点。好女怕缠男,加油。”
“呵呵,谢谢王姐。”
杜衡笑呵呵的回了句,至于他会不会主动,那得看天意。
那么高傲的姑娘,杜衡不觉得他们之间能有什么火花。
“小杜,这有各村村医的联络方式,你拿好。”李青德从三楼下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单。
杜衡接过来看了看,很全。
“你和他们联系一下,看看你去的时候要不要带点药之类的,别到时候直接抓瞎。”
“好的,院长。”
“还有,你自己找个车,这样方便一点,吃饭加油什么的留好发票,或者是收据也行,财务实报实销。”
幸亏李青德后面跟了收据二字,要不然杜衡都想骂人。
去农村吃饭,你跟我要发票?
扯淡呢?
杜衡拿着名单回了办公室,然后把联系人的事情,交给了吴不畏。
而他等不到龚道阳,便带上自己的针具包,去了马路对面的派出所。
扎针是一方面,另一个就是趁机找人聊聊天。
天天待卫生院,都快待成傻子了。
025 农村人口
村医,全国医疗体系中,处于最低端的存在。
他们很多可能来自家传,也可能只有中专毕业,好一点最多也就是大专,他们解决不了复杂的病症,他们也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手段。
他们甚至没有稳定的收入,除了日常看病卖药,还要下地干活,从土地中挣出自己的日常开销来。
可也就是这么一群人,活跃在祖国大地的各个角落,几乎每一个行政村,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他们的存在,解决了我国在那段困难时期,老百姓看病难的问题。
那些基础病,常见病,普通老百姓不需要去大医院,在自己家门口就能治好。
随着社会发展越来越好,各个大医院里,各种专业的、大型的、昂贵的医疗器械越来越多的时候。普通老百姓却再一次发现,他们还是去不了这些大型的专业医院。
不会手机预约、不会机器挂号、找不到对应的科室等等,这些都不说了。就算全都会,都找到了,病还没看,就已经几百上千的检查费交了出去。而这些还是不能报销的,这对农民来说,是一件很难承受的事情。
毕竟我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农村,并不是“华西村”。
说的难听一点,社会高速发展,和他们基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是一群刚刚解决温饱,勉强生存的人。
所以,村医并没有被时代所淘汰。
而且这几年,国家对村医体系也进行了大力的扶持。
比如组织村医进修,提高他们的专业技能。再比如将他们也全都纳入了全国医疗体系,每个月不多,但也可以领到一定数额的补助。
比如杜衡所在的中湖镇,11个行政村,57个自然村,村医13名,全都纳入到了卫生院的体系中。因为中湖镇的收入比较低,他们每个月只能领到600元的补助。
可就这600元,已经能保证农村家庭的日常开销,而且还是比较富裕的生活。
而最关键不是钱,是身份的认同感,是被国家承认的喜悦和自豪。
......
吴不畏果然没有逃脱,他还是被杜衡无情的抓了壮丁,而且还得把自己的车搭上。
不过好在油费报销,还有外出补助,吴不畏也算能接受。
此时的吴不畏扫了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杜衡,然后专心致志的开车,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是最远的木板沟。
这会儿,闭目养神的杜衡并不是真的在休息,而是看着眼前淡蓝色的屏幕。
4/1000的数据已经不能让他的心起波澜了,增加的那个1,只能是从龚道阳身上来的。
而真正让他感兴趣的,让他充满斗志的,还是下面那个50000的数字。
那就是他奋斗的源泉。
抬眼再看看这个统计数据,杜衡觉得这种统计方式,对自己也是有帮助的。
每次治疗过后,系统就会开始统计数据。如果每次杜衡都能及时的看一眼,就能发现自己的治疗是不是有效,是不是正确的。
这样,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无效治疗,甚至是错误治疗。
对自己,对病人来说,这就是一个保证。
行驶的这条路虽然是柏油路,可年久失修,缺乏养护,并不是太好走。
左边一个大坑,右边一个隆起,使得吴不畏开的小心翼翼,速度并不是很快。
“师哥,昨天下班后,你和李娜婷吵架了?”
杜衡被晃的难受,也睁开了眼睛看向前面,“没有啊,你从哪听说我们吵架了?”
吴不畏嘿嘿笑了一下,“下班的时候我看见你们两在门口说什么呢,然后李娜婷好像有点不高兴,甩手走了。师哥,你们两个是不是谈对象呢?我给你说啊,女孩子要哄,你服个软,说两句好听的,基本就没事了。”
杜衡也笑了,他们两人在一起,基本什么话都说,还是比较轻松的,“你可别胡说,我可没和人家谈对象,传出去对人家名声不好。”
“没谈对象啊,那她昨天的状态怎么像是耍小脾气呢,和我女朋友不高兴的时候一模一样。”
“都是小姑娘能有什么区别。”杜衡也不是太清楚女孩子发脾气有什么区别,“说好请她吃饭,不过昨天我说的时候,她不知道抽哪门子风,突然不去了。”
杜衡说着还笑了,“不去也好,还剩下点钱呢。”
“师哥,你请人家喝奶茶我知道,什么时候答应的请吃饭啊?”
杜衡想起了那天李娜婷的动作,心里多少有点不自然,看了一眼吴不畏说道,“好好开你的车,问题真多。我问你,伤寒论看的怎么样了?”
“额~~~”
吴不畏有点无语,这师哥有点不讲武德。
杜衡也就是随口一问,看着吴不畏不说话,便换了一个话题,“昨天给你的名单,你都联系好了吗?”
“联系好了,也问清楚了。木板沟一共下辖4个自然村,不过都离得很近。有121户,在册人口603人,常年在家人口275人。其中过六十岁以上老人有135人,二十岁到六十岁成年人101人,孩子只有39个。”
“好详细的数据,不过这人口比例。。。。。。老人居然这么多。”
“现在干农活不挣钱,生活又处处需要钱。咱们这里离市里近,年轻人全跑市里打工去了,遇上孩子上学的,把孩子带走也是正常现象。”
“你很了解啊。”
“嘿嘿,都是昨天打电话,听那些村医们说的,每个村情况都差不多,都是老人多、孩子多,年轻人根本就没几个。”
杜衡默然,他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状况,只是没有专门统计过,不知道具体数据而已,“那101人的成年人中,估计全是四五十的人,年轻人可能没几个。”
“这你还真说对了,木板沟的村医左亮亮说了,木板沟现在就一个年轻人,其他人全部出门了。而这个年轻人还是因为有点精神病的原因,才没有出去。”
听到这个消息,杜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发出一声悠悠长叹。
看着马路边上堆积的白雪,杜衡对木板沟那两百人充满了期待。
026 送医上门
左亮亮,一个四十六岁的瘪瘦汉子。
穿着崭新的青黑色大棉衣,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
可是看着他伸出手,上面布满了干裂的皴痕。尤其是笑的时候,那一口黄里透黑的牙齿,你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大夫。
现在每个村大队,都会划出一间屋子,留给村医办理诊所。
木板沟也不例外,诊所就在村大队的院子里。
“欢迎杜医生、吴医生。”等到吴不畏和杜衡下车,左亮亮很热情的伸着手就上来了。
杜衡赶紧握住左亮亮的手,客气的说道,“左叔,你可别寒掺我们,都是老熟人了,这么客气干嘛。”
这到不是杜衡乱说,他们之间还真是比较熟悉的。
村医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到卫生院去一次。
或是领钱,或是培训,或是找帮助,反正都是见过面的,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
杜衡已经上班五年了,说熟悉一点不为过。
几人谦让着进了诊所,寒暄过后,左亮亮也拿出了一个册子。
“这是去年开会之后,我统计好的册子,杜医生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我在改改。”
“左叔做的可真详细,这可省了我不少事。”
左亮亮呵呵笑了一下,“你们这次来还有什么任务吗?”
杜衡把手里的册子递给吴不畏,自己转头和左亮亮聊天,“左叔,我们这次来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就是完善全村的健康档案,上级有要求,六月前要完成全区建档。我看了左叔做的,很全面,家庭成员,健康情况,病史记录这些都是完整的,我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再次被夸,左亮亮也忍不住的得意一下,“应该的,也是为村里人服务嘛。”
“第二个呢,就是送医上门,帮着大家看看病,解决一点力所能及的问题,这一点需要左叔支持。”
杜衡说完,左亮亮就拍了一下大腿,“这个好啊,这是个好事情。你是不知道啊,我自己水平有限,很多时候吧看不明白,也不敢开药。村里都是些老人,他们担心麻烦在外面的娃娃,又舍不得花钱,都是随便凑活,能抗就抗。这时间一长啊,小病拖大病,轻症变重症,好多人还留下了后遗症,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话说的杜衡就没办法接了。
好在左亮亮继续说道,“这么好的事情,我肯定支持。你说吧,要什么支持,我能做到的绝对不说二话。”
杜衡看了一眼诊所,看着后面自己发黄脱落的中药柜,“左叔,你这的中药还能用吗?”
“能用,保存的很好,不信你看看。”
“那我看看。”
这可不是杜衡不给面子,看病吃药,这种事情也不能给面子。
中药一旦保存不好,受潮或者变质,它的药性就完全是两码事,那是会吃出人命来的。
挨个抽屉拉开,尤其是靠近地面的抽屉,杜衡检查的更是仔细。
不过也正如左亮亮说的,药材保存的很好,没有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
杜衡检查完,左亮亮笑着说道,“我平时的时候都是很小心的。”
“药材都很好。左叔,这次我们来,没有带什么药物,所以我这边诊断完,抓药熬药的工作,可能就要麻烦一下你了。”
这话一出,左亮亮眼睛亮了一下。
很明显,杜衡是在让利给他。
“应该的,应该的。”左亮亮谦虚了两句,又有点犹豫的问道,“你这次治病收钱吗?”
杜衡呵呵一笑,“不收钱。我们出来的时候,卫生院是有补助的,送医上门,诊断看病不要钱。病人只需要掏点取药的钱就行。”
“那就好。”左亮亮松了一口气。
要是要钱的话,估计进门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那这样吧,你们在这里坐一坐,我去找大队支书,让他在广播里通知一下,明天早上开始,就在这里开始看病怎么样?”
杜衡想了一下,他觉得既然叫送医上门,那就有诚意一点,自己背个药箱去村民家里。
再说了,让老人们跑一趟,显得他架子有点大,不太好。
“左叔,不用了。我们直接上门吧,免得老人们跑一趟。”
左亮亮有点为难,可看病的是杜衡,也只能由着他。
“那行,就照你说的来。走吧,先去我家,吃完饭,咱们喝一点,明天再开始。”
“左叔,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全乡都要做,时间有点紧。不过还是得麻烦左叔,你看哪家方便,给我找个吃饭的地方就行。”
“这有什么找的,你们看病的这几天,就在我家吃饭,晚上就住到我们家。”
“那可太麻烦左叔了,晚上就不用了,我们开车了,晚上回去。”说着背起自己第一次背出来的药箱,“左叔,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左亮亮大手往后一背,爽快的来了一句,“走。”
“这家就老两口,男的叫左树才,75了,去年下半年突然得了个偏瘫,左边的胳膊和腿动不了了。吃了几次药,太贵了,药也就停了。女的叫杨英,70,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点三高,也是嫌药太贵,已经停药好久了,平时会时不时的有点头晕。”
左亮亮一边带路,一边直接开口介绍,不打丝毫的磕巴,“这两人是我的二爹二妈,有两个子女,一儿一女。我那妹子嫁的远,两三年回来一次,指望不上。我那兄弟也难,两个老人要吃药,两个孩子上学也得要钱,早早的就进城打工去了。”
说话的功夫,三人进了眼前的小院子。
“二爹,二妈,在不在?”刚进院子,左亮亮的嗓门就大了起来。
看着一个老太太阴着脸掀开门帘,左亮亮接着说道,“二妈在家呢,这两位是卫生院的大夫,来给你们上门看病来了。”
说着就把杜衡和吴不畏让到了前面。
不过老太太就看着他们,却不说话。
左亮亮随后看到老太太的神色,紧接着说道,“放心,看病不要钱。”
“快,快,进屋。”
杜衡微微一笑,好嘛,这也太实在了。一听不要钱,笑容都有了,也把人往屋里招呼了。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就是有点冷,老头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哎呀,你们也没提前说,我没把火生起来,这屋子里太冷了。”
老太太嘴上说着冷,可就是半天不见动弹。
027 中风瘫痪
当然了,是不是生火杜衡也不在意,他是来看病的,又不是来取暖的。
“大娘,不用忙活了,你找个地方坐好,我们给你做个检查。”
“你给我家老头看看就行,我就不用了。”
“没事,你们两人都要看的。”
老太太说归说,手底下那是相当麻利,还没等杜衡说完呢,已经随手拉过来两张凳子,把杜衡看的一愣一愣的。
“不畏,你给老太太先量个血压和脉搏,我给老爷子做检查。”
“好的师哥。”
这次出门,他们就是奔着全民体检来的。量血压,测脉搏都是基本操作。而且病历记录中,这些都是基本要求,必须要有的。
杜衡不管吴不畏了,两人各有分工,他自己则是脱了鞋上炕,认真的检查老爷子。
“老爷子,我是卫生院的医生,我叫杜衡,我帮你检查一下。”
杜衡很亲热的打声招呼,可老爷子就直挺挺的躺着,不赞成也不反对,就是简简单单,鼻腔里“嗯”了一声,而且脸色有点黑。
不能说话还是不想说话?
不管怎么说,杜衡都觉的这老爷子有点火旺,得降!
瘫痪,无外乎两种原因造成,一种是外因造成的,就像什么车祸、坠落、砸伤之后,腰断了腿断了之类的。
还有一种就是内因,中医叫做中风。
中风非外来之风,由心火暴甚,肾水虚衰以为本气自病,是以为湿,湿则生痰,痰能生热,热极生风。
风痰塞其经络,致使口不能言,或手足不为人用。
杜衡详细检查完,心中确定,这就是个中风后遗症。
不过这番检查也能看出来,老太太平时的照顾很到位,左边瘫痪的左腿和左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退化萎缩。
估计老太太经常给老爷子做按摩,老爷子本身,也会拄个拐杖之类的东西活动活动。
杜衡检查完毕的时候,其他几人都眼巴巴的看着杜衡。
尤其是老太太,更是用一种希冀的目光看着杜衡。
“大夫,我们家老头情况怎么样,还能恢复不?”
左亮亮也是差不多的表情,“杜医生,我二爹这情况还能站起来嘛?”
杜衡做起了身子,眼角余光扫到了老爷子,从老爷子脸上也看到了些许的期盼。
杜衡快速的搜刮脑海中的知识,一一和老爷子的检查结果做对比,对后得出结论,有希望。但在这在前,他还要确定两个问题。
“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老头终于说话了,而且中气十足,“腊月二十四,拿东西的时候起身猛了点,当时就晕过去了。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一直不见好就回来了。”
能言语,很好。
可是这个时间有点对不上,要是没记错,刚才左亮亮说有半年之久了。
杜衡疑惑的目光,左亮亮也看见了,立马解释道,“半年前就晕倒过一次,那时候手脚就不听使唤了,不过勉强还能站立。腊月里又晕倒了一次,然后就先现在这个样子了,左半边完全不能动弹了。”
话还得听全了,这一半一半的容易出错,要知道腊月也才刚出去,到现在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
“大娘护理的很好,腿和胳膊的肌肉没有萎缩,还是有希望站起来的。但是呢这个时间有点长了,治疗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要看病人自己,还有家人的照顾了。”
“行行行,只要能站起来,自己吃饭上厕所,那就谢天谢地了。”老太太是一脸的感激模样,双手合十连连感谢杜衡。
杜衡从炕上赶紧摆手,“大娘别这样,我只说有希望。”
“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
杜衡也是无奈了。
从进门就能看得出来,老爷子和老太太全程黑脸,估计刚吵完架。老太太应该也是伺候烦了,一听有恢复的机会,就有点失态了。
“不畏,把我药箱里的针拿过来。”
吴不畏拿针具消毒,杜衡趁着这个功夫把老爷子的病例写了,总不能什么都扔给吴不畏。
这次行针,位置的选择就比较多了,曲池、合谷、环跳、足三里就是必须取的穴位。
比如指关节要保持活力,那八邪就要取,其他的位置也是一样的道理。
杜衡心里默算了一下,这次差不多要取十多个穴位。
穴位虽然多,杜衡扎着也累,可还是有好消息的,老爷子的腿和胳膊,居然强烈的反应。
这又给了杜衡很不错的信心。
瘫痪最怕的是什么,就是患处没反应,没知觉,那才是要了命了。
一通忙活就是半个小时,杜衡把针取下来,便开始让吴不畏记方下药。
血虚风中左,则左不遂,气虚风中右,则右不遂,风在筋脉为拘急,营虚风中则不仁,卫虚风中则不仁。
杜衡略一思考,脑海中就跳出一个方子,专治半身不遂,“白术6克,党参15克,天麻15克,沉香6克。。。。。。。。加姜片少许,水煎服,一日三次。”
一共十余种药物名称,从杜衡嘴里说出,吴不畏手底下的笔则刷刷的快速记录。
杜衡说完,吴不畏也记录完毕,把写好的方子递给杜衡。
杜衡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签上自己的名字,撕下下面的复印页递给老太太,“大娘,这就是方子,你就照着方子抓药,六副药一个疗程,先吃三个疗程的,然后给我打电话,或者每个星期五到卫生院找我。”
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接过方子,然后又很小心的放到炕头的一个鞋盒子里。
打开一瞧,里面是摆放整齐的药瓶瓶。
“大娘,你每天要辛苦一下,在大爷这边胳膊和腿上,早晚两次按摩。你过来,我给你指一下,这个几个地方,要按的重一点。”
杜衡把老太太叫到身边,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教导,让她记住需要重点按压的穴位。
老太太学的也很认真,可到底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总是学了后三个,前面的就忘了,按起来也就开始胡按了。
直到老太太学会,她才心满意足的收手。
“呀哎,你看看我,脑子糊涂成什么样了,居然没给你们泡杯茶,你们坐一会,我给你们倒杯水喝。”
杜衡和吴不畏偷偷对视一样,都觉得这老太太变脸太快,没去演戏浪费了。
“大娘,不忙活了,我帮你看看我们就走了,还有很多人家没去呢。”
“不喝了啊,那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的大娘,你过来坐好,我给你看看吧。”
“那好,麻烦大夫了。”
杜衡下炕穿鞋,坐到老太太边上,准备给老太太检查一下。
028 消渴之症
左亮亮进门就说了,老太太有三高。
吴不畏刚也给老太太量了下血压,已经记录下来了。
所以杜衡没有着急诊脉检查,而是先打开了吴不畏刚记好的病历本。
血压一栏有个180?
杜衡眼睛都直了,血压这么高?
“不畏,你这没写错?”
“师哥,没错,我测了三次,都是这个值。”吴不畏往前凑了一下,指着下面说道,“你看这个数字,是不是也高的吓人?”
血糖12.8?
杜衡的小心脏猛的被抓了一下,他有点不相信这个数字,“不畏,你没有测量错?”
“不会,测完血压之后,我不放心,用我们带的血糖仪测了两次,就是这个数字。”
我的乖乖,正常人血压120算正常,135算冒顶。180,直接高出50个值。血糖也是,正常的范围3.9-6.1,这老太太直接搞出个12.8,成常人的两倍。不用想,血脂肯定也不在正常人的范围内。
一般情况下,不论是血压还是血糖,只要有一样达到老太太的数值,早就天旋地转,稳稳的晕过去了。
可现在,看看这个活泼乱跳的老太太,杜衡发现最危险的不是躺炕上的老爷子,而是地上瞎转悠的老太太。
说个难听的话,就这两个数值,不定什么时候,老太太嘎嘣一下就没了,抢救的机会都不给你。
左亮亮看着杜衡两人指指点点,他也好奇的探头看了一下,然后他就和杜衡一样的样子,也是被吓坏了。
他是村医,他的一项基本工作就是给村民量血压,一些基本数值他还是很清楚的。
现在看着自己二妈的血压,他也觉得自己脑门上的血管在不停的跳。
杜衡稳了一下,或许是因为空腹的原因,造成了这种虚高的数值也说不定,抱着一丝期许的问道,“大娘,早上吃饭了吗?”
“吃了,给老头打了个鸡蛋,泡了点馍馍,我吃了两个昨天煮的洋芋。”
杜衡觉得自己喘气的声音都在抖,高血脂害怕的是什么?就是高淀粉的食物啊。
“大娘,以后可不能这么吃啊。一日三餐,要按时吃。高淀粉类的食物,尤其是洋芋、面食,就不要再吃了。你血糖这么高,空腹吃洋芋你身体受不了,会有生命危险的。”
老太太却不以为然,“没事,我天天都这么吃,一点事都没有。”
杜衡听老太太这么说,只能归类为身体已经习惯了这种数值。
三高病症与中医消渴一症对应,而消渴所表述的范围更广一点。
消渴之症虽有上中下三消之分,不过对于老太太这种情况,根本不用分太细,只要用“三消饮”一方足以。
“大娘,我说的实话,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大爷还需要你照顾呢。”
“行行行,听你的,那你说怎么治?是不是也得扎针啊?”
“不用扎针,我给你开个方子,一天两次,饭后服用。”
“那你开吧。”老太太到是不谦虚。
杜衡转身对旁边的吴不畏说道,“不畏,老太太这病怎么治疗。”
杜衡的提问随时随地,这阵子下来,吴不畏早就适应了,刚才他就已经想好了。
“病属消渴,用“三消饮”的方子。”
杜衡笑了,这时吴不畏第一次答的这么痛快,而且还是正确的,“三消饮的方子知道吧?”
“知道。”
“那就别愣着了,赶紧去写吧。”
“唉。”
吴不畏差点开心的跳起来。
这段时间,说实话,他被杜衡打击的有点没信心了。
吴不畏开始写方子,杜衡又把视线转到了左亮亮身上,“左叔,婶子的病你要照看着点,血压血糖这方面一定要注意。方子开好后,叮嘱她按时吃药。你就多费点心,多给量量血压和血糖,只要恢复到正常值,或者是接近正常值,药就变成一天一次。”
左亮亮点点头,“这个放心,我一定会上心的。唉,平时也测,就这两天没测,没想到高出这么多。”
说话的功夫,吴不畏已经写好了方子,杜衡接过来看了一眼,把人参3克直接改成了15克,“现在人参都是人工种植的,药效弱了很多,你那点量够干什么。”
吴不畏不好意思的挠了一下脑袋,他是按着书上的方子写的量。
杜衡说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说,转而把方子又给了老太太,“大娘,方子拿好,抓药就到村上诊所就行。还有啊,不要喝酒,不要吃肥肉,不要吃高淀粉的食物,比如面条、洋芋就不要吃了。多吃米饭、蔬菜。”
老太太有点为难,作为一个西北人,不吃面,不吃洋芋,好像就没什么吃的了啊。
“大娘,我可不是说笑的,这些东西对你危害太高了,偶尔吃一顿行,可连着吃绝对不行。”
“行吧。”老太太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左亮亮也开口了,“杜医生你放心,我会监督的。完了我给我兄弟打电话,让他给家里多买点米和菜。”
“这样就好。”
说罢起身,背好自己的药箱,“那我们就走吧,后面还多着呢。”
老太太也起身,“你们真的不要钱啊?”
左亮亮佯怒,“二妈,人家是卫生院的医生,说了不要钱就不要钱,不会骗你的。”
“我就问问。”
“你照顾我二爹去吧,我们走了啊。”
出了门,杜衡才发现,太阳居然到了正中间。
掏出手机瞄了一眼,好嘛,11:37。
早上九点到的这儿,三个小时,就看了一家子。
“杜医生,吴医生,时间不早了,先去我家,吃完饭,咱们再行动。”
左亮亮看看时间,也不准备带路了,还是先吃饭要紧。
杜衡这会儿也饿了,正好也要找个时间想一下,他觉得可能自己的方法出错了。
要是按着现在的安排,下午继续上门治疗,光是木板沟这百十来户,估计就得小一个月,更别说还有其他十个行政村。尤其像杜家沟这样的大庄子,下辖6个自然村,人口超过三千人的,那得干到什么时候去。
中午吃饭的这个时间就正好,可以让他很好的规划一下该怎么办。
“那行,我们先吃饭,麻烦左叔了。”
“看你说的,你们能来,那是帮了我大忙,也是为乡亲们好。走吧,吃完饭,你还得忙呢。”
三人说笑着往左亮亮家走去。
029 及时调整
饭是左亮亮爱人做的。
一碗臊子面,一碟子红肠,一碟子白切肉,配上红红的油泼辣椒,加上两大头蒜,再滴上几滴醋,瞬间就有了到家的感觉。
杜衡也不客气,美美的迭了两大碗,舒舒服服的放下了筷子。
看着还在呼噜呼噜捞面的吴不畏,杜衡往后靠了一下,挺挺腰,准备消消食了。
今天早上的治疗,开具的药方,系统已经显示为有效治疗。
5/1000
增加的一例,应该是治疗老爷子增加的,也就是说对于治疗瘫痪,杜衡的思路和开药是正确的。
老太太的数据到现在没有统计,杜衡猜测,应该是老太太还没有喝药的原因。
对于老太太的病情辨证,还有对应开出的“三消饮”,杜衡心里是有把握的。
那么这一个早上,看病治疗没什么问题,可这方式方法绝对的不行。
一早上就看两个,搁谁都不愿意。
总结一下问题。
第一,治疗太过繁琐。
如老爷子半身不遂的情况,扎针确实是加快恢复的手段,可那是保证一直扎针治疗的前提下。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没有时间,也不方便天天来为老爷子扎针,扎一次和不扎针没有区别。
所以,今天的扎针,纯属一次没有太大意义的治疗。
虽然是正确的、有效的,但是没有意义,还浪费时间。
第二,进户检查。
这就是杜衡自己想的太简单,太过理想化了。
医生去病人家的时候,路上浪费时间。进门之后,客套寒暄浪费时间。检查治疗开始,解释收费取药的问题,还是浪费时间。
杜衡接过左亮亮媳妇泡好的茶水,说了声“谢谢”。
然后视线在左亮亮身上不停的游移。
杜衡对于早上拒绝左亮亮的提议,现在感到无比的后悔。
要是当时就接受大喇叭通知,村民集体到大队村委定点检查治疗,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唉,还是太年轻了,经验不足。
杜衡想开口,可是又有一点不好意思。
可是这事情又不能任由他拖延下去,时间久了对谁都不好。
杜衡自己已经被那50000的补助,勾引的心急如焚,很不得立马就完成任务数量。
长时间待在村上,天天打扰左亮亮和他爱人,不论是心里,还是面子,都有点过不去。
吴不畏也是,小年轻一个,还不是卫生院的正式员工,天天跟着他到外面受罪,时间一长,心里必定不舒服,造反是迟早的事。到了那时候,独留杜衡一人,速度会更慢。
另一个不同意的,那就是李青德了。不能在规定时间内交任务,那就是他工作的失职,对他的调任是有很大影响的。所以,很大程度上,如果太慢,杜衡就得接受李青德追屁股的催促,那样更烦。
所以,杜衡思前想后,面子暂时要不得,该开口还得开口。
“左叔,真是不好意思,早上拒绝了你的提议。”
“没事,你也是为了老百姓着想,体贴这些老头老太太嘛。”
杜衡尴尬的笑了笑,“还是我太年轻了,没有理解左叔的好意。这一早上的情况,让我明白了不少,左叔的提议是为了我好啊。”
左亮亮听风辩音,立马就知道杜衡的意思。
他也不是那种非要看杜衡笑话的人,也不需要杜衡开口求他,毕竟他以后只要还当一天村医,还领那份补助,那他用到杜衡的地方,绝对少不了。
左亮亮爽朗一笑,直接开口说道,“这样吧,我觉的早上这么检查太浪费时间了,要不我还是让村支书通知,让大家伙到村委门口来排队,这样速度会快一点。”
“来得及吗?”杜衡也不矜持了。人家都给面子了,自己在矜持就有点太装了。
“来得及,现在都有群,村上还有喇叭,不出半个小时,全大队的几个村子就全知道了。”
“那就谢谢左叔了。”
左亮亮站起身往外走,“你们两喝口茶,待会让你婶子领你们去屋里睡会,我现在去找支书。”
左亮亮走了,杜衡轻松了不少。
而吴不畏学霸附体,这会刚吃完饭,就已经掏出《伤寒论》看了起来。
他的想法很简单,一切跟着师哥的指挥棒转就行,自己只要给师哥打好下手,其他的自己不操心。
看吴不畏看书看的认真,杜衡也不打扰他,自己也从包里拿出一本《诸病源候论》看了起来。
温故而知新,多看书,多和脑子里的知识相对照。融汇对比,每次都会有不一样的认识。
比如今天早上给老爷子开的治半身不遂的方子,那就是脑中知识相对照,结合病因与药物特性开出来的。
要是搁以前,他连毛都摸不到一根,最多也就是开个四物汤,开开中成药。
自己搭配开方?
开个锤子都不行。
两人看书看的认真,左亮亮媳妇也不打扰,给他们端了点瓜子糖果,就赶紧照顾刚放学的小儿子去了。
左亮亮去的快,来的也快。
当然了,村里的支持也很快,他的人刚进院子,村委屋顶上的大喇叭就开始广播了。
“各位村民注意了,今天下午两点开始,卫生院杜医生在村委为大家免费检查治病,都听清楚了,免费检查治病。都把手里的活放一放,积极参与。”
带着电流声的大喇叭,一口气喊了四五遍,吵得人耳朵疼。
不过杜衡觉得效果不错,就这声响,就这时间点,在家的基本全能听得见。
“好了,支书也很支持。你看我还没回到家呢,这大喇叭就已经喊上了。”
“麻烦左叔了。”杜衡收起了手里的书。
“客气啥,这也是为了乡亲们好嘛。”
杜衡很客气的笑笑,“左叔,下午人多了,还得麻烦你给我们搭把手。”
左亮亮脱下自己的大棉衣,往杜衡跟前一坐,好爽的说道“我听你的安排。”
“我是这么想的左叔,下午开始后,先从你身边过,你帮着量量血压作个登记,然后让不畏确认一下家庭信息,有需要补充的让他补一下。他弄好之后,直接把人推给我,我开始给人检查开方,你看可以吗?”
左亮亮没什么不同意的,当时就点头同意了下来。
不过按照这个安排,他和杜衡就分开了。
今天早上杜衡辨证开方的本事,可是让他大开眼界。
其实他想坐到杜衡身边,学学杜衡看病的本事,像他这样的村医,要提升能力,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情。
显然这是一个好机会,几十上百人的检查治疗,多多少少能学到点东西。
不过杜衡这样的安排不能说错,毕竟吴不畏看着就是跟他的徒弟,多照顾一点肯定没错。
030 博康康复
杜衡三人出发的比较早,一点四十就出门了。
可到了地方一看,整个村委已经围满了人,属老头老太太居多。
杜衡一看这架势,心中也是明了。
大家这么捧场,原因无非就两个,第一,大家都觉得卫生院的大夫,水平要比村医强,而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第二,免费啊。大喇叭喊了一中午,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第三,凑热闹。反正刚下过雪,地里也没活干,凑一起聊天也行啊。
看着杜衡三人过来,一群人呼啦啦的就围了过来,场面要多乱有多乱。
不过这样的场面可难不住左亮亮,尤其是村支书也到了现场。
披在身上的大棉衣往上一顶,眼睛瞪圆,嗓门扯大,指着推推搡搡的人群喊道,“往后退,都别挤,这么挤着,大夫怎么看病?”
说着走到刚搬出来的桌子跟前,顺手拉了两个人站好,“都往这排队,不排队的不看。”
作风相当的粗暴,可效果那是相当好。
吵吵闹闹中,不用人指挥,全都排好了队。
杜衡三人也不愣着了,穿好白大褂,各就各位。
手里有左亮亮已经整理好的档案,上面的既往病史也都记录的很清楚,杜衡的工作可以说相当的轻松。
而他的工作就是正常的问诊检查。
有一部分人是已知病症,只需要查查有没有变化就行。还在吃药的,叮嘱继续吃药,或者给换换药。
还有一部分,从来没有去医院检查过的,反正是身上各种不舒服,趁这个机会看能不能治一治。
杜衡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很高,可是高到什么程度,他并不是很清楚。
在卫生院,没有能参照的对象。自己现在治疗的病人还少,还没遇上什么疑难杂症,也不好做对比。
可是今天排队看病的这些人,只要自己一上手,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每个病人的病情都能很清晰的判断出来,结合已经登记过的数据,一个都没有出错。
先查后辩再开药,一个人一套流程走完,大概也就五分钟。
碰上稍微复杂一点的,也就是高血压加关节炎引起的关节疼。这并没有什么难的,多花个两分钟也能搞定。
不过吴不畏就有点难受了。
杜衡光检查,嘴里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可是吴不畏要把杜衡对病人的辨证写下来,还要把药方也写出来,而杜衡要做的,就是拿过来看一眼,然后在药方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下午四点,吴不畏已经忘了具体写了多少分病例和药方,反正在他的印象中,绝对已经过了三十个。
吴不畏觉得,自己上学五年写的字,都没有今天这两个小时多。
别的不说,现在已经开始手指头发酸,手腕发酸,写字的手,已经有点发抖了。
看着杜衡没又休息的赵头,刚把一个病人送走,吴不畏赶紧说道,“师哥,休息一会吧。你呢喝口水,上个厕所,也让我缓一会,手腕快断了。”
进入状态的杜衡,完全没有注意到吴不畏。此时被吴不畏提醒,看着吴不畏痛苦的表情才反应过来。伸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左亮亮,精神头还不如吴不畏,早就蔫蔫的了。
“行,休息十分钟。”杜衡笑着答应,“左叔,让大家等一等,我们休息十分钟,上个厕所就回来。”
左亮亮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赶紧跳起来喊道,“大家都等一下,让杜医生休息一下,上个厕所就回来。”
有些人虽然和左亮亮不是一个村,可大家都是一个大队的,都是比较熟悉的人。听到左亮亮说休息一会,也没人说个不同意。
反正你们能看就看,不能看我们站一起也是在聊天,不耽搁。
就在杜衡三人进到诊所里,村委大门前来了一辆suv.
车里坐着两男三女,五个穿着职业西装,外面套着一件羽绒服的年轻人。
村委门前的景象让他们不敢下车。
村委大门左侧,是整整齐齐排队的人们。
村委大门右侧,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聊天的人。
两边泾渭分明,不过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大部分都是老头老太太。
“李组长,我们还下去吗?”坐在后排靠窗的一个女孩,看着外面将视线集中到车上的老人们,顿时变得紧张无比。
开车的年轻男子手把着方向盘,心里也是惴惴不安,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忽然看到前面的桌子,还有桌子上的血压计,眼睛顿时一亮,“看到前面的桌子了吗,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目的的同行,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公司的。”
李组长转头看着车里的四人,“各位,咱们能挣多少钱,就看咱们今天能邀请到多少人。打起精神来,想想这段时间的培训,该教的都教给你们了,该怎么说,相信你们一定都记得。就按着培训的那么来,我相信大家一定行的。下车!”
“砰砰砰砰”
四道车门被关的声音同时响起。
五个统一职业西装的年轻人,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下车后的五人,整理一下衣服,迅速集合到后备箱,每人拿了一摞红帽子,还有一叠宣传彩页。
相互之间眼神鼓励,脸上挂上看起来非常真诚的笑容之后,朝着不同的人群分散而去。
车上紧张提问的姑娘,这会儿笑容灿烂,一点都看不见刚才紧张的神色,款步移动到已经检查完,围在一边聊天的几个老太太身边,“大娘,你们好啊,你们这是干嘛呢?”
小姑娘的笑容很甜,总是显得那么美丽,几个大娘也被感染,跟着笑了笑。
一个微胖,个头却不高的大娘回了句“看病呢。”然后视线就移动了姑娘手里拿的帽子上,“姑娘,你们是干什么的?”
姑娘心中微动,看病的?呵呵,应该和自己是一路的,不过大家的路子不同而已。
“大娘,我们是博康康复中心的。这个月我们中心推出了,关爱农村老人,关注心脑血管健康的活动,邀请了全国心脑血管专家,免费为大家讲解心脑血管疾病的危害,还有预防手段,并且免费为大家提供专业的检测。”
“免费?你们也免费吗?”
姑娘眼睛一转,甜甜的笑着问道,“大娘,你们刚才看病也是免费的吗?”
“是啊,免费看病,看的可好了,把把脉,就知道我是什么病。”
也是免费,那应该没错了,肯定是同行。不过这对手血本下的比自己这边足,居然真的找了个能看病的老专家来。
大娘听到免费,心里已经激动的不行了。
今天运气是真好啊,先来一个免费看病的,又来一个免费做血管检查的。
“姑娘,你们真的都免费啊?”
“是的,全都免费。全国知名专家的讲座免费,检查也免费。”
031 野鸡协会
姑娘的眼睛很大,也很亮。
这会儿配上她那甜美的笑容,会不自觉的让人产生亲近感。
大娘确认免费后,接续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来?”
“来?”大眼睛姑娘当即解释,“是这样的大娘,因为检查需要用到很多仪器,还需要很多专业的医生,所以,我们不来这里检查,大家要去我们中心做。”
大娘不高兴了,这姑娘看着挺漂亮的,怎么胡说话呢。你要免费检查,不来怎么检查,去你们那里,谁知道你们那是哪。
想到这里,大娘不复刚才的热情,态度立马就冷了下来,“不去。”
大眼姑娘看大娘不高兴了,连带着跟前聊天的几位也没了笑脸,她却是想着培训的内容一点不慌。
这些情况,培训的时候已经全部讲到了了,都有相对应的话术,而且她还有一个杀手锏,对这些老头老太太绝对有效。
“大娘别着急,到时候,我们会有专车来村上免费接大家去我们中心,讲座和检查结束,我们还会提供一顿免费的午餐,然后继续安排车辆把大家送回来的。并且啊,每一位参加培训的老人,我还还会赠送三斤鸡蛋。”
大眼姑娘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老太太的神色,等到说有免费鸡蛋的时候,几位老太太已经又一次热切了起来。
不过领头的大娘还是比较的稳重,虽然也是一副很激动的模样,但还是在克制。
“咳,姑娘啊,你们什么都免费,又是车接车送,又是送鸡蛋的,你们不会是骗子吧?”
“怎么可能,大娘,你就放心吧,我们是和金州心脑血管预防与治疗协会合作的,我们这次办的这个活动,也是金州心脑血管协会赞助的。”
说着把手里的宣传彩页赶紧每人发了一张,指着上面的专家照片,还有这个协会的铜牌牌,大红章给各位老太太看。
“政府组织的啊。”
“大娘这么理解也没错。”
说话的大娘对于彩页上的其他内容看不太懂,可是她对大红戳有着莫名的信任感。
在她,或者在广大农民的心中,大红戳就代表着政府,代表着正式单位。
大娘拿着彩页翻来覆去的看,眼神却始终往大眼姑娘手里的帽子上瞥,“那你们什么时候来?”
妥了。
大眼姑娘看着几位大娘的神色,心中一喜。当他看见大娘的目光时,赶紧把手里的帽子发了出去,“这是我们中心免费为大家定制的帽子,也是免费送给大家的。”
大娘终于拿到了这个心心念的红帽子,笑的后槽牙都漏了出来。免费检查和鸡蛋还不知道在哪呢,还是先把帽子拿到手,才是最实惠的。
大眼姑娘则是继续介绍,“各位大娘阿姨要是愿意,我们待会登记一下大家的电话和姓名,统计一下人数,明天早上,大家戴好我们的帽子,我们就在这里接大家。”
“还要戴帽子啊。”
“这帽子醒目,统一管理嘛。因为我们老人很多,有个醒目的帽子戴着,也不容走丢。”
“你说的也是。”
大娘喜滋滋的摆弄着手里的帽子。
姑娘一看差不多了,掏出身上的小笔记本和笔,“大娘,说一下你的名字,年龄,还有电话,明天早上方便我来接你们。”
“好,我叫张连菊,今年。。。。。。”
而这一幕,在整个村委门前同时上演。
很快的,这个五个年轻人都开始了登记的工作。
村支书拿着手里的帽子掂了掂,他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免费,有那么多免费的好处?
有这好处,能落到自己这穷沟沟里?
不对,我得找人问问。
这不卫生院的领导正好在嘛,他们可是专业的,一定知道这事哪有问题。
起身直接往诊所的方向走去。
不过这时,杜衡三人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说说笑笑的从诊所出来。
老支书一瞧,赶紧上前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杜衡听完,眉头就皱了起来,心脑血管预防与治疗协会?
什么狗屁协会,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野鸡协会。
“走,过去看看去。”
迈步朝着村委前的桌子走去。
门口的大爷大妈们看到杜衡来了,原本还在热情登记的众人,立马规规矩矩的排好队。
人群的反应,让李姓组长蒙了一下,顺着人群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走了过来。
这里正在看病的事情,他也从周围人的嘴里问出来了。不过他也以为是某个同行,来和他们干一样的事情,只是感觉这个同行愿意下本钱,真的请了一个老专家来。
可是看着领头的年轻人,李组长就笑了。
就tm这岁数,也能包装成神医?
还伸伸手,诊诊脉就能看病,不得不说农村人真是好骗。
看着快步而来的杜衡,李组长也迎了上去,他准备和对方好好聊,相互打个配合,有钱一起赚嘛。
“你好,我是博康。。。。。。”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了杜衡胸口的工作牌。
中湖镇卫生院,
杜衡主治中医生
中医全科
卧槽,碰上正规军了?!!!
李组长准备自我介绍的话戛然而止,刚刚堆出的笑容也僵硬到了脸上,一时间之间喃喃不知所措。
杜衡表现的很大方,放下手里支书递过来的彩页,带着一丝微笑看着李组长,“你好,我是中湖镇卫生院中医科杜衡。请问你们是那个单位的?”
杜衡的话让李组长回过神,他觉得自己太胆小了,居然被一个卫生院的大夫给吓住了。
一个乡镇小医生,他能懂什么?
再说了,自己也没做违法的事情,怕他干嘛?
随即打起精神来,一脸正式的开始介绍自己,“杜医生你好,我是博康康复中心的李军,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
李军开始了他的演讲,杜衡也不打断,反而拿起手里的彩页,带着一丝微笑很认真的听了起来。
其实,他也在想,万一是个正规企业,老板是个有爱心的人,自己也不能阻挡人家做好事的行为。
可是越听,他就觉得越不是那么回事,脸上的笑容也就越发的让人琢磨不透。
“杜医生这是怎么了?”
“这孩子咋笑的这么渗人。”
“我就是说他们骗子吧,你们还不信。现在看杜医生的模样,他们肯定是的。”
“别胡说,杜医生还没说话。”
032 免费午餐
杜衡虽然不说话,听的也很认真,可是嘴角的那一抹笑容,让李军越来越心慌。
而且周围老人越来越冷淡的态度,加上他们毫不顾忌的话,让李军的心情也越发的糟糕。
他干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心里底气不足,杜衡的笑容又让他摸不着头脑,嘴里的夸夸其谈,也渐渐的降低了音量,最后直接没了声音。
李军不说话了,杜衡却接上了,“说完了?”
“嗯”李军莫名的有了点紧张。
“问你几个问题,说清楚也是为了大家好。要是没什么差错,我帮着你给村里做动员,你看怎么样?”
李军咽了下口水,虽然不知道杜衡能问出什么问题来,可他却越来紧张,带着淡淡笑容的杜衡,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他都不知道这个压力来自什么方面。
“第一个问题,你们这个博康康复中心,是个什么性质的机构?有资质让我看一下吗?”
“不好意思,我们出门没带这方面的资质,你看不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中心对于心脑血管方面有这很深的研究,对于心脑血管术后的保健恢复,更是行业里的佼佼者。”
杜衡笑了下,他没有理会李军的话。
李军的话听着很专业,很唬人,可往杜衡的耳朵里一钻,他就知道他们再胡说。
而且对于他刚才的问题,李军并没有回答,“你们医院能看病治疗,给病人开处方药吗?”
这个问题很扎心,开处方药,那是医疗机构才有的权利。
当然了,治疗心脑血管,不开处方药也不行啊。
而博康康复,只是一家康复中心,它没有这个资质。它能开出去的药,不是保健品,就是保健品药。
不过李军知道,他可不能这么回答,回答了只能当场嗝屁。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能开。”
他的话音落下,吴不畏拿着手机递给了杜衡,上面显示的网络上关于“博康康复中心”的介绍。
杜衡看了一下手机上的介绍,笑容更加灿烂,“你不老实啊。”说着把手机的内容对着李军展示了一下。
李军慌了,绞尽脑汁的解释道,“我们中心不行,可是我们中心的医生可以。”
“行了,不要胡说八道了。”听到李军信口开河,杜衡当场就冷了脸,“再问你,这个心脑血管预防与治疗协会,注册地是哪里?”
李军默然,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因为这都是网上可以查到的。
杜衡却不放过他,紧接着问道,“它的上级主管单位是哪?它的负责人是谁?”
李军自己沉默,额角冷汗开始渗出。
“好,就当你们不是一个单位,你不知道。那这个专家呢,是你们邀请的,也是你们大力宣传的,这你们总知道吧。”
杜衡手指头戳着彩页上的专家头像说道,“上面只说是专家,有这么多,头衔都是全国开头的头衔。可是这个专家在哪工作,工作单位在哪,怎么完全找不到。李军是吧,你给我们说说,这个专家在哪家医院,哪个科室高就?”
这一次,李军的汗就不是渗出来,而是直接往外冒,汗如雨下啊。
杜衡的话,句句问道心坎上,字字戳到心窝上。
每一次的张嘴问话,都是在狠狠的撩拨他的心弦。
他们是干什么的,说白了就是卖保健品的。
找两个看着形象各方面不错,有亲和力,有专家范儿的,捯饬捯饬,拉到台上对着台下一顿忽悠,把疾病的危害说的严重点,药物治疗效果吹的神一点,最好能吹成神药。
就台下一帮大字不识三个的老农民,他们能懂什么。
到时候,都不用他们催,这些傻蛋会上赶着把钱送到他们手里。
要不然他们凭什么免费,真当他们是大善人啊。
可是现在,杜衡句句戳中要害,很明显,他肯定是知道这种套路的啊。
心中惊慌,不知所措,正在考虑要不要甩个脸子,装一把逃跑的时候,杜衡直接开口了。
“不敢说,还是不能说?”
杜衡手里的彩页都快杵到李军的脸上,一脸的严肃认真,“怎么的各位,城里的老头老太太骗完了,打击严厉了,就跑到农村来祸害人了?你们还要点脸吗?”
越说越气愤,杜衡直接把手里的彩页扔了出去,“这些人都是农民,一年到头挣不了几千块。好不容易存点钱,还被你们这群丧良心的给盯上了。”
“你们也是真的丧良心,卖的东西害怕出问题,就全弄成是面粉和淀粉的混合物,好一点的还混点维生素。可这一盒怎么得你们都会卖个八九百,甚至一两千吧?你说说,让一群老人花几千,买回去一盒子面疙瘩,你们是不是丧良心?”
“骗老人,你们怎么就下得了手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别忘了,你们自己也有爹妈在老家的。要是你们的爹妈被骗了,你们是什么想法?”
杜衡正义感爆棚,看着几个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男女,心里就气的不行。
唾沫渣子,直接往李军这个领头的人脸上狂喷。
“好,杜医生说的真好,你们就是一群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左亮亮跟在后面率先支持杜衡。
“杜医生说的真好。”村支书紧跟其后,而且还鼓起了掌。
“说的好。”
“把这群小子揍出去。”
“敢骗我们这些老人,把这混球的腿打断。”
脏话这种东西,只要有人先开口,其他人绝对跟上。
更别忘了这里是农村,一群文化不高的人,骂出来的话虽然不甚恶毒,可却足够粗鄙、恶俗。
尤其这些老太太,差不多都有五六十年的功力,出口的话真如一柄柄飞刀,杀人又诛心。
李军刚开始心里很慌,可是杜衡的唾沫渣子喷到脸上,而且还如此咄咄逼人的指着骂,周围又是各种污言秽语的咒骂,作为一个年轻人,作为其他四个人的领导,心中的不爽,立马就狂飙了出来。
你tm算老子啊,轮得到你来教育老子?
李军不爽了,杠起脖子就准备和杜衡来一场。
眼神刚抬起来,就看到了杜衡身后吴不畏挑衅的眼神,还有左亮亮那两个如大灯泡的眼睛。再看看旁边,不停的耸肩调整棉衣的支书,虽然看着五六十了,可那种野蛮的气息,再不停的汇聚。
怂了,李军立马怂了。
突然腾起的胆气,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转目四望,刚还一口一个大侄子的村里人,这会儿也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
李军不敢多呆了。
这地方,大山里的大山,穷乡僻壤的地方,都是一些刁民。要是再不走,搞不好真就要被铁锨、榔头招呼一顿了。
“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现在就离开。”
李军能当组长,除了业务水平好,察言观色那也是一流的。
要不然这个能多提5个百分点的组长位置,也不会落到他的手心里。
说完,也不管杜衡他们是不是愿意,当即扭头就往车里跑。
033 老人骗局
大眼姑娘很激动,激动的手都有点抖。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第一次干这种事,她还是害怕的紧张,特意选定了人群的最边缘,从最外面那三三两两的大妈们入手。
可现在,她却是激动的紧张。
每一个登记的电话号码和姓名,就代表着明天最少1000元的消费。
而按照她20个点的提成,每个人最少她都能提到200块。
看看自己已经记了快二十个电话,姑娘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
今天一路行来,还路过了很多的村庄,其他方向也有着不少的村落。
那些破旧房屋,那些土里土气的农民,他们不再是被自己嘲笑的对象,而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是自己日进斗金的大金蛋。
每个名字被记下来,她都像是闻到了一股软妹币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这个真妹子,忍不住的阵阵发软。
而她的态度也越发的亲切,“大娘,我叫吴舟舟,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明天有任何事,你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看着大娘如菊花一样幸福的笑脸,吴舟舟也幸福的笑了起来。
“轰”
突然的汽车发动声,让吴舟舟转头看了过去。
看到是自己这边的车,吴舟舟还以为是挡住了大家的位置,要给大家挪车呢。
她不想耽搁时间,她还想多记几个电话号码,那都是钱啊。
可是,这车怎么不停啊?
怎么直接开走了?
对了,其他人呢?
怎么全没了?
什么意思?
吴舟舟傻眼了,身处最外围的她,不知道出了事情。
而且,最大的麻烦是,自己的手机还在车上呢。
怎么办?
他们抛弃我了?
为什么?
开车的还是李军,此时的他犹如舒马赫附体,两脚油门,车速直接干到了60。
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一口长气没出完,村委已经看不见了踪影。
“呼,太吓人了。”
“组长,舟舟没上车,她还在那地方呢。”
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让李军急踩刹车。
回头一看,李军急了,“人呢?”
“她再外层记电话,人没上来。”
“你们怎么不叫着啊。”
“你开太快了,再一个我们也被吓住了。那群老头、老太太的眼神太吓人了。”
李军彻底傻眼了。
怎么办?
那群农民觉得自己被骗了,眼神一个个的可凶悍了。这些都是深山里的农民,要是回去,万一人家心里过去不,要打人怎么办?
可要是不回去,还是同一个问题,深山里的农民啊,一群蒙昧无知的刁民,打光棍的肯定大有人在。吴舟舟一个小女孩,万一被那个啥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虽然是万一,可谁敢赌这万一?
李军还算有良心,沉思片刻后,让其他几人下车,就在路边上等着,他开车回去接吴舟舟。
被打一顿就打一顿,总比吴舟舟被糟蹋了强。
吴舟舟吓傻了,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尤其看着眼前那个带着笑意走过来的男人,独身一人,被突然抛弃的她,心中恐惧难以言说。
“你们想干吗?”
“呵呵,你同伴就这么把你给丢下了?”
白大褂没有带给她安全感,而这一声呵呵,她想到了某些电影的情节。
“你们不要胡来。”
“你拍电影呢?就你这小身板,谁愿意胡来。”吴不畏一脸鄙视的模样,伸手抢过吴舟舟手里小笔记本看了起来。“我去,你记的还挺详细。”
“还给我。”吴舟舟嘴里喊着,可手却不敢动,只能任由吴不畏翻看。
吴不畏听到这话笑了一下,没有还给吴舟舟,反而“呲啦”一声,直接把记名单的那页纸给撕了下来,“一群骗子,还敢要回去。要回去干吗?继续让你们骗老人家?”
“我不是骗子。”吴舟舟害怕极了。
吴不畏“切”了一声,“骗子都不说自己骗子。你说你漂漂亮亮一个姑娘,干什么不好,非要骗老人家呢。”
说完,鄙视的看了吴舟舟一眼,把剩下的笔记本一扔,转身回去了。
吴舟舟这时候也看清了,人群里面,桌子边上还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
“乡亲们,这种打着免费旗号,让大家听专家讲座,让大家免费检查的,都是骗子。不管是卫生院,还是区医院,甚至是市医院省医院,他们要来下乡义诊,都会和我们村里联系,要么联系村委,要么联系村诊所,不会直接就这么跑过来的。”
“大家一旦相信了他们,他们会让你们听讲座,也会给你们做免费的检查,还会让你们领免费的鸡蛋,可你们想想,天上有掉馅饼的事情吗?没有的,这就是一个专门针对老年人,关心健康,害怕疾病而设立的骗局”
“一旦到了他们的地方,专家上台开始忽悠你们,把病说的很严重,把你们吓的半死。然后一检查,你们身体就刚刚好是他们那个病,不治疗,不吃他们的药,你们都活不过三个月。连着吓唬一通,然后开始给你们卖药,你们都被吓蒙了,是不是多多少少都会买一点?”
“或许有人说了,我明天去不带钱,我就不买,我看他怎么办?”
“其实很简单,他们现场就说药不够了,他们会安排托儿,疯狂的抢剩下的药,你们着不着急,买不买?”
“就算当时没买,你也被送回来了。然后他们就开始给你们打电话,说你是幸运的,他们紧急又调了一批药过来,所以提前给你打电话。然后电话里还催促你,要是不立马定,后面就没有了。”
“好,你还不买。他们会亲自上门一次,说是照顾边远山区的农民,给你们打折了,政府报销了一部分,只收你们一半的钱,这个时候买不买?你们肯定买,都便宜一半了,占了大便宜了,怎么能不买?”
支书又把他披在肩上的大棉衣顶了一下,大声问道,“杜医生,那要是我们还不买呢?”
杜衡呵呵笑了起来,“要是还不买,他们也就放弃了。还有这么多村子,这么多人,他们不可能耗到你们身上。”
“杜医生,那要是买了你说的那些药,有没有用?”
“有用。”
“有用?”
“对,多吃一点,能顶饱。那都是面粉和淀粉做的,就是个小面疙瘩。”
“面疙瘩啊?!!!”支书一脸懵,听的乡亲们也是一脸懵。
“对,花个几百上千块,就买一堆面疙瘩。”杜衡笑笑,“好了各位,都排好队,我们继续检查。”
而这一次,人们更加热情了。
034 农村病症
吴舟舟彻底傻眼了,也惊住了。
现在的她很慌。
这个叫杜医生的,真的是医生,不是自己的同行啊。
可他为什么非要说这么清楚呢?
看不见自己还在这里吗?
刚刚还和蔼可亲的大娘,这会儿一个个的都变的面目可憎起来。
吴舟舟很害怕,她怕被这些大娘给收拾了。
看看这些大娘那健硕的身躯,再看看自己因为减肥而变成的细胳膊细腿,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减肥。
前面说话的那个杜医生,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人,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吴舟舟想着,脚底下已经开始移动,三两步就跑到了桌子前面。
中湖镇卫生院
杜衡主治中医师
中医全科
吴舟舟看清了杜衡胸口的工作牌。
原来是卫生院的医生,那他肯定会保护自己的。
杜衡狂奔而来的吴舟舟吓了一跳。
要是杜衡知道吴舟舟的想法,觉得这里的村民会害她,也不知道会不会爆笑出来。
因为她这种想法,就是典型的做贼心虚。
伤害她?吃饱了撑的啊!
瞥了一眼这个被队友抛弃的骗子,杜衡淡淡的说了一句,“别捣乱,找个地方呆着去。晚上我们回去的时候,会把你一起带回去的。”
吴舟舟迷茫了一下,她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好在这个时候,李军开着车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看着熟悉的车身,熟悉的车牌号,还有李军熟悉的身影,吴舟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杜衡被这道委屈的哭声吓了一跳,“有病。”
而李军也慌了一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赶紧跑了过来。
看着杜衡说道,“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欺负一个小姑娘。”
杜衡在此无语,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他对这种骗老人的骗子,厌恶至极,“带着你的人滚蛋。”
看着了一眼满脸厌恶的杜衡,再看看气冲冲的吴不畏,李军的勇气还是不足以让他说出什么强硬的话来。
看了一眼没什么事的吴舟舟,灰溜溜的拉着她去了车上,一脚油门再次不见。
杜衡也无奈,对这种事情,这群人,根本没什么好的处理办法。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的宣传,提高大家的防骗意识。
本来卫生院是有这样的预案的,他们这几年被上级单位开过会,也要求他们进村宣传。
可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始终没有办成。
只是把这个宣传的任务,又分派给了各村的村医。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各村医应该也是敷衍了事,甚至忘了有这回事。
杜衡叹口气,看来后面的工作中,要把这个内容加进去了。
收拾心情,杜衡开始新一轮的检查开方过程。
随着时间的增加,手头病例的增加,杜衡对木板沟人的健康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已经检查完的,年龄大致都是45岁往上,40岁以下的一个没见着。
而从这些人的病例中,杜衡发现,除了常见的伤风感冒,还有高血压之外,出现次数最多的病例有这么几种。
第一种,就是风湿。
各种类型的风湿疾病,如病在肌肤,瘙痒起皮类型的。还有已经成了各种关节炎,关节红肿涨热,甚至还有变形的。
都是农村人,干活就是下地,趴地里一干就是一整天。
而回到家之后,一不注意祛湿,二不注意养护,时间一长,慢慢的就发生了病变。
除了其中一个类风湿关节炎有点麻烦以外,其他的并不足以对杜衡造成什么麻烦。
真正让他不舒服的,是因为这些病拖的足够久,病人承受了太多不必要的伤痛,也让原本比较简单的治疗,变的复杂,而且有些已经发展成了顽疾,根本就不是短时间能轻易解决的。
第二种,麻木。
书中有云,麻木之症,由于气血两虚,而风寒湿气乘之,麻是气虚,木是湿痰死血,故麻木并作周身痛疼。
手脚发麻常见,周身发麻如电流窜过的也不少,有些人直接就是脸上,或者整个脑袋整个发麻。
第三种,疼痛。
没有什么明显的病变,就是全身各处疼痛。
手疼、胳膊疼、腰疼、腿疼这些都能理解,刚才居然检查了一个脚底板疼的,杜衡也是开了眼界。
医书里说,“不通则痛”,痛疼就是病邪作用人体的一种反应。
而村里人很多都不重视,疼痛来临,能忍过去就忍过去,不能忍过去,就去买点止疼药,去痛片。
病症要么拖,要么压,最后一个个全拖成了重症。
第四个,胃病。
这个好理解,庄稼人嘛,都是出门干活前吃一顿,中午直接再地里馍馍喝茶吃一顿,晚上回家吃一顿。
可很多人,中午干活太累,或者因为地里土太多,不想吃,晚上回家又太饿,一顿吃一脸盆,慢慢吃成个没饥饱。胃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提醒主人吃饭,变的看全主人心意。慢慢的就有了各种炎症、溃疡,甚至是胃癌的。
这不,刚才回去了一个老爷子,60岁不到,整个人精瘦精瘦的,精神头也不好。杜衡就怀疑他是胃癌,没给他开药,只是在档案旁边,小小的做了一个记号。
杜衡越往后,越有点得心应手的感觉。
进入状态之后,直接对时间失去了概念。
直到看下一位病人档案,眼前却已经看不清的时候,杜衡才反应过来。
“不畏,几点了?”
吴不畏都快疯了,可他真不好意思提醒,要不然显得他多不耐烦一样。
现在听到杜衡问,也是蔫不拉几的说道,“师哥,六点半了。”
“六点半?”也对,现在才刚三月,天黑的还是比较早的。
“看了多少个了?”杜衡了一眼后面已经不多的人问到。
“整个下午四个小时,一共看了52个。”吴不畏也看见了杜衡的眼神,害怕他继续加班看完这几个,赶紧提醒道,“很多人看着天黑了,就全部回去做饭了,大概还有一百来个人没看呢。”
“一百来个?”杜衡心里开心了一下,这个人数还是非常不错的。怕就怕没人来找他看病,那才是最大的问题。
“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们也收拾一下回吧,要不然路上不安全。”
035 两个重症
左亮亮一听杜衡要走,立马不乐意了。
手里的东西一放,让排队的这几个回家,然后对着杜衡说道,“杜医生,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就住到我家里。家里都已经收拾好了,炕也烧起来了,你就放放心心的住下来。”
杜衡谦让了一下。
左亮亮帮着自己忙了一天,晚上再去打扰,不合适。
这时吴不畏说话了,“师哥,咱不行就住下来吧,我今天是累的过头了,脑子这会儿也开始迷糊了。住下来,正好明天我们可以早一点开始,你说是不是?”
做亮亮一听这话,连忙附和,说什么都不让杜衡回去。
杜衡一想,下山就得小一个小时,加上天黑,路上肯定更慢。
这么一算,两人回去得花个一个多小时两个小时,明天早上再赶上来,确实不划算。看着吴不畏的样子,孩子也确实累了,杜衡便厚着脸皮答应了下来。
既然住下了,那时间也就宽裕了。
等到吃完饭,杜衡拿出档案,找出几个做了记号的名字,“左叔,这两个是我今天挑出来,你有时间找一下他们的孩子,让他们的孩子带着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左亮亮接过档案看了一眼,眉头则是深深的皱了起来,“张永发?他不是胃不舒服嘛,怎么了?”
杜衡也是叹口气,“我希望是我判断失误了,可是在问诊的过程中,他所描述的症状,完全与西医胃癌的症状相吻合。十五年的溃疡病史,食欲减退,稍微吃一点,就会消化不良,或者胃疼,嗳气、消瘦,还多次呕血,这些与西医胃癌的诊断差不多都是匹配的。”
杜衡深吸一口气,“脉沉且数,舌有黑苔,开口之时并伴有浓烈的臭味。老话说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而他胃气衰近与无,不论是从那种角度辨证,张永发的情况都不太好。”
左亮亮还是比较相信杜衡的判断,一是杜衡今天的表现,很大程度让他折服。二是张永发的病情,他也一直有所猜测。
张永发到他这里取胃疼、消化不良的药已经很多年了,而且张永发的呕血情况,有几次都是他处理的。
他也建议张永发去医院看看,可是这人总是不去。
早几年的时候,家里三个上学的,不敢去。
等到孩子们毕业了,两个儿子又要买房子结婚,更不敢去医院。
这一来二去的就到了现在,病也拖到了现在。
“行吧,待会我给他老大打电话吧。”
左亮亮叹息一声,又指着另一个问到,“这个尤英老太太是怎么回事,她不会也是癌症吧?”
说道这个,杜衡倒是轻松了一点,“这个老太太倒不是癌症,心悸、气喘,口舌有青紫,舌淡苔白,脉大而无力,典型的心阳虚。让她到大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心脏。”
左亮亮点点头,这个还是比较轻松的,“那行,你们休息吧,我去打电话。”
“左叔不着急,还有个事说一下。”
“你说。”
“是这样的,今天开的方子比较多,明天还有一部分,我估计你那药匣子里的药可能不太够,正好打电话明天让送一点。”
说道这个,左亮亮就笑了起来,这一次弄完,他的收入会大大的增加一笔,这可都是杜衡让给他的,“行,我待会一起通知。”
左亮亮走了,吴不畏这会憋在心里的问题也终于问了出来,“师哥,你刚说的癌症和心阳虚,你不能治吗?”
杜衡站起身,再地上活动一下,“能治,但我还是要建议他们去大医院。”
“为什么?”
“这两个病,如果确诊,动手术是最好的选择。我们不得不承认,中医有些时候,是比不上西医的。就拿这个老太太来说,她的病极有可能是冠状动脉硬塞。做个心脏支架,要比中药治疗见效快还安全。”
杜衡慢慢的做着伸展运动,匀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是医生,我们应该给病人最合适的治疗,而不是说我们因为学了中医,就不推荐西医治疗了。”
吴不畏有点不服气,“师哥,说是这么说,可现在很多西医宁可治死也不会给病人推荐中医,或者是病人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推荐病人找中医试一试,这不是死马当活马医,让中医背黑锅吗?”
“这种情况是有的,而且很多。究其原因就两点。第一,中医大夫自己不争气,不要怪西医大夫看不起。第二,很多西医,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中医,就连医生基本的查体,都因为仪器的大量使用,很多医生都不用了,你难道还能指望他们相信你的望闻问切,这样四种没有科学依据的诊断?”
杜衡的话让吴不畏很伤,“那难道中医就没有出路了?”
“那到也不是。中医和西医最根本的区别,是治病的理念不一样,可方法大家都可以用啊,比如手术。以前说起来,手术是西医的专有名词,可是这几年,中医大夫拿起手术刀的也不再少数,其中一些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是吗?”
“当然,我有一个同学,也是你的师哥,毕业选的中医骨科,现在那骨科手术做的飞起,等有机会让你认识一下。”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啊师哥?”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以前我在卫生院混吃等死,人家是三甲大医院的青年才俊,两个世界的人。”
杜衡说完,直接上炕睡觉,今天他也有点累,“行了,要么看会书,要么就睡觉。”
“那我看会书,看书有助于睡眠。”
杜衡也不再管吴不畏,上炕躺着,拿出自己一天没打开的手机,准备刷刷之后就睡觉。
不过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一个有点意外的消息。
王淑秋“你在干什么?忙不忙?”
王淑秋给给自己发消息,这有点意外啊。
那天晚上,照着彼此留下的影响,应该是相互都没看上,她怎么会给自己发消息呢?
有点奇怪啊!
杜衡有着异常清晰的自我认知,以自己27岁的高龄,乡镇医生,没钱没房没车的条件,是没有能吸引王淑秋的地方。
而王淑秋不论是工作单位,还是身材长相,又或是年龄,也都不可能看得上自己的。
036 意料之外
杜衡的心,不起波澜。
看到王淑秋的信息,也只当是个朋友相互问候罢了。
心态平和,交流就会平等。
“今天下村了,刚刚忙完回来。”
手指一按,消息就发了出去。
王淑秋是五点多发的消息,而自己回消息已经快九点了,人家是不是会回过来,杜衡不是太在意。回这个消息,也只是出于礼貌。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无欲则刚!
常规点开同学群,里面聊天的还是就那几个,不是在药企的,就是在机关单位的。至于其他人,差不多都和杜衡一样,属于专业潜水员,只看不聊天。
大医院的忙,没时间和大家拉闲篇。小医院的,或者去了诊所的,再或者回了老家的,不好意思聊。
并不是大家会嫌弃,只是自己觉得没混好,丢人而已。
王淑秋,“辛苦了,那你现在在哪?回卫生院了吗?”
群里的消息还没翻两页,王淑秋的消息就来了。
看着王淑秋这么快的回复,杜衡多多少少在内心还泛起了一丝喜悦。
杜衡,“村里人很多,今天没看完,就住到村里了,你还没休息吗?”
王淑秋,“o(n_n)o,还早呢,还在批学生的作文,笑死我了。”
杜衡,“你是真辛苦,这么晚了还在批作业。”
王淑秋,“不是啊,是我放学后偷懒,去和我姐逛街了,要不然早就改完了。”
王淑秋,“你什么时候回来?”
杜衡,“怎么了,有事吗?”
王淑秋,“请你吃饭,有时间吗?”
杜衡,“吃饭好啊,肯定有时间,星期五行吗?”
王淑秋,“行,到时候给你打电话,我去改作业了,不聊了。”
杜衡,“那你忙。”
王淑秋请吃饭,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大家都是以王珍珍为纽带联系在一起的,不论两人是不是看对眼,能不能谈对象,只要智商正常,情商在线,大家都不会弄得让王珍珍这个中间人尴尬。
上次杜衡请他们吃饭,不算多,但也绝对不算少,四个人的火锅,消费600多。
礼尚往来,王淑秋只要脑子不断线,肯定会回请。
当然如果王淑秋是那种占便宜没够,觉得吃男人、喝男人是一件正常的事情,那就另当别论了。只是最后可能王珍珍会尴尬而已,让王珍珍夹在中间难做掉面子,而和杜衡其实没多大关系。
现在回请,杜衡能答应,也是同样的道理。
到时候,王淑秋态度还可以,大家也能当个朋友处,杜衡也不介意表现一把,充充面子,继续把饭钱结了。
如果王淑秋还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那就呵呵了。该吃吃,该喝喝,你结账咱两清。
我不觉得吃亏,你也没占着便宜,中间人的王珍珍也不尴尬,完事!
转头看了一眼吴不畏,这孩子已经书本盖脸,呼噜拉的震天响了。
看书,果然有助于睡眠。
杜衡轻手轻脚的把书拿下来,在枕头旁边放好,划拉几下手机,和在金州的两同学聊了几句,也就安然入睡了。
大炕睡觉,在冬天那绝对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被子里热的冒汗,四肢加躯干是怎么放都不得劲儿。
可就露在外面的脸吧,有点冷。要是到了后半夜,炉子里的火熄了,那才是冰火两重天。
早上起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被子里了。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就是有些人家的炕糊的不严实,漏烟。睡一觉起来,全身上下一股子炕烟味儿,有点冲鼻。
不过左亮亮家的炕盘的不错,屋子里的炉子也是快到早上的时候才没温度的,一夜睡的还是很舒服的。
杜衡叫了吴不畏起来,叠被子铺炕。
刚做完,左亮亮一家便也起来了。
孩子去上学,左亮亮媳妇给三人做早饭,吃完饭直接上村委。
左亮亮有广播室的钥匙,他去大喇叭上喊了,杜衡吴不畏则是冻得直搓手。
吴不畏搓着手哈了一口气,“师哥,咱们是不是太早了点啊,这也太冷了,也没人来啊。现在也没忙的,估计大家伙还没起来吧。”
杜衡两只手垫在屁股下面,缩着脖子坐在凳子上,“呵呵,没起来?有些勤快的,这会人家已经喂完骡子,喂完羊,开始睡第二轮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不远处一辆三马子“砰砰砰”的驶了过来,上面拉着一车冒尖的羊粪。
杜衡示意吴不畏看过去,“看到没,这个人都不知道从哪已经拉了一车羊粪回来了,你还觉得农民没事干,只会睡懒觉?”
吴不畏在地上乱转,不停的给手心里哈着气,看着村子里突然间多起来的柴火烟气,听着此起彼伏的鸡叫狗吠,还时不时夹杂的几声驴叫声,眼神有点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衡也冷,但是他和吴不畏不一样,他选择蜷缩成一疙瘩。
“叮咚”
大早上的,手机就有消息提示。
反正闲着没事,杜衡从屁股下面拿出手,掏出手机看看。
王淑秋,“早安,你出发了吗?”
又是王淑秋,这女人莫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杜衡看着信息,臭屁的自嗨了一下,然后拿出另一只手,两只手抱着手机开始打字。
“早!刚到地方,人还没来呢。你上课了吗?”
“学生在早读,还没上课呢。”
回的很快,几乎可以说是秒回。
虽然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杜衡还是很开心的笑了一下。
至于开心什么,他自己并不知道。
刚要继续打字,有已经有人来到了桌子前。
“来人了,我要忙了,回聊。”
敲完字,杜衡很麻利的把手机装了起来,然后快速的进入了状态。
可能是大清早,比较冷的缘故,人来的稀稀拉拉的,好半天才来一个,完全没有昨天那种排队看病的场面。
一直到快到11点。拢共也就检查了20个不到的病人。和昨天下午52个相比,差距有点明显。
杜衡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自己的诊断出了问题,大家都不信任我了?
可也不对啊,早上来的这二十个人,哪个村上的都有啊。
他们交流经验,不可能每村落一个。
这又是一个出人意料的事情。
037 肾阳不足
没人,杜衡有点没想明白。
这时,左亮亮接到了媳妇的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吃午饭。等吃完饭了,再去给人看病。
左亮亮接完电话,看着没人,便开口叫杜衡几人回家。
杜衡也不想这么干等着,想着先去吃饭也行,然后继续等到下午,如果还是没人,他们今天就提前撤摊儿回去了。
毕竟回去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完成了。
光是昨天检查完的那五十个病例入档,就够他们两个忙活的了。
不过说也奇怪,几人刚准备回去,看病的陆陆续续全来了,而且越来越多。
这一下,杜衡三人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看着来的都是老头老太太,总不能让这些老人家在这等着吧。
杜衡一咬牙,接着看,吃饭的事情往后挪挪。
西北农村吃早饭,那就是一杯茶。一个馍馍。
今天情况特殊,杜衡和吴不畏算是客人,左亮亮媳妇还进厨房专门做了一顿早饭,给他们每人打了个荷包蛋。
所以这会吃午饭,其实并不是太饿,不吃也就不吃了。
左亮亮昨天被杜衡折服了,看着杜衡的检查,还有辨证过程,真的是有所感触。
他这样的村医,很大程度上是中西医结合的。
而相对他简陋的工作环境来说,中医这种对仪器依赖性不高的技术,对他是最经济实用的。可问题就是他的学历不高,水平有限,没有师傅带着教,进步着实缓慢。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尤其杜衡对于村民们伤风的诊断、开方,是他最迫切想要学到的技术。
左亮亮厚着脸皮和吴不畏提了一下,“吴医生,咱两能不能换换,我坐杜医生身边,也学习一下?”
这句话对吴不畏来说,那真是如同天籁。
昨天的经历,让他有了一丝丝的恐惧。
虽然在杜衡边上,帮着杜衡打下手,杜衡也说的仔细,自己能学到很多东西。可是哪个工作量,也足够让他崩溃。
52个病例,52个药方,写的他都怀疑人生了。
而且,他觉得昨天学到的东西很多,他需要时间消化一下。所以,对于左亮亮的提议,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同意了。
还害怕杜衡制止,用最快的速度拉着左亮亮换了位置。
杜衡在和村民问诊,看到他们两嘀咕了两句就换了位置,他也不是很在意。
谁坐他跟前都行,只要帮着记录好病例,写好药方就行。
“阿姨,你这怕冷、头晕不是感冒。感冒啊还有几个特点,流鼻涕、咳嗽、有痰,嗓子不舒服等等。”
“那我这是怎么了?”
“不着急,我先给看看。张嘴,啊~~~~”
“啊~~~”
“好了,我给诊诊脉。”
杜衡拿过了对面阿姨的手腕,三根手指顺序的放到了手腕的桡动脉上。
一边切脉,一边问到,“阿姨,你听力怎么样?”
“不行了,这两年年纪大了,有时候说话听不太清了。”
“我看档案上写你才52,年龄不大啊。来换个手,阿姨。”杜衡换个手继续切脉,“停经了吗?”
阿姨有点不自在,声音也跟着小了下来,“有时有,有时候没有,每次都是一点点,时间也乱套了。”
“有白带吗?”
“有,像清水一样,多的很。”
杜衡心里有数了,“阿姨,你是不是还有腰膝酸软的毛病?”
“对啊,稍微干点重活,腰酸的都直不起来。”
“面色淡白,怕冷、头晕,听力减退,白带多而稀薄,舌淡苔白,脉沉细。阿姨啊,你这是肾阳不足造成的。”
阿姨瞪了杜衡一眼,“我一个女人家家的,又不是男人,怎么可能肾虚嘛,你这大夫尽胡说。”
杜衡听的呵呵笑了起来,他的解释也略显粗俗,“男人有两个大腰子,女人也有两个大腰子,男人能肾虚,女人怎么就不能肾虚了?”
“你可别骗我啊。”
“我骗你干嘛,放心吧,几副药下去就好了。到时候听力也就好了,腰腿也不酸了。”
“那你开点药吧,吃不好我可要去找你赔钱。”
“放心阿姨,吃不好就到卫生院来找我。”
杜衡看了一眼左亮亮,发现他还没有写完病例诊断,便自己拉过手边上的处方笺写了起来,“肾阳不足,宜益肾温阳,熟地、鹿角、附子、肉桂。。。。。。。”
“好了阿姨,下面这个复印纸的方子你拿着,到时候找左大夫给你抓药就好。”
“好,谢谢大夫。”
“客气了。”
阿姨走了,左亮亮还没有写完诊断,看着下一个病人上来了,他的头角有点冒汗。
杜衡也不催他,就等着他写完。
左亮亮好不容易写完了,歉意的看了一下杜衡。
这个位置,在这之前,他是羡慕的。
也确实,杜衡刚才的一番问诊检查,对他还是有很大启发和帮助的。
可这个写病历,真不像他看到的那么轻松。
在自己的诊所里,他都是随便划拉两下子,有时候都不划拉,直接给人买药拿走就行。
可是卫生院的病例要求,那和大医院是一样的,既要写清楚病人的既往病史,也要写清楚的问诊过程,还要写辨证,最后还要写上开的方子。
这对于一个已经二三十年没有好好写过字的人来说,绝对是一项非常有考验的工作。
字写的慢是一回事,写的不好看也能接受,最关键的是,好多字就在手底下晃悠,可你偏偏写不出来。
这是最荒谬、最痛苦、最难以让人接受的事情。
“杜医生,我还是和吴医生换过来吧。我这有点太拖慢你们的速度了。”
左亮亮不好意思了,提出要换回去的要求。
不过杜衡知道左亮亮的换座位的目的,再加上这两天一直打扰左亮亮,便笑了笑说道,“没事,你就继续坐这里。你就是再快,也快不了几分钟。”
看了一眼已经排过来的人,杜衡调整了一下坐姿,“左叔,好了就继续下一位吧。”
左亮亮很感激杜衡,他自己也重新打起精神,“来,下一个。”
诊断工作,再一次开始有序的进行起来。
038 生命尊严
杜衡几人忙的四脚朝天,也不知饿过了,还是没有饿,反正三人都忘了吃饭这件事情。
可是左亮亮的爱人没有忘。
打完电话一个小时了,也就几步路,始终见不到他们回来。随后再打电话,居然没人接。
没办法,只能给他们三个把饭送过去。
“行了,先吃饭,饭吃完了你们再忙。”
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同意,手里的袋子直接就放到了桌子上。
而排队的人一看几人都没吃饭,也是连忙说道,“杜医生,你们先去吃饭,我们在这聊会天。”
就连排到跟前的人也停下了脚步,“吃饭要紧,我们等会不要紧。”
也罢,杜衡三人拿着饭袋子去了诊所。
中午是米饭,左亮亮爱人炒了个土豆丝,芹菜炒肉,还有凉拌豆芽,味道那是真的没得说。
想着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杜衡三人也是用最快的速度就解决了,然后迅速回到村委门前。
杜衡打算,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村解决掉,在这么拖下去,时间就有点太长了。
原本还算顺畅的治疗,到了最后一个人的时候,让杜衡心里挣扎了好久,也不舒服了很久。
“大爷,早上为什么没来啊,那会人少,还不用排队。”杜衡一边诊脉,一边聊天。
面前这个大爷,驼背比较的严重,整个人走过来的时候,都是佝偻着身子过来的。
“早上忙啊,家里养了十几个羊,得赶出去放一会。羊吃饱了,我才能过来。”
大爷很配合杜衡的要求,让伸手就伸手,让转坐姿就转坐姿,“我想着其他人可能都早上来,人会比较多,我就挑个中午的时间。没想到啊,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大爷说着还把自己给逗笑了,而杜衡也觉得大爷很乐观。
撩起大爷背后的衣服,杜衡伸手再腰部脊柱上摸了一下,回到桌子前,看着大爷的年龄,杜衡也想好了说辞。
说实话,大爷身上的病很多,关节炎、骨质增生,尤其是腰间盘突出已经到了一个很严重的地步,住着拐棍走过来的时候,还没一个三年级的孩子高,整个人都快缩成一个球了。
这些病要是早治疗,不论是开刀,还是药物加按摩的保守治疗,都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病情到了这种程度,先不说能不能治好,光是腰疼的折磨,足够把一个人弄疯了。杜衡看着大爷的情况,估计这病不下三四十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沉疴。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动手术,这是最快最有效能缓解病痛的方法。
可是看了大爷已经87的年龄,杜衡不建议用手术。
以他现在内科专精的程度,他也是无力回天了。
他是人不是神,没办法挥挥手,就能让病人康复。
人生七十古来稀,哪怕现在社会在进步,医学也已经很发达了,80多岁的老人还是很少。
而且一个87岁老人的身体,还是农村的,就算做了手术,那以后的恢复怎么办?
那个时候,他的生活质量,可能还没有现在高。
最起码,现在他生活还能自理,不用麻烦别人。
医生,不能只考虑治病,还应该为病人的生活着想。
有些病,其实到了某些阶段的时候,就没必要让病人接受治疗了。
生命应该是有尊严的。
不过,有个别医生好像不太尊重。
但是该说的自己还是会说,让病人自己选择吧。
“大爷,你腰有点问题,你以后啊不能再干重活了,要多休息。如果可以的话,做手术也是可以的。”
“谢谢大夫了,你给我开点药就行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做手术不方便。”
“那我给你开点药,按时喝药。要是方便的话,每个星期到卫生院找我复查一遍,要是不方便,你就找左大夫,让他给我打电话。”
“行行行,真是麻烦你了。”
送走大爷,后面也没几个人了。
全部看完之后,杜衡看看时间,也才下午五点多一点。
“不畏,今天一共来了多少人?”
“师哥,今天一共看了61人。”
“61?”杜衡微微皱眉。
这和昨天的加起来,也才是110多。
要知道,这个大队,常住人口可是有两百多人的。
还有一半人呢?
认为自己没病,不来看的是一部分,外出走掉的是一部分,还有一些就是上学的孩子们。
杜衡在此看了一下后面,看着实在是没人了,便招呼吴不畏,“不畏,收拾东西,撤了。”
“不等了吗?”
“不等了。要是有需要,让他们到卫生院来找我吧。”
“好的,那我把这些档案和病例,搬到车里去了?”
“嗯,你先搬,我和左叔说几句话。”
杜衡说话的功夫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看着身边的左亮亮诚恳地说道,“左叔,这两天麻烦你了,多有打扰。”
“看你说的,这都是为乡亲们好。”
杜衡掏出两百块钱,放到左亮亮的手里,“左叔,这两百块钱,就是我们的饭钱和住宿钱了,你别嫌少。”
左亮亮一看手心里的钱,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又要给杜衡塞回来,“杜医生,你怎么能这样,赶紧收回去。我老左也是要脸的人,收了你的钱,我成什么人了?”
杜衡把钱死死的压在左亮亮的手中,“左叔,这钱你还真得收下,不光要收下,你还得给我打个收据呢,我回去,要拿着收据报销的。”
“报销?”左亮亮停顿了一下,“这还能报销?”
杜衡呵呵笑了起来,“当然。你不会以为我是花自己的钱吧?”
“你没骗我?”
“骗你干嘛,送医上门,这是给单位办事情,报销不是很正常吗?”
“那就好,这钱我收下了。”能报销,左亮亮收钱就没负担了。
说完,跑到诊所,用诊所的票单,给杜衡写了个收据。
就在两人推搡的时候,吴不畏已经把那些病例和处方笺搬到了车上。
这些东西等他们输到电脑上,还要给村里还回来。
不过,那时候就是左亮亮这个村医来取,而不是杜衡他们送了。
拒绝了左亮亮的挽留,杜衡二人终于可以起身离开了。
看着精神头不好的吴不畏,杜衡主动要过了驾驶位,“不畏,你到副驾驶来,回去我开吧。”
吴不畏也不矫情,顺着杜衡的话进到了副驾驶。
“左叔,我给你点出来的那几个人,你重点关注一下,病情有变化的时候,你给我来个电话,或者让他们来卫生院,我给他们做复查。”
“我记住了,路上开慢点,小心。”
“左叔再见。”
“再见。”
车窗外景色不断飞退,吴不畏显得相当的轻松自在,“师哥,我们现在去哪?”
“回卫生院,你车里还一堆东西呢。”
“那明天是不是可以休息一天?”
“不行,明天要把这些东西输入到电脑上。而且我明天还有复查的病人,还要找院长要汇报工作呢。”
吴不畏的脸垮了下来,“星期一再输不行吗?”
杜衡微微一笑,“想什么呢,星期一咱们还得进村。”
吴不畏眼看明天肯定不能休息,抱着一丝希望问到,“师哥,星期六星期天总能休息吧?”
“这个没问题,休息两天,星期一再出发。”
“谢谢师哥,你太体贴人了。木啊!”
“恶心,滚蛋。”
039 汇报成绩
“小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早上上班的王珍珍看到杜衡,一脸的惊喜。
“王姐早。”杜衡也是笑着回应,“昨天回来的,回来你们都下班了,没碰着。”
“回来就好,中午一起吃饭,你龚哥说要好好谢谢你。”
“龚哥没事了?”
“嗯,身体恢复的不错。”
“这个只有王姐你知道了。”
王珍珍笑着打了一下杜衡,“你就口嗨吧,我看中午看见你龚哥,你还敢不敢了?”
“哈哈哈,那我可不敢。”
“行吧,那咱们中午不见不散。”
“好的,我正好要去找院长呢。”
两人分手,杜衡往三楼而去,好巧不巧的,又在楼梯口碰上了张金莲。
不过今天的张金莲看起来收敛了很多,丝毫没有一个星期前的飞扬跋扈,看起蔫不拉几的。
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交情,甚至是有点交恶。
所以两人也是当做看不见,直接错身而过。
不过这女人走过去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轻声吐出两个子,“傻子。”
傻子?
呵呵了。
等哥们完成1000的任务量,拿到每月五万的工资,到时候看看谁才是傻子。
杜衡也不计较,“哼”了一声,抬起小鼻孔,昂首挺胸的上楼了。
而这声冷哼,反而把张金莲弄冒火了。
转头想搞波事情,却看见杜衡已经转弯上了二楼。
“算你跑的快。”
张金莲气狠狠的回了办公室。
“院长,这些就是我这两天重点筛查出来的,你看看。”
杜衡把手里的一份档案递给了李青德。
这五年的工作,他的医术虽然没有长进,可是该怎么干活,他已经学透了。
像这种外出的工作,有成绩的时候,最好拿出来,让领导看的见。
而李青德看着手里的这份档案,脸上也全是喜色。
疑似癌症一例,冠状动脉硬塞一例。
就这两份,如果杜衡的检查怀疑是正确的,不光杜衡立功了,就是李青德也是要沾光的。
这是他领导有方的最直接证明。
因为卫生院和三甲大医院有着本质的区别。三甲大医院主要功能是治病。卫生院的功能里,治病是次要的,预防、保健、宣传、及早干预重大疾病,这些才是它的工作重点。
“小杜啊,这两个病人你确定吗?”
“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我昨天晚上让左医生通知他们的家属了,今天应该已经带着病人去做检查了。”
“那就好,这件事我会让老宋全面跟进的。”
至于为什么两人都是用西医的病名交流,原因很简单,中医的病名领导看不懂,也不知道其危险性。可西医的病名不一样,已经深入人心了,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严重,会不会要命。
既然要邀功,那就要为领导考虑。
要是你给一堆领导看不懂的,不明白其中危险性的,领导怎么知道是不是该给你请功的。
“小杜啊,你做的很好。我们卫生院,作为国家第一级的卫生医疗机构,就是要保障老百姓的身体健康,及早的将病魔发现,并扼杀在摇篮里。让老百姓健康快乐的生活,免受不必要的痛苦,还有财产损失,是我们这些医护人员的责任。”
李青德说的义正言辞,要不是杜衡和这老家伙待了五年,他都会觉得这人脑袋后面,这会再放光。
李青德看着档案后面的记录,“嗯~~~,还有一例半身不遂,和一个癔症,这两个有把握治好吗?”
“有。”杜衡的回答斩钉截铁,他对自己开出去的方子很有信心,“半身不遂这个病人的恢复,主要还是要看护理能不能跟上,要不然光凭喝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过我还是叮嘱了左大夫,让他多看着点。而且这个病人是左大夫的二爹,相信他会上心的。”
说完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癔症这个其实也简单,去年病人高考没考好,受了点刺激。家里经济不好,还有一个原因是家里人嫌丢人,不想管,就这么一直拖下来了。不过我给开了药,只要是按时吃药,不要再受刺激,两个星期,基本就能恢复正常。”
“好,你有信心就是好事,这两个我也会让老宋重点关注的。只要他们的病情能有起色,你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我会把你的成绩和功劳报给上面的,加油干。”
“谢谢院长。”杜衡谦虚了一句,“院长,还有个事要请示一下你。”
李青德心里高兴,要是杜衡上报的四个特殊案例成真,杜衡的功劳和名气必定大涨。他也可以跟着沾光,在五六月轮换院长的时候,他就可以选一个他心仪的乡镇去当卫生院院长了。
虽然这都需要时间去验证,可他还是愿意相信这就是真的。
心里一高兴,说话都开始飘了,“有事你就说,是要不是违反原则的,我都给你办了。”
“是这样,星期一我和小吴就要进村了,单位的例会我们两可能就参加不了了,得跟您请个假。”
“我还当什么事,放心忙你的,不用管例会。”
“还有一个事,就是能不能再找个人,帮着我们把病例输入到电脑里。我和小吴天天在外面,回来又要输病例,太浪费时间了。”
李青德想了一下,“这个也好办。最近我听说区里分下来好几个今年的毕业生,还没有单位接受实习。我给你要一个过来,就帮你们输病例,你看怎么样?”
“谢谢院长,这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一番恭维,杜衡终于从办公室出来。
关上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技术单位干事,除了技术,还得“干事”。
领导不满意,小鞋穿到飞起。
就说一样,李青德如果安排你下村培训村医,你去还是不去?
以前是杜衡不争气,张金莲也足够泼辣野蛮,才没有收拾她。
现在,等杜衡这趟任务跑完,在李青德调走之前,李青德不整死她就怪了。
杜衡哼着歌回办公室,二楼碰到李娜婷,人家还是一扭头,“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他。
哼个锤子,也不怕把痰哼出来。
杜衡对李娜婷没想法,所以你爱哼不哼。
到了办公室,要复查的三位都已经到了。
先看院长亲戚,那位面瘫患者。
“要是不细看,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不过下颌还是有点斜,和上颌微微有差距。不过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就是慢慢恢复,这可是个慢活,不要着急,该吃药吃药,按摩也不要停。”
“好的,谢谢杜医生。”
“去取药吧,给你换了几味药材。这几副药喝完就不喝了,没什么变化,也不用来复查了。”
“再见杜医生。”
面瘫患者喜滋滋的走了,然后再看范玉祥。
今天的范玉祥还是独身一人前来,不过状态要比星期一的时候好很多。
检查了一下,既然已经开始好转了,那就没什么问题,调整了几味药,便算是可以了,“取药吧,注意我给你说的注意事项,下个月来复查就行。”
范玉祥一走,就剩下了抱孩子的年轻妈妈,杜衡一边给孩子检查,一边问到“你婆婆呢?”
“照顾我公公呢。”
“嗯,今天孩子穿的还差不多。以后一定要注意了,这么大的孩子,不能冷,更不能热。”
“我知道了杜医生,那还要开点药吗?”
杜衡摇摇头,“不用吃药了,什么药都不用吃。”
有了杜衡的确定答复,孩子妈妈总算是放下心,然后开开心心的抱着孩子回去了。
这几人一走,杜衡就闲了下来。看了一眼一直低头输病例的苦命孩子吴不畏,轻笑一下,也加入了进去。
这活儿他得帮,要是只让吴不畏一个人输,估计到明天都不一定能输完。
040 肾虚泛水
3月31日,09:37
杜家沟诊所门前。
经过一个月的奔波,杜衡终于来到了自己家村子。
眼前一个个都是非常熟悉的面孔,不是叫爷爷的,就是叫奶奶的,伯伯婶子那更是一个接一个。
可是这会的杜衡却没有坐在门外诊治,而是一反常态的出现在了诊所里,还破天荒的居然扎针去了。
虽然他的手很稳,气息也很平缓,可是脸上的焦急,谁都能看的出来。
“小衡啊,天爷的这肩膀疼了好几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要不等你忙完了再扎?”
诊所的凳子上坐着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年纪虽然不大,可却是杜衡的爷爷辈。
此时他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主要是杜衡表现的太积极,让他有了不太好的感觉。
杜衡没说话,还是很认真的在这个天爷的肩膀上扎针。
“天爷,不要说话,扎错了我可不负责任。”
“小衡,你告诉爷,是不是爷得了绝症?你放心,爷能扛得住,爷的心大着呢。”
“你咋有这想法了嘛,没事,就是个肩周炎。”
杜衡扎完最后一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准备往外走。
天爷的肩膀上全是针,身子不敢乱动,看到杜衡要出去,赶紧叫住,“小衡,你就放心的说吧,没事的。”
杜衡停下脚步,看着一脸愁苦的天爷,也是无奈的很,“真没事。”
“我不信,前面你检查任何人,不管多重的病,你都不会当场扎针,怎么到我这你就这么火急火燎的要扎针。一定是我病比较重,不能耽搁是不是?”
杜衡也心塞啊,真不是他这个爷的病很重,不能耽搁。
而是他自己不能耽搁。
今天三十一号,按着上个月发工资的时间,十一点左右就会到账。
可是自己居然还差2个任务没有完成。
刚才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还是一个病例都没有增加,眼瞅着要到十点了,他坐不住了啊。
如果发工资前没有完成,这一进一出是不是就要差四万块钱了?
这不是四块,也不是四十,是四万啊。
他能不着急嘛!
可现在他这天爷这么问,他还真被问住了。
不过还算机灵,脑子一转立马说道,“天爷,真没骗你。其他人不扎针,那是没必要,你这病啊扎两针,你就可以少吃好几副药,扎针划得来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别动,就在这坐着,过几分钟我进来给你取。”
杜衡说完,撒丫子就往外走,现在就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回到桌子前,也没理会满脸疑惑的吴不畏,直接开始了再一次的问诊和检查。
“五奶奶,你说说你怎么了?”
“这两天感冒了,老是流鼻涕,腰也不太舒服,又酸又困的。”
诊脉结果也不太好,是沉脉。
杜衡不敢着急了,必须沉下心来检查。
刚想换个手继续诊一下脉,就觉得这手腕不太对。
拿起来仔细一看,居然有点水肿。
杜衡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走到桌子外面,拉起老太太的裤脚一看,果然,小腿也是肿的。轻轻按了一下,一个小坑就出现了,然后慢慢的恢复到原样。
这个慢,可以用分钟来计算了。
“五奶奶,你张嘴我看一下。”
“啊~~~~”
舌质淡苔白。
肾病?
杜衡心里跳了一下。
“五奶奶,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时间长吗?”
“不长,就是前天感冒了,喝了点感冒药,然后就成这个样子了。以前从来没有过,一直好好的。”
“前天?”杜衡眼睛亮了一下,“你喝的什么药?”
“这我不知道,你问一下你飞哥吧,他给我开的药。”
飞哥,杜飞,杜衡出了五服的堂哥,也是杜家沟诊所的村医,而且是从他爸爸手里接过来的,他们父子两个都是杜家沟的村医,而且都领卫生院的补助。
杜飞现在就在旁边帮着量血压呢,听到说他,他也走了过来。
看了一眼五奶奶,神情有点郁闷的说道,“小衡,我还正要给你说呢。我前天看五奶奶感冒比较重,就给她开了个感康,昨天下午找过来的时候,全身就开始水肿了,我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这不知道你今天要来,就等着让你来看看。”
感康!
杜衡长舒了一口气。
“飞哥,复方氨酚烷胺片,也就是感康这种药,最好不要给小孩子和老人吃,还有就是肝肾功能不好的人也不要吃。这种药里面含有乙酰氨基酚,老人本来各器官都减退了,乙酰氨基酚半衰期会有所延长,很容易发生不良反应的。”
杜衡轻轻拍了一下杜飞,“其实很多西药的感冒药都有这种成分,所以再给小孩、孕妇、肝肾功能不全的人开药的时候,尤其要注意。”
“那现在怎么办?”
“问题不大。五奶奶现在是肾虚水泛,可这不是自身病变引起的,把药停了,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那感冒怎么办?”
“中成药也有很多可以治感冒啊,比如小柴胡汤转变而来的小柴胡颗粒,不仅能治疗感冒,还能增加人的免疫力,疏风解热,疏肝退郁,对五奶奶这种情况很对症啊。”
杜飞有点不好意思,这都不知道,只能说他才疏学浅,专业技术差的有点多。
杜衡扶住老太太,“五奶奶,走,我这会扶你过去,看着你把药喝上,在诊所里观察一下。”
“还是我这孙子有本事。”
当着杜飞的面这么说,着实让杜衡尴尬,这也让杜飞更加的不好意思。
不过杜衡也不好说什么。
要是较真,杜飞是犯了大错的。
第一,既往病史不清,检查不全面,不严谨,没有仔细检查,开出去的药把人吃出了问题。
第二,病人已经水肿,而且找到他这里了,他既没有提醒病人去正规医院,也没有主动送病人去。
就这两条,作为村医的他就不合格。
辛亏病人没什么问题,而且也是自己人,这事也就这么算了。要是真出点问题,他这村医干到头不说,不定要赔多少钱呢。
“五奶奶,不说了,还是赶紧去喝药吧。”
杜衡不在耽搁。
老太太的病,查明白原因,早一点迟一点关系不大,可是他的任务不等人,这会已经快十点了。
必须看着让把药喝了,不然不放心!
041 寡淡温水
诊所里
杜衡看着老太太喝下小柴胡颗粒。
然后也就十几秒的时间,系统的统计数据也终于变成了1000.
名震乡野:有效治疗1000/1000例(已完成),每月补助50000元,奖励妇儿专精(待领取)。
声名大噪(已开启):有效治疗0/3000例(进行中),每月补助100000元,奖励外科专精(未完成)。
完成了,终于完成了。
看着眼前淡蓝色的屏幕,杜衡差点激动的跳起来。
不过想到眼前的老太太,还有凳子上扎着针的天爷,杜衡还是忍住了。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
开出去的药方,写下的诊断报告,要是摞起来,比他身高都要高了。
粗略的估计一下,两千来份的数字绝对有了。
可是很多人,真的只是来看一下,并不会真的听从杜衡的话,去按时抓药吃,去大医院住院。
而这个比例居然接近一半。
由此可见,农村的医疗环境,还有农民的健康,现阶段绝对是个大问题。
杜衡不想那些让他头疼的问题了,他要尽情的享受一下有钱的感觉。
穷人乍富,不显摆一下心里难受的不行。
不过现在这个环境和时间,实在不容许杜衡显摆。
没办法,杜衡只能强忍着激动,控制着略有颤抖的手,把天爷身上的针取了下来。
“天爷,明天早上你早点过来,在检查开始之前,我给你在扎一次针,药带回去自己熬着喝,一天两次。”
“行,孙子怎么说,爷爷怎么听。”
这话听着让人非常不舒服,可人家确实是爷爷,自己也确实孙子,人家没说错。
但是杜衡就是感觉不爽。
任务完成,即将有五万的巨款到账,都不能压下去这种不爽。
这天爷,有点真孙子。
杜衡不想说话了,收拾好针具就往外走。
回到桌子前,杜衡做了个深呼吸。
“来,下一个,咱们继续。”
“师哥,那两位没什么问题吧?”吴不畏小声的问了一句。
杜衡今天的焦急,让吴不畏也疑惑不已。毕竟一个月下来,他所见到的,只要是杜衡在检查的时候,当场进行的治疗的,清一色都是病重的,难治的。
杜衡心情很好,也愿意在检查的时候回复他一句,“没事,放心吧。”
“叮咚。”
“叮咚。”
连续两次手机提升音,让勉力压制自己激动的杜衡,再一次心潮澎湃。
不用想,肯定是工资到账提示音。
因为,自己这边刚响完,吴不畏的也跟着响了一声。
第一次发现系统存在都没这没紧张。而且已经领过一次一万了,这次也只是五万而已。想想后面还有10w的任务,没什么可激动的。
镇定,必须镇定。
想的很好,可是身体不受控制啊,大脑更是不要钱的分泌多巴胺,让杜衡诊脉的手指都出现了颤抖。
“娃子,你没事吧?”对面的大爷感受到杜衡的颤抖,多嘴问了一句。
“没事。”
杜衡嘴里说着没事,可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开始僵硬。
不行了,必须看一眼手机,看看是不是到账五万。必须找个人好好得瑟一下,发泄一下。
强装镇定,勉强给对面的大爷看完,杜衡暂停了早上的任务。
“不畏,收拾一下,中午休息去我家。”
“好的师哥。”
杜衡今天早上的表现很反常,根本和他一贯稳重的形象不符。
吴不畏虽然很疑惑,可还是很听话的收拾起了东西。
往家走的时候,杜衡忍不住的看了一眼手机。
当看到确实是五万的到账提醒,整个人差点蹦起来。
不过激动忐忑的心情,也终于有所缓解。
到的家门前,杜衡让吴不畏去自己哥哥家,而自己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他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领取奖励。
因为第一次的体验不是太好,想想那后遗症,杜衡还是觉得找个没人地方为好。
轻车熟路的领取,过程如出一辙,体验还是一样一样的。
不过症状可以轻到忽略不计。
妇儿专精,其实内容不多,很多东西都是内科专精的时候就已经掌握的,只是现在更细化一点。多出来的,更多的是关于产科和新生儿科的知识。
一遍遍的翻阅脑海中的知识,杜衡觉得自己应该用不上。
产科,现在这个时代,应该没有那个孕妇,会上卫生院生孩子。所以脑海里这些知识,应该是用不到了。
至于新生儿科,哎,产妇都没有,哪来的的新生儿。
算了算了,这次的奖励实在有点鸡肋,还是期待下次的外科奖励吧。
好在这次还有五万工资,要不然都对不起自己这忙碌的一个月。
不过系统那个十万,怎么比五万更吸引人呢?
三千?
好像不太多啊。
心情平复下来,杜衡拿起了手机。
杜衡,“在上课吗?”
王淑秋秒回,“没有课了,批作业呢。”
杜衡,“晚上有时间吗?”
王淑秋,“想干吗?”
杜衡,“想。”
王淑秋,“滚蛋,流氓。”
杜衡,“下班请你吃饭,可以吗?”
王淑秋,“可以是可以,地方得我选。”
杜衡,“行,选大一点,我带两个人。”
王淑秋,“不是请我一个人啊,那我不去了。”
杜衡,“不去算了,还想请你吃顿好的呢。”
王淑秋,“想得美,等我电话,我找地方,吃穷你。不聊了,下课去吃饭了。”
自从上次王淑秋请杜衡吃过一次饭后,两人之间的观感好了很多,彼此之间的交流很频繁了起来。
以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杜衡也不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说是谈对象吧,两人之间没有那种心心念念的冲动。想起来了,可能会聊聊天,想不起来,相互之间两三天不发一个消息。
要说是普通朋友吧,两人又会冒出一两句暧昧,或者可以说是调情的话来,而且彼此之间并不反感。
总体来说,朴素且平淡,就像一杯温水,寡淡却又很舒服。
杜衡轻笑一下,拿起手机,给那个帮他们输入信息的新人发了一个短信,才起身往大哥家走去。
有钱了,可以让大哥的养殖业发展的更快一点了。
042 家人欣慰
刚到大哥家,还没来得及坐下,杜衡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接起来一看,是从来不主动联系人的院长李青德。
这人轻易不打电话,只要打,那就是绝对有事,
杜衡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接了起来。
不过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李青德爽朗的笑声,“小杜啊,休息了没?”
“院长你好,刚准备吃饭呢。”
“嗯,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该休息就休息。这一个月的时间,你已经跑了8个大队了,成绩很显著,但是也要爱护自己的身体。”
杜衡听的是一头雾水,怎么都想不明白李青德今天怎么这么关心人了。
就是每个星期给他上报自己的成绩,发现了多少重症顽疾,他虽然都是很兴奋,却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自己,而且他自己也不是那种会关心下属的领导。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
杜衡提了个心眼,小心的说道“谢谢领导关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就好,那就好。小杜啊,你外出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拍下一些现场活动的照片啊?”
“有一些,每个村都会拍几张。我就是留作纪念,没什么事吧领导?”
“有照片是好事啊,这是我们卫生院深入农村的见证,是你们辛勤付出的见证。”李青德高调唱了一句,随后立马话风一转,“这样吧,你把照片给我发过来,我选几张,贴到我们的宣传栏里。”
杜衡还是有点搞不清李青德要干什么,不过几张照片,传了也就传了。
这时,嫂子张素梅也开始往桌上端菜了,看着杜衡还在摆弄手机,忍不住的就要说他两句,“行了,手机放下吧。看把你给忙的,吃饭都不能消停。”
杜衡手很快,把手机里的现场照片全部打包给李青德发了过去。听到嫂子的话,笑嘻嘻的把手机装了起来,“嫂子,我哥呢?不等他了?”
“不等了,说是马家头那边有个卖羊的,早上就走了。”
杜衡把筷子递给吴不畏,“别客气啊,自己动手。”转头又看着嫂子问道,“我哥都买的什么羊,现在有几个了?”
“五个小羊羔子,两只大母羊。”
杜衡往嘴里扒着饭,夹了一口菜三两下的咽了下去,“有点少啊,一个月了,怎么才买这么几个?”
“不少了,现在地里不挣钱,大家都开始养羊了,很多人家都不卖母羊,种羊更是没有卖的。有个卖的,也是卖的死贵死贵的。还是自己养吧,一两年也就起来了。”
看着杜衡又要说话,张素梅瞪了杜衡一眼,“要说话行,把饭咽下去说。”
杜衡有事嘿嘿一笑,嫂子张素梅,对他来说,和自己的妈妈没什么两样。怎么说,他就怎么听。
“太慢了,三两年,婷婷都大学毕业了。”
说完,几口吃完自己的饭,杜衡拿出手机给嫂子在v信上转了1万,“嫂子,这钱你给我大哥,让他抓紧了操办,钱不够给我说。”
张素梅还以为只有几千几百呢,一接受看到1w,眼珠子都直了,立马就要还回来,“这么多,那怎么行。我给你退回来,你谈对象什么的都要花钱,而且你这几个星期,每次都给婷婷三四百,你身上也不宽裕。”
“嫂子,别发了,手续费很贵的。”杜衡赶紧制止嫂子的动作,把自己的手机放到嫂子眼睛前面,“看看,刚发的工资,五万五。”
“这么多?”张素梅不相信的自己翻看了一下,杜衡的短信记录,确定是五万五,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衡,你上个月不还是一万嘛,这个月怎么多了这么多?”
“我不说了嘛,干得好就发的多。放心吧,以后每月都这个数,只多不少。”
张素梅突然眼泪就下来了。
这个家谁付出多,只有她知道。
她从嫁到杜家,从一开始就当杜衡是自己孩子在带的,现在看到杜衡出息,每个月这么多的工资,还怕娶不到媳妇?
“我的嫂子啊,你别这样啊。”
“我高兴。”
“赶紧擦擦,我师弟还在呢。”
“都是自己孩子,怕什么。”
说归说,还是撩起袖子擦起了眼泪。
吃完饭,稍微休息了会,杜衡和吴不畏就继续出发了。
路上,吴不畏疑惑的问道,“师哥,你怎么发了那么多工资?”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他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被别人知道,所以他也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了。不过在网上搜索相关资料,打电话到银行询问上次一万工资情况的时候,他发现系统已经为他办理好了所有的事情。
系统办理受聘于一家南方的不知名医药公司,做他们的研发顾问,所有的手续都是合法合规。
现在吴不畏问起这个问题,他可以很大方的回答,“找了个兼职,帮着他们提供点意见。”
吴不畏一脸的羡慕,一个月五万,想想都是晕乎乎的。
他们家条件不错,可那是他爸他妈的,和他没什么关系。就他现在每月两千多的工资,平时生活还得靠父母接济。
要是自己能挣五万,那得多自由啊。
“别羡慕了,好好准备执业考试。等到考试过了,编制拿到手,工资立马过三千。”
“哎,三千也不够啊。”
“你惆怅什么,你爸都给你安排好了,拿到编制,立马调到市二院,工资不就又翻了一番?留在大医院的那些人,还在为能不能拿到聘书努力的时候,你已经成正式工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哎,你不懂师哥,我也烦。”
“烦个锤子,让你哪些同学知道你这么说话,他们会打死你的。”
说笑间,两人就到了村委门前。
杜家庄是中湖镇第三大的行政村,而且交通方便,离市区又不远,所以在家的人,是要远远超过其他行政村的。
而且杜家沟几个自然村比较聚集,每天在村委门口的人是相当多的。
农村人也没有中午睡觉的习惯,杜衡他们去吃饭了,其他人吃饭的就回家,不吃饭的待在村委前面的篮球场上聊天,打牌,下棋。
加上杜衡是自己村的人,都是非常熟悉的,所以他在和不在,基本没什么区别。
当然也没人说他。
043 师弟历练
两人去诊所换了衣服,叫上杜飞一起开始工作。
就当每个人都要各就各位的时候,杜衡拉住了吴不畏。
吴不畏疑惑了,“师哥怎么了?”
杜衡看着吴不畏问道,“这段时间学的怎么样?感觉有进步吗?”
“有,受益匪浅。”
“那就好。来,今天你主治,我给你打下手。”杜衡说着就坐到了吴不畏的位置上,帮着登记档案、记录药方。
可是吴不畏慌了。
他是学到了很多,可自己独立给病人看病,他还是头一次。
而且,现在这么多人在场,那种压力更是让他心里颤抖,根本不敢坐那个位置。
“师哥,我不行的,还是你来吧。”
杜衡老神在在的稳坐板凳上,“看你那点出息,跟了一个月了,常见的就那么几种病,你有什么不敢看的。”
“我怕。”
“放屁,上次给那个面瘫患者扎针,你也是这么说的。最后呢,还不是做的很好。”
吴不畏还是不敢,“师哥,那不一样。上次扎针,我那是循规蹈矩,照葫芦画瓢。现在可是要我自己诊断,我不行的。”
杜衡不耐烦了,“让你来你就来,我在旁边看着,还能让你出错了不成?坐好,赶紧开始。”
“那。。。。。。行吧,要是错了,你可不能骂我。”
“基础病、常见病不能错,错了别说骂你,我当场揍你。”
杜衡说的凶,可是脸上的笑容,让吴不畏知道,这只是一个玩笑话。
杜衡不再管吴不畏,因为杜飞已经给第一个人做完了基础检查。
“马蹄子,你威风的很啊。”
坐过来的年轻人,开口就开始嘲讽杜衡。
因为杜衡的名字还是个中药名,又名马蹄香。
杜衡无语的瞥了一眼眼前的男人,“犟驴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杜衡过分了啊,我都有儿子的人了,这外号不能叫了,叫我名字,杜江。”
“放屁,叫你能咋的,你刚还叫我外号呢。”
“算你厉害,我认输。来,帮我看看吧,这几天可难受死了我了。”
杜衡很自然把手放在了杜江的手腕上,抬眼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杜江的面色。
虽然说是让吴不畏主诊,但必须从自己手里过一遍,总不能真的放手不管。
那样的话,对病人,对吴不畏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杜衡手指在脉搏上跳了一下,心里忍不住感叹,吴不畏这小子运气真好,刚上手就来这么一个病症。
“你这不舒服几天了?”
“我算算啊,我媳妇进产房的时候就觉得头疼,后来又有点发烧。当时我媳妇的主治大夫给我开了两盒连花清瘟胶囊,就好了那么一会会,后面干脆不管用了。我想着就是个感冒,不算大病,加上媳妇刚生孩子,身边没人,又要给孩子办出生手续之类的,就准备扛过去。”
杜江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就带了点郁闷,“谁成想,今天应该是第九天了,头疼发烧没好,只要躺平就咳嗽,尿也尿不下来了。你看看能不能治,不能治我去大医院看看。我现在怎么都觉得,我这不像是感冒。”
杜衡心里有数了,诊脉的手也缩了回去,看着杜江笑道,“别吓唬自己了,过去吧,让我这小师弟帮你治治。”
杜江犹豫了一下,“你别胡来啊,你这小师弟行不行?咱两可是同学加兄弟,你可别害我。”
“放心,死不了,赶紧过去,别挡着人。”
杜江不情愿的坐到了吴不畏的面前,而吴不畏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第一次独自诊断。
这可不是在办公室,做的没人状态下的考核,而是实实在在的上战场了。
成了,信心百倍,败了,那就丢死个人。
杜衡看着严阵以待的吴不畏笑笑,开始登记面前坐过来的女人。
女人是别的村的,杜衡面熟但是叫不上名字。
还是先自己检查一遍,然后推给吴不畏让他下诊断。
可当杜衡检查完,心里忍不住的苦笑。
也不知道吴不畏这小子是运气好,还是运气背,自己连着一个月都不曾碰上的病,刚交给吴不畏主诊,就立马碰上两例,也是醉了。
不过现在任务完成了,新任务要求三千例,按着这一个月的规律,根本就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既然这样,现在有病人,为什么不放慢节奏,让吴不畏好好练一练呢。
后面只剩三个大队了,虽然他们人更多,可是杜衡不认为能有现在这个盛况了。
剩下的三个大队,都是在卫生院左近,离市区更近,他们到市区就半个小时的时间,一般情况下,他们是看不上卫生院的医疗条件的。
所以杜家沟看完病,杜衡他们的这趟下村之行,基本也就结束了。
吴不畏诊断结束,犹豫辩证的空档,看了一眼旁边的杜衡。
杜衡面带微笑,身子坐直了一点,转头看向了吴不畏,眼神中全是鼓励的神色。
吴不畏轻声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说道,“按脉紧如弦,劲急强直,如弦直行之像。病人身热足寒,有汗,咳嗽,面目红赤,太阳之症。”
说完,吴不畏目光灼灼的看着杜衡,他对自己的辩证很有信心,他在等杜衡的夸奖。
杜衡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看来这段时间学习《伤寒论》还是有效果的,不过再好好想,还得辩。”
什么意思?
不对吗?
吴不畏呆滞了一下下,自信心受到了挫折。
没办法,只能再次把视线放到杜江身上,脑子里飞快的搜刮着他所记住的所有知识点。
但。。。。。。没有头绪,确实是太阳病。
吴不畏的困境,杜衡看在眼里,再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真的把吴不畏挂在那儿,便出言提醒,“《脉经》中是怎么说脉紧弦的?”
《脉经》?
吴不畏再一次开始搜肠刮肚的想。
中医典籍浩如烟海,很多病症用着不一样的说法和解释,没有一个合格的师傅带着教,很容易自己把自己绕进去。
吴不畏这一个月,辛亏身边有个杜衡时时点拨,要不然自己早成糊涂蛋了。
吴不畏霍地眼神亮了起来,轻呼一声,“我知道了。”
044 病在阳明
“知道了就说,大惊小怪的干嘛。”
杜衡适时的敲打了一下吴不畏,毕竟这里不是办公室,周围有很多病人在的。
一惊一乍的样子,会让病人觉得很不稳重。
吴不畏很听话,面色一正。立马说道,“《脉经》有云,其脉伏坚,直上下者,以痉病属阳明里也。”
说着还是忍不住拍了一下脑袋,“面目红赤,出汗无尿,阳明证也,怎么就忘了呢。”
杜衡呵呵笑了,宽慰一下吴不畏,“辩证不错,有进步,现在开方吧。”
杜江傻眼了,他们说的自己完全听不懂啊,心中担心更甚,真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慌忙问道,“杜衡差不多得了,赶紧说我到底什么病。”
“你慌个锤子,就是感冒,只不过感冒有点严重了。”
“你别骗我啊,你们这又是太阳病,又是什么阳明的,这我可以前没听过,你别那我当傻子玩。”
杜衡也是无奈,“不信我是吧,那你问飞哥,看我是不是骗你。”说着把旁边的杜飞给拉了过来。
杜江也不管问了是不是掉杜衡的面子,还真的就直接问杜飞,“飞哥,我真是感冒?”
杜飞点点头,“你就是感冒,只是大家的说法不同。这么给你解释吧,通常所说的感冒伤寒包含的范围大一点,用太阳病之类的称呼,只是分类更细,叫法不同。”
听到这样的解释,杜江算是松了一口气。而杜衡关于这样的解释,也没有多说什么,虽然不够准确,但是意思到了就行。
几人聊天没有打扰到吴不畏,他还在苦思冥想,最后还是略带犹豫的说道,“开葛根汤。”
杜衡没有说对错,只是说道“葛根可以治阳明,方向是对的,但是头疼症状可治不了,所以头疼的情况怎么处理。”
吴不畏再一次陷入沉默,低着脑袋开始思索。
这时身边的杜飞突然插话说道,“小衡,用麻黄汤行不行?”
杜衡直接摇头。
从这个回答中就能听出,杜飞的水平还没有吴不畏的水平高。
葛根汤虽说不能一剂见功,但是方向、用药还是正确的。可是这个症状用麻黄汤,那就是大错特错。
上级医疗机构,对下级医疗,或者是基层医疗工作者,是有帮扶责任的。每年都应该组织人员,下沉到第一线工作一段时间,既可以解决基层的医疗问题,也能帮扶基层医疗工作者进步。
不过杜衡他们卫生院,从来没有享受过上级医疗单位的帮扶。他们自己也没有对基层村医,做过这方面的帮扶。
原因有很多,但最关键的,其实还是一个懒字就能总结的。
杜衡没有表现出不高兴,或者是不耐烦,而是很认真的说道,“麻黄汤有一个作用,就是发汗。而杜江现在本身就是出汗无尿的状态,所以用麻黄汤则会汗出不能止,口渴不能解,势必变症,让病情更加复杂,”
杜飞听杜衡说完,懊恼的锤了一下手,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光想着怎么治太阳病,用那些药,却把这么重要的症状给忽略了。
头热,阳郁于上。太阳之脉循背上头,阳明之经上挟于口,病症在上。
如果用麻黄汤发汗,汗出不止,更会加重病人小便不通的症状,病就往下走了。
这不就是变症了嘛!
唉!
思虑不周!
杜江知道自己确实感冒后,心里也不着急了,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不过这看下来,在稍微一对比,杜衡的水平比这两个人真的就高出去很多。
这两人苦思冥想出来的方子,杜衡随口就能指点,立马指出不足或者是错误的地方,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差距真的有点大。
有这样的人给自己看病,虽然有拿自己给徒弟练手的嫌疑,但是杜江却没有不满意,反而安下心来,踏踏实实的看热闹。
原本已经检查完的人,天也不聊了,也全都围了过来。毕竟这样的场面对他们来说,可不多见。看别人笑话,总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人聚过来的多了,当中的两位当事人压力也就变的大了,尤其是杜飞,额头居然都冒汗了。
吴不畏还好说,毕竟人家是学徒,出了错有杜衡给兜着,大家能接受。
可他自己不行,他已经是一名给人看病的大夫了,而且周围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客户,万一答不上,那就有点丢人了。
不过也怪自己,闲的没事看热闹不好吗,为什么自己嘴贱非要强出一头呢。
吴不畏没有杜飞的心理活动多,他只是老老实实的想该怎么办。
还别说,看的书多,终归是有用的,这不就让他从脑海里翻出来了一条。
“师哥,我知道了,用白虎汤变方。”
杜衡没有惊讶,这要是想不到,吴不畏回去之后又得抄书了。
“说说看。”
杜衡语气轻松,吴不畏却有了信心,朗声说道“用石膏、知母以泻其阳明之火邪。用柴胡、栀子以断其少阳之路径,用麦冬以清补其肺金之气,使火邪不能上逼。用茯苓引火下趋于膀胱,从小便而出,而太阳余邪尽随之而外泄。至于人参、甘草、竹叶不过取其调和脏腑,所谓攻补兼施。”
杜衡认同的点点头,“解释清楚了那就开方吧。”
“石膏(30g)知母(6g)麦冬(60g)。。。。。。栀子(3g)水煎服。一剂而头痛除,二剂而身热退,汗止而口亦不渴。”
吴不畏的回答很自信,这一点他相信不会出错。
杜衡没有说他,看到杜飞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飞哥,你有什么想法?”
杜飞犹豫了一下,他害怕自己再一次说错。要是在说错,那可就真的颜面扫地了。
“放心说啊飞哥,看病治疗,就要畅所欲言,集思广益。现在错了不要紧,还有补救的机会,要是病人真的喝药接受治疗,那时候发现是错的,可就晚了。”
说的也是,面子得有,这样学习的机会也得抓住不是,“杜江已经病了八九天了,身子有点虚。我觉得吴医生的开的方子太重,用清肃汤会比较好一点。”
杜衡立马竖起个大拇指,对着杜飞使劲的晃晃,“到底是有经验的大夫,考虑的真是周全。”
说完看着吴不畏说道,“以后用药还得多思考,方子对不对症很重要,病人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也是很重要的。”
“我记下了师哥。”
045 亡阳之症
杜飞在旁边感激的看着杜衡。
杜衡的这一句夸耀,把他前面的尴尬全部给抵消掉了,而且还为他在大家面前,重新树立了一个好形象。
不过有些话,明白就行,真不能说出来。
杜衡没有理会他两,而是直接拉过处方笺开始写方子,写好后撕下底联交给杜江,“你这会儿去诊所,飞哥他爸在里面呢,让他帮你熬药。你家里有小孩,就别拿回家熬了。”
杜江给杜衡竖了个大拇指,一脸赞叹的接过药方,“你牛逼,一口气教育两个。”
“别胡说了,滚蛋,赶紧给后面的让位置。”
杜江呵呵一笑,拿着方子走了。
等在后面的阿姨也顺势坐了过去,很自然对着吴不畏伸出了手。
这一次吴不畏就不慌了,整个人在检查问诊的时候,显得轻松了很多。
不过杜衡这一次的态度可就变了。
这个病人,杜衡对吴不畏的期许是,只要能准确的查明病因,或者不要太离谱,那就算是合格了。
所以,吴不畏一开始检查,他也就认真的观看了起来。
“阿姨,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吴不畏诊脉完毕,便开始了问诊。
对面的阿姨也不藏着掖着,把刚对杜衡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这两天肚子稍微有点疼,弯腰干点活,腰酸的受不了,站得久了,也难受,又酸又疼的。”
“没有其他症状了吗?”
阿姨想了一下,“头稍微有点疼。”
吴不畏觉得自己明白了。
不过早上杜衡刚检查过一个肾病水肿的病人,他还是学到了一点,很认真的又检查了一下阿姨的胳膊和腿,发现并没有水肿。
现在他可以确定了,这个病人的特征,和他们去木板沟时,遇到的病人症状很像,只是稍微有几个症状没有。
不过没关系,主要症状还是一样,有了杜衡的珠玉在前,他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谨慎期间,吴不畏没有直接对着病人说,而是先对着杜衡说了,“脉细数,舌苔淡白,有头晕,腰膝酸软之症,属肾阳不足,宜益肾温阳。”
说完,面色平静的等着杜衡肯定,夸奖。
而杜衡却是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这个坑吴不畏狠狠的就踩了进去。
但是又不能怪这孩子,毕竟还是个新手,诊断算是靠点边,可以了。
杜衡出言提醒,“诊脉的时候有没有觉的阿姨的手腕有点热?”
吴不畏一惊,但还是没想到自己哪里出错了,只能老实的回答,“有点热,不过手腕一直在袖子里,热一点正常啊。”
杜衡摇摇头,也没有批评吴不畏,而是指着刚才记录的档案说道,“看看刚才量的体温时多少?”
吴不畏刚才已经看过了,直接说了出来,“37.2,这也很正常吧?”
“咱们体温是怎么测出来的?”
“用体温枪测的额温。”
“哎,37.2确实不到规定数量上的低烧数据,可现在这户外的温度是多少,你有没有考虑,阿姨在外面站了这么长时间,体温还是37.2,而且是额温,你就没点其他的怀疑?”
杜衡语气很轻,却让吴不畏觉得亚历山大。
“肾病,早上我已经检查过一例,除了自身病变之外,外因也会引起,这你没有考虑到。病人之前是不是生过病,是不是吃过药你都没有问,这在问诊里不合格的。”
“对不起师哥。”
“别说对不起,认真问诊,认真辩证。”
吴不畏刚刚升起的自满情绪,被杜衡三言两语就打击的支离破碎。
心中虽然难受,可病人就在眼前,只能收拾心情,重新上阵。
“阿姨,你这段时间得过病,吃过什么药没有?”
“那还真有,大前天吧,感冒了,我喝点药,然后捂着被子出了一身汗。后面感冒就觉得好了,头也没那么疼了,也不流鼻涕了。也就是从前天开始,腰就不舒服了。”
“喝的什么药啊?”
“四季感冒片。”
“喝了几次,喝了多少?”
“就喝了两次,每次两片。怎么,我药喝多了啊?不会啊,说明书就是二到四片啊。”
吴不畏也傻了,捂被子出汗,喝的药,药的数量都没问题啊。
那这腰上的毛病哪来的?
“阿姨,以前腰难受不?”
“那没有,一直没怎么难受过。”
吴不畏没招了,他是在把这些东西和腰酸联系不到一起。
杜衡也不难为他,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清了一下嗓子,杜衡开始给吴不畏讲解分析,“《医宗金鉴》记载,冬月伤寒,大汗热解,腹微痛,腰不可俯仰。人以为邪在肾经未出,非其治也,此乃发汗亡阳,阳虚而阴不能济之故也。
夫阴阳相根,此症因汗泄过多,阳气无几,而阴又自顾不遑,不敢引阳入室,而阳无所归,故行于腹,孤阳无主而作痛。肾中之阴,又因阳气不归,而孤阴无伴,不敢上行于河车之路,故腰不可以俯仰。”
吴不畏算是明白了。
自己没学过吗?
学过!
杜衡没讲解过吗?
讲过,前段时间学《伤寒论》,都是讲过的东西。
怪只能怪自己学的不扎实,学的不认真,学的东西没有融汇贯通。
“亡阳之症啊!”
“所以说,病根还是太阳病,还是伤寒引起的病症。”杜衡顿了一下,看着一脸颓然之色的吴不畏,他知道,要给这孩子找点自信回来。
“现在病症清楚了,你来开方。”
吴不畏犹豫了,没有了刚开始那种坚定的态度,他已经有了一点点的自我怀疑。
杜衡见状,只能再次鼓励他,“放心说,病症都清楚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吴不畏犹豫半晌,以极不确定的语气说道,“用桂枝加附子汤,或者用引阳汤?”
杜衡猛的鼓掌,“不错,这两个方子都很合适。”
杜衡不光是眼神鼓励,也拿出了实际行动,“桂枝加附子汤,固表温经可以用。引阳汤助阳气之旺,而不去助阴气之微。”
说完拿起笔开始写方,“这次我会用引阳汤,一剂而腹疼止,二剂而腰轻,三剂而俯仰自适。”
“我明白了,谢谢师哥。”
杜衡呵呵一笑,“谢我没用,回去该抄书就抄书,该背就背。继续往下看吧,别愣着了。”
“好的。”
杜衡对吴不畏的态度,身后的杜飞看在眼里。
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他是大专毕业的医学生,又跟着自己父亲学了几手。
可不论是大专的学习,还是作为村医的父亲,水平都是可以想象的。
他也想进步,可是中医这门手艺,有没有个好师傅的区别,那真的是天差地别。
也不知道杜衡是跟谁学的,他又是怎么学的。
前几年还没声没响的,怎么突然间这么厉害了。
看着对面阿姨不明所以,却又震惊感叹的神色,杜飞是真的酸了。
046 奇葩新人
一般情况下,这样比较复杂的病,在这种活动中,基本是很难碰到的。
比如前面这一个多月,除了刚开始杜衡碰上几个疑似癌症,和需要做心脏支架的病人,后面碰上的,都是那种非常常见的病。
而且有些人,他们也根本不相信杜衡他们两个卫生院的医生能治病,也不去凑这热闹。
还有些人去了,杜衡他们方子也开了,可他们并不当回事。
这一点从杜衡系统收到的病例统计,就能的得出答案。
已经查完的7个大队,常驻在家人口过五千人,来检查的两千多人,可真正愿意去喝药的,到今天为止,一千人都还差两个。
所以真想碰到这样的病例,还真是得凭运气。
吴不畏就是运气超好,杜衡刚把位置让给他,他就连中两次大奖。
不过再一次开始后,事情就回到了正轨上,能碰上的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或者一些常见的慢性病。
毕竟很多比较复杂的病,痛苦程度也要高于常见病,病人们也都早早到大医院去治疗了。
剩下的三个小时里,吴不畏算是顺风顺水,诊断没有再出什么差错,用药不合适的地方,杜衡也会直接在方子上改掉。
“师哥,我后面的表现怎么样?”收摊的时候吴不畏腆着脸问杜衡,他极度希望听到杜衡的夸奖。
杜衡也不吝啬,对着他点个赞,“非常不错,继续努力。”
吴不畏开心的笑了,“谢谢师哥。”
说完,搬东西的时候手脚都轻快了不少。
杜飞羡慕的看了一眼杜衡他们两个,“小衡,收拾好了去我家,我妈把饭都做好了。”
“不去了飞哥,待会还得会卫生院一趟,院里有点事要处理。”
“哎呀,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推推,我妈饭都做好了。”
“这个真不行,有人等着呢。下次吧飞哥,明天还得来呢。”
看到杜衡态度坚决,杜飞便也不在纠缠,帮着他们把今天的病例等东西搬到车上,目送他们离开。
“师哥,咱们是去你家,还是真回卫生院?”
“回卫生院吧,不过到我家门口停一下,我给我嫂子说一声。”
“行,知道了。”
开车十几分钟,杜衡两人就到了卫生院。
听到车响,里面跑出来一个年轻小伙。
很嫩,也很俊,尤其那一米九的大个儿,更是夺目。
“杜医生,吴医生你们来了。”
“马梓晨,你是不是爬窗口等我们呢?”
吴不畏笑呵呵的打趣着跑出来的男生。
马梓晨笑笑,很自觉的打开后备箱,开始取里面的病例档案。
他就是今年的实习生,一个倒霉催的,没有大医院要的实习生。
这孩子估计是小说看多了,实习第一天,就想着露一手,在医院领导面前露个脸。
没想到还真让他纱窗布擦屁股,漏了一手。
不过漏了个满手粪,直接被实习医院退回去了。
他是金州大学医学部中医专业的学生,在学校也学习、练习过一些基本的手术操作,比如缝合之类的。
加上他父母都是省一的医生,耳闻目染,加上天然的便利条件,他的操作能力要比其他同学要高出一筹。
平时奉承话听得多了,也真以为自己是小说男主角了。实习第一天,带教老师让他拿清创的东西准备,他脑袋一热,不光给病人清创,居然还敢动手缝合。
要不是带教老师眼疾手快,拦住他,还真可能让他给干成了。
这可把带教老师给气坏了,管你是不是天才,是不是有关系,你照样给我滚蛋。
要知道他只是个实习生,什么资质都没有。不管最后的缝合能不能成功,或者就算你是专家级的缝合,伤疤都看不见。可到时候患者要告你,那绝对一告一个准,而且带教老师的责任也逃不掉。
这样不守规矩,准备把自己弄死的实习生,带教老师说什么都不要,一脚踢回了政教科。
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政教科还想抢救一把,往别的科室送一送。可是真应了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么不守规矩,且准备拿带教老师祭天的学生,别说你爸妈是医院的医生,就算是院长,他们也不敢收。
没办法,省一留不下,那就选其他医院吧。
反正金州的大医院又不是只有一个省一,凭他父母的面子总能找到一个吧。
可马梓晨干的事,在学校实习群里都传开了,而实习的同学又都分散在各个医院,他们又都有来自不同实习学校的搭档,没用一个上午,马梓晨不守规矩,拿带教老师祭天的消息就传遍了金州的实习医院。
而很多学生为了在带教老师面前留个好影响,早早的就把消息透露给了他们各自的带教老师。
这一下,马梓晨想在大医院实习的愿望彻底落空。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以前根本看不上的基层医疗机构。
可马梓晨干的事情,威力太大。
每一个带教老师,都是用十余年奋斗换来职业生涯,怎么敢冒险接收马梓晨。
一个个还是不愿意,医院也没好办法,只能退回去,最后被中湖镇卫生院要过来,专门帮着杜衡输入病例。
杜衡知道了马梓晨的事迹后,也是惊为天人。
他一度觉得这小子,可能不肯老实帮着输病例,会折腾一些幺蛾子出来。所以马梓晨弄好的东西,他会和吴不畏两人再认真的检查一下。
没想到,一个月了,这小子把这份工作做的兢兢业业,一点纰漏也没出。
杜衡觉得这孩子要么是被家里长辈叮嘱教育了,要么就是被打击的狠了,自己幡然醒悟了。
所以到了现在,杜衡也觉得这一个月的时间,把这小子给累着了,今天吃饭把他也叫上,既是犒劳安慰一下这小子,也是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
“小马,东西放下就赶紧出来,咱们去吃饭。”
“好的杜医生,我知道了。”
马梓晨和吴不畏两人,一人抱着一摞子病历本进去了,他们也不让杜衡帮忙,等着就行。
“师哥,咱们现在去哪?”
回到车上的吴不畏询问杜衡吃饭的地方,而杜衡也不清楚,他要问一下王淑秋。
不过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王淑秋发来的位置坐标,应该是刚才在路上聊天没听见,所以没注意到。
“就去这个地方。”杜衡把手机拿给了吴不畏看。
吴不畏看了一眼,立马发动汽车,“这地方我知道,吃过一次味道很好,就是消费有点贵。”
“好吃就行,犒劳你们两个,这个月辛苦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师哥。”
047 药酒无药
王淑秋定的地方很大气,一看就是有点档次的地方。
但也不是杜衡以为的西餐厅,这有点出乎杜衡的预料。
顺着王淑秋留的信息,杜衡几人很顺利的找到他们的位置。
看到王淑秋,杜衡就给大家介绍了一下。
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说女朋友吧,两人谁也没说过。
不是女朋友吧,这关系看着也不像。
没办法,杜衡只能含糊过去。
不过吴不畏和马梓晨两个却不给杜衡面子,刚介绍完,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好,“嫂子好,麻烦嫂子了,订这么好的地方,让你破费了。”
王淑秋没有拒绝这个称呼,反而表现的落落大方,“你们杜医生今天中午就说了,要请你们吃饭,必须找一个好一点地方。我也不知道这里怎么样,也是别人推荐的,反正只要吃好就行。”
说着往里面让了一下,“来,赶紧都坐吧,你们看看喜欢什么,自己点。”
“谢谢嫂子。”
吴不畏和马梓晨两人拿过菜单研究,杜衡凑到王淑秋跟前说道,“怎么订了个包间啊,就我们四个人,有点大。”
王淑秋瞪了杜衡一眼,“大厅没地方了,而且你也没说清楚几个人,我只能定个小包间了。”
“我记得我说带两人。”
“两人就一定是两个人?它不是一个虚词?”
杜衡赶紧举手投降,和一个语文老师掰扯这个,疯了吧?
不过刚才王淑秋的反应,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叫她嫂子没有反对,也没有出言否认,这是默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到底是自己哪一点让人家看上了呢?
杜衡自己有点迷。
自己的外在条件,不丑,要说帅也能挂点小边,但是以王淑秋的条件来说,自己好像不够看。
至于经济条件,除非王淑秋瞎子。总不能她这样一个正式编制的老师,惦记自己那4000多的工资吧?
想不通那就不想,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等菜的时候,王淑秋问他们三个大男人要不要喝点酒。
杜衡不是太想喝,他什么都好,就是酒量不行,上大学五年也没锻炼出来,基本能算得上一杯倒。
倒是吴不畏和马梓晨很有兴趣,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杜衡一想,既然请吃饭,那就让大家吃好喝好,别弄的不上不下,钱花了还落不到好。
不过他自己对酒没研究,只能让他们自己决定。
吴不畏两人其实想来点啤的,但是这场合,喝啤酒好像有点不对味,便最终决定喝白的。没想到的是王淑秋也要喝点,便给她也要了一瓶红酒。
马梓晨好像很懂酒,刚一商量完,立马站起来,“我去前台看看都有什么酒。”说完也不等大家叫服务员,他就溜溜的跑了。
“这小子很爱喝酒吗?”杜衡看着吴不畏问道。
吴不畏则是翻个白眼,“师哥,我和他的关系,与你和他没什么区别吧,你不知道的东西我从哪知道去。”
“表现的太积极了,我觉得这小子可能非常喜欢喝酒。”
“爱喝让他喝呗。”
“喝酒不好。”
这话王淑秋就不爱听了,“喝酒怎么不好了。研究表明,少量饮酒,可以软化血管,加速血液流动,是有助于身体健康的。”
杜衡瞅了一眼王淑秋,“你都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谁研究的,谁告诉你喝酒有益健康了?”
“我说的是少量饮酒。”
“那和喝多少没关系,只要是酒,喝多喝少和健康都没关系。”
王淑秋很不同意这句话,立马开始反驳,“那你们中医还有让用酒喝药的呢,这你怎么说?”
杜衡在凳子上坐直了身子,“用酒服药,那就是个药引子,并没有让你多喝酒,你别搞差了。”
王淑秋还不是服气,“那泡药酒怎么说?”
杜衡都无奈了,王淑秋的想法,和普通来百姓的想法是一样的。
也不知道从哪兴起的,好像是个人都会泡药酒。
而且发展到现在,万物皆可泡。
抓条蛇泡酒,抓个癞蛤蟆也泡酒,蝎子蜈蚣更别说,同样逃不脱这个厄运。
“首先,我要明确一点,中医从来不鼓励泡药酒。因为泡药酒是很讲究的一件事情,它和开方抓药是一样的,是需要对药材配伍的。”杜衡说的很认真,他怕他说的不上心,给吴不畏造成什么错觉就不好了。
“第二,我们在民间看到那些泡药酒喝的,那个和中医没关系。我不相信有哪个中医大夫,会给人说抓条蛇泡酒能治病的。这都是民间自认为的事情,它和医学没有关系。”
王淑秋不接受杜衡的说法,立即反驳,“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啊,那么多人泡药酒喝,有些人还喝了十几年,没效果他们能坚持喝吗?”
杜衡无语至极,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坚持喝不是说有效果,可能只是那些人想喝酒而已。还有些人泡药酒,里面扔的都是一些大补之物,少喝一点,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可要是喝的多,绝对出事。”
看到王淑秋又要说,杜衡摆手阻止她,“至于那些用蛇啊,蜈蚣啊,癞蛤蟆啊泡酒的,只能说他们命大。要么是这些东西泡酒的时候太小,毒性不强,要么就是本身就是无毒的。不过长时间喝这种药酒的人,只要愿意去医院检查,他们身体多多少少会有中毒的迹象。只是每次剂量很小,他们自己身体能承受的住而已。”
杜衡身子往前趴了一下,“这么说吧,用蛇泡酒,咱们北方还是比较常见的,可是南方你就很少发现,你们知道为什么?”
吴不畏和王淑秋一起摇头。
“原因很简单,北方的蛇,大部分都是无毒蛇,而且因为气候的原因,个头一般都不大,即使有毒,毒性也不是很强。所以常年喝蛇酒的人,才会没什么事情。而南方不一样,蛇的种类很多,大部分还都是有毒的,毒性还很强,要是胡乱泡酒喝,百分之九十的都得中毒。”
王淑秋眉头皱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药酒是假的,没用?”
“不能这么说,药酒有用,但必须经过严谨的药材配伍才行。自己胡乱泡的药酒,能不喝就别喝了。”
王淑秋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起身拿电话,“我得我爸说一声,过年的时候她外甥给他送了一坛子用蛇泡的酒,希望别给喝了。”
“那你赶紧说吧。”
王淑秋没医学常识,杜衡三两句就给打发了,吴不畏不一样,他有着自己的疑问。
现在王淑秋打电话去了,他也找到了提问的机会,“师哥,我有个疑问。我忘了从哪看到的案例,说是有个风湿的病人,泡蛇酒喝,病情得到了控制。”
杜衡那这桌子上的杯子转了一下,“那你用你知道的知识解释一下,看能不能解释通。”
吴不畏搓着脑门想了半天,“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好像没有联系性。难道是以毒攻毒?”
杜衡直接翻白眼,“有时间看看《本草纲目》,对你也是有帮助的。”
048 三杯撂倒
天聊的差不多了,桌子上的菜也上齐了,可是出去要酒的马梓晨不见了。
杜衡等的心急,拿起手机给马梓晨拨了过去。
可是铃声居然从桌子上响起来了,他出去根本没拿电话。
“这小子干嘛去了?”
杜衡不放心,站起身走了出去。他要去找一下,别出什么事情了。
不过出包间,没走两步,就看见马梓晨从前面一个包间里出来,“苏叔叔再见,张医生再见。”
马梓晨笑呵呵的与里面打完招呼,刚一回头就看见了杜衡,“诶,杜医生,你怎么出来了?”
“我这不是找不见你了,赶紧出来看看。”
“不好意思,刚才碰上市三院的苏叔叔,他和我爸是同学,我就进去打了个招呼。对了,张金莲医生也在里面呢,杜医生你要进去打个招呼吗?”
杜衡直接摆手拒绝了马梓晨的好意,他和张金莲没那份交情。
马梓晨继续说道,“杜医生,我那个苏叔叔是三院人事科的科长,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不用了,别进去打扰人家了,赶紧回去吃饭吧,等你半天了。”
马梓晨可能是好意,帮着给自己介绍人脉,也可能是显摆自己的路子宽。
可不管哪一种,杜衡都会拒绝。
一是没必要,自己一个卫生院的大夫,人家未必愿意认识。
二是有张金莲在,他就不会进去。万一这女人发疯,当面撒泼来两句,到时自己就坐蜡了。回嘴吧,和一个女人纠缠,显得没素质。不回嘴吧,你就得白挨一顿,划不来!
回到自己的包间,酒菜已经就绪,几人也都是自己人,没什么束缚的感觉,当下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来,这一杯,我先感谢王淑秋女士,今天为我们订了一个好餐厅,辛苦了。”
杜衡端起杯子,笑眯眯的感谢身边的王淑秋。
而王淑秋也是不含糊,端起杯子碰了一下,直接把自己杯子里的红酒一口喝完了。
杜衡看的两眼珠子都直了,乖乖,这女人喝酒太猛了。
王淑秋喝完,看着杜衡光举杯不喝酒,立马就不愿意了,拉着杜衡的手说,“别墨迹,赶紧喝了。”
三钱的白酒杯,看着就一点点,可杜衡清楚自己的酒量,最多也就三下,自己就得不省人事。看着王淑秋不依不饶的样子,杜衡赶紧告饶,“别别别,我敬完他们,我一起喝。”
“不行,哪有敬我的酒继续敬别人的道理。”
“就是啊师哥,你敬嫂子的酒,拿过来敬我们,酒桌上没这个道理啊。”
马梓晨最坏,顺口就接了一句,“杜医生,要不我给你喝了吧。”
王淑秋直接瞪眼,“不行,第一杯,还是和我碰杯的酒,必须自己喝。”
杜衡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
没什么酒气上涌,直冲天灵盖的感觉,就觉的一股暖流顺喉而下。
但是杜衡知道,等不到三十秒,他就会头有点沉,眼有点晕。
他这体质,和酒精基本绝缘。
当然了这种体质是不好,可每次只喝一点点,那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看着杜衡喝下去,王淑秋才算是放过他。这可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在一起喝酒,不能留下遗憾。
杜衡清了一下嗓子,旁边的马梓晨已经把酒斟满。
杜衡也不管醉不醉了,直接端起酒杯,“不畏,这个月跟着我满山跑,辛苦你了,咱哥俩喝一个。”
端起小酒杯一饮而尽。
吴不畏跟着呲溜一口,毫不含糊。
再端酒杯,看着马梓晨,“小马,让你写了一个月的病例,真是不好意思,咱俩喝一个。”
马梓晨往前碰杯,笑着说道,“杜医生说哪里的话,这天天的输入那些病例,也是受益匪浅。很多书本上,课堂上不明白的地方,这几天看着那些病例,居然自己想明白了。”
杜衡一听这话,就觉得这小子不像是传言中那么张狂。
可他为什么会干出实习第一天就胡来的事情呢?
难道那天鬼迷心窍了?
不管咋的吧,现在挺好的就好,“你觉得有用就好,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吴不畏。”
这会的杜衡,已经觉得头有点晕了。
白酒,这劲儿来的更快。
“谢谢杜医生,以后多多指教。”
“出门叫杜哥,亲切。”
说完,手中的酒就被干了。
马梓晨喊了一声“好的杜哥。”也是一口闷干。
“来来来,吃菜,大家多吃菜。”招呼一下两个人,拿出手机递给王淑秋,“所有密码都是六个0,你去把账付了。”
王淑秋不满的瞪了一眼杜衡,这人还真拿自己当他女人了,什么都说,什么都给。
不过看着杜衡已经迷离的眼神,她作为一个资深喝酒人,就明白这人怕是已经醉了。
看着已经手脚不听使唤,话也多了起来的杜衡,王淑秋又是可气,又是可乐。
气的是不能喝,还非得装模作样的给你敬酒。
乐的是三杯白酒,加起来估计还没一两,居然直接撂倒,也是举世罕见了。
杜衡嘴里说什么,他其实自己已经不知道了,嘟嘟囔囔的时候,眼皮子已经合上了。
“你两帮个忙,让他到窗户边的沙发上睡一会,咱们继续吃饭。这饭才刚开始吃,酒也没喝几口,不能让他扫了兴。”
吴不畏一边搬,一边笑,“我和师哥认识快一年了,居然不知道他酒量这么差。”
马梓晨也是感叹,“和我喝酒的人多了,酒量不行的我也见过几个,可像杜哥这样,三杯直接撂倒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就这酒量,怕是独一份啊。”
三人一起帮忙,已经身体发软的杜衡被平放到了包间的沙发上,然后三人开始了今天晚上正式的聚会。
酒足饭饱出门,王淑秋也没用杜衡的手机,拿着自己的手机就去结账。
可到了前台,却被告知,他们的单已经买过了。
王淑秋问了一下,发现居然是马梓晨买的单。
王淑秋说什么都要把钱还给马梓晨,毕竟这次吃饭是杜衡组的局,而且这小子才刚来,让人家掏钱不合适。
马梓晨则是说什么都不要,“嫂子,今天是我这个当弟弟的请客,以后还得杜哥和吴哥多照应。而且就一顿饭,小意思。下次,下次让杜哥请回来。”
王淑秋没办法了,让杜衡自己去处理吧。
想看看杜衡清醒了没,可一转头,马梓晨和吴不畏打了个出租车已经上车了。
吴不畏伸着头喊道,“嫂子,我把车钥匙放我师哥的口袋里了,让他明早开回卫生院。我喝酒了,就不开了。”
话音落下,出租车起步离开。
王淑秋愣了一下,你们走了,杜衡怎么办啊?
看着软绵绵靠在自己身上的杜衡,王淑秋眼神乱转。
049 忒不要脸
“杜哥,这个太阳病例中,吴哥诊断为了阳明之症,那除了上面写的这些特征之外,还有那些依据或者症状可以判定为阳明之症?还有这个,阳明之症和少阳之症,它们之间到底该如何区分,有没有什么简单一点方法?”
“看的很快啊。”杜衡看着马梓晨拿到自己跟前的病例笑了起来。不过他没有回答马梓晨的问题,而是叫了旁边的吴不畏,“不畏,你来回答梓晨的这几个问题。”
吴不畏站起身走了过来,“放心吧师哥,我会教会他的。”
杜衡笑着把病例交到吴不畏的手里,“梓晨,让不畏给你讲,不会就问。我出去一下,待会进来我考核你们两这个问题。”
“杜哥放心,我会认真学的。”
杜衡笑了一下,起身往办公室外面走去。
下村完善档案的事情,和他预想的一样。
在杜家沟墨迹了两天,实在等不到人之后,杜衡带着吴不畏转场到了卫生院跟前的三个村子。
这里和他想的一样,根本就没有人来看病。
就算他和吴不畏背上药箱亲自上门,他们也会被拒之门外。
这三个村子都在卫生院的周围,他们对卫生院的情况太清楚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前面提到过的,他们离市区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根本就看不上卫生院的医疗条件。
说的难听点,他们取药都不想去卫生院,怕里面的药是假的。
没了病源,杜衡也不想在外面胡晃荡了,找各村拿补助的村医,从他们手里拿到已经做好的档案,便和吴不畏回来了。
而这,距离他们上次聚会,只是过去了三天。
顺便说一句,杜衡前两天晚上都住在了王淑秋的宿舍里。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出了办公室,王珍珍招招手,“小衡,你过来。”
门诊大厅里一群人正在忙活,一会儿挂展板,一会儿卸那些宣传栏。东西乱放,人也动来动去的,显得很乱。
杜衡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东西,走到了挂号室的门口,“王姐,怎么了?”
王珍珍有点嗔怪的看着杜衡,“怎么还叫王姐,不该叫姐姐吗?”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知道王珍珍是什么意思,很顺从的叫了声,“姐。”
“这还差不多。”王珍珍说着话,转身进办公室,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钱包。
“给,这是小秋昨天晚上给我的,说你前天晚上落她那的。”
杜衡伸手接了过来,“她给我打电话说了,昨天晚上我回家了,只能让你给我带回来。”
王珍珍从昨天王淑秋的表现,就已经觉得他们可能住一起了。不过昨天晚上王淑秋来去匆匆,没有问清楚,这会看着杜衡,她还是想听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犹豫了一下,小声的问道,“小衡,你实话告诉姐姐,你们两住一起了?”
“你很吃惊?”
“当然了。你们两一直不温不火的,上个月一起约吃饭也就那么两三次,我和老龚都觉得你们两要黄了,没想到你们两又突然在一起了,你说我能不吃惊?”
“平时见面比较少,但是一直都有电话联系的。”
“在一起就好好处。你是个好小伙,我那妹妹也是好姑娘,就是性子倔一点,说话办事傲气点,你是男人,多包容。”
“放心吧姐,我会的。而且我觉得她除了你说的傲气,性子倔倒是没发现。”
“那是刚开始,以后你就知道了。”
杜衡咧嘴笑了一下,看着大厅忙活的这群人,杜衡疑惑的问道,“姐,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王珍珍也是瞥了一眼,“还能干嘛,重新布置宣传栏呗。你这个月一直都不在,可能不知道,我听说区里的考评已经开始了,考评小组可能这几天就到了。”
杜衡眉毛动了动,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是不是李院长他要换地方了?”
“听说是,而且这次地方比较好,可能会换到范家坪那地方去。”
“不错啊,范家坪现在搞了科技园区,彻底和市区连到了一起,是个好地方啊。”
王珍珍往身后内科办公室看了一眼,拉着往杜衡往前走了两步,小声说道,“我听说最近张金莲也在四处活动,我估计可能在想着往上爬呢,你可要小心一点。”
杜衡听到这个,不由的就笑了。
张金莲想往上坐院长的位子,可能性不是很大,民主测评这一关,她就绝对的过不去。
如果关系硬,硬是把她弄上去了,大概率也不会在中湖镇,所以他根本不担心。
“小衡,你有想法没,要不让你姐夫给你活动一下?”
杜衡吃了一惊,他怎么都没想到王珍珍居然有这个念头。
杜衡很清楚自己的条件,根本就不够资格。
论功劳,前面五年就是混吃等死的状态,能有什么功劳。
论资历,自己才27岁,自己前面一大把的人,就他们卫生院的老宋,资历都比他足。
不过王珍珍既然说这话,那么龚道阳应该是有关系的。
杜衡想了一下,如果答应了,不管成不成,凭白落个人情,还是大人情,估计以后不太好还。在一个,如果真成了,日常行政事务肯定会很多,而他完成系统任务,就会变得遥遥无期。
而且按着现在系统的规律来看,后面应该还有任务,那也就是说后面还有大把的工资任务等着他去完成。
如果真当院长,每个月多两千多块,好像非常的不划算啊。
而且自己根本就不喜欢搞行政,想想李青德,天天开会看文件的样子,杜衡就一阵阵的头大。
“不用了姐,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当我的大夫就好。”
杜衡果断的拒绝了王珍珍。
而王珍珍则是略有点失望,不过立马笑了笑,“当医生挺好的,看看病,开开药,还没那么多麻烦事。”
两人说话的功夫,大厅两侧的宣传栏布置好了。
杜衡和王珍珍也凑了过去,想看看李青德又弄了些什么东西。
可是当杜衡看到宣传栏上的照片,眼珠子差点都掉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怪不得从来没关心过杜衡的李青德,那天突然打电话要他们的活动照片,没想到是干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王珍珍也是一脸震惊,不过更多的却是不解,“小衡,院长跟你们一起去下村了?”
一溜儿的照片,每一张照片上,李青德都找人把他的样子给p了上去。
说真的,如果不趴到这些照片跟前,不仔仔细细的看,根本就发现不了这是p的。
不得不说,李青德找的这个人手艺真不错。
杜衡看着照片,想了很久,还是很违心的点点头,“嗯,院长他也去过几次。”
太不要脸了。
杜衡心里狠狠的吐槽。
可这事决不能由他捅出去。
很明显,这是李青德给自己贴金的做法,是为了换个好地方而做出的恶心手段。
就算自己捅出去了,李青德照样当院长,最大的可能就是不换地方,继续在中湖镇这个最穷的乡镇待着。
到那时候,倒霉的还是他杜衡。
所以,这事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就是有点恶心。
050 院长谈心
早上10点半,一缕明亮刺眼的阳光,从大厅上方的玻璃上透了过来。
有点脏的玻璃,把这缕阳光分的很散。
刚好有那么一丝,悄悄照在了杜衡的眼角上。
杜衡眯着眼睛,斜眼看了一眼门头上的玻璃。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本土灰色的柳树,干瘪细长的柳枝梢头,居然已经有了很多的嫩绿枝丫。
几只不知道从哪飞来的麻雀,站在树梢上,摆动着它们肥硕、臃肿的身躯。
叽叽喳喳的诉说着春天的美丽,为即将多起来的食物而兴奋。
而这样的叫声,此刻却特别的烦人。
杜衡眯着眼睛,眼前肥硕的麻雀,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
拿个筛子,找个棍子支起来,棍子上绑一根绳子,筛子下撒上一把谷子,自己拿着绳子的另一端藏在屋里。
金黄色的谷粒让麻雀直流口水,嘴馋的它们总是忍不住诱惑。一会会的时间,它们就会钻到筛子下面,而自己只需要轻轻拉一下绳子,它们就会成为自己的零食。
现在自己手里也拉着绳子,可是筛子下面的麻雀却变成了李青德,而自己也没有了拉下去的勇气。
自己为什么不爽呢?
可能是李青德占了不属于的他的功劳,而自己这个当事人没有落到好处,产生的心里不平衡罢了。
为了这样的事情不爽,自己和李青德又有什么区别呢?
对了,这些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真的很烦。
杜衡从宣传栏边上的花盆里,捡起两个土疙瘩,走到大厅门口,朝着树上的麻雀奋力的扔了出去。
受到惊吓的麻雀,扑棱着翅膀四散而逃。
大厅门前突然清净了。
王珍珍不是蠢人,从她主动提出帮杜衡就能知道,不管杜衡答不答应,杜衡都会欠她的情。只是答应了,欠的人情大。不答应,也得乘这份情,虽然小,单总归是人情。
这样一个精明人,怎么会看不出杜衡脸上的犹豫,怎么会看不出杜衡的愤懑。
眉梢轻挑,她往宣传栏靠近了一下,仔细看了一圈照片,终于从某处发现了一丝的不协调。
当然了,很多时候,没有人会像王珍珍这么仔细的去看,去挑相片中的不和谐,大家都是一扫而过,眼睛重点摘取重要信息就完事了。
“小杜,你在门口啊,赶紧到我办公室来,我找你有事。”
李青德爽朗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喜悦,对着门口的杜衡招招手便直接上楼了。
王珍珍笑了一下,“小衡,赶紧去啊,院长找你呢。”
等到杜衡从身边走过时,她声音小小的说道,“开心一点,肯定有你的好处。”
杜衡笑了,他并不在意什么好处,只是这样不说一声就插进来的行为,让他不爽而已。
李青德的办公室,今天分外的明亮,很多犄角旮旯的地方,也被收拾的一尘不染。
杜衡进来后,他破天荒的主动给杜衡泡了一杯茶,然后拉着杜衡坐到沙发上闲聊。
东拉西扯,忆苦思甜。
好一阵之后,李青德突然问道,“我看你刚在大厅看宣传栏,那里的新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杜衡不是傻子,心眼也没那么小,听到李青德话,笑着说道,“挺好的,很好的反应我们院的工作态度与精神风貌。”
李青德呵呵笑了起来,“小杜啊,考评小组已经确定下午要到我们院了,你好好的准备一下,到时候开会的时候,你就把最近这段时间的工作汇报一下。”
这是要给糖吃吗?
杜衡笑着点头,“院长放心,不会给你掉链子的。”
“你的为人,还有工作能力,我都是很放心的。”李青德顿了一下,“范家坪镇的老范今年退了,没有意外的话,我这个月底就会调过去。”
这么快的吗?
杜衡心里跳了一下,他还以为院长的岗位调整,怎么的都要等到五月底,六月初呢。
“那谁来接李院长你的班?”
“暂时有老宋代主持,具体人员安排还是要等到五月份。”
“李院长你这安排有点急啊,没什么问题吧?”
李青德摸了一下自己那印着青花的杯子,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不过随即很快就敛去了。
“老范身体不好,他自己提出提前退休,组织上也考虑要照顾老同志,便同意了。”
李青德说完,杜衡想到刚才李青德嘴角的笑容,他觉得老范的退休可能不像是李青德说的,毕竟身体在怎么不好,不可能连一个月都等不了。
不过这个问题不是他能知道的,也由不得他多嘴问,只能笑着恭喜李青德。
“小杜,我有个想法,我想先问一下你的想法。”
“院长你说。”
“我过去之后,想把你也一起带过去,你有兴趣吗?”
李青德问完也不催促杜衡回答,只是自顾自的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茶杯,他知道杜衡需要想一想。
而杜衡却是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李青德要带自己过去,原因只有一个,他到了新单位,需要一个能靠得住的自己人。
医院是技术性单位,它和一般意义上的事业单位有着本质的区别。
医院的院长手腕再高超,必须要有技术骨干的支持。
要不然你要干点事情,技术好的撂挑子,他负责的那一块直接瘫痪,对领导来说,那就是一次事故。
杜衡这段时间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当做骨干去培养,带到新单位,那就是自己的天然支持者。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杜衡愿意吗?
调过去,单位也是卫生院,除了离城区更近,好像没有任何的改变。
工资待遇那不是李青德说了算的,职位就更不用说了,一定在中医科,他可能还得多一个顶头上司。
可呆在中湖镇,整个医院,除了院长能管管杜衡之外,中医科也就他和吴不畏两个人,都是他说了算,他凭什么要换地方?
李青德觉得杜衡想的差不多了,抛出了自己手里最大的一张牌,“小杜啊,你知道的,范家坪卫生院是个大院,他们有两个副主任医师的受聘名额。我过去之后,肯定会占掉一个名额,可据我所知,另一个名额一直都是空着的。”
什么意思?
杜衡有点没明白李青德的意思。
051 天降馅饼
乡镇卫生院有副主任医师的名额,而且到年限之后,也是比较容易通过的。
乡镇一线的从业人员,晋升副主任职称,现在已经不需要论文做支撑,但是要写专题报告。
可问题就是,以卫生院的病人数量,还有医生的医术水平,有质量的、能显示自己身业务水平的专题报告,根本就达不到卫健委的标准。
好不容易通过,可卫生院受限于自身名额的问题,他们也不会按着副主任医师的档次发工资,还是会按着主治发。
所以大家都不是很积极。
那这个诱惑对杜衡大吗?
不大。
如果没有其他条件,根本就没有诱惑性。
像李青德这样当院长,还占个副主任名额的不多。
整个上湖区六个乡镇,九个街道,不论是乡镇卫生院,还是社区医院,像李青德这样全占的,也就才两个。
所以李青德走了,杜衡在中湖镇卫生院继续待够三年,他一样能拿到副主任医师的头衔,没必要非去范家坪。
就这拢共三个医生的卫生院,没人是他的竞争对手。
至于张金莲,要是有那本事,还用等到现在吗?
所以,三年后她也没机会的。
杜衡眼皮子跳的厉害,他知道李青德说出这话,后面肯定还有补充的。
果然,看到杜衡看过来的目光,李青德接着说道,“我可以推荐你破格晋升副主任。”
说完,眼神就死死的盯着杜衡,他想要看到杜衡的真实反应。
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1、杜衡是个人才,对他后面的工作是非常有帮助的。
2、有精湛医术的他,迟早会飞出卫生院。现在出手帮助,凭白落个人情,总有用上的时候。
3、惠而不费,顺水推舟。这件事情中,他只需要给女儿打个招呼,基本不会出力,更不会落人情,甚至往外掏钱。所做的一切,都是符合政策要求的。
4、卫生院的指标名额闲着也是闲着,他只是拿出来做个顺水人情。
5、最后结果成不成,还得看杜衡本身的硬实力。反正我提了,我出手了,我帮忙了,那你就欠我人情,得还!
6、杜衡不是个白眼狼,这是一起工作五年得到的结论。
而且在这其中,还有一些交换的成分在,他必须把杜衡的嘴堵上,自己没有参加进村看病的事情,必须保密。
杜衡差点惊讶的跳起来,好在他还有理智,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院长,你开玩笑了,我条件不够。”
“哪不够?”李青德玩味的问道。
“首先我的工作年限不够,还差两年呢。再一个,我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成绩。”
李青德笑了一下,神秘兮兮的说道,“如果你有一篇核心期刊的论文呢?”
杜衡楞了一下。
乡镇卫生院晋升副主任,要的是体现业务水平的专题报告,不像大医院那样需要的是有质量的论文。
对一个乡镇卫生院的医生来说,如果身上真有1、2篇国家级核心期刊的论文,那比得个什么区、市,甚至省一级的奖项,要来的更有影响力。
不过卫生院的医生,专题报告都写不清楚,能写出来核心期刊的论文?
李青德靠到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小杜啊,我有个女儿你知道的吧?”
“知道,叫李萍霞。”
“那你知道她在哪工作吗?”
杜衡愣了一下,“不知道。”
李青德笑了笑,“不知道没关系,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有论文,且质量过关,那你的论文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过审,最快的速度发表。当然了,前提就是质量要过硬,”
“核心期刊?”
“当然。”
李青德认真的看着杜衡的眼睛,“这样的高质量论文你有信心完成吗?这一个月的下村,你也积累了上千份的病例,对你有没有帮助?”
杜衡的心怦怦直跳。
有了系统加持的内科专精,技术方面他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个月没日没夜的进村看病,专门的挑一挑,对应的病例数也不是问题。
而且他是一个本科毕业生,是被毕业论文洗礼过的人,写论文,他并不陌生。
有了这些条件,完成三四篇高质量的论文,对他来说,也就是花费几天的时间而已。
“你行不行,能不能写出来?”李青德追问。
有这好事,杜衡怎么能不抓住,反正以后还得写,不如现在就写了,“我试试,应该可以。”
“那就抓紧了写,赶在副主任医师报名前发表出来。”
杜衡点点头,“那资历的问题怎么办?”
李青德站起身,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乡镇卫生院的副主任评选,本来就是比较简单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明白。在年前的时候,卫生系统开了一次会,今年要大力发展基层医疗,在政策、资金等各方面都有很大程度的倾斜,要重点扶持并重用年轻医生。而你这一个月的所作所为,做出来的成绩,足够上报条件了。”
杜衡有点蒙,这一个月,他都在蒙头看病,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出了什么成绩。
李青德拿出一个文件夹,看着上面的内容说道,“这个月,你一共治疗过37个瘫痪或者半身不遂的病人。其中,一名病人已经能在家人的帮助下行走,5名病人能够站立或者坐起来,其他人虽然差一点,但是都已经恢复了知觉,站起来,动起来,指日可待。”
李青德啪的一下把文件放到桌子上,认真看着对面的杜衡,“这样的治疗效果,这样的成绩,不够资格吗?”
杜衡脑袋短路了一下下,随后那些因为瘫痪而来的病人,一个一个的都从他的脑海中划过。
说实话,他心里是有愧疚的,这些病人,他应该跟踪回访,并持续治疗的。
可是这一个月,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系统统计的人数上,对于后续的治疗,完全没有跟得上。
比如李青德说的那位已经能行动的病人,现在这个阶段,肯定是要换药的。可到现在,自己居然都没有做这件事。
病人的回访跟进,全部交给了老宋,这个非医学专业的人在做。
羞愧,这不是一个医生该做的。
杜衡没有因为成绩而沾沾自喜,反而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
他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他要对已经检查、治疗过的这些病人回访,尤其是那些病重的人,自己一定要上心,再也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李青德看着杜衡呆滞的面容,还以为是被这样的数据给惊住了。
因为当他从老宋的嘴里知道这些数据,并专门上门调查之后,他比杜衡还吃惊。
从事基层医疗三十多年,杜衡这样的水平,他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
吃惊只有他们吗?
当然不是。
考评小组为什么今天下午到,那是前两天自己把这些病例汇总报上去了。
自己为什么能调到范家坪,就是这些材料的原因。
就连老宋都沾了光,要不然凭什么自己走了,让他代理院长一职?
052 考评到来
李青德双手拄着桌面,身子往前倾了一点,神情很是严肃,“小杜,下午考评组来之后,你要做好汇报是一件事,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已经和这些病人家属联系好了,他们会在今天下午到医院来。”
杜衡迷茫的看着李青德,不解的问道,“他们来干吗?复诊吗?”
“也有复诊的意思,更多的原因,是他们要来给你送锦旗。”
杜衡慌忙的站了起来,连连摆手,“这个不行,这个真的不行。”
李青德不愿意了,他大力操办的事情,当着领导的面,给杜衡狂刷存在感、影响力的事情,怎么到了当事人嘴里就不行了。
“怎么不行了?”
“病人还没治好,我也没有做好一个医生的工作,受之有愧,不敢接受。”
李青德瞪了一眼这个怂包,没好气的说道,“病人病情减轻,有些人都已经能站起来,能走了,怎么叫没有治好?这也是病人的一点心意,图个安心放心,希望你能继续认真的帮着他们治疗,这有问题吗?”
杜衡语塞,但还是觉得不对。
“再说了,锦旗送来了,你要是不收,病人和家属怎么想,是不是给病人和家属增加负担?这样对病人的恢复有帮助吗?”
李青德掏心窝的劝着杜衡,看着杜衡不说话了,便一锤定音,“行了,就这么定了,赶紧回去准备一下吧。”
杜衡还想在说说,可还是被李青德请了出来。
李青德关门的时候,还加了一句,“对了,吴不畏这小子也不错,下午开会你也带上。”
这是不错吗?
你这是想封吴不畏的口吧。
毕竟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杜衡和吴不畏两人。
杜衡情绪难明,胡思乱想中回了办公室。
吴不畏看见杜衡进来,一脸的开心,旁边的马梓晨也是笑呵呵的模样,“师哥,我们已经好了,你可以考核我们了。”
杜衡这会儿却没有考核他们的心思,对他们望眼欲穿的眼神也是视而不见,“梓晨,你继续输病例,不多了,赶紧弄完吧。不畏,你跟我出来一下。”
吴不畏不解,但还是跟着杜衡到了大厅。
杜衡指了一下宣传栏,轻声说道,“看看。”
吴不畏看了一眼宣传栏,疑惑的说道,“这怎么了,没问题啊,只是把咱们这个月工作的照片放上去了,诶~~~院长也去了吗?我怎么没印象?”
吴不畏又往前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记忆出了问题,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哦哦哦,师。。。。。。”
“安静。”杜衡赶紧压下吴不畏即将嚎叫的声音,“看出问题了?”
吴不畏狂点头,“看出来了。”
“要是有人问起来,知道怎么说吗?”
“不知道。”
吴不畏如此利索的回答,差点让杜衡闪了腰。
杜衡瞪了一眼吴不畏,一把拉到自己跟前,小声的说道,“你不好好想一想就说?”
“我去找院长说理去?”
“滚蛋,要你去啊。再想!”
吴不畏皱着鼻梁苦想,“那我应该说,院长很支持我们的工作,陪我们深入一线,为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做出了榜样?”
“还有进步空间,你再好好想想。”
杜衡说着把下午考评组要来的消息给他说了,让他到时候千万别说漏了嘴。
两人在大厅窃窃私语的时候,卫生院的后勤系统也忙碌了起来。
大门前,大门两边,大厅里的摆设,每个地方都被搞卫生的阿姨盯上了。
老宋也是迈着小碎步下路,看到杜衡在大厅,直接喊了一句,“小杜啊,别聊天了,赶紧把你们办公室的卫生搞一搞。”
说完又去了旁边的收费室,还有内科诊室。
王珍珍拿着抹布出来,看见准备回去的杜衡,拉住他小声的问道,“情况怎么样?”
杜衡笑了一下,轻声回了一句,“和你预想的差不多。”
王珍珍笑了,“赶紧忙去吧。”
说完自己洗抹布去了。
老宋个头不高,老好人一个,平时也是温文尔雅的一个人。
可是今天,他的脚下却像是装了风火轮,来去如风。
整个人感觉都是飘的!
“你们两怎么还在这呢?赶紧忙去吧,尤其是你办公室对面的练习室,东西一定要摆放整齐,卫生要不留死角。”
说完,也不等杜衡他们回话,又推开了另一边取药室的门,“你们两个别玩手机了,把你们取药室的卫生好好搞一搞,后面的药架子都落灰了,看不见吗?”
杜衡两人不墨迹了,赶紧回了办公室,叫上马梓晨开始搞卫生。
其实也没什么搞的,每天早上,他们自己,还有保洁,都会搞一遍卫生,很干净的。
但这种搞卫生,它是一种传统,一种对上级领导的“重视”。
时间在“忙碌”中度过,还是没有一个病人上门打扰。
下午两点四十,三辆小轿车开进了卫生院的后院。
一行十二三人,都是年过四十的中年人。还有两个满头银发,看着快有六七十的模样。
李青德和老宋出面迎接,笑呵呵的把大家请进了会议室。
杜衡几人隔着窗户看热闹,吴不畏看着一行人消失,感慨的说到“这么多专家来啊。”
马梓晨也是啧啧两声:“多也就算了,一个卫生院的考评,居然把省一消化一科的许平林副主任请来,这也太夸张了。”
吴不畏赶紧往前趴,眼神乱瞄,“哪一个哪一个?”
“就那个头发全白的。”
“那么老,怎么还是副主任?我还以为那是卫生局的领导呢。”
“人家可不老,今年才38。”
“那头发怎么全白了?”
“可能是愁的吧。”
“发愁不应该掉头发吗?”
听着吴不畏和马梓晨两人胡叭叭,差点就笑出声来,“行了你们两,赶紧输病例吧。”
说完他们两,杜衡再一次检查中午赶出来的汇报稿子,将里面不合适的,不通顺的,抓紧在改一下。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楼道里就响起了李青德的声音。
老宋也推门进来,“小杜,赶紧出来,一起陪着领导转转。”
053 极致夸耀
陪领导,杜衡非常不愿意。
太烦,太啰嗦,还得陪个笑脸,太累!
但是。。。。。。
杜衡只能跟着老宋出去,吴不畏两人也跟上凑热闹。
穿着崭新白大褂的李青德笑容满面,站在前方为考评组的领导介绍着卫生院这几年的成绩。
看到杜衡出现,紧走两步,把杜衡拉倒了自己的身边。
“各位领导,这位就是我刚才介绍到的杜衡杜医生。”
“杜医生在上月初,积极主动的参与全民健康档案的工作,将这项光荣神圣而又非常辛苦的工作,独自揽了下来,冒着严寒,踩着未化的积雪,深入大山,为我们偏远乡村带去了光明,带去了希望。”
杜衡微微打了个哆嗦,他觉得自己胳膊上全是鸡皮疙瘩。
“各位领导可能不知道,我们中湖镇很多村庄地处大山深处,最远的村子开车都要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而且道路较窄,路面损毁严重,交通非常不便利,加上月初下了一场大雪,更是非常的危险。”
“可是,我们杜医生和吴医生两位年轻医生,发扬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的精神,就是背着药箱,用脚走,他们也要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为老百姓的生命健康做出保障。”
“这次下乡,我们的检查开方,是全免费的政策,只需要病人花费少量的取药钱,就可以完成治疗,而且完全让利当地村诊所,让村民就近、就地取药,免受不必要的辛苦和花费。”
“可是这些,却让部分村民产生了不解和误解,甚至一度以为我们的医生是骗子,将送医上门的他们辱骂并驱赶出来。”
杜衡左眼皮直跳,跳的自己都难受,悄悄看了一眼李青德,心里想着,院长啊,差不多行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啊,别把牛皮吹破了。
李青德看不到杜衡的眼神,或许看到了他也不在意,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营造出来的氛围里,将自己感动的不可自拔。
“好在,杜衡他们是好同志啊,顶住了质疑,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老百姓的认可,也做出了一些微薄的成绩。”
李青德一番话,听的领导欣慰,同事赞叹。
马梓晨作为一个实习生,他只能和吴不畏站在人群的最外围。
这会儿也是听的热血澎湃,感叹不已,鼓掌的同时,悄声问旁边的吴不畏,“吴哥,你们真的这么幸苦啊?”
吴不畏被李青德说的都迷糊了,觉得李青德说的是对的,而他脑海中的记忆是错误的。
不过他还有理智,听到马梓晨的问话,悄默儿的尴尬一下,低声说道,“领导讲话的时候别插嘴,认真听。”
李青德的热情还在继续,而且更加的激昂。
“一月的时间里,奋斗在第一线的杜衡杜医生,一共检查开方2387份,平均每天接诊80个病人,从早上8点开始工作,一直做到晚上7、8点,忙的时候中午饭都吃不上,就在接诊桌子边上抽空巴拉两口,有时候饭都已经凉透了,他们也才只吃了两三口。”
“看到他们这么辛苦,我很难受,我的同事们也很难受。”
“杜衡和吴不畏两位年轻人辛苦奋斗在第一线,作为他们的领导,他们的同事,他们的战友,我们决不能拖他们的后腿,也要让他们免除后顾之后。”
“我院随后积极组织人手,成立了一支后勤服务小队。对杜医生检查治疗过的病人,实时跟踪回访,确保病人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给出正确的就医、用药指导。”
李青德说的唾沫横飞,前方的几个领导也是面露微笑。
可是他却没有看到,站在最后面的区医院医生,还有其他卫生院同僚的不屑和嘲笑。
“进村治疗?送医上门?傻子一个,还在这夸夸其谈。”
“呵呵,谁说不是,一天看80个病人,吹的也没边了,我们区医院的门诊大夫,一天不间断也就3、4十个。80?瞄一眼就让走吗?如果是真的,那就太不负责任啊。”
像这样窃窃私语的讥讽,李青德听不见。
站在人群后方,脸上全是恶毒神色的张金莲,他更看不见。
“经过我院全体同仁人的密切配合,我们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一共治愈伤寒病人659人,腰腿疼病人315人。”
“还有37名瘫痪或者半身不遂的病人,也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治疗效果。其中木板沟左树才老人,已经能在家属的帮助下站立活动,还有5人病人也在家属的帮助下短暂的站立,其他病人恢复的也不错,相信只要坚持治疗,都会取得成功。”
“而且在这次活动中,还排查出癌症5例,分别是胃癌三例,肺癌一例,直肠癌一例。现在这些病人已经确诊,并且已经开始接受治疗。”
李青德说道这里,情绪稍微的收了一下。
他却没有注意到,和领导站在一起,省一消化一科的许平林副主任脸色黑的可怕。
“可能大家已经听出来了,我们医生开出去两千多份的药方,可在我们的统计中,却只有1千多份,数据严重不匹配。”
“这不是我们数据造假,而是真实的。这也是我们乡镇医院现在最大的困难,老百姓本身不愿意治病,他们不愿意花钱,心疼钱,都想着能抗就扛过去,能拖一时就拖,只要能省下钱就行。”
“这方面,还需要各位领导帮我们想想办法。”
“说的好,做得更好。”一位领导带头鼓掌,看起来是像是领头的。
“新时代,新要求,我们要转变思路,改变做事方法。要向这两位年轻医生学习,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为了群众的健康。。。。。。”
领导讲话了,大家都认真的听。
可是许平林却想着别的事情。
他来考评组,是任务也是机缘巧合。
本来这样的任务他是可以拒绝的,可是前不久他接诊一位患者,这个患者指明要做胃癌检查。
这让许平林很惊讶,没有或者说很少有病人在胃不舒服的时候,直接做胃癌检查的,都是当做胃炎,或者胃溃疡去做治疗,等到发现的时候,都是到了中晚期。
这位病人的目的很明确,查出来的结果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许平林好奇之下问了问,知道了是杜衡让病人来的。
他也起了兴趣,正好有个考评下级单位的任务,一看地点也重合,便想来见见这个医生。
他想取取经,学习一下。
可是看到杜衡这么年轻的时候,他就开始起疑了,这也太年轻了,不像是能诊断出癌症的样子。
后来李青德这种完全不要脸的吹嘘,让许平林彻底没了耐心。
这些人太无耻,太不要脸了。
吹捧老医生还能理解,最起码有经验,可杜衡也太年轻了。
很明显,这就是一个有背景,来镀金的垃圾。
这样的事情很多,他的身边就有。
可是今天,他心里的无名之火熊熊燃烧。
054 性格乖张
中医喜欢造神医。
不管是真的神,还是假的神,都要冠一个神医的名头。
而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方便他们坑害不明所以的老百姓。
这样的人必须揭穿,让大家看看他们的丑恶嘴脸。
许平林下定了决心。
此时领导也讲完了话,李青德伸手请各位领导上楼,到会议室座谈。
“慢着。”
简短有力的两个字却叫住了大家,一起看向了面色不善的许平林。
李青德晃了一下,但还是笑着问道,“许主任有事吗?我们去会议室谈吧。”
“不用。”许平林一点面子不给李青德,“就在这里吧,我。。。。。。”
话没说完,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许平林。
一个满面笑容的中年人,老远就伸着手走了过来,“杜医生,杜医生。”
杜衡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李青德的那位面瘫亲戚,他后面还有一个年轻人,平举着一个大红色的锦旗跟在后面。
“叔,你怎么来了?”杜衡也是赶紧的握住了患者的双手。
“特地来感谢你的。本来早该来的,可是前一阵子你一直在村里看病,我只能等到今天才来。”说着回头喊道,“儿子,拿过来。”
年轻人笑着走了过来,身前鲜红的锦旗上绣着,“妙手仁心,医德双绝。”
“大叔,你太客气了,搞这么麻烦干什么。”虽然知道是李青德安排的,可是看着眼前的病人已经没有一点异样,心里的自豪感却是满满的。
“不不不,一点都不麻烦。。。。。。”
李青德趁机给领导和其他考评人员介绍道,“这位患者是一位面神经瘫痪的患者,杜医生采用中医传统疗法,针灸、火罐、按摩,加汤药的治疗,病人住院5天就基本治愈。
在随后的这一个月里,不断的通过按摩吃药的治疗,现在已经一点后遗症都没有了。最关键的是,这次治疗费用全部加起来,一共只花费了528元。”
领导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杜衡也很会做人,聊了两句,就把病人拉了过来,给他介绍给领导认识。
这个场合,不让领导露露脸,说上两句,那情商得有多低。
寒暄、询问过后,领导、李青德、杜衡、病人四位就站在一起,要拍张照片留个影。
这可这把张金莲快气炸了。
她干了这么多年,别说锦旗了,tm感谢信都没一封。
看着人群中的杜衡,眼神更加的凶狠。
还有一个不爽的,那就是许平林了。
不过他也听的清楚,这个病人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觉得治疗面瘫,就送一面锦旗,不至于。
可是这个时间点送,就有点让人玩味了。
所以邀请他一起照相的时候,他果断的拒绝了。
嫌丢人!
大家站好,刚要照相,门口又突然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这动静实在有点大,而且来的太过突然,把所有人都下了一哆嗦。
领导皱着眉头,“去看看,怎么回事,医院门口敲锣打鼓的,成什么样子?”
吴不畏灵活,刚跑了两步,却又猛的停下了脚步。
锣鼓在外面敲打,没进来。可是有进来的人,而且还不少,每个人都拿着一面红彤彤的锦旗。
吴不畏诧异的看了看,然后很自觉的再一次躲回到了人群后面。
“杜医生,我们感谢你来了。”
杜衡发现,进来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甚至印象都没有。
看着拿着锦旗大呼小叫的众人,杜衡心虚的看向了李青德,这玩的有点大了吧?
许平林也是被气笑了,一群人进来乱糟糟的要送杜衡锦旗,可是他们居然不认识杜衡是哪位,有拉着自己的,还有拉着李青德的。
搞笑!
许平林看向了李青德和杜衡,这些人就是害群之马,明目张胆的玩这种把戏,这是根本没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许平林一把甩开拉着他感谢的人,眼前的人在他眼里,和李青德那些人没有区别,都是一些弄虚作假的小人。
“够了。”
一声大喝,让乱糟糟的大厅安静了下来。
忙着解释的众人,全都诧异的看向了许平林。
“这样的闹剧可以结束了,我的考评分也可以给你们了,0分。”
李青德傻眼了,他不理解许平林为什么突然之间发脾气,“许主任,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许平林指着眼前十几个拿着锦旗的人冷笑,“明目张胆的弄虚作假,你们还有没有医德?找这么一群演员送锦旗,做给谁看呢?是不是做给我们看的?真当我们眼瞎,看不出其中的问题是不是?”
许平林说完,指着杜衡说道,“年轻人,虚荣会害死你的。你是医生,你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你不是商人,搞这些你想干什么?”
杜衡也愣住了,怎么火力点跑我这来了?我这会儿可是一句话都没说,“我。。。。。。”
许平林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指着他继续说道“你叫杜衡,是一名中医吧。我记得你们中医有句话老话,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无疾苦。可是你看看你,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这些能帮你治好病人吗?你有没有师傅?如果有师傅,他会不会被你给气死?”
我擦,这老小子吃炸药了吧?
哥们有没招惹他,这么连珠炮的搞自己,有病啊。
“徐主任,你是不是真的误会什么了?”杜衡压着火气,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火。
这对他,对李青德,对卫生院,对前来的领导都不好。
这时那位领导也说话了,“许主任别发火,这其中是不是真有什么误会?我们去会议室说清楚好不好?”
“没有误会。”许平林拒绝了领导的好意,看着外面的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大声说道,“这位李青德院长,还有这位杜衡医生,造出这么虚假的数据,还有这么荒唐的场面,他们想干什么?今天,我就要当着广大老百姓的面,揭穿他们虚伪的面目。”
卫生院就在马路边上,来来往往的人本来就多。
它的周围又全是住家户,这会锣鼓声一响,全都出来看热闹了。
而且卫生院右边不远处就是小学,那些早早来接孙子孙女放学的老头老太太也不少,现在也全围了过来。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许平林决定,必须让他们出个大丑,好好长长记性。
卫生院的人傻眼了,一起来的考评组也傻眼了。
你就是个帮忙的,这是要干什么啊?
其他人的脸可以不给,但是领导的脸面你也不给吗?
众人很是疑惑,这人的性格也太乖张了。
还是说他本就是属驴的,说变脸就变脸。
055 家属维护
现在的问题就是,许平林就算不给这个面子,他们不论任何人拿他都没有办法。
或许还会顾忌到许平林省一副主任的名头,而选择退让。
不过有人可不给他面子。
一位拿着锦旗,体型稍微有点丰硕的大姐,猛的推了一把许平林一把。
许平林别看个子高,可是有点瘦,居然被这位大姐直接推了个趔趄。
就在他怒火上头,准备质问的时候,大姐却率先开口了,“你谁啊?干嘛的啊,一个人在这儿逼叨逼叨什么呢。”说着鄙视的上下打量一眼。
这一眼看的许平林脸色涨红,“我是省第一人民医院消化一科的副主任,许平林。”
“你爱谁谁。”大姐不爽的再一次扒开他,“我找杜医生,你没事老挡前面干嘛啊,想要锦旗去你们医院要啊,挡着我你以为我会给你吗?”
又是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转头看向杜衡,立马变得笑容满面,“杜医生你好,我妈妈是尤英,你还记得吗?”
尤英?
这一个月见的人太多,你要说什么病,在哪个村,杜衡还能想起来。可是你说名字,真的想不起来,对不上号。
不过这时候,女人身后突然出来一个人,那就是木板沟的村医左亮亮,“杜医生,就是我们村那位,你让去做心脏支架的那位老太太。”
“噢噢噢噢,那我就知道了。不好意思,这个月看了很多病人,人和名字有点对不上。”杜衡被提醒之后,立马就想起了是谁。眼前这个人看岁数应该老太太的孙女。
“没关系,杜医生。今天来就是感谢你来的,要不是你提醒,我外婆可能就危险了。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是我外婆带大的,和我外婆的关系可亲了。”
“老人家现在没事了吧?”
“当时去的时候,大夫说情况很严重,也就是发现的及时,没有出现生命危险。现在好了。已经做了手术,在家休养呢。本来她老人家想来的,可是身体不容许,我就没让她来。”
“可不敢,可不敢,好好休养就行。”
“杜医生你好,我是。。。。。。”这时另一个男人站到身前,手里也拿着一个锦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牛”。
却不料徐平林被彻底的激怒了,大声呵斥到,“你们这么做戏不累吗?说,雇你们花了多少钱?”
尤英老太太的孙女怒了,转身直接回怼,“你怎么像个苍蝇一样啊,没完了是吧?你从哪看出我们是雇的了?”
“就是,你从哪看出来的?”
“你这是污蔑我们。”
“污蔑我们不要紧,你这是在污蔑杜医生。”
“道歉。”
“道歉。”
大姐的一句话,引起了一群人的声讨,逼得许平林步步后退。
许平林觉得脑瓜子都快炸了,稳住脚步喊道,“难道你们不是吗?你们为什么今天统一来送锦旗?难道不是有人组织的?”
胖胖的大姐笑了,“这还真有人组织。”
许平林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看看,我没说错吧,他们就是一群骗子,败坏医生的名誉。”
“不知道就闭嘴。”大姐说话还是很不客气,“我昨天可就来了,还给杜医生带了一点礼品感谢他。可是昨天他去村里了,没找到人。李院长告诉我们,他们的医生不能收礼物,也不能收红包,送东西是在害杜医生。而且告诉我们,医生治病救人是应该的,让我们回去就行。”
这时刚才没插上话的大哥也说话了,“我爹瘫痪了快半年了,杜医生一副药,我爹现在已经能坐起来了,我来感谢杜医生,也是想请他给我爹复查一下,正好听到李院长对这位大姐说的话。我们合计了一下,就全部送锦旗了,有什么问题吗?”
“对啊,我们都是来感谢杜医生的,送东西不行,请个锦旗有问题吗?”
“我看他就是眼红,杜医生给我妈治疗半身不遂,十五副药一共花了才770块钱。可我在他们省一神经内科花了快五万块钱,他们告诉我没办法。没办法你不早说,等到钱花完了才说。你就是看杜医生收钱少,断了你们的财路,你才像疯狗一样叫唤的。”
杜衡一听疯狗这词都出来了,赶紧安抚这位病人家属。
可是病人家属情绪上头了,许平林也上头了,而且比他们还严重。
“啧啧,看看你们气急败坏的样子,说谎都不打个草稿。一会治疗面瘫。一会治疗半身不遂,一会又说治疗心脏病,对了,还看出癌症来了。你们吹牛吹的没底线了是吧?我们省一的老中医都不敢这么吹。”
左亮亮不乐意了,他是村医不假,可他和省一可靠不上边。
听到许平林这么说,当即反驳奚落,“你们是不敢吹,花五万没治好,杜医生花4、5百块钱治好了,你们有脸吹吗?”
许平林到底是知识分子,不屑于和一群老百姓争论,嗤笑一声说道,“一群骗子,就算你们如何花言巧语,你们得拿出证据来。一群连主治医生都不认识的家属,还敢帮人作证,真是笑话。”
左亮亮笑了,转头大声吆喝,“老弟,把二爹推进来,让这瞎了狗眼的看看。”
声音落下,一个和左亮亮差不多的男人推着轮椅进来了,轮椅上坐的,正是杜衡唯一扎过针治疗的左树才,那个半身不遂的病人。
一直被大姐压制在身后的杜衡,也终于得到解脱,赶紧走到了老人身边,“左大爷,你怎么不到我办公室,在外面干吗,赶紧推到我办公室,”
“不着急,你这不是忙嘛,忙完再说。老汉我现在已经能扶墙走两步了,不着急。”
许平林看着眼前的一幕,满脸的讥笑,“你们真是愿意下本钱,做戏做的还真是全套。看这位老人表演的这么卖力,花了不少钱吧。”
杜衡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很恼火。
这人绝对有病,发起疯来没完没了。
这会也不顾及是不是有领导在了,直接冷着脸问了一句,“许主任,你到底想干嘛?”
056 亡血失精
此时的领导也是全程黑着脸。
就算卫生院有什么问题,你许平林完全可以在会议室,关起门来痛痛快快的骂。
现在当着这么多群众的面闹,他想干什么?
这是看自己不顺眼,给自己找事吗?
确实,你是省一的副主任,我只是个区卫生局的小干部,你看不上眼。
可谁还没个关系了?
就这么大的个金州,小小的卫生系统,找不出个能治你的了?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许平林,想看看他这疯劲儿什么时候能撒完。
“我想干什么,我要揭露你们丑恶的嘴脸。”许平林一脸正气。
杜衡看着已经癫狂的许平林,也是无奈了,“我们怎么丑恶了?还有你是上级医生,说我没问题,可是你对病人和病人家属应该尊重一点。”
“笑话,他们是病人吗?他们是病人家属吗?想要我尊敬也行。他们不是说你什么都能治吗,来,你当场治一个半身不遂给我看看。要是我错了,我给你磕头道歉。”
杜衡摇摇头,这人是怕是心里有病,压抑的久了,猛的释放出来,反而彻底的发疯失控了。
“摇头干嘛,是不敢吗?”
杜衡昂首挺胸走到许平林的身前,“没什么不敢。在别人身上试验太不尊重人了,既然许副主任提要求,那我给许副主任看一看,怎么样?”
许平林眼神微凝,但是还是爽快的答应,并嘲讽道,“要不要给你找个桌子和凳子,不准可别找借口。”
“不用。”
杜衡微微一笑,左手举起并拿稳许平林的左手,右手伸出三个手指搭上了手腕。
三根手指搭上没一会儿,杜衡眼神就闪动了一下。
这个许副主任还真他娘的有病,而且还不轻。
随后三根手指便如舞动的蝴蝶,又犹如弹钢琴一般翩翩起舞。
这一个月以来,杜衡诊脉都是朴实无华,从来不炫技,不搞噱头。
可是,今天,他要炫一炫技。
很快,杜衡眉毛轻挑,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许平林,又把他的右手拿了起来。
“不着急,慢慢号脉,别出错了找理由。”
“呵呵。”杜衡皮笑肉不笑的来了两声,“许副主任,你这头发不光白发,应该还有脱发的迹象吧?”
“呵呵,我还以为你多高明呢,这么近,只要不瞎都能看的见。”
“不要着急许主任。我再问你,是不是一直有头晕目弦,头皮发凉的症状?”
这一次许平林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盯着杜衡。
杜衡脉号完了,放开手,再次开始上下打量许平林,看的许平林直接头发发麻。
那眼神好像能看透他一样,让他倍感不舒服。
“脉号完了,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病?”
“看来许副主任是知道自己有病的,不着急,我先说说症状,你听对不对。”
“你说。”
杜衡往后退了一步,“许副主任结婚了没?”
“结婚了,这和看病有关吗?”
“许主任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吧?”
“哼,这不是什么秘密。”
“许主任不要生气。对了,许主任应该到肾病科和肠胃科看过病吧?”
“有什么问题吗?医生就不能看病了?”
杜衡笑着摇摇手,“我的意思是说,给你看病的那些大夫是不是都说你没有病,身体很好?”
“对,他们都说我身体没毛病,怎么了?”
“没什么。”
杜衡探口气,看着许平林继续说道,“肾之华在发,发为血之余,许副主任年少白发,并有脱发迹象,这是肝肾两虚。”
许平林想摸一把头发,可是突然想起场合不对,又把手放了下来,皱着眉头催促,“不要故弄玄虚,赶紧说。”
杜衡却不着急,慢悠悠的说道,“许副主任不要着急嘛。你的脉象乃是一脉三证,虚、芤、迟,可见你病的不轻。”
说着转头看向后面的吴不畏,他的随堂小考又开始了。
“不畏,说说这三种脉的特点和病症。”
吴不畏可开心了,往前一步走,大声说道,“好的师哥。”
“芤脉,浮大而软,两头有中间无。芤脉主亡血之症。迟脉,一息三至,迟来一息至惟三,阳不胜阴气血寒。虚脉为阴,主虚证,多为气血不足或脏腑虚证。”
杜衡轻轻鼓掌,这小子今天真长脸。
“许副主任,你都听清了吧。极虚为劳,芤则亡血,迟则为寒,你这是气血两虚之症。医书有言,肝主藏血,肾主藏精。你这气血两虚,则是肝肾两虚,这就是亡血失精之症。”
杜衡看了一眼许平林,“许副主任,从脉象上看,你这病有点年限了,这种情况下,你要是能有孩子,就奇了怪了。”
这句话好似戳到了许平林的痛处,脸色涨红,急叱道,“一派胡言,三甲医院那么多好医生都检查不出来,你简简单单号个脉就能看出来?”
“简单?呵呵,许主任怕是对一脉三证有误解吧?西医就不说了,那是你的专业,我们就说中医。这三种脉象极容易混淆,脉没诊对,辩证就不可能对,你以前的中医治疗,要么只治气虚,要么只治血虚,病不见好,反而越发的严重。”
杜衡双手插兜,认真的问道,“许主任应该还有清谷的情况吧?”
许平林犹豫一下,还是开口说到,“有。”
“那不就对了嘛,清谷亡血失精。”杜衡呵呵笑了一下,“其实许主任一直在想办法补,最近应该吃了很多的大补的东西,脉象上有点燥。”
许平林不说话了,杜衡把他的病症说的一清二楚,他无话可说。可又因为说的太清楚,让他在众人面前毫无面子,脸色真个是黑里透红。
“许主任今天发这大脾气,既是觉得我们在弄虚作假,看我们不爽,也是你压抑情绪的释放。”杜衡转而认真的看着许平林,“长时间的疾病折磨,没有子嗣的压力,让许医生的情绪、性格极度压抑,而你本身又不是一个内向的人,所以在生活中、工作中,你会无缘无故的大发脾气,以至于家庭不和,单位同事不和。
这样更加重了你的情绪,然后在这样的重压下,一旦找到一个宣泄口,你会自己不受控制的宣泄出来。而这种宣泄,根本不能治愈你的情绪。长此以往下去,你的精神会出问题的。”
许平林沉默了,好久之后才说道,“那我应该怎么办?去看精神科吗?”
057 完美收场
许平林开口问方法了。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问方法,那就是杜衡的诊断没有问题,同样也是表明许平林的态度,他承认他错了。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没必要非逼着人家开口认错。
领导很满意,心里很畅快。
舒服,非常的舒服。
自己手下的这些兵,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你是省一的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小小的乡镇医生给折服了。
领导想放肆的大笑,但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许平林的身份,还有现在的场合,他忍了下来。
他还给杜衡给个眼色,让他见好就收,不要搞的大家都下不来台。
杜衡看到领导的眼神,也是心领神会。再说了,他自己本身也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
看着脸色灰白,已经没了血气的许平林,杜衡也不干那种缺德事,直接说到“中医治病,讲究个急则治标缓则治本。许主任,你这情绪上的病也不急在一时,治好气血两虚,你的情绪自然也就舒畅了。
你要是信得过我,让你们医院的中医给你开十剂桂枝龙骨牡蛎汤。你们是省一,是三甲,想必有疗效比较好的龙骨,不要不舍得用,对你很有帮助的。当然了,你要是信不过我,就当我没说。”
许平林脸色变化很快,也表明他现在心情很复杂。
良久之后,许平林深吸一口气,面色肃然的看着大家,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对我刚才的无知、无理给大家道歉。”
说完这些,他的脸色反而平静了下来,“你们先忙,我去楼上会议室等大家。”
杜衡看着许平林的背影,心中也是感叹,到底是三甲医院的副主任,就这份直接认错的气度,足以镇住在场的人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要磕头,在场没有一个人这么不识趣的说出来。
李青德擦了把汗,刚才这一场,可把他吓坏了,出汗都是小事,腿肚子到现在都是抖的。
辛亏杜衡有两把刷子,要不然,今天真就栽了。
匆匆忙忙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笑容重新挂到脸上,极力的邀请领导,还有各位同僚,一起和送锦旗的家属病人拍几张照片。
病人家属对杜衡都是感激的,也是相信的。更应该说他们是一群有素质的人,没有做出什么让杜衡为难的事情来。
现在事情解决了,也是一个个喜笑颜开。
招呼一声,外面停了的锣鼓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张金莲觉得自己快把牙都咬碎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是这么的恨杜衡。
是抢了她的风头,让她不再是卫生院的唯一?
还是说杜衡的医术让她嫉妒?
又或者是杜衡抢了她的病人?
“让你笑吧,看你能笑几天。”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不参与他们照相的事情,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而这一次,她的表情和目光,被同样在后面的王珍珍看在了眼里。
刚刚为杜衡成功而喜悦的心,猛的收缩了一下。
杜衡现在就是她的妹夫,就是一家人,她必须要提醒杜衡,小心提防这个女人。
女人疯起来,那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
这场闹剧来得突然,结束的方式也让人意想不到。
不过这些丝毫不影响大家伙吃瓜。
当然了,这瓜也不算是白吃。看着卫生院门口又一次开始敲锣打鼓,大家也知道了,这里有个很厉害的大夫。
拍照结束,领导带着考评组上楼了,李青德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小杜啊,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这事情就大了。”
杜衡无语的看着李青德,“院长,这种事情千万别有下次了,太吓人了!”
李青德也是心有余悸,“不会了,再也不干这种事情了。刚才许副主任跳出来,我心跳快的都要炸了。”
伸手往后抹了两把自己的头发,好似把刚才的惊吓也一并擦去,“行了,这事就不说了,你和我上去吧,待会你多说两句。”
杜衡摆摆手,“我就不去了院长。我上去也没什么好说的,说的太多,他们会觉得我在自夸。再说了,你看看我办公室,来了这么多的复诊病人,我还是照顾病人吧。”
李青德看了一眼杜衡办公室门口,已经排好队等到的病人和家属,点头同意了杜衡的想法。到了现在这个情况,杜衡参不参与,影响已经不大了。
甚至现在上去开会,也只是走一个正常的流程。
毕竟这些考评组的人要打分,总要沟通一下,看看文件的。
“这样也好,病人优先。”
“那我就去忙了。”
杜衡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本身就不大,挤进去的人有点多,把吴不畏和马梓晨也给挤了出来。
马梓晨站在门边上,看着里面的杜衡与病人谈笑风生,眼睛里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小星星,崇拜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
“吴哥,杜哥也太帅了吧?光是诊脉,就能把许主任唬的一愣一愣的。那可是省一消化一科的副主任医师啊。”
吴不畏经过一个月的锤炼,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他内心的崇拜,比马梓晨还要浓,还要多,但是他已经习惯了,不会在流于表面,显得很没有见过世面。
“是不是觉得很厉害?”
“那可不,三根手指头就那么一搭,手指头轻轻跳动,病就找出来了,这不神奇吗?我们学校的那些老师,可从来没有说过有这种方法的。”
马梓晨羡慕的口吻,吴不畏得意的扬起了眉角,“这个方法是有讲头的,我上个月有幸见过一次,就是诊断出那位结肠癌患者的时候。”
“这种手法太花哨了,吴哥,你跟着杜哥好久了,肯定学会了,教教我呗。”
“扯淡。”吴不畏鄙视的看了一眼马梓晨,“这种手法我可是问了我爸,又问了上学时候的老师,他们都不会。师哥也说了,要学这种方法,你得先把《脉经》能倒背如流。”
“为什么啊?”
吴不畏听到马梓晨这没见识的话,很得意的笑了起来,“为什么?你想想许副主任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看好?我不信他没找他们医院的中医看过。”
“不用想都肯定看过。吴哥,别卖关子了,赶紧说为什么要把《脉经》倒背如流才能学。”
058 三指切脉
吴不畏也不卖关子,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在脉象里,虚、芤、迟三种脉象很像。很多时候,会让诊断的医生搞混,三种当成一种。这也是这么长时间,许主任的病没治好的原因所在。”
说话的功夫,吴不畏又看了一眼杜衡,接着轻声说道,“师哥那种方法,就是用三根手指,同一时间在病人的寸、关、尺三个位置,使用举法、按法、寻法、总按、单诊五种不同的诊脉方法,来判断病人的脉象到底是什么。”
看着马梓晨吃惊的目光,吴不畏顿了一下,“要是对《脉经》不能倒背如流,一瞬间那么多脉象,你怎么判断你诊出的是什么脉?”
“乖乖,这也太厉害了吧。我现在都还搞不清楚各种脉象,会的切脉方法,也只有举法和总按两种,很多时候还切不准,至于按法、寻法这些根本就不敢试。”
“三指一切脉,中医的核心本事,不下点功夫,你就想轻易学会?”
马梓晨听的直点头,这些在上课听的时候,感触真的不是很深,听过也就忘了。
可当自己真正看见的时候,那种感觉太震撼了。
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吴不畏,马梓晨笑着问道,“吴哥,那你现在会几种了?”
吴不畏的脸垮了下来,默然半天,方才悠悠的说道,“和你一样。不过这段时间有心得体会,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全部掌握了。”
“恭喜吴哥,祝你早日成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难啊,会是一回事,能用是另一回事,五法融合,那又是另一种境界了,我还差的远呢。别说胜于蓝,能追上师哥的脚步都不错了。”
吴不畏突然有点泄气,这段时间的杜衡,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天一个样子,每天都会给人增加新的压力,让人连追的勇气都没有。
“不畏,你进来。”
杜衡突然出声,吴不畏答应一声赶紧进去,悲春伤秋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
“师哥,怎么了?”
“你带大爷去拿药,这里面的姜,我要炮姜,别搞错了。”
“我记下了。”吴不畏拿过药方看了一眼,然后带着家属,推着轮椅出去了。
杜衡则继续下一位的问诊开方。
楼上的考评组很快就走了,看着李青德和老宋的笑容,大家都清楚,事情应该是成了。
送走考评组,李青德和老宋两人,前后脚的进来和杜衡寒暄了两句。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张金莲,冷冷的看了一眼杜衡热闹的办公室门口,趁着大家不注意,拿着自己的包,也悄悄的溜出了卫生院。
杜衡的忙碌很快也就结束了。
别看门口人很多,可来的大都是病人家属,真正的病人,拢共也就6个而已。
而且,等到李青德回了办公室,这些人也陆陆续续的去了李青德办公室,毕竟这次送锦旗的钱,李青德可是答应了他们,是会报销的。
杜衡看看空荡荡的门口,再看看诊疗床上那一堆的锦旗,心里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甚至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早上被李青德的条件给弄昏头了,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下来。
可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尴尬。
这样的事情,说实话有这一次就够了。
吴不畏和马梓晨忙完了,进来拿着锦旗很稀罕的看着,他们多想这玩意儿是送给自己的。
不过他们要是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来的,不知道还会不会要。
“师哥,你看我们把这些锦旗挂到这面墙上怎么样?”
“不用了,全收起来,放到柜子里。”杜衡淡淡的说道。
吴不畏和马梓晨疑惑的对视一下,“为什么啊师哥?”
“没有为什么,收起来吧。”
说完,兴致阑珊的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
卫生院门口,王珍珍拿包等着杜衡,她已经早早的感受到了夏天的气息,打扮那叫一个清凉时髦。
“小衡,你今天晚上去哪?”
大家都是成年人,也都算是自己人,他也没有隐瞒,“去淑秋的房子。”
“那咱一块儿走吧。”
“不等龚哥了?”
“不等了,他今天晚上值班,不回去了。”
两人相约出门,等到身边没人的时候,王珍珍提醒杜衡,“小衡,你防着点张金莲,我今天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
杜衡想了一下,今天好像没有见到张金莲。
不过想到张金莲的性子,今天自己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她心里肯定不舒服,“谢谢姐,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杜衡也像看看这女人能使出什么手段来。
给自己找几个疑难病症,挫败一下自己的名头?
还是说狠一点,给自己准备个“仙人跳”,玩一把碰瓷?
“杜医生,你等等。”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让杜衡和王珍珍停下了脚步。
已经一个月没有照过面,没有说过话的李娜婷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跑了过来。
这妮子的打扮不比王珍珍差,而且随着跑动,那上下颤动,呼之欲出的本钱,更是博人眼球。
王珍珍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杜衡,心想他两不会有点什么吧。
李娜婷几步跑了过来,一脸嗔怪的看着杜衡,“杜医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王珍珍听到这话,眼神变了变,不过她没有贸然插嘴,而是看着杜衡会怎么说。
杜衡也是一头雾水,茫然的问道,“我忘了什么?”
“哼,男人都是骗子,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这都一个月了,你不会想赖皮吧?”
李娜婷双手拿包在身前,轻轻跺一下脚,少女撒娇的味道顿时弥漫四周。
王珍珍的神色冷了下来,她觉得她可能看错了这小子,这小子可能脚踏两条船。
看着李娜婷的样子,杜衡没有觉得可爱,反而很不舒服。
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想干什么?
“不好意思,上次叫过你,你拒绝了。”
“那时我心情不好嘛,你也不哄哄我。”
我哄你奶奶个腿,你谁啊我就哄你。
杜衡心里那个邪气直接就往外冒了。
王淑秋虽然傲气一点,却很有尿性,从不搞什么作妖的事情,这也是他愿意和王淑秋走到一起的原因。
现在看到李娜婷开始撒娇作妖,他是一点可爱没感觉到,反而很难受。
李娜婷两条胳膊紧紧地夹在身体的两侧,胸前被挤得的格外突出,“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就今天晚上请我吃饭。”
王珍珍受不了了,直接甩头离开。
而杜衡就有了点便秘的感觉。
听听这话说的,好像请你吃饭是一种荣耀似的。
“对不起,我今天约了女朋友回家吃饭。你要是愿意,明天晚上我请你。”看了一眼离开的王珍珍,“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说完直接紧走两步,追上了王珍珍。
059 进展过快
杜衡最后的话,王珍珍听见了。
听到杜衡这么大方的承认有女朋友,而且非常干脆的拒绝,心里那点怒气也就随风飘走了。
看着快步追上来的杜衡,笑着打趣到,“你回答的这么干脆,不怕伤了女孩的心?”
杜衡洒然的笑了笑,“你误会了姐,我们没什么,又哪来的伤心。”
王珍珍不以为然,回头瞥了一眼后面还在瞪着他们背影的李娜婷,揶揄的说道,“看看把这美女委屈的,你还说没关系?”
“真没有。”
杜衡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王珍珍笑笑,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轻飘飘的换了一个话题。
至于还在后面站着的李娜婷,想站就继续站着吧,和她有什么关系。
王淑秋租的房子就在她上班的不远处,是一个有点年头的,那种砖混结构老式楼房。
房间逼仄,是个只有两居室的屋子。
进门是一个仅能容许一人通过的过道,大概有个5、6米长点。
过道右边是一间比较大的卧室,左边第一间是厨房,第二间卫生间,最里面是一间非常小的卧室。
而且房间的光线也不是很好,整体显得比较昏暗。
杜衡第一次看到这个屋子的时候,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王淑秋住的地方。
那个高傲、时髦的女孩,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别的不比,这里的条件,还真没自己的宿舍好。
不过屋子虽然简陋,可是当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温馨的氛围却很浓厚。
尤其看着王淑秋在厨房忙活,饭香飘满屋子的时候,居然会有一种满足感。
这个感觉不光杜衡有,就是王淑秋一样。
很少下厨的她,自从杜衡也住进来之后,她每天下班都会自己买菜做饭。
哼着歌,切着菜,等着杜衡回来一起吃饭。
原来那种一个人回家之后的孤独,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期待,还有开心。
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刷视频,分享工作中的乐趣,然后安心入眠,等待新一天的到来。
这种感觉,让她很迷恋。
杜衡和王珍珍进到屋子里,王淑秋已经在厨房弄的叮当响。
王珍珍诧异的看了一厨房,自己堂妹是个什么人,她可是很清楚的。
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服脏了都要拿到自己家洗的人,没想到会下厨做饭,而且听着音乐哼着歌的做饭,看来她很享受这个过程。
杜衡脱了外套想去厨房帮忙,却不料被王珍珍和王淑秋一起嫌弃,“你去休息去吧,就这p大点的地方,你进来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就是,别进来帮倒忙了。”
看着两姐妹低头咬耳朵,杜衡很识趣的回了大卧室。
右边的卧室比较大,还充当了一部分客厅的功能,当然了,吃饭也是在这里的。
两姐妹聊天聊得很开心,不时的就有咯咯咯的笑声出来。可这不影响她们做饭的速度,没花多少时间,饭就上桌了。
吃完饭,王珍珍也不当电灯泡,直接拍拍屁股回家了。
留下杜衡和王淑秋两人一起收拾卫生。
此时的杜衡看着端碗的王淑秋笑了,王淑秋看着擦桌子的杜衡也笑了。
“老杜,我把你的事情给我妈说了。”收拾完卫生的两人刚坐到沙发上,王淑秋就给杜衡说了一个重大消息。
“这么快就说了?”杜衡有点懵,两人确定在一起一个星期不到,就通知父母,这速度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而杜衡懵逼的态度,让本来心情的很好的王淑秋心里咯噔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想让我父母知道?”
“没有,我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告诉家里人,有点吃惊。”
“杜衡。”王淑秋站了起来,一脸的认真,却又带着一丝丝的委屈,“我和你在一起之前可都是黄花大闺女,我愿意和你处,那是奔着结婚去的。”
杜衡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王淑秋能有这么大的反应。再看看王淑秋的脸色,赶紧把王淑秋拉倒自己怀里,“我肯定也是奔着结婚去的啊,而且我也没说什么,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听了杜衡的话,王淑秋依偎在了杜衡的怀里,“你不是我的初恋,但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你要是敢骗我,我绝对和你拼命。”
“不会,肯定不会,我发誓。”
杜衡觉得有点牙疼,也有点亚历山大。
而且这压力吧,有点莫名其妙。
这么传统的女孩,杜衡都以为绝迹了,没想到让他碰上一个。
王淑秋的态度软和了一点,往杜衡怀里挤了一下说道,“我妈说想来见见你。”
杜衡又是一惊,又是一个让他措不及防的速度。
但他还是很快的,带着微笑的说道,“是吗?那可太好了,什么时候?”
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补充道,“不行,不能让叔叔阿姨来见我,应该是我去看望叔叔阿姨,顺便问问他们,是怎么教育出你这样优秀的一个女儿。”
王淑秋被杜衡夸的有点害羞,而且杜衡愿意主动去看望自己的父母,她觉得受到了尊重。
“你问问叔叔阿姨,看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家里拜访两位长辈。”
“行,我问问我妈。”
王淑秋开心的应了一句,不过又抬起头,不放心的问道,“你真的愿意去我家?”
“当然,必须去。”到了这会儿,杜衡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犹豫来。
“你真好。”王淑秋贴在杜衡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杜衡的腰。
好在哪里?杜衡自己都不知道。
悄悄地长出一口气,心里稍微觉的有点别扭。
而且吧,王淑秋这会不管说什么,都是她妈妈要怎么的,她妈妈想怎么的,所以她家里,应该是她妈妈做主,这让杜衡的心里也打起了鼓。
在他有限的认知当中,凡是家里女人做主的,都是比较强势的。而这种强势的妈妈,大部分又比较难缠,都是以我为中心。
靠在沙发上的杜衡,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自己的猜测都是错的。更希望自己能遇上一个好说话、好打交道的丈母娘。
060 下村复诊
“叔叔,你们留步,不用送了。”
穿着白大褂的杜衡三人,拿着药箱从老乡家里走了出来,而杜衡的手被紧紧的抓在对面大叔的手里,“杜医生,真是麻烦你们三位了,让你们这么大老远的跑一趟。”
“这是应该的,阿姨身体不好,不方便行动,我们既然已经治疗了,那肯定要负责到底的。”
“真是感谢你们,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家里连口吃的都没给你们做。”
“没事的大叔,等阿姨能下地活动了,完全恢复了,到时候让阿姨给我们做好吃的。”
对面的大叔抽出一只手,擦了一下自己湿润的眼眶,“我这媳妇半身不遂也快半年了,我都以为她这辈子就只能躺在炕上了,没想到还有能下地的一天。”
大叔双手又一次紧紧的握住杜衡的手,“等她好了,让她亲自给你们做一顿饭,你是她的恩人,也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杜衡也握了一下大叔的手,还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在这么墨迹下去,天黑都不一定能脱身,“叔叔,阿姨现在的手脚已经有知觉了,还得多麻烦你,多给阿姨做按摩,每天的药也要按时的喝上。阿姨能不能恢复好,就全看你了叔叔。”
“一定,一定,杜医生你放心。”
“那行吧,叔叔我们就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
杜衡说完,便赶紧上了车。
这段时间以来,杜衡完成了自己承诺,他再一次对那些中病症的患者进行了上门的诊治。
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首先就是自己做事要有始有终,病人的事情是最重要的事情。
第二点,很多病人,他们是没办法亲自来卫生院复诊的。如半身不遂、瘫痪的这些人。
第三点,卫生院待了几天,只来了一个看病的,这让需要完成三千病例的杜衡,心里着急的不行。
现在系统统计的有效病例,是626/3000。而这626人,是自己在杜家庄看病增加的一部分,还有以前开方没吃药的人,突然开始吃药增加的。
这个数字离着完成任务,还远的很。
所以,走出卫生院,深入到村民家里,是现在唯一的出路。
坐在办公室等,那就是每天一两个的增加量。
杜衡想过辞职,去一些大医院应聘,那里不缺病源,可以很快的完成任务。
至于编制,呵呵,完成任务每月固定十万入账了,还在乎编制?
不过杜衡打听了一下,很快就熄灭了辞职的心。
现在所有大医院都缺人,也都在招人。
可有一部分的医院,招收医生起步就是研究生,杜衡本科毕业,他们看都不看。
还有一些要本科生,有经验的他们更喜欢,招进来就能用。可是一看杜衡的简历,乡镇卫生院的主治,还是个中医,他们立马拒绝。
就算不拒绝,大医院也要让杜衡从住院医干起。而且还有一个考核期,在考核期里,他只能给大医院的主治打下手,不能自己看病开方。
至于原因,还是因为你是一个乡镇医生,他们不相信你的水平。
卫生院的主治,在他们眼里屁都不是。
杜衡原本想着忍忍也是可以的,可是一看考核期的时间,居然和规培的时间一样长,顿时就打消了辞职的念头。
所以,现在的杜衡,只能用最笨,却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从卫生院的辐射范围内来找病源了。
“师哥,现在去哪?”发动车子的吴不畏问了杜衡一句。
“去杜家沟,今天带你们去吃酒席。”
“酒席?”马梓晨从后座上探出了头,“杜哥,是农村的那种酒席嘛?”
“当然。”
吴不畏跟着杜衡跑了两个月,对于农村也算是比较熟悉了,也知道了一些禁忌的事情,“师哥,是个什么酒席?要是白事的我可不去。”
“不是,满月酒。”
“那可以。不过我和小马我们两去没关系嘛?”
杜衡呵呵笑了下,“还记得上个月在杜家沟,你看的第一个病人吗?”
吴不畏嘴咧了一下,自己独立辩证诊断的第一个病人,那个差点把自己撂翻的人,这么可能忘了他,“肯定记得啊,叫杜江,师哥你的本家兄弟。”
“对,就他,今天他儿子满月,请我喝满月酒。所以,你两放心的跟我走吧。”
“那就走着。”
吴不畏一脚油门,小汽车沿着马路慢慢的跑了起来。
没走一会儿,天空又开始滴滴答答的下起了小雨。
吴不畏看着窗户上的水花,脚下的油门也轻了起来,“这鬼天气,都下了四天了。”
马梓晨则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作为一个城市长大的人来说,农村的一切他都感到新奇。
村民家里的院子,屋子,养的牲口,这些都能勾起他的好奇心,就是先农村的雨景,也让他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吴哥这是怎么了?下雨不是挺好的嘛,空气中有清香的泥土味,树木也是翠绿一片。”
“好什么好,烦死了。”吴不畏不爽的回了一句,他不喜欢雨天。
杜衡看了一眼车窗外面,“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春雨下的太多了。”
“杜哥,书上不是说春雨贵如油嘛,下的多还不好?”马梓晨问问题的时候,还在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哎,雨太多也不是好事啊,咱们这边种的是小麦,这玩意并不是水越多越好。”杜衡看着远处已经微微有了绿意的山头,“而且咱们这边是黄土高原,植被少,土质松软。你要是来一场暴雨,问题可能不大,可这种绵绵细雨,它的危害就太大了。”
“这能有什么危害?”马梓晨还真不知道。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虽然降水量大,但是短时间并不会渗透到土层里,所以下的雨也就一股子流掉了。可是这样的绵绵细雨不行,它会完全的渗透到土层里,让土地松软,发生垮塌。”
杜衡说着指了一下穿户外的院子,“看到没,咱们这里还有很多房子都是这种土房子,院墙是土的,屋子的墙也是土的。下雨时间长了,这些土吸的水分就越多,屋子也有塌的风险。”
说话的功夫,车子转个弯出了上岭村,眼前的视野也变的开阔起来。
马梓晨看着山上还在与里忙碌的人,疑惑的问杜衡,“杜哥,这些人在干什么?”
杜衡顺着马梓晨指的方向看了一下,“他们在挖沙子。上岭村的这个山头下面全是沙子,听说质量还比较好,这跟前的人要盖房子,全都从这里来挖沙子。”
“为什么从这里挖?”
杜衡坐直了身子,呵呵笑了下,“省钱呗。”
061 进月子房
杜江家里很热闹,天空中淅淅沥沥的小雨,根本没有影响到大家的热情。
杜衡领着两人走进院子,这才发现,杜江给自家院子上面罩了两个很大的帐篷。
几个带着厨师帽的大厨,站在泥土垒砌的灶火边,熟练的翻炒着锅里的菜品。亲朋好友坐在院子摆放好的桌子上大块朵颐。
“我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忙着招呼亲朋的杜江,看见杜衡领着两个人走进来,拿着烟迎了上来,“吴医生你好,抽烟。”
吴不畏笑着拒绝,“不会抽,谢谢。”
杜江拿着烟又要发给马梓晨,马梓晨也是笑着拒绝。
杜衡笑着拦着杜江发烟的手,“别发了,他们都不抽烟。对了,我带他们来,你没意见吧?”
杜江听劝,把烟装了起来,顺便给了杜衡一个白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们能来,那就是我的贵客。”
“希望你说的真心话。不过我也不管,反正人已经来了,我该吃吃该喝喝。”
“你放开了吃,最好别我剩下。”杜江怼了杜衡一句,侧开身子笑着说道,“赶紧到屋里,喝杯茶休息会,等这轮客人吃完,你们就坐下一轮。”
说话间,杜江把杜衡三人带到了客厅里。
客厅里人很多,杜衡扫了一圈一个都不认识,猜着这些人可能都是杜江媳妇的娘家人。
“来来来,吴医生,还有这位医生,你们坐。”
杜江热情的招呼吴不畏两人坐下,而屋子里本来的客人,也是很热情的拿出了水杯和茶叶,帮着杜江招呼。
杜衡也想坐下来,却不料被杜江拉住了,小声说道,“你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
看着杜江神神秘秘的,杜衡也小声的问道,“什么事?”
杜江拉着杜衡就往外面走,声音也更低了,“颜婷身体不太舒服,你帮忙给看看。”
杜衡跟着杜江往外走,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杜江,觉得这孙子有毛病,不舒服就不舒服呗,搞的怎么像见不得人的样子。
不过杜衡自己也想笑,他上个系统奖励是妇儿科,本来以为最多也就是看看妇女病,没想到还真有机会给产妇看病。
月子房就在客厅的旁边,没两步就到了屋子门口。
如非必要,杜衡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进月子房的。
也不是说迷信,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时候跟着嫂子去过一次月子房,刚进门还没一分钟,嘴角直接爬满水泡,火辣辣的疼。从那起,他就有记性了,再也没进过月子房。
主要也是没机会。
去年,关系最好的大学同学喜当爹,和其他同学一起去看望。也是刚进卧室门,刚看到同学媳妇和孩子,他的嘴角又爬满了水泡。
他自己都能感觉到,水泡鼓起的整个过程。
去年年三十,杜衡值夜班,王丽丽和他老公一起,大晚上的给杜衡送饺子,刚把宿舍门开开,看见王丽丽两口子,嘴角又起了水泡。
有算命的先生说,他这是天生火弱气虚,容易被冲。
这会儿站到月子房门口,还没进呢,杜衡就觉得嘴角特别的不舒服。感觉只要敢踏进去,下一秒就又是满嘴泡。
淦!这是留下心里阴影了。
杜衡深呼吸,看看已经掀开的门帘,想着今天是办满月酒,也就是出月子了,应该没什么事,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堆的女性亲属,要么在聊天,要么趴在炕上,稀罕小娃娃,逗小娃娃玩。
这时看到杜江领进来个男的,都是一脸的诧异。
杜江打个招呼,笑着说道,“这是卫生院的大夫,我让他给婷婷检查一下。”说着,身子往边上让了让。
杜江的意思很明白,我这要看病了,大家出去吧。
有些人有眼色,直接往外走,有些人就是棒槌,待着不动,嘴里还说着,“那就看呗。”
杜江无奈,只能把话挑明,“有点不方便,大家到外面等一下吧。”
这话说完,那几人才不情不愿的走出去。
不过屋子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杜江的妈妈,一个杜江的丈母娘。
看着两人不动弹,杜江只能再次出声,“妈,你们也出去一下。”
杜江妈妈没说什么,从炕沿上站起来就往外走。丈母娘可不乐意了,瞪着眼睛说道,“给我姑娘看病,我也不能待着?”
杜衡站在一边没言语,只是觉得自己嘴角不舒服,想摸一摸,又觉得地方不对,行为不雅,强行压住这股冲动。
不过他也很好奇,颜婷到底是怎么了,要把丈母娘都请出去。
杜江犹豫了一下,没说话,眼神却看向了颜婷。
颜婷心中明白,见自己妈妈盘腿在炕上不动,便主动说道,“妈,杜江也在这呢,你待着不方便。”
“我是你妈,我有什么不方便的。”
“妈~~~”
“好好好,我出去。”
杜江丈母娘拗不过女儿,下炕穿鞋,临走的时候还看了杜衡和杜江一眼。
等到人都走完了,杜衡这才笑着和颜婷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再见都当妈妈了。”
颜婷往炕边上挪动了一下,笑着说道“你现在是吃公家饭的人,还能看得起我们这些当农民的同学?”
“你就埋汰我吧。”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副银镯子,轻轻地放到孩子的枕头边上。
“小不点,这是爸爸给你的礼物,长大了拿着来找爸爸。”杜衡轻轻的拨了一下婴儿的脸蛋,笑着调侃。
杜江一脸的鄙夷,“这么想要儿子,赶紧结婚,别拿我儿子寻开心。”
颜婷也是呵呵一笑,对杜衡的调侃丝毫不在意。
他们三个是从学前班就开始当同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同学。
杜江和颜婷两个,是从初中就开始谈对象,到高中也没分开。
高考后,杜衡上了金州中医药大学,杜江考上了金州师范大学,只有颜婷没考好,考了个大专。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们两谈对象,最后还结了婚,修成了正果。
玩笑开完,则言归正传,杜衡看了两人一眼,“现在说说吧,你到底怎么了,搞的神神秘秘的。”
062 恶露不绝
当着外人说自己媳妇有病,杜江不太好意思说。
可是颜婷却没有顾忌,张嘴就来,“杜衡,我这生完孩子都快一个月了,这恶露怎么还这么多?”
进入看病状态,杜衡就把男女性别的问题抛之脑后,一心进入到医生模式,也没有感觉到尴尬。
听到颜婷的叙述,杜衡脑中迅速转动,关于产后的知识快速的浮现脑海,“恶露退的慢的,一般要持续三到四周,你现在刚出月子,还有恶露很正常。”
这时候颜婷说道,“这个我上网查了一下,和你说的一样,有些人确实时间比较长。可是那些产妇到这个阶段,量都已经很少了,可是我这量特别大。”
“没有减少吗?”
“本来已经很少了,可前几天突然增多了。”
“多?怎么个多法?”
颜婷说话的时候,手一直捂在小腹上,轻轻的揉动,感觉小腹很不舒服。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道,“要说多少我也说不好,就是底裤一天要换四五次,卫生纸能用掉多半卷。”
杜衡听完,也是眉头紧皱,这个时间段,这个量,确实有点太多,太不正常了。
杜衡往炕边上走了一下,“你往边上过来,我给你诊个脉。”说完他自己坐到了炕边的一个凳子上。
颜婷挪到炕边上,杜衡看了一下颜婷的坐姿,“这样吧,你在炕上躺好,把胳膊伸过来放平。”
颜婷照做。
杜衡搭手诊脉,在颜婷尺关寸三个位置慢慢移动。
寸口脉紧细实长,延伸到关口,这是个任脉的脉象。
“恶露什么样子的?”
“特别脏,腥臭味也特别重。”
“小腹是不是也有点疼?”
“是有点的,一直隐隐作疼。”
杜衡收回手,“一直没去医院看过吗?没问问你生产时的主治医生?”
“坐月子不是不能出门嘛,我就没去医院。可我也是打电话问了的,我的那个主治医生说正常,多让我注意卫生,补充营养就好。”
杜衡点点头,“有没有给你开什么喝的药?”
“那倒是没有。”
“产后恶露是包裹胎儿的污血,应当随胎儿生产时一起下来,有些人可能三四天就好了,有些人需要的时间长一点,可能需要到出月子。不过到那个时候,那个量也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杜衡有点皱眉,颜婷的这个情况实在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你的这个量就有点太大了,太不应该。”
杜江看到杜衡皱眉,担心的问道,“这个问题很严重吗?”
“这要看怎么说了。”杜衡站起身子,“时间长问题不大,问题是量太大。脉象是冲任虚损,恶露不止很正常,但为什么量多,这个要搞明白,不然不敢用药。”
杜江眼巴巴的看着杜衡。
“恶露不绝,主要来自三个方面,第一是生产时有残余胎盘滞留,第二呢就是子宫收缩能力差,第三点就是细菌感染。”
杜衡在地上来回走了两步,思考一下说道,“你们是在医院接生的,以现在的医学手段和要求,残余胎盘滞留这种情况,是基本不会发生了。至于第二点,子宫收缩问题。。。。。。”
杜衡看着两人问道,“是顺产吧?生产时的情况怎么样?”
杜江有点傻眼,这他从哪知道去,只能把视线放到自己媳妇身上。
颜婷倒是印象挺深的,“是顺产,当时也没什么特殊的情况,宫缩之后让我进了产房,然后就在里面等宫口开。要说还真有,就是速度特别快,前后半个小时吧。”
“对对对,37分钟,我都数着呢。当时她进了产房,我给我妈和我姐打电话,人都没来呢,她就出来了。”
杜江好像找到了存在感,赶紧接着颜婷的话往下说。
难道是感染?
杜衡看了一眼炕上的用品,都是干净的,转身问颜婷,“你里面的衣物换的勤快不?”
孩子有点闹腾,不好好在炕上躺着了,颜婷没办法,只能再次起身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换的可勤快了,只要稍微有点脏,我就赶紧换掉了。刚才也给你说了,一天要换四五次呢。”
“有没有洗澡?”
“那肯定要洗的,每天都洗,要不然那味道太熏人了。”
杜衡觉得自己可能找到问题了,月子期间洗澡,也是可能发生感染的。
“淋浴吗?”
“不是,我那个医生让我坐浴,而且还有泡水的药。”
杜衡有点傻眼,坐浴,还有药,这几乎绝了外部感染的情况了。
自己的卫生情况良好,使用药水坐浴,还能有什么情况发生感染?
杜衡想不明白。
又或许不是感染造成的?
可现在杜衡又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而且,颜婷的脉象就是个冲任虚损,血不收捏。
“你们等等,我去拿一下我的药箱。”
杜衡没办法了,只能从最基础的检查开始做。
出了月子房,找吴不畏拿车钥匙。而旁边的马梓晨,则是古怪的看着杜衡。
杜衡被看的莫名其妙,“你看我看干嘛?”
马梓晨嘴巴动了一下,伸手按住自己的嘴角,“杜哥,你这是怎么了?”
杜衡往嘴角摸了一下,这才感觉到嘴角又是一圈小小的水泡。
还不多,只有嘴角处有。
可是这一摸吧,起水泡的感觉就来了,整个嘴皮子都是火辣辣的。
杜衡明白,要不了多久,他这嘴又得全是水泡。
真tnn的奇了怪了,你这就没办法解释为什么。
杜衡郁闷的不行,拿着车钥匙就去取自己的药箱。
回来之后,不着急给颜婷做检查,而是拉着杜江问道,“家里有牛黄解毒片没?”
“有,你要。。。。。。”杜江豁然看到杜衡嘴边上的亮晶晶的水泡,诧异极了,“不是,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杜江一声喊,颜婷也看了过来。
当看清楚杜衡嘴角的水泡,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刚怀孕的时候,身根前的人就告诉她,坐月子的人容易冲着别人,让她不要去别人的月子房。不是亲近的人,也别来自己的月子房。
现在看着杜衡嘴角的水泡,她就觉得是自己冲了人家,所以显得特别的不好意思。
063 意想不到
杜衡也觉得尴尬。
进一趟月子房,嘴角全是泡,是说自己虚呢,还是说坐月子的不对?
反正怎么说都不合适。
杜衡也不纠结这个问题,拉着杜江说道,“别研究了,有点上火,你赶紧给我找药,我喝几片。”
“你喝的啊?”
“那你以为谁喝的,你自己上火不喝药啊。”
杜江呵呵笑了一下,低头到旁边的柜子抽屉里翻了起来,拿出药,又去给杜衡端了一杯水。
喝完药的杜衡,从药箱里拿出体温枪,又拿出血压计量血压。
如果这两个检查没问题,杜衡就要考虑,颜婷是不是有其他器质性的病变了。
血压,没问题。
可当他把体温计拿到手里一测,显示的数字37.7。
这是额温,杜衡又在手腕处测了一下,37.8.
低烧!
杜衡现在严重怀疑,颜婷一定是下体发生了感染。
有了明确的方向,杜衡直接问道,“颜婷,下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这个问题,当着她老公问,怎么都觉的有点尴尬,可也不能让杜江来回传话吧。
颜婷也尴尬,可到底是老同学,又是生过孩子了,脸皮比起杜衡和杜江要厚不少,“有点烧,还有点疼。”
“肿吗?”
“有点。”
感染了,有炎症,这个可以确定了。
但什么原因造成的?
感染这种事,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发生的。
而且还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个感染也是最近几天才有的事情。要是刚生完孩子就发生感染,这会儿人肯定都躺下了,医院也不可能让他们出院。
那原因到底是什么,这就必须要弄清楚了。要是感染源头一直存在,你吃多少药都是闲的,根本没用。而且反复发作,对病人那是一种折磨,而且还会加重,诱发出更加奇奇怪怪的病来。
到了那时候,那才叫一个麻烦。
看了两人一眼,杜衡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颜婷出现了感染,但是现在这个源头我找不到。如果不找到源头,这次就算治好了,可很快就会复发。”
杜江两口子也是郁闷的不行,杜衡不知道,他们肯定也不知道。
杜衡伸手轻轻按揉着嘴边的水泡,看着炕边上的两口子,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他一直没有考虑的原因。
同房!
刚才没考虑的原因很简单,颜婷刚生完孩子,还没出月呢,肯定没有恢复好。而且还有恶露,他觉得杜江没有饥渴到这个程度,最重要的颜婷也不一定会答应。
可现在的情况是,已经排除了所有可能的原因,只剩下这个让他也觉得不可能的原因。
思索半天,杜衡整理了一下思绪,望着两口子问道,“问你两一个问题,你们要老实回答。”
两人一起看着杜衡,“你问吧。”
“你们两是不是最近同房了?”
两人现在尴尬的对视一下,又有点疑惑的问道,“这有关系吗?”
杜衡一看两人的表情,就明白事情是真的了,但还是需要得到确定,“就说有没有?”
“。。。。。。前两天有过一次。”杜江有点不好意思。
杜衡差点暴走,tm就这破原因,害的老子想了半天。
看着害羞的杜江,杜衡差点被气笑了,这智障孩子,还tm不好意思了。
一时间又气又想笑。
以他们三个关系,只要不涉及到底线,说话基本是没有顾忌的。
当下指着杜江骂了起来,“你个傻逼玩意儿,出院的时候,医生没有告诉你,短时间不能同房吗?你当医生说话是放屁是不是?”
看着杜江低下头,杜衡继续骂道,“七八个月都过来了,就这几天你就忍不了了?你要是实在着急,你们家门口就有颗树,你抱住干搓去啊,你祸害你媳妇干嘛?她刚给你生完儿子,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说完杜江,矛头又指向了颜婷,“你也是,他是精虫上脑变傻子了,你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就不能把他两脚踏出去?”
这时,身后的杜江悠悠的来了一句,“是她主动的,不是我。”
“我。。。。。。”
我nm,我就是个傻逼。
杜衡当场自闭。
屋子里气氛稍微有点尴尬。
杜衡做了两个深呼吸,“算了,我给你开药吧。”
说完从药箱下面拿出处方笺,开始写基本信息,完了又问颜婷,“你有没有过敏的药物?”
颜婷还有点没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来,听到杜衡问话,后知后觉的瞪了杜江一眼,“没有什么过敏的。”
“孩子是母乳,还是喝奶粉?”
“一直喂的母乳,这几天回奶了,奶水不够,就加了奶粉。”
杜衡咧了一下嘴,提笔开方。
颜婷看到杜衡写方子了,赶紧瞪了杜江一眼,眼神往自己的胸前瞅瞅,又看看杜衡。
杜江心领神会,笑嘻嘻的凑到杜衡跟前,“婷婷回奶了,你这有什么法子没有?”
杜衡专心写方子,头都没有抬,随口问道,“没煮猪蹄汤吗?”
“煮了,没用。”
“正好,拿着方子去找飞哥抓药,顺便跟他要一点通草。”杜衡把写好的方子交给杜江,“喝的药,一天两次,别搞错了。那个开的坐浴的药还有没有了?”
杜江不知道,便看向了颜婷,颜婷摇摇头,“不多了,再有一两次就没了。”
“那给你再开个药浴的方子,每天坐浴两次。”杜衡又把刚放好的处方笺拿了出来,“剂量都写好了,药用完了,自己检查一下,没问题就不用管了。要是还没好,就给我打电话。”
“谢谢你了。”颜婷抱着孩子跟杜衡客气。
“跟我用得着这么客气?”杜衡笑着回了一句。
不过孩子这会儿怎么哄都不好,就是吱哇吱哇的哭,杜衡说话声音轻,根本吵的听不清。
杜江已经很熟练了,看到儿子一哭,拿过桌子上温好的奶瓶就递给了颜婷。
杜衡收拾好东西,背起药箱就要出去。
杜江拉住他,“别着急走,你这出诊的钱怎么算?”
杜衡摔了一下胳膊,“滚蛋,你没说的了是吧?”
“嘿嘿,这不应该的嘛。”
“下次别再干那种混账事了。”
说完话,杜衡不再理他,直接背着药箱回了客厅,然后让吴不畏把药箱放回去。
就这么背着吃席,不舒服,也不方便。
064 论文发表
杜衡嘴上的水泡消了下去,留下了一片的干巴巴。
想撕掉,可这些干皮又没完全的与嘴皮分离,稍微用点力,就会撕的嘴巴疼。
杜衡略显惆怅的摸了一下下巴,看着窗外还在淅淅沥沥的小雨,心里压抑的不行。
吃完酒席也有三天了,这破天气一会晴一会下,稍微见点阳光,又是连绵不断的小雨,搞的人心情也像这破天气一样。
算起来,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快7天了,这在金州这个西北部城市,还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而且上次给马梓晨说的事情,还真发生了一起。
一个五保户的土房子真的塌了。
幸运的是,屋子塌的时候是白天,这位老人也不在家。
因为连着下了七天,老人给羊准备的干草不够了,不得已只能冒雨赶着羊出去。
这事情要是发生在晚上,或者老人没有出门,事情可能就大发了。
看看窗外,也不知道是该感谢这该死的雨天,还是该诅咒它时间太长。
不过杜衡还是想骂两句。
来卫生院看病的,人本就不多,现在倒好,一个都没了。
看着墙上的钟表马上就要转到下班的点了,今天一天居然都没有看一个病人,杜衡也是难受到极点。
十万的奖励就在眼前,可系统统计的有效数字,就像是一个蜗牛,前进的速度让人崩溃。
吃完酒席回来,三天的时间,只增加了4个有效病例,其中一个还是颜婷。
一天一个的进度,杜衡觉得自己心态有点不稳了。
630/3000
眼看着再有两天,四月马上就要完了,却连一千个都没有达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还想快速增加病例数,杜衡的选择其实不多。
送医上门这种事,现在完全没有必要了。要想再来一次,最起码要等到年底。
应聘到大医院工作,这条路杜衡接受不了,而且也没有几家医院要他这个卫生院医生。
所以留给他的就两个选择,要么辞职,自己开诊所。
要么凭借着编制的身份,直接被上级单位调走。
可这两条路,杜衡都觉得没戏。
诊所要有病源,那得把名气打出去,没有名气谁愿意上你门上看病。可没人来看病,想打出名气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要想有充足的病源,两个办法,第一社会上有知名度,有能拿的出手的资历。就杜衡现在的资历,给病人说是某卫生院的医生,病人当场就走,根本不给你展示的机会。
第二个办法,那就是熬,熬时间。日积月累的,总能把名气打出去。
可这个时间要多长,谁也说不准。
要是全是头疼感冒的,没有说服力,熬个三年两载的很正常。
要是运气好,遇上个大病。。。。。。嗯,大病也不来诊所看,想想就行了。
时间一长,每个月系统发的补助,都不一定够房租钱的,更划不来。
至于被大医院调走,那只能看天意了。
哎,难啊!
但是综合来看,自己辞职开诊所,好像是唯一可行的路了。看来得找个机会,切实的去了解一下诊所的运转,还有他每日真实的看病数量。
“师哥,你看我拿的什么?”
杜衡正在多愁善感的时候,吴不畏拿着一本杂志样的东西兴冲冲的跑了进来,然后对着杜衡使劲的晃。
杜衡一眼就看见了杂志的名字,是他投论文的那家。
心里猛然一动,莫不是他的论文发表了?
“我论文发表了?”
吴不畏很兴奋,他比杜衡还要兴奋,因为杜衡写的两篇论文上,他都是第二作者,“昨天刚发的新刊,你的两篇都在上面,我从网站上也查了,也已经更新了。”
吴不畏兴奋的翻到了杜衡的文章上,然后放到了杜衡的面前。
《中医针灸、汤药、按摩结合治疗中风瘫痪40例》
《农村诸疼病症的分类治疗与预防》
一次两篇核心期刊的论文,夸张吧,可质量那绝对是杠杠的。里面满满的全是干货,没有一点点的水分参杂。
杜衡兴奋吗?肯定兴奋,而且兴奋的要炸了。
如果这会不是吴不畏在眼前晃荡,他绝对会跳起来,大声的嘶吼两句。
论文用了四天四夜完成,按着李青德给的邮箱发过去之后,也给李青德给了一个信封。不算厚,大概两个手指头。
虽然李青德给他保证了,可是杜衡还是干了这件事。
至于为什么会干,这是让吴不畏去问了他老子后决定的。
吴不畏的老子是二院胰腺外科的主任,怎么发论文,发什么样的论文,他是驾轻就熟,里面的门门道道,那也是一清二楚。
原本杜衡以为李青德有吹牛皮的成分在,问了吴不畏的老子之后,这才知道,原来发论文、审核论文、刊登论文,在刊物内部也是有先后顺序的。
至于怎么安排的这个顺序,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反正你能想到的,他们都有。
并不是说是核心期刊,就一定是照着死规矩来的。
毕竟,这个社会是一个人情社会。
原本像杜衡这样没关系没名气的,那就是最后几个里的最后一个,刊登也是看哪一期有空才会放,至于时间嘛,往最大周期去想就行。
有了吴不畏老子的讲解,杜衡明白了其中道道,选择相信李青德。
看在第二作者是吴不畏的面子上,吴不畏老子又给了杜衡一些点拨。
信封,人家不要是人家的事,但是你不给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而且有了表示,杜衡和李青德之间就是交换,而不是欠个大人情。
所以,这两篇论文的发表,并不是杜衡空手套白狼得来的。
吴不畏看着杜衡发呆,他则是拿出电话,赶紧给自己老子拨了过去。由于太过激动,手指头颤抖的拨了好几次,才算把电话打过去。
他能不激动不兴奋嘛,两篇核心期刊的第二作者啊,这就相当于把他晋升路上的第一个门槛直接给砸碎了。
如果他现在要想去念研究生,拿出这两篇论文,金州中医药大学的中医学教授,都会对他青眼有加。
这时候,顶着一脑门汗的马梓晨进来了,“杜哥,宋院长办公室搬完了。”
话说完了,可是办公室的两人都没有回话。
诧异的同时,这才发现,杜衡坐在办公桌后面在发呆,吴不畏用颤抖的声音在打电话。
当他听清楚吴不畏谈话的内容,作为一个即将毕业的医学生,眼神中震惊与羡慕同在。
杜衡写论文的事情他知道,可他不知道杜衡写的是什么,要往哪里投,什么时候投。
月头听说的事情,没想到到了月尾,杜衡的论文就通过且发表了,而且是核心期刊,这里面的透露出来的意思,就太让他吃惊了。
看着杜衡发呆不动,他好奇的把杜衡面前的刊物拿了过来。
065 互拍马屁
马梓晨将刊物拿过来,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是满心羡慕的看向了文章。
可是就这一眼,他的眼睛直了,然后呼吸变的急促起来,再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僵化了。
慢慢的转头看向了杜衡,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然后视线不停的在文章和杜衡之间徘徊。
这个时候,吴不畏也打完了电话,他的兴奋之情也得到了释放。
回过头看到马梓晨木头人一样的表情,开心的哈哈直笑,这种感觉,他刚刚才经历过。就算和自己老子打过电话了,情绪得到了释放,可是那种刺激感,还是在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是不是很惊讶?”吴不畏笑着问马梓晨。
马梓晨木然的点点头。
吴不畏拍了一下马梓晨的肩膀,“是不是不相信?”
马梓诚还是木然的点头。
“淡定点,这都是真的。”
马梓晨看着一直没说话的杜衡,好半晌才问道,“杜哥,这真是我?”
杜衡抿嘴笑了一下,“有问题吗?”
“可我什么都没干?”
“你可不是什么都没干,你可是帮着我输了两千多份病例,挂个第三作者,没问题的。”
马梓晨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重了很多。
一个月前,自己人见人怕的脑瘫实习生,是被整个实习圈子嫌弃的存在,没人要,被发配到卫生院实习的倒霉蛋。
可谁能想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能混到,两个核心期刊论文的第三作者。
有了这两个署名,省一,我当初怎么离开的,我会怎么回去。
“谢谢杜哥,谢谢吴哥。”
马梓晨扶着桌子站起来,真心实意的给两人鞠个躬。
吴不畏伸手揽住马梓晨的肩膀,这种感觉他深有体会。
他爹是胰腺外科的主任,可是他如果要有编制,也只能用这种别人看不上的手段。
先到下级医院混个编制,然后他老子托关系,慢慢的把他调到二级医院,或者三级医院。
纠其原因,无外乎两点,胰腺外科在二院不吃香,他爹虽是主任,实习聘用没问题,可想有个编制,他爹的面子还不够,其他大医院,他爹的面子更加够不着。
第二点,吴不畏自己在校期间,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成绩,没办法为他爹提供炮火支援。
第三点,现在所有大医院对编制都是卡的很死的,有些医院还会每年拿出那么几个名额让人去抢。而有些医院直接规定了,要想拿编制,简单,上到副高就行。
要不然,就算你是经年主治,在医院干了一辈子,你该签合同还得签合同。
有人说,医生嘛,有没有编制无所谓,主要还是看自己的本事,有本事到哪不是干。而且现在医院实行同工同酬,有没有编制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有人当着杜衡和吴不畏的面这么说,他们都只能呵呵了。
就拿杜衡来比较,前面说过,他有个同学毕业后进入了某三甲医院,现在也是他们医院骨科,小有名气的后起之秀,但是他没编制。
每月工资是杜衡的两倍还多,少则6、7千,多则过万。
可最大的问题来了,五年多六年过去了,他的公积金账户的钱,还没杜衡的多,每月真实拿到手的钱,除去七七八八的扣费,就比杜衡多1、2千。
这还是杜衡在一级卫生院,他在三甲大医院。要是放一个医院,这个差距更明显。
编制,在南边发达城市可能会弱化一点,但是在北方、西北地区,有和没有,真的区别很大。
现在,杜衡两篇核心期刊论文一发表,作为第二作者和第三作者的两人,受益虽然没有杜衡大,可也是会受益的。
尤其是吴不畏这种需要编制,调动工作的,马梓晨这种被发配实习的,更是犹如雪中送炭。
所以,吴不畏的话是真情实意的,马梓晨的鞠躬也是实心实意。
杜衡起身走了出来,拍了一下两人的肩膀,“多大个事情,不就是个第三作者嘛。以后好好学,好好给人看病,这样的机会多的很,争取当第一作者。”
看着还是有点激动的马梓晨,杜衡笑了笑,便转移了话题,“宋院长的办公室都给弄好了?”
马梓晨也是努力的调整情绪,“已经全都帮着办到院长办公室了,明天宋院长就能正常办公了。”
杜衡让他们两个坐,自己回到了办公桌后面。
李青德昨天正式出任范家坪的院长,老宋也顺利的接任了李青德的位置,成了中湖镇卫生院的代理院长。
今天,老宋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搬办公室,急切的想要坐到院长办公室里去。
原本只有后勤的再帮忙,杜衡指使马梓晨也去帮忙,在老宋的眼皮子底下晃荡一下。
毕竟马梓晨的实习报告,最后是由卫生院的院长来写评语和给成绩的,杜衡能做的只有口头评价和建议。
三人坐定,情绪也平复下来,一个个的开始安排五一假期的活动。
卫生院可不像其他的大医院,是无休日的工作,他们享受的是正常假期。
所以,五一放假几天,他们就放假几天,只是需要有个值班的就好。
当然值班也只是看门接电话,卫生院并不营业。
这次值班的是后勤科,还没轮到他们三个,所以一个个的开始规划自己要去干什么。
聊的正嗨,老宋哈哈大笑的走了进来,“小杜啊,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老宋进门,表现的非常热情,“要不是领导给我打电话,问你是不是咱们院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核心期刊的论文发表,一发还是两份,恭喜小杜。”
老宋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这小子就是福星啊。
自己刚接院长第一天,就给送来这么大的礼物,不好太刺激好不好。
虽然是李青德在任的时候发表的,可刊登出来,是自己在任的时候啊,这成绩那就是自己的啊。
杜衡站起身以示礼貌,谦虚的说道,“宋院长客气了,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老宋很满意的看着杜衡,这小伙子有水平有能力,还这么不骄不躁,怪不得李青德愿意帮他这个忙。
现在他成了自己的手下,对自己这个院长来说,那是天大的好事啊。
“小杜啊,后天就是五一了,正好明天晚上咱们聚个餐,给你庆贺一下。”
“宋院,你这也太抬举我了。聚会还得办,应该是庆贺宋院长高升。”
“哎呀,我就不需要了,我现在就是个代院长,太高调不好。”
杜衡表现的很直爽,“宋院太谦虚了,这个院长肯定是你的,要是别人,我第一个不答应。”
“哈哈哈,你小子啊,那就按你说的来,但主要还是恭喜你的。”
两人又是相互拍了一会马屁,老宋才回到正题上,“小杜啊,你看李院长走了,副主任的名额就空出来了,就这么放着也不是回事,我看你有冲劲,有水平,有论文,很符合上级提出的青年医生培养政策,我决定向上级推荐你,让你破格参加副主任职称评选。”
066 进展加速
老宋的话刚一出口,吴不畏和马梓晨两人就惊呆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是破格晋升副主任啊。
他们两齐齐的把目光看向了杜衡。
而杜衡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要说老宋知道这件事,杜衡是一点意外都没有。毕竟李青德在任的时候,老宋一直是“贤内助”,可以称得上是李青德的铁杆心腹,他知道这件事情,很正常。
不过不正常的是,老宋为什么要把推荐的事情揽过去。
杜衡脑袋微微一动,立马就明白了老宋是什么意思。
示好给杜衡,并让他承情。
这件事到了这份上,论文也真的已经通过了,李青德要往上推荐杜衡,那已经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而且通过的可能性还会非常的大。
那么为什么不能是自己推荐呢?
自己现在是杜衡的主管领导,于情于理都应该是自己最合适。李青德现在不是杜衡的主管领导了,如果推荐了,名不正言不顺,像什么样子。
到时候区里的那些领导会怎么想,是不是会觉得自己没有眼光?
如果是自己推荐呢,那在领导的眼里,是不是又变成了有眼力、有魄力,是一个能发现人才,重用人才的形象呢?
这些都是杜衡的猜想,并不能肯定。
但是李青德昨天刚走,老宋就这么干,有点不太地道。
以前老好人的形象,瞬间有点垮塌。
老宋不知道杜衡在想什么,看到杜衡不说话,他便笑笑接着说道,“你先想想,这个不着急,副主任考试报名要到9号才开始,到时候我们再讨论。”
说完再一次恭喜一下杜衡,然后笑呵呵的离开了。
等到老宋离开,吴不畏和马梓晨两人才从震惊中缓过来,赶紧围到杜衡跟前,“师哥,宋院长说的是真的?”
杜衡点点头,“他们是有这个想法,但是我觉得不可行,毕竟我当上主治才两年半,通过的可能性不大。”
杜衡其实早有心里预期,他自己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
他愿意花点钱让论文通过,主要还是想着能不能用论文做敲门砖,打开一个去上级医院的大门。至于破格晋升副主任,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吴不畏两人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主要是他们也才刚刚步入医生这个行列,卫生院的职称体系,他们并不是很清楚。
杜衡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看着到了下班时间,立马招呼两人收拾东西回家。
王淑秋现在越来越有居家过日子的样子,等到杜衡回来,她已经做好了饭菜。
对杜衡来说,这又是一顿温馨的晚饭,他也越来越喜欢这样的生活。
简单,舒服。
“媳妇儿,不是说要去看看你爸妈嘛,怎么都快一个月了,你没点反应啊。”晚饭后,杜衡主动说起了这个快一个月没有提起的话题。
王淑秋使劲按着遥控器,寻找着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听到杜衡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她显得很开心,“前段时间地里活忙,就一直没有安排。这不今天刚商量好,五一咱两放假,正好有时间可以聚一聚。”
“哪天啊?”
“三号村里有人结婚,我爸我妈要去帮忙。一号吧,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必须可以啊。”杜衡开心的说道,“对了,叔叔阿姨喜欢什么,这两天咱们准备一下。”
杜衡的态度,真的很让王淑秋开心,“不用买什么东西。”
“那怎么能行,这不让人笑话嘛。要不这样吧,给阿姨几件衣服,给叔叔带点烟和酒,你觉得怎么样?”
“真不用,我爸和我妈天天在地里干活,你买了她也不穿,我爸不抽烟,你买了也没人抽。”
杜衡为难了,老丈人没点爱好,还真不好伺候,有点头大的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反正是不能空着手去。实在不行,我背两扇猪肉去。”
王淑秋笑着打了一下杜衡,“别开玩笑了。要不这样吧,给我爸和我妈就不买东西了,给我弟弟买个礼物就行。”
“你还有个弟弟啊?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王淑秋脸色突然变得不自然,笑容也觉得有点牵强,“没事说他干嘛,你和我处对象,又不是和他。”
杜衡没有注意到王淑秋的脸色变化,听到王淑秋这么说,也觉得没问题。
“你弟弟多大了?”
“22了。”
“22,比你小三岁,上学还是上班呢?”
王淑秋停顿了一下,“在家呢。”
“在家?跟着叔叔阿姨种地啊。”杜衡挠了一下脑袋,“他喜欢什么?”
王淑秋忽然摇摇头,“算了,不给他买了,就买点水果什么的就行。”
说的好好的,怎么又不买了呢。
杜衡有点搞不清了。
不过算了吧,还是回家问大哥大嫂吧。
王淑秋不太想继续聊这个话题,而是很生硬的换了个话题,“五一放假你有其他的安排吗?”
“我约了同学,要去他家的诊所待几天。”
“去诊所干吗?”
“看看诊所是怎么运作的,在看看诊所的病人多不多。”
王淑秋眉头皱了一下,坐端身子问道,“你想辞职,自己开诊所?”
“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
“卫生院太闲了,没什么病人,就说今天吧,一个病人都没有。”
王淑秋抿了下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杜衡看出了王淑秋的为难,便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呗,咱俩你怎么还扭捏上了。”
王淑秋往杜衡跟前靠了一下,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是这次回去,你能不能别说你要辞职的事情,我家里人对这个比较敏感,他们比较喜欢有正式单位的。”
“我没说现在就辞职,我是先去看一下,了解一下开诊所要注意什么,熟悉一下。”
“不管怎么说,反正你不能在我爸妈面前说辞职的事。”
“行行行,我肯定不说。”杜衡举手保证,“好了,现在说说你吧,你假期准备干嘛去啊?”
“我没想好。”
“要不我给你约你姐,你们出去玩一圈去。”
王淑秋有点意动,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去了,没钱。”
“不让你花钱,我给你出。”
“还是算了吧,你工资也不多。”
“你出去玩的还是够的。”
王淑秋还是坚定的摇头,“不用了,咱们攒钱买个车吧,然后回你家住,这样房租也能省下来,结婚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杜衡有点跟不上王淑秋的想法了,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倒结婚上了。
月头要求见家长,杜衡就觉得快,这才一个月,怎么又跑到结婚上去了。
这一刻,他也搞不懂,到底是王淑秋想快一点,还是她家里人想快一点。
这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067 盘点家底
早上出门的时候,下了七天的雨终于停下了,不过朝霞却像是染了血,红的让人发慌。
两人约定好,下班后杜衡不回来了,王淑秋直接来找杜衡,等聚会结束了,他们两直接回家。
见家长这件事,既然王淑秋提上了日程,杜衡也不能装傻,把她也带回家,让她和自己大哥大嫂见个面,顺便自己也问问,自己去女方家里应该准备些什么。
路上花费40分钟,杜衡卡着打卡的点进了卫生院。
这一刻,让他真的有了买辆车的打算。
要是自己有辆车,绝对可以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卫生院,这一路上等车的时间和坐车的时间居然差不离。
要是有辆车,就算是晚上回家住,下来二十多分钟到卫生院,王淑秋自己开车去学校,也就二十来分钟,加起来一个小时搞定,也就比现在住出租屋多用个二十分钟。
嗯,就这么定了。
二月18000,三月55000,加起来73000多,这两个日常消费加上谈恋爱,一共花3000多,送给李青德20000,给了嫂子10000,还剩下40000.
杜衡看着自己写出来的3000多花费,觉得有点太少了。
据他了解,吴不畏这小子每个月光他自己的花费就在3000多,加上他女朋友的,估计怎么的也到5000了,这还是他工资只有两千的情况。
自己两个月花了3000,杜衡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抠了。
而且这3000多的花费里,还有给侄女杜雪婷的钱。
虽然三月一直在各个村里转悠,很少有消费的机会,他和王淑秋也没确定关系。可是整个四月,他两是在一起的啊。
但是想想吧,好像从两人确立关系后,王淑秋也从来没有提过什么要求。
就是杜衡自己要求说在外面吃,王淑秋都会拒绝,必须回家自己做饭吃,这要是不省,好像也不对。
不想了,见完家长回来,就先去买车,然后陪她逛逛街。
杜衡其实也发现了,这姑娘的衣服不多,化妆品也不是很贵,鞋子也就那么几双。
考虑到她的职业,这些都能理解。
可她每个月也有四千多的工资,却住在那样的房子里,而且其他的都能说去,化妆品那么便宜,这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有的啊。
反正就是觉得,她好像不是节省,而是有点拮据。
这也只是杜衡的主观感觉,而且这种事情,杜衡也不好问。
一问吧,可能还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惦记她的工资呢。
等有合适的机会在问吧,还是先考虑买什么车。
刚算了还剩40000,加上今天应该到账的54000,杜衡猛的惊了一下。
艹,一个没注意,过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居然有十万了?!!!
嗯,很不错,可以买个新车了。
打定主意,杜衡开始上网看车,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件事情,赶紧拿出电话拨了出去。
“李院长,恭喜恭喜。”
“同喜啊小杜,我听我女儿说,你的论文已经发表了?”
“是啊,昨天下班的时候刚拿到手上。”
“那就好,我就说你一定行的。”
“还是多亏了李院长帮忙。”
“跟我不用客气,五一放假回来,我就往上打报告,办理的你的调动,你可一定要同意啊。”
“一定。不过我给你说个事,昨天下班的时候,宋院长也提议帮我推荐副主任评选。”
电话那头的李青德突然不说话了,要不是电话里还有呼吸声传来,杜衡都以为李青德已经挂电话了。
杜衡也不着急说话,他只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李青德。
不过他能想到李青德的反应。
他在任的时候,老宋可以说是他的狗腿子。没想到他这边前脚刚离开,老宋直接就下阴手要撬他功劳,这会让他很不爽。
半晌之后,李青德悠悠的说了一句,“没事,放假回来我就帮你推荐上去,然后尽快把你的调动办完就行,不用管他。”
“那好李院长,我等你的消息。”
挂完电话,杜衡坐到凳子上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一下,觉得挺有趣的。
这俩其实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是总体感官来说,李青德要好上不少。说句中肯的话,他就是一个真小人。
老宋这人前面的表现让人觉得是个老好人,可这刚做上院长的位置,脸就变的这么快,属实让杜衡有点看不起。
一早上,没有病人上门,也没有人来找杜衡聊天。
就连吴不畏和马梓晨两人,好像也是被昨天的事情刺激到了,一早上都待在练习室。
杜衡也有时间能专心的选车。
当然了,十万以内的车,可供选择的范围也不大。
可不管怎么说,也是杜衡也是第一次花这么多钱,那个犹豫、彷徨是可以被理解的。
中午,王珍珍主动找了过来,“小衡,中午去派出所吃饭。”
杜衡关掉电脑,起身往外走,“怎么的,派出所食堂今天有好吃的?”
“听说是大肘子,正好老龚找你有点事。”
“龚哥找我,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派出所里,龚道阳帮着打了三份饭,端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杜衡搭眼一瞧,还真是大肘子和红烧肉,可以说是要多腻又多腻,米饭上都被浇的油汪汪的。
“龚哥,你们这伙食太夸张了吧?天天这么吃能受得了吗?”
龚道阳乐呵呵的说道,“哪有这样的好事,还天天吃,就今天这么一顿。”
吃饭的间隙,龚道阳突然说道,“我和你嫂子想要个二胎,我就想问问你,你上次让我喝的药,对怀孕有没有影响?”
杜衡咽下嘴里的饭,“那药你还喝着呢?”
“停了有半个月了,没影响吧?”
“噢,没影响。”
“那我这身体?”
“你身体好着呢,就是个神经衰弱,不影响你俩生孩子。”
吃完饭,和龚道阳说两句话,杜衡便退了出来,找自己在派出所的高中同学聊天去了。
这也是杜衡不愿意辞职的原因所在。
大家都知道一个词,乡党。
现在的杜衡,其实也算是乡党的一员。
乡镇机构不多,镇政府、卫生院、派出所,农商银行,还有各个学校。
在这些单位中,不管是哪一个,杜衡都能找到一两个同学,或者是沾亲带故的。
只要办个事,那都是方便的不行。
一旦辞职,离开卫生院这个系统,这些便利条件就会随之远去,
而且这个影响,也会涉及到自己哥哥的家庭,干什么都不会有现在这么方便。
所以,辞职之后混好了,那还一切好说。可要是没混好,那就不好说了。
关系,有时候比钱重要啊!
068 老许上门
下午上班前,杜衡和王珍珍从派出所出来,聊着天往卫生院走去。
这个时候杜衡也开始问一些王淑秋家里的事情,心里好有个底,看看明天去的时候,到底应该带点什么礼物。
王珍珍有点惊讶,她没想到这两人的速度能这么快,从认识到现在,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吧,居然已经开始见父母。
照着这个速度发展下去,这两人怕是要在六一儿童节就领证结婚了。
不过她还是打心眼里为自己的堂妹高兴,因为杜衡这个小伙子,除了现在工资第一点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了。
“你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就去。”
王珍珍哦了一声,“我建议你明天去的时候,最好能自己开车去。”
“为什么?”杜衡有点不解。
“两点原因,第一我那婶子好面子,你开车去能让她在左邻右舍有面子,说话会好听不少。”
杜衡听的眉毛挑了一下,说话好听不少,什么意思?丈母娘不好打交道?
“第二,我们村那里不太好坐车,自己开车也方便。”
“好的,我知道了。”
王珍珍接着说,“至于买东西,我建议你可以给小秋弟弟买点礼物,他们家对小秋弟弟可是宠爱的很,你要是能搞定小秋弟弟,其他的问题都不大。”
杜衡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昨天晚上王淑秋说道她弟弟的点滴,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的脑海中。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卫生院里面走,却不想正好和老宋在大门口撞个正着,老宋也刚好从外面回来。
老宋看到二人在一起,笑着招呼一声,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杜衡眼皮直跳,“小杜啊,我昨天晚上连夜写了你的推荐,今天早上交给了领导,领导很满意,他说会亲自送到卫健委去,一定帮你把这个名额争取下来。”
杜衡喃喃不语。
这老宋太奸诈,他应该是知道自己会把事情告诉李青德,所以他提前上交资料,让李青德无话可说。
毕竟他才是名正言顺嘛。
釜底抽薪,这是明摆着要和李青德抢了。
“小杜,你就等好消息吧,放假回来,你就可以准备资料去报名了。”
“谢谢宋院长,让你操心了。”
“哈哈哈,应该的,为大家服务是我这个院长的责任。你们聊,我先上去了。”
老宋哈哈笑着,夹着他的黑皮包进了大楼。
杜衡两人的对话,把王珍珍听的一头雾水,等到老宋走远,她才问杜衡,“你们说什么呢?”
杜衡也不瞒着王珍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王珍珍听完,一时震惊于杜衡的能力和运气,二是诧异于老宋变脸的速度。
不过那是领导的事情,不容她去置评,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恭喜杜衡,“小衡恭喜啊。”
杜衡无奈一笑,“还说不准呢,卫健委那边不一定能通得过。”
“没事,一般情况下,条件差不多,地方有详细的资料推荐,他们都会通过的。”
“希望吧。”
两人不再多聊,进了大楼就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吴不畏和马梓晨两人,今天格外的刻苦,杜衡到办公室的时候,他们两个又钻进了练习室。
杜衡看着在假人上摸索讨论的两人,也不打扰便自己回了办公室。
没人打扰,正好方便他打个电话。
魏凯达,杜衡大学同学兼舍友,毕业之后在医院里干了三年,然后果断辞职,去了他爹的诊所。他家诊所,也就是杜衡假期要去的地方。
“凯达,这会忙不忙?”
“还行吧,天天就这样。对了你哪天来?”
“三号吧,行不行?”
“行啊,我给我爹说一声。”
“谢了。”
“自己兄弟客气啥。”
“我还有个事,想找你帮个忙。”
“说。”
“你车明天借我用一下。”
“先说去干嘛?”
“陪女朋友去她家。”
“等着,我这就给你开过来。我的天,兄弟啊,你这是老铁树开花了啊。”
说完不等杜衡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杜衡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失笑,自己这同学的脾气,好像没有任何的改变,还是那么的风风火火。
左右无事,杜衡便想着看看书,打发一下这无聊的时间。
可刚把书翻看,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杜衡也是心累,自己不看书的时候,苦等病人上门,却怎么都等不到。好不容易不相等了,想看看书,这病人就来了。
哎!!
“进”随之抬头望去,却是看见一个让他惊讶的面孔。
“许主任,你怎么来了?”杜衡起身客气的打招呼,来的人居然是上次被怼的许平林。
许平林微笑这走了进来,身后一个姑娘用轮椅推着一个老人也跟了进来,然后眼神四下里打量着这件办公室,也很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医生。
“杜医生,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许主任你好。我带你去院长办公室吧。”
杜衡说着走出了,却不料被许平林拦了下来,“我今天是来找你的,杜医生。”
杜衡停下脚步,“找我?”
“对,找你的。”许平林说着指了一下,身后的跟着进来的女孩和老人,“这位是我爱人的一位病人,脑梗瘫痪半年了,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见效果。我上次听了你的事情,就想让你给看看行不行。”
听到是病人,杜衡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指着办公室的凳子说,“许主任,这位姑娘,坐着说吧。”
许平林没有谦让,给姑娘示意一下,直接拉过凳子坐了下来,“这个姑娘对她爸爸很用心,花再多钱都愿意治疗,也被骗了好多钱。听说最近找了个中医,三个月下来花了五万多,一点效果都没有。”
许平林叹口气,“昨天来找我媳妇复查,我正好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我媳妇,这不就推荐过来,到你这里试一试。”
许平林一说,姑娘却只是仔细的观察着杜衡,眼神还时不时地望向周围的环境,眼神里透露着不信任。
病情,没吓住杜衡,可是五万的费用,着实把他给惊住了,“我能问一下,都是什么治疗,居然花了五万多?”
这个事情许平林也知道,看着姑娘不想说话,他又一次的接过了话题。
069 评判同行
许平林咳嗽一声,当着一个中医的面,说另一个中医的不好,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大家都是医生,也知道在中医这个行当中,是最鱼龙混杂的,里面什么人都有,不能拿真的中医和那些骗子去比较,一概而论,对有真本事的人是一种伤害。
而且真中医,也是非常反感和讨厌,那些打着中医幌子的骗子。
“治疗方法没什么意料之外的,也是你们中医常见的汤药、针灸、和推拿按摩。我看了收据,最便宜的是推拿按摩,每次300多。下来就是针灸了,每次要500多,最贵的药材,每次取药差不多要2000多,这还只是一个星期的药量。”
杜衡听的眉头紧皱,推拿按摩、针灸这两项是个手艺活,收费是没有标准的,人家想收多少就多少。
虽然贵,但这也是让人无法指责的。
可是一个星期两千多的药费,这就非常夸张了。
能到这个价位,要么量非常多,要么用了比较名贵的药材。要不然以现在中药材的种植和管理,根本就不可能花费这么多。
就算是在私人诊所,药价可能会高一点,但也不会太离谱,毕竟这东西的使用和售卖,是有专门的监管部门盯着的。
当然了,这种事肯定有例外,毕竟是一种民不举官不究的事情,而且很多病人并不清楚,一副药的真正价格,诊所开多少,他们就付多少。
杜衡也不想妄加评论,稍一思索便说道,“我先给病人看一下吧。”
杜衡说完,便看向了推着轮椅的女孩,而许平林也看了过去。
轮椅上的老人不能动,而且目观之下,病人面部肌肉也有僵硬感,基本做不出什么表情来。现在要不要检查,能做决定只有女孩。
女孩看着两人,尤其是看杜衡的时候,眼神中是浓浓的不信任,神情犹豫且彷徨。
她现在也很纠结,一边是急切想要治疗好父亲,让父亲不要这么痛苦。而另一方面,又是被骗的怕了。
三甲医院治疗过,大几万花了没效果。找了名声震天响,吹嘘如神仙下凡的老中医也找了,同样也是钱去了,效果不见。
现在看看眼前这个男人,唯一的感觉就是年轻。
她找的中医老大夫都不行,这么年轻的中医大夫恐怕更不行。
钱被骗了可以再挣,也就难过一会会儿,可是每次让父亲看到希望,却又只能以失望收场。
看着父亲如死灰般的眼神,那种打击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许平林看出了女孩的犹豫,“包米,这位杜医生水平很高,而且经他手,已经治疗好的瘫痪病人有三十几个。说个不怕你笑话的事情,我辗转好几家医院,十多年没有治好的病,现在已经慢慢的好了,这也是杜医生治疗的。”
说着许平林把脑袋低了下去,指着自己的发根说道,“你应该有印象,以前咱们见面的时候,我的头发全是白的。现在你再看看,发根已经变黑了。”
叫包米的女孩看着许平林的发根,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可她还是没有说话。
而这时,听到有病人上门,从练习室出来的吴不畏二人忍不住了,让不让杜衡看病,那是你自己家的事情,但是你这种怀疑杜衡的态度,那时他们忍不了的。
可以说,现在的杜衡,在他们心目中,那就是偶像,是他们学习的动力和榜样。
吴不畏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起那本期刊,“这位女士,别的方面我们不说,在治疗瘫痪与半身不遂上,我师哥的论文已经都已经刊登在了国家核心期刊上。”
包米看了一眼刊物,淡淡的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我不懂。”
三个字,打的吴不畏有点喘不上来气。胸口就像被人给了一大锤,憋闷难受。
包米不懂,许平林懂啊。
听到核心期刊四个字,先是闪过一丝不相信,又从吴不畏手里抢过了刊物。
看着期刊上的名字,还有编号,脸上只有浓浓的震惊。
赶紧照着目录找过去,果然看到了杜衡的文章。
“杜医生,这是真的?”
杜衡笑了下,“许主任你不是都看见了嘛。”
“太不可思议了,你居然这么快就写出这样的论文,这还没有一个月吧?”
“运气好,刚好赶上他们发月刊的时间。”
“那也是你这文章足够扎实才行。你在文章中说你治疗了40例,上次不是说37例吗?”
许平林记忆力还是很好的,上次考评时的数据,他都记得很清楚。
杜衡解释道,“我们院里统计的数据,是以喝药和接受治疗的为主,但是在整个检查过程中,其实这样的病人还有很多,大概50多个。”
吴不畏突然插嘴,“57个”
“不过和其他病症一样,很多人虽然检查了,我也给他们开了方子,但是他们都没有去抓药,也没有来卫生院找我治疗。原因就是上次开会说过的,他们不相信卫生院的医生,再一个我本身也太年轻,他们也不相信我的水平。”
杜衡无奈的摊摊手,这种情况应该还会持续很长时间,还是因为他太年轻了。
中医这个行业里,评判大夫的水平怎么样,有很多的标准,但是年龄大小,头发是不是白的,是不是有胡子,脸上有没有褶子,这几乎是人们的第一评判要素。
“所以有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喝药,所以不再统计里面。只不过后来看到别人都有效果,就又有三个人找了过来,现在都恢复的不错。最严重的一个,手脚虽然还是无力发软,但是自己能勉强的动一动。”
许平林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快,会治病的大夫有,能治疗瘫痪的医生,他们省一的中医科主任也有过成功的案例,但是能写成论文,还能发表在核心期刊,这种医生就不多了。
很多中医治疗好的疑难病例,基本没有可重复性,很多时候都会让人觉得有很高的偶然性。想要写成论文,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写出来了,也是在一些普刊上,占个边边角角的位置。
可是杜衡不一样,这篇论文的发表,是已经把这类病症变成了一个系统性的,可复制的治疗过程。
许平林明白自己是小看了杜衡,更觉得他这样的人才,如果一直留在卫生院这样的一级医院,那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脑中千回百转,思绪万千,可也知道这里场合不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认真的对着包米说道,“包米,我觉得你应该试一试。”
070 重获希望
包米还在犹豫。
不过这个时候没人去强迫她。
当然了,杜衡更不会上杆子求着她。
在包米思考的时候,杜衡和许平林聊起了天,当然也是关系期刊和医术的探讨,其他内容,在这个场合不适宜讨论。
不过很快,包米就说话了,“反正已经来了,那就看看吧。”
这话说的吴不畏很不爽,他想说两句,可是杜衡摆手制止了他。
他们是医生,看病救人是本职。要让人信服,那得有真本事,不是争吵两句就行的。如果真吵了,反而显得自己很low,很虚。
病人不方便行动,杜衡便起身走到病人身边蹲下检查。
一番检查下来,和木板沟的左树才情况差不多,都是脑梗引发的后遗症,半身不遂。
病人也被照顾的很好,身体机能没有出现萎缩。不过病人被补的过了,有气躁血热的征象。
“有以前的治疗记录吗?病例本、喝了什么药之类的。”
“有,我都带了。”
包米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厚厚一摞单子,伸手递给了杜衡。
杜衡翻着看了看,从里面挑出了医院的病例,中医诊所的药方,至于诊所的治疗病例,还有治疗过程,并没有找到。
这好像也是现在所有诊所的一个通病,不会给病人他们的诊断治疗记录。
杜衡看了一下药方,心中大体就明白了。
“这位医生开的方子是三生饮的变方,这个方子可以治疗卒中、昏不知人、半身不遂等症,方子是对的。”
包米听到这些话,眼神中闪过失望,她觉得是没什么希望了。
许平林和她的切入点不一样,听杜衡说完便问道,“既然方子是正确的,那为什么没有效果?”
杜衡轻笑一下,抖了一下手里的药方,“简单,这副药中,有一味药材叫附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只用了3克,而其他的配药都是足量的,而且其中人参的用量更是超出很多,这要是能有效就怪了。”
许平林不懂中药材,他也不需要懂,可是现在包米需要知道,他便继续问道,“为什么放这么少,影响很大吗?”
“影响很大。这副药中,附子和人参是主药,其他的都是配药,可是附子量太少了,根本就起不到作用,只有人参在起作用。可人参单独使用,除了增强人的身体机能,对治疗半身不遂,没有任何的作用,必须两种药材相辅相衬,才有治疗的效果。”
“那他为什么附子不多放一点,是因为太贵吗?”
“贵?”杜衡失笑的摇摇头,“附子本身是有毒性的,而且还比较的大,药典中规定的使用剂量是三到十五克,这位大夫可能是害怕出问题,只使用了最低的克数。”
杜衡叹口气,不知道是该说这大夫胆子小,还是说限制太过。
但是这位大夫好像胆子也不小,这副药中人参和附子的比例居然达到了1:40,这完全就是一副补药啊。
杜衡停顿一下继续说道,“附子的量太少,人参用量太过,完全中和了附子的药性,加还不如不加。不加还能更大的释放人参的药性,让病人好好补补身子。”
许平林听完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是西医不假,可他治疗病人的时候,也会搭配用药,谁主谁次那也是要考虑的。
杜衡放下药方,看着包米问道,“你能给我指一下他每次扎针的地方吗?”
包米这会听杜衡一番分析,内心的态度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看着包米指出来的位置,杜衡只是轻轻点了头。
包米紧张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中规中矩吧。”杜衡伸手在病人的胳膊上捏了一下,看到病人没什么反应,便松开了手。
“扎针的位置没什么问题,不过看病人的反应,基本没什么用。应该是手法不对,刺激程度不对。我没有看到他的扎针顺序,但是通过反推也能知道,穴位的扎针顺序也不对。”
说完,杜衡却又摇摇头,“不能说不对,只能说每家的扎针手法不同,他的这种手法对半身不遂来说不对症。”
包米心底涌起了希望,听杜衡说完,赶紧问道,“杜医生,那我爸爸还有希望站起来吗?是不是把你刚才的说的那个附子加多一点就可以了?”
杜衡还是摇头,“不行,你父亲现在体内有燥热,继续用这个方子,意义不大。”
“那怎么办?”包米有点急了,不能刚看见希望,又等来的是失望。
“不着急,我想想用什么药合适。”
“我爸喝的药你要看看吗?”
“你带了?”
“带了,今天早上刚取完药,许主任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来了,药还在车上没有拿回家,你等我。”
包米说完,就赶紧的去了外面,从自己的车里拿了一包药进来。
既然带了那就看看,杜衡打开药包,一种一种的分开,最后把目光放到了那一小堆的人参切片上。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一剂药里这么多人参,这和直接吃人参有什么区别。
而且人参这东西的价钱有高有低,产地好,年份好,药龄长,卖几万不稀奇,产地差,药龄短的几块几十都不一定有人要。
杜衡拿起一片,小小的咬了一口,感受着嘴里味道。一会之后,又拿起另外一片尝了一下,心里直接骂翻天。这个大夫不是医术有问题,是tm医品有问题。
“呸。”吐掉嘴里的残渣,杜衡脸色很难看,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不说,那就病人认倒霉,那个医生继续干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说了,病人一定会找上门去,闹他个鸡犬不宁。
杜衡两难的时候,包米抓着父亲的肩头希冀的看着杜衡,希望从他的嘴里能听到一个他们希望的答案。
杜衡看到了包米的眼神,也看到了轮椅上病人的眼神。
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看着包米父女俩说道,“你们这药材里的人参不对,是假的。”
“假的?”
“假的?”
不光包米吃惊了,就是许平林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杜医生,这个可不能胡说。”他忍不住提醒杜衡,他可是知道售卖假药的后果有多严重。
“也不能说是假的。”杜衡想了一下便也改口了,他自己也觉得说假药不合适。
071 以次充好
听到杜衡改口,许平林长舒了一口气,这话说出来,查实了,对那位医生不好,要是没查实,则对杜衡会产生非常不好的影响。
“说是假的也不对,应该说以次充好。”
杜衡想了一下,找了一个比较能准确表达意思的词语。
“这副药的人参,是糖参,也叫白糖参,是人参里浆水不足,有病瘢,断头断续的人参制成。当然了,这个问题还不大,最重要的是,这个参的年份不对。”
几人全都静悄悄的听着杜衡说,没有人插嘴打断。
“人参一般的收取年份是三年到六年,可这包药里的人参,味道不对,除了甜就是甜,烘干后的大小形状也不对,目测最多也就是两年份的人参,还是水泡参。”
杜衡看着那一小堆人生切片,认真的说道“我估计是这些人参在种植的时候,遇到大雨天气,被雨水漫灌到畦(qi)床或冲打畦床,根须腐烂减产,参农为减少损失提前挖出来卖的。”
“区别很大吗?”许平林又一次皱着眉头。
“药性不足,而且他往里面掺杂了党参片。”
杜衡脸色有点黑,而且有一点他没有说,那就是这副药的定价,要是有人举报追究,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许平林不说话了,他本就是个急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上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杜衡和李青德发火。
这样的医生,在他的认知当中,就应该清除出医生的队伍。
包米脸色变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看着杜衡问道,“杜医生,我父亲的病还有希望吗?”
杜衡也不再上一个问题上纠结,而是顺着包米的话接了下去,至于包米后面会不会去找那位医生的麻烦,他不想过多得询问。
“有,你父亲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喝三生饮了。”
杜衡双手抱于胸前,盯着病人略微思考一下,“用黄芪五物汤,这个方子对半身不遂,手足无力是比较对症的。”
说完看着包米问道,“你父亲有没有手足疼痛的情况?”
包米看了一下父亲,回想一下照顾父亲的情况,“没有发现。”
“那就好。”杜衡想了一下,“现在只需要加牛膝、木瓜两位药就可以了,这两个药针对的是足软、筋软之症。现在没有虎骨了,要是有虎骨就更好一点,对骨软也是有帮助的,但是加不加问题不大。”
杜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写方子,嘴里还说着,“嗯,还应该把附子也加进去,人参就算了,已经补过头了。”
“不畏,你带病人家属去挂个号。”说完看着包米说道,“忘了说了,你得去挂个号,要不然我这方子是不能开的。”
包米点点头,到目前为止,杜衡的一番作为,让她暂时的选择相信他。
挂完号,杜衡在电脑上输完病例,把方子递给包米,“你可以在我们这抓药,也可以去其他医院抓药,这都没关系,不过最好不要去药店。”
包米接过方子,“我还是在你们这里抓药吧。”既然选择相信杜衡,那就干脆一点,别整那些让人恶心讨厌的事情。
万一自己被骗了,也有依据不是嘛。要不然到时候出了问题,他说药是其他地方取的,不认账怎么办。
其实这就是包米想多了,就刚刚的挂号费也才8块钱,杜衡能骗他什么。
“不畏,劳累你再跑一趟吧,让药房把药抓出来。注意看着,里面的姜,一定是带皮生姜,千万别搞错了。”
吴不畏应了一声,从包米手里接过药方就出去了。
“吴女士,我开的药是半个月的量,喝完之后找我复查,在喝药期间,病人有任何的变化,给我打电话,或者你直接带病人来找我。等病人的病情有所缓解,肢体有反应之后,我要给病人换药。”
杜衡很认真的给包米解释,包米听的也很仔细,比如服药的剂量,服药的时间,可能出现的变化,她害怕记不住,居然拿出手机全都记在了便签上。
“你父亲是脑梗诱发的半身不遂,而脑梗这个病的复发率很高,我国现有的统计在40%以上。每复发一次,相当于病情加重一次。你父亲有高血压、糖尿病、高血脂这些病吗?”
“有高血压。”
“一定要控制住,这一点很重要。还有在日常中,饮食也要特别注意,如果经常摄取高脂肪、高热量、高盐分饮食,会使血液粘稠以及血脂升高,也会引发脑梗死。”
包米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省一的时候刘医生给我叮嘱过。”
“刘医生就是我爱人。”许平林插嘴解释了一下。
杜衡瞟了许平林一眼,你爱人就爱人呗,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知道就是最好的,还有什么喝酒、吸烟、熬夜之类的事情也不要有。”杜衡说着看了一眼轮椅上的病人,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就现在这情况,这病人要是能抽烟喝酒熬夜,估计包米能开心的笑晕过去。
“病人有所恢复之后,我要换一个预防中风复发的方子,所以你一定要记着,千万别就这一个药一直吃了。”
“我记下了杜医生。”虽然杜衡说的很啰嗦,可是包米还是有了一点感激的心情,“杜医生,我想问一下,我父亲不需要扎针吗?”
“扎针是最好的,可以加快病人的恢复速度。忘了问你,你们家在哪?”
“城关区白百合湾。”
杜衡啧啧两声,“你们住金州东边,我们卫生院在西边,太远了。”
许平林也同意这个说法,“是有点远,来一趟一个多小时。住院行不行?”
包米不说话了。
她也知道住院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她还需要上班,卫生院住院,可没有护工这么一说。如果外面请一个,就中湖镇这偏僻的山旮旯里,要么没人来,要么费用高的吓死人。
杜衡看出包米的为难,主动说道,“不扎针也没关系,就是这个恢复周期会比较长。”
包米咬牙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住院了。
吴不畏这时走了进来,看着包米说道,“包女士,药马上就包好了,你去交一下费用。”
包米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但是为了父亲的健康,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去试一试,然后抿嘴跟着吴不畏走了出去。
两分钟左右,包米走了进来,眼神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072 老许求子
许平林看着包米的神色,不解的问道,“小包,你怎么了?”
包米拿着手里的收据又看了看,“十副药才要了600块钱,这也太便宜了吧?”
这么便宜的收费,反而让她心里开始打鼓,刚刚升起的一丝信任,又开始随风飘摇了。
许平林笑了,“中药本身是不怎么贵的,尤其是在医院取药,对比外面诊所或者药房,其实都要便宜不少。”
杜衡也笑着解释了一下,“卫生院的很多药,都是被纳入到医保系统的,可以直接在窗口就给你办理了,不像是大医院,如果门诊看病取药,那是要专门办理一个慢性病门诊报销,否则你就要全价拿药。”
包米也是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个慢性病门诊报销制度。这半年以来,她为了父亲的病看了很多地方,对于一些政策性的东西,反而是忽略掉了。
“医院里,中药的汤药,如果不用名贵药材也是不贵的,一副药也就几十一百多块钱。比较贵的是医院自制的膏药,这东西是要花费一定的人力成本,还必须要有专门的场地,所以收费会高一点。”
杜衡说完,许平林也接上说到,“其实你如果注意看,我们有些医院大厅是挂有《非营利性医院》的标识,这样的医院里看病,各方面都要便宜不少,这里开出来的药,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平价药,就是贵也只是贵一点点。”
包米恍然的点点头,“我说呢,刚进来就看见这个牌子,我还想这里是怎么个非营利性呢。”
“不挂这种牌子,那就是医院对医生和科室,是有创收任务的,各项收费就要贵一点。当然不贵也不行,医院大了,很多医生和护士,还有其他岗位上的人,都是没有财政兜底的,完全要靠医院和科室自筹解决。比如金州大学的两个附属医院,他们的收费,比我们省一的还贵,就是因为他们完全自负盈亏。”
包米还是暗自咋舌,这不是贵一点,这是贵的太多。
她昨天给父亲从诊所取的药,也是十副药,三千多,现在只要六百多,五倍的差距。
怪不得大家都说医药是个暴利行业,这样一对比,这比抢银行都厉害。
最起码抢银行是犯罪,要坐牢,还有生命危险。可这个行业,可以说是基本接近零风险了。
许平林也不往下说了,看到打消了包米的疑虑,边笑着说到,“小包,你先推你爸爸到外面等一下我,我找杜医生有点事情。”
包米说声感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尤其是杜衡桌子上那包被打开的药,更是非常仔细的重新包扎。
杜衡和许平林看着包米的动作,立下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但是他们没有阻止,甚至是支持包米去找那个诊所的大夫。
黑中医的人有很多类,比如本身或者家人看中医没治好的,他们黑一黑,是应该的,情绪释放,情有可原。
还有一种是无脑黑,纯粹的为黑而黑,这样的人不多,当他脑子有病就行。
第三种,就比较可恶了,属于那种西药的研发制造企业,这里面包括了国内的和国外的。他们黑的原因就一点,中医产业太大,动了他们的蛋糕。(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找一下张伯礼院士的采访,很震撼,很出人意料。)
第四种,就是这种挂着中医的名头,搞一些稀奇古怪的治疗,为赚钱不择手段的人。这种人其实才是中医最大的黑粉,典型的吃中医的饭,砸中医的锅。
所以包米去找这种人的麻烦,杜衡他们是不会阻拦的。
等到包米出去,许平林变的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没放出个p来。
杜衡当然知道许平林的情况,他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上次的事情,面子也找回来了。而且刚才许平林已经自曝接受了杜衡的治疗,没必要非让人家低头在认错。
“许主任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你把手给我,我帮你再看看。”
许平林笑了一下,带着些许激动的把手伸了出来。
诊脉、询问当前的反应和感受,杜衡心里有了底,“许主任恢复的不错,药不换了,接着吃一个月基本可以痊愈了。”
许平林悄悄出了口长气,放袖子的同时问道,“杜医生,你看我恢复的不错,现在是不是可以要孩子了?”
听到许平林说的这话,可见这人对孩子的执念有多深了。
不过也对,他都38,马上40岁了,和他同龄的人,孩子最大的估计都到高中了,就是最小的也上小学了,他这都还没影子呢,怎么可能不着急。
“许主任,再等等吧,完全停药了,在考虑这个问题。”
许平林脸色暗淡了一下,“那得。。。。。。”
“刚不是说了嘛,再喝一个月的药。你这病算得上沉年旧病了,要去根稍微麻烦一点。说真的,你现在的恢复程度,其实是超过我的预期的。我本来预计的差不多要喝三个多月的药,按照现在的程度,两个月足够了。”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以前那么长时间都过来了,现在一个月等不了了?”
许平林也是笑了,“以前看不见希望,肾病科看过,男科也去过,中药西药都吃过,可都是说我少精,精zi成活率太低,没有希望了。现在突然看到希望,心态有点绷不住了。”
许平林也是放开了,真的什么都给杜衡说,完全没有看不起杜衡,或是讳病忌医的样子。
“亡血失精,而且拖的时间够久,这是正常的现象。不过看你发根已经开始变黑,这就是好的开始。”
“我也不瞒杜医生,前天我去检查了一下精zi活性,我那同学告诉我,比以前的活性要高,恢复的很不错,还问我吃什么药呢。我也是前天才下定决心,再来找杜医生看看的。”
“活性增加就是好事,但是现在不要急,这个月最好不要有房事,停药之后,在稍微巩固一下,那个时候要孩子才是最好的。”
“谢谢杜医生。”
“许主任你这就客气了,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许平林诚恳的看着杜衡,“你说。”
“许主任恢复的这么快,是不是用了什么好东西?”杜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许平林呵呵笑了起来,“说起来还的感谢杜医生,上次你不是说让我找点好的龙骨嘛,我记得我们院里中医内科张主任是祖传的手艺,家里以前是也开药铺的,我就问了一下。没想到他还真有,巴掌大的一块虎骨。我呢死气白咧的求了过来,就这还花了三万多呢。”
073 好物难寻
虎骨?三万多?
杜衡不得不感叹许平林运气好,这样的好玩意居然让他给找到了。
当然了,他的资源和人脉也是最重要的因素。
这要是普通人,上哪找虎骨去。
现在找虎骨,可能只有去动物园偷着挖尸体了。
我国在2018年就做出了规定,虎骨不能入药。更早的时候就规定了,任何关于老虎的部件,都是不能交易的。已经收藏的,也就只能当个收藏了。
那位张主任估计也是为难,这么好的东西用药,他不敢用,自己又用不上。所以放家里,真就变成收藏品了。
正好许平林找上门,还不如直接送给他呢。
“许主任,这三万多直接给了张主任吗?”
“没有,这老头非要让我买个清朝的罐子,虎骨是送的。不买不送,买了就送。”
杜衡笑了,他猜测的没错。
“许主任啊,三万多一块巴掌大的虎骨,你这是赚大了啊。这你要是敢吆喝一声,你信不信,钱会十万二十万的往你脸上放。”
“有这么夸张吗?”
“你把那吗字去了。虎骨、犀牛角,在现在这个社会,那真的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看看你自己,你觉得要是用牛龙骨或者鹿龙骨,能有现在这样的效果?”
“也是啊。”
杜衡非常看不惯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中医神药《安宫牛黄丸》知道吧?”
许平林想了一下,他是消化科的西医,对于肠胃方面的中成药可能了解一些,但是其他方面的,他还真不清楚,毕竟西药的种类也是很多的,而且更新换代很快,哪有时间去了解其他的方面的中药。
不过好像从哪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是又感觉好久没听到了,一时间有点迷糊,想不起来。
杜衡不管他,继续说道,“这玩意可是保命的神药,如流行性脑脊髓膜炎、中毒性脑病、脑梗死、脑出血、败血症、重症肝炎、肺性脑病、精神分裂症、颅脑损伤、系统性红斑狼疮等几十种疾病都有效果,而且这玩意可以在你最危险的时候,吊你一口气,让你有个抢救的机会。”
“那不对啊,这药这么好,为什么现在没人提起了?”
“简单啊,这味药的主药是牛黄和麝香、犀牛角,还有金箔。其他三种都好说,可犀牛角这东西现在可不好弄。用其他替代之后,这药的药性就大打折扣,和普通药没什么区别了,所以它也就从神坛跌落了。”
许平林有点可惜的说道,“那就没用了啊?”
“差不多,现在药店里卖的,效果也就那样吧,都是药店吹出来的名头。真有好的,现在都不会拿出来卖了。”
“可惜了啊。”
“所以说啊,许主任你就偷着乐吧,巴掌大的虎骨,可以用好久了。现在这个时代,好物难寻喽。”
“听你这么一说,我回去就要好好的保存起来,这玩意可以当传家宝了。”
杜衡哈哈大笑,“你这么想,也未尝不可啊。还有啊,回去之后不要给别人说你用虎骨当药喝,也不要说你有虎骨,这东西现在是违禁品。”
“我知道了。”
正说话呢,卫生院的院子里突然开进来一辆车,停到杜衡的办公室窗户下面,滴滴滴的按了几下喇叭。
杜衡透过玻璃看出去,是自己的同学魏凯达,这小子已经开着车来了。
杜衡看着窗户下的车,还有伸出头打招呼的魏凯达,脸色难看的不行,打开窗户就吼了过去,“你有病啊,开后院里去,还有,别按喇叭了,就显摆你有个车是吧。”
魏凯达戴着墨镜风骚的比了个手势,然后又按了一下喇叭,这才开着车进了后院。
杜衡无奈的笑笑,歉意的对着许平林说道,“让许主任看笑话了,我同学,平时就爱开玩笑。”
许平林笑笑,表示理解,“正常嘛,都是年轻人。”
说着站了起来,告辞离开。
杜衡起身送许平林出去。两人谁也没提挂个号的事情。
魏凯达带着墨镜,手里甩着钥匙,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不管从那个方向看,你都不会觉得这孙子会是个医生。
“马蹄儿,这谁啊,还让你送出来。”关系好的,全叫他外号,很少有人叫他名字。
杜衡扒拉了一下魏凯达甩钥匙的手,“你能不能有点正行,就你这样子,谁敢找你看病。还有啊,外面天都阴成什么样了,你戴个墨镜,是不是有病。”
魏凯达嬉皮笑脸的拦住杜衡,“你懂个p,我这叫潮。”
“你这是西海岸的潮。”杜衡拍掉魏凯达的手,“去我办公室聊会。”
“不去了,我要赶紧回去。”说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狗p天气也是醉了,早上刚刚放晴,这会儿又阴住了。”
把钥匙往杜衡手里一拍,“我先走了,要不然一会雨下大了,我就不好回去了。对了,见完丈母娘,带弟妹来见见。”
“行,2号找你吃饭。”
魏凯达刚转身,看见了从楼上下来的李娜婷,自己刚迈出去的步子,又很自然的收了回来。
经过上次的事情,李娜婷和杜衡就没在说过一句话,在卫生院遇到了,也是当做没看见。
今天也是一样,看到杜衡和魏凯达在大门口,她的小脸一扬,梗着脖子、挺胸走了过去,还是一个招呼都不打,看都不看杜衡一眼。
错身过去,魏凯达取下了他的大墨镜,眼神定定的看着李娜婷的背影,悄声问杜衡,“兄弟,这是你们院里的?”
杜衡对这种狼狗行为无语的很。
魏凯达是他们一起几个人中,最渣最海王的一个。
上学的时候,长的没杜衡帅,钱也不是很多,但这孙子就是能渣的起来,而且一渣一个准。
“哎呀,赶紧说说。”
“是我们医院的护士。”
“叫什么啊,多大了,结婚了吗?”
杜衡不想理这孙子。
魏凯达却不介意,“不说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忽然声音很高的说道,“我新提的大奔,自己还没开两回呢,现在可把车钥匙给你了,你给我爱惜点。”
声音很大,不光让挂号室窗口的王珍珍看了过来,也让刚出大厅的李娜婷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不过李娜婷也就是瞟了一眼,立刻转回头继续往外走。
杜衡没料到魏凯达来这么一手,赶紧小声说道,“别胡来啊,你可是有女朋友了。”
“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绝品啊。”说完大步朝着李娜婷追了过去,至于杜衡的话,他理都不带理的。
杜衡对魏凯达真的无语了,这孙子把精力全放在了怎么泡妞上,就刚才这两句,没点文学功底,别说念出来,可能听都没听过。
他要是能把这心思放一半到学习医学上,现在都博士毕业了。
“你好,我是杜衡的同学,我叫魏凯达,在自己家诊所工作,能和你认识一下吗?”
羞耻?这孙子就不知道什么是羞耻,直接就贴到李娜婷的身边,直接开始介绍自己。
就算李娜婷不鸟他,自顾自的走路,他还是死皮赖脸的介绍着自己。
一直到走的远了,声音都听不见,杜衡还能看到这孙子跟在李娜婷的身后。
不管了,爱谁谁吧。
杜衡转身回办公室,他虽然看不惯魏凯达的行为,却非常的羡慕。
要是自己有这种不要脸的精神,舌灿莲花的本事,可能早就结婚生孩子了。
但是这种能力,真的羡慕不来,性格决定一切啊。
074 同事米舞
晚上,杜衡他们去聚餐,庆祝老宋高升。
席间,当大家听到杜衡有两篇核心论文发表,大家又都纷纷祝贺。
不过,也只是祝贺,论文不论文的,对他们这些在卫生院工作的人来说,意义不大。
尤其是,在场的除了张金莲,其他人都不是医生,真心没有多大的感触。
送上祝福,也只是同事间应有的客套。
不过张金莲却也很古怪,她的表现让杜衡有点意外,她居然也和别人一样,笑呵呵的送上了自己的祝贺,还说了好多的话。
按照这段时间的相处,杜衡觉得自己和张金莲之间,就算不会冷眼相对,但是也绝对不会笑脸相迎。
可今天的聚会上,张金莲不光笑容满面,有说有笑的,还送上祝贺,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既然张金莲让他面子上过得去,自己也不可能拉个脸,也是笑着说了声感谢。
吴不畏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对于张金莲的为人,他的认识也是很深刻的,此时看到张金莲的笑容,他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等到杜衡坐下来,大家相互吹牛聊天的时候,吴不畏悄悄的问杜衡,“师哥,这女人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这不像她的做事风格啊。”
杜衡心里也嘀咕,五年多六年的同事关系,谁不清楚谁啊。
张金莲整这么一出,必定会出幺蛾子。
“不管她,咱该吃吃该喝喝。”
吴不畏摇摇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事,“师哥,宋院长高升了,院里医务科科长的位置可就空出来了。莫不是这女人把这位置活动到手了?”
越说越觉的有可能。
医务科,专门管医生。
虽说卫生院的医生就那么两三人,可人家在位置上,要真的管你,你还真就得听着。
“我就说这女人今天笑眯眯的,这是已经打算好准备拿捏你了啊,师哥。”
杜衡夹菜的手晃了一下,这女人当自己的领导,自己估计真的会很难受。
不过他猛的想到,李青德要把自己调到范家坪卫生院去,那你张金莲当中湖镇的医务科科长,和自己有个毛的关系啊。
想明白了,这事就不是个事了,呵呵一笑,“行了,别操心了,该来的始终会来,躲不掉的。”
。。。。。。
杜衡他们卫生院在聚餐,王淑秋他们学校也在聚餐。
毕竟要五一放假了嘛,小学老师的工资就那样了,可福利总要跟的上嘛,所以聚个餐也是应有之举。
不过她们结束的快,这会已经散场了。
王淑秋和同事米舞两人站在路边上聊着天,等待杜衡过来接她们。
米舞个头不高,看起来只有一米六多,打扮的非常不像个老师,很性感。
她和王淑秋站一起,给人的就是两种感觉。
王淑秋事高傲冷艳,而她则是妩媚。
挥手、撩发,一颦一笑,都让人会有一种在诱惑你的错觉。
此时的她拿出口红补了一下妆,啪叽一下合上小镜子,抿了一下自己的烈焰红唇,“秋秋,你怎么找了个卫生院的医生啊,还是个山沟沟里的,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说说吧,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帅还是有钱?”
王淑秋微微笑了笑,说话的神情很是甜蜜,“我呢不图车,不图房,也不管他是不是帅,我就中意他一点,人品好,有上进心,是个过日子的人。”
米舞甩了一下头发,将自己白嫩修长的脖颈完全的展露出来,引得路过的小哥哥们都看了过来。
米舞得意的笑了一下,她很满意自己展现出来的魅力,“就你这样的身材,还有这么漂亮的脸蛋,真的是人间极品了。”
说着用羡慕的目光看了一眼王淑秋,“看看追你的那些个,哪个没有上进心。比如教育局的马科长,今年也才29岁,有房有车,还有前途,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王淑秋饱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米舞,淡淡的回了一句,“我有洁癖。”
米舞噎了一下,随即又笑道,“知道你保守,可人家那也是谈恋爱不是嘛,很正常啊。再说了,人家追你的时候,可没有和别的女孩儿好过。”
王淑秋态度越发的冷淡,“那不关我的事,他想和谁好是他的自由。”
“可。。。。。”
“不要再说他了。”王淑秋定定的看着米舞,“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如果你喜欢你可以追求他。但是,你如果继续在我跟前推销他,咱俩朋友就没的做了。”
米舞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王淑秋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来。
看着王淑秋不像是说假话,赶紧的摆手,“好好好,不说他了。”
眼珠一转继续说道,“你这好哥哥怎么还不来啊?”
“快了吧,他们也在聚餐,有领导在,应该不好提前离开。”
王淑秋也不死缠烂打,见米舞转变了话题,她也跟着换了,那个人,实在太恶心,提都不想提。
等的过程有点无聊,老天爷也终于忍不住了,滴滴答答的下了起来,而且越下越大。
王淑秋和米舞两人没办法,只能移步到公交站里,那里有个雨棚,倒是个避雨的好地方。
米舞找了个好地方,避雨还能避风,让自己不太那么冷。
要不是答应了别人,自己早就回家了,怎么可能在这受罪。
拨弄了一下头发,米舞有点娇气的说道,“秋秋,你男朋友来不来啊。不行咱们先回去吧,到我家去,咱两喝点酒聊会天。”
“那你先回去吧,我和他要去买点东西,明天回我们家。”
“回你们家?”米舞拨弄头发的手停了一下,“你怎么刚才没说。”
王淑秋看了一眼米舞,然后又把视线放到了前方,期盼着即将进站的公交车上,能看见那个让她温暖的身影。
她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可只要开始,她就会用自己最大的热情投入进去。
她和米舞算不上闺蜜,只能说是比较谈得来的同事,是一个普通朋友。
吃饭的时候,她邀请自己去唱歌,被自己用约了男朋友去逛街为由拒绝后,她就跟了过来,说想要一起。
可现在,她很不舒服。
可碍于同事的情面,也不好说什么重话。
但是,米舞的问题,她不想回答了。
“吱~~~”
一辆黑色全新的大奔越野停到了她们跟前。
王淑秋眉头皱了一下,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桥段,她见的多了。
075 冲动消费
“干嘛呢,赶紧上车。”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王淑秋顺着放下的车窗,看到了驾驶位使劲招手的杜衡。
“别磨蹭了,赶紧上车,公交车要进站了。”
看到王淑秋还愣在原地,杜衡又催促了起来。
“哦哦哦,好的。”说完,还不忘叫一下米舞,“米舞,上车。”
米舞看的眼睛放光,再也没有刚才那种不耐烦的神色,“秋秋,这是你男朋友的车啊?”
王淑秋眼神闪了闪,没有说不是,也没有说是,只是催促到,“赶紧上车,车上说吧。”
看着王淑秋上了副驾驶,米舞也是眯了下眼睛,假清纯。平时装的多清高啊,不还是找了一个有钱人。
杜衡看到两人上车,一脚油门赶紧离开,而身后的公交车也刚刚好停了进来。
“帅哥你好,我是秋秋的同事,我叫米舞。”米舞从后座往前一趴,脑袋搭到了前面座位的边上。
“你好,我叫杜衡,秋秋的男朋友。”
杜衡说话的时候,身子往车门边上靠了一下。
这女人有点太热情,身上的香水味也浓郁的呛人。
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的话,就这打扮和形象,能是王淑秋的同事?能是老师?
如果说她干其他职业,杜衡都能相信。
老师?不信!
米舞好像没察觉到杜衡的动作,而是继续问道,“杜帅哥在哪上班啊?”
“卫生院。”
两个问题后,杜衡就不太想说话了,他对这种女人不太感兴趣。
或者说,他不太喜欢热情主动的女性,总觉得这种女的不太好。
说白了,还是有心理洁癖。
这种印象来的快,但是要想消除,李娜婷就是个例子。
“不是吧,卫生院上班能买得起这种车。”米舞满眼的不相信,她要挖出更深的消息来,“这车得有四十多万吧?”
“我借的的车,不太清楚。”
米舞更不相信了,这一看就是新车,有那个关系好的,会把这么好的新车借给别人。
还待再问,王淑秋直接开口打断她,“我们先去买东西吧,要不然待会商场关门了。”
杜衡求之不得,直接闭嘴开车。
随后的时间里,米舞也不在主动找杜衡聊天,而是和王淑秋聊起天来。
听着她们两人聊天,杜衡总觉得王淑秋的反应有点冷淡,不像是闺蜜聊天的样子。
到了商场,杜衡实在不清楚应该给他弟弟买什么礼物,便看向了王淑秋,让她自己拿主意。
王淑秋犹豫了很久,“给买个手机吧,他手机好像坏了。”
米舞娇滴滴地说道,“你对你家里真好,每个月给钱也就算了,现在还要给弟弟买手机,你存的那点钱又要见底了。”
说着,扑闪这大眼睛看了杜衡一眼。
不过杜衡好像完全没听见,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挑选手机上面。
米舞眉梢微动,不过也没在多说什么,而是帮着王淑秋一起选手机。
杜衡没说话,但不表示没听懂,他只是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表现出来。
杜衡是直男一点,但以他能和李青德这样的人搅和到一起,充分说明他就不是个傻子。对于画外音,他的理解力超乎寻常。
现在他就一个感觉,这娘们不像个好人,很sao,总是在他面前有意无意的、半遮半掩的展露一下光洁的肌肤,而且说话总是要捎带一点王淑秋。
不过从米舞的话中,杜衡也算是明白,王淑秋为什么看起来过得比较拮据了。
一个月四千多块,还要给家里钱,又要自己在金州这样的省会城市生活,压力可想而知。
手机选好了,中等,5000多。
杜衡要付钱,王淑秋死活不同意,最后甚至都要变脸了,杜衡也就不勉强了。
随后的逛街中,又买了一点营养品,这一次都是杜衡出的钱。
当然了,要去看丈母娘,这钱应该他来出。
逛到最后,米舞拉着王淑秋进了一家内衣店,杜衡没好意思,便一个人拎着包站在外面等。透过橱窗的玻璃,看到了塑料模特身上的内衣标价,2000元整。
杜衡暗搓搓的磨了一下牙,他第一次知道女生的内衣,居然可以贵到这个程度。
他一直以为这些玩意和自己的裤头差不多,也就几块,十几块钱。
没想到啊,还没巴掌大的两块布,居然要两千。
杜衡没好意思多看,换个位置,找到了店里的王淑秋。
店里两人不断的游走,不过更多的是米舞在评头论足,在挑选,而王淑秋只是看着。
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的,杜衡只要和王淑秋在一起,他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的汇聚在王淑秋的身上。
这时也不例外,他的目光是随着王淑秋在移动的。
很快,他在王淑秋的动作和眼光中,发现了王淑秋对某一款内衣多看了两眼,而且离开之后,也会下意识的回头看一下。
但是她没有询问店员,也没有说要试一下之类的。
这次的挑选时间很长,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杜衡都等的有点急了,她们两人才去结账。
看到王淑秋一件都没有挑选,杜衡心不由地悸动了一下。
脑子懵了一下,直接拔腿进了店里。
王淑秋看到杜衡进来,脸蛋稍微的红了下,小声说道“你进来干嘛啊,我们马上好了。”
杜衡笑了下,没有理会王淑秋,而是直接看向了店员.
他不知道内衣应该怎么买,但是作为一名内科、妇科精通的医生,一起住了一个月的人,他对王淑秋的身体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对着导购员说道,“你好,你跟我过来一下。”
“先生你好,没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店员的态度很好,并没有因为杜衡是男人而有所区别,反而更加的热情了一点。
“我女朋友三围是86.62.85,这套,还有这套,那边那套,照着我女朋友的身材各来一套。”
“好的先生。”
王淑秋先是听到杜衡报她的尺寸,一时间直接羞红了脸,再也没有原来的高傲,清冷。可是听到要各来一套,立马就紧张了起来,紧走两步拉住杜衡,小声的说道,“我不要。”
“我都让店员去拿了,现在说不要,我也太丢面子了”
“可这也太贵了。黑的那套要4000多。”
杜衡突然咽了口水,刚才装逼没注意看,tm就那么两片二指宽的布居然要四千,比橱窗里看的还要贵两千,难道是布越少越值钱?
但还是说道,“没事,我给你买了,你穿了我看着也舒服是不是。”
王淑秋轻轻锤了一下杜衡,“别胡说,有人呢。”
不过又为难起来,东西她确实很喜欢,可她钱不够了,杜衡的工资她听王珍珍说道,也就4,5千左右,而且刚自己盖了房子,也比较的紧张。
“要不就要一套吧,三套太贵了,快一万了。”
“不行,全要了,我都说出去了。”
可能是米舞在边上,也可能是这个位置不对,这个时候的杜衡特别的想挣这个面子。
虽然他知道没什么意义,但就是忍不住。
估计,这可能就是大家说的冲动消费了。
076 潇洒离去
“先生,都给您打包好了。”
店员笑的很甜,也很美,像杜衡这样豪爽的客人她太喜欢了。
杜衡想了一下,干脆给大嫂和侄女也买了,正好可以让王淑秋当参谋,也算是王淑秋给嫂子和侄女的礼物。
至于大哥和侄子,吃点苹果和桔子就可以了。
“媳妇,你给我大嫂和侄女也挑两件。”
王淑秋知道杜衡家里的情况,所以说给嫂子和侄女挑,她一点都没有觉得突兀。
自己既然已经买了,那就干脆都买吧。
以后发工资再还杜衡就好了。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要是让杜衡知道,他一定要看看这女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因为除了这一点,还有这么长时间,米舞的所作所为,她一定也看的清楚,可她居然还能和这女人一起逛内衣店,这就让杜衡有点想不明白了。
最后一结账,一共一万三。
杜衡爽快的划了卡,可是看的王淑秋肉疼不已。
旁边的米舞更是眼巴巴的看着杜衡,希望杜衡可以发扬大男子主义,可是杜衡毫无反应。
刷完卡,杜衡直接拎着满手袋子往外走,还不忘提醒一句,“你快点结账,我们在外面等你。”
米舞看杜衡没有帮他刷卡,她也不失望,反而眼神比之前更亮了。
这一刻,她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这个杜衡,一定是个有钱人。
一万三,说刷就刷,加上那辆大奔越野,啧啧,王淑秋你钓了条大鱼啊。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大家也准备分道扬镳,米舞很主动的要加杜衡的联系方式。
杜衡不为所动,举了一下拎着袋子的手,“不好意思,手没空,下次吧。”
米舞好似没有觉的尴尬,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没关系,说你电话我加你,你有空了加我就行。”
说完拿着手机眼巴巴的看着杜衡。
米舞没尴尬,杜衡却觉得很尴尬。这女人绝对的有问题,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强加自己电话,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虽然旁边的王淑秋还是如平常一样的冷淡,也没有出声阻止杜衡,可是杜衡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杀气。
“不用了,你有事找秋秋吧。”
杜衡不想继续墨迹,直接把东西放到车里,“媳妇上车吧,咱们赶紧回家,路远着呢。”
王淑秋看到杜衡如此果决的态度,嘴角轻轻拉起了一个弧度。
米舞也要上车,杜衡却直接开口,“车里油不多了,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不好意思哈。”
说完,也不等米舞说什么,直接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这一次米舞傻眼了。
这是一个男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不应该热情邀请自己上车,将自己舒舒服服的送回家吗?
男人的风度呢?
米舞看着远去的车尾灯,气急败坏的跺脚。
外面的雨已经下的很大了,地面上到处都是积水。
而且自己还没带伞,这让自己从哪打车去?
开车的杜衡可不操心米舞该怎么回家,他今天晚上虽然看到了很多养眼的风景,可也实在是受够这女人行为。
妖艳骚气也就罢了,说话也阴阳怪气的,还时不时暗戳戳的说王淑秋没钱,伏弟,有意无意的挑拨他俩的关系。
灵与肉,他还是分得清的。
杜衡也是真不明白,王淑秋是怎么忍得了的,居然没有开口赶走她。
“把你那同事扔那儿没关系吧?”
“没有,她住的地方近,不碍事的。”王淑秋的表现很平静。
“你那同事可不简单啊,你不怕我跟着她跑了?”
王淑秋看了杜衡一眼,“是我的她抢不走,不是我的,我也不强留。”
话音落下,王淑秋转动了一下身子,直勾勾的看着杜衡,“你要是真的跟她走,我会杀了你,然后抱着你的牌位结婚。”
杜衡听的想笑,感觉像在说台词。
回头看了一眼,却不想和王淑秋直接来了个对眼。
一时间竟被王淑秋眼神里的认真给吓住了。
心脏也不争气的多跳了两下。
乖乖,这娘们不会说真的吧?
杜衡有点尴尬的咧了咧嘴,“开玩笑的,她那样的胭脂俗粉怎么可能比得过你。”
“呵呵。”
王淑秋不往米舞的方向打扮,可不代表她不知道男人喜欢什么。
杜衡今天晚上,那双眼睛不老实了多少次,她可都记在心里了。
车里气氛有点诡异,杜衡忍不住想要缓解一下,“我看你和她也不是很要好,干吗要叫着一起逛街啊?”
王淑秋再一次看了一眼杜衡的侧脸,然后坐正了身子,看着前面红色的车尾灯。
“我没叫她,是她自己来的。”
“那你让她走啊,你看刚才多尴尬。”
“我说不出口。”
杜衡愕然。
这理由也是无敌了。
雨越下越大,原本三分钟动一下的雨刮器,开始不停歇的动了起来。
好在杜衡他们也出了城,顺利的走上了回家的乡道。
到了上到山路的时候,路边的深沟里,居然传来很清晰的淌水声。
“今天雨太大了,你听沟里都有水声了。”
王淑秋点点头,“就是,今年的天气也太反常了,我在金州念书加工作也有5,6年了,下这么多天雨,也是第一次见。”
杜衡把车速慢了下来,开的小心翼翼,“别说你了,我在从小到大的印象中,这也算是第二次。”
说话的功夫,就见前面的路,已经被顺沟而下的山水漫了过去,整个路面上全是水和泥。
好在杜衡对这条路很熟,这辆车底盘高,摸索着安全开了过去。
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杜衡忧心忡忡的说道,“这雨赶紧停了吧,千万别把路冲坏了。”
大哥家里没有休息,全都等着杜衡带女朋友回家。
尤其是杜毅和杜雪婷两个,更是兴奋的不行,讨论着他们未来的小婶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杜雪婷还不停的教杜毅,待会要怎么怎么样,俨然害怕杜毅干出让人嫌弃的事情来。
杜衡带女友回家,做主的还是嫂子,能聊的也只能是嫂子。
至于大哥,他就是个吉祥物。
一个人坐在沙发边上,看着一边和自己媳妇聊天的王淑秋,腿不知道往哪放,手也没个合适的位置。
想抽烟,拿起来却又放下去。
杜衡也是第一次见大哥这么拘谨,想笑,又不敢。
不过看着时间实在不早了,叫上王淑秋回去,等明天天亮了大家再聊。
077 山体塌方
王淑秋仔细的打量着屋子,她对这里很满意,美中不足的,就是屋子里没有多少家具。
“你怎么没给家里添置一点家具?”
“以前吧是钱不太够,后来也是觉得没必要。家里就我一个人,还不常回来,买了也是落灰的命,还不如不买,等结婚的时候买新的。”
杜衡说着话,从柜子里抱出了嫂子弄好的新被子。
王淑秋没有那么多害羞的样子,她好像从心底已经认定自己是杜衡的媳妇了,很自然的接过被子。
听到杜衡说没钱,犹豫了一下说道,“咱还是把那几件内衣退了吧,用那钱咱们可以买一套沙发了和茶几了。”
“退什么退,那是给你买的。对了,你赶紧换上,我先瞅瞅好不好看,不好看咱在退。”
王淑秋对杜衡的流氓话语不感冒,俏生生的瞪了一眼,“你不是说钱不够嘛,咱省一点就好了啊。”
杜衡轻轻抱了一下王淑秋,“别担心钱的事情了,现在已经解决了。乖,赶紧换上让我看看。”
房间里的窗帘被拉了起来,灯光也换成了比较柔和的光芒。
屋外的落雨声,噼哩叭啦,遮蔽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房间里,杜衡突然停下了动作,疑惑的问王淑秋,“你刚才有没有感觉摇晃了一下?”
王淑秋闭着眼睛,拉过旁边枕头盖到了自己脸上,“你慢点,我没忍住。”
杜衡愕然的看了一眼王淑秋,轻轻拍了一下,“说什么呢,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地震了?”
但是现在吧,又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看着还在用被子捂脸的王淑秋,杜衡也是失笑,良辰美景天,自己想什么呢?
“叮铃”
床头手机突然的响了起来,也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杜衡疑惑,这大半夜的,谁会打电话呢?
拿过来一看,居然是老宋的电话。
“喂,小杜,你在家是吧?”
“是啊,晚上回来的,怎么了?”
“现在听我说,半个小时前,上岭村后山塌方,整个沙场全都被埋了。现在塌方的山体形成了泥石流,已经将上林村冲垮了。”
听到这里,杜衡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前面那个震动,他没有感觉错。
不过他以为的是地震,却没想到是山体塌方。
这也是他这一个礼拜以来,一直担心的事情。
“宋院长,我要怎么做?”
“市里和区里的救援队已经出发了,不过我得到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听说去你们山上的路被冲断了。如果是真的,我们的医疗人员和车辆就上不去了。”
杜衡脑海里立马浮现他们回家时碰上的那段路,千万别是真的。
“小杜,在医疗队进去之前,那边的人员救治工作就全部交给你指挥了,有没有问题?”
杜衡沉声回答,“宋院长放心吧。”
说完挂断电话,开始匆匆忙忙的穿衣服。
王淑秋一脸的迷茫,怎么接了个电话就这么慌慌张张的,“你这是怎么了?”
杜衡一边穿衣服,一边把刚才电话里的事情说了一遍,“你先睡吧,我赶过去看看。”
王淑秋担心的看着杜衡,可她也知道这是杜衡的工作所在,“那你小心一点。”
杜衡亲了一下王淑秋的额头,“睡吧,我不会有事的。”
随后拿着车钥匙赶紧出门。
发动门口的车子,又拨出去了一个电话,是给杜家沟村医杜飞的,“飞哥,起来了吗?”
“起来了,在诊所呢。”
“飞哥,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暂时没有听说有人员伤亡,沙场后山塌方,动静实在太大,让上岭村有了警觉,大部分人都跑了出来。”
杜衡想了一下,“飞哥,把你店里的纱布、酒精、碘伏全部找出来,能带的药全部带上,我马上就到了,一起带过去。”
“好的。”
电话挂断,杜衡开始专心开车。
到了诊所,杜飞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纱布两箱,瓶装酒精两箱,碘伏却只有小半箱。
杜衡两人冒雨把东西搬上车,向着上岭村疾驰而去。
路上,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杜衡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本不想接,可又想到现在这个时间点,还有发生的事情,伸手接了起来。
“杜医生你好,我是区卫生局安春会。”
杜衡楞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这是区卫生局老大的名字,“领导你好。”
“去你们山上的路,现在已经确定被冲垮了,差不多有个5米的缺口。市里和区里的医护救援力量短时间是来不了了,现场的情况就完全交给你了,一定要确保老百姓的安全。我已经让跟前两个村的村医带着物资赶过去了,他们全都归你指挥,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挂上电话,杜衡再一次专心开车。
转过山弯,就看到了无数的手电筒和手机的光芒。
停下车,打开车门的瞬间,外面哭天抢地的声音就扑面而来。
人太多,也很乱。
加上天黑,根本就分辨不清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雨中哭泣或者发呆的人们,杜衡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没办法,只能在大雨中大喊,“村长呢,我是卫生院的医生杜衡。”
喊了两声,就听见远远的一个声音吆喝着过来。
上岭村的村长带着草帽,深一脚浅一脚的淌着泥水走了过来,“杜医生,我在这。”
杜衡赶紧晚上走了两步,“张叔,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的人,都集中到哪了?”
“杜医生不要着急,人都没什么问题。后山塌方的动静太大了,大家都有警觉。我出来看的时候,发现了泥石流,也算招呼的及时,人倒是没什么事,大都是拿东西的时候磕磕碰碰造成的小伤。”
村长说着话,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夜空,那里什么都看不见。
听到没有人员伤亡,杜衡松了一口气。就现在这个情况,如果真有人员重伤,他能用的手段可能也不多。
“张叔,让大家找个避雨的地方吧,这么站在雨里,没受伤也要生病的,尤其是老人和孩子。”
村长叹口气“没地方去了,全都被埋进去了。”
全都埋进去了?!
杜衡心中一惊,这要上岭村是全都埋进去,那下方的下岭村是不是?
想到这里,赶紧问道,“张叔,那下岭村怎么样了?”
“他们还好,损失不太大,泥石流冲垮了最边上的几座屋子就停了下来。不过他们也不敢在家里待着,现在全部集中到了广场上。”
“张叔,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078 夷为平地
村长深呼吸一下,“让大家全都去下岭村的广场吧。他们抢出来的东西多,现在已经在广场上搭帐篷呢。让大家过去,也都能避避雨。”
“那行,让大家都转移过去也好,我给大家检查一下。”
村长又是叹息一声,开始组织大家往下岭村去。
两个村的距离不远,也就500米。
可今天,就这500米的距离,却成了天壤之别。
上岭村没了,整个村被泥石流埋了。
而他们下方的下岭村,虽然被冲毁了几家的屋子,可其他人家都没有什么损失。
看着哭哭啼啼,被雨浇成落汤鸡的上岭村村民,下岭村的人也是感同身受。
他们在广场上已经支起了帐篷,有塑料布的,有帆布的,五花八门,但也算是有了一个避雨的地方。
不过广场终究太小,站不下两个村子六百人多人。有些人,只能自行寻找避雨的地方。
杜衡不管村长是怎么安排的了,他开始给在场的人检查。
好消息就是这些人确实像村长说的,都是一些磕碰擦伤,问题不大。
坏消息就是,这些人都被雨淋了,而且都是透心凉。
现在又到了后半夜,加上连日来的雨天,气温低的不行,很多人都已经开始打哆嗦了。
而且事发突然,村民都着急往外抢家里值钱的东西,反而是御寒的衣服是一件都没有带出来。
要是就这么过一夜,一个个全得是重感冒。
年轻人还好有一点,可是这群人里,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他们可扛不住这样的重感冒。
不得已,杜衡只能再次找到村长,“张叔,要麻烦你给大家找点衣服换一下,要是这么抗一晚上,我害怕老人孩子扛不住。”
村长看了一圈打哆嗦的众人,头一低去找下岭村的村长,“我去安排吧,你看看大家伙的伤。”
杜衡看村长离开,他也不在操心这件事。给领导打电话说明了一下,便加入到了杜飞他们三个村医的行列里,开始给擦伤的人擦酒精抹碘伏。
擦了几个人之后,杜衡突然想到,这种抹酒精的治疗外伤的行为,算不算有效治疗?
有了想法,抽空看了一眼统计数据,居然真的多了几个数字。
有效!
杜衡想拍死自己,自己也是懵了,他一直把有效治疗往内科想,从来没有往外科方面考虑过。
现在却是给他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他好像找到了一个卡bug的方法。
不过,这还得试验一下。
回头看了一眼杜飞几人,赶紧不要脸的喊道“飞哥,咱们分工一下,我涂抹碘伏酒精消毒,你们帮着包扎就好。”
杜飞三人倒是没意见,杜衡说什么就是什么。
杜衡一手拿药瓶,一手拿棉签,只要有磕碰挫伤,不管大小轻重,他都要给抹两下。
一路走,一路抹,看着飞快上涨的数字,杜衡觉得自己找到了卡bug的方法。
六百多人,说多也多,说少也少。
而且杜衡也只是抹碘伏,擦酒精,天色微亮的时候,他也结束了工作。
昨天晚上后半夜,这让人生厌的雨终于停了。
村长不光给大家找来了衣服,也拿来了很多的柴火,在帐篷下面堆成好几个小堆,让大家能生火取暖。
有火堆,也有换上的干衣服,可是老人和孩子,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发抖、瞌睡的迹象。
村长唉声叹气的转了两圈,又跑进跑出的看了好几遍,最后还是状着胆子,让老人和孩子住进了最边缘的几户人家里。
青壮年们,不论男女,全都待在广场上,随时注意着情况的变化,一有不对,立马帮助老人和孩子撤离。
青壮年们也没有异议,一个个全都围坐在广场的火堆前。虽然顶上有帐篷,柴火燃烧的烟气弥漫,可帐篷下面的人们,也感受到了微微的暖意。
只是一个个空洞迷茫的眼神,看的杜衡心里也是难受不已,即便因为卡bug刷了六百多的数据,可是心里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些人的家没了!
“飞哥,麻烦你跑一趟,把你诊所里的板蓝根全部拿来,待会煮点汤。这么下去,到早上全都重感冒。”
杜衡叫过一边的杜飞吩咐了一句,杜飞也是没有拒绝,直接离开。
其实杜衡现在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不要管,等到这些人全都感冒了,他在用治感冒卡一波bug,那应该又能涨一波数据。
不过他的良心,还有职业道德,让他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附近村上的人也听到消息,一个个全都扛着铁锹赶了过来。
随后在各村村干部的组织下,大家从外围开始了清理。
上岭村的村民一个个的都是了无生气,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下岭村村民送来的食物。
忽然有人看到了帮忙的村民,看到了他们开挖被掩埋的村庄。
茫然片刻,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快步的冲回了自己的村子。
有人动了,其他人也都坐不住了。
一个,两个,三个
全都手里拿着吃食,不论男女,都冲向了被掩埋的村落。
杜衡一夜没睡,眼睛有点干涩,看着冲回去的人们,杜衡拿出了电话,“媳妇,醒了吗?”
“昨晚上没睡着,你那边怎么样?你人没事吧?”
杜衡眼睛看着那群往回走的人,犹豫一下说道,“我没事,这边也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就是整个村子被埋了,财务损失太大了。”
“没有人受伤就好,钱没了还可以再挣。”
挣?
谈何容易。
都是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了一辈子,没手艺,没知识,现在人还老了,他们从哪去挣这份家业去?
这次的事情,如果政府不救助,有些人可能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媳妇,和你商量个事。”
“你说。”
“今天先不去你家了,我想。。。。。。”
“没事,我知道的,我家什么时候都能去,你现在还是在那边忙吧,我给我妈打电话说一声。”
“谢谢媳妇。”
杜衡拿了一个馒头,也跟着人群上去了。
昨天晚上天黑,靠近村庄又太危险,他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听村长说村子被埋了。脑子里想了很多的画面,可都没有直观感受。
这会儿看到已经被夷为平地的村庄,和消失了一半的山头,杜衡久久不能言语。
村子真的是被埋了,坍塌的后山,裹挟着泥水砂石,完全填充了整个村子。
新盖的二层小楼还好一点,没有倒,地面上露着上面的一层。那些大平房也还行,挺坚固的,就是院子、屋子已经被砂石堆满。
最惨的,是那些老房子,直接被砂石摧垮了。
砖石结构的新房子,掏一掏,应该还能找出点东西和家当,房子加固一下也能继续使用。
可那些老房子,那是什么都没有了。
回来的人们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时悲从心来,又一次哭声连天,一个个的往自己家方向跑,场面直接乱了起来。
好在上岭村的村长在,厉声呵斥了这种乱糟糟的行为。
村长再一次集合大家,点名,组织大家一起行动。
可是村长说着说着眼睛乱转了起来,然后开始变的慌张,“谁看见张喜了?”
大家面面相觑,表示都没见到。
这一下村长慌了起来。
昨天晚上天黑,也是乱糟糟的,他挨家挨户的喊过去的,后面就把这个光棍汉给忘了,还以为他已经跑出来了。
“都想想,你们谁见到了张喜了?”
所有人还是摇头。
突然人群里一个人大声大说,“昨天晚上我们一起喝酒来着,他不会没跑出来吧?”
村长眼睛都瞪大了,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不解,“你们喝酒了?他喝醉了没?”
说话的男人也慌了,“喝了两斤白的,他走的时候有点晃。”
“艹”,村长猛的爆了个粗口,两斤白酒啊。
顾不上骂人,转身往张喜家跑。
079 大难不死
村长转身就往张喜家的方向跑,嘴里大声的吆喝,“男人们都跟我来,赶紧去挖人。”
杜衡也是傻眼了,不是说没人埋进去嘛,怎么还失踪一人呢。
他也忍不住的冒出个脏字来,丢掉手里的馒头,跟着村长跑了起来。
一晚上了啊,这要是真的被埋进土里,人估计已经都硬了,可以就地立碑了。
紧跑两步,撵上村长后问道,“张叔,这是怎么回事啊?”
村长也是苦着脸,“张喜是我们村的光棍,家里也就他一个人。昨天我挨家敲的门,我还隐约有印象,好像还听到他回我话了,怎么就没跑出来呢。”
杜衡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光棍,独居。
这样的人,根本没人关心死活。
其他人家里,残废的,瘫痪的,全都安全转移了,甚至有人把家里的猪和羊都背出来了。
可这么一个大活人,居然没人去关注一下。
这都一晚上了,要不是村长点名,tm都不知道这人没跑出来。
光棍,真没有存在感。
看着村长那因为昨晚一夜没睡,苍白无血色的脸,杜衡只能叹息一声,加紧步伐跟上。
上岭村就是一个依山而建的村落,一层一层的就像是梯田一样。
后山挖沙地塌方,山洪裹挟着碎石泥沙冲流而下,山体下方的村落根本就扛不住,瞬间冲垮了房屋院落。
杜衡跟着众人往前跑,可是他们的速度却根本就快不了。
看着都是砂石,可当你脚踩上去的时候,双腿立马就会陷进去。
砂石下面根本没有实地,全都是泥浆。
而且越往里面走,泥浆烂泥的深度就越深,大家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好在张喜家算是在村子的边缘位置,大家很快就到了他家的位置。
入眼望去,老旧的房屋被泥沙从后面冲击,整个房子完全的往前倾倒。
如果不是房屋顶梁的木头支撑,可能大家连点起伏都看不到。
也幸亏这点房梁上的木头,让它们与地面形成了一个夹角,让屋顶没有完全落地。
在村长的指挥下,村里的男人们,还有邻村来帮忙的,齐心合力的从前面挖出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杜衡心里很着急,他迫切的想知道房子下面有没有人。
而这种想法纠结的让他很难受,既害怕有人,又害怕没人。
如果人没跑出来,就在屋子底下,看着现在已经坍塌的屋子,里面的人估计凶多吉少。
可要是里面没人,那人去哪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直接埋到泥石流里了。
刚掏出一个小洞口,村长就迫不及待的爬了进去,只留下后半截身子在外面。
不过他很快又爬了出来,顾不得自己满头的泥土,焦急的四下张望,“杜医生,杜医生,人在里面。”
杜衡挤开人群,快步跑到洞口跟前,看着满身泥土的村长问道,“什么情况,人怎么样?”
村长心情有点激动,气也喘的厉害,“人就在里面,房顶的木缘子顶到地上,留出了一个空隙,他人就在那个空隙里。不过腿上有几根木头压着,人也不知道死活。”
“我看一眼。”
为了弄清楚真是情况,杜衡自己弯腰,爬进了那个挖开的小口子。
脑袋刚一探进去,看见的就是歪歪斜斜的木头,全是当房顶铺在上面的长木头,现在全都横七竖八的乱搭着。
而且屋顶上,还不断的有泥浆和水不断的渗落,仅存的几根当支撑的木头也已经摇摇欲坠,随时有滑脱的风险。
转头寻找,杜衡在最边边上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还在轻微打着鼾声的男人。
刚才村长太紧张了,只看见了人,却没有注意到男人的鼾声,就赶紧爬了出去。
而此时的杜衡,要不是现在地点不合适,他绝对会把自己所有知道的脏话骂出去。
外面一大群人为了他提心吊胆,他自己倒好,睡的都打鼾了。
不过想想,他是一个醉酒的人,你又发不出脾气来。
“张喜,张喜。”杜衡顾不上生气,现在最关键的是看能不能叫醒张喜,并让他自己爬出来。
连续叫了好几声,张喜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杜衡看着张喜要起身,赶紧喊道,“张喜,别动,躺着别动。”
清醒过来的张喜,被眼前凌乱的景象惊呆了,听到耳边人的喊声,他也很配合的没有乱动,只是脑袋慢慢转动,眼神中尽是迷茫。
这是怎么了?
喝醉还没醒吗?
为什么腿这么疼?
“啊~~~我腿好疼啊,是不是断了?”撕心裂肺的叫声,把杜衡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一个3、4十岁的男人,能叫得出这么凄厉的声音来。
“别嚎了。”杜衡赶紧喊了一声,张喜的声音太tm刺耳了。
要不是良心过不去,就这一嗓子,杜衡就想直接爬出去了。
“别嚎了,试一试身子能不往外挪。”
张喜好像也明白过来了,虽然还在嚎叫,可身子却像个蛆一样,慢慢的往外挪了。
这一动,杜衡就看见了张喜脑袋上的房梁,一根五十公分粗的大圆木,就悬停在他的脑袋上方。
张喜动一下,那根大房梁就动一下,杜衡的心就跟着跳一下。
“张喜,动作幅度小一点,慢一点,慢慢往外挪。”杜衡不敢催了,声音也慢了下来,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再出来一点,我能抓着你的手,我就能把你拖出来了。”
张喜的腿被几根木头压着,不知道断没断,但是他每挪动一下,就要哭爹喊娘的叫几句,听着是非常的疼。
“快了,快了,加把劲,马上就能抓到你的手了。”
杜衡一边喊着张喜,一边尽可能、尽量小心的把身边的杂物清干净,空间尽量弄大一点,方便张喜能挪动过来。
突然,杜衡觉得眼前的屋顶往下滑了一下,背上也被压住了。
就这这时,他听到了他身后村长的怒吼声,“你tm干嘛呢,谁让你铲泥的?”
杜衡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多想,背上的压力猛增,直接将他压倒了地上。
而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张喜脑门被那根大房梁直接砸中。
随后,眼前一黑,屋顶完全塌了下来。
杜衡眼前一片黑暗,他的前半截身子被埋了进去。
好在他的头顶,原本就是横七竖八的木头,还是给他留下了一定的空间,不至于捂死他。
就是整个腰背被压的难受,好像要断了一样。
外面的人也吓坏了,拉着杜衡露在外面的腿,使劲的往外拽。
就这一下,杜衡就觉得自己差点被分成两截,腰差点被拉断。
情急之下,杜衡只能乱弹腿,把拉他的人踢开。
村长看见杜衡乱踢的腿,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赶紧让大家住手,“别硬拽,把上面的土挖掉。”
080 差点活埋
外面的挖掘速度很快,也就是两分钟就把杜衡挖了出来。
但就这两分钟,杜衡却觉得好像过了两年。
身体不能动,外面的声音听不太清,眼前又是漆黑一片。
叫张喜,也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加上腰腹被紧压,呼吸也觉得越来越困难。
虽然明知道,外面有人,他们在极力的、用最快的速度救自己,可内心还是有了不可遏制的躁动。
最后,杜衡还是被拽出去的。
杜衡感受新鲜的空气,没有黑暗的压迫感,内心瞬间就变的宽敞起来。
只是刚才被压的厉害,腰直不起来,而且下半身有点没知觉了。
这都叫什么事,差点就被活埋了。
杜衡被拖到一边,村长紧张的询问,“杜医生,杜医生,你没事吧?”
杜衡努力的感应着下半身,嘴里却喊道,“赶紧挖张喜,他还活着。”
村长看着杜衡没事,长舒了一口气。立马站了起来,赶紧招呼人去挖张喜。
至于杜衡,没死,那就躺着吧。
好在问题不严重,躺了大概有个一两分钟,杜衡觉得下半身有知觉了,勉强的爬了起来,慢慢的活动着腰肢,然后自己的感觉就越来越好。
感受着还有点酸软的腰肢,看着大家奋力挖掘的场面,杜衡才有了一点点后怕。
刚才要是命背一点,说不定真的就交代进去了。
现在就是张喜,因为位置不太对,而且塌陷的屋顶上,到处都是泥浆,屋顶下面倒塌的土墙,也吸纳了足够的水分,没有一点支撑力,挖的稍微不对劲,就继续往下塌。
一时间,大家都干的小心翼翼。
一直持续了七八分钟,才把张喜从泥水里拖出来。
杜衡也顾不上自己的腰酸了,赶紧往张喜身边跑。
刚才那根大房梁,因为视线的原因,他觉得那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张喜的脑门上。
虽然房梁距离脑门很近,可就那根大房梁的重量,也不是一个人脑袋能承受的。
他现在就希望,张喜的脑袋还是好的,没有被砸成稀巴烂。
“张喜,张喜。”
村长看着被拖出来的张喜,赶紧冲上去就叫。看着不说话,又开始拍张喜的脸。
村长在张喜的脸上轻轻拍了两巴掌,杜衡却觉得那时扇在自己的心尖上,心脏不争气的跟着跳了两下。
看着村长又要再拍,杜衡赶紧出声,“张叔,别晃他,别动。”
那么一根大梁砸脑袋上,脑袋要是没碎,那也得是脑出血。
这个时候晃脑袋,那是嫌病人走的慢了。
村长被杜衡的声音叫停了,刚回头,就看见杜衡挤了进来。
杜衡也不管其他人,赶紧检查张喜的情况。
身体上全是泥土,什么都看不出来。
脸上也是血和泥的混合物,只有头顶有一个明显的伤痕。
脑门上有一个伤口,伤口一直延伸到头顶,有个三指宽,连皮带肉被撕了下去,现在就在张喜的头顶出堆放着。
杜衡心里了然,这应该是刚才大梁擦着脑门边砸了下去,然后没有支撑,便继续往下压,连同头顶的皮一起扯了下去。
也算是张喜命大,这要是多往前爬五厘米,那根大梁绝对正中面门。
杜衡看了一眼外伤,就不在关注了。
拿起自己的衣服,就开始擦张喜的脸,马上一张苍白泛青的面庞,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杜衡看了一眼,又把张喜的眼皮拨开。
再摸手,也已经是变的冰凉。至于脉搏,已经细微的不可查了。
“厚棉衣,厚衣服,赶紧给我。”
嘴里喊着话,杜衡已经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盖在了张喜身上。
其他人见状,也是纷纷脱下自己外套,全都往张喜的身上盖。
“飞哥,飞哥,你人呢?”
“在呢,在呢。”杜飞从旁边跑了过来。
杜衡掏出车钥匙扔给杜飞,“飞哥,去我车里,把我药箱赶紧拿过来。”
杜飞答应一声,拿着车钥匙飞快的离去。
杜衡转身继续蹲在张喜身边,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直随身带着的针具包。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消不消毒,是不是卫生了。
“张叔,帮我拿着针具包。”
杜衡看了一下张喜,“来个人帮忙,把他的手腕露出来,把鞋脱了。”
身边很快就有人出手干了杜衡吩咐的事情。
“手腕的衣服不要让掉下来。”
说完在两只手腕的内关穴上快速下针,然后又到脚底的涌泉穴快速下针。
针灸取穴有三种常用办法,那就是就近取穴、远隔取穴、对症取穴,三种方法可以相互配合使用,没有什么明确的限定,都是看实际情况来。
张喜现在最好的应该是取百会穴,可是看着头顶处那堆成一堆的头皮,杜衡真心下不去手。
昏迷人中主,足心取涌泉
这都是有口诀的,老祖宗已经总结好了,照着来就行了。
两处针扎好,杜衡看了一下张喜的面色,又做了十宣放血,每个手指头都用三棱针刺出了血珠,然后在人中穴继续行针,而且不间断的采用强刺激法。
杜飞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大概有个三分钟,杜飞就背着药箱狂奔而来。
而此时的张喜还没有苏醒过来,杜衡眉头紧皱,拿过药箱,从药箱里拿出了苏合香丸。
苏合香丸,具有芳香开窍,行气止痛的功效。用于痰迷心窍所致的痰厥昏迷、中风偏瘫、肢体不利,以及中暑、心胃气痛。
市面上的售价最便宜的60多,最贵的要300多,差距会这么大,究其原因就是用药的不同。
而杜衡手里拿的,是他这两个月闲的没事的时候,在药房里自己鼓捣出来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要是算价钱,就刚拿到手里的这一丸,不算人工成本,最起码都要5、60,更别说一盒了。
心疼了一秒钟,杜衡还是搓去了上面的蜡层,随手念成碎末,捏开张喜的嘴喂了进去。
杜衡也不是心疼钱,主要是制作太麻烦。
这次过了有个一分钟,张喜终于有了反应。
杜衡心里松了一口气,再次在人中行强刺激一次,等到张喜完全的睁开了眼睛,杜衡才把所有的针收了回来。
张喜睁开了眼睛,可是他的眼神中没有一点点的神采,看起来全是迷茫,甚至有一点点的呆滞。
杜衡心里叹口气,希望只是脑震荡,缓一阵子也就好了,要是脑出血,那可就麻烦了。
现在只能进一步观察看看了。
简单的清创、包扎了一下头顶的撕裂伤。再看看腿,算张喜命大,居然没断,只是被砸青了。
杜衡伸手招呼大家,“大家帮个忙,把张喜轻轻的抬到我的车上。”
杜衡招呼一声,几个壮劳力直接把张喜稳稳的抬了起来,其他人也在旁边辅助,防着地上泥水把几人滑到。
杜衡拉住村长,不放心的问道,“张叔,你确定没有其他人了是吧?”
“没了,其他家都是几口人一起,要是有人没出来或找不见,早就嚷嚷开了。”
杜衡听着这话,只能再一次感叹独居的光棍太可怜了。
081 颅内出血
杜衡扶着不怎么舒服的腰,跟着众人一起也往外走,杜飞小声的问到,“小衡,这个人没事吧?”
杜衡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前面被抬着的张喜,“现在不好说,要观察一下。不过那么大的一根房梁砸在脑门上,我有点担心。”
“你担心什么?”
“我怕他是脑出血,如果是,就麻烦了。现在还不知道路有没有修通,要是修通了,直接送医院,就算脑中有积血,也可以开刀动手术,要是没有修通,就咱们这的条件,他估计要看命了。”
杜飞也是叹了一口气,“你也没办法吗?”
“我只能说尽力。”
两人不说话了,沉默的跟在众人的后面。
出了村子废墟的时候,杜衡看到村头来了很多人。
有一部分穿着橘黄色衣服的人,已经投入到了救灾里面。
还有一部分穿着衬衫夹克的人,也是浑身泥泞,站在村头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里面有一部分的人,杜衡不熟悉,不认识。而这一部分的人,一个个都是惊讶、茫然和愤怒。
还有部分人,杜衡不光认识,还很熟悉,他们是卫生院隔壁乡镇府的工作人员。
他们一个个都是惊惧和害怕。
杜衡看了一眼他们,没有理会,指挥着众人把张喜抬进他的车里。
说实话,杜衡真的应该感谢魏凯达,要不是昨天晚上把车借给自己,自己可能要耽搁很多事。
而且大奔越野足够宽敞,让他可以把张喜搬上车,然后运回诊所。
顺着清晨的微风,杜衡隐约听到一句,“老旧危房改造的三百万专款都用到哪了,下午把报告放到我桌子上。”
杜衡回头看了一眼,隔着人群,好像看到有人坐到了地上。
这不关自己自己的事情。
杜衡上车了,他要照看张喜,还要给老宋打个电话。
杜飞以前都是开五菱宏光,这样的车也还是第一次开,开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他也从杜衡的电话中,听到了新任院长的咆哮声。
上岭村到杜家村有段距离,不过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感念国家的好政策,宽敞、平坦的柏油马路,让他们可以舒舒服服的开车上路。
车好、路平,即使杜飞开的再慢,十几分钟也到了他家诊所门前。
他们两个人艰难的把张喜搬到了诊所里。
杜飞松了口气,可是杜衡看着张喜涌动的喉间,却是变了脸。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刚刚被搬动的张喜直接吐了出来。
那隔夜的酒混合着食物的味道,差点让杜衡和杜飞也直接喷出来。
赶紧拿过口罩一人一个带上,不过效果好像不大。
杜飞又去把诊所的门和窗户全部打开。
杜衡带上口罩,却是顾不得味道难闻了,他立马往张喜的身边跑。
此时的张喜不停的犯恶心、呕吐,因为是无意识的呕吐,呕吐物没有完全吐出去,反而大部分又倒灌了进去,咳嗽声顿起。
杜衡在哪里顾得上难闻恶心,一把扳过来张喜脑袋,让其侧放,伸手捏开嘴巴,另一只手开始清理口腔里的秽物。
等到清理干净,呼吸通畅了,就见张喜还是会时不时的犯恶心。
杜飞傻眼了,他没有见过这样的病情,慌张的问杜衡,“小衡,他这是怎么了?”
杜衡脸色异常的严肃,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颅内出血!!!
“飞哥,测血压。”
虽然心里已经认定是颅内出血了,杜衡还是要确定一下病人的体征。
吩咐完杜飞,自己快步走过去拿起了听诊器,做起了病人的体征检查。
检查的过程中,看了一眼杜飞刚量出来的血压,心中再也没有任何的侥幸。
这是杜飞的爸爸收到消息,也从家里赶了过来。
这是他这个诊所第一次接诊砸伤脑袋这样的危重症,这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病人,他自己心慌,可他更不放心两个年轻人,所以急忙也赶了过来。
刚进门就听到杜衡说话了,“飞哥,病人颅内出血,有呕吐,需化瘀生新、和胃止呕。柴胡6g,细辛。。。。。”
啪啪啪就是六七种药名爆出口,一点可把都没打。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再加黄连和制半夏,快。”
杜飞基础还是可以的,杜衡说了一遍,他全都记了下来。而且等到话音落下,他已经开始拉抽屉取药了。
杜衡两人的配合挺默契,可把刚进来的杜飞爸爸给吓住了。
他只当是砸伤,没想到是个颅内出血,一时间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当然了,他确实也不知道怎么办。
杜衡拿出了还没来及消毒的针具包,用诊所的酒精棉简单消毒后,就要再次施针。
看了一眼门口的杜飞爸爸,杜衡出声喊道,“海叔,你过来帮我按着点他的胳膊,别让他胡乱动。”
“哦哦哦。”杜飞爸爸慌乱的应了一声,赶紧走了过来。
杜衡稳了一下心神,双手拿针,对着两侧内关穴同时施针。
调整半天,张喜还是有犯恶心的症状。杜衡便停下刺激内关,又拿出针对着足三里和中脘扎了下去。
就这样过了三四分钟,张喜犯恶心的症状才完全的停下来。
杜衡心头一松,再次刺激了一会穴位,才把针取下来。
杜飞爸爸看着杜衡停了手,才敢出声问到,“小衡,这个病人情况怎么样?”
看着已经醒转过来的张喜,杜衡没有当面说话,而是拿着刚取下来的针走到了一边。
这个时候才小声的说道,“病人大概率颅内出血,我给开了化瘀生新的药,如果问题不是太严重,自己就可以恢复过来。我就怕他是颅骨骨折,有持续性出血,那就难办了。咱们这里的条件,不容许进一步的治疗。”
杜飞爸爸心跳的很快,既担心病人的病情,更担心病人会死在他的诊所里。
如果病人真的死到他的诊所里,这诊所怕是也就干到头了。
虽然情况特殊,上级部门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他面对的是普通村民啊。到了那个时候,只要有人说这个诊所治死过人,怕是没有一个人来上门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
“被他家的房梁砸到头上了,没有当场死亡已经是万幸了。”
“被大梁给砸了?”杜飞爸爸有点惊讶,他可是太清楚大梁是什么东西了。
以前的老房子都有大梁的,而大梁都是选用又长又粗的整木做材料,最次的都是三米长的料子,那个重量可想而知。
082 市一急诊
杜衡也不管杜飞爸爸想什么了,拿出电话又给老宋拨了过去。
不过这次得到一个好消息,就是被山洪冲断的路填起来了,已经可以通车了。
“小杜,救护车半个小时内一定到,这个时间内,以你一定要保证病人的情况不要恶化。你顺利把病人送上救护车,让他们拉去市一院,你的任务就结束了,你听明白没有?”
电话里老宋对着杜衡千叮咛万嘱咐,杜衡也明白什么意思。
可是杜衡心里就不爽,非常的不爽。
虽然病人一定是要被市一院的救护车接走,可是老宋这种害怕担责任的心态,就不是一个医护工作者应该有的心态。
病人在杜衡的手里出了事,那责任就是卫生院的。
可在这样的实际情况下,又能有多少的责任?
可就这么点可以忽略的责任,他还不想担。
比起李青德,老宋真的差很远。
挂断电话,杜飞那边的药也煎好了。
喝完药,杜衡一直陪着张喜聊天,让他一直处于一个清醒的状态。
而说好半个小时到的救护车,整整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哇呜哇呜的到来。
临走前,杜衡给张喜再次喂了一次药。
等人被接走了,杜衡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想着领导也没其他吩咐,自己去救援也不多自己一个,便想回家睡觉。
这会儿的他,真的是又饿又瞌睡。
王淑秋被嫂子叫了过去,不在家里。杜衡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也过去了。
进了屋里,也不管他们问什么,看着已经做好的饭,先端起来干了两大碗。
吃饱喝足之后,才简单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而大家看杜衡实在瞌睡的厉害,也不细问,便让他先回去睡觉。
可是杜衡回了自己家,上了床,却突然没了瞌睡,辗转反侧好半天,就是睡不着。
“媳妇,要不咱直接去你家吧。”
王淑秋看着一脸憔悴的杜衡,有点心疼的说道,“不用了,你还是先休息吧。我给我妈说了这边的情况,明天咱们再去吧。”
杜衡想了一下,后面几天还有其他的事情,也是不能耽搁的,便坚定的说道,“走,现在就走,又不是很远,开车四个小时就到了。”
“你这样能开车吗?”
“我不开,你开,我在车上睡一会儿。”
王淑秋有点为难,“我没开过这种车,而且这车这么贵,撞坏了怎么办?”
“没事,放心开吧,我相信你。”
最终王淑秋拗不过杜衡,还是决定现在就走。
过去和嫂子大哥说了一声,嫂子和大哥便开始往车上搬东西,大大小小好几箱。
杜衡这才知道,大哥早上没去帮忙,原来是帮着自己买东西去了。
到了上车的时候,大哥和大嫂又开始了磨磨叨叨的叮嘱,让他去了嘴甜一点,有眼色一点。
听的杜衡都有点烦了,大哥两口子才算放过杜衡,让他们离开。
杜雪婷则领着杜毅在后面大叫,“小叔加油。”
听着侄子侄女的加油声,杜衡伸出胳膊摇摇手。等到走远之后,和王淑秋没说上几句话,便呼呼地睡了过去。
王淑秋开的不是很快,杜衡睡的则是很安稳。
也就是这个时候,张喜被平稳的送进了市一院的急诊科。
急诊科主任周义贤看着手里的病例,再看看面前这个逻辑正常,说话条理清晰的病人,怎么都和手里的病例联系不到一起。
除了脑袋顶上的撕裂伤,张喜的表现根本不像是一个颅内出血的病人。
疑惑之中,转头问救护车上下来的医生,“你这是把病例写错了,还是说你把病人拉错了?”
救护车上的医生也疑惑,他去接张喜的时候,就觉得不正常。
救护车拉过很多的病人,其中颅内出血的病人也不少,可从来没有哪一个像张喜这样的情况。
逻辑清晰,口齿流利,意识清醒,路上还跟自己聊天来着。
这样的病人,有哪点像是颅内出血的病人了?
周义贤看着面前医生的表情,便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看着病例上详细的受伤过程,又在张喜处得到印证,周义贤只能先做各种基础检查。
不过得到的却是一个正常人的数据。
“送病人去做个ct吧.”
张喜的检查走急诊通道,用的是最快的速度。
可就算是最快的速度了,一来一回,还是花了半个多小时。
而且来来回回的折腾,张喜的反应没有之前那么敏捷了。
不过这一点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看着电脑上传过来的ct影像,都是一脸的茫然。
颅内没有任何的问题,就是颅骨也没有出现骨裂骨折的现象,只有头顶处的那出撕裂伤,是现在最严重的病情了。
周义贤很纠结,想了一会说道,“先观察吧,你们把头顶的撕裂伤赶紧给处理一下,看到没,那边缘还有泥土在上面呢。处理仔细点,再别弄感染了。”
张喜就这么被推走了。
当护士给他拿来监护仪的时候,他已经在病床上轻轻的打起了鼾声。
“张喜?张喜?快醒醒,我给你连一下监护仪。”
张喜迷糊糊的醒来,看着眼前的护士一脸的茫然,“这是哪儿啊?”
护士一边连接监护仪,一边笑着说道,“你这是睡糊涂了啊,这里是市一院的急诊科。”
张喜想了好半天,好像才明白过来,“我是不是睡了很长时间了?”
“没有啊,也就十分钟不到吧。”
“哦,那我再睡会,有点瞌睡,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护士看了一眼连接好的监护仪,发现数值都还算正常,便笑着说道,“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是应该多睡会。”
说完,护士便去忙其他事情去了,路过身边的护士,还笑着开玩笑,“这个张喜还是真实心大,刚从土里挖出来,这会儿居然还能睡的着。”
“人家心大嘛,反正没什么事,不疼不痒的,躺床上不睡觉干什么。”
“你说的也对,躺床上好像除了睡觉确实没干的。”
急诊科,那是一个把人当驴用的地方,每个人都是忙的不可开交,没人会专门守着张喜。
周义贤忙了一圈,又慢慢的走回到了留观病房。
一个个的看过去,就到张喜的身边。
听着张喜那轻微的鼾声,他轻轻笑了一下。
想起拿回来的那本简历,他不经讪笑一下,没想到一个乡镇医院的医生写的诊断报告,弄的他紧张兮兮的,这要是让其他老伙计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
现在想想也是,一个乡镇医生,他能有多高的水平呢,要是水平好,也不可能去卫生院窝着。
颅内出血?
也不知道这位医生见没见过颅内出血的病人,或许是他觉得,只要是脑袋被重击,就一定会颅内出血。
083 内心疑惑
周义贤刚想离开,准备让人把张喜转到普通病房去。
可是眼神却是无意的看了一下监护仪。
周义贤眼皮抖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往跟前走了两步。
也就这两步的时间,监护仪上黄色警报响了起来。刚响一下,立马又变成了红色警报。
恼人的警报声,让留观病房瞬间紧张起来,没有抢救的医生护士,全都快步往警报声的地方跑来。
周义贤楞了一下,血压、血氧怎么掉着么快?
这时到了张喜的身边,他也听清了张喜那有点不太顺畅的呼吸。
脑中也突然想起了一个颅内出血的病症——嗜睡!
忙糊涂了,也太自大了点,刚刚居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是正常睡觉呢。
可是想想,有那个正常人在早上11点多睡觉的,还是说谁就睡。
前面没有检查出什么,应该是那位一诊医生的治疗手段。
可这会的周义贤,对杜衡的高水平一点都不欣赏,反而是心里骂翻了天。
就因为他的提前治疗,让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让仪器的检查出现了误差,从而差点耽搁了病人的治疗。
不过他也是经验丰富,立马展开急救。
张喜再一次被人急速的推进了ct室,而这一次的进入,距离他上一次检查,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而半个小时前他是清醒的,现在已经昏迷了。
ct的结果很快,周义贤看着张喜脑中的阴影,心里的惊讶差点就让他叫出来。
病情发展的太快了,半个小时前,病人还是好好的,可是半个小时之后,脑中就有了积血。
。。。。。。
杜衡这一觉睡的那叫一个香甜,等睁开眼睛的时候,车窗外的风景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
“睡醒了?”王淑秋车开的还是不紧不慢,看到杜衡醒来,立马送上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嗯。”杜衡伸了个懒腰,活动者在狭小空间睡觉留下的后遗症,“我睡了多长时间?”
“三个半小时。”
“这么长啊。”杜衡有点惊讶,再次看向车窗外面,“我们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王淑秋心里默算了一下此时的速度,和剩余的路程,“再有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杜衡挪动了一下屁股,“前面找个地方停下车。”
“干嘛?”
“方便一下,然后剩下的路我来开。你开了三个小时了,也累了。”
王淑秋不勉强,她确实也觉得累了。
方便完刚到车上,杜衡准备打火起步,却不料自己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杜衡杜医生吗?”
“你好,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市一院的急诊科主任周义贤。。。。。。”
杜衡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打电话过来问一问张喜之前的情况,再问一下杜衡是怎么用药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周义贤好奇的是杜衡的用药,觉的他用药很巧妙,居然能让张喜在第一次ct检查的时候,查不出有出血的情况。
至于颅内出血的难度,你觉得这会对一个三级医院有难度?
而杜衡之前的治疗,差点让他出医疗事故,没当面甩锅已经是算客气了。
杜衡当然有着非常清楚的自我认知,他对自己所处的位置很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幻想一下,自己被市一院看中,从而直接调离卫生院。
可是看着对面很利索的挂断电话,杜衡还是忍不住的、自嘲般的笑了起来。
王淑秋有点好奇,“你怎么了?”
“没事。”杜衡轻轻摇头,然后发动汽车赶路,“对了,现在你给我说说你爸妈的情况呗,他们好不好相处?”
杜衡觉的王淑秋作为一个女朋友是好的,可是他对王淑秋也有着一些不满意的地方。
首先第一个,就是他们的关系发展,速度太快了,快的每一步都好像很赶、很匆忙,这让杜衡心里是犯嘀咕的,总觉得王淑秋有点迫不及待、恨嫁的那种感觉。
第二个就是她家里人,到现在为止,除了知道他们家四口人,爸爸妈妈、她,还有弟弟之外,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现在都要见面了,可是家里其他人性格怎么样,兴趣爱好是什么,杜衡一无所知。
每次说道这个话题,王淑秋总显得好像有难言之隐,一带而过,从来不细说。这一点上,杜衡心中是很不满意的。
昨天的同事米舞,人品虽然不咋的,但还是给杜衡透露了一些她的家庭情况。
杜衡猜测,王淑秋可能是怕他知道自己是个伏地魔,心里有意见,才会不说的。
可这样,杜衡其实更不高兴。
今天,杜衡再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王淑秋表现的很为难,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觉得也拖不下去了。
“我爸没什么爱好,人也老实的很,就是喜欢喝两口。我妈。。。。。。”
“怎么了?”既然开始说了,杜衡就要听完整的。
王淑秋犹豫了一下,好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妈妈,在慢慢的组织语言,“我爸比较老实,所以家里大小事都是她说了算,也算是勤俭持家,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杜衡有点着急了。
“就是有点心软。”
心软?
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王淑秋很快又说道,“我弟弟比较特殊,精神上有点问题,受点刺激就会发狂,你说话的时候注意一点,别刺激到他就行。”
这个时候的王淑秋有点歉意,整个人也变的小心翼翼。
杜衡从余光中也能看见,这个时候的王淑秋在也小心的观察着自己。
杜衡生气吗?
生气。
家里弟弟有精神病,现在才告诉我,这是怕我提裤子跑路,直接来硬的嘛?
但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听到女朋友弟弟是精神病,这放到谁身上都会多想的。
杜衡觉得自己找到了王淑秋不愿谈及家庭,又推着两人关系飞快发展的根本原因。
“你弟弟的病严重吗?没找医生治疗过?”杜衡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就不想给王淑秋压力了,便轻声的询问了起来,想让王淑秋觉得自己不在意,让她放松下来。
王淑秋果然感受到了杜衡的善意,刚刚紧绷的情绪真的放松了下来,“从小就有点毛病,稍微不顺他意,或者刺激到他了,就会特别兴奋,砸东西、打人,甚至会自残。”
说着王淑秋神情黯淡了一下,“小时候以为是这孩子是被惯坏了,故意撒泼耍横。大一点带到医院检查才知道,是精神出了问题。也看过很多医生,甚至带着去金州三院看过,可效果都不好,只要被刺激到了,还是会犯病。”
杜衡这会儿都不知道说王淑秋什么好了,他是干什么的?他是大夫啊,这不刚好撞到他枪口上了嘛。
精神病,自己在下村的那段时间,可是治好过一个的。
嗯,这或许是一个在丈母娘和小舅子面前表现的机会。
杜衡如是的想着。
084 风土人情
听王淑秋讲述着自己弟弟的事情,杜衡豁然间觉得,自己心底对王淑秋的那一点不满意,居然悄然逝去了。
情令智昏!
这样一个即可褒义,有可贬义的词爬上了心头。
杜衡轻轻回头看了一眼王淑秋,她还在说着弟弟犯病时是什么样子,都干过哪些事。
可是杜衡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左思右想都找不回原来对王淑秋的那点不满意,心头却又缠绕了一层淡淡的轻雾,擦拭不去,却又让心间黯淡。
他内心极度渴望的,是一段干净、纯洁的爱情,没有隐瞒,没有欺骗。
王淑秋的隐瞒和催促,自己应该是愤怒的,不满意的,可没来由的,自己又觉得,王淑秋的反应是应该的。
此时余光里的王淑秋,让他有了一种去怜惜的感觉,觉得自己应该去爱怜她,去疼惜她,不应该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对她心存不满。
杜衡没有思考过什么是爱情,也没有专门上网去学习那些恋爱达人的经验,这是性格使然。
他和王淑秋这两个月的相处,始终如一的感觉是舒服。
陋室相处,闲谈八卦,她喜欢听病人身上发生的故事,他也喜欢听学生干的奇葩事迹。
兴致来时,还可以挽着胳膊,在夜色下逛街散步。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和谐,从来没有因为谈吐、生活习惯而产生过不愉快。
有那么几个瞬间,或是夜深人静无法入眠的时候,或是一人独处的时候,他会觉的两人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居然高度的统一。
此时,心底悄然划过一个念头,这可能就是普罗大众所说的爱情吧。
杜衡没有打断王淑秋的话,而是认真的听着,认真的开着车。
杜衡开车的速度要比王淑秋快不少,很快就跑完了省道,直接转入乡道。
王淑秋的家也在农村,她家这边也享受到了国家政策的好处,虽然不是柏油路通到家门口,可整条路也全部用水泥铺平。
不过问题也比较大,那就是他们家这边山更高,路更加的陡峭,弯道多,而且急。
杜衡没来过这里,所以到了上山路,他一直开的都是小心翼翼。
而且这条路上摩托车也是极多,一会会碰到了好几辆。
这里的人们可能是对路况很熟悉,一个个的也是开的飞快,“呜”的一声,不是超过他,就是擦着车错身而过。
这让杜衡心里也更加的恐惧,开的也更加的小心。
身边刚刚过去的一辆摩托车,上面坐着四个人,开车的和坐车都不超过15、6岁。摩托车急速行驶的刺激感,让几个少年放肆的大笑。超过杜衡的时候,他们还对着杜衡的车疯狂摇手。
“媳妇,你们这边没人管吗?这摩托车骑的也太快了。”
“没事,他们都这么骑,习惯了。”
杜衡哦了一声,中湖镇虽然也穷,也在山旮旯里,可是比起这里,虽然就是四五个小时的路程,但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
以前从书上看,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这句话,根本没什么感觉,可是当自己走出去,亲眼看见,亲身体验到,才能明白这句话说了什么。
遇到岔路口,王淑秋就给杜衡指路,却不想刚转过一个弯,就看见了弯道边上站着两个少年,他们指着下面肆意的笑着,大声的嘲弄着什么。
杜衡又一次的放慢了速度,缓慢经过他们身边,这才发现,刚才的摩托车摔在路边下面的地里,两个少年也跟着摔了下去,而路边上嘲笑的两个少年,应该是及时跳车,才没有被摔下去。
杜衡心里狂跳了一下,目测一下,马路到下面的地里,应该有个5、6米的落差。这样的高度,加上摩托车的冲劲,摔下去的人应该被摔坏了。
杜衡作为一名医生的责任心顿起,又往前开了五六米,避开弯道危险位置后,立即停车,跑过去看看情况。
可这时看到的又让他惊呆了眼球。
摔到下面的两个少年没事,他们还在大声的嘲笑着对方,又相互帮忙,把摔在远处的摩托车扶了起来,沿着地边往外面推。
王淑秋也下车了,看了一眼情况,好似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没事,下面的地是软的,摔不坏的。”
杜衡家也是农村,可是这样的情况,他是基本没见过的。
重新开车上路,心中却是感叹不已。
王淑秋家住的好远,就和木板沟的位置差不多,都是属于深山里的深山了。
而且这边的山和金州的山有点不一样。
金州的山是白土和黑土夹杂的土质,主要还是白土为主。可这边的山,入眼望去,全是光秃秃的红土,而且多为裸露式的地面。
不过也是因为土质的原因,这里的人们不光种植小麦、土豆这样的常规农作物,也大量的种植如党参、黄芪这样的药物,作为他们的经济来源。
这两年国家对中医的重视程度高了起来,中医保健这一块的市场也做的大了,这让种植药物成为了当地主要的经济来源。
杜衡和一个做中药材生意的同学聊过,这边有的家庭,每年种植黄芪、党参的收入能达到2、3十万。
而且随着中医保健市场的扩大,药材需求量与日俱增,这边种植的这点数量根本不够。这位同学建议杜衡在自己家尝试种一种,也算是寻找一条脱贫致富的路子。
杜衡让大哥试着种了三分地,不过第一年刚过,杜衡就让挖掉了。
因为土质的原因,药材成长速度达不到要求,品相也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最重要的是病灾太严重。
杜衡让大哥种的党参,挖出来一看,上面全是黑色斑点,而且根须也有腐烂的情况。
杜衡第一次,且仅有的一次农村“创业”,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回想往事,杜衡自嘲般的笑了笑。
看着山坡里忙碌翻地施肥的人们,一路稳驾慢行,很快也就到了王淑秋的家里。
王淑秋家里就是普通的农家小院,房子看起来也是多年前的房子,但不是人们已经普遍自盖的平方,而是那种老式的木头当房梁的屋子。
王淑秋一家人今天都没去地里,一直在家等着杜衡他们上门。
见到王淑秋母亲的第一眼,杜衡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小小的身子,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至于父亲,确实和王淑秋描述的差不多,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农家汉子,看到杜衡进门,也只是笑着说了一声,“来了?!”
最让杜衡意外的,是王淑秋的弟弟,赵新方,非常白净细嫩的一个小伙子。看肤色、长相、打扮,根本不像是一个务农的人。而且为人热情开朗,见到杜衡,便主动介绍自己,称呼上也直接就是一声“姐夫。”
杜衡是很开心的,可是心中被压下去的疑惑,却再一次翻腾而出。
王淑秋的弟弟,叫赵新方。
在农村,儿子不跟父亲姓,这可是值得让人多想一下的事情。
085 错误想法
杜衡和王淑秋准备的礼物不是很多,可是杜衡大哥和大嫂却准备了满满一车。
看着大包小包的往屋里提,王淑秋妈妈的笑容更加真诚,招呼着老公和儿子,一起加入到了搬货的队伍中。
“小秋妈,家里来亲戚了?”隔壁大婶扛着锄头站在车旁边,笑着找王淑秋妈妈说话。
王淑秋妈妈笑容收敛了一下,姿态悄悄往起来拔了一下,说话都矜持了起来,“不是什么亲戚,是小秋带着朋友来了。”
隔壁门口晒太阳的奶奶也搭腔了,“小秋带男朋友回来了?”
“是啊,孩子们说要来见见家里的大人,来认认门。”
扛锄头的大婶看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再看看崭新大气的车身,眼睛瞪得溜圆,“你这女婿干嘛的啊,看起来阔气的很啊。”
“呵呵,在金州当医生呢,钱不多,还累。”王淑秋妈妈用非常平淡与不屑的语气说着,可是脸上绽放的笑容,又让人知道她很开心。
杜衡和弟弟赵新方出来了,刚要继续搬东西,王淑秋妈妈拉了一把杜衡,“大嫂,这就是秋秋的朋友,叫杜衡。”
一脸炫耀的笑容,让扛锄头的大婶非常不爽,她已经非常后悔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要和这个女人说话。
王淑秋妈妈指着扛锄头的大婶,对着杜衡说道,“这是秋秋大爷爷家的婶子。”
“婶子好。”杜衡笑着问候,他认识王淑秋家第一个亲戚。
“这孩子真俊,待会到家里来玩。”
“好的婶子。”
王淑秋妈妈笑的很开心,看着扛锄头的大婶要走,便开口说道,“嫂子,来家里坐会?”
“不了,家里还有点活没忙完。”
“那行,忙完来家里吃饭。”
客套的说完,帮着把最后一箱东西抱上,直接就进了家门。
扛锄头的大婶没走远,而是走到了隔壁门口老奶奶的身边,“秋秋这丫头熬出头了。”
谁知老奶奶确实不屑的瞥了一下嘴,“你弟媳妇什么人,你不知道?你觉得秋秋这丫头和她这对象能长的了?”
大婶听到这话也是叹息一下,“哎,看造化吧,孩子们都大了,秋秋妈也该为孩子们考虑了。”
大娘更是冷笑一声,“养不熟的狗,你还指望她能突然就明白事理了?”
说完,起身提着小凳子回了家。
大婶也是悠悠的叹口气,扛着锄头回家去了。
屋里
王淑秋和妈妈去了厨房忙活,杜衡则是被留在了客厅和爸爸与弟弟聊天。
不过爸爸也确实和王淑秋说的一样,就坐在旁边的沙发陪着杜衡,从不主动说话。
好在弟弟赵新方在,两人还能聊聊天,要不然杜衡和未来老丈人大眼对小眼,能活生生的尴尬死。
而在聊天的过程中,杜衡也在一点点的扭转、更正自己对王淑秋家人的想法,他觉得自己以前那些猜测,都是错误的。
“姐夫,你抽烟不?”
“我不抽烟。”
弟弟赵新方拿出烟给杜衡让了一根,自己也准备点一根,可是听到杜衡说不抽,他也放了下来。
“姐夫,你都看什么病啊?”
“我是中医全科大夫,什么都看,不过现在最拿手的是内科病和妇儿科,其他方面,水平要差一点。”
赵新方看起来烟瘾很大,刚放下的烟又一次的拿在了手里。
“那你是不是很赚钱啊,我们县有个中医老大夫,看病看的可好了。”赵新方最终还是没忍住,拿起烟点着抽了起来。
“我有病,我姐姐应该给你说了。找徐医生看过之后,这有大半年没有犯过病了。以前啊,差不多两三个月就要犯一次病,搞得我自己难受,家里人也跟着受罪。”
杜衡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他没想到,赵新方能这么干脆利落的说出自己有病的事。
很多人,对于精神病是有歧视心理和恐惧心理的,这不光是对别人,就是对自己而言,也是一样的。而且有些病人,会因为自己有这个病,心理会更加的自卑,变的自我封闭、抑郁。
可是赵新方不一样,他表现的很大方。
从他的言谈举止、处事待人,杜衡不觉得他像是一个有精神类疾病的人。尤其在王淑秋的介绍中,他还是那种属于“武疯子”类型的病人。
“那个徐大夫看的是好,就是收费贵的很。上次给我号个脉,人家就收了我50,开药花了3000多。我现在药吃完了,都不敢再上门了。”
“这你应该去复查一下的。你的病情你姐姐给我说过,现在能控制住病情,这位徐大夫还是很有本事的。不过你这种病一定要加强巩固,要不然会出现反复的。”
看赵新方自己不介意,而且也是很大方直白的说自己,杜衡便也不扭捏,正常大方的聊天。
“你这是家里太忙了,不方便去?要不这样吧,我开车了,咱两现在就去一趟县里,让你说的徐大夫给你复查一下?”
杜衡没有说自己给看看,一是自己刚上门就给人看病,这不礼貌,会让人家心里有不好的感触。二一个,自己的本事,别人未必会信服。
“不用麻烦了姐夫,看一次就差不多三千多块钱,我现在也已经不犯病了,花那个冤枉钱干嘛,不去了。”
杜衡眼神闪了一下,他不以最坏的心思想别人,但是觉得赵新方是在故意的说钱的事情。忽然米舞说王淑秋扶弟的事情,又一次跳进了脑海。
顿了一下,杜衡故意说到,“没事,你姐有工资,让她给你出。”王淑秋扶弟没关系,自己哥哥不也扶弟嘛。但是他想看看弟弟是不是心安理得的,去接受去强迫自己姐姐做一个扶弟魔。
兄弟姐妹相互扶持帮助,那是应该的,这是血脉亲情里的应有之义。
可要是心安理得的接受,完全当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当一个蛀虫,姐姐哥哥也是毫无原则的去帮助,这是杜衡不能接受的。
赵新方抽了口烟,借着吐出的烟气,他眼神轻轻瞥了一眼不说话的爸爸。那眼神,非常值得玩味。
赵新方收回目光,脸上突然有了一丝淡淡的嘲笑,看的杜衡古怪不已。
然后就见赵新方摇摇头,“不用了,我姐就没什么钱,好不容易攒点钱,还给我买了手机了。”
说着指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这手机我在网上看到过,要6、7千吧?”
杜衡的眼神亮了一下,从赵新方的话语里,觉得这小子不像是那种蛀虫式的弟弟。
赵新方猛抽了两口,把剩余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我想着等过段时间,要是再不犯病了,我想去金州找个班上,从18岁不上学之后,这几年就这么待在家里,我觉的自己快废掉了。”
086 县城老医
赵新方这个话说出口,杜衡内心大受震动。
但还是心中有所担忧和顾忌,害怕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比如要找个轻松,还必须要高工资的工作,想想他的情况,那就让人难受了。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工作,我帮你问问。”杜衡又是试探性的开口。
“不用,姐夫你认识的应该都是当医生的,或者是大老板,我这种没学历没经验的,你帮了我也干不好。自己遭罪,也给你丢人,这样不好。”
说着话,赵新方的手又一次的摸到了烟盒上。
“我的情况我清楚,我就找个我自己能干的。听说金州那边送快递、送外卖也挺挣钱的,而且要求也不高,我就去找那个干。是在不行,当个保安也是可以的。”
赵新方笑了笑,“我这么年轻,长得还这么帅,去当保安他们肯定抢着要。”
突然一句玩笑话,看着从眼前这个大小伙子嘴里说出来,杜衡却没有觉得好笑。
“行啊,不管干什么,只要不违法乱纪,累一点苦一点没关系,能挣钱就是行的。那你来的时候给我和你姐打电话,我们提前帮你想想办法。”
赵新方笑了,大大方方的说道,“这是肯定的,去金州就是奔着你们去的,你们不管都不行。”
杜衡也跟着笑了,只是脸也有点烧。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很龌龊,自己完全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随后的话题,就放的很开了,天文历史,明星八卦,国际形式,那天聊的直接没了边际。
不过这个过程中,王淑秋爸爸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两人聊天,有时候碰到杜衡的目光,他也只是笑一笑,然后看着杜衡杯子里没水,帮着把水添满。
饭桌上,聊天的主力对手变成了王淑秋的妈妈,不过也没有发生杜衡所猜测的那种不好的事情,妈妈问的话,也是一些正常家长该问的问题。
比如工资多少了,家里几个口人,都是干什么的之类的话题。
吃完饭,看着天还有亮,杜衡和王淑秋商量了一下,生拉硬拽的拖着赵新方去了他们县里。
弟弟是个好弟弟,姐姐也不错,最重要的杜衡有羞愧,也想着表现一把。
徐大夫确实老,看着有七八十岁了,而且那形象也确实没得说,整个一仙风道骨的神仙人物。
一头银丝梳的一丝不苟,两个眉毛却是黢黑,眉梢上还夹杂着几根长长的白色眉毛,让整个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特别亮。
最漂亮的,是那两拃长的白色胡须。修理的非常讲究,根根分明,上面不见一点脏物,而且一点凌乱感都没有。
就这扮相,你要说他不是神医,你自己都不相信。
老爷子看病讲究,是个老传统的中医,桌面上除了处方笺和笔,还有一个非常干净的脉枕,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而且没什么废话,记忆力还特别的好。
就赵新方这个大半年前看过病的,稍微一提醒,他就想起来上次接诊的情况。
就这一点,杜衡是打心眼里佩服。
就拿自己举例,如果不是特别特殊的病例,自己可能看过就忘了。
像这种大半年的病人,最多也就是记住个脸,有这么个人来找过自己,但是看什么病,当时是什么情况,自己那绝对记不起来。
形象好,看的也好,就是收费确实贵。
老爷子的问诊费,也就是相当于医院的挂号费,诊脉加开方,100元。杜衡暗自咋舌,他记得在家里的时候,赵新方好像说,上次来看病还是50来着。
不过看这小诊所的人流量,加上老爷子7、80的岁数,杜衡觉得这个收费可能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赶跑一些病人,让老爷子能轻松一点。
取药的时候,杜衡看了一眼药方,和自己所想的药方差不多,不过用量上要比自己大一点。
杜衡也是内科专精,脑中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为什么要用大剂量的原因。
这一刻,又是升起了不得不佩服的念头。
人老成精,用药非常的老道,而且大胆。
杜衡觉得自己有系统的加持,用药上已经够大胆了。可是看着徐老先生的用药,他还是明白自己被药典和规定限制住了,胆子不够大,用药上有点谨小慎微。
进而反思,想到了给许平林的用药、包米爸爸的用药,甚至下村看病的那段时间,有些病人的用药都是比较保守的。
如果按照自己内心的真实用药剂量,病人的病情应该会缩短两三个疗程。
不过想想也就算了,如果不是急重症,自己应该没有徐老先生这样的魄力来用药,还是稳重一定的好。
杜衡看着徐老先生治病,他突然兴起了和老先生聊聊的想法。
不过老先生没理他。
杜衡有点尴尬,这是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可别人根本不拿你当根葱。
看到王淑秋陪着赵新方已经取好药了,杜衡赶紧交钱出来。
这要是被王淑秋知道,一准儿又是她拿来笑话自己的佐料。
出了诊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好在杜衡已经开车跑了两趟,对于这里的路况有了一点了解,一路上虽然慢,但是胜在稳妥。
“老杜,你觉得老先生瞧病的手段怎么样?你能比得过吗?”王淑秋听王珍珍说过杜衡看病很厉害,可她却没有亲眼见过,她就想拿杜衡和徐大夫比一比。
“经验老道,是有真本事的人,我要向老先生学习。”杜衡的回答那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就今天给赵新方瞧病开方的那几下,别人眼里看着可能简单随意。可是在杜衡这个行家的眼里,那是老先生经验和知识的完美结合。
三指一切脉,病就已经给你辩证个八九不离十了。要是遇上新手,或者经验不足的,光是辩证,你都要等个三四分钟。
两个月前的杜衡,就是这样看病的。脉象有了,自己必须要安静下来,苦思冥想脑海中的知识,然后形成一个自己的判断,而这个过程,是比较漫长的。
这是受限于知识的储备,经验的累积,还有病例的总结。
今天见到徐大夫看病,杜衡自觉自己水平不会比他差,可是用药就没有老先生有经验有魄力了,所以他的回答那是相当的快。
“我还以为你会夸一下自己呢。”
“你可拉倒吧,老先生多大岁数,我多大岁数。这些老大夫,行医了一辈子,手里都有着一两手绝活的,这是现在的我还比不上的。”
人必须自知,但不能自傲。
087 失控边缘
感觉大家对这一部分都有想法,那我三章全发,看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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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大山,黝黑而寂静,抬头往远处看,会让人觉得前面有一个巨兽在静悄悄的注视着你。要说多害怕不至于,但是那种漆黑感,会让人有很大的压力。
好在现在马路两旁,安装了很多的太阳能路灯,顺着公路蜿蜒而上,给你指出了一个条清晰的回家路线。
杜衡看着蜿蜒而上的点点灯光,突然想起了一首歌,《星星点灯》,觉得很应景。
星星点灯
照亮我的家门
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
到家刚推开大门进去,屋子里的说笑声就传了出来。
杜衡疑惑了一下,问王淑秋,“这么晚还有人来串门啊?”
可是听到声音的王淑秋却是变了脸色,刚才还嬉笑嫣然的神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好似是不耐烦,还有一丢丢厌恶。
而赵新方的表现更是夸张,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一样,那种愤怒、甚至是仇恨的眼神,是杜衡从来没有见过的。
“你们怎么了?”
王淑秋很快收敛了情绪,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声,“没事,我们进去吧。”
说完,轻轻地拍了一下赵新方,“要不你回屋睡觉去?”
“不用。”
赵新方说完,当先往屋里走去。
杜衡没明白,为什么屋里明明是欢声笑语,他们两姐弟却是如此的反应。
三人推门而入,也看清了屋里来的人。
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男的和王淑秋妈妈很像,和赵新方更像。
看到当先进来的赵新方,女人很热情的迎了上来,伸手就要抓赵新方的手,“方方,病看的怎么样?你姐夫也是医生,让他看看就行了,花那冤枉钱干嘛?”
赵新方狠狠的甩了一下手,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女人,对于她的话,他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女人身后的男人也想上来,可是看着赵新方的眼神,他又退了回去。
女人对赵新方的眼神很不在意,转头就对着王淑秋抓了过来,“看看我这大外甥,现在变的多漂亮,这要是在外面碰到了,我都不敢认。”
王淑秋皱了下眉头,也是把手往后缩了一下,看起来根本不想和这个女人接触。
王淑秋把赵新方往客厅里面推了一把,伸手拉住杜衡就往里面走。
这可把杜衡看呆了,他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尴尬。
对,就是尴尬。
作为客人,看着主人对别的客人使脸色,自己也是非常尴尬的。
感受着王淑秋的手劲儿,杜衡没有反抗,乖乖的跟着往里面走。
此时,他就一个念头,静观其变。
几人坐定,女人也不嫌尴尬,又笑眯眯的跟了过来,然后坐到了男人的旁边。
女人把视线放到杜衡身上,笑着问道,“你就是我们秋秋的对象吧,长的真俊。听说你是医生?”
杜衡有点尴尬,不知道是该说话还是不该说话,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在犹豫了一下说道,“对,卫生院上班呢。”
“哦!”女人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靠了一下,下巴都往上扬了扬,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在什么大医院,能帮帮我儿子呢。”
话很轻,但杜衡觉得这女人是故意的,自己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女人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杜衡是不是听见了,转而大声的说道,“那也挺好的,工资怎么样啊?我们秋秋。。。。。。”
话没说完,却被王淑秋直接打断,“我的事用你插嘴了?”
杜衡惊讶的看着王淑秋,在一起两个月,这是第一次见到王淑秋这么不讲面子。
就是上次米舞那个同事,那么作妖,王淑秋都没有发火。
女人脸色终于变了,而王淑秋妈妈则是说道,“秋秋,怎么和你舅妈说话呢。”
王淑秋不理,伸手抓住了旁边的赵新方的手,“放轻松,放轻松。”。而另一边的爸爸也伸手握住了赵新方的手,轻轻的拍着。
杜衡这时候才发现,王淑秋另一边的赵新方,居然有点面目狰狞。
我了个乖乖,这两人到底对赵新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这小伙子这么控制不住情绪。
王淑秋安抚了一下赵新方,转头毫不客气的问道,“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说吧,今天你们来干吗?是不是又骗我妈钱来了?”
沙发对面的舅舅瞪了下眼睛,长辈气势瞬间拉满,“你这孩子,怎么和长辈说话呢,大学真是白念了。还当老师呢,就你这素质,能当老师?”
说完转向王淑秋妈妈,“姐,我当时就说了,女孩子念什么书,那就是白花钱的事情,你还不信,现在你信了没?”
王淑秋妈妈没有生气,只是开口说道,“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你和孩子见识个什么劲。”
说完又对着王淑秋说道,“你舅舅他们也是刚进来,屁股还没坐下呢,你们就进来了。你舅舅说的对,他是你的长辈,你不能这么说话,没礼貌,给你舅舅道个歉。”
王淑秋脖子一梗,“凭什么啊。”
王淑秋妈妈也是无奈,看拗不过女儿,加上杜衡也在,便不强求王淑秋道歉,转而问对面这两口子,“说说吧,你们干吗来了?”
男人抿了下嘴,没好意思说,伸手捣了一下身边的媳妇。
女人看了一眼没出息的男人,对着王淑秋的妈妈说道,“姐,这不你大侄子再有一个月,本科就毕业了嘛,他找到省第一人民医院规。。。。规。。。。”
规了半天没说出来,问身边的男人,“规什么?”
“规培。”
“对对对,规培,只要表现好,就可以留到省一上班了。”
王淑秋妈妈,“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不过大医院规培要交钱,我们这不找姐姐你,想让你帮帮你大侄子。”
“多少钱啊?”
“两万。”
“两万这么贵?”
“是啊。”王淑秋的舅妈开始给诉苦,介绍规培怎么怎么不容易。
可是杜衡却是楞了一下,省一规培要钱吗?
因为省一是公立医院,所以考上省一规培的,或者和省一签了合同的毕业生,不光不会要钱,单位和卫生局还会给一定的补助。要交费的,只有一种,那就是自费规培的。
既然是自费了,规培完留省一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而且现在的省一,你要是没有过硬的资本和实力,根本就不招收本科生了。
人家现在直接就是研究生起步的。
所以,要么是孩子在骗家长,要么就是这两家长在骗王淑秋的妈妈。
088 狂暴输出
王淑秋妈妈听不懂,揉了一下发胀的脑袋。
虽然她知道自己未来女婿是当医生的,可她还是没有问杜衡,他觉得自己弟弟不会骗自己。
当然了,杜衡也不会自作主张的去说什么。
说白了,他今天的身份,就是个客人。
客人胡乱插话,没礼貌不说,还会得罪人的。
王淑秋妈妈有点为难,“现在家里没钱,方方今天去看病,还是秋秋和小杜这两孩子带着去的。”
“姐,你可不能不管你这大外甥啊。”
“唉,我没说不管。”
杜衡听着对面两人说话,却觉得自己身边的王淑秋全身在微微的颤抖。
王淑秋妈妈想了一下,“这样吧,你们在想想办法,等下个月秋秋发工资了,我给你们凑一凑。”
杜衡握着王淑秋的手紧了紧,他差点被震掉下巴。
还没来得及多想,王淑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凭什么用我的工资啊。”
妈妈为难的看了一眼王淑秋,“这是借给你舅舅的,你弟弟不是现在需要钱嘛。”
“借?说的好听,这些年借给他们多少钱了?打我记事起,你就不停的再给他们借钱,可是他们还过一次吗?”
“你舅舅不是困难嘛,情况好了他就还了。”
“呵呵。”王淑秋冷笑了两声,“就他们也能还,我看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妈妈眉头再一次紧缩,“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当我借你的行不行?”
“不行。”王淑秋算是豁出去了,她对这舅舅舅妈受的够够的了,“你是我妈,你借我钱算怎么回事啊?要借也行,咱们先把前面的算清楚。”
杜衡觉得王淑秋有点发疯,偷偷的拉了一下她的手,却不想王淑秋根本不领情,“我现在工资是4800,上班这三年,我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1500,妈,现在你给我说说,这钱哪去了?”
“今年过年后你就没给过。”
“妈,我为什么不给,你不清楚吗?我给钱的时候就说了,用那钱给我弟弟看病去。可你们呢,就去了一次。”
“那不是你大弟上学要钱嘛。”
舅舅和舅妈也帮嘴,“对啊,你大弟上大学要紧。”
“闭嘴吧。”王淑秋此时戾气特别的大,“你们有资格说话嘛?老大是你们儿子,方方就不是你们儿子了?他长这么大,你们是管过一次,还是给买过一身衣服?都没有,完全没有。你们虽然每次来要钱都能看见他,可你们就当没有他这个人。都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怎么能偏心到这样,你们还是人吗?”
杜衡再一次刷新了一下认知,然后有点呆滞的看了一下赵新方。
这tm关系好乱。
王淑秋是彻底放开了,再不管什么长辈的面子,还是自己作为晚辈的礼貌,指着舅舅舅妈的鼻子开喷。
“大弟是你们儿子,他上学你们掏过一分钱吗?那全是我爸我妈的血汗钱供出来的。”
舅舅好像也知道自己理亏,王淑秋声音一大,他声音就小了,嘟囔了一句,“我那不是不宽裕嘛。”
王淑秋差点被气笑了,“宽裕?你什么时候宽裕过。我妈就是心太好了,养了两个好吃懒做的蛀虫。”
这话一出,舅妈更加不乐意了,立刻梗着脖子来了一句,“你这孩子这么说话呢,书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淑秋嘲笑的神色直接挂到脸上,“我说错了吗?别人家家种党参,种黄芪,就算再少,每年也能有个7、8万,十来万的收入,三四十万的也有很多。可是你们两个呢,懒到能沾到炕上。为了不种地,你们把好地、孬地加起来三十亩,居然每亩地三百块钱给别人租出去了。”
越说越来气,王淑秋完全收起了自己的高冷气质,还有受过高等教育的素养,手指头都快指到那两人的鼻子上了。
“三十亩地,一年一万块钱啊,你们脑子是被驴踢过吗?”
“那不是给现钱嘛,当时也是你大弟上学急用钱啊。”
“放你的狗屁吧,真以为我不知道啊,大弟上学的钱是我妈出的好不好。你们拿钱干嘛去了?去旅游了。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儿子就是个大傻逼,他把你们旅游的照片发到朋友圈了,我全都看到了。”
杜衡虽然觉得王淑秋这么骂人,有点不雅致,甚至像泼妇。但是他居然莫名的喜欢,这种酣畅淋漓的骂人、怼人,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爽,从头爽到脚底板。
不过与此同时,杜衡也算是明白王淑秋的安排为什么这么着急。
就这家庭,没有原则的母亲,到现在没有吭一声的父亲,放自己身上,自己也得逃离。
保不准自己可能会直接搞个消失,不再出现也是有可能的。
“去年我给我妈的钱,是不是又让你们拿走了?那可是给你小儿子看病用的,你们两个还有点良心吗?”
“那是你妈给的。”
“我妈给你们就要啊,你们还要脸吗?”王淑秋嘲弄的一笑,“对了,你们没脸,没皮没脸。你们住的房子,都是我妈用我们家的钱给你们盖的。看看我们家的房子,你们心安理得的住在新房子里,居然还敢恬不知耻的上门要钱,你们怎么可能有脸。”
王淑秋这一顿怼,就好似连珠炮,条理清晰,口条利索,丝毫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
现在刚一停下,她舅妈就抓住了机会,“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活脱脱一个泼妇。我们找你妈要钱,也是为了你大弟好,为了你们好。”
“谢谢,用不着。”王淑秋非常的不屑。
“狗咬吕洞宾,一点格局都没有。你大弟只要能留在省第一人民医院,就能帮着提拔一下你对象,到时候你也跟着沾光,你们现在出的钱,那就是投资,懂不懂?看看你对象,在小小卫生院混着,一个月拿着三四千块钱,你们什么时候能在金州买房?到时让你大弟稍微提携一下,够你们一辈子受用的。”
杜衡无奈的摸摸鼻子,这怎么还把战火烧我这里来了?
虽然很不爽,想表现一下,但还是守着做人的基本分寸,没有出声。不然落了口实,那就是让王淑秋难堪了。
当然了,王淑秋也很快就替杜衡报了仇,“我真是听了个笑话,还提携我对象,他配吗?就你们两个奸猾懒惰的人,你们以为你们能培养出什么人才来?你的好大儿,考5科挂7科,他有资格提携我对象?”
舒坦,杜衡悄悄的给王淑秋点个赞。虽然这么对长辈说话不好,但就是莫名的舒坦。
089 精神神经
“考5科挂7科?”王淑秋舅妈没听懂,她舅舅也没听懂。
没搞明白为什么考5科会挂7科,数量不够啊。
“听不懂是吧,那我给你们解释一下,他去年考试就没考过,补考还没过,今年考的又没过,这不就挂了7科嘛。这可不是我胡说,这是从他们学校的网站上查到的,要不要我现在找给你们看看?他现在毕业证都拿不上,他还想提携别人,做梦去吧。”
也不知道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到了,还是自己本来就知道,为了掩饰尴尬,反正她舅舅是急眼了,“说话没大没小,我们是你舅舅舅妈,是你的长辈,满嘴喷粪像什么样子,这要是到外面还不让人笑话死。”
“没皮没脸的一家子,你们还怕别人笑话?”王淑秋彻底的放飞自我,一点收敛都没有,持续输出。
不过他舅舅遭不住了,有点恼羞成怒,站起身子扬起了巴掌,“我今天就教教你这有人养无人教的东西。”
舅舅体型有点胖,再加上是长辈,威势还是很猛的。
王淑秋嘴上叫的欢,要让她真和长辈动手,她还没那个胆子。
不过身边不是有杜衡在吗,正好杜衡也需要表现一下存在感,体现一下男友力。
“噌”的一下,直接站起了身子,将伸着胳膊的舅舅一把推了回去,“这位是舅舅是吧,有话说话,别动手。”
舅舅一个没站稳,怎么站起来的,怎么坐了回去,“你tm谁啊,有你什么事?”
杜衡左手挽了一下袖子,脸也挂了起来,“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说我两句,今天当客人,我也就忍了,可你要是敢骂人,那你试试看。
舅舅被杜衡的眼神吓的有点毛,没有继续站起来,不过还是嘴硬的说道,“这是我们家的事,我管教我外甥,和你有什么关系。”
杜衡看到舅舅怂了,也没有表现的咄咄逼人,还是谨守着作为一个客人的本分,不过说的话却让王淑秋甜甜的笑了,她第一次在这个家里,觉得有了靠山。
“王淑秋是我女朋友,是以后给我当媳妇的人,我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你凭什么动手?凭你脸大,还是凭你不要脸?你是长辈,说两句也就算了,你要是敢动手,我倒是真想看看。”
壮小伙往前一站,语气虽是平淡,却也让这个舅舅不敢造次。
却不料这个舅舅直接一转头,冲着王淑秋妈妈喊了起来,“姐,看看,这就是你要找的女婿。现在还没结婚都敢这么对长辈说话,结了婚那还了得。”
王淑秋正被感动着呢,听到说杜衡的不好,立马不愿意了,再次开始嘲讽,“我没有你这样的长辈,你也没资格当我对象的长辈。”
“你。。。。。。”
“够了,都少说两句吧。”王淑秋妈妈厉声呵斥,算是让两人停了下来,而她又一次的开始揉头。
“你们先回去,钱。。。。。。”
“咚!”
王淑秋妈妈话没说完,就听到咚的一声。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就是杜衡也不例外。
顺着响声看过去,只见赵新方拿头猛砸身前的茶几。
“咚咚咚”
就在大家没回过神的时候,又是非常响亮的三下。
赵新方还待再砸,一直当个透明人的父亲总算现身了,一把抱住了赵新方,然后两个人顺势躺在沙发上。
“方方。”王淑秋不咋呼了,赶紧帮着父亲压制胡乱挣扎的赵新方。一个二十岁的男青年,真不是一个五十岁的人能压制的住的。
杜衡拉了一把王淑秋,自己钻到前面,帮着压制赵新方。
路上听王淑秋说了赵新方犯病会自残,但没想到是这么个自残法。
王淑秋妈妈也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想帮忙,却又插不上手。
而赵新方的亲生父母,反而往后退了出去,而且一脸的厌恶与嫌弃。
刚才进门时候的笑容,原来都是假象。
“姐,你看钱。。。。。。”
“滚,滚出去,一分钱都没有。”王淑秋直接就暴走了,转身就推着他们往外走。
“姐。。。姐。。。你大侄子还等着用钱呢。”
王淑秋妈妈一脸的急躁,但是说出了让杜衡目瞪口呆的话,“你们还是先走吧,钱的事我给你想办法,不行我就把地里去年没挖的黄芪给卖了。”
“唉,那我等你消息,姐,我们先走了。”
两人直接转身离开,一点留恋都没有。至于犯病的赵新方,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王淑秋无奈而又痛苦的看了一眼母亲,这种事情,她从记事起,每年都要发生一两次。
父亲的沉默,母亲的固执,让她彻底失望。
怀里的赵新方挣扎了一会,然后猛的全身绷直,脖颈更是僵直竖起,随后全身开始抽搐。
杜衡细看之下,赵新方面目泛青,双眼后翻,口吐白沫,而且还有呼吸不畅的声音。
杜衡急了,赶紧伸手捏开赵新方的嘴巴,往里一看,这小子居然自己把舌头吞回去了。
“我艹啊。”
杜衡心里暗骂一声,直接把手伸进嘴里,伸着手指头想把舌头勾出来。
而舌头是往里面缩的,根本就钩不出来,杜衡只能勉强伸出手指,摸索着找到舌尖,把舌头生生的拖出来。
然后手还不敢拿开,一是怕舌头继续缩回去,二是怕张新方突然合嘴,把舌头咬断。
“哼~”
刚想完,杜衡就闷哼一声。
只一眼,就看见自己拉着舌头的大拇指,已经被咬的流血了。
“秋秋,拿我口袋里的钥匙,把车里的药箱拿过来。”
杜衡此时无比庆幸,救治完张喜之后,药箱没有拿回家。
看来随身携带救命药和针具的习惯,一定要保持了,关键时刻能救命啊。
王淑秋慌乱的答应一声,掏出钥匙就跑了出去。
看着也同样慌乱,没有经验的老两口,杜衡问道,“叔叔,小方以前不这样吗?”
“没有吞过舌头,也没有这么抽搐过。”
“以前只发疯?”
“是啊,以前的时候就是发疯,乱砸东西,大喊大叫,拿东西打自己。只要控制住,稍微闹一会他就会晕过去,醒来就好了。”
杜衡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自己来一趟,小舅子病还变重了。
按照老丈人的说法,赵新方以前属于癫,是癔症,属于精神类疾病,应该去精神病院。现在这种抽搐强直就是痫,属于神经类疾病,要去神经内科。
综合来说,就是这小子脑子和心理都出现了问题。
不过杜衡觉得,这小子应该是早就有神经类疾病,从而引发了发疯打杂的疯子行为。只是以前病比较的轻,才没有引发身体抽搐、强直的现象。
这次可能是受的刺激大了,量变引起质变,才会一起发作起来。
090 癫症痫症
癫痫抽搐一般情况下可以不用管,只要注意别让异物卡住气管,形成窒息就行。等个三五分钟,病人就自动缓解恢复了。
可现在这种情况,病人吞舌头,而且躯干僵硬强直,四肢抽搐,要是不及时处理,要么发生窒息死亡的风险,要么四肢出现功能性损坏,比如鸡爪、走路一高一低。
昏厥,并伴有无意识的抽搐,它的治疗方法和对张喜的救治基本一样,但还是有区别。所以在穴位的选择上,杜衡选择了人中穴、后溪穴。
让丈母娘拽住赵新方的舌头,杜衡则拿出针具开始治疗。
快速行针之后,看到赵新方症状没有减轻,直接又在凤池、腰奇、内关、丰隆四处穴位下针。
尤其是在腰奇穴,选用三寸长针,在尾椎二寸处,直接用针尖往上挑。
王淑秋一家三口听说过扎针,可哪见过用这么长的针,而且还在腰椎上扎。
一个个惊恐的看着杜衡。
要不是早就知道杜衡是中医大夫,王淑秋也在平日的电话里吹过风,夸过杜衡医术好,老两口这会可能就要以为杜衡,为了不要残疾小舅子,而下黑手了。
等到赵新方身体慢慢放软,不在剧烈抽搐,而且舌头也没有回缩的情况了,杜衡让丈母娘放开了手。毕竟这么使劲的往外拽舌头,病人是比较痛苦的。而且时间长了,等病人苏醒之后,那种舌头被拉扯过的感觉更难受。
“别愣着了,帮我把药箱里的那个红盒子打开,把里面的药丸给我一颗。”
王淑秋赶紧按着杜衡的吩咐,拿出了里面的药丸。
杜衡伸手接过,看着手里自己制作的“苏合香丸”,他没想到短短一天,居然立了两次功。
不过张喜的费用可以找卫生院报掉,这个的费用,只能自己掏了。
伸手搓掉上面的蜡层,将药丸捏成小颗粒,“给我一杯温水,再给了小勺子。”
王淑秋又是忙忙碌碌的跑起来。
喂完药,杜衡轻微调整行针,等到赵新方的身体完全放松,恢复正常,才把所有的针取回来。
杜衡看老丈人还在紧紧的抱着赵新方,便小声说道,“叔叔,你放松一点,太紧了,对他的呼吸有影响。”
“好。”老丈人还是话很少,不问,不说。
松开了抱着的手,却又把赵新方的手捏在了自己的手里。
就这样大概持续了两分钟,赵新方才悠悠的睁开眼睛。
“小方,认识我吗?”杜衡伸手在赵新方的眼前轻轻晃动,看着他的眼球跟着一起转了一下,才收回手。
赵新方的反应有点慢,过了十几秒才回话,“认识,姐夫。”
还好,意识清醒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疼,还有点晕乎乎的,胸口也闷的难受。”
杜衡看了一眼赵新方的额头,也就这个时候,才顾得上他的外伤。
没想到这小子犯病的时候,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就磕了四下桌子,整个额头现在都是鼓起来的青包。
就看额头那一片的青包,你要是头不疼就怪事了。
不过为了稳妥,杜衡还是问道,“觉得脑袋外面疼,还是脑仁疼?”
“外面疼。”
“行,没事了,你好好躺着休息会。”
赵新方去轻轻转了下脑袋,眼神也是四下里张望。
杜衡不知道他要干嘛,可王淑秋知道,蹲到赵新方身边轻声安慰,“放心,他们已经被我赶跑了。”
“嗯。”赵新方轻轻嗯了一声,又把头转了回来,有点歉意,又有点羞愧的说道,“姐夫,我丢人了。”
“你小子说什么呢,你别忘了我可是医生,生病没有什么丢人的。行了,别说话了,好好躺一会。”
杜衡安慰了一下赵新方,看着丈母娘说道,“阿姨,你把小方的脖子、胳膊还有腿,帮着给揉一揉,搓一搓,让经脉舒缓开,不要然待会他就要难受了。”
“好。”
丈母娘伸手抓住赵新方的胳膊,轻轻的搓了起来。
杜衡微微探口气,往后退了出去,顺便把王淑秋也拉了出来,“你们村有卖中药的地方没?”
“有,诊所里就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给小方抓点药,常喝能控制癫痫的复发。”
“今天徐医生开的药不能喝了吗?”
“暂时不能喝了,小方的病情有变化,许大夫的药是按着癫症开的药,可现在小方居然还有痫症,那就完全不适用了。”
杜衡拿过沙发上的外套穿上,和王淑秋一起往外走,“中医里,癫证和痫症,是两个病。病因不同,病理不同,用药肯定不一样。先得把痫症控制住,不要受点刺激就发作。等控制的差不多了,那个时候就可以治疗癫证了。”
“你别说了,我听不懂,我头大。”王淑秋系好扣子直接往外走。
好吧,自作多情了。
村里的诊所就在村医自己家里,敲了半天门才开。
“吆,这不是小秋嘛,村里的大学生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村医是个非常粗糙的络腮胡,开门认出王淑秋,就开起了玩笑。
“山叔,我都毕业两年了,别叫大学生了。”
“哈哈,行,听你的。你身边这位是?”
“我对象,金州的,和你一样也是大夫。”
“可别,我算什么大夫啊。”
谦虚一句,带着两人往里面走,“这么晚了,这是干嘛来了?”
王淑秋脸色暗了一下,“我来抓点药。”
村医停了下脚步,然后折向,往诊所的那边屋子走去。
“给谁取药啊?”
“我弟。”
村医又是停了一下脚步,“方方犯病了?”
“嗯。”
“那你们送医院啊,我这没有他喝的药。”
王淑秋没说话,而是把视线转到了杜衡身上。
杜衡往前走了两步,“叔,我开了个方子,你给我们抓点中药。”
“中药?你是中医大夫?”
“是的,中医全科大夫。”
村医直了直腰,把披在肩头的外套往上顶了一下,神色严肃而又认真,“小伙子,开方抓药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方子开的不对,是会出人命的。”
“我知道。”
“你多大了?”村医脸上全是不信任的神色。
杜衡也没有恼怒,毕竟人家也是为大家好,“叔,我28了。”
“28,当了几年大夫了?”
“六年了,我现在是我们院里中医科的主治大夫。”
村医又顶了一下外套,“小秋,你也没意见?”
“没有。山叔,你就放心取吧。刚才方方犯病,还是我对象救过来的。”
“那你们家属同意,我也没意见,但是我要看看你的方子,用药不对,或者剂量超了,我可不能给你们取药。”
“行。”
进了诊所,杜衡把方子就写了出来。
“钩藤,姜半夏,光陈皮。。。。。。你这是疏肝理气的方子。”村医看完方子,直接说出了方子的作用。
杜衡眉头挑了一下,他还真有点小瞧人了,“叔,能开吗?”
“能开,就是这个醋炒柴胡,你们得回去自己炒,你也是中医,方子也是你开的,没什么问题吧?”
“行啊,回去我自己炒。”
“那你们等着,我给你们抓药。”
杜衡忽然想起关键问题,转头问王淑秋,“你家里有熬药的罐子没?”
“有啊,上次给方方取药,我妈专门买了一个罐子。”
“哦,那就行。”
091 温柔感动
忙忙碌碌半晚上,看着赵新方把药喝了,然后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大家也才算放心下来。
杜衡是完全的扛不住了,已经瞌睡的两个眼皮子开始打架。
昨天晚上就是一晚上没合眼,白天也就车上睡了三个小时,今天这又已经到了晚上12点多,身体可以说疲惫到了极点,他这几年已经从来没有这么熬过夜了。
上学的时候还能扛一扛,现在年龄大了,熬夜已经不是强项了。
最重要的是,熬夜伤肾!
本来的安排是他晚上和赵新方睡一起,可现在这个样子,丈母娘就让他去和老丈人睡,自己和女儿照顾赵新方。
杜衡想起老丈人那沉闷的性子,两人要是睡一起,聊天没得聊,不聊直接睡,又显得太尴尬,还不如就直接和赵新方睡得了。
“阿姨,我就睡这边吧,万一有个事,我立马就能起来。”杜衡觉得这个借口非常完美。
丈母娘有点犹豫,今天发生的事,本来就有点丢人,晚上又让他照顾赵新方,实在是过意不去。
王淑秋突然也插话了,“妈,他说的对,就让他在这边睡吧,有事我叫他还能帮个忙。”
两人意见统一,丈母娘虽然不太愿意,但也不太好驳了未来女婿的面子,便算是勉强同意了。
等到房间里就剩他们三人,王淑秋看了一眼杜衡,歉意的说道,“今天太不好意了,让你看笑话了。”
杜衡脱了外套,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笑话什么啊,我觉得你今天特别的飒,怼的真是爽死了。媳妇,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么野蛮的一面。”
王淑秋想到了自己那如同泼妇的样子,差点羞红了脸,悄声说道,“你把裤子也脱了,要不然明天起来皱的看不成了,而且睡觉也不舒服。”
杜衡也想脱了睡,可看看地方,实在不方便,而且觉得尴尬,“算了吧,明天要是皱了,你帮我熨一下就行。”
“那随你吧。”王淑秋顿了一下,还是对今天晚上的事情感到抱歉,觉得对不起杜衡。好好的上门见父母,却让他受了委屈,“今天的事情。。。。。。”
“行了,你烦不烦啊,我拿你当女朋友,你拿我当谁了?跟我矫情个什么劲儿。”
杜衡知道王淑秋要说什么,果断的打断了她。
不过要说今天晚上有什么不得劲的地方,也是有的。
不过不是王淑秋和赵新方,而是丈母娘和老丈人。
老丈人这个人吧,虽然只是短短一下午的相处,可是杜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长辈。
你说老实吧,确实老实。老实的今天晚上,居然一个p都没放出来。
听王淑秋说的,这么多年,家里的钱完全的赞助了小舅子家,他居然什么都没反对,什么都不说,光是撅着屁股下苦力,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看似委屈,实则问题最大的就是他,只要他说一句话,事情就不可能发展到现在。
至于丈母娘,那更是让人无语的存在,补贴小舅子,居然能补贴到没有底线,这也是自己头一回听到。
上次听到这种事情,还是看电视剧《都挺好》的时候。
可是对比一下,自己这老丈人还不如苏大强,苏大强虽然在家不够强势,可还能说两句。
自己这老丈人,唉!!!
至于丈母娘,要说坏心眼,倒也完全不是,还不能完全对标赵美兰。赵美兰那时彻头彻尾的重男轻女,居然不让自己女儿读书。
可自己这丈母娘不是,不光把王淑秋大学供出来了,而且还教育的很好。更甚者,她居然把赵新方,这个弟弟的儿子也养的很好。
可是对自己弟弟的那种无底线付出,又让人恨的牙痒痒。
简单点说,这就是一个没有原则的烂好人。
至于王淑秋的舅舅舅妈,那就根本不是个东西。
最起码电视剧里的舅舅舅妈还是有人性的,可他们两个没有。从小不管赵新方,而且今天晚上看赵新方那眼神,那是为人父母能有的?
垃圾都不足以形容他们两个的恶劣品格。
王淑秋被杜衡的话给暖到了,她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多多少少会让杜衡有不好的印象。
甚至她都做好了被分手的准备。
没有底线的妈妈,没有担当的父亲,还有个精神有问题的弟弟,今天晚上又这么闹一场,把复杂的亲戚关系又暴露出来。
杜衡条件不差,不愁找不到女朋友。他要是态度恶劣一点,甚至提分手,王淑秋都不意外。
却没想到杜衡会这么暖心。
王淑秋这个时候,那时彻底的,死心塌地的爱上了杜衡,如果回去之后,杜衡还是不提分手,哪怕他对自己的态度差一点,自己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杜衡看着王淑秋情绪不对,以为这女人还在为今天晚上的事情担心忧虑,便没话找话的说道,“方方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应该听出来了,方方是我舅舅和舅妈的第二个孩子,只比大弟小一岁。小时候看方方扔东西,拿东西打自己,还以为小孩脾气不好,是性格的原因,没怎么在意。到了上学前班的时候,他的老师就建议去医院看看,怀疑孩子这不是性格问题,可能是心理出了问题,”
王淑秋叹了口气,“这一查,还真的查出问题,叫什么躁动什么什么病,反正就是精神病。当时问医生能治好不,得花多少钱,医生也说不准,反正就是没保证,看天意,至于花费那也就是说不准的事情了。没想到我舅舅他们两口子这么绝情,把方方带回家,就扔家里不管了,也不让去上学,一天爱干嘛干嘛。”
说着又有点气愤,但还是很快就忍了下去,“就算方方犯病从高处掉下去,他们也不管,还说怎么还不死掉。我妈看不过眼了,就把方方接过来养了。”
“我爸。。。。。。”
杜衡听的认真,可是在架不住太瞌睡,眼睛什么时候闭上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一觉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
而赵新方又变回了那个阳光开朗的青年,而且都已经洗漱好了。
“姐夫,你睡的可够沉啊,而且你居然还打呼噜,我姐怎么忍的了的。”
“别乱说啊,小心你姐告你诽谤,我们可没住一起。”看到赵新方没事了,杜衡乐呵呵的开起了玩笑,伸手拉过旁边的衣服穿了起来。
赵新方不屑的“切”了一声,“装,你就装吧。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我可都看的一清二楚,我姐是钻你怀里睡的。”
“那肯定是你眼花了。”
杜衡没想到王淑秋这么大胆子,也没想到自己会睡的那么沉,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穿好衣服,叠好被子,杜衡下炕穿鞋。
“你起来正好,我姐饭快做好了,你洗洗收拾一下,该吃中午饭了。”
“中午饭,几点了这是?”
“十一点了。”
两人边说话,边往堂屋那边走去。
不过在走的过程中,看见赵新方走路有点闪,“方方,腿疼不疼?”
“有点,左边这个腿的腿肚子有点疼。”
“其他地方不疼吗?”
“不疼,就是后背有点酸。”
杜衡点点头,“我给你开的药,你要按时喝。白天的时候,多出去转转,活动一下。晚上睡觉的时候,让叔叔帮你把全身按摩一遍,用热毛巾敷敷也行,还有晚上别睡冷炕。”
“我知道了姐夫。”
092 兄弟聚会
吃饭聊天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情,很默契的当没有发生过。
吃完饭,在家又逗留了一两个小时,杜衡和王淑秋就动身离开了。
家里人极尽挽留,想让杜衡再待一天,可杜衡还是拒绝了。
一个是今天已经约了魏凯达几个人吃饭,二一个就是,待着是在有点尴尬。
回来的时候,杜衡对道路就有点熟悉了,一路上速度快了不少。
路过昨天摩托车翻下去的地方,居然又碰上了一个骑摩托车掉下去的,而且还是个女骑士,上面驮着三个大大的袋子。
不过已经有人在帮忙往外推了,杜衡便没有停车帮忙。
看着一身土的女人,杜衡还是觉得,虽然都是为了生活,可大家也应该爱惜自己。这要是万一出个什么事情,自己受罪,家人担心,就为了省那几分钟,有点得不偿失。
所以大家开车上路,慢一点,稳一点,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家人负责。
杜衡直接把王淑秋送到了住的房子这边,帮着王淑秋把她家里给她带的东西搬到了楼上。
看着王淑秋如同死猪一样,把自己直接甩到床上,杜衡都有点无奈了。
从昨天晚上的事情发生后,这女人回来的这一路上,越来越不注意形象了。
“我再问一遍,你真的不去啊,都是我大学同一宿舍的哥们。”
“我不去,我现在就想睡觉。”王淑秋把脸埋进床里,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说想见见你的,你确定不去?”
“不去,你们一帮男生吃肉喝酒,我一个女生待着不尴尬啊。”
“不去就不去吧,那你休息,晚上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既然人家不想去,杜衡也不想强迫人家,刚想转身出门,却不料又被王淑秋给叫住了。
此时的王淑秋可怜巴巴的抬起头,两只大眼睛卜愣卜愣的看着杜衡,“老杜,你真的没有生气?”
杜衡无奈的看着王淑秋,“你过分了啊王淑秋,这一路上你问了最少8遍了。我再说一次,最后一次,我、没、有、生、气,我是和你谈对象,不是和你家里人谈,ok?”
“ok。”王淑秋突然嘿嘿的笑了。
“神经病。”杜衡走过亲了一下王淑秋,“最后一次说这个问题了,要是你再问,我可真的生气了,太烦人了。”
“么啊。”王淑秋主动回应了一下,“不会了,你赶紧去找你狐朋狗友去吧。”
“啪。”
“啊~~”
杜衡伸手拍了一下王淑秋,肉肉的,还挺有弹性。
“好好说话啊,那都是我好兄弟,怎么就狐朋狗友了。走了啊!”
杜衡出门的第一件事,先是开着车去找了个洗车的地方,然后又找了个加油的地方,把油加满,才开着去了他们要吃饭的地方。
“看看马蹄儿同学,春风满面桃花红,被滋润的不错,看来见丈母娘很顺利啊。”魏凯达看见杜衡的第一眼,就笑呵呵的搂了上来。
杜衡也是跟着笑,随手把车钥匙放进了魏凯达的手里,“谢了你的新车,帮了大忙啊。”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小包间还有一个人,看年龄和杜衡差不多,可是打扮穿着上,就要显得老气稳重不少。
“看看,我们董越章董科长可是等你好久了,你不得自罚三杯。”
被叫董科长的人没动身,笑呵呵的看着杜衡,“来来来,让我这么大的领导等你,你说你该不该自罚三杯。”
“滚蛋吧,给谁当领导呢,小心我去你们单位举报你,说你上学的时候进过女生厕所。”杜衡笑呵呵的走过去,两人轻轻碰了一下拳头。
董越章,妥妥的官二代,一家子全是政府工作人员,听说家里现在干的最好的,是省里某部门的一把手。
他自己现在是在市卫生局上班,是局里一个不太重要科室的科长。
28岁,正科级干部,听说最近要调整工作岗位,到其他单位去了,是个前途无量的人物。
在他身上,你根本看不见网络上、电视上播出的,关于各种二代的负面东西。他所表现出来的,是一个精英家庭用精英教育培养出来的精英子弟。
杜衡上学的时候穷的叮当响,可他也从来没有说瞧不起过。甚至杜衡的这份工作,也是他帮忙出手搞定的。要不然凭杜衡的家里情况,想进卫生院,拿个旱涝保收的编制,那就是开玩笑了。
毕业以后,也是他在主动的维系他们宿舍兄弟的这份感情。
他也是他们四个里面结婚最早的,现在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对象就是大学时候的恋人,也是他们的同学。
所以董越章和魏凯达两个,就是两个极端,一个传统保守,一个放荡不堪。
两人见面总要冷嘲热讽几句,都是不欣赏对方的做派,但不影响兄弟间的感情,该喝酒的时候喝酒,该吃肉的时候吃肉。
三人刚坐稳,小包间的门就又被推开,进来一个有点秃顶的年轻人,也是他们四个里唯一在大医院上班的人,省中医院创伤骨科的新起之秀靳赞。
“在门外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说什么呢?”靳赞是他们四个里看起来最魁梧的一个,要是不穿白大褂,你会觉得这是个搞体育的,绝对不会想到他是个大夫。
“我的天,靳赞,你脑门怎么越来越亮了,咱们过年的时候才见过吧,也就两三个月,你这秃的有点突然啊。”
魏凯达直接上手就要摸靳赞的脑门。
杜衡和董越章也是一脸的诧异,28岁就秃脑门,这也太夸张了点。
知道的他是当医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搞程序的呢。
靳赞拍掉魏凯达的手,自己摸了一把发亮的脑门,“你这学渣就别摸我脑袋了,别给我摸笨了,我还准备接我们主任的班呢。”
魏凯达不放弃,硬是摸了一把靳赞的脑门,才算是满足了自己的私欲,“就你这脑门,苍蝇站上去都得把自己滑到。”
“去去去,你个渣男,小心肾亏吧你。”
“总比顶上无毛强。”
董越章不理他们大闹,大声叫了服务员,开始给他们上菜上酒,他们兄弟几个好好聚一聚。
他们这里面,也就杜衡和魏凯达轻松一点,靳赞和董越章那是真的忙。
靳赞人年轻,学习能力好,手术水平进步快,主任也看得起,大小手术都带着,忙的时候,家都回不去,他媳妇都对他有意见了。
董越章也差不多,杂事特别多,加上这人有追求有抱负,也是个工作狂人。
所以他们四个要想聚一聚,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093 意外消息
推杯换盏话友谊,觥筹交错聊人生。
其他三个喝酒,杜衡喝茶。
虽然大家刚认识的时候,觉得杜衡这样坏兴致,可是时间长了,发现杜衡真是一杯就倒,那比起喝茶更让人扫兴。
尤其是专门培养了一段时间,发现他这酒量实在提不起来,也就听之任之了。
不过规矩也是要有的,他们一口酒,杜衡就要陪一杯茶。
要不是杜衡肾好,利尿,他喝水都陪不住这几个人。
靳赞还好一点,往手术达人的方向努力,平时基本不喝酒,喝酒也是比较克制的。
可是魏凯达和董越章不一样。
一个疯狂玩,在ktv、酒吧练就一身的好酒量,啤酒洋酒样样精通。
一个工作狂,在饭桌上练出了真本事,大杯小杯杯杯不倒。
能喝也就算了,还花样百出。
最终还是靳赞招架不住,提前举手投降,大家才算是放缓了节奏。
吃口菜,喝口茶,松松裤腰带,再去上个厕所,然后回来准备接着再战。
他们从上学开始的习惯,那就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反正有杜衡这个不喝酒的,他们也不怕喝醉了没人管。
靳赞和魏凯达出去上厕所了,董越章喝了一口茶,然后杜衡,“你找人给你换工作了?”
杜衡楞了一下,他立马想到的李青德要调他的事情。不过想想不对啊,本区一级的调动,董越章一个市局的,他怎么知道的?
“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没事,我就问问。”董越章喝的有点多,觉得喝茶压不住,又拿起筷子夹了几口凉菜,这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不过你怎么想着调三院去了,那地方,你一个中医去了不太好吧?”
“啥?三院?”
杜衡有点懵,怎么跑三院去了,不是范家坪卫生院吗?
三院,全称“金州第三人民医院”,另外一个名字是“金州精神卫生中心”,简称就是“精神病院”。
“你没看错吧,我要调去的地方是卫生院,怎么可能跑三院去?”
“没错啊,前天下班的时候,我去人事科看到的,单子是三院发来的,上面还有人家的公章呢。”
“那你肯定看错了,我可没找关系往三院调。往三院调,我还不如去区医院呢,最起码落个清闲。肯定是别人,和我重名了。”
董越章摇摇头,“我看的清楚着呢,金州市上湖区中湖镇卫生院中医科杜衡。难道你们卫生院有两个杜衡,还都在中医科?”
杜衡彻底懵了,这是哪位好心人看上自己的水平了?
也不对啊,自己就算是有可能被调到市一级医院,也最多可能是市二院。最起码那边有吴不畏的爸爸在,有了这次的论文加持,再有吴不畏替自己可能的吹嘘,或许有这个机会。
可是去三院,这就完全没有可能啊。
再说了,调工作,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正搞不清楚状况呢,魏凯达和靳赞两人回来了,看着杜衡一脸的懵逼样,他们开玩笑的说董越章,“老董,你是不是终于对马蹄下黑手了,看吧孩子给吓的。”
“我就觉得你不正常,咱们兄弟四个,你帮马蹄是最多的。说,是不是看上马蹄的姿色了?”
魏凯达猥琐的笑着,坐到杜衡的边上,伸手拦住杜衡的肩膀,“马蹄儿,听兄弟的,老董不给你补偿,这事不能轻易答应。”
杜衡嫌弃的拍掉魏凯达的手,“恶心,龌龊。”
魏凯达立马指向董越章,“看看,看看把马蹄吓的,从来不说脏话的人都开始骂人了。”说着有事嘿嘿一笑,“董哥,马蹄不答应,我答应。”
董越章非常嫌弃的看着魏凯达,连连摆手,“滚蛋,赶紧滚蛋,出去别说认识我。”
玩笑开罢,董越章也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他们两人也有点懵逼。
魏凯达首先发表意见,“你管他是谁呢,能调到三院去,总比你待在卫生院强。”
靳赞却是摇摇头,“不好,我觉得不好。三院是干嘛的,马蹄儿一个中医去了又能干什么?别搞不好被病人发疯给攻击了,不去。”
董越章看着两人摇摇头,魏凯达是不学无术,靳赞的心完全在骨科,在手术上,对于市三院的了解仅限于看精神病。
可要知道它的全称是“市第三人民医院”,是一家综合医院,只是精神科是主科,是大科。
“你俩别乱出注意了,三院有精神科,老年病科,中医科,其他科室也是有的,要不然里面的那些常住的精神病人发烧感冒怎么办?马蹄儿去了也是有用处的。”
董越章有看向了杜衡,“这事你拿主意,你要是觉得愿意,我在帮你推一推,这事也就成了。要是你不愿意,也行,五一回去之后,我帮你退回去。毕竟三院名声在外,去它哪里的病人都是精神方面出问题的,其他人也基本不去。”
去不去?
这两个月一直在幻想大医院调自己,自己也找过那些大医院,可三院,真的不再自己的计划范围内。
要说去,病源肯定比现在待在卫生院多。
可自己这一身本事,也就被荒废掉了。
难道自己这辈子真的就为了钱去工作吗?
那系统给的那些奖励有什么用?
只要工资就行了?
杜衡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他要搞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
钱吗?
现在已经一个月5万了。
可想想这两个月的花费,自己好像不是太需要很多钱。
五万,一年就是五十万,加上工资,都快六十万了,而且十万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一部分。
1283/3000,只需要一点时间,剩下的一千也就能完成了,十万一个月,已经不远了。
这个钱数,可以了,已经够自己活得潇洒,也能帮助自己的家庭去改善生活了。
再想想王淑秋,也不是什么爱慕虚荣、大手大脚的女孩。就算是每个月拿出一半,不够她花的?
再说自己,自己的追求很简单啊,老婆孩子热炕头,让自己大哥也过的舒舒服服,就这么简单。
再然后就是——光宗耀祖。
至于什么豪车飞机大游轮,好像从有系统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这些不是自己的想要的。
玩?不喜欢。
喝酒,喝各式各样的酒?自己没那本事。
泡妞?自己更不是那块料。
旅游,全国旅游,世界旅游?自己连金州的有名的旅游地都不爱去,别说跑其他地方去了。就自己这懒癌晚期的人,想想还是算了。
美食?这个可以有。
但是这又能花多少钱,而且又不能天天吃,时时吃。要不然那和猪有什么两样。
那自己到底要什么呢?
094 最终决定
那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杜衡长出一口气,缓缓的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要钱还是要名,是追求物质上的极端享受,还是应该追求精神上的高度富足。
他的家乡真的很穷。
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使劲的从地里刨食吃。
为了孩子的学费,为了老人的看病费,为了家里的油盐酱醋茶,人们只能出门打工。
可那点钱,远远不够。
有病就忍着,有病就扛着。最后,扛不住了,进医院一问价钱,便宜就治疗。如果贵,直接回家,疼死拉倒。
杜衡悄悄叹口气,钱他不缺了,够用了。
城里也不缺他一个医生。
可是农村缺,他的家乡缺。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品格高尚的人,但是能做一点是一点。
自己还年轻,以后肯定有更好的机会,何必急于一时。
“算了,不管什么原因,你帮我压下去吧,别往区里发了。三院有很多的专科专家,我这样的全科大夫,他们不多我一个。我还是为我的家乡父老服务好就行,等以后有好机会再说。”
杜衡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三院不去。
“行,上班了我去打个招呼。”董越章点头答应了下来,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那只是小事一桩。甚至要是愿意,现在把杜衡调到其他的医院,也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事情不能这么干,有时候做的多了,反而会变成仇人。
朋友兄弟,帮忙就行了,但不能替他们做决定,不要对他们的生活指指点点。
分寸这个东西,董越章理解的很透,把握的很好。
“对了,还有件事。”董越章突然说道,“前天临下班的时候,你们区里送来一份文件,上面有你。”
杜衡心累,什么时候自己成了香饽饽了,“我又怎么了?”
董越章笑了,“这次是个实打实的好事,你们区里推荐你破格考取副主任医师,连同推荐信一起交上来的。”
“这么快?”
听到是这件事,杜衡有点吃惊。
他没记错的话,是放假前一天早上,老宋跑区局去的,这下午就送到市局,效率有点高啊。
“肯定快啊,推荐人有四位,你们卫生院的新院长老宋,市二院的胰腺外科吴主任,省一骨科的马副主任,还有消化科的许副主任。推荐信上面三个主任签名,还有一本核心期刊,和你的两篇论文。
按照正常流程,你们提交资料,区里审核,然后市里审核,完了还要交给省里审核,省厅审核完,才会交给卫健委审核。
九号开始报名,六月一号结束,你说你们区里急不急?慢一点都不一定能走完流程,报名?报个鬼啊。”
杜衡没高兴,心里反而在骂娘,这老宋是真的不地道。
市二院的吴主任,那是吴不畏的爹。省一骨科的马副主任,那是马梓晨的爹,这两位能签名推荐,必定是这老货跑上门去找的。
那两位的儿子也在论文上,这种人情要不要还?
老宋这是拿自己的人情办了他的事情,自己还得感谢他。
许平林签字,肯定也是一个套路,还人情。
可事情办完了,让别人怎么想自己,挟恩图报?
这狗r的老宋,太tm不是个东西了。
魏凯达惊呼一声,“我去,马蹄儿,你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认识的主任副主任一大堆啊。对了你发表了什么论文?”
杜衡对老宋的行为很不爽,心里有点气,对于魏凯达的问题,没心情回答。
“嘿,这小子牛了,不回答我。”转头看着董越章说道,“老董,你不就是管职称方面的事情嘛,而且你都说了,那你肯定清楚呗?”
董越章神秘兮兮的掏出手机,然后拿出了他早就查到的东西,“我前天看到马蹄儿的名字也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啊,专门跑网上确认了一遍。看看,就这两篇。”
魏凯达拿过手机看了起来,靳赞也是凑过了脑袋。
“我淦,马蹄儿,你是真牛啊,核心期刊,还两篇。”魏凯达开始口吐芬芳,强烈的表达着被震撼的情绪。
靳赞也是啧啧赞叹,眼睛冒光的看着手机上的论文。
突然,魏凯达骂了杜衡一句,“姓杜的,你太不是个东西了,有这么好的事情,你居然没想着咱们兄弟,你反而让给外人,你还当不当我们是兄弟了?”
杜衡被骂的一脸懵,“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了?”
“怎么了?核心论文啊,第二作者第三作者都是谁啊,怎么不挂我和靳赞的名字?”
魏凯达义愤填膺,怒气冲冲的看着杜衡,“亏我拿你当兄弟,刚买的新车,我才开了一个星期,你说去你丈母娘家,我二话不说就送你单位去了,可你呢?”
还以为什么事呢!
杜衡直接送给魏凯达两个白眼,就是董越章也是无语的看着这个棒槌。
095 浪子回头
“翻白眼干吗,我说错了吗?你就是没拿我们当兄弟。”魏凯达梗着脖子来了一句。
杜衡往前趴了一下,很认真地看着魏凯达的眼睛,“兄弟,你在你们家诊所上班,挂你名字干嘛?你需要吗?”
魏凯达噎了一下,也是哦,挂我名字好像没用,用不上啊。这火发的有点莫名其妙了,有点尴尬啊。
不过眼珠一转,立马又说道,“你说的对,我用不上,不用挂。可是老靳呢?他可是在医院里上班,他也要评职称的,他的名字你为什么没挂上。”
杜衡直接无力吐槽,对于魏凯达的不学无术,他实在是够够的了,“兄弟啊,你多了解一下职称晋升行不行,别这么无知。老靳现在骨科,他注册的也是中医骨科,我发表的论文是内科,挂他名字有什么用?让他升副高的转专业吗?”
魏凯达疑惑的看向了靳赞,“你注册的是骨科?”
靳赞也是翻个白眼,“你那脑子是不是全放到怎么泡女孩身上了,我这都六年了,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我和马蹄儿都是注册的中医全科,我以为你也是全科。”
靳赞直接不想和这个罪人说话了。
魏凯达尴尬的笑笑,“我的错,我的错,自罚一杯。”
说着就端起面前的一个杯子一饮而尽,豪爽的不行。
“老董,既然你是负责这方面的,那马蹄儿的审核应该没问题吧?”魏凯达又把话题引到了董越章的身上。
“这还用你说,上班之后我就办这件事,肯定给咱兄弟办的漂漂亮亮的。”董越章说的很随意,这事在他眼里,真的不叫事。
不过随后对着魏凯达说道,“你看现在,老靳前途明亮,马蹄儿也是在奋力上进,就你剩你了,你准备这么混到什么时候?”
魏凯达嘿嘿一笑,“我收心了,准备好好跟着我爸学。”
“真的?”
“真的。”
“这可不像你啊,我印象中,你应该说再玩两年的。”
“嘿嘿,我找到真爱了,我要为我爱的人努力奋斗了。”
在场的三人都是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魏凯达这个浪子能说出这话来。
“谁啊?我们认识吗?”
“赶紧说说,是哪家的仙女,居然能降得住你这浪里白条?”
只有杜衡眼皮跳了跳。
难道是李娜婷?不会吧?不会吧!
魏凯达整了一下神色,“嗯,马蹄儿认识,他们卫生院的护士,叫李娜婷。”
杜衡眼皮狂跳,没想到是真的。
“兄弟,你们前天才见第一面啊,你就这么确定?”杜衡不相信的问到。
“你个恋爱白痴懂什么,我们这叫一见钟情。”
董越章笑了,“所有的一见钟情,那都是见色起意。”
李娜婷,虽然在一个单位上班,也一起共事两三年了,但你要说对李娜婷有多熟悉,其实并没有。
以前的杜衡,那就是一个透明人,完全不在李娜婷的眼里。杜衡也是个蔫性子,而且自卑,对于李娜婷那样的漂亮美女,那是敬而远之的。所以两人除了认识,基本没什么交流。
有交流,也是这两个月的事情,还是杜衡突然表现出出众的能力,他才有了和李娜婷的接触,而且还都是李娜婷主动。
当然了,毕竟在一起工作了两三年,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
自己知道搞不定这样的女人,但是对于魏凯达来说,那就不一样了。
如果两人都是真心的,能让魏凯达收收心,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不过想到李娜婷,就想到了卫生院的另一个女人,张金莲。
脑海里一件小事瞬间划过。
三月底,请吴不畏和马梓晨吃饭,当时马梓晨去和一个什么苏叔叔打招呼,介绍说是三院人事科的科长,而张金莲也在里面。
“真tm阴险!”
杜衡直接骂出了口。
怪不得无缘无故的把自己往三院调,要说这没联系,杜衡打死都不相信。
“你怎么了?”其他三人疑惑的看向杜衡,好好的怎么骂起人了。
杜衡便把刚才想到的事情,还有张金莲之间的矛盾说了一遍,听得三人大眼瞪小眼,都搞不明白这是什么套路。
董越章想了想率先说道,“把有矛盾的人往好单位推,这不太符合常理。我想了下,大概有两个原因。第一,马蹄儿这几个月的突出表现,让你的那位同事有了威胁,可能是上升通道,也可能是奖金提成,所以必须要把你挪走。
第二,三院其实不是什么好单位。相比其他医院,他们也就比传染病医院强一点。可是他们的意外性要大很多,你不知道你要治疗的病人什么时候犯病,怎么犯病。
再一个,既然人家拉你过去,那就肯定不会给你安排什么好工作,一定是那种比较难,比较累的工作。而且你没有处理精神病人的经验,稍微有个差错,他们在后面悄悄推一把,你可能就当不成医生了。”
董越章看了杜衡一眼,“你没答应是对的。”
杜衡却是放松了一点点,怪不得前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张金莲一反常态的和自己恭喜,原来根子在这呢。
不过这手段也真是高明。
哪个基层医生不想进大医院,不想工资福利好一点,这样的诱惑肯定会答应的。
却不料碰上自己这个不受诱惑的人,那一切谋划就只能付之东流了。
“算了,不去想她了,反正我也不准备去,她想的再好也是闲的。”
“就是,咱不上她的套,气死她。”
几人嘻嘻哈哈的略过这个话题,开始第二轮的拼酒大赛。
第一个倒下的靳赞,最后一个倒下董越章。
看着躺倒的三人,杜衡再一次成为搬运工。这个工作从他们上学开始,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不过,他很开心干这样的事情,毕竟自己不能喝酒,确实有点扫兴。
在服务员的帮助下,杜衡把三人送上了魏凯达的大奔越野,然后挨个送回家。
董越章的老婆叫李媛,大家都是大学同学,关系是比较好的。
直接推着一个轮椅来接,经验非常老道。看着醉汹汹的老公,对着杜衡说道,“他啊也就和你们几个还能这样了,在我和娃娃跟前,都板正的不行。”
“你老公干大事的人,你不板正不行啊。”
“上去坐会?”
“不去了,你看车上还有两个呢。”
李媛看了一眼,“靳赞怎么也喝醉了?他不是从来不喝醉嘛。”
“不知道,今天这小子放得开,一点不像之前扭扭捏捏的样子,可能心上有事吧。”
“那我推老董上去了,你赶紧送他们两个去。”
第二个,送靳赞回家,不过到了楼下,他老婆没下来,杜衡只能自己背上去。
靳赞老婆,杜衡就见过两次,一次是结婚,一次是他当主治喝醉送回去。这次是第三次,看着开门后冷淡的靳赞老婆,杜衡没说什么,放下人就告辞离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至于最后的魏凯达,当然是送回他母亲那里了。
096 热闹上门
魏凯达家的诊所叫“紫苏堂”,用中药名取的名字。
紫苏又叫紫苏叶、苏叶、红紫苏,属于解表药,感冒发烧、胸闷咳嗽、食鱼虾中毒等症都能治疗,它的老茎还有顺气、安胎的效果。种子叫黑苏子,有润肠的效果。
可以说一身皆可入药。
杜衡有了昨天的决定,本来已经不打算来了。可是又想到自己已经和魏凯达的爸爸都说好了,不来又显得很没有礼貌,便还是按约定来了。
“紫苏堂”有两个大夫,一个是魏凯达的父亲,中西医结合,另一个就是魏凯达,他还兼职抓药的工作,护士是他姐姐。
诊所的地方相当大,而且设施齐全。
进门左手是两张问诊台,在靠里面就是西医的药柜。大门对面,则是大大的一排柜子,全是中药材。右手边是一排凳子,供病人休息或者坐着输液。
里面还有一间房子,有八张病床,可以让病人躺着接受治疗。小间的旁边是一个理疗室,中医的推拿保健就在那里进行。
今天的杜衡虽然也是穿着白大褂,可他只能看不能动手。
魏凯达坐在凳子上,手拄着桌子打哈欠,脑门一点一点的,有时候还会靠在杜衡身上睡一会。
早上人不多,到10点为止,一共来了5个人。三个取药的,一个输液的,还有一个腰间盘突出,做腰部按摩的。
魏凯达的姐姐在柜台后面,一会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输液的情况。
杜衡也无聊。
伸手捣了一下魏凯达,魏凯达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
“清醒一下,问你点事。”
魏凯达晃了一下还有点晕的脑袋,迷迷糊糊一早上,瞌睡劲儿没过,反而更加难受,“你问吧。”
“诊所天天就这么多人吗?”
魏凯达看了一眼前面,“还行吧,下午人就多了,都是跟前小区的居民,找我爸做按摩的。”
“那你这也不挣钱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诊所赚钱靠什么,靠卖药,靠做按摩,都是老病友,固定客源。靠看病你能赚几个钱。”
老病友?
杜衡顿时就觉得,开诊所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很鸡肋的事情。
自己的目的是病源数量,是有效治疗。是各种不同的病症,不是耗到一些慢性病上。
当然更不是卖药。
不过卖药是真的挣钱。
早上来取药的三个人,一个买了一瓶钙片,98元。一个取了一堆感冒药、腹泻药、消炎药,一共247.还有一个是帮家里老人抓中药的,五副药,3980.
那瓶钙片杜衡看了,它是保健品,不是药品,它和一块钱一包100片的钙片差别真的不大,无非就是97的吃一片,一块钱的吃两片。
至于那包家庭常用药,说实话,要是在卫生院取,也就是5、6十块钱。
至于中药那个,杜衡算是见识到外面的收费了,真贵。
杜衡看了药方,全是那些普通药材,放到卫生院,也就是500撑死。
总的比较下来,诊所和药店的价钱,比卫生院的药贵一半以上,更赚钱的是柜台里面那些保健品,利润绝对在七八倍。
不过杜衡也发现了,魏凯达姐姐给推荐药品的时候,主推的是中上价格的药。太贵的太便宜的都不推荐。
太贵的,估计是怕把人吓跑。
同等效力的便宜药,比如一块钱一板的速效感冒胶囊,就在药柜的最底下,一个蓝框框里装着,不问不说,就给你推荐九九九、白加黑、快克、新康泰克之类价钱比较高的。
还有就是那个输液的,杜衡就更是无语,简单一个伤风,多喝几顿药的事,非要挂瓶子。省两天的喝药时间,真的划得来吗?
买药喝,人难受一点,可三四天也就差不多了,这样还能增加人的抵抗能力。
输液,静脉给药见效快,一瓶药下去基本就好了,实在不行也就是三瓶解决。是方便是省事了,可是下次要是再感冒,你不输液就好不了。
最重要的是收费贵。
买两盒感冒药配着吃,也就三十多块。
可是就刚才魏凯达爸爸开的液体,180元!!!
嗯,据统计,我国液体使用全世界最多,而且是遥遥领先。
感冒输液,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不过现在人的时间宝贵了,人活的金贵了,身上也有钱了,不愿意受吃药的苦,输液也就输了。
而且诊所是私营,他们也要吃饭,也要出房租人工成本,贵一点可以理解。
但是,这不是杜衡想要的。
如果没有大的变化,他下午应该就不来了。
诊所,这是一个赚钱做生意的地方,不是看病的地方。
杜衡不在问问题,又没有人上门问诊,他便也陪着魏凯达打瞌睡。
可突然门口传来一男一女的争执声,让他和魏凯达都好奇的,隔着玻璃门看了过去。
男,“你一天屁事怎么就这么多,刚出门两步,你就喊肚子疼。”
女,“我是真的疼。”
男,“赶紧起来走,大家都等着你呢。”
女,“老公,我真的疼。”
男,“家里都好好的,出门你就疼,我看你是不想去。和我们家人吃饭,就这么让你不愿意?”
女,“老公,我没骗你。”
男,“算了,这有个诊所,进去让给你看看,真麻烦。”
杜衡和魏凯达对视一眼,都觉得这男的多少沾点毛病。
魏凯达更是叹息一声,“女人是要哄的啊,就这孙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有媳妇。”
话刚说完,男人搀扶着女人走了进来。
别看这男人嘴碎,可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媳妇,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大夫,你帮我媳妇看看,她说肚子疼。”
“来坐下说,把手给我。”
此时魏凯达还真有点坐堂大夫的范儿。
魏凯达拿着女人的调整一下位置,边诊脉边问道,“怎么回事?”
女人面色痛苦,左手捂着小腹,“不知道为什么,出门走的好好的,刚到前面十字路口就突然开始疼了,现在疼的路走都不了了。”
“以前疼过吗?”
“也疼,但没今天这么疼。”
“连续疼,还是隔一段时间疼一次?”
“隔一段时间疼一次,月事来的时候疼的比较厉害。”
“哦。”
魏凯达不问了,开始专心致志的诊脉。
097 你是B超
魏凯达诊脉诊的很仔细,诊断完又试了下女人的手心和舌苔,表现的很专业。
稍微一思索,魏凯达便很自信的说道,“不要紧,你这是月事不调,还有点痛经,给你拿盒益母草吧。”
魏凯达一说完,杜衡就恨不得把脸捂起来。
是不是来月事,你倒是问一句啊,没问就胡说八道,乱下结论。
哪来的自信!
庸医啊!
自己一直在骂庸医和骗子,没想到最大的庸医,就是自己的兄弟。
不用诊脉,虽然女人化妆看不出面部血色,可光看女人黄腻、微黑的舌苔,手指尖有紫绀,这疼痛就不可能是月事不调引起的。
女人脸有点黑,“大夫,我月事五天前刚完。”
魏凯达懵逼了,刚想找补一下,却不料女人的老公怒了,直接不给魏凯达辩解的机会,“你是不是大夫?这都能出错。”
听前面两口子对话就知道,男人应该是暴脾气,这会更是气坏了,指着魏凯达开喷,“你是个什么狗屁大夫,肚子疼就一定是月事不调?你哄傻子是吧。没诊断对你就敢开药,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砸了你的店。”
魏凯达刚一开口就被抓了辫子,这会也是不敢大喘气,害怕多说多错。
杜衡打圆场,“这位先生消消气,这位女士的病比较复杂,魏医生一时不察,诊断错误。。。。。”
“一时不察?你说得轻巧。他可是刚刚都把药开出来了。要是我们傻,听信了他的话,我媳妇出事你们负的了责吗?”
男人一看杜衡说话,立马矛头指向杜衡,“你们两是一家的,别辩解了,你们今天不给说法,这事没完。”
“看个病,没必要这么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我们帮你看好不就行了嘛。”
“看好?那你看,你今天要是看不好,你就别想好。”
杜衡看着这个疯狗样的男人,扶媳妇产生的微弱好感全部消散。而且有了昨天的思考,他比起以前,心态要放开许多,整个人不在似以前那般瞻前顾后。
可能放的太开了,现在的他,特别想装一波。
“要我看病也行,我看病收费贵,和魏医生不是一个价。他的诊费,可请不起我看病。”
男人都快被气疯了,明明你们出错了,怎么还搞得像是我看不起病一样,“来,你说多少钱,我还今天必须让你给看了。”
“200.”
“200?你怎么不去抢。”
“不想掏钱,那就继续让我们魏医生看。刚才只是他没注意,又不是查不出来,你大喊大叫的像什么样子。”
魏凯达怂了,他不是没注意,他是真查不出来,“马蹄儿?”
“闭嘴。”杜衡悄悄的说了一声,阻止魏凯达说话。
男人的大喊大叫,吸引了很多的路人。
而紫苏堂是附近有名的诊所,也是大家有个头疼脑热就来看病的地方,所以一个个全都好奇的凑了过来,还不忘帮魏家父子说两句。
可这一说,立马让男人更加的冒火。
魏凯达姐姐已经进去叫她爸爸去了,也没个人收费。
男人掏出手机,直接扫了一个200元,“看,现在就看。看不出来,看我不弄死你们。”
魏凯达爸爸被女儿叫了出来,他太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
可是刚慌里慌张的跑出来,就看见杜衡已经坐那开始诊脉。
杜衡作为自己儿子的同学,那是非常熟悉的,平时也是当子侄辈对待的,可是对于杜衡的医术,他还真不了解。
不过看着杜衡已经上手了,便压了一下情绪,整理一下衣衫缓步走进问诊台,只要一有问题,立马接手。
男人的火气超乎寻常的大,这会脸都被气红了。看着杜衡伸手,恶狠狠的说道,“赶紧看,你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我弄死你。”
杜衡给女人开始诊脉,听到男人威胁,淡淡的瞥了一眼,“你要是在吵吵,我检查错了可就赖你了。”
“你。。。。。”
“小伙子,消消气,听大夫诊完脉再说。紫苏堂在我们这开了二十多年了,水品还是很高的。”
“就是,大夫给你媳妇看病了,看错了害的可是你媳妇。”
男人憋的难受,感觉自己气都有点喘不上来,胸闷的慌。
但是,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这个大夫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一定不会让这两个庸医好过。
男人不说话,杜衡也开始专心诊脉,不过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看着对面因疼痛而难受的女人,杜衡轻声询问,“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女人一手捂着小腹,看似在极力的强忍疼痛,“你月事来时,是不是持续时间很长,量多还痛经?”
“是的。”
“没有月事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流血?”
女人眼睛亮了一下,“是的。”
“白带多还有恶臭?”
“嗯”
男人不屑的撇撇嘴,“你问这些干什么,那个女人不这样?”
杜衡冷眼看着男人,“废话真多,你来看?”
“你。。。。。。”男人忽然冷笑一声,“我不和你吵,丢份儿。说,你看出什么了。”
“寸口弱,迟部芤,一脉双症。”
男人皱了下眉头,“别云里雾里的,赶紧说。”
杜衡摇摇头,看着女人认真地说道,“《频湖脉学》有言,芤脉,火犯阳经血上溢,热侵阴络xia流红。弱脉,阳陷入**血弱,白头犹可少年愁。血虚,阴阳两失,再结合你的症状特征,你应该是子宫肌瘤,而且已经溃烂。别耽搁了,赶紧去省妇幼。”
女人吓蒙了,转头看着自己老公。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居然举着手机拍下这一切,“你继续说,我都留着证据呢。”
杜衡在此摇摇头,“别录了,赶紧带着你媳妇去医院做手术吧。”
男人拿着手机都快怼到杜衡的脸上,然后又移到了魏凯达的脸上。
魏凯达慌得一批,轻声问杜衡,“兄弟,你可不能胡来啊。”
杜衡叹口气,“放心,我心里有数。”
魏凯达的爸爸也是悄悄凑到了跟前,“小衡,你有把握吗?”
“百分之百。”
“那就行。”魏凯达的爸爸挺了下腰,这事是他儿子引起的,杜衡是帮他儿子出头。就算杜衡诊断错了,他也不能怪杜衡。
男人拿着手机把诊所全都拍了一遍,冷笑着说道,“骗子,混蛋,一群庸医。你tm以为你是b超啊,看一眼还看出瘤子了,你咋不上天?我现在就打举报电话,赔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杜衡却是又叹了口气,“我们店就在这里,你也拍了视频,想找麻烦随时可以来。但是你媳妇可耽搁不起了,要不你给你媳妇看完病再来?”
098 你真有病
男人看着杜衡不慌不忙的样子,自己反而怔住了。
难道是真的?
看了一眼抱着肚子的媳妇,心里也升起了疑惑。
要不先带媳妇去查查?
反正手里有证据,晾他们也跑不掉。
想罢,扶起自己媳妇,看了问诊台里面的几人,留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然后扶着自己媳妇就往外走。
不料杜衡却突然叫住男人,“等一下。”
男人转过头看着杜衡,鄙夷的笑了笑,“怎么害怕了?想道歉?晚了!!!等给我老婆检查完,我拿着证据告死你们。”
“你错了。”
“我错了?你不是道歉?”
杜衡摇摇头,“不是。”
“那你叫我们要干什么?”
杜衡珍重的说道“你有病。”
魏凯达急眼了,赶紧拉了杜衡一下。只要这人现在不闹事,等他们离开,自己家这边找找关系,花点钱,这事也就悄悄化解了。
这事他们家也不是没干过,熟!!!
可杜衡这话一出,难度陡升,这得多出不少钱。
男人也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杜衡,“你刚说什么?”
“你有病。”
“你tm才有病。”
男人彻底暴怒,也不再准备去举报,去告了,他现在就要教训一顿这个嘴贱的b人。
松开自己媳妇,抡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杜衡一点不慌,淡定的看着挥来的拳头,“你敢打,我就敢躺下,看咱们谁有理?”说着,已经做好了要倒地的姿势。
男人一个急刹车。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杜衡看男人停下,便重新站好,“你别误会,你真的有病,我没骗你。”
男人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别生气,我给你诊诊脉,这次免费,你看怎么样?”
男人眼神阴郁,恨恨的盯着杜衡,然后他居然坐到问诊台前的凳子上,然后把手放到了脉诊上。再然后又一次掏出了手机,单手操作,打开了视频。
他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来吧,哥们准备整死你们了。
杜衡也不怯他,很自然的坐到对面开始诊脉。
这次杜衡就是诊脉,盯着男人的脸看,却不说话。
一分钟后,杜衡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你左肺有个瘤子。”
糟了!
这时在场的,不管魏凯达这边,还是看热闹的群众,同一时间升起的念头。
“我nm!”
男人扔掉手机,直接爬上了桌子。
他今天非得弄一把杜衡,这小子忒不是个东西。
“冷静,冷静。”
身后看热闹的赶紧从后面拽住了男人,魏凯达也从前面压住了男人的肩膀。
魏凯达慌的一批,赶紧喊道,“马蹄儿,赶紧给这位大哥道歉。”
魏凯达爸爸也是黑了脸,他没想到杜衡居然这么不知轻重,以前看错他了。
杜衡却是不慌,从容的退了一步,然后淡定的拍了一下白大褂,“我前面就说了,我们跑不了,地方就在这里,人也在这里。你去查,我今天一下午就在这里等你,要是我错了,我给你磕头认错。或者你说怎么赔,我就这么赔。”
男人甩开大家的手,指着杜衡说道,“我要让你吃10,你tm等着。”
男人扶着自己媳妇离开了。
围观的人们全都开始指责杜衡。
“你这小医生太莽撞了。”这是比较含蓄的。
“你招惹人家干什么,你舒服了,可你把魏医生害苦了。”这是看不惯杜衡的。
杜衡不想听这些人唠叨,笑呵呵的劝道,“各位,下午见分晓,欢迎大家下午再来。现在,都散了吧,都挺忙的是不是。”
人群散去了,诊所里立马安静了。
魏凯达爸爸黑着脸走了回去。
他不管了,这是杜衡自己的事,他想作死由着他去。
反正他不是自己诊所的人,出了事情,让他自己处理。
魏凯达姐姐欲言又止,看了杜衡一眼,叹息一声便出去照看那个输液的病人去了。
刚才人太多,太乱,把他给忘记了。
魏凯达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杜衡这么做,都是在为他擦屁股,为他出头,可看着杜衡,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太冲动了。”
“放心,没事的。”
“这还没事啊,你都说人家肺里长瘤子了,这不是诅咒人家吗。”
杜衡呵呵一笑,“他确实肺里长了个瘤子。”
魏凯达看着死鸭子嘴硬的杜衡,神情非常的无奈,“别胡说了,人家好好的。”
“好好的?你从哪看着好好的?”
“那他那不好了?”
“你没发现他脾气特别暴躁,特别容易发火吗?”
“人家本来就是暴脾气不行吗?”
“你啊一点观察力都没有,望闻问诊,望字诀,你是一点都没学到,白瞎了上学那么好的老师了。”
魏凯达瞥了下嘴,“那你说。”
“这个男人说话很冲,可他却又能很细心的扶着他老婆。”
“扶自己老婆,这不应该吗?”
“他特别容易发火,可他又马上就能压制住,这非常的不正常。我刚给诊脉,肝虚火旺,肺经不通,凑近的时候,喉间有轻微浊音。”
魏凯达眼神中闪烁着不相信的神色,“你确定?”
“当然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说谎?”
“我是说你确定他也有个瘤子?”
“废话。”
“那就好。”魏凯达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是难掩眼底的担忧。
他其实不相信你杜衡诊个脉,就能诊断出有没有瘤子。
他自己是中医大夫,虽然不精,但是对中医也是有了解的。
魏凯达不说话,杜衡便也坐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爽过。
怪不得总能见到一些人爱装逼,原来装逼打脸是一件这么舒服的事情。
以前总以为装逼打脸,是一件很弱智的行为。可当你真的干了,你才会发现,这是一件非常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是一件让人身心通泰的事情。
杜衡现在非常希望时间快一点过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个男人羞愧、无地自容的表情。
他已经在幻想,到时候应该摆个什么样的姿势,露出什么表情,才能显得有格调。
或许更应该装逼的来一句,“这是一个医生的职责,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患者的健康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不过这些幻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慢慢觉得没意思了。
杜衡在等,魏家父子在等,门口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也在等。
可一直到了晚上,天都快黑了,还不见这两口子上门,也没有相关单位上门或是打电话,大家神色就慢慢的不对了。
先是半信半疑,再到震惊。
难道真让这个小年轻给蒙对了?
099 后悔买车
那位被杜衡诊断有个瘤子的大哥,最终还是没有等来。
就是到了第二天,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杜衡不想等了,而且诊所的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五月四号下午,就不在诊所待着了,而是叫上王淑秋一起去买车。
去了一趟她家,王淑秋也慢慢展露出一丝顾家婆的趋势,这和她妈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买车可以,但不能买太贵的,反正是个代步工具,能开就行。
而杜衡觉得,这是自己的第一辆车,怎么的也要整个好的,而且自己现在不差钱,分期也是能接受的。
可王淑秋不行。
便宜的新车看不上,那就让杜衡买个好一点的二手车。
一时间两人是各说各有理,还没进店呢,就吵了个不开交。
杜衡辩不过王淑秋,想说一句她管的真宽,这还没结婚呢,自己财务是自由的。可还是悄咪咪的忍了下来,没敢说。
毕竟王淑秋说的在理,也是为了他们好。
一起跟着来的魏凯达,那是烦躁的不行。
本来是不想上班,出来混着玩的,也是为了见一下兄弟媳妇,然后买车的时候给杜衡出出主意。可谁能想到,两人没进车行的门就吵了起来,而且杜衡还没吵赢。
“买二手车是吧,我那有一辆,开了两年的长安逸动。那辆车上个星期刚换下来,各方面都还不错。要买二手车的话,那你把我的买走吧。”
王淑秋脸上一喜,却有压了下来,“多少钱,合适我们就买了。”
“我买的自动豪华型,落地11万5。我和老杜是兄弟,给个7万块钱就行了。”
魏凯达给了一个友情价,他可是去二手车行问过,人家开价7万5。
杜衡觉得心都空了。
第一辆车,买个二手的,就像自己娶了一个二手媳妇,贼难受!
可王淑秋是拿定主意,要少花钱多办事,他也没办法。
不过魏凯达那车他知道,没出过事,车况也挺好的,除了空间小一点,基本也没什么毛病。
刚想咬牙答应下来,王淑秋有说话,“太贵了,五万吧,你和我们老杜是兄弟,便宜一点。”
魏凯达脸都绿了,不能自己当好人,还搭进去一点吧,“我说弟妹啊,你还知道我和老杜是兄弟啊,我要7万就没多要好不好,你去问问去,我那车放二手市场,绝对比这多的多。”
“哎呀,你们是兄弟嘛,便宜一点,5万5,你看行不行?”
杜衡有点意外的看着王淑秋,平时有点高冷的人,居然会和人砍价。
回想了一下在一起的种种事情,杜衡总结出来,这女人什么都可以看的淡,但绝对把钱看的很重。倒不是那种抠唆的重,而是会过日子的那种重。
该花的花,不该花的一分不花。
对自己尽可能的节省,对家里人又是从不吝啬,尤其是对杜衡。
以前的杜衡,那都是随便买几件衣服穿,都是几十一二百的。这两个月和王淑秋在一起,她给杜衡已经买了三四次衣服了。
用她的话说,就是路过看见了,觉得挺好看的,就给他买了。
不算太贵,但也不是那么便宜,每一件都是5、6百。
尤其现在脚上穿的皮鞋,880,杜衡走一步都觉得别扭。
从小到大,哪穿过这么贵的鞋。
自己的脚,不配!
这样的女人,要不要珍惜,要不要听她的话?
一边是帮自己省钱的女孩,一边又是自己的好兄弟,这么讨价还价的,有伤和气。
不能让自己女朋友尴尬生气,下不来台,也不能让自己兄弟真的受损失,那就只能自己来承受了。
看着魏凯达又要辩一下,杜衡赶紧使眼色,让他答应下来。
也不知道魏凯达看懂了没有,反正看到杜衡使眼色,他便改了口,哀叹一声,“老杜,你找到这么一个会省钱的媳妇,你算是掏到宝了。”
看着王淑秋说道,“行,我答应你了。去我家吧,给你们拿钥匙,现在就把车开走,等车管所上班了,我们就去过户。”
最终,杜衡还是给魏凯达转了7万,然后王淑秋开开心心的拿着钥匙去开车。
至于杜衡,他很后悔今天买车的提议。
别说开了,他摸都不想摸。
可王淑秋高兴啊。
不过从车库慢慢的往外开,车里警报声一直滴滴滴的叫唤。
王淑秋一边看着车库的指示,一边说道“老杜,你把安全带系上啊,听不见警报想吗?”
杜衡看了一眼自己的安全带,再看看王淑秋的安全带,然后看看手刹,最后默默的把手刹放了下去。
杜衡看到过一句话,“不要和女人讲道理,尤其是爱你的女人。”虽然王淑秋暂时还没有过不讲道理,但自己还是觉得挺有道理的。
放手刹的动作,王淑秋感觉到了,悄咪咪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杜衡,笑呵呵的说道“哎呀,太激动了,忘了,你不会怪我吧?”
杜衡瞬间就觉得自己刚才的决定很明智,“不会,这么可能,看前面,认真开车。”
“你真好。”
好就行!
杜衡默默的叹口气。
城里待着没什么事,两人就决定先回山上,正好让王淑秋熟悉一下车和路,方便以后上班。
车行半路,杜衡接到了老宋的电话。
“小杜啊,在家吗?”
“正准备回家呢,有事吗宋院长?”
“明天区里的领导要在上岭村开现场办公会,你来参加一下吧?”
杜衡一脑袋的蒙,现场办公会,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那是领导们的事情吧。
“宋院长,我就一个中医大夫,去了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领导点名让你参加。”
“点名参加?”杜衡心里跳了一下,赶紧想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那头的老宋呵呵笑了,“对,就是点你的名。明天早上10点,记得准时来参加。”
杜衡一头雾水,赶紧问道,“宋院长,为什么啊?”
“张喜,那个颅内出血的病人,现在已经转危为安了。因为你的治疗,病人病情没有恶化,而且还为病人治疗争取了时间,这是你的功劳,也是我们卫生院的功劳,也是我们上湖区整个卫生系统的功劳。”
这大话,套话一出,杜衡就有点反感了。
治疗个病人,还整出个卫生系统的功劳,也不怕寒蝉、丢人的。
不过往深了想想,区一级的卫生系统,要想有点拿的出手的成绩,要脸,怕是不行。
李青德的操作,还历历在目呢。
比这还下做,还夸张的手段,杜衡也是见过的。
但是吧,杜衡觉得点名让自己参加的可能性不大,大概率还是老宋这边在独自跳腾,以他刚上任就抢功劳的行为来说,这样的机会,他应该不会放过。
毕竟区里领导开现场办公会,又是在上岭村这个地方,怎么想都应该是和民生有关,和灾后重建有关。
自己是卫生系统的,还是个没有任何职务的小喽啰,和自己有个p的关系。
更别说还有表扬的意思,想想都不可能。
100 当面等死
第二天,杜衡九点半就到了现场。
整个上岭村,也已经被完全的清理了出来。
救援的人已经撤了,只剩下村民在清理着自家连围墙都没有的院子。
一个个都是了无生气的模样,看得人心里憋得慌。
杜衡不想看这一幕,看着领导还没来,他便往认识的人堆里走去。
龚道阳不出意外的来到现场,而且在亲自布置会场。
杜衡看了一眼他在忙,便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去找人堆里的杜飞。
其实在这个场合,看到杜飞,杜衡还是很惊讶的。
“飞哥,你来的早啊。”
“嗨,宋院长早早的就打电话让我早点过来,能不早嘛。”就两兄弟聊天,杜飞表现的非常不爽。
“老宋让你来的?”
“是啊,说什么救治张喜有功,领导要怎么怎么的,还必须让我来。”
听完这话,杜衡对老宋也是醉了。
这是打定主意要给他自己创造一波功劳了。
领导的时间卡的很“准”,说十点开会,他十点准时就到了。
一同而来的,是区里所有部门的头头或者是二把手。
杜衡在里面还看到了区卫生系统的老大,安春会。
领导们的办事效率很高,到场之后,就开始开会了。
现场勘查村民的受灾程度,当场和相关领导讨论应该怎么救助的问题。
不过这些都和杜衡没关系,就是上岭村的村长都没关系,他们都在人群最边缘的位置。
就在领导们站在一处废墟上指指点点,高声讨论要怎么重建房屋的时候,三辆面包车呼呼的开了过来。
然后在领导们旁边的废墟上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男男女女下来十多个人,有中年,也有小孩子。
他们一个个面露悲色,旁若无人,全都集中到了最前面的一辆车边上,然后一个病人被他们小心翼翼的抬了下来。
随后,出来几个人快速行动,在废墟里清理出来一块空地。铺上被子毯子,然后把病人放了下去。
领导一脸懵逼,杜衡也是一脸懵逼。
还没有多余的想法,紧接着就来了两个微货车。
然后一群人又开始从微货车上搬东西,村里人也开始帮着搬。随后把搬下来的东西,全部支了起来。
帐篷,全都是帐篷。
看了一眼身边镇定的村长,感觉他好像知道些什么,杜衡便悄声问道,“张叔,这是怎么了?”
村长看着大家帮忙搭帐篷,他却没有过去,而是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地上那个叫李秋花,今年55岁,一个可怜人。”
杜衡视线穿过人群,看到了地上的女人。
村长弹了一下烟灰,“年轻的时候,她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姑娘,她婆婆不太高兴,月子里就没有好好伺候。好像还是冬天,她婆婆也没给烧炕,给落下病了,一直咳。遇上换季的时候,不光咳嗽,还喘,喘的气都上不来。”
“她男人呢?”
“那会家里穷,地里挣不出来钱,她男人就去货场当装卸工,也是常年不着家,要不然也不会落下这病。”
村长叹息一声,记者说道。“后来又生了两个,都是儿子。好在没两年,她婆婆就走了,本来以为会好过一点,可她男人却又出事了,喝醉酒被车撞死了,司机也跑了。那会不像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跑了就找不到了。”
村长猛抽了两口,然后将烟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那会她最大的姑娘7岁,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两岁。就自己一个人,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把三个娃娃拉扯大,还给各自成了家。”
“本来以为可以享福了,却不想30号晚上淋了雨,1号晚上就被送进了市医院呼吸科。住在什么啊什么由的,四天花了7万多。昨天晚上她大儿子打电话,说是医院让出院,治疗已经没有效果了,回家准备后事,让我给村里人说一声,到时候麻烦大家帮帮忙。”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哎!
领导看的皱眉,脸更是火辣辣的疼。
虽然不清楚怎么具体原因,可是看着这阵势,也知道是在等病人咽气。
就在他的面前,把老人放在地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等死,这就是在抽他的耳光。
再想想刚才高谈阔论的模样,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回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见镇书记对着村长招手,让他赶紧过去。
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见李秋华身边的女儿和儿媳妇,哭着喊出了声,“妈,妈。”
一边轻声哭着喊,一边赶紧给老人拍后背。
领导拉过安春会说了些什么,安春会又把老宋叫了过去。
杜衡看的眼皮直跳,祈祷着老宋千万别过来。
可是祈祷有点迟了,老宋还是冲着他走了过来,“领导让你去看看。”
杜衡心里狂骂,这就是三个牲口,畜生。
被市医院下了死亡通知的人,现在让自己去检查,是不是有病?
这三个狗崽子,为什么不自己去?
骂归骂,心里再怎么不情愿,自己还是得动手。
杜衡走到病人近前,发现病人是气短气软,呼吸乏力。
而几个女人哭,也是因为病人喉咙里有痰,却因气短气软卡住喉咙,呼吸不上来。
杜衡帮着轻轻叩背,将喉咙里的痰清了出来。
看到病人能呼吸了,不要脸的三个人靠了上来,居然恬不知耻的来了一句,“小杜,你帮忙检查一下。”
杜衡真有弄死这几人的心,这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最可恶的就是老宋了。
你让我检查什么?检查什么时候死吗?
市医院都让回家等了,情况很明显了吧?
自己去检查,除了让家属心有反感,让自己丢个人,还能有什么用?
而且,你让自己检查就检查,你问过她家人的意见了吗?
我要是检查被打了,你们负责吗?
杜衡真真的心里骂翻了天,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问家属,“我是卫生院的杜衡,我给阿姨检查一下,可以吗?”
两个儿媳妇1号的时候也在广场上,她们两个认出了杜衡。
给大姑姐说了一下,大姑姐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阿姨,能听到我说话吗?”
病人嘴巴张了张,声音却轻的什么都听不见。
101 亡阳厥脱
杜衡不问了,带着一丝敷衍开始检查。
病人面色青惨,两目无神,声哑无音,喘息抬肩,气息奄奄。听喉间更是痰鸣漉漉,咳吐的时候,白痰涎沫。
摸其四肢,手冷过肘,足冷过膝。而且嘴唇手指发青,下肢有凹陷性水肿。
杜衡手刚放到脉搏上,就被急而促的脉搏给吓了一跳。心里大概估算一下,病人脉搏接近一秒三跳,那就是160、170/分。
亡阳厥脱,诸症夹杂。
而且听村长说,病人咳喘有三十年的病史,那必定肺叶枯萎,湿痰死血盘踞深痼。
可肺为娇脏,没办法用霹雳手段,直捣病巢,真的是攻补两难,无力回天了。
杜衡心里暗叹,可还是坚持将脉诊完。
突然,诊脉的杜衡眼神亮了一下。
李秋花居然趺阳、太冲、太溪三脉尚能应指不乱,那就是说病人的胃功能还在,容纳食物是没有问题的,还能对食物吸收消化。
杜衡手指抖了一下,胃气在,则意味着病人还有生气,如果胃气都没了,那才是真真的死症。
“家属,病人的病例有吗?”
患者的女儿有点麻木,但还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摞单子。
有检查单,有缴费单,但就是没有病例本。
好像现在所有的大医院,全是电子档,需要纸质病例,就需要等半个月或是一个月,去他们档案室打印。
没办法,杜衡只能拿过检查单看。
两分钟之后,他放下了手里的单子,他在犹豫怎么说。
说没救了,自己其实也不丢人,毕竟市医院都已经提前放弃了,这样也不用但什么责任。
可病人是有一线希望的,是能救得活,治得好的。
不说,自己良心过不去。
但是自己说了,就要承受很大的风险。
有了上次县城徐老先生的启发,杜衡明白一个道理,中医看病,贵在小心求证,大胆用药。
以他现在内科专精的医术,只要小心辩证,没有什么病因是他辩不清楚的。只是在治疗上,用药上,他和以前一样,显得小家子气,畏手畏脚。
以现在西医的发展,对中医也是有很大的帮助。借助各种检查和仪器,可以直接知道病人的病根所在。
以前是根据病症辩病因,现在直接从根上找原因,更快更准确。
所以杜衡要是只会辩证,不敢大胆用药,不会用药,那他和机器没什么区别。
但是话又说回来,大胆用药,超剂量用药,那是要出事的。自己又不是圣母,凭什么拿自己的前程,去赌家属可能存在的感激和正义。
治好了还好说,要是治不好,那后续的麻烦估计能折腾死人。
看到杜衡站起来,老宋赶紧问道,“小杜,情况怎么样?”
瞧着老宋这么积极,杜衡心里突然有了主意。为什么要自己做选择题,为什么不能让老宋来做这个选择题。
毕竟自己这次的用药,必须要有领导签字同意的。
“各位领导,病人久病,气血耗伤殆尽,阴竭阳亡,气息奄奄,是为大虚。又因为病在肺部,肺叶枯萎,湿痰死血盘踞深痼,是为大实。且病人反复发病,正愈虚而邪愈实。所以病人现在是亡阳厥脱诸症毕见,以现死相了。”
领导大部分的话听不懂,可最后死相两字却是听的明白,正准备说点什么,杜衡一个大喘气之后又说话了,“但是,病人胃气尚在,还有一线生机。”
在场众人都被这个大喘气闪了一下。
而刚刚听到媳妇和姐姐呼喊的两兄弟,此时也过来了。
听到杜衡说有一线生机,他们的眼睛亮了起来。
领导晕了一下,暂时没反应过来,不过老宋和安春会两人立马明白了杜衡这话的意义。
老宋赶紧往前走了一步,低声呵斥,“小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
“我知道。”杜衡面不改色的看着老宋。
“你。。。。。”
“杜医生是吧,你既然说有希望,那你是有方法治?”领导看着老宋自作主张的样子,很不满意。
可老宋的脸,直接就黑了。
杜衡清了下嗓子,整理一下语言便说道,“以破格救心汤大剂救阳固脱为先,参蛤散纳气归肾,麝香辟秽,化浊痰,开上窍,以救呼吸衰竭。”
领导听不懂,但看杜衡说的肯定,便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
话音刚落,李秋花的两个儿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杜衡面前,把杜衡吓的一个激灵。
“你们两这是干什么,赶紧站起来。”
杜衡急的伸手就拉。
可是两个人都跪下了,杜衡想都拉,却都没拉起来。
“杜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两人都是孝子,看见机会真的不想放弃,哪怕只有一丝。
“你们先起来。”杜衡急的脑袋上都冒汗了。
这里不光有领导,还有乡亲们在啊,这样跪着求自己,自己成什么样子了?
最后还是村长出声,让两个男人站了起来,这才解了杜衡的围。
领导也被两个孝子感动到了,对着杜衡说道,“既然有办法,那就赶紧动手。”
所有人都希冀的看向了杜衡,可杜衡却摇了摇头。
领导皱起了眉头,有点不悦的看着杜衡,“有什么问题吗?”
“领导,这次用药需要用到大剂量的附子,我需要得到上级的同意,家属也必须签《特殊药物治疗知情同意书》。”
“为什么?”
“附子有毒,在国家药典中的规定用量,最高是15克,特殊情况可以用到60克,但是我这次的用药一次就是200克,而且后续用药可能更多。”
说药物,领导不明白。可说到规定,领导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超过规定数量十多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要是家属不签同意书,领导不签字,这药谁都不敢用。如果用了,不管病人会不会好,医生绝对会有大麻烦。
如果,病人死亡,开处方的医生怕是要坐牢的。
但如果签了,那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可能发生的恶劣事件。
虽然不能完全避免可能出现的意外,但也能防住一部分别有用心的小人。
两个儿子听到杜衡这么说,当即答应,“我们签,我们签。”
杜衡认真的看着两人说道,“费用可能会比较贵。”
“多贵我们都治。”
“那行。”
杜衡回到自己车里,找了一支笔和一张纸,然后手写了一份同意书。
就在他写的时候,龚道阳凑了过来,“小衡,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想清楚了吗?”
“龚哥,看到这东西了没?这就是个免责声明,有了这东西,不管结果如何,在场的领导认不认账,我都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龚道阳心想,我怕的就是领导不认账。
如果成了,真正的皆大欢喜。
家属免去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杜衡也会得到家属的感谢,领导的青睐,更可获得无比响亮的名声,就是在场的领导,也会得到一个临危不乱、领导有方的评语。
可万一失败呢?
102 责任分摊
万一失败,那个时候家属发疯,不认这个同意书,万一那时候领导为了自己的声誉,不认账,装作和自己没关系,受罪的还是他杜衡。
“为什么要干?你不应承,没人会说你有错。”
杜衡停顿了一下脚步,“良心。”
“良心值几个钱,万一。。。。。。”
“龚哥,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不会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出手的,我不是圣人。”
说完,杜衡把同意书放到龚道阳的面前,“龚哥,你也别落下,签个名字吧。有了你这个派出所所长的签名,不管谁有坏心思,他都得掂量一下。”
“好小子,居然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这次,龚道阳笑了起来,然后爽快的签上了字。
“放心去弄,龚哥罩着你。”
“谢了龚哥。”
杜衡拿着同意书走了回去,两兄弟非常的干脆,都把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
现在就剩一个领导签字。
在场的领导很多,可能签这个字的只有两个人,老宋和安春会。就是大领导他来签字,都没用任何的用处。
两个能签字的人中,首选必定是老宋。
老宋有着一个当领导的心,但没有一个领导的觉悟和魄力。
好大喜功,揽功劳,这些无可厚非。
但是他同样也是一个喜欢推诿、没有责任和担当的人。
只想要权利和位置,却不想要义务和责任。
从他成为代理院长,这短短的六天时间,他把自己骨子里的性格暴露无遗。
抢李青德的推荐功劳,拿自己的人情换他的功劳,还想让自己欠他人情。今天开会也是抱有别的目的,来回的折腾自己和杜飞。
李青德在中湖镇干了五年,都没他上台6天能折腾。
就这么一个胆小怕担责任的人,现在要为200克附子,甚至更大用量的附子使用签字,他愿意吗?他敢吗?
不管他愿不愿意,不管他敢不敢,杜衡现在就要把场子找回来。
六天,憋了好大的火。
所以,杜衡拿着笔和纸放到了老宋的面前,神情严肃又认真。
看到伸过来的纸和笔,果然如杜衡所料,老宋慌了。
大领导不明白附子的危害和使用规定,他明白啊。
小剂量使用附子,如果使用不当,患者则会出现口热、全身麻木,还有部分患者会感到恶心、想吐,呼吸也会受到限制。症状比较严重的患者瞳孔会扩大,脉搏会变慢,皮肤也会变冷,变得苍白,严重可能会造成死亡。
现在要用200克,万一出现问题,病人必死无疑。
他不敢把自己的身家前途,交到杜衡身上。虽然杜衡最近一段时间,医术突飞猛进,可他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么大剂量的附子。
杜衡太年轻了,没有任何的资历让他信任。
他虽然是搞行政的,但在卫生院厮混了二十多年,基础的东西他还是明白的。
治好了,他最多被表扬一下,而且主角不是他。万一病人死亡,家属闹起来,他的前途就完了。
这个责任他不敢担。
“小杜。。。。。我。。。。。”
老宋开始语无伦次,面色愁苦,看看杜衡,又看看领导,但就是不接纸和笔。
而领导要的是什么?
是能办事,会办事的人,是能给自己涨面子的人。
干错不要紧,重要的是去干。
现场这么多人看着呢,老宋的动作,让领导感觉到丢脸,很没面子,脸色阴沉的要滴下水了。
“安局长,这就是你们选出来的院长?”
安春会脸很烧,他现在恨不得当场弄死老宋。
“安局长,帮我拿过来。这个字,我签了。”
领导这话一出,安春会暗道一声坏了,光想着骂老宋了,没想到签字的事情。
安春会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紧走两步到老宋的面前,狠狠的瞪了老宋一眼。
拿过杜衡手里的纸笔,当即签下自己的名字,“杜医生,现在你就放心大胆的去治,不要有任何的负担。一定记着,群众的生命高于一切,我和领导都会支持你的。”
话说完,眼睛余光悄悄瞥了一下领导,看到领导脸色缓和了一些,他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要是真的把同意书拿给领导,领导也一定会签他自己的名字,可是自己这局长怕是要当的难受了。
还好自己没被老宋这怂蛋给气傻,要不然就完蛋了。
杜衡也看到了安春会的眼神。
他明白,就这一下,老宋的代理院长是当到头了,那个“代”字,他是永远没机会去掉了。
杜衡拿到了“免死金牌”,心里也有了底气。
再次回想了一下自己预想的治疗方案,觉得没有问题之后,问旁边的杜飞,“飞哥,你那有附子、干姜、炙甘草、麝香。。。。。。这些东西吗?”
杜飞想了一下,轻轻摇头,“我那都是植物类的药,虫类药和矿类药没有的。尤其是麝香,那玩意太贵了,我们用不起啊。”
“那算了,直接去卫生院吧。”
说完看着身边焦急等待的两个男人,“你们把你母亲送上车,赶紧往卫生院送。你母亲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那口气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没了,抓紧。”
两个男人赶紧转身,把刚刚放下来的母亲,又往面包车后面抬了过去。
杜衡也顾不上和领导打招呼,拿起电话就给卫生院药房的人,还有王丽丽这个护士,吴不畏这个助手打了过去。
五一放假,卫生院是一个人都没有。现在去卫生院,只能临时召集。
希望他们都没有外出,要不然真就难办了。
一通电话打下来,这才知道,大家因为上岭村塌方的事情,都在家里,或者在市里,并没有出远门。
所以接到电话,听到是领导的吩咐,全都快速的往卫生院赶了回来。
杜衡挂断电话,直接就往自己的车走去。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昨天还不情愿买的车,今天就用上了。
看着一路喇叭鸣响,呼啸而去的几辆车。再看看眼前乱糟糟的帐篷,领导心里总算是轻松了一点,淡淡的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老宋,对着安春会说道,“这个小大夫不错,最重要的是有担当,很好。”
有担当?
这是说谁呢?
这是不动神色的敲打,敲打你安春会有眼无珠,瞧瞧你选的都是什么人。
安春会对杜衡是有了解的,一次是考评的时候,一次是放假前老宋送文件的时候。
所以这个时候,他只能顺着领导话,说说杜衡的事情。
要不然总让领导这么敲打,周围这么多同僚,脸上挂不住啊。
103 名贵药材
领导对杜衡刚才的表现很满意,不管那个病人能不能救活,但是现在人被拉走,就是帮了他大忙。而且听安春会的介绍,觉得这小伙子很有水平。
“副主任?他够资格吗?他的资料你们审核过了?这要是不通过,你们这种行为,就是一种很冒失的行为。”
“审核过了,对于卫生院的评审标准来说,杜衡医生是完全够了破格的要求,而且卫健委那边还是比较重视当地领导部门意见的。”
“那就好,这么一个有水平,有担当的年轻人,你们要重视起来。”
安春会眉角扬了扬,他觉得自己领悟了领导的意思。
现场的小插曲结束了,领导们继续开现场办公会。
今天,在现场,就要把上岭村的灾后重建必须定下来。
当然了,这一切和杜衡没关系,他现在一脑子的病人情况,翻来覆去的想,看看自己准备的治疗过程,用药用量,有没有什么偏差。
病人的情况很危险,他能用药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万一人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断了那口气,他甚至连用药的机会都没有。
卫生院有值班的人,等到杜衡他们到的时候,值班人员已经把大铁门打开,并且把病房都收拾了出来。
王丽丽住得近,也是早早的等候,并且把卫生院仅有的急救设备全部搬了出来,真正的是严阵以待。
就在她准备好一切的时候,三辆车就开了进来,病人也在家属的帮助下,顺利上了二楼病房。
杜衡来不及换衣服,直接跟着上去。等到病人在病床上躺好,杜衡再一次的开始检查,并且帮着王丽丽,把卫生院仅有的一台,也是一直当宝贝的心电监护仪给用上了。
王丽丽虽然被培训过,会用这机器。可她从业这七八年以来,从来没给这种危重症用过。尤其是这种已经属于半死的人,心里的恐惧不由的就冒出来了。
在往身上贴电极片的时候,感觉到病人冰凉的皮肤,她觉得自己手都是抖的。
这边刚接好心电监护仪,桌子上的仪器就开始报警,一下子让本来就紧张的众人更加紧张。
看着连接好的监护仪屏幕,杜衡的心也是紧张的直跳。
尤其是心率164次/分。
要命啊!
“丽丽,你把氧气给用上,我现在就去抓药。”
杜衡说完就要往外走,却不料和满头大汗冲进来的吴不畏撞个满怀。
看到吴不畏来了,杜衡停住了脚步,赶紧对吴不畏说道,“你来的正好,跟我来。”
到了办公室,也不管桌子上是不是有浮尘,趴桌子上直接开方写药,“附子200克,干姜25克。。。。。”
写好后直接递给吴不畏,“去药房拿药,加2000毫升的开水,武火急煎,药煎一刻钟之后,立马给我拿上来。”
吴不畏趁着这个机会把衣服给换上了,伸手拿过方子就要往外走。
可是扫了一眼方子,立马停下了脚步,“师哥,你写错了吧?附子是不是20克,你多写个零?”
“没有写错,就是200克,赶紧去吧。”
吴不畏吓了一跳,他可是太清楚200克意味着什么。
不过他现在也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助手,而且杜衡也确实征服了他。他提出疑问,杜衡又有明确的答复,他便不再纠缠,立马拿着去药房抓药。
吴不畏走了,杜衡没有闲下来,而是斟酌良久之后,又继续写了一个方子。
写好之后,站起身拿过旁边衣架上的白大褂,穿好之后就要往外走,药房的大夫却猛的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吴不畏,“杜医生,你这200克附子我可不敢给你取出来,这量也太大了。”
也是,杜衡怕危险签了同意书,药房也怕啊。
这么大剂量的使用,出问题不光是开方的医生有问题,给取药的药房也脱不了干系。
杜衡一拍脑门,太急了,把同意书给忘了,“你等等,家属和领导都签了同意书,我给你找找。”说着就开始满口袋的翻。
药房的大夫也不管,反正今天他要是看不见同意书,他是不会取药的。要么就等挂号室上班,病人上系统,杜衡从系统上下单,并签字领药才行。
只有手写的处方单,不行!
杜衡摸遍了身上的口袋,可是那张他手写的同意书就是找不到了。
一时间,杜衡后背的冷汗就下来了。
这要是丢了可怎么办?
难道找家属重新签?
可是领导的签字怎么办?
去哪了,去哪了,杜衡从头开始想起,但就是没有那张纸的去向,根本就不知道扔哪去了。
药房大夫看着着急的杜衡,提醒着说道,“杜医生,我看你是开车来的,你是不是放车里了?”
“我去看看。”杜衡没印象,现在只能是四处找了。
不过还好,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在车里,就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杜衡拿到同意书,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看看,都签字了,还有派出所所长的签字,放心取药。”
药房大夫看到同意书,这才转身往药房走。
杜衡这次不敢胡乱扔了,拿到办公室里,仔细的放到了抽屉里,并把它锁了起来。
这东西太要命了。
吴不畏拿着开好的药去了后面的煎药房,杜衡拿出单子交给药房大夫,“按量把这个给我取一份。”
药房大夫看了一眼方子,“高丽参、蛤蚧尾、麝香。这什么方子?”
“参蛤散。”
“麝香用哪一种,是人工合成的,还是要天然的。人工合成的一克80,天然的一克5000.”
“这么贵?”杜衡也是吃了一惊,他已经往高了想,却没想到这么贵。
“这还贵?你去外面的药店买着试一试,人家要价八九千好不好。赶紧说,要哪一种?”
“肯定要天然的啊,这是救命呢。”
贵不贵的不管了,反正自己问过病人家属,他们是同意的。
现在病人还没上系统,没有交押金,要是这兄弟两耍赖,这钱就得杜衡掏了。
药取好之后,杜衡拿着药也去了后面的煎药房,他要把药再次焙干,然后研成粉末。
卫生院药房的药材保管很好,每几分钟就弄好了。
杜衡拿着药从大楼后面进来,刚想上楼,却看见王珍珍也背着包跑了进来,“姐,你怎么来了?”
王珍珍跑的有点猛,气喘吁吁的,“你龚哥给我打电话了,我过来看看。”
“姐,你来的正好,我让病人下来交费。”
“那行,你上去吧,我去开电脑。”
104 肺纤维化
监护仪的声音被调小了很多,不是那么的刺耳。
可这声音就如同催命的魔音,让家属痛苦万分。
尤其是这会儿杜衡不在,他们过的更是煎熬。
杜衡拿着药进来了,紧张的两兄弟立马把视线放到了他的身上。
“你们先下去办理住院,我这边要给病人上系统,然后好开药。”
两兄弟答应一声,哥哥让弟弟陪着,他下去办理住院。
现在散剂还不能喂,必须等吴不畏的“破格救心汤”。
吴不畏也没有让大家久等,没一会就端着药进来了,而他自己则是被汗水完全浸透。
从跑进门开始,杜衡就没让他休息。拿上药又去煎药房煎药,还是武火急煎,直接被热出一身汗。
本来这事情是归护士来做的,可是卫生院总共五个护士,三个还天天赖在乡镇府那边不回来,这边就剩两个。
今天就只有王丽丽一个人,病人离不开人,只能吴不畏去了。
当然了,要是吴不畏不来,去药房煎药的,只能是杜衡。
杜衡接过药,给患者喂了两羹匙,这才把参蛤散给喂下去。
“家属,我说你们记下来。”
杜衡一招呼,病房里的原本躲在后面,不敢打扰大夫的家属们,全都围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杜衡。
“每次约2羹匙,15分钟给药1次。等到病人把这剂药喝完,立马找我,或是有任何的变化也来找我,我就在一楼的办公室里。”
“我们记下了大夫。”
杜衡再次重复了一遍,才和吴不畏一起回了办公室。
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自己能做的只能到这一步了。
吴不畏也是热的扛不住了,刚一进门,拿个杯子就接饮水机里的水,咣咣咣就是两杯水下肚。
舒服的打个嗝,才放下杯子。
“师哥,你这是要弄死我啊。”
杜衡勉强笑了一下,找个凳子就坐了下来,刚才一波,时间太紧了。
患者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没气了,只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抓紧一切时间。
“师哥,患者什么病?”
“特发性肺间质纤维化合并肺心病。”
吴不畏楞了一下,“肺纤维化了?”
“是啊,要不然怎么会有肺源性心脏病。”
“他们没去大医院?”
杜衡轻叹一声,“去了,市一院给做了大剂量激素疗法,吸氧等方法,都不管用。患者又是肺部纤维化,光做心脏方面的手术也无济于事,今天早上就让出院了。”
“那怎么让你给接手了?”
说起这个,杜衡就是一阵膈应,不由自主的就想起老宋那张脸。
要不是他折腾自己,非把自己拉过去,怎么不可能有这事。
当然不是说救人不好。
可在那种环境下,说救,那是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说不救,自己的良心又过不去。
可是救了,就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有一个最坏的结果等着。
那就是虽然患者家属签了同意书,可万一患者没救过来,病人家属倒打一耙,说市一院都放弃治疗了,你为什么说有希望,还要治疗,你这就是想骗钱,然后赖着不给医药费,还得要点赔偿。
那个时候,杜衡就是百口莫辩。按照现在某些单位的尿性,这责任就全是杜衡的了。虽然不至于吊销执照,但是病人拖欠的药费你要出,如果人家要赔偿,你还的出。
这就是杜衡不待见老宋的原因。
一个电话,给自己找了很多的麻烦事。
看杜衡不说话,吴不畏嘟囔了一句,“肺纤维化啊,你怎么敢接手的。”
“重病用猛药,看命吧。”
杜衡也是叹息一声,自己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还能怎么的。
说着打开电脑,先是打印了几份病情告知书,医疗知情同意书等等,然后在上面写上自己要写的东西,然后交给吴不畏,“不畏,把这些让病人家属签了吧。”
现在签这些东西,聊胜于无。
万一患者家属不当人,反咬一口,自己也算是有个保障。
吴不畏拿着那些东西走了,杜衡斜斜的靠在了椅背上。
这一次,算是把老宋得罪死了,虽然老宋的院长不可能转正了,但是他的医务科科长的位置,应该是能保留下来的,自己到时候估计就难受了。
放完假,应该催一催李青德,让他抓紧把自己调走吧。
“嘿,你们今天干嘛呢,怎么全催着上班了?”
整胡思乱想呢,门口进来一人。
杜衡抬头一看,居然是魏凯达这小子。
“你怎么来了?”
“你们电话催的急,我就开车送婷婷回来了。”
杜衡有点没反应过来,“婷婷?送回来?”
“哎呀,不给说了嘛。我,遇到真爱了。”
“你说的是李娜婷?”杜衡有点吃惊的问道。
“今天我们两正约会呢,就被你们一个电话给叫回来了。我这损失,你得赔。”
这小子没说谎。
今天五号,他们认识也就才六天时间,真的有一见钟情?
不过不管了,他们开心就好。
“赔你大爷,赶紧忙你的去,我这还忙着呢。”
“走个p啊,我今天是来报喜的。”
杜衡鄙夷的看了这个家伙一眼,真不知道他能有什么喜,“你们要结婚啊?”
魏凯达略微有点兴奋,“那对瘤子夫妻还记得吗?”
“有病是吧,前天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赶紧说事。”
“我爸托人打听了一下,那对夫妻就住诊所边上的小区,女的已经确定住院了。”
杜衡一点都不意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对自己现在的能力,还是有点信心的。
只是想起那天的故意装逼,就觉得有点尴尬。
自己当时怎么就脑子想不通,干出那么二的事情来。
魏凯达看杜衡没反应,疑惑的问道,“你不开心啊?”
“这有什么开心的,早就给你说了,他两有瘤子了,是你不信而已。”
“让你嘚瑟,听我说完啊,男的没住院,你等着那男的上门吧。”
杜衡微微笑了一下,“没住院就是没长瘤子啊。”
“你就抬杠吧,有瘤子不住院赶紧去治疗,还在外面乱跑,等死啊。”
“无知。”
“你白痴。”
两个马上30岁的男人就像两个小朋友,隔着桌子开始互骂,还是一边笑一遍骂。
有句话或许说的很对,男人的快乐很简单,随时随地的都能找到,因为他们至死都是少年。
105 救阳固脱
魏凯达知道杜衡忙,不然也不会把半个卫生院的人叫来上班。
所以两人玩闹了一阵,便告辞离开了,不敢耽搁他太多的时间。
杜衡和魏凯达闹了闹,心里也畅快了很多。
回到电脑前面,看到李秋花的信息已经出现在系统上,便把她的所有内容补齐。
可这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此时,等待成了一件最烦心的事情。
办公室待不住,那就去病房。
可是在病房也不能多待,待得时间稍微一长,患者家属就以为患者不行了,各种问题,各种负面情绪就冲着你来了。
就这样,来来回回跑了三四趟,直到第五趟上去的时候,患者的情况才开始好转起来。
监护仪上的数据开始慢慢变动,快的慢了下来,低的高了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个时候杜衡还是没有放心。
回光返照这个词,绝对不是杜撰出来的。
在没有看到实质性的变化前,杜衡还是不敢放心。
直到家属第七次喂药的时候,患者的咳嗽暴喘渐渐停了下来,伸手触摸手腕手掌,也有了淡淡的温度。
杜衡给患者换了一个姿势,让她侧卧,发现也没有问题后,才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回阳了!
活过来了。
家属也是激动的快哭出来了。
他们不懂医学,可是看着监护仪上的数字从红色,变成黄色,都明白这是变好的意思。
两个儿子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走到杜衡跟前就是千恩万谢。
“各位,患者这才是刚刚脱险,我们大家还不能放松。”
“杜大夫你说,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办?”
“药不停,但是现在可以把时间拉长一点,半个小时喂一次药,每次100毫升。”
家属有点傻眼,怯怯的问了一句,“杜医生,这个一百毫升是多少?”
这还把杜衡也给问住,这玩意儿不好比划啊。
视线在病房里搜寻了两圈,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便问家属,“你们有什么喝水的东西没有?”
李秋花的女儿赶紧翻地上的一个包,从里面拿出了几个一次性纸杯,“杜医生,这个行吗?”
“行。就这个杯子,每次到这个位置就行。”说着还给他们在杯子上比划了一下高度。
家属也细心,赶紧出去找王丽丽借了一支笔,在杯子上画了一条线。
这一次回到办公室,杜衡就轻松了很多。
吴不畏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的杜衡,真的是满眼的小星星。
太牛了,市一院救不活的,居然让我师哥给救回来了,这是什么?
这就是神医!
不过吴不畏没有敢喊出来,他知道杜衡对神医两个字特别反感。
“师哥,这就算是救回来了?”
“算是救活了。”
吴不畏暗暗握了一下拳头,虽然不是他治疗的,但是药是他熬得,也是他送的,这份功劳里,有他的一份。
“后面怎么办?”
“第一步救阳固脱,纳气归肾算是初步完成了。不过还得等等看,看患者什么时候能进食,能说话。要是患者一直不能进食说话,那现在的一切都是虚的。所以一定要让患者持续吃药,千万不能停。”
“我知道了。”
“至于第二步。”杜衡顿了一下,“我要开门逐盗。”
吴不畏愣了一下,没跟上杜衡的节奏,呆愣愣的看着杜衡。
“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病人身上一直穿的很厚,被子也盖的很厚,可就是没有任何的汗意。”
吴不畏点点头,他好像有点明白杜衡的思路了,“师哥的意思是,诸症当先解表?”
杜衡点点头,他对吴不畏的反应很满意,“《内经》记载,善治者治皮毛。皮毛,为人身抵御外邪的第一道防线,既是邪之入路,亦当是邪之出路。”
说完便停了下来,他需要给吴不畏一点思考的时间,这样的病例,要想遇到可不容易。
吴不畏沉思片刻,“医书有云,邪陷入里,虽百日之久,仍当引邪由里出表。若但从里去,不死不休!”
“漂亮,看来最近书没白看,就是这个意思。”
杜衡给吴不畏点了个赞,“凡沉寒痼冷诸症,外邪深陷入里,冰伏难出者,非汗法不能解此死结。所以,下一步就是给患者发汗,然后清除死血。”
吴不畏算是大体明白了杜衡的诊治思路,激动的锤了一下手掌。
“师哥,那你准备用什么方子?”
“你先说说看。”
吴不畏好似早有准备,刚等杜衡说完,他就说道,“可用四逆汤,温中祛寒,回阳救逆。”
杜衡不置可否,“病人是阴竭阳亡,四逆汤主治阳虚欲脱,差点意思,继续。”
吴不畏略微想了一下,“我不知道了。”
“你不是不知道,是不敢说,不敢用。”杜衡直接点破吴不畏的心思。中医本科生,要是连那些常用名方都没背下来,那就连毕业的资格都没有。
“患者营卫闭塞,寒邪冰伏,少阴亡阳与太阳表实同见,这是本病一大死结。我把最难的部分都说给你了,好好想想,然后再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用什么方?”
吴不畏又一次开始苦思,这个事情可是自从马梓晨来了之后,他就没有做过了。
没想到今天又一次开始了。
片刻之后,吴不畏出声了,“大青龙汤。”
“发汗解表,兼清郁热,差点意思。”
吴不畏不自信了,“小青龙汤?”
“解表散寒,温肺化饮,听着很对症啊。但是我刚才说了,病人是少阴亡阳与太阳表实同见,用此方有伤正气。”
“那怎么办?”吴不畏也是放弃了,这都不行,他也是没招了。
杜衡呵呵一笑,“麻黄附子细辛汤。”
吴不畏瞪大了眼睛,“师哥,你都用了200克的附子了,你还敢用附子开药?”
“200克?以我对病人的观察,破格救心汤还得两剂才行。”
“你是疯了啊,600克?师哥,你怎么想的,胆子太大了。”
“患者已经有了死症,没有大量附子温经助阳,你觉的能把患者拉回来?”
吴不畏吐吐舌头。虽然杜衡说的在理,可要是让他开药,他可不敢。
106 来去如风
吴不畏不再纠结附子的使用,而是继续刚才的问题,“为什么用麻黄附子细辛汤?”
“麻黄发汗解表,附子温经助阳,以鼓邪外出,良药相合,温散寒邪而恢复阳气,共为主药,辅佐细辛外解太阳之表,内散少阴之寒,既能助麻黄发汗解表,又助附子温经散寒,三药合用,补散兼施。”
杜衡不光再给吴不畏说,也是说给自己听,“不过我应该还要再添几味药。”
吴不畏不解的问道,“添什么药?”
“等等看,等患者恢复一下再决定。”
话音没落下,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杜衡一看时间,居然快十二点了。
十点在上岭村开会,十点半到的卫生院,这一忙,已经就到中午了,饭都忘了吃了。
现在放假,后勤也休息去了,食堂没人上班。
吃方便面?
想想还是算了,而且大家因为自己,被叫来上班,总不能不表示一下。
算了一下现在来上班的人,加上值班的后勤,一共七个人。杜衡便拿起电话,给镇子上唯一的一家饭馆打了过去,要了7个菜,十个米饭。
至于患者一家子,自己想办法去吧。大大小小十多个,真不好弄啊。
“不畏,麻烦你去取一趟。”
“好嘞师哥。”
吴不畏一走,杜衡就在工作群里发了消息,让大家都等等,饭马上就来。
然后看着好几个未接,刚想回过去,就觉得眼前有人。
抬头一看,是王淑秋和杜雪婷两个人,俏生生的站在面前。
“你们怎么来了?”杜衡有点惊喜。
“小叔,我们给你送饭来了。”杜雪婷把手里的饭盒放到了桌子上。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在卫生院的?”
杜雪婷一边取饭盒,一边说道,“打你电话不接,我爸就给飞叔打电话了,这才知道你来上班了。”
杜衡阻止了杜雪婷取饭盒,“我刚订了饭,中午和大家一起吃。这个就别取了,待会吃的时候再取吧。”说完看着王淑秋,“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在家没事干,我就想着来转转。”
“那也好。对了,珍姐也来上班了,你看见了吗?就在进门左手边的挂号室里。”
“那我去看看。”
说完拉着杜雪婷就去找王珍珍聊天了。
没一会的时间,三人结伴而来,杜雪婷把手伸出来,“小叔,车钥匙给我,我们要去逛街。”
“给你们,玩的开心。”
说声再见,三个女人说说笑笑的就走了。
杜衡就搞不明白了,三个年龄各自相差十多岁,他们是怎么聊到一起的?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转就消,掏出手机给王淑秋转了5000,让她给自己和杜雪婷买点东西。
尤其是杜雪婷,这妮子这两个月学的有点累,应该鼓励一下。
侄女和女友的到来只是个小插曲,他的注意力还是在李秋花身上。
心衰、呼吸衰竭这种病人,没什么特别危险的时候,就是那一口气,时断时续。
续上了,就活着。
断了,那就彻底断了。
到了下午四点多,一剂汤药喝完了,参蛤散也没了一半。
不过患者那时断时续的呼吸,终于是变的匀称了,不再是一下有一下没有。
就是人还不清醒,迷迷糊糊的。
而此时,忙碌的领导们也终于开完会了。
听到杜衡真的把人给救过来了,一个个都是惊讶万分。
他们惊讶的不是李秋花被救回来,而是杜衡这个能救人的人。
市一院这样的三级医院放弃的病人,杜衡能救回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交好杜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自己一条命。
尤其是家里有老人的,那更是心中猛跳。
他们在省会城市,只能算是芝麻大的官。
那些名医、大医、他们够不着,也指使不动。
可现在出了一个杜衡,小小卫生院的医生,那他们还是能结交一下的。
而且以他们的身份,愿意结交你杜衡,那叫礼贤下士,是给你面子。
大领导也开心。
杜衡真把人救回来,那是他现场指挥有功,是给他大大的涨了个脸。随即提议,一起去医院看望一下病人和病人家属。
然后就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同意。
来的人不少,看到病人还没有苏醒,便都对着家属安慰,让他们放宽心,要相信医生,相信医院,相信。。。。。。
而且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三千元的慰问款,可谓是诚意十足。
只是老宋不知道干嘛去了,没有出现在这伙人里。
杜衡作为主治医生,只能不断的给各位领导讲解救治过程,还有治疗方案。顺带着当了一把院领导,给大领导介绍了一下卫生院的发展和规划。
这一切还得感谢一个月前的李青德,要不是他给考评组的讲解,杜衡也没有模板套用。
大领导很高兴,各方面也都很满意,临走给杜衡留下了一句,“年轻人很不错,一定要苦练技术,对人民做出更大的贡献。”
安春会也很开心,开心的牙都漏了出来,“小杜啊,你做的很好。你们宋院长这几天有点事,来不了了,这几天你就多操点心,好好干。”
临走还很亲切的拍了一下杜衡的肩膀。
再然后,每个人都会和杜衡说上两句,好似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密。让杜衡这个一向有自知之明的人,都觉的飘飘然起来。
这伙人就像是龙卷风,来的快,去的也快。
就是卷的有点厉害,让杜衡有点心累。总觉得,接待领导,比救李秋花累得多。
等把人全部送走,卫生院今天来上班的人,看杜衡的眼神都怪怪的。
就刚才那个情况,知道的是杜衡作为主治医生,救活了一个“必死”的病人,受到了领导的鼓励。不知道的,还以为杜衡是院长呢。
杜衡也觉得怪异,还有点尴尬,咳嗽一声说道,“今天麻烦大家了,打扰了大家的假期,太不好意思了。今天晚上我值班,大家都去休息吧。”
七个人,哦,现在是六个人,王珍珍出门玩去了,她不算。
后勤值班的算是轻松了,打声招呼立马走人。
吴不畏想了一下,还是留下来住宿舍。作为跟班学徒,这种时候回家,有点不合时宜。
药房大夫则是对着杜衡翻了个白眼,回了自己的宿舍。他回去休息去了,大半夜谁给病人取药啊。尤其是附子这种东西,还是那么大剂量,取出来就得放进药罐里熬了。万一被人带出去,这么大剂量,会摊上事的。
两个护士,王丽丽想着自己家近,留下来值班,让李娜婷回去休息。可谁知,今天李娜婷愣是发扬精神,她要留下来值班,让王丽丽回去休息。
王丽丽拗不过李娜婷,便听从了李娜婷的建议,准备明天早上来接她的班。
107 清醒知饿
中湖镇不大,卫生院更小。
今天发生的事情,也都不是什么秘密,所有人大概心里都有数了。也都明白老宋可能要成为中湖镇卫生院,那有限历史上最短命的院长。
尤其是看到了今天领导们的样子,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想法。
有想法就会有行动。
只是有些人快,有些人慢。
有些人内敛含蓄,有些人奔放直接。
。。。。。。
领导们走了,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回家的回家,不回家又没事的,就回宿舍看电视玩电脑。
有事的,则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天色渐黑,王淑秋带着杜雪婷满载而归。杜雪婷开心的给杜衡展示她小妈给她买的礼物。不过这妮子还是有点怨言,“小叔,我看上一对耳环,才40块钱,可小妈就不给我买。”
“不买是对的,我非常同意。”杜雪婷的卖萌撒娇,杜衡完全免疫,最重要的是这妮子,就不适合卖萌撒娇。
“再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要耳环干什么?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等你考完了,小叔给你买个笔记本电脑,当你上大学的礼物行不行?”
“一言为定。”杜雪婷立马收起撒娇卖萌样。
“我是不是被你套路了?”
“嘿嘿,小叔对我可好了。”
王淑秋笑呵呵的看着他们叔侄玩闹,这样的氛围,她很喜欢,“你下班了没?我们一起回家。”
“不了,你们回去吧,晚上我要值班。”
“那好吧,我们就先走了。”
“行,路上小心点,明天婷婷就要去学校,你要是有时间送她去吧。”
“不用你说,路上我们都商量好了。”
王淑秋甜甜的笑了一下,“给你带的好吃的,赶紧吃了,别放凉了。”说完,和杜雪婷挽着手离开。
李秋花的药比较麻烦,要急火煮沸,边煎边喂。一次性煎好,放旁边慢慢喝,那是不行的,太影响药效的发挥和吸收。
所以必须有人在煎药房守着药罐子,每隔半个小时,就给病房送一次药。
白天的时候,王丽丽和李娜婷两个人换着来。
可晚上就不行了,煎药房在卫生院的老院子里,有点偏僻。而且现在就李娜婷一个人,让她去,有点不太人道。
吴不畏想去的,杜衡想了一下,便拦住了他,让他去休息。
李秋花的情况是有所好转,阳气也在慢慢的上升,但病情这东西谁都说不准。明知那种可能性很小,但是小心无大错嘛。
所以现在还不是能放松的时候,杜衡要把这个晚上亲自守过去,等人彻底清醒了,才算完全脱离了危险。
晚上十一点,第二剂药也喝完了。
李秋花不在是迷迷瞪瞪,半睡半醒的糊涂样子,而是安稳的睡了过去。听着平稳的呼吸声,杜衡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
他准备的后续治疗,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凌晨一点左右,李秋花醒了过来,眼神清明,意识也变的清楚,而且说话有音儿了,嗓子里的痰音也消失了。最重要的是知道要点吃的了,能感觉到肚子饿了。
晚上身边陪护的家属只有三个人,就她的两个儿子和女儿,这时候激动的泪流满面,要不是怕吓着李秋花,他们能开心的蹦起来。
不过这会要吃的,可就难为住儿女了,总不能给泡个方便面吧。
中湖镇没有凌晨一点多开的饭馆,那就只能去市里找了。
家属这边的车,都被亲戚开回去了,要是走着去,那估计一个来回,天也差不多就亮了。
好在吴不畏是开车来的,杜衡便把吴不畏叫了起来,让他亲自跑一趟,买一份汤面回来。
这一通折腾,就到了凌晨两点多快三点。
吴不畏跑了一趟,没瞌睡了不说,而且人还贼精神,“师哥,你去睡会吧,我看着熬药去。”
对着杜衡说完,还不忘对李娜婷也说说,十足的一个暖男表现。
杜衡现在放心了,而且自己也确实有点瞌睡了,“那就辛苦你了,半个小时一次药,千万不要停,还得继续壮阳气。”
“我明白师哥。”
杜衡回了宿舍,想锁门睡觉的,可一想万一有什么事,自己这会又这么瞌睡,叫不醒自己怎么办?
便把门虚掩了起来,脱了外套就倒了下去。
忙了一整天,还是非常费脑子的一天,刚躺下没两分钟,他就轻轻的打起了鼾声。
108 开门逐盗
进到办公室,杜衡还是有点累,靠着椅子想再眯一会儿,却不想又睡了过去。
“师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办公室的门被吴不畏推开了,看着凳子上的杜衡出声询问。
杜衡被开门声给惊醒了,“刚过来,还有点迷瞪,就躺了一会。”
说着起身去洗手池那里洗了把脸,抽出几张卫生纸擦掉手上和脸上的水,“几点了?”
“八点半。”
“哦。”杜衡把湿纸扔到垃圾桶里,“李秋花的药喝完了吗?”
吴不畏呵呵笑了一下,“喝完了,一晚上情况很好。”
“行,那你去睡觉吧,我看看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也熬了一晚上,去睡觉吧。”
说完,拍拍吴不畏肩膀,杜衡便上楼查看李秋花的情况。
一番检查过后,杜衡心里有了底,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
李秋花现在的阳气已经扶起来了,下一步就应该疏通内外,开门逐盗。
如果不做开门逐盗,在调养几天时间,出院也是可以的。
可就以她现在沉寒痼冷的身体,肺部又是湿痰死血盘踞,只要稍微有点波折,遇上个感冒发烧,可能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开门逐盗,就是要治病治本。而且现在有这个机会,就不能放过去,必须将沉寒痼冷打破,将湿痰死血逐出。
把家属叫到办公室,杜衡要给家属交代一下病情,并说明后续治疗的方案。这一点必须取得家属的同意,毕竟后面的用药量大是一方面,主要是特别的贵。
“后续治疗就是解决你母亲身体里的顽疾,让她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但是用药方面也给你说了,会比较贵。你考虑一下,还要不要继续往下治疗?”
来的是李秋花的大儿子和小儿子,两人对视一眼后,大儿子言辞恳切的说道,“杜医生,我们治,砸锅卖铁都要治,实在不行,我和弟一人卖一个肾。”
这话说的又感动又恐怖,杜衡都被吓的打了个激灵。却又被这无知的话给感动到了。
说他们无知一点不为过。
卖腰子?亏他们想的出来,正规渠道不容许,如果有那也叫捐赠。
非法渠道,一个肾给宿主一万,有点良心的给两万,可人家转手最低就是二十万,甚至五十万。
你卖腰子,没拿到几个钱,还要忍受以后生活的各种不便利,各种疾病的缠绕,那点钱根本就够买两次药的钱。
可人家却拿着你的腰子钱,大肆挥霍。吃着烤羊腰,喝着牛腰汤。拿着你的腰子钱,用自己的腰子日夜攻伐。
你说你划来个啥?
药房里,药房大夫看着杜衡开出来的方子,咂巴了一下牙花子,“杜医生,你这剂量是一点不减少啊。”
“就是些麻黄,没关系的了。”
“这还没关系,别人用量都是9克封顶,甚至还会更少。可你开的这方子,汤药就要30克,而且还要150克单独熬水,这还不多,那什么叫多。”
杜衡轻笑一笑,“患者患病三十多年,沉寒痼冷,麻黄少了,根本不可能发出汗来。”
“行,你说的有理。那这次为什么附子还要200克,你不怕出事啊?”
“出事?昨天你可是给我取了一共600克的附子,你看出事了没?病人是不是好了?”
“哥,你是我哥,别说了,昨天一晚上我没睡着觉啊。躺床上我就在想,600克啊,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敢给你取这么多?说,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病人好了,大家的心情也都好了。
而且到了今天,杜衡算是给了大家极大的信心,也赢取了大家更多的信任。
杜衡笑了下,“赶紧开药吧,病人等着喝药呢。”
药房大夫也笑了下,“我就是佩服你胆子大,昨天一天就600,今天又是200,你要是再开点,都凑够一公斤了。就这量,要是隔别的大夫身上,别说治病了,10都给他吓出来。”
“恶心,但是你说的对,哈哈哈。”被人夸,这是很令人愉悦的事情。
“对了,你这方子好古怪,看着不像麻黄附子细辛汤,多了好多东西。”
“是的,我又加了几味药,必须要做到汗不伤正。要不然,昨天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嘛!”
“行吧,你说了算。”
药房大夫麻利的给杜衡取药,杜衡也在一边帮着拿。
等把汤药的东西准备好,杜衡又拿出一个方子,“参蛤散再取一副,这次麝香用0.5克就行。”
“哥,你下手真黑,昨天已经喝了一副了,今天还开啊?麝香不要钱是不是?病人家属能愿意吗?”
“你以为我想啊,肾不纳气,治了也白治,参蛤散这玩意非用不可。”
“你是主治,你说了算。不过就这一个病人,比咱们半年的收入都高。”
“别废话了赶紧开,让别人听见可不好,搞的我们好像乱开药一样。”
这次煎药,和昨天煎药就不一样了。
今天用冷水2000毫升,文火煮取600毫升,3次分服。
而且服药也有讲究,选午前阳旺之时,以助正气。每次喝汤药,还要对入麻黄汁50毫升,出汗后停止服用。
煎好药,时间也刚好到了11点多。
这个时候吴不畏也起来了,杜衡便把送药喂药的任务交给了他。
杜衡自己是尽可能的不去二楼了,如非必要,能不去就不去。
至于原因,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吴不畏是个好助手,杜衡怎么吩咐,他怎么做。
当然在整个治疗过程中,他也是获益匪浅,很多东西在这个过程中也就自己明白了。
他听他老子说过,一个医生要想成熟,除了天赋,除了熬时间,还需要大量的病源去填,有些时候,甚至不亲自送走几个人,都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
而这大量的病源,就是丰富经验,融会贯通的过程。
当然了也有快捷方法,有一个好老师教导,有疑难杂症、特殊病例的洗礼,这都是让医生快速成长的通道。
不过这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尤其是那些特殊病例。
没有一个好老师,你都不一定能认出来,更别说治了。
现在,他就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杜衡愿意教,而且是很用心的教。起死回生的病例也让他遇上了,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去多学学。
当然了,也有人不愿意。
比如马梓晨。
昨天吴不畏就给他打了电话,可是到了今天,他依然没有出现,而且一个电话都没有。
109 持续发汗
无聊的一天就这么胡混过去了。
而今天,却已经到了五一放假的最后一天。
回想这个假期,杜衡觉的脑仁疼。
李秋花昨天喝了药,却是一直不见有汗。
到了今天早上的时候,杜衡不等了。
九点多一点,等药煎好之后,端着药直接上了二楼病房。
这次喝药之后,又等了一个小时,还是不见出汗。
杜衡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李秋花体内的寒症会这么坚固,到现在已经下了两副药,都是大剂量的麻黄附子细辛汤,居然一点效果没有。
家属不敢说话,只是担忧的看看杜衡,再看看床上的老娘,他们的呼吸都变轻了不少,生怕影响到了杜衡思考。
吴不畏已经听过解释了,对于这么大剂量的用药,却不见病人有反应,他也是有点慌。强忍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的轻声询问,“师哥,现在怎么办?要不,不催汗了?”
杜衡摇摇头,“不行,不发汗,体内湿痰死血就会稳如磐石。”
现在这种情况,要么是方子用错了,要么就是剂量不够。
不过方子不可能错,这是自己仔细思量辩证之后得出的,是最符合当前情况的药方了。
至于剂量。。。。。。已经够多了,再多就会对身体造成损坏了。就算是配伍再多的药材,那也没办法纠正药物产生的毒性。
“不畏,再去煎药,我去准备点别的。”杜衡准备加点东西,但不是药材。
十五分钟后,吴不畏端着药回来了,而杜衡也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吴不畏好奇,“师哥,你这是什么?”
“鲜生姜末、红糖、胡椒粉,煮汤1碗,你要喝吗?”
“算了,算了,这玩意味道估计不太好。”
“可它能助药力,更大程度的发挥出来。”
随后600毫升的药被喂了下去,一碗热热的发汗汤也喂了下去。
不过别说,效果还真不赖。到了中午时分,李秋花头部见汗。少顷片刻,颈项胸背处处有汗。
到了这里,杜衡才算是放心了,
“下午继续发汗,喝两剂就行。但是把那个麻黄汤去掉,不要再加了。”
“不换药吗?”
“先不换了,今天固护元气为主。”
杜衡不想在病房多待,让吴不畏多看着点,便急忙下了楼。
虽然过了一天了,但是看见李娜婷,自己还是觉得尴尬。
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呢,办公室里就进来个人。
“兄弟啊,你们没人性啊,这放假呢,怎么抓着人加班就不松手了啊。”
魏凯达眉开眼笑的走了进来,浑身上下都洋溢这一股喜悦的心情。
杜衡突然紧张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你干吗来了?”
“嘿嘿,当然是约会了。”
“约会你去公园啊,你上医院约个锤子。”
“我的婷婷女神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下午陪她看电影,我来接我的小宝贝的。”
杜衡语塞了一下,“凯子,当我是兄弟吗?”
“你这不废话嘛,接女朋友,我都先来看你,这还不够意思?”
“那我说话你信不?”杜衡想劝劝魏凯达,不要这么冲动,他当海王其实很好。
魏凯达有点疑惑,“你今天咋的了?你好像和我说话从来没客气过。有事就说,有屁就放。”
“我。。。。。。”
“别说了,我的小可爱给我发消息了,有时间再说吧。再见!”
魏凯达看了一眼手机,兴冲冲的就跑了出去。看那模样,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处男,约到了自己心仪的妹子。
下午的时候,他又去了一趟病房,对李秋花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
“阿姨,感觉怎么样?”
李秋花的声音有点轻,但是已经完全能让人听得清楚她在说什么,而且人也清醒了很多。
“身上汗多的难受,不过浑身很轻松。以前老觉的有绳子绑着自己,现在也没了。”
“感觉舒服就好,至于身上的汗多,这个不要紧,让你女儿多给你擦擦。”
杜衡伸手诊脉,又摸了一下手腕手臂,也都已经有了热度。
“大夫,我是不是又不死了?”
“阿姨说笑了,你活的好好的呢。你看你说话很清楚,嗓子里的痰音也没了。自己看看手指,是不是变的有血色了?”
李秋花慢慢的举起手,看了一下自己已经变红的手指头,眼泪就下来了,“死了多好啊,总给娃娃添麻烦。”
大儿子往前抓住李秋花的手,带着哭腔说道,“妈,你说什么呢,你得活着,还要好好的活着。”
“好不了,病了三十多年了,救活了,以后也是个累赘。”
“妈~~~”
杜衡有点受不了了,我这检查身体呢,你们咋就开始上演苦情戏了呢?
“阿姨,你就放宽心,好好的活着。我能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你还怕我治不好你的病?”
“不用骗我了,以前的大夫给我说了,说我是肺纤维化,是不可逆转的。就这么活着,也是给娃娃们添负担。”
“阿姨,他们把你放弃了,你还相信他们。我把你救活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说能治好你,就不可能骗你。”
这倒不是杜衡故意要贬低同行,而是现在必须要给病人信心。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小问题,都可能影响治疗的效果。
“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听话,好好配合治疗,你不能辜负你子女的一片孝心啊,他们还等着你以后给他们带带孩子呢。”
110 养精补血
补偿一章,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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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杜衡说要让她带孩子的话,触动了她的心,整个人变的不在悲观。
而杜衡,也能继续检查下去。
检查到下肢部位,触摸之下也有了温度,而且下肢的水肿也是消退了不少,已经能看见小腿骨了。加上脉象缓和,差不多80次/分。这就是顽固性心衰及呼吸衰竭之危,得以解除。
汗出,则表闭已开,肺气宣发,伏寒外透,真阳敷布。
“阿姨,饭吃的怎么样?”
“也还行,能吃小半碗。就是吃饭的汗出的不行。”
“正常,你喝的就是发汗的药,不出汗倒是不正常。痰多不多?”
“多,里面还有血丝。”
“不用担心,都是正常的。”
表气通,营卫亦和,吃饭不成问题。
吐痰,这是人体正气来复,使盘踞肺络之湿痰死血,有了外透之机。
李秋花的大儿子接着说道,“杜医生,我妈老说胸口疼,疼的厉害时,整个后背都疼,而且胸口闷的很,这时怎么回事?”
杜衡眉梢动了下,“一直疼吗?”
“也不是,昨天半夜疼了一次,今天早上疼了一次,中午喝完药,你们出去之后又疼了一次。”
“怎么当时没找我说?”
“她就疼一会会,我就没想着打扰你。”
杜衡觉得牙疼。
李秋花有痰,那就是痰巢破了,可是又有疼痛,在想一下这个疼痛的时间,那就是死血难消,不通则痛。
杜衡抱臂于胸前,皱眉沉思良久,脑中不断的排列组合着合适的方子和药材。
“你们两跟我下来,我开个方子,里面有几味药需要你们自己去找。”
“卫生院这里没有吗?”
“没有。”杜衡抿了一下嘴,这药有点特别,“先下来吧,办公室去说。”
到了办公室,杜衡刷刷刷的写了三张单子,拿给他们看,“这就是后续要用到的方子,里面有些比较难搞,需要你们自己去弄,有些比较贵,而且用的还比较多。你们看一下,能不能行?”
两兄弟看了一遍,很多东西都是字能认识,但就是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们把单子往杜衡跟前一推,“杜医生,我们同意,你放心治疗就行。”
“那就好,这里大部分我们都有,没有的去其他医院找一下也可以找到,就是这个全胎盘要你们自己去找了。”
“全胎盘?是胎盘吗?”两兄弟有点懵,这是啥玩意,和胎盘不是一个东西?
“对,这东西又叫紫河车。”
“这有什么用?”他们知道中医用药怪,可这吃胎盘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杜衡组织了一下语言,“紫河车味甘、咸,性温。归肺、肝、肾经。具有补精、养血、益气的功效。你母亲的病在肺腑,死血盘踞。必需要养精补血,将死血排出来才行。”
两兄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杜医生,那我们去哪找?”
“去妇幼保健院,去妇产科,直接找产妇买吧。给人家说清楚要干什么,不然人家可能不卖给你。”
两兄弟再次点头,可是眼神却是有点迷。
这东西得去找产妇买吗?
不知道是这两兄弟运气好,还是舍得花钱。第二天一大早,就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站到了杜衡的门口。
“这么快就找到了?”杜衡打量了一下老大手里的塑料袋。
说实话,杜衡虽然把药开出去了,但是这玩意,他也是第一次见,也是有一点点好奇心的。
“我们直接去了省妇幼,哪里生孩子的多。不过不光我们在要,还有几个人也在那里等着收胎盘。”老二比老大话要多一点,性格也更外向。
“好多人都不卖,或者交给医院处理了,很难找的。找不容易找到一个卖的,还遇上几个抬价的,气死了。”
杜衡眼神不断的往袋子上看,嘴里却跟着问了一句,“你花了多少钱?”
“本来我都谈好了,800块钱,可是被两个棒槌搅和一下,最后三千二百块钱买下来了。”
是有点贵。
老大把塑料袋给了杜衡,杜衡又把塑料袋给了刚过来的吴不畏。
吴不畏啥也不知道,伸手就接了过来,“师哥,什么东西?”
他还以为是这两兄弟给杜衡送礼呢。
“紫河车。”
“紫河车?”吴不畏手抖了一下,袋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吴不畏又赶紧把袋子捡起来,尴尬的说道,“手滑了一下,没拿稳。”
杜衡想看,但又觉得膈应,想了想便对吴不畏说道,“你拿去处理一下,等会煎药的时候要用。”
“处理?新鲜的?”吴不畏喉结狠狠地动了一下。
“怎么的,你这是想要爆炒的,还是清蒸的?”
“师哥,我错了,我现在就去,呕~~”
吴不畏领着袋子走了,杜衡被吴不畏呕的两声,也弄的喉结涌动。
“杜医生,这东西还能爆炒啊?”李秋花老二呆呆的来了一句。
“呕~~~”杜衡也忍不住了。
他是医生,药也是他开的,但不表示他能接受爆炒和清蒸。
“别想了,这东西要是单吃,不管用什么方法,它都和一块肉没什么区别。要想达到效果,必须要有其他药材配伍。要是单吃有效果,那你差不多一次要吃十斤才有效果。”
“咕~~~”大哥也有点遭不住了,看着自己弟弟还想问,赶紧一把拉住。
“行了,你们回去吧,我待会上来送药。”
等到两人走远,杜衡才算是稍微缓过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这会应该缓一缓,应该干点别的事情。
要不然直接过去配药,他可能会忍不住。
今天也怪,这会都过了上班打卡的点了,老宋居然还没来。这对一向上班积极的老宋来说,太不符合常理了。
而且,马梓晨这小伙也没来上班。
这时,王珍珍手里拿着几张单子过来了。
“怎么了姐?”
“我看你昨天晚上又下医嘱了?”
“是啊,怎么了?”
王珍珍扬了下手里的单子,“没怎么,就是李秋花欠费了。”
杜衡一直没问过这个问题,拿过单子看了一眼,发现加上昨天晚上开的药,费用居然已经到了四万。
像什么治疗费、氧气费、床位费、护理费,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都是药材的钱。而且杜衡估计,麝香可能要占掉少一半。
不过也没办法,毕竟是救命,又不是调理,只能用天然麝香。
“别看了,把单子给家属吧,让他们赶紧交费。”
111 炮甲缺货
催费这事情应该是护士的事情,不过王珍珍找到杜衡,杜衡也不能再推给别人,只能拿着单子上楼,把刚上去的两兄弟叫下来。
回办公室的时候,杜衡又碰上了张金莲。
这一次,杜衡没有退让,微笑着、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
张金莲则是笑容满面,怎么看都有一股子得意的味道在里面,还破天荒的和杜衡打了个招呼,“杜医生早啊。”
“早。”
两人分开,却都没了笑容。
杜衡刚走到药房,要去取药,对面挂号窗口的王珍珍喊住了杜衡,“小衡,局里来电话了,让你现在就去一趟。”
杜衡有点意外,“让我去?”
“对,安局长找你,马上。刚打你电话你没接。”
电话?
杜衡摸了一下兜,没有。
应该放办公室了。
一般情况下,被局里找去开会或干什么的,首选是李青德。如果李青德有事,那就是老宋,再然后还有王珍珍这个财务兼挂号室收费员,什么时候轮上自己这个边缘人物了。
“别愣着了,赶紧去吧,电话听着挺着急的。”
“好的,我安排一下就去。”
杜衡想了想,去后面院子,把正在清理紫河车的吴不畏叫了过来。
看着脸色有点白的吴不畏,杜衡心里暗道一声完了,这小子这辈子在手术方面怕是没有长进了。
清洗紫河车都这样,那要是把人体组织割开,再翻出来,那不得吐死在手术台上啊。
“不畏,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杜衡离着还有三四步远的地方,就出声叫人了,说完瞄了一眼,便转回了办公室。
“师哥,有事吗?”吴不畏看起来刚刚洗过手,一边轻轻甩着手,一边走了进来。
杜衡在他手上多看了两眼,便把桌子上的三张药方推了过去,“这是给李秋花开的药方,你待会把药看着给熬了,然后让她服用了。我这要出一趟,催的比较急,有点顾不上了。”
“行,交给我吧。”
“你过来我给你说一下怎么服用。”杜衡把每张方子分开,“你看,上面我都写清楚了,我再叮嘱一遍,千万不能乱了顺序。”
“这什么方子?”
“三副药全是按中景立方改出来的方子,你今天闲的时候可以多看看,自己琢磨一下,不明白的我回来再给你解释。来,认真听。”
说罢,杜衡指向第一张方子,“加冷水2000毫升,浸泡1小时,文火煮取450毫升,每日分3次服用。”
然后指向第二章方子,“这个方子制粉,等上一个方子服用1个小时之后,再服用。日服2次,间隔不能少于十小时,每次3克,热黄酒送下。”
吴不畏看着第二章方子上密密麻麻的药材,头就有点大。
杜衡不管他,又指着第三个方子,“这个方子还是制粉,但是分作20包,早晚各1包,还是热黄酒送下。都记下了吗?”
吴不畏点点头,指着第三个方子上说道,“师哥,这个炮甲珠有什么用?”
“炮甲珠与麝香对药,穿透攻破,无微不至,辟秽化浊,引诸药直入肺窍,清除湿痰死血。”杜衡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些药相结合,应该有修复、激活受损肺腑实质病变的效果。不过还得看效果,所以你上点心,别用错了。”
杜衡说完,再不管吴不畏,自己脱了白大褂,在镜子里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就往外走。
不过走到半道又回过头,“不畏,你车借我用一下。”
吴不畏把车钥匙交给杜衡,自己拿着药方去取药。
药房大夫看着手里的三张方子,感慨到,“吴医生,你这师哥下药是真的狠啊,看看,附子又是90克,还这么多副药,总共加起来妥妥的过了一公斤啊。”
吴不畏有点小得意。
杜衡是谁,那是自己的嫡亲师哥,一个班主任带出来的。杜衡有本事,他这个师弟那也是脸上有光,“多怎么了,病人不活过来了?”
“我也没说什么啊,就问你,这么大剂量的附子、麻黄使用,你怕不怕?”
“怕不至于,但是有点担心。”
药房医生摇摇头,“我是真怕啊,要不是看到那张同意书,病人第二天也回转了,不然后面的药我是打死不敢给你们开了。”
吴不畏呵呵笑了起来,“现在就敢开了?”
“杜医生厉害啊,人都活了,还有什么不敢开的。”
药房医生呵呵一笑,继续看单子,“哎吆,这炮甲珠咱们这没有啊。”
吴不畏愣住了,没有那咋办?
他还刚才专门问杜衡了,炮甲珠和麝香必须搭配,才有穿透攻破,辟秽化浊的功效。
这要是没有,那这药是不是就没用了?
“咱们这怎么会没有呢?”
“炮甲珠,由鲮鲤,也就是穿山甲的鳞甲炮制而成。2020年6月5日,穿山甲升为了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你敢抓着去扣鳞甲?而且在最新出版的《药典》中,穿山甲等四个品种未被继续收载。”
药房大夫叹口气,“这味药怕是药绝迹了,现在有的,也都是一些存货,估计量也不多了。听说有人再做研究,用猪蹄甲取代穿山甲的功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哥,别扯远了,现在咋办啊,我师哥可是把任务交给我了。”吴不畏是医师,他不关心这个药还有没有,他只关心现在怎么办。
药房大夫虽然也叫大夫,也被称呼一声医生,可他们拿的是药师执业资格。有没有出新药,那些药被淘汰了,那些药搭配会出问题,这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
“你先弄前面两副药吧,炮甲珠我去找人问问,看能不能给咱们匀一点。”
“哥,麻烦你了,一定要找到啊,李秋花的命就靠你了。”
“你小子别给我带高帽子,这玩意现在可是用一点少一点,大家都金贵着呢。”
“哥,你一定会成功的。李秋花能治好,功劳有你一半。”
药房大夫呵呵笑了起来,“你小子这嘴巴真会说。”
说完,两人开始按着方子取前两幅药,按照杜衡的要求取好之后,药房大夫把另一个刚上班的小姑娘叫了过来,叮嘱了两句,也拿着包出门了。
112 我当官了
杜衡见完安春会,没有回中湖镇卫生院,而是直接去了范家坪卫生院。
他去找李青德。
此时李青德新办公室里,一个沉默不语,一个猛抽烟。
尤其是李青德,都快把过滤嘴抽出火星子了。
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
给杜衡牵线搭桥的事情,这不都白干了嘛。
不过他到底是当惯了领导的人,自我调节能力能出众,五根烟抽完,他也就调整好了。
“恭喜小杜,不,以后得叫你杜院长了。”说这还把桌子上的一张纸拿起了撕了,“看来这东西是用不上了,我可不能把你要过来了,要不然你来了,我这院长就当不成了。”
“李院长,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哪是什么院长。”
“怎么的,代院长就不是院长了?就今天领导找你谈话的态度,最迟这个月底,你头上的代字绝对就去掉了。”
杜衡说不上什么心情,要说激动,那肯定是有,可更多的是忐忑,他太年轻了。
要资历没资历,要背景没背景。
“我有点怕。。。。。。”
李青德想清楚了,这小子得了领导青眼,要过来给自己当打手,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而且这小子水平好,还这么年轻,以后那还用想吗?
转变态度,交好就完事了。
“你怕什么,你有什么好怕的。卫生院院长听着好听,可就是一个股级干部。说好听是干部,说不好听连个当官的门槛都没入呢。看看那些不到30的正科,甚至是副处,你有什么好怕的。”
李青德大手一挥,显得豪气干云,“你有技术,有学历,人还年轻,卫生院这样的技术为主的单位,哪一样能难住你?而且中湖镇卫生院就那么大,人事、财务都是非常简单的,我一个中专生都能干明白,你一个大学生干不明白?”
杜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李青德,但是被灌了一肚子鸡汤,心里倒是明朗了很多。
回到车上,杜衡没有着急开车回单位,又是给董越章打了过去。
那头的董越章也是沉默了半晌,但是他很理解杜衡升迁。
在单位能不能升迁,除了有背景之外,还得有能力,最重要的是要有人欣赏。
有人欣赏了,那什么都不是事。
要是没人欣赏,你干出花都没人理你。
杜衡这就是被人给看进眼里了,这是命,你没办法的。
良久之后,董越章问道,“这是好事啊,你有什么可犹豫忐忑的,大大方方的去干。兄弟支持你。”
“可是我只想多看几个病人。”
“你有病是吧,让你当院长,那是你们领导看的起你,你别不识抬举。还有,让你当院长,又不是把你的执业医师资格取消。你当了院长,你想治病,谁还能拦住你不成?你在你们卫生院治,你跑进村里治,你大马路上拦住人当街治,谁能管得了你?你脑子有病是不是?”
也对啊。
当了院长,我想怎么看,我想去哪看,这不都由我说了算了?
不过杜衡还是忐忑,“我没有管理的经验,我怕我管不好卫生院。”
“用你管吗?单位运行靠的是惯性,除非你想改革。”
“我不想。”
“那就照着现有模式去运行,然后把钱袋子看好,别在经济上出问题就行。你们那单位简单的跟个1一样,有问题搞不定,你给我打电话。”
“元芳你怎么看?”心情逐渐开朗的杜衡开启了玩笑。
“我躺着看,滚蛋吧你。”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杜衡轻笑一声,一脚油门往卫生院开去。
我凭什么就不能当院长了?
我和董越章一样大,人家都是正科级科长了,我当个股级院长怎么了?
我怕什么?
干就完了!
不过说归说,组织还是考虑到杜衡太年轻,把原本一肩挑的院长和党组书记给拆分了,专门给杜衡配了一个书记。只不过这个书记,要等到月底轮换全部调整完才会安排。
病房里,吴不畏已经熬好了药,按照杜衡的吩咐,正准备让李秋花服用。
“住手。”
张金莲吊着一张臭脸,气冲冲的冲了进来,“把那东西放下。”
吴不畏一脸懵逼,看看手里的端着的药,再看看张金莲,“张医生有事吗?”
“你那什么东西你就敢给病人喝?”
“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问题大了。”张金莲不理吴不畏,看着李秋花的两个儿子说道,“他给你母亲的药,你们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吗?”
兄弟两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人谁啊?
张金莲一脸的严肃认真,“你们不知道吧,这副药是用产妇的胎盘熬得,你说恶心不恶心,他就让你母亲喝这个。”
老大儿子皱皱眉头,“你谁啊?”
“我是卫生院的内科张医生,我再说一遍,你们知道他给你们用的药是什么吗?”
“知道。”
张金莲眼珠子晃了下,“知道你们还喝,你们不恶心吗?”
二儿子不耐烦了,“恶心不恶心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张金莲看两兄弟不明白,便耐着性子说道,“你们可能不清楚,胎盘就是产妇生孩子。。。。。。”
“那东西还是杜医生让我买回来的,我怎么能不知道。行了,你说你要干嘛?”二儿子非常的不耐烦。
吴不畏也是皱着眉头,“张医生,你有事说事,药放凉了就不好了。”
张金莲没有理会吴不畏,而是瞪着二儿子说道,“这是你们买的?杜衡让你们买的?”
二儿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金莲,“你有病吧,这东西我不买,我现场拉一个啊?真实搞笑了。”
“买卖胎盘,这是违法行为,你们犯法了知道吗?”张金莲一副为了你们好的架势,继续给出主意,“不过不要紧,这是杜衡让你们买的。到时候有人调查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如实说,这是为你们好。还有,这药不能喝了。”
吴不畏手抖了一下,“张医生,你什么意思?”
张金莲冷笑一声,“什么意思?你们唆使他人非法买卖胎盘,犯法了。你们就等着坐牢吧。”
“放nm的p,我犯什么法了?”二儿子直接就怒了,要不是大哥拦住,他都要冲上去抽这个女人了。
113 非法买卖
张金莲被吓了一跳,身子猛的往后退,“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我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你m。”二儿子说话极尽粗俗,“杜医生救活了我妈,你算哪根葱,跑进来就b叨叨个不停,你再说一句老子犯法了,老子抽死你。”
张金莲被吓坏了,看着怒气冲冲的二儿子,赶紧往外走,“一群法盲,你们都等着坐牢吧。”
说完就赶紧往外跑,生怕慢一步,真被这个二愣子上来给打了。
刚出病房门,居然在楼道口遇到了老宋。
不过此时的老宋,再也没有了一个星期前的意气风发,像是被抽了大筋,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
张金莲却没有看到这些,她兴冲冲的跑到老宋跟前,高声喊道,“宋院长,我要举报。”
老宋眼神亮了一下,却又猛的熄灭了下去,“张医生啊,举报找杜院长吧。”
“我要举。。。。”张金莲楞了一下,“杜院长?谁啊?院长不是你吗?”
老宋脸色变了变,“我不是院长了,我被调到颜家湾卫生院了。”
“颜家湾?”张金莲脸色变了变。
上湖区有三个不能去的卫生院,第一个是中湖镇卫生院,太穷,除了工资就是工资,没有油水可以捞。张金莲之所以这么针对杜衡,就一点原因,杜衡的突然发力,让她本就为数不多的病源,变得更加的稀少,让本就微薄的奖金,变的只剩下工资。
第二个不能去的,就是颜家湾卫生院。不为别的,只因为颜家湾卫生院前面就是火葬场。虽然两家离的比较远,可从山下到卫生院,必定要经过火葬场的后墙,而且只有那么一条路。
第三个不能去的,是甘湖镇。虽然这个镇子很富裕,是个矿区,家家不缺钱,但它是在群山环伺当中,是一个独立出来的小王国。从他们那里进城,开车两个小时。
张金莲虽然震惊于老宋的遭遇,可她关心的是院长是谁,“老宋,你说的杜院长是谁?”
老宋咧嘴笑了,这娘们真现实,刚听说自己不是院长,宋院长立马就成了老宋。
不过想到张金莲和杜衡的矛盾,他又很开心,他想看看这个女人知道是杜衡会作何反应,“杜院长就是杜衡。”
“杜衡?哪个杜衡?”张金莲觉得对肚子有点抽抽。
“就一楼中医科,抢你生意的那个杜衡。”
张金莲懵了,她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的黑马,居然是杜衡。
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心里想着和杜衡发生矛盾的点点滴滴。
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事,好像没什么太大的矛盾。
他不会报复自己吧?
这小子可是个光棍,而且还是本地人。
他应该不会吧?
张金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想了很久。
不多时,她眼神变的凶戾起来。
“喂,是药监局吗?我要举报。。。。。。”
病房里的吴不畏有点慌,要真是非法买卖,这两兄弟作为经办人逃不脱,杜衡也逃不脱一个教唆犯的定罪。
“两位,你们从哪买的胎盘?”
“省妇幼,产房门口,从产妇老公的手里买的。吴医生,不会真有问题吧?”
“我不知道,我先查查。给,给你妈妈把药喂了。”
吴不畏拿出手机查了起来,然后越查,脸上的阴霾越少。
“你们真的是从产妇老公手里买的,不是从医生或者别人手里买的?”
“肯定啊,这我怎么会说谎呢?”
“那就好,那就好。”
网上能查到的信息很多,但是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倒卖人及医院倒卖胎盘牟利的行为已经涉嫌构成非法经营罪。
这两兄弟是从产妇手里买的,他们买来直接入药,不存在倒卖和牟利的行为。所以,他们不用担心。
杜衡回来了,碰上的人都在恭喜他,好像每个人都已经知道他成了院长,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消息从哪来的,每次都是快的飞起。
王珍珍也是很开心,看到杜衡的第一时间就跑了出来,“杜院长,回来了?”
听到王珍珍这么称呼,杜衡还是有点尴尬的。刚开始的时候,王珍珍还说要给他疏通一下关系,他当时还拒绝了。
没想到啊,一个多月过去了,自己真的成代理院长了。
这就很尴尬。
“姐,好好说话。”
王珍珍佯怒,“你这小子保密工作做的挺严实啊,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我还上次说帮你活动活动呢,原来你早有准备,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杜衡赶紧赔不是,“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今天开完会,我自己都是懵的。”
“是不是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哎吆,你这可真冤枉我了,姐,我发誓。”
王珍珍笑了起来,“和你开玩笑呢,恭喜你高升。”
“谢谢姐。”
“对了,赶紧上去吧,老宋来了半天了。”
“回聊,晚上一起吃饭,把龚哥叫上。”
“这还差不多,赶紧去吧。”
老宋来的目的很简单,他需要做交接。
而这个工作,他上个星期才和李青德做完。没想到啊,一个五一假期,一切变的物是人非,太快了。
两人见面都有点尴尬,刚坐定,还没来得及说话,杜衡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安局长你好。”
“小杜,问你个事情,你要如实说。”安春会的语气很不好。
张金莲的举报电话威力很大,药监局也是非常重视,害怕被举报人销毁证据,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出于礼貌,他们打电话通知了杜衡的主管单位,卫生局。
卫生局接电话的也蒙了,被举报人不是早上开会刚被任命的院长吗,屁股还没坐下去呢,就被人直接举报了?
现在下面的竞争这么残酷了吗?
不过他还是通知了安春会。
安春会知道消息,整个人差点就炸了。
这是要干吗?
刚选上来个老宋,没两天的时间,就在领导面前丢了个大人,领导轻飘飘一句话,让他差点尿了裤子。
这边刚换掉,新人估计还没到单位呢,怎么又出非法买卖了?
你们还要不要让人活了?
所以,安春会没有在电话里骂出声,那已经是他在极力克制了。
杜衡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当即把原委和经过,详细的诉说了一遍。
安春会听完,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没给自己掉链子。
要是这件事是真的,他都想好了,他绝对会先拿杜衡祭天,然后去领导办公室负荆请罪。
“小杜啊,检查组的人已经来了,好好配合人家。不要有心里负担,不要对组织有抱怨,这么做也是在保护你。至于那些故意诋毁、抹黑我们医疗工作者的人,我们也会严惩。”
114 气大伤身
检查组来的快,去的也快。
和所有当事人问完话,也发觉他们的行为没有犯法。
但还是对他们提出了警告,当然还有少不了的批评和教育。
并让他们以后要使用胎盘这类东西的时候,必须去正规医院的正规药房购买,所有私下的买卖都是不对的,应该被禁止的。
他们还要带走剩下的部分,不过看了李秋花的病例,还有两个儿子虎视眈眈的眼神,检查组还是很人性化的把东西留了下来。
当然了,这些话杜衡听进去一部分,另一部分就完全听不进去了。
像甘省这样比较重视中医的,各个医院科室都有中医身影存在,所以在产房里医生就会问产妇,胎盘要怎么处理。
不过很多人会选择带回去,自己埋了或者销毁掉。
有些省份的医院,对中医不太重视,而且对中医的限制很严格。持有中医的执业资格,你就只能在中医科执业,去其他科室,就两字,不行。
他们认为他们是西医科室,不能有中医执业。
这些医院里,医生问都不带问的,全都让产妇自行处置。
就算是问了,那也是重视西医研究,给胎盘干细胞研究用的,和你中医没多大关系。
所以,这玩意大医院本身就不多,怎么可能给你用。
还有,现在兴起了一门新的生意,胎盘存储!对中医这方面的需求,又是一个冲击。
胎盘存储有没有市场?
有,而且很大!
他们会告诉你,你把胎盘交给他们,他们使用冷冻、冷藏等方法,把胎盘存储起来。万一孩子有某方面的疾病,胎盘和孩子是一体的,可以很轻易的制作出符合孩子身体的干细胞用于救治。
听到这话,你存不存?当然存!
当你花费了大量的金钱用于存储胎盘,然后有一天你的孩子还真要用到干细胞救命,你就想到了那个被你存储的胎盘。
然后医生会告诉你,不、能、用。
是不是很崩溃?
是不是会觉得这是大夫故意为难你,他们就是想让你买他们推荐的,让你多花钱?
其实自己想一下就能知道,你孩子生病需要用到干细胞救命,本身就是基因有问题。
现在还拿有问题的同体胎盘,制作同样基因的干细胞,有用吗?
当然也不能说存储没意义,毕竟可能别人需要这个胎盘制作的干细胞来救命。
检查组走了。
杜衡留下来了。
李秋花的两儿子也回了病房。
张金莲傻眼了。
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这一刻,她的天空一片黑暗。
她知道,她完了。
因为举报的时候,为了能让检查组更重视,她用的是实名举报。其实不是实名举报也没关系,只要检查不出问题,她这个举报,就是恶意举报,一样逃不脱。
她知道,不用杜衡出手报复她,有人会亲自教育她的。
杜衡顾不上理她,他现在被交接的工作快弄的头炸了。
三天时间,交接整整用了三天。
不是活太多,是很多东西他不懂,需要和老宋问清楚。
而老宋好像想通了,又回到了他老好人的人设。不管杜衡问什么,他都很耐心的说,很细心的讲。
当然了,这三天还是有好消息的。
第一个,李秋花恢复的不错,再有两天就能出院了。
第二个,这三天陆陆续续的收住了总共7个患者。
一个中风面瘫,三个脑梗全瘫,两个半身不遂。
还有一个也是瘫痪,不过是外伤伤及腰椎引发的瘫痪。这个杜衡暂时没办法,要治好他,必须先把坏了的腰骨头治好。
三甲医院都没办法手术治疗,他就更加没办法了。
吴不畏作为一个助手,现在是合格的。可是在辩证用药上,还是有所欠缺。
杜衡也在有意识的,放手让他自己辩证开方,自己做查缺补漏的工作。
这会儿,他就在看吴不畏自己开的方子,开始了今天的上课。
“张荣召,男,40岁,上岭村村民,二月过年期间和人发生口角,后感觉胸满作痛。且第二日再次发生争吵,胸口疼痛加剧,喉间有痰音。后经市中医院治疗,服四物汤、二陈汤,病情不见好转,半月后致半身不遂,筋渐挛缩,四肢痿软。”
吴不畏看杜衡没反应,接着往下说,“今日上午,入我院接受治疗。”说着又停了下来。
杜衡看完手里的方子,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说道,“别停,说你的诊断。”
吴不畏有点慌,前天和昨天的四个,自己辩证对了一个,错了三个,有点打击自信心了。
“恩~~,病人内热口干,形体倦怠,且在午后左右胸口疼痛加重,我诊断为风中于腑。”
杜衡还是淡淡的没表态,只是轻声问道,“诊过脉吗?”
“诊过。”
“病人是怎么发病的?”
“和人吵架。”
“对啊,诊过脉,你也知道他吵过架,怎么能辩证出个风中于腑呢?他这就是典型的郁怒未解,肝气未舒所致。”杜衡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桌面,“人家本来是怒气未消,气的胸口疼,却当成风症治疗,大错特错。”
杜衡觉得自己说话冲了点,稍微收敛了一下说道,“他这半身不遂不是自己中风,是被他吃的两剂风药所伤,损气伤血,形成了现在的风症。”
吴不畏脸红了下,安安静静的听着,不敢说话。
“来,现在说怎么治。”
“解其郁怒,而佐以补气补血之剂,益阴益精之味,方用舒怒益阴汤。”杜衡都给他说的很清楚了,他要是再说不上,估计杜衡可能会动手。
“半身不遂怎么办?”
吴不畏又被问住了。
杜衡有点无奈的看了吴不畏一眼,“你不能只解郁怒,不管半身不遂吧?”
吴不畏犹豫,这都说了不是风症了,但又是个半身不遂,他不知道该怎么弄了。
“算了,记好了,用六味汤大剂。”
“记下了师哥。”
“背方子吧。”
“熟地30克,当归15克。。。。。。”
“好,不错,方子倒是记得挺牢固的。开几副药?”
“。。。。。。十副?”
杜衡叹口气,“胆子大一点,你每副药的量本来开的就少,不多几副是不行的。舒怒益阴汤二十副,十剂而筋不挛缩,再十剂而四肢不痿软。然后在服用六味汤大剂,两个月就能痊愈。”
说罢,站起身往外走,“跟我去病房转转。”
“知道了师哥。”吴不畏偷偷的抹了一把汗,最近压力是越来越大了。
115 气不入窍(新年快乐)
病房。
“患者杨雄智,36岁,家住中心小学旁边。今天早上突然倒地,不能言语,口角流涎,右手麻木不能动,触碰右臂,也没有肢体反应。随后去市中医院就诊,中午入我院办理的住院。”
吴不畏又是一顿介绍,毕竟这是他收住的病人。
“去市中医院了,怎么又回来了?”杜衡一边检查,一边随口询问。
患者妻子笑了一下,“市中医院的大夫说是气虚中风,让我们住院的。不过我一想,杜医生你不就中风治的比较好嘛,上个月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我这就让我老公回来了,就在你这治疗。”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那可真感谢你的信任了。”
诊完脉,又捏了一下患者的胳膊,一点反馈都没有,杜衡若有所思,“你老公平时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比如头晕头疼之类的。”
患者妻子想了一下,“这个好像没有,挺正常的。”
杜衡点点头,“他是不是胃不好?”
“这还真是,老喊自己胃烧,胃药喝了不少。”
杜衡往后退了一步,“你老公这个,是气虚,但不是中风。”
患者妻子疑惑的问道,“不是中风,那他这个胳膊怎么不能动了,而且也不能说话。”
杜衡呵呵一笑,“我们不能看见口不能言,手足麻木不能动的,都往中风上去想,那不对的。”
杜衡已经成习惯了,总会不自觉的去考验吴不畏。
不过当他转过头,看吴不畏那已经扭曲成抹布的脸,他还是心软了。
低笑一下,便自己给患者的妻子解释,“他这病属于心气皆虚,气不能行于胃,则胃气又虚,所以胃自生热。蒸其津液,结为痰涎,壅塞隧道,又不能行气于心,即堵截其神气出入之窍。”
杜衡说的有点慢,这不光是说给患者和家属听的,也是说给吴不畏听的。其实重点是说给吴不畏听的,如果给家属说,要比这个简单的多。
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气不入窍,则神明瞀(mào)乱(义错乱、纷乱),神明无主,所以有舌难言。至于口角流涎,那则是廉泉穴开了。”
杜衡又走到病人的身边,伸手按压病人的右臂和右侧肢体,“人一身能运者,全藉气以行之。患者心气大虚,气不能行于四肢,所以手就不听使唤。尤其是右手,更是气之所属。所以一般的因气虚引起的麻木不仁,全都在右侧。”
杜衡用指甲在患者的胳膊上轻轻划过,患者胳膊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反而认真的抬头看着杜衡。他这会都快急死了,就希望杜衡赶紧说怎么治。要不是自己不能说话,他都要叫出声了。
杜衡不知道啊,他只是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气不能行于肌肤,则痛痒不知。这样的病症,若是当作风病治,不见好不说,加重都是轻的,严重的可能会死亡。如果在补气之中,加入祛风之药,也仅仅是苟延性命,必成半身不遂的风症。”
这几句话,那就是完全说给吴不畏听的了。
中医治病的根本,就是辩证用药。
辩证差之毫厘,则用药谬以千里。
药都用错了,没吃死人,算开方的大夫运气好,吃药的患者命大。
以至于经常能见到一些人,走着进去看中医,看着看着就被抬出来了。
所以,看中医首选两个地方。
第一个是当地的头部医院,当地百分之九十的好中医都在那。
第二个找当地开诊所超过十年,还没倒闭,大夫也没被打死的,那绝对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大概能占个百分之三。
还剩下百分之七的好中医,就分散在当地其他十几二十个医院里,能不能找到,那就得看运气了。
被杜衡这么暗戳戳的指点一番,吴不畏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患者两口子却是脸都被吓白了。
要知道,早上市中医院的大夫,可是给他们诊断的气虚中风。
按着这个诊断结果,那必定是要用祛风药的。
如果真要是按着杜衡所说,那可是会要了命啊。
杜衡也很别扭,连着两个病人,全是市中医院给看的。
这个还好,没有接受治疗。但是,上一个已经被治成半身不遂了。
怎么办?
说那个医生不好吗?
还是让大家不要去市中医院?
不管说哪个,这不都是扯淡的话嘛。
杜衡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至于病人怎么选择,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不畏你记一下,然后给患者取药,开六君子汤加入附子,开十剂就好。”
吴不畏已经掏出小本本要记下了,可是听到附子两个字,他忍不住的抖了一下。
李秋花马上就可以出院了,这本来是一件好事,皆大欢喜的事情。
可是吴不畏和药房大夫昨天晚上对药方的时候,稍微做了一下统计。李秋花这十天,一共用了附子1.5公斤。
这几天或200,或90的取,虽然也感觉量大,但看着李秋花慢慢恢复健康,他们也就越来越不当回事了。
可最后的统计数字,真的要吓死个人了。
1.5公斤,放到某些大夫身上,一年都不一定能开出去这么多附子。甚至有些大夫,会刻意的避开附子,一辈子都不一定有这么多。
还有麝香,用了3克,炮甲珠60克。
还有是炮甲珠这东西,原汁原味的越来越少,那真是用一点少一点。
药房大夫这几天各处搜刮,都快成了他各个师兄弟手机里的黑名单了。
吴不畏犹豫了一下问道,“师哥,这次为什么要加附子,还是当主药吗?”
杜衡听到这话就有点不满了,看来这孩子还得多抄书,“加入附子,则将军有威令,遍达于诸经之内,心胃相通,使痰涎不壅塞。所以,它就是个提领全局的药引子,明白了吗?”
吴不畏咽了口唾沫,马梓晨这孩子怎么回事嘛,到现在还不来上班,独留自己一人,没人分担火力,有点扛不住杜衡的折腾了。
“每剂加三克就够了。”
杜衡又对着患者和家属说道,“安安心心住下来,早中晚三次,按时喝药,保你一剂而出声,二剂而痰涎收,一连十剂,前症尽愈。住够三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剩下的,自己回家喝药调理去。”
“谢谢杜医生,真是麻烦你了。”
“应该的,有事就找吴医生,他。。。。。。”
话没说完,王珍珍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小衡,赶紧下来看看,来了个蓝脸小孩。”
“蓝脸?”
“对,脸和脖子全是蓝色。”
116 蓝面婴儿
杜衡看着眼前这个淡蓝色小脸的婴儿,懵逼了。
只能自己拿手不停的抠自己脸,抠完左边抠右边,抠完右边抠下巴。
小婴儿也是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叔,一双大眼睛明亮且有神,还显得特别机灵。而且小家伙特别好动,不停的伸手伸脚,嘴里还不时的呜哇呜哇喊两声。
加上颤巍巍的婴儿肥,淘气又可爱。
就是整个脸,整个脖子,包括耳朵,都是蓝汪汪的。
就像那个动画片里唱的,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灵敏。。。。
这小孩不会是从那伙蓝精灵里逃出来的吧?
看着眼前的小婴儿,杜衡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想笑,又看见对面椅子上已经六神无主的孩子奶奶,杜衡忍了下来。
孩子很正常。
脉搏正常,心跳正常,呼吸正常,光测反应正常,听觉反应正常,触碰反应也正常,就连体温都是正常的。
这就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在正常,健康的不能在健康的小孩。
杜衡不担心了,不着急了,但是完全就懵逼了。
自己一脑袋的儿科知识,内科知识,居然找不到一条能和小孩相对应的。
难道是什么极其稀少的罕见病?
杜衡无奈的搓了搓手,“姐,张金莲医生呢?”
王珍珍不懂看病,但是一直好奇的看着这个可爱的宝宝,还不时的逗逗孩子,“中午下班的时候就请假了,下午一直没来。”
杜衡恍惚了一下。
我不是代院长吗?我怎么不知道她请假的?谁批准的?
王珍珍回头看了一眼杜衡,又转过头逗小孩。
张金莲这么请假,那是在李青德时期养成的毛病。
出门就给王珍珍说一嘴,管你同意不同意,反正只要我说了,那就当你同意了。
“给我说了一嘴,我下午忙着做报表,没顾上和你说。”
“哦,那行吧。”
杜衡有点头疼。
“偌大”一个卫生院,五个治病医生的编制名额,除了李青德调走空出来的一个,其他四个都有人。
可上班的居然只有自己和吴不畏。
一个张金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态度不行,人品不行,水平也不行。
另一个老李头,从年前请病假,都请了多半年了。现在就等着六月初到点办退休,卫生院是来都不来。
对了,还有个实习的马梓晨,这都上班4天了,这小子打电话说马上来马上来,可也始终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杜衡有点麻。
就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李青德是怎么当的院长,居然没出事。
不想其他的,还是想孩子的事情的要紧。
不过也没办法了,再问一遍孩子奶奶吧,这次希望能说点有用的。
“阿姨,你什么时候发现孩子这样的?”
孩子奶奶这会还是在抖,说话也还是哆哆嗦嗦的,看来不治好孩子,老人是好不了了。
“就刚刚,我们坐在小学门口打牌呢,旁边有人逗孩子,突然说孩子脸变蓝了,我就赶紧抱着孩子来卫生院了。”
小学门口,那就在卫生院边上啊,不远。
那会不会是逗孩子那人下毒了?
也不对啊。
下毒的话,脸都变蓝了,不可能没有其他反应。
“阿姨,你今天都带孩子去哪了?”
“中午睡觉起来,我就推着他出门溜达。然后碰上打牌的,又缺一个,我就坐着一起打牌了。孩子一直在车车里,就在我边上,哪都没去。”
孩子奶奶说着就又开始哭了,“我的小孙孙啊,这是怎么了啊。这让我怎么给儿子儿媳妇交代啊?”
没招了,彻底没招了。
杜衡给整的不自信了,问了一个最后一个问题,“阿姨,你们家,或者孩子妈妈家有没有什么遗传病?”
“没有啊。”
“你好好想想,比如血液方面的疾病。”
“高血压算吗?我和孩子爷爷都是高血压。”
“这个不算。”
杜衡使劲的把皱起来的眉头抠开。
送金大第一附属医院吧,他们有很多先进的仪器,上机器查查吧。
“阿。。。。。。”
嘴没张开呢,吴不畏突然伸手拉了一下杜衡,“师哥,你说会不会是染上去的?”
杜衡翻个白眼,“无聊,谁会给孩子染这么多蓝色?而且你没听啊,孩子奶奶一直在身边呢,要是有人染,她不可能不知道。总不能是她自己染上去的吧?”
吴不畏也觉的不可能。
不过余光好像看到点东西,犹豫的指了一下,“师哥,你看那丝巾的颜色,和宝宝脸上的蓝色是不是很像?”
杜衡顺着吴不畏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头看看宝宝,还真像,或者说就是一个色调。
不可能吧?
不是吧?
这么简单?
“阿姨,婴儿车里的那条丝巾是干嘛的?”
孩子奶奶瞥眼看了一眼,“我们不是在学校门口打牌嘛,太阳一直晒,正好宝宝睡着了,我怕把孩子脸给烧坏了,就把丝巾盖到宝宝脸上了。”
晒?
杜衡一想,可不是嘛。
小学门开在西南位置上,而且旁边没有遮挡物。从中午开始,到太阳落尽前,一直能被照着的。
所以那地方成了一个老年聚集地,非常适合老年人晒太阳聊天的地方。
而且现在都五月了,气温已经很高了。
睡觉本身就会排汗,迎着太阳睡,汗更多。
难道是汗把丝巾弄湿,然后染到婴儿的脸上了?
杜衡看了一眼敞篷式的婴儿车,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俯下身子,在孩子的脖颈上搓了一下,没掉颜色。
拿酒精棉签涂了一下,再搓,手指头变蓝了。
杜衡心里一万匹骏马奔腾而过。
小儿肌肤本就稚嫩,皮肤变蓝,来十个人,十个人都会按一按,摸一摸。但绝对不会有哪个神经病,过来就搓孩子的皮肤,而且干搓还搓不下。
“不畏,抽屉里的湿巾取出来。”
杜衡觉得自己说话有点抖,应该是自己把自己给气着了,这么简单的东西,居然把自己给搞不自信了。
王珍珍也是有点懵,抓着孩子手,又定定的看着杜衡的手指,“染上的颜料啊?”
杜衡非常郁闷的点点头,“应该错不了了。”
117 极度缺人
吴不畏和王珍珍两人一起拿着湿巾擦。
擦一下,纸是蓝的,娃娃是白的。
在擦一下,纸更蓝,娃娃更白。
王珍珍在笑,吴不畏憋着笑,杜衡则是郁闷的肚子疼。
差点以为自己这一脑袋的医学知识,变成了废品。
还搞的自我怀疑,不自信了。
没一会儿,在王珍珍两人的努力下,一个白白的胖娃娃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原本的蓝精灵,立马变成了一个瓷娃娃。
在呜哇呜哇的叫两声,贼可爱。
“我的乖孙啊,你吓死奶奶了。”孩子奶奶看着孩子露出本来面目,嗷的一下就扑了上去,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可能是奶奶的动作和声音太过夸张,从进来一直没哭过的小娃娃,也是开始哇哇大哭。
王珍珍劝了好半天,才把奔溃痛哭的奶奶劝好。又拿出安抚奶嘴,把那个小祖宗哄好。
杜衡看的苦笑不得,等到孩子奶奶停下来,才拿起那条丝巾说道,“阿姨,看到没,都是你这条丝巾惹的祸,脱色啊!”
孩子奶奶一把夺过去,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不要了,不要了,差点吓死我。”
看着抱着孩子不撒手的奶奶,杜衡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他还是有些话对孩子奶奶说,因为今天最危险的事情不是丝巾脱色。
“阿姨,有几件事给你说一声。”
“你说,我听着呢。”
“第一,你推孩子出门的时候,最好是有遮阳棚的婴儿推车,不要长时间让孩子暴晒在太阳光下。”
孩子奶奶疑惑的问道,“不对啊,孩子出生时的那个医生说,要让孩子多晒太阳来着。”
杜衡都无语了,“阿姨,孩子多大了?”
“五个月了。”
“对啊,五个月了。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是不是黄疸有点高啊?”
“对啊,你咋知道?”
杜衡觉得这阿姨说话,有点能把天聊死的势头。
“阿姨,有黄疸,但不是特别高的新生儿,多晒太阳有助于恢复。但是不能在大太阳下暴晒,孩子的皮肤太嫩了,强烈的太阳光会伤害到孩子。还有啊,你孙子都五个月了,不用晒了。”
“行,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啊。”
“不用谢,应。。。。。”应什么啊,最重要的忘了说了,“阿姨,先别谢我,孩子睡觉的时候,你是不是把丝巾直接挡孩子脸上了?”
“对啊,我不是怕太阳光把孩子脸晒坏嘛。你看这小脸蛋,这皮肤多嫩。对了大夫,你这有没有小孩的摸脸油啊?我听说外面买的全是加了添加剂的,对孩子皮肤不好。”
杜衡深吸一口气,他要快点说完这件事,要不然又得带偏了,“别打岔阿姨,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行为很危险?孩子才五个月,你这丝巾要是厚一点,会让孩子形成窒息的。”
“那么轻,这么可能?”嘴里在狡辩,但是看面色,她自己也心虚的很。
杜衡不打算再说了,反正他说到就行了,“以后注意就行,别再把孩子的口鼻给捂住了。”
说完,他就出了办公室的门,他要给领导诉诉苦,把他们的医生给补齐了。
可是刚走到楼梯口准备上院长办公室,就被王丽丽给堵住了。
杜衡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要干吗?”
王丽丽一脸的严肃和认真,“我要人,最起码两个人。”
“干吗?”杜衡疑惑的看着王丽丽。
王丽丽有点怒了,“你居然问干吗,难道你不知道,下个星期开始,我们要给乡镇的幼儿园和小学一二年级的娃娃打疫苗了吗?”
打疫苗?
杜衡猛的拍了一下脑袋,这个事情老宋和他交接的时候就说过。
不过这个事情一直是王丽丽负责,也就一笔带过了。
每年的五月和十月,都要集中给辖区里的幼儿园、一二年级学生补种疫苗,把国家规定的免费疫苗给打上,看着别让遗漏了。
关于这一点,不得不为国家的政策点个大大的赞。
正是这些免费疫苗,让小时候经常见到的小儿乙肝、甲肝等这种传染性强的疾病现在已经很少见到。
还有麻风病、乙脑等比较严重的小儿疾病,也基本已经消声匿迹。
十二种免费疫苗,总共二十四针,在孩子出生后的七年时间里,全部接种完成。
前三年,家长负责,按照合适的间隔时间,送孩子到当地卫生院,或者指定医院接种疫苗。
到了四岁开始上幼儿园,则有校方和卫生院或者社区医院配合,进行统一接种。
杜衡摸了一下脑袋,他觉得有点头疼,他现在特后悔当这个什么代理院长。
工资就涨了500块,破事情却多了不少。
“你们往年都是怎么弄的?”
“以前是我和老张一起去学校,去年老张退休了,就我和婷婷一起去的。”
“你们继续去呗,和往年一样不就行了。”
王丽丽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看的杜衡自己眼珠子都难受,“你有话就说,别翻你那卡姿兰的大眼睛了。”
一句话说的王丽丽又笑了起来,“你好意思说,去年我和婷婷能一起去,那是因为咱们没有住院的病人。可是你看看现在,住进来八个人了。我和婷婷都走了,病人谁来照顾。”
“那。。。。。。”
“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分开,一边一个?”
“对啊。”
“对个什么就对。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一天很轻松,一个人照顾8个完全没问题。但你别忘了,我们不光要照顾白天,晚上还要值班的。”
说着又瞪了一下杜衡。
住院人数多,对谁来说都是好事,最起码每个月可以多出几百块的奖金来。
可是人多了,也就意味着工作量上来了。
人多还好,轮班一搞,都比较轻松。
可现在人少啊,就她和李娜婷两个人。
“还有啊,你是不知道给那些小孩打疫苗多费事,满场乱跑啊。光是抓娃娃就能累死。好不容易抓到了,他们还挣扎的特别厉害,一个人根本就顾不过来。”
王丽丽手一摊,“什么也别说了,配人吧,要不然这活你自己去干。”
这可把杜衡给难住了。
人手不够啊。
118 新官放火
杜衡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自己卫生院还有三个护士被乡镇府借调过去呢。最长的一个都三年了吧,他们应该还回来了。
“对了,你让乡镇府的那三个回来,这不就解决了吗?”
王丽丽冷嗯了一声,“她们三个要是愿意回来,早就回来了,全都等乡镇府那边的调令呢,一个个全想往乡镇府调。”
杜衡皱了一下眉头,这怎么能行,占着茅坑不拉屎,她们不来,这边缺人手。她们不调走,卫生院又进不来人。
“没办法强行叫回来吗?”
“这你别问我,我不知道,这是你领导该想的事情。”
杜衡看着王丽丽的样子,自觉头疼的不行,怎么就接手了这么麻烦的事情嘛。
“珍姐,你出来一下。”杜衡喊了一声,把在办公室和小孩玩的王珍珍叫了出来。
王珍珍笑着和小孩告别后,走出了办公室。
杜衡,“珍姐,你们干吗呢?这么还没走?”
王珍珍,“不畏给孩子做检查呢,检查完没什么事就让走了。你喊我干吗?”
杜衡犹豫了一下,“姐,乡镇府那边的三个护士,她们的工资是走卫生院的工资帐,还是乡政府那边的?”
“当然是我们了,每个月做报表都有她们。”
“不是应该乡镇府发吗?”
“怎么可能,人家的档案在我们卫生院。再说了,乡镇府那边多紧张啊,怎么可能发她们的工资。”
杜衡眉头紧皱,咬咬牙说道,“那就这样,珍姐你通知她们,我给她们两个选择,要么下个月让乡镇府把她们的档案拿走,要么下个星期回来上班。
如果她们三个下星期不回来上班,那她们的工资表就别做,全部按旷工处理,攒够一个月直接上报,退回给局里去,咱不要了。”
王珍珍惊了一下,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想到会烧到这个地方去。她赶紧劝杜衡,“你可不要意气用事。”
王丽丽也是被吓了一跳,“就是,有麻烦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就行了。”
杜衡摇摇头,“我想好了,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王珍珍还是劝杜衡,“你可想清楚了,你这么一弄,不光得罪她们三个,你连乡镇府都得罪了。”
王丽丽也说,“你可能不知道,她们三个都有点关系,一个老公是旁边储蓄所的,管着放贷的事情。还有一个是乡。。。。。。”
“别说了,他们要是真有本事,早把档案调走了。乡镇府年年进人,怎么从来不见她们三个?再说了,把她们三个叫回来,我还得罪乡镇府了?
这我还就真不信!乡镇府里我高中同学有三个,表舅一个,堂叔一个,我完了去问问他们,看看我会不会得罪他们。”
在中湖镇,和我这个乡党比关系,我还真就不信了。
而且往外说,派出所所长现在还是我姐夫呢,派出所剩下8个人,一个同学,一个学弟,还有一个学长。
就算是旁边的储蓄所,那老大还是我同学的爹呢。
平时没事情,用不到,但不表示我没有啊。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和我比关系。
有本事就把我撸了,我还正不想干呢。
脾气是发完了,态度也摆出去了,可是该干的事情也必须要干了。
“咱们乡有多少个幼儿园和小学?”
这个王丽丽熟,张口就来,“幼儿园8个,小学6个。”
杜衡皱皱眉头,“幼儿园怎么还多了?”
“小学差不多两个大队一个,幼儿园也差不多,不过乡镇府跟前多开了两个。”
“人数呢?”
“幼儿园一共432个学生,小学一二年级加起来有517个。”
杜衡默算了一下,“怎么这也有差距?”
“现在好多家长都在外打工,孩子上幼儿园都在家里上。到了上小学的时候,就转到他们上班的地方去了,所以小学的人数要少一点。”
“往年全部完成接种要多长时间?”
“差不多两周,主要是地方太分散。小孩太小胡闹腾的不行,也耽搁时间。”
这事必须快点结束,总不能医院老留着李娜婷一个人,忙不过来啊!
“这样吧,吴不畏算一个,我把张金莲医生和老李头也叫回来,还有药房也可以抽调一个人。这样一算,加你就是五个人。要是下周她们三个能回来,那就是八个人,分成两队,每组4个人,一周之内能做完嘛?”
王丽丽想了一下,“要是真有这么多人,那应该没问题。不过张医生和李医生他们两个。。。。。?”
“不用怀疑,他们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杜衡算是想清楚了,自己要是再这么和稀泥一样的干下去,迟早能把自己气死。
“张金莲医生。。。。。珍姐你来打电话,通知她,明天必须到。还有请假必须写请假条,没有我的签字,全都按旷工算,攒够一个月,我就往上报,谁的面子都不给。
至于老李头,只能对不起了,他也必须来,必须帮我们顶几天。不来,那就别怪我下黑手。”
王珍珍和王丽丽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小子不当领导还好,当了领导居然这么刚。
王珍珍答应了下来,转身去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等到王珍珍走远,王丽丽拉着杜衡往边上走了一下,“有个事我要请示你一下。”
“你说就行了呗,怎么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杜衡不自在的稍稍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这么神神秘秘偷偷摸摸的动作,要是让别人看见,指不定说出什么让人倒胃口的话来。
“就是自费疫苗的事情,我们要不要给家长推一推?”
“自费疫苗?你什么意思?”
“没人找你吗?”王丽丽有点惊讶的问道。
杜衡却蒙了,谁找我?找我干吗?
“没有人找,你就说怎么了?”
“前两年我们都有给家长推荐自费疫苗,不知道今年推不推荐?”
杜衡有点明白过来了,这里面肯定有些大家听过却没见过的事。
杜衡心里有数了。
但是这事吧,自己悟透就行,说就没必要了。
“你自己决定吧,你觉得有必要就推,没必要就不推。你这个工作干了好几年,你比我清楚。”
“那我就自己决定了?”
“自己决定吧。”
反正不违法,打了也是加强保障,还有好处,只要不搞强制,推不推荐的,让她自己决定去吧。
杜衡转身往楼上走,他还得找领导要人填空缺呢。
119 真有瘤子
省妇幼住院部7楼,妇三科,双人病房。
此时的病房里很安静,除了机器的滴滴声,就是病人轻微痛苦的呻吟声。
裴继华坐床边小凳子上,两只手紧紧的握着老婆的手。
看着老婆在熟睡中,却又因为疼痛而微微皱起的眉头,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庆幸的是,老婆现在做了手术,而且子宫也保住了。
后怕的则是,要是那天在诊所,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没有听那位大夫的话,按自己的想法买点止疼药,别说保住子宫,可能自己媳妇生命都会出现危险。
他现在想起接诊大夫的话,他觉得自己腿肚子都在抖。
身后轻掩的病房门被推开,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提着两个饭盒走了进来。
阿姨轻轻走到床头,把手里的饭盒放到柜子上,轻声说道,“继华,过来吃饭吧,吃完饭你去休息会。”
裴继华摇摇头,“妈,待会吃吧,燕燕刚睡着,让她在睡会。昨天晚上隔壁床的这位,疼的叫了一晚上,燕燕也没怎么睡。”
老人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病床上的女人,“她男人呢?”
“可能下去抽烟去了吧。”
“唉,可怜啊,才二十多岁,还没有孩子,这就把子宫给切了,这以后可怎么办。”
裴继华也是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对面。
他老婆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个二胎,他不能想象如果他老婆把子宫切了,她会有多难过。
他再一次打心里感激那位大夫。
“妈,你来了。”
病床上的燕燕睁开了眼睛,看着床头的女人叫出了声。
老人摸了一下女儿憔悴的脸蛋,满眼的心疼,“你再睡会,继华说你昨天晚上没睡好。”
“不用了妈,迷迷糊糊睡了好几觉,早睡醒了。”
“那就吃饭,吃完饭在睡。”
老人边说边取饭盒。
吃完饭,裴继华被岳母赶了出来,让他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再来陪护。
裴继华拗不过,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回家。
八天了,他在医院里一步不离的陪着自己媳妇。
室外的阳光有点刺眼,裴继华伸手挡了一下。
眯着眼睛看着医院里进进出出的人群,他又想到了那位医生的话,“你左肺有个瘤子。”
这几天,他的心思全在老婆身上,他把自己的事情的全都忘在了脑后。
现在,终于放松了,他却觉得自己不太舒服。
不知道是那位大夫的话影响到了他,还是自己的真实感觉,他觉得自己左边胸口有点疼。
再一次看了一圈,然后快步走出了医院大门。
省肿瘤医院呼吸肿瘤内科,夏正江主治医生有点无奈,“你的身体很健康,肿瘤检查真的没必要做。”
坐在对面凳子上的裴继华坚定的摇摇头,“医生,你就给我开个检查吧,我左肺真的有个瘤子。”
“你以前检查过吗?为什么这么确定自己左肺有肿瘤?”
“一个中医大夫说的。他给我诊完脉,很确定说我左肺有个瘤子。”
夏正江失笑,这人怕是遇上江湖“神医”了。
有肿瘤也就算了,居然还能给出位置,也不知道这位“神医”是怎么敢说出口的,难道他就不怕被病人打死吗?
“呵呵,我还真想见见这位神医,他凭什么说你有肿瘤。”
“我说的是真的。我媳妇就是他检查的,说是子宫肌瘤,现在在省妇幼,刚做完手术。”
夏正江摇摇头,眼前的裴继华经过他的初步检查,没有一点问题。所有关于肿瘤,尤其是肺部肿瘤的特征都没有。
至于检查出他老婆的子宫肌瘤,夏正江只能说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又是一番墨迹之后,夏正江还是给裴继华开了检查单。
看着拿单子出门的裴继华,夏正江无语的笑笑,随后神色一整,开始接诊下一位。
肿瘤的门诊病人,比起其他医院,那要少的多,但也一直陆陆续续的来,没有一个放松的时间。而且肿瘤门诊的病人,超过一大半都是来复诊、复查的。因为认识、熟悉,医生和病人之间的交流就要更多一点。
送走眼前的病人,夏正江端起杯子喝口水,问旁边的实习生,“小刘啊,还有没有病人了?”
“夏老师,等待的没有了,就是还有几个去拍片的没回来。”
“哦。”
刚哦了一声,就看见了门口的裴继华。
夏正江眉头皱了一下,这人还没走?
裴继华拿着片子走了进来,“夏医生,这是我的片子,你给我看看。”
夏正江嗯了一声,伸手接过了片子。
虽然他对裴继华的决定不以为然,但是作为医生,他的职业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举过头顶看了一会,原本不以为然的样子变的有点疑惑。随即把片子放进了旁边的阅片机上,然后趴在前面认真的看了起来。
不过越看,他的脸色就越惊讶。
好半天之后,他古怪的看着裴继华,“你左肺真有个肿瘤。”
裴继华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实在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夏正江以为裴继华被吓住了,便赶紧安慰,“你不要太紧张了,你左肺的这个肿瘤直径不到1cm,暂时看起来像个良性的肿瘤,不要太担心。”
裴继华心想,这玩意没长你身上,是长我身上的,我能不担心吗?
“医生,这个有办法治吗?”裴继华默默的叹口气,开口询问夏正江。
夏正江又看了一眼片子,“要不先给你做个穿刺活检。。。。。不行,我们规定是大于1cm做穿刺,你这不到1cm,而且没有症状,没必要做。”
裴继华有点蒙,“那怎么办?”
夏正江犹豫了一下,“要不你等一等,等你有症状了我再给你做?”
裴继华无语了,“那是不是先给我开点药?”
夏正江摇摇头,“你这没有症状,我没办法给你开药。你就定期来检查吧,到时候根据情况我给你安排治疗。”
裴继华痛苦的双手搓脸,他觉得自己的脸都快拧成麻花了。
好半天后,裴继华站起身来,“那行,谢谢医生。”说完,拿着片子就要离开。
夏正江突然叫住,“你能把那位中医的v信推给我吗,我想见见他。凭诊脉就诊断出瘤子,还是这么小的瘤子,太神奇了。”
裴继华顿了下,他想到了那天他的态度。
现在想来有点后悔,居然没有那位医生的联系方式。
“我也没有,不好意思。”
120 寻找杜衡
裴继华走到小区门口,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视线看向了旁边不远处的“紫苏堂”。
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进去。
良久之后,他转身从小区门口走过,迈步走向了“紫苏堂”。
毕竟,面子它没有自己的命值钱。
魏凯达真的转变了,以前的他吊儿郎当,每天在诊所的时候,就想着怎么溜出去,去哪玩。
可是今天,他居然安安静静的坐在问诊台,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中医内科学》看着,虽然眉头皱的很紧,好半天都翻不了一页,但他居然还是稳稳的坐在那,认真的看着。
这几年荒废的厉害,加上来诊所看病的人,都是比较的简单的症状,他也就这么蒙混了下来。
可是现在真当自己再一次拿起书的时候,他就觉得看一行都会非常的吃力。
一个宿舍四个兄弟,董越章走上了从政的路,医学已经成了过去式,所以他不去说。
可是靳赞和杜衡还在医疗体系内。
靳赞是他们四个人里学历最高的,研究生毕业,而且是科室新星,被他们主任大力培养的接班人才。虽然暂时没有编制,可是他们医院有规定,只要能过了副主任的评选,自动得到编制。
所以靳赞的前途,是仅次于董越章的人。
杜衡差一点,现在还在卫生院厮混。
以前在一起,都是哥们,不好意思问,杜衡也不说,他还真不知道杜衡的能耐。
可是和李娜婷交往的这十几天,杜衡就是他们聊天的润滑剂。
他也从李娜婷的口中得知,杜衡居然治疗瘫痪和半身不遂如喝水一样。尤其当他耐着性子,看完了杜衡的论文后,心里更是有了一种毙了狗的感觉。
更别说这小子已经准备今年的副主任评选了,而且有了董越章的帮忙,加上他现在的水平,这件事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有水平,有职称,以后的前途和钱途都是不可限量的。
所以,只有他,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大家甩的有点看不见尾灯了。
而且,现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奋斗的目标。
“医生你好。”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魏凯达认真学习的劲头。
魏凯达放下书本,用极其标准的流程话术接待客人,“你好,你。。。。你。。。你怎么来了?”
看着眼前的人,魏凯达猛的站了起来。
裴继华看着魏凯达的反应,有点尴尬,“我是来道歉的,那天是我太冲动了。”
姿态很低,语气也很诚恳。这让魏凯达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紧张。反而因为裴继华的低姿态,让他特别的不好意思。
说到底,那天的事情是他引起的,主要责任是在他身上的。
“大哥,别这么说,那天是我不对,医术不精,给嫂子诊断错误了,应该我给你道歉的。”
“是我态度不好。。。。。。”
然后两人开始了一番不知所云的道歉。
最后还是魏凯达受不了,赶紧结束了这种无意义的道歉,“大哥今天怎么来我们这了?”
裴继华转头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杜衡的身影有点失望,“我是来感谢那天那位医生的。”
“感谢?”魏凯达眼珠一转就知道什么事了。他老子可是托人打听了,他媳妇是真的住院了,好像还做了手术。
“对,就是感谢。要不是那位医生提醒,我爱人可能就危险了。我自己今天也去了肿瘤医院,我左肺真的有个瘤子。”
裴继华又看了一圈,“还不知道那位医生叫什么名字?”
魏凯达有点骄傲了,也有点吃惊。
杜衡能诊断出裴继华老婆的病,他还不是很吃惊,毕竟已经有明显的症状,而且还问了一些问题。
可是裴继华左肺有瘤子,这就让人很吃惊了,他其实从开始就是不相信的。
诊诊脉,也不问诊,就断定看不见的左肺有瘤子,这完全超出了他现有的学识范畴。
现在,当事人明确说出已经确诊,他对杜衡的认知再一次刷新。
“他叫杜衡,是我兄弟,医术非常棒。”魏凯达的语气中,有着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哪能把杜医生叫出来吗,我想当着他的面说声感谢。”
“这个不行,我这兄弟不在我们这里上班。”
裴继华有点意外,他还以为杜衡是“紫苏堂”的大夫呢,“那能告诉我他在哪里上班吗?”
“他在中湖镇卫生院,你要想感谢他,得去那里找他。”
“卫生院?”裴继华更意外了。
他觉得有这样医术的人,不是在外面自己开诊所,那也应该是在某个大医院任职。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的牛人居然在卫生院。
魏凯达看裴继华的神色,还以为裴继华有什么想法呢,便赶紧给杜衡开始涨面子,“你可别看不起卫生院的医生,他一个人要为他们乡一两万人服务,技术那是没得说。”
魏凯达疯狂安利,甚至有点夸张,“他现在被破格推荐参加副主任医师的考核。。。。。你知道副主任医师是干嘛的吧?”
裴继华点点头。
“还有啊,他前一阵子,刚发表了两篇核心期刊的论文,那可是很多大医院医生都不一定能完成的。”说着,魏凯达认真的问裴继华,“你知道什么是核心期刊的论文吗?”
裴继华有点无语的看着魏凯达,“我是金大研究生毕业,金州晚报的编辑,撰稿人。”
魏凯达瞠目结舌的看着裴继华。
他觉得裴继华是其他任何职业他都不意外,可独独报社编辑,这是他没有想到。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腿肚子抖了一下。
要是那天杜衡没有诊断对,他家“紫苏堂”诊所,应该已经“名满”金州了。
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裴继华不在意,他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他便不在逗留。
虽然进门就道歉了,但是魏凯达留给他的印象并不好。
“打扰你了,你先忙。”
魏凯达只来得及说一声“再见”,裴继华就已经出了门。
出了诊所,裴继华掏出手机查了一下中湖镇卫生院。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地图位置,裴继华嘴里喃喃道,“有点远啊。”
再抬头看看已经暗淡的天色,收拾心情往医院赶去。
晚上,他还要陪在医院的媳妇。
121 谷道不通
杜衡这两天很忙。
除了又多了几个中风瘫痪的患者,他更多的时间要花在开会上。
比如学校卫生安全,宣传农村医保等等。不过这些都能理解,最起码和卫生院的工作是沾边的。
可是今天这个农村人畜饮水卫生安全,这个和卫生院有个毛的关系。
这不应该是民政上的事,归行政部门管吗?
不过他说了不算,领导要求必须参加。
卫生院这个星期比较忙,要给中湖镇的幼儿园和小学生打疫苗,杜衡把能派出去的人全都派了出去。就是后勤的人都派出去了,听说可以帮着抓逃跑的娃娃。
王珍珍领一队,张金莲领一队,两队同时开工,三四天就应该能结束掉。
杜衡原本以为张金莲会闹一闹,他也准备好了说辞和手段。
可是张金莲居然没闹,很痛快的就接下了这个任务,而且主动申请带一队。
虽然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这个星期,人手特别缺,尤其是医生,更缺。
不得已,老李头,李祥,这个下个月退休的老头,还是被杜衡给拉了回来。
现在,杜衡去开会了,张金莲去幼儿园打疫苗了,医院就剩他独撑局面,他这个星期不回来还真不行。
不过他来了,也不用他真的要干些什么,就是盯着已经住院的这些人,别有个事的时候,满卫生院找不到一个能顶事的。另一个就是有上门取药的,或者是来看个头疼脑热的,也得有人在啊。
老头虽然不用怎么忙,可他却不敢闲着。
他是最早的中西医结合毕业的学生,后来的工作中,也慢慢的变成了西医为主,但是中医这一块他从来没有丢弃。有人看病的时候,他也会给病人开一点中药。
可是,他一辈子没给病人开过附子。
而杜衡,给现在住院的十个人中,有四个是开了附子的。
这可把谨慎小心一辈子的老头惆怅坏了。
每天十一点,李娜婷去煎药房煎药的时候,他就背着手站在后面监督李娜婷,那四副药必须要亲眼看着煎够十五分钟才可以。
少一秒钟都不行。
而李娜婷就非常的不舒服,那白眼仁翻的,都快从眼眶中蹦出来了。
这老头,不帮自己就算了,还像个监工一样,只要看见老头出现在煎药房,李娜婷就非常的不开心。
卫生院条件差,没有煎药的机器,也没有汤药塑装袋,更没有塑封机。煎药就是几个煤气炉子一溜排开,拿着罐子熬。
熬好之后,再往病人家属准备的,写了名字的一次性纸杯里装。
有些病人家属会来帮着拿一下,有些没有家属陪同,就得李娜婷去送了。
可有些家属那是根本就不动弹,你说了她也不动,他们就觉得你护士就应该干这些。
这些人就觉得卫生院是个小医院,他们做了就做了。要是大医院,这些人又绝对是最体贴护士的那群人。
农村人大部分很和善,甚至听话。可有些人,干出来的事,能恨得你牙痒痒。
所以啊,李娜婷熬好药之后,还得给病人送到病房去。
看着老头这么不放心她,加上就她自己一个人,忙的也累,那心气儿也是不顺的很。
不过老头可不管,反正他就看着药熬够时间他就离开。
背着手慢悠悠的从后院溜达回新楼大厅,就看见杜飞在大厅里急的转圈圈。
李祥伸伸手,“嘿,小子,不在你家诊所赚钱,跑这干嘛来了?”
杜飞听到声音,转身就往李祥身边跑,“我的李叔啊,你去哪了,你就不能把手机揣兜里吗?”
“我去后院煎药房了。”
杜飞不管了,半扶半推的架着老头往办公室走,“赶紧,有病人等你呢。”
“谁啊,这么着急干吗?太急太重的你往市里送啊,送我这也没办法。”
“你还是进去看看吧再说吧。”
李祥办公室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双手捂腹,面色痛苦的站在里面。
李祥眼珠转了一下,“怎么了这是?哪不舒服?”
“大便不通。”
“几天了?”
“六天了。”
李祥眼神晃了一下,六天,没什么事,他见过一个半个月不通的。
“没吃药吗?”
“吃了,不顶事。”
李祥让患者掀起衣服,看着鼓鼓的腹部,伸手又轻轻的按压了一下。
硬邦邦的。
杜飞见李祥做检查,他赶紧补充的说道,“患者梁福满,43岁,杜家沟人,顽固性便秘。以前的时候,我给开点药,用点开塞露就没事了。上个月突然连着7天没通便,用药也不见效果,便去了市一院治疗。”
说着杜飞眼神怜悯的看了一眼梁福满,“住院七天后出院,回家有个十天左右,然后又不通便了。找我开了点药,他自己也有住院的时候开的药,就想等两天看看。我今天早上实在不放心,就跑他家去了,看着他脸色都变青了,就硬拉着他来卫生院找李叔你给看看。”
李祥问杜飞,“你都开了什么药?”
“麻仁润肠丸,大黄通便片,还有开塞露。”
“都没有效果吗?”
杜飞摇摇头,“他说有感觉,就是出不来。”
便秘嘛,那就是肠道缺少水分,蠕动力不足。麻仁润肠丸,大黄通便片都有润肠通便、治疗肠胃积食的作用,应该是可以的。
“这几天有没有吃什么刺激性的食物,比如辣椒大蒜什么的?”
梁福满摇摇头,“那些东西好几年不吃了。自从有这毛病,天天不是喝稀饭,就是吃面条,炒个菜都是直接炒。别说是辣椒了大蒜了,就是一点点葱我都不放。”
“多少年了?”
“少说也有五六年了吧。”
顽固性便秘,这也真够顽固的。
李祥摸着下巴想了半天,突然问道,“你这次为什么不继续去市一院治疗,是害怕花钱吗?”
梁福满眼神闪了一下,不过没说话。
杜飞急切的说道,“李叔,想想办法,你看他脸都青了。”
李祥瞪了一眼杜飞,毛毛糙糙的像什么样子。
“你这几天还喝过什么药没?”
“还喝过市一院给我开的乳果糖,开塞露也用了,不过都没有效果。”
“一点点都没有下来?”
“没有,别说下来了,就是感觉都没有。”
乳果糖,中度便秘患者服用的药物,居然也没有效果。
122 上门求医
如果说乳果糖都没有效果,那么聚乙二醇和盐类泻剂那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办法。
李祥有点皱眉头,他需要知道上次去市一院的诊断,还有治疗的过程。
“有上一次的病例吗?”
“没有。”
李祥又伸手在梁福满的腹部其他位置轻轻按了按,“按的时候疼不疼?”
“不疼。”
“你给我说说上次在市一院的治疗过程吧。”
梁福满有点不愿意回想这个治疗过程,太羞耻,太尴尬,太痛苦。可是看着李祥认真的脸,他只能开口。
“去医院后,他们先给我拍了透视,说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便秘。然后我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药,反正就是上厕所的感觉挺强烈的,但就是上不下来。”说道这里,梁福满停顿了一下。
李祥催促道,“别停,继续说,他们是怎么治疗的?”
梁福满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面带尴尬的说道,“他们给我抠出来的。”
想到当时的场景,还有那个羞耻的姿势,他觉得自己再一次受到了伤害。
为什么这次不去医院了,原因就在这。
李祥却是不以为然,想了一下说道,“也只能如此了,后来做检查了吗?”
“。。。。。。做了,肠镜。”梁福满说这话的时候,他双手是攥起来的。
那种感觉,他觉得这辈子到死都不会想要第二次了。
就是旁边的杜飞,在听到梁福满的话后,他自己的括约肌都不由自主的夹紧了很多。
肠镜,属于侵入式检查,是将软式内镜通过魄门,进入到谷道末端,然后在拉回去。
对于不习惯的人来说,绝对属于暴击伤害。
李祥还是一脸的淡定,到了他这个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检查出什么了吗?”
梁福满摇摇头,“没有,他们说除了肠壁有点干燥,没什么问题。”他觉得这才是最痛苦的,罪也糟了,痛也挨了,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李祥有点搞不明白了。
不应该啊!
就梁福满这种程度的便秘,要说肠道没有病变,这怎么可能?
不过市一院都做了肠镜,给出了权威的诊断结果,他也只能再想其他的可能。
大便不通,不是什么大病、重病,他们卫生院完全可以治疗,没必要往外推。
就是这个病吧,短时间不要命,但是病人会非常痛苦。
“你先办个住院,我给你开点药,等个一天左右我们再看效果。”
“那要是还不行呢?”梁福满有点痛苦的问道,“如果不行,是不是还是得抠?”
李祥眼神很淡定。
如果用重药还不行,抠,也就是应有之义了。
听梁福满说完前半段,李祥就知道市一院的后半段治疗。
无非就是通便之后,给患者肠道给药,让肠道变的有水分、润滑,再促进胃肠蠕动,给胃肠增加动力。
梁福满痛苦的出去了,杜飞想说什么,想想还是忍住没说,帮着梁福满去办理住院手续。
过了一会,李祥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点开系统,看到梁福满已经办好了住院,便在上面下了一盒治疗顽固性便秘的猛药。
不过估计效果可能不大,这种药市一院的大夫肯定会开,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抠,。
李祥在办公室里一个人瞎捉摸,卫生院外面来了一个面带犹豫和好奇的男人。
来的人就是裴继华,他陪媳妇在医院待了一晚上,今天还是下定决心来找杜衡。
杜衡能诊断出来,想必是有治疗办法的。
按着导航一路摸索着来到了中湖镇卫生院。
来到挂号窗口,看着里面忙着造表的王珍珍,裴继华轻轻敲了一下窗口,“你好,我找杜衡杜医生。”
王珍珍把手里的东西一放,熟练的从电脑上切过挂号系统,转过头问道,“你好,你是要找杜医生看病吗?”
“是的,杜医生这会方便吗?”
“不好意思,杜医生去市里开会了,这会不在。”
王珍珍很职业的微笑了一下,“你是怎么了,要不挂我们李祥医生的号,让他给你看看吧。李祥医生是一位老医生了,医术很不错的。”
裴继华有点失望,“不用了,我就是来找杜衡医生的。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王珍珍有点意外的看着裴继华,“这个我可说不上,要不你明天再来吧?明天他没有开会的安排,一定在医院的。”
“你能帮我问一下,杜医生什么时候回来吗,我在市里面住,而且我爱人还在住院,我怕明天我可能来不了。”
王珍珍认真的看着裴继华,想确认一下裴继华的目的,“你找杜医生看什么病?”
裴继华抿了一下嘴,“劳动节的时候,杜医生给我看过病,说我左肺有个瘤子。正好我爱人住院做手术了,就给耽搁了。今天有时间了,我就来找杜医生给我看看,开点药。”
看着王珍珍还有不相信,又把手里的片子扬了一下,“你看这是我昨天拍的片子,我没有骗你。”
王珍珍也不可能真的把片子接过来,反正看到手里肿瘤医院的片子,她还是选择了给杜衡打电话问问。
毕竟人家大老远的来了,这也是对杜衡的信任不是。
“杜院长,你什么时候回来。。。。。。马上啊,那行。。。。。。。就是有个患者非要找你看病,行,我让他等一会。”
王珍珍撂下了电话,“你好,你到那边的凳子上稍微坐一会吧。杜医生他马上就回来了。”
“谢谢。”裴继华转身去了休息长椅那边。
没坐一会,楼上下来了一群人,拿着饭盒往后院走去。
裴继华好奇的打量着这群人,差不多有十五六个,各个都是土里土气的,这么看都不像是卫生院的工作人员。
难道是住院的?
他今天一路过来,发现中湖镇这里虽然在山区,可离市里其实很近的。如果住院,人们其实是没必要选择在卫生院住院的。
好奇心还没消下去,一会会的时间,刚才那群人去而复返,每个进来的人都端着两到三个饭盒。
裴继华忍不住好奇,站起身走了过去。
随便拦住一位端着饭的阿姨,裴继华微笑着问道,“阿姨,你们是来看病的吗?”
端饭的阿姨很开朗,嘴角也是挂着一丝笑意,“当然了,不看病我跑这里干什么。”
“方便问一下,阿姨是看什么病的?”
“方便的很。”端饭的阿姨往旁边走了一步,给后面的人让开了通道,“我们家老头子一年前脑梗瘫痪了,我们听说这里的杜医生治瘫痪非常好,我们就来看看。”
瘫痪?
裴继华有点吃惊。
123 无心插柳
他是个小小的责任编辑,够不到太高层的医生。
可他还是知道,现在的医生,其实不管是西医,还是中医,都是在往专科的方向发展。
这不是因为个人的需求,而是医院的科室设置越来越细化。
科室的细化,反推了医生技术越加精细化的发展。
他一直以为,杜衡能随手诊断出他肺里有瘤子,应该是一个呼吸科,或者是胸内科的医生。没想到杜衡看病的范围这么广,好像真有点以前大内科时代的医生范儿。
这会,裴继华突然对杜衡有了更多的兴趣,不在局限于自己治病的想法,他想更多的了解一下这个医生,这个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院长的人。
“阿姨,你们怎么知道这位杜医生治疗瘫痪比较好的?”
这位阿姨聊天的兴致很高,再一次确认没有挡住路后,开始和裴继华聊了起来,“哎,你是不知道啊,我现在可后悔死了。当初杜医生进村看病的时候,那是免费看病开方的。可那时候我们嫌弃杜医生年轻,就没有去,还笑话我们村上去的人呢。”
“那你现在怎么又来了?难道杜医生把他们都治好了?”
“可不是嘛,不光我们村的,就是其他村的,凡是中风瘫痪的,愿意听他话的,经过两个月的治疗,现在都能活动了。有些半身不遂的,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裴继华眼神亮了,如果真像这位阿姨说的,这位杜医生能治疗瘫痪,那对病人和家属来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福音了。
这样的医生,值得他为此好好写一篇报道了。
不过,他还有几个疑问要问清楚。
“阿姨,这位杜医生什么瘫痪都能治疗吗?”
阿姨不满的瞪了一下裴继华,“你这小伙子,我刚才说的你就没认真听。我说了,是中风瘫痪。要是那些腿没了,腰折了的,肯定是治不好的。”
裴继华略略有点尴尬,不过他还是继续问道,“是我没听清,不好意思。这位杜医生治疗没有什么限制吗?”
“那也有的。”
听到此话,裴继华默叹一声。
果然,还是有限制的。
现在社会上不乏被治好的瘫痪患者,可是他们的治疗过程基本没有可复制性,都是运气大于一切。原以为找到了一个有真本事的,没想到还是有限制。
“阿姨,什么限制啊?”
“就是得把病人照顾好,不能让胳膊啊,腿啊这些地方出现肌肉萎缩,筋脉退化的现象。
杜医生说了,这些部位长时间的不活动,不运动,肌肉和筋脉特别容易出现萎缩退化。一定要经常按摩,保证活性,这样才有被治愈的可能。
还有就是越早治疗越好,越往后拖,时间越长的,风险就越大。”
阿姨说的很自豪,下巴都不自觉的抬了起来,“我们家老头我就天天给按摩,早上起来一次,晚上睡觉一次,知道杜医生能治疗瘫痪,我们就来了。”
说着有神秘兮兮的看了一下左右,声音稍稍压低了一地,“我们村还有一个中风瘫痪的,比我们家老头的时间要短,也就大半年吧。可他媳妇从来不管他,别说按摩了,就是大小便都不愿意管,身上一直臭烘烘的。”
可能是真的害怕有人听见,回去告诉她邻居,阿姨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人偷听,才继续说。
“这次和我们一起来看病,杜医生也看了她男人的情况,两条腿直接就剩皮包骨了,一点点点肉都看不见。杜医生当时就说不能治,让他们回去了。”
裴继华急切的问道,“后来呢?”
“那女的就哭呗,哭的特别伤心。可又能怪的谁,还不是她自己做的孽。她男人是让她气成脑溢血的,瘫痪后她也不管,现在哭有什么用。”
“那就真的没办法治疗了?”
“也不是,杜医生说她男人肌肉萎缩是没照顾好,血运不好造成的,便给开了生筋补血的药,让他们先回家喝药试试看,趁着时间短,看能不能纠正过来。要是纠正过来,那就还有恢复的希望,要是纠正不过来,那就彻底没希望了。”
“哦。”裴继华舒了一口气,“阿姨,看你这么高兴,是叔叔被治好了吗?”
“哪有这么快,还远着的。我们老头瘫的时间有点长了,杜医生说最起码要一个月,才能看到显著的效果。”
“可我看阿姨挺高兴的啊。”
“高兴,肯定高兴。我们住进来才四天,杜医生天天给老头扎针喝药,老头原本没有任何感觉的腿和脚,现在有知觉了。”
裴继华看看时间,这会儿才十二点十分。
也不知道杜衡什么时候回来,便有了去病房看看的心思,“阿姨,我能和你一起去病房转转吗?”
阿姨听到这话,疑惑的问道,“没事去病房干吗,对了,小伙子,聊这么会了,你到底干啥的啊?”
裴继华呵呵笑了一下,举了一下手里的片子,“阿姨,我也是来找杜医生看病的。”
“你看什么病?”
“杜医生说我左肺长了个瘤子,我不信,我昨天去肿瘤医院查了一下,还真有。这不,今天赶紧就来找杜医生了。”
阿姨悄摸摸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可怜的看着裴继华,“癌症啊,可惜了。不过杜医生还会看癌症?”
裴继华阿姨的反应噎了一下,苦笑不得的说道,“阿姨,我这只是个小瘤子。只有恶性的肿瘤才叫癌症。”
“那不还是一样嘛。”
裴继华无奈的摇摇头,他不打算解释了,“阿姨,我能跟你去病房看看吗?”
阿姨眼神变的有点警惕,“你这病不会传染吧?”
裴继华想走了,他不想和这个阿姨聊天了。
要是能传染,他们都聊了这么半天了,早传染了。
“阿姨,我这是肿瘤,不是传染病。而且,如果是传染病,你觉得这里的医生会让我这么跟你聊天?”
阿姨端着饭盒想了想,这小伙说的好像在理。
“那行,跟我上来吧。也不知道你这小伙子图啥,非要往病房跑。”
“我就是好奇,想看看大爷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一样,已经有知觉了。”
“你这小伙子,我自家的男人,我还能胡说不成。”
124 便民举措
裴继华跟着阿姨上楼,看着阿姨两手各端一个饭盒,便想帮一下,却不料被阿姨给拒绝了。
裴继华也不在意,只是问道,“阿姨,这里的食堂,给病人和家属也提供饭菜吗?”
“我们这个乡比较偏僻,就一家饭馆,人家还只卖炒菜,不卖面。所以以前啊,我们都是从家里带点馍馍,将就着吃。等中午或是晚上,孩子们来的时候,给我们带点饭。”
“那现在怎么又提供了?”
“杜医生好啊。他当上院长之后,跟我们问了一下,知道我们住得远,便让我们每天提前到护士那里填表,要吃饭的就登记交钱。登记几个人,厨房就多做几个人的饭。你不知道啊,这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裴继华又把这个记在了心里,这倒是个很不错的便民举措。
随后接着问道,“都吃些什么啊,吃的好不好,能不能吃饱?”
“看看我手里的两个饭盒,今天是三个菜,两素一荤,米饭一份,再看看这鸡肉,那是实打实的肉,可没有什么洋芋萝卜之类的。这里的医生护士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听说今天晚上臊子面,配两个凉菜,也不知道做的咋样。”
“做什么吃什么,你们没得挑啊。”
“挑什么挑,这就已经很好了。他们原来是不给我们提供饭菜的,只是做给卫生院的医生护士吃,而且只做中午一顿。现在给我们也做上了,而且晚上也做,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裴继华一想也是,随即问出了进门前的最后一个问题,“那这收费贵吗?”
“不贵,一个人八块钱,管饱。”
“八块钱?”
说不上便宜,但是按照阿姨打的饭菜质量和数量,绝对算不上贵。
而且管饱,这就很有说头了。
就老阿姨手里的大饭盒,那一盒就够自己吃两顿了。
裴继华心里默默计算成本比例,并转头查看二楼的情况。
二楼分左右两排,一排八个房间,楼梯口这边六个房间,一共十四个房间。
阿姨端着饭盒先进了病房,并招呼到“小伙子进来吧,现在人少,都是一个病人一间房,房间里有凳子和床,你可以坐着休息一会。大中午的,杜医生也要休息的,你说是不是?”
裴继华笑笑,进门和床上的大爷问声好,再次打量病房。
病房不是大,但只摆放了两张病床,看起来倒也不是很拥挤。
老两口吃饭的时候,裴继华也发现了,床上的这位大爷,只是下肢瘫痪。倒也没有其他中风患者那种口不能言,上肢痉挛蜷缩的情况。
除了不能自己上厕所,其他都还可以。
裴继华继续和老两口聊天,聊收费,聊用药,反正聊的很开心,话题也很多。
也就在这个时间段,杜衡回来了。
进门看到空荡荡的大厅,还以为病人在办公室,进门一看也是没人,便换上白大褂出去了。
这时,王珍珍端着一个饭盒走了进来。
“院长,你回来了。”
“哎吆,我的姐姐啊,你就别叫我院长了。”
“那不行。出了医院,我叫你小衡小杜,叫你名字都没问题,但是在这里,必须叫你院长。”王珍珍在这一点上态度很坚决。
她比杜衡年龄大,又有一个当所长的老公,她比杜衡更加清楚,杜衡需要什么样的支持。
支持不光是行动上的,更应该是态度上的。
卫生院人虽不多,可加起来也有十来号人,并不是每个人对于杜衡的上位,都是心悦诚服的。
不过好在医生里面,吴不畏是他师弟,王丽丽这个护士负责人,是他同学的媳妇,自己这个财务是他大姨子,都是他的铁杆支持者,而且都是重要部门,自己这些人硬撑杜衡,其他人还真没作妖的机会。
最重要的杜衡这小子也会做人,比如给患者家属做饭这件事,每顿饭收家属八块钱,他给厨房厨师补贴两块钱。
按现在的住院人数和家属,也有二十多个人,做一顿饭收入差不多五十,一天两次就是一百,一个月下来比工资还高。
而且厨师不用摊成本,做一个是做,做十个还是做,而且有外快,厨房干的那叫一个乐呵,就没表示过一个不字。
“行了,这一点你就听我的,对你没坏处,你就是有多不自在,你现在都要习惯。”
王珍珍一锤定音,把手里的饭盒放到杜衡手里,“还没吃饭吧,给你准备的。看看吧,厨房老范可稀罕你了,一饭盒的红烧鸡块,我说打点青菜,他还不乐意。”
杜衡只能苦笑着接过饭盒。
自从说要给老范发补贴,杜衡的这几天的饭盒,就很少能看见蔬菜了。
尤其是昨天的回锅肉,那真的是只见肉不见蒜苗,吃的那叫一个腻。
上个月还说派出所的伙食好呢,现在他是一点不羡慕。
肉吃太多,真腻!
“对了,你不是说有个病人嘛,人呢?”
王珍珍扫了一眼周围,“可能等不及出去溜达去了吧。先别管了,你先吃饭吧,他肯定待会就来了。”
杜衡也真的有点饿了。
开了一上午的会,装了一肚子的矿泉水。在领导办公室墨迹,又是浪费了很多的体力。
裴继华大概聊了半个小时,老两口也吃完了饭,眼看着要午休了,他也很有眼色的退了出来。
到了大厅,见王珍珍还在挂号室,他便问了一下杜衡有没有回来。
王珍珍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以为这人去外面了溜达了,却是没想打他居然从楼上下来。
不过王珍珍还是给裴继华挂了号,指了一下杜衡的办公室位置。
杜衡坐诊还是在原来的办公室,至于三楼的院长办公室,很少去。
他还是喜欢待在一楼的中医科诊室,喜欢等病人找他看病。可能等到7月份,吴不畏把执业资格考下来,他才会被迫搬离这间办公室。
此时的他,刚刚收拾完饭盒和桌子,正在看几个收治中风患者的诊疗记录。
他现在很喜欢看这些病例,也看的很认真,从这些病例中,他能重新领悟到很多东西。
“咚咚咚”
“请进。”
“杜医生你好,我叫裴继华,你还记得我吗?”
杜衡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人,轻轻笑了一下,“请坐,听说你爱人住院了,是做了手术了吗?”
125 肺热生痈
裴继华听到杜衡这么说,就知道杜衡是记得自己的。
坐到杜衡桌子前,真心的说道,“谢谢杜医生,我爱人已经做了手术,现在很好。要不是你提醒,我爱人可能就要切除自宫了。”
杜衡很谦虚的笑了,“就算我不说,你也会带你爱人去医院的,我只是提前告诉你而已。”
“还是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提醒,那天我们可能就买点止疼药回去了。”
“你爱人已经做了手术了,那你去检查了没有?”杜衡赶紧结束了这种无意义的吹捧,虽然听着很爽,很开心,但没有意义。
“昨天去了省肿瘤医院,拍了片子,已经确诊了,左肺有一个约一厘米的瘤子。”裴继华赶紧说道。
杜衡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裴继华,没想到他都到省肿瘤医院检查完了,没治疗,反而跑自己这里来了,“怎么没在那边治疗?是因为太小了,还是因为你没有症状?”
裴继华真心佩服杜衡,这都能让他猜对,“两种情况都有,那边的大夫让我等等看,等有症状了再说。”
不出所料,现在的大夫不比以前了。不论是药物治疗,还是手术治疗,都必须要有一定的治疗标准才能用。
像裴继华这种,没有病症外显,肿瘤又太小的,肯定是不够手术指征的,又因为不知道肿瘤的性质,大夫也不会、不敢乱开药。
只能等肿瘤再次变大,病人有了明显的病症特点,那个时候,大夫才会做出相应的治疗。
这个其实不能怪医生,也不能怪医院。
病人没有症状,你开了药,病人也吃了药,可肿瘤却恶化了。或者你给患者做了手术,但是取出来发现是个良性的,根本没必要做手术。
遇上明事理的家属也就罢了,都是为病人好。可要是遇上难缠的,不要多,只要有一个,够这个医生消化好几年的。
所以大家谨慎一点是可以理解的。
裴继华把手里的装片袋子拿了上来,“杜医生,这是我昨天拍的片子,你要看看吗?”
“行,给我看看。”
阅片,现在只要是个医生,别管你西医中医,精不精通不重要,但是你自己专攻的那个方面你要会看。
而且现在某些医学院的中医学专业,有个非常奇怪的设置,那就学中医的学生,必须先学西医。
不要求你精通,但是你要囫囵吞枣的全部知道。
你说有好处吗,那肯定是有的。但是无形中,给中医学生平添了好多的压力。中医五年的课程,他们只有四年的时间。
说白了,就是中医没有话语权而已。在工作中没有,在群众也没有。
杜衡拿起片子放到窗户那边,仰着头看了一会,“在这,不太大,看它周围也没有什么改变,应该是个良性的。”
说着又把片子还给了裴继华。
裴继华这会特别好奇,他想知道杜衡是怎么凭着把脉就知道他有瘤子的。
“杜医生,你是怎么确定我有肿瘤的?”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中医辩证,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说好,那是用最简单,最实惠的方法,就能知道病人的病因在哪,省钱、省时、省力。
说不好,就因为这种检查方式,对于病人来说没有一个参照,把脉的大夫说什么它就是什么,主观因素太过强烈。
所以在社会上,经常能看见伪装成神医的中医大夫在行骗,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伪装成西医专家的去行骗。
“还记得那天我给你诊过脉吧?”
“记得,你就只是诊脉就知道了我肺里有肿瘤,太神奇了。”
杜衡摇摇头,“这一点都不神奇。那天给你诊脉,你是数脉,且脉大有力。《濒湖脉学》早就说了,寸数咽喉口舌疮,吐红咳嗽肺生疡。”
裴继华每个字都能听懂,合一起,也能半蒙半猜,所以听得异乎寻常的认真。
“而且那天,听你和你爱人吵架,知道你们是刚出家门。可是看你口干舌燥,嘴唇都有干皮翘起,很明显的火热之毒以现于口,所以我判断应该是肺热生痈。”
“当然了,还有其他的因素,比如你肝虚火旺,肝经未得滋养,倒推肺经不通之类的,我就不一一告诉你了。”
裴继华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但是细细一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中医都这么虚吗?
愣了一下之后问道,“杜医生,肿瘤医院让我等等看,等这玩意长大点有症状了在看。但是我有点害怕,你这有办法治疗吗?”
“怎么,你想在我这里治疗,不去省肿瘤医院了?”
“你这要是有办法,我肯定在你这里治疗。”
杜衡没有答复,而是伸出手说道“我再给你把把脉,确认一下再说。”
裴继华赶紧的伸出了手,放到了座子上的脉枕上。
“平时抽烟吗?”
“以前抽,抽的可厉害了。我是搞文字工作的,要写东西看东西,不抽烟根本就干不下去,厉害的时候一天要抽三包。不过自从四年前媳妇怀孕有了我女儿,我就戒掉了。”
“抽三包,你还说戒就戒,你的自控能力还真强。”
裴继华得意的笑了,“我最佩服的就是我的自控能力。”
杜衡呵呵笑了下,“上次在诊所就见识到了。不过你戒烟戒的太猛了,应该找医生给你配点药,配合着来。”
什么意思?我这瘤子是戒烟戒出来的?那我不应该戒烟了?
“杜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抽烟的时候啊,尼古丁进到你的肺里,肺就会聚集力量抵抗尼古丁的入侵。而你突然戒烟,尼古丁一点援军没有了,本来均衡的力量瞬间打破,肺聚集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到最后没有敌人了,这肺热不就得郁积成痈嘛。”
杜衡虽然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实验,但是觉得自己的胡说八道挺有道理的,要不然社会上那么多抽烟人戒烟之后,没过两年就查出来有了肺癌,而且恶化的速度还普通人还要快。
“当然了,戒烟肯定是好的,但是你应该去医院,配合医生一起戒烟。现在很多医院都有戒烟诊室,你怎么没去?”
“去了,我也咨询过。不过他们现在都是行为干预和心里干预,是在成瘾性方面着手的。”
“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我还以为他们是在戒烟的同时,对肺部做干预治疗呢。”
看着脸色迷茫,好像自己戒烟戒错了的裴继华,杜衡赶紧说道,“上面这些都是我个人的猜测,没有理论依据和实验数据,你可千万别当真,别有什么心里负担。”
(狗头保命)
126 三经益肺
听到杜衡的保命结尾,裴继华洒然的笑了,“没事,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你觉得好就好,但千万别说出去了,也千万别说这是一个医生说的,我怕误导别人。”
“不会的。”
杜衡让裴继华换了一只手,然后他继续诊脉。
瞟了一眼裴继华短袖下紧绷隆起的肌肉,杜衡好奇的问道,“你喜欢健身?”
裴继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颇为精壮匀称的身材,脸色却没有什么自豪可言,“我工作的时候都是坐办公室,所以下班之后特别喜欢健身,尤其是跑步。而且我们公司也有专门的健身房,对内部员工又不收费,所以我每天大概会花两个小时在健身上。”
杜衡啧啧两声,但是没有说话。
可就是这啧啧两声,反而勾起了裴继华的好奇心,“杜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衡拿过来诊脉的手,犹豫一下说道,“我好像看见过一篇报道,但是在哪看的忘了。
一个肿瘤科医生说的,肿瘤这东西它吸收营养。有些人不爱运动,或者运动少,到了六十多岁了,肿瘤才吸够营养跑出来,甚至一辈子都完了,肿瘤都没吸够营养。
可有些人运动多,身体好,三、四十多岁就让肿瘤吸够了,然后成型跑出来了。”
裴继华脸有点黑,他觉得这不是杜衡看见的,而是故意这么说的。
自己身上两个优点,全成了他嘴里长肿瘤的缺点。
杜衡也觉得自己可能说的有点过,尴尬的咧了一下嘴,“我们说下你的治疗方案吧。”
裴继华也是晃晃脑袋,把刚才杜衡的话抛之脑后,“行,杜医生你说。”
“你的病在肺部,而肺部娇嫩,食药难及之地,所以治肺比较难。”杜衡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裴继华愣了一下,这什么意思?不能治吗?
杜衡摸了一下下巴,“肺热害肺,既可成痈,宜救火以泻肺,所以肺药不可以用。而肺为脾之子,脾经却可以用药,补脾经之土,则土能生金。平肝经之木,则金不能克木。清心经之火,则火不能刑金。”
怎么还用上金木水火土了?
裴继华觉得,要不是自己已经感受过杜衡的实力,今天也了解了一些实际情况,这会听到这金木水火土,他可能就起身离开了。
说话太虚了!
他也见过很多中医,已经很少有中医把五行挂在嘴上了,而是用西医的方式给病人介绍病情。
杜衡没看出裴继华脸色有变,继续解释道,“三经皆有益于肺,无损于金,所以肺气得养。”
虽然说五行,但是裴继华听明白了。要治自己的病,就要补心肝脾,然后自己就好了。
“杜医生,这样行吗?”
“行不行的,你得喝药才知道。”
“那行,杜医生,你给我开药吧。最好能开一点西药,或者中成药,我这几天陪媳妇,后面还要上班,开汤药可能不方便喝。”
杜衡看了一眼裴继华,有毛病。
要是西药有,你还能跑我这看病来?
“我给你开方全肺汤∶元参,生甘草。。。。。。,就这汤药,效果最好。喝不喝,你自己拿主意。”
杜衡一边说,一边找到系统上裴继华的名字,就往上面输入。
裴继华有点作难,他说的都是实情,并不是他太矫情。
但是看杜衡那样子,估计是不可能开出什么什么中成药或是西药了,“行,我喝。”
“那就行,一副熬三剂,日服三次,一共七天的量。喝完再来找我?”
“喝完就能好了吗?”裴继华希冀的看着杜衡。
杜衡却是立马打破了他的幻想,“你想的可真美,安安心心喝药吧。”把桌子上的片子推给裴继华,然后说道,“去挂号室那边缴费,然后到对面窗口取药。”
裴继华,“杜医生,这药怎么熬?”
“你要不嫌麻烦,回家后自己买个罐子熬。要是嫌麻烦,你到市里随便找一家卖中药的药店,让他们给你熬好,然后用塑封袋装起来,每天喝的时候热一下就行。”
“这样也行?”
“当然行了,不过药效肯定会差一点。还有啊,如果你让他们熬,最好是前一天熬,第二天喝,千万别为了省事,一起全熬出来,那样效果会更差。”
“我知道了。”
“还有,别熬夜,别喝酒,别抽烟,别吃辛辣刺激的,别吃羊肉海鲜。”
裴继华再次点头。
等到裴继华离开后,杜衡靠到了椅子上。
肿瘤,这不是他第一次见了。三月份下村看病的时候,就发现了好几个。
但是那些病人,有些中期,有些晚期,都是有着明显症状。他们还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岁数在五十岁往上。
可是今天的裴继华,他不一样。他今年才三十来岁,还是个体质非常好的年轻人。
“杜哥。”
又是一声熟悉的称呼。
杜衡睁开眼睛,居然是好几天没来上班的马梓晨。
此时的马梓晨手里拿着一张单子,站在办公桌前腼腆的笑着。
“嘿,你小子可算是来了,说说吧,这几天干嘛去了。要是说不出个让我信服的理由,你实习单上我会给你一个超低分的。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可是院长了。”
杜衡心里其实是有点不满的,但是马梓晨毕竟是个实习生,而且他老子在推荐信上给自己签名推荐了,这就是一个不能不回报的人情。
除非自己觉得和马梓晨上论文的人情抵消掉,那就不用管了。
“杜哥,不好意思,这几天忙毕业的事情。”
“忙完了?”
“忙完了,就等六月份发毕业证了。”
“规培的地方找好了吗?”
马梓晨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找好了,就签到省一了。这几天也为这事跑了好几趟。”
杜衡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马梓晨,“不错啊,”既然已经签到省一了,那么剩下的这一个月实习期,估计他也不会来了,“那今天你来是?”
“嘿嘿,有点不好意思。”
“你说吧,以咱们的关系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让杜哥给我把实习表签了,给个好分数。”
“你都签到省一了,还要这实习表?”杜衡这就是故意的了。
马梓晨又是尴尬的笑笑,“这不需要毕业证嘛。而且我明年准备考研究生,各种成绩都得亮眼一点才行啊。”
这又是一个让杜衡意外的消息,“找好导师了,还是说只是自己想考?”
“说这个,我就得谢谢杜哥,谢谢你。”
马梓晨很认真的给杜衡鞠了一躬。
杜衡听到马梓晨这么说,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也没拦着。
马梓晨站起身,“我爸帮我联系的,是省一的神经内科副主任中医师符德民,他也是金大研究生院的中医学教授。杜哥谢谢你的论文,要不是你的论文,我是得不到这个机会的。”
127 异样心态
杜衡没有过多的纠缠,很爽快的签了马梓晨的实习单,还给了一个非常高的分数,和特别诚恳又漂亮的评语。
马梓晨看的眉开眼笑,再一次感谢杜衡,“杜哥,晚上有空吗?我爸想请你吃顿饭。”
啧啧,看看这话说的。
杜衡不是小心眼,但是马梓晨进门就说这话,和自己签了实习单之后再说这话,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最近不行啊,来了很多住院的。现在医院就我和李医生两个人,晚上还要值班,离不开人的。等我这边闲一点,我请你爸吃饭。你爸给我推荐信上签名的事情,我都没来得及感谢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杜哥,我可等你电话喽。”
“呵呵,放心,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那得请两顿。”
马梓晨很热情,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说话没有刚开始那么拘谨了。
杜衡看在眼里,心里轻轻笑了一下,“两顿就两顿,不过我现在还有个事你得帮我个忙。”
马梓晨猛拍胸脯,“杜哥你说,绝对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你既然签了省一的规培,那你帮我查查,看看有没有一个叫赵新圆的人,今年金大医学院的毕业生。”
“杜哥,是你家亲戚吗?”
“不是,你就帮我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这个人就行,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小事一件,我回去就帮你去问。”
马梓晨事情办完了,他也没有多待,和杜衡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杜衡也暂时的清闲了下来,不过没一会,他便拿着自己的针具包上了楼。
病人没有住院,那没办法,只能靠药物治疗。
但是既然住院了,那就认认真真的给人家治,针灸就是必不可少的治疗手段。
上楼还没扎两个人,楼道里就想起了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杜衡从里面听出了王丽丽的声音,而路过病房门口的王丽丽,也看见了病房里忙着扎针的杜衡。
王丽丽笑着走了进来,不过她旁边的那个女的,刚还在大声说笑,看到杜衡便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轻声叫了一声“杜院长”,便站到旁边不说话了。
杜衡笑了一下,“你们这边的疫苗都打完了?”问话的时候,又转过头开始扎针了。
“做完了,听说张医生她们也马上回来了。”
“那就好,这几天你们不在,可是忙坏了”
王丽丽笑了一下,“院长你先忙,我去洗个手,换好衣服就过来。”
“不用,你们都去休息吧,明天正式上班就好。”
王丽丽没说话,笑了一下回头就出了。
护士休息室里,两人把东西放好,王丽丽便换上了工作服准备出去。
一起进来的女孩有点犹豫,“丽丽姐,杜。。。院长不是说让我们去休息嘛,你这是?”
王丽丽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回过头说到,“我这不是去帮院长,是去帮婷婷。这几天都是她一个人上班,还要值夜班,累坏了。嗯~~~你要是觉得累,你可以先回去休息,明天正常上班就好。”
女孩叫阎红玲,是那三个被借调去乡镇府上班的三人之一,她也是去的时间最长的一个。
本来按照她的意愿,她是不想回来的。
她有编制,而且她舅舅就在社保办,他不相信杜衡敢真的停了她的工资,然后把她的档案退回到局里。
可是她舅舅给她说了一通道理,然后又把杜衡的关系摆了出来,劝她先回来,等以后有机会再把她调过去。
她还是有点犹豫,不太愿意回去。
卫生院虽然没工作,但是每天都像是坐牢,必须按时按点的上下班。万一有个住院的病人,她还得值夜班,节假日也要值班。
可是在乡镇府这边就不一样。
一个月上二十天班,然后去开个会,送个文件,盖个印章,这不又可以少上十多天的班嘛。
而且在乡镇府上班,来的人是求自己办事的。可在卫生院,自己做的那是伺候人的工作。
有了这些原因,阎红玲打心底是不愿意回来的,可是看着另外两个也回去了,她不敢头铁了,便跟着一起回来了。
她来卫生院的第三个月,就被她舅舅要去了社保办,对杜衡是不太熟悉的。
不过回来见到杜衡,她就觉得莫名的心虚,在杜衡跟前也不太敢放肆。
可就算是这样,在那边养成的懒散性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改掉的。
王丽丽说完便不管她了,自己便去了病房。
杜衡扎针的对象里,有好几个都是老年人,陪护的也是老年人,都是腰来腿不来的。指望他们帮忙,还不如指望她们别有事,别帮倒忙。
王丽丽进到病房,帮着杜衡把病人的裤腿往上挽,好方便杜衡扎针。
杜衡回头看了一下王丽丽,“说了让你们去休息了,怎么不去?”
“给孩子们打疫苗又不累,休息什么休息,给你和婷婷搭把手,早点干完,大家一起休息。”
“那也行。不过我这边就不用你帮忙了,你去前面两个病房看看,让扎针的那几个别乱动,这个扎完我就过去取。”
王丽丽答应一声,往其他病房而去。
刚到过道,就看见了也换上工作装的阎红玲,不由得笑了一下,“挺好的,你去下面的煎药房吧,婷婷这会应该在煎药房忙活呢。”
“好的丽丽姐。”说着还撅了一下嘴,小小的给王丽丽撒了一下娇,才转身往楼下去。
王丽丽看着好笑,但也没说什么。
刚想往前面的病房去,身后突然传来吴不畏的声音,“王姐,我师哥在二楼吗?”
“在呢,就这间。”
“嘿嘿,谢谢王姐。”
杜衡意外的看了一眼吴不畏,“你怎么来了?”
吴不畏嘿嘿笑了下,“刚去办公室看你不在,就想着你可能在病房呢,我就上来看看。”
“既然来了,那就别看了,剩下的你来扎吧。”杜衡直起腰,把手里的针递给了吴不畏,“病人的病历就在旁边,你自己看着扎。”
吴不畏上楼来,不就是为了干这事嘛。所以很爽快的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旁边翻开的病历,深呼吸一下,让自己心态平稳下来,才开始扎针。
杜衡交出了针具,但也没有离开,就站在杜衡的身边看着,有不对的地方,就出声提醒一下。
128 崩溃时刻
杜衡扎针还是比较轻松的,可是吴不畏不行。
虽然没有出错,但是到全部扎完的时候,他还是出了一身汗。
杜衡看着擦汗的吴不畏笑了起来,“还不错,进步很大,穴位的位置,深度,进针的角度都很有进步,看得出来前段时间的练习室没有白待。”
听到杜衡的夸奖,吴不畏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过杜衡接着说到,“下次扎针的时候多注意进针的角度,还有刺激手法。”
“知道了师哥。”吴不畏点点头,笑容也收了点。
杜衡不管他了,自己往办公室而去。
到办公室,根据病人的恢复情况,做了一些调整,杜衡便把旁边的书拉了过来。
闲暇的时光一直持续到了下班的时候,然后他就接到了马梓晨的电话。
“杜哥,我帮你看了省一今年的规培名单,没有叫赵新圆的。杜哥,你是不是记错信息了?有个叫赵媛的,是个女孩子,民大医学部的,你说的是不是她?”
“没记错名字,就叫赵新圆,金大的学生。”
“那真的没有。”
“行,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杜衡眯着眼睛静静的坐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上值班,杜衡选择了自己值班,让吴不畏回去休息,明天晚上他们在换班。
吴不畏也欣然同意。
第二天一早,杜衡就去病房查房,顺便帮着昨天晚上值班的王丽丽煎药。
吴不畏到了办公室没看见杜衡,很自觉的换好衣服就准备去做事,却不想被李祥老爷子给拉住了。
“小吴啊,你来一下,给我帮个忙。”
吴不畏开开心心的跟着李祥去了他的办公室。
进门就看到办公室里站着一个男人,面色极度痛苦的男人。
而且双手捂着肚子,脸色发青,嘴唇发白。
吴不畏悄声的问李祥,“李老师,这病人怎么了?”
李祥淡淡的说道,“没事,就是七天没通便了,憋的。”说着拿了一个口罩和塑料手套,转身放到了吴不畏手里。
吴不畏疑惑的接过来,看看手里的东西,再抬头看看李祥,然后转头看看旁边的病人,他的内心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测。
“李老师,我师哥还有事找我呢,我先去看看,待会过来给你帮忙。”
说完,就要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却不想李祥早有预料,直接伸手挡住,“没事,你先帮我,很快的。”
吴不畏不自觉的喉头涌动,“李老师,你的意思是?”
“患者叫梁福满,七天没有通便了,麻烦你去卫生间,帮着给抠出来。”
“李老师这不好吧?毕竟这是你的病人。”
李祥斜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你的我的。你现在还在学习期,要多学,多接触,这对你才是最好的。现在有我,有你师哥帮你看着,不赶紧多学点,等你以后自己开始治病了,你就得自己拿主意了。”
说着把吴不畏推了出去,伸手给梁福满打个手势,“你跟着这位吴医生去卫生间,就和上次一样。”
梁福满眼神阴郁,他本来就是因为这种情况才不去市一院的,没想到在卫生院,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出了办公室,吴不畏不断的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心里一遍遍的想着自己是医生,应该勇敢。而且不断的拿自己那些在肛肠科的同学做榜样,好让自己能过了心里那一关。
可是马上就要到厕所门口了,自己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喉头的涌动还越发的剧烈。
吴不畏克服不了,梁福满也差不多,脚底下走的那叫一个磨蹭。
但是不论两人再怎么墨迹,这点十多米的路,他们终归会走完。
两人在厕所门三米远的地方,一起大眼瞪小眼,两人都过不了心里那关。
杜衡后面帮着王丽丽忙完了,准备会办公室洗个手,刚转过弯,就看到了过道尽头的两人。
“不畏,站厕所门上干嘛呢?”
“师哥。。。。我。。。。。”说这话,眼泪差点都掉下来。
他跟着杜衡什么都学,但就是从来没接触过肛肠方面的疾病。就算遇上了,也都是号脉吃药。
这种事情别说做过,他见都没见过。
“吆,这是咋的了?”
杜衡听着吴不畏那委屈的声音,一时间也是疑惑不已,这小子一向很皮实,从来没这么委屈过啊。
“这位病人不通便七天了,李老师让我帮帮他。”
帮帮他?厕所?
杜衡立马就明了了怎么回事。
“来吧,先到办公室来。”
招手让两人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问了梁福满具体的情况后,杜衡说“来,我给你诊诊脉。”
杜衡和梁福满是一个大队,但不是一个村的。虽然不熟,但是都见过面是认识的,所以说话也都比较随便。
而梁福满相对来说,也更相信一点杜衡。
杜衡在村委门口,给大家免费看了两天病。虽然他自己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去,可事后大家的评价都是相当的高。
所以现在杜衡说要看,他也很痛快的伸出了手。
杜衡很快就诊完了脉,又说到,“我看看舌头。啊~~~嘴张大,舌头往外伸,可以了。”
“梁叔,几天了?”
“七天了。”
杜衡撇撇嘴,是够长的,“说说具体情况吧。”
梁福满巴拉巴拉的又说了一遍,而且说的很详细。
“你半个月前住过院?他们没给你治好吗?”
“没有,天天的给我输液,我也不知道输的什么,反正住院那几天一直是好好的。可是出院这才一个星期多点吧,又成这样了。”
杜衡想了一下,“你是李医生接诊的病人,我不好插手。这样吧,我把你转过来,你看行不行?”
梁福满无所谓,他现在只想痛痛快快来一场。
见梁福满没有意见,杜衡站起身说到,“那你们在我办公室等会,我去找李医生问问。”
医生对于同行最忌讳的什么,就是别的医生胡乱的插手自己的病人。除了上级医生,其他人插手,闹不好是要翻脸的。
我的病人,你跑过来开个医嘱下个药,什么意思?
是说我药下错了?还是说我水平不行?或是想显摆你比我能耐?
真到了那个时候,相互不说话是小意思,背后使阴招是应有之意,弄不好大打出手都是有可能的。
129 升阳降浊
李祥听了杜衡的话,表现的很痛快,直接表示同意。
而且立马出办公室,直接到挂号室窗口,让王珍珍办理的手续。
说真的,要不是杜衡威胁他,他根本就不可能来上班。
现在又是这么一个让人难受的病,他更不想接。
既然有人接手,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杜衡也知道李祥的心思,但是他要给李福满开药,必须取得李祥的同意。
虽然他现在是院长,就明着这么干了,李祥也拿他没办法,但是人不能这样啊,
对同事,对前辈,对老者应有的尊重,必须要有。
回到办公室,看了一下李祥输入的病历,和梁福满所说基本没有出入,杜衡便开始给梁福满下方子。
“梁叔,不用去厕所。我给你开个方子,一剂药下去,应该就能见效。”
“你开什么方子?一剂真的能见效?我去市一院,他们给我吊了那么多的瓶子,就管事了那么几天。”
梁福满被搞的有点怕了,就算杜衡语气很肯定,还是不能打消他的疑虑。
“我给你开的升阳降浊汤,保准一剂见效。”
“升阳降浊汤?治什么的?怎么听着不像是治便秘的。”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这是治气虚的药。”
“气虚?”吴不畏有点疑惑。
肠胃方面,他欠缺的有点多,没想明白。为什么肠道的问题,会跑到气虚上去。
杜衡噼里啪啦的在系统上把药方开好,才对着两人说到,“大便不通,问题在肠道,或水气不够,或肠道蠕动无力。”
“水气不够的原因有很多,除了肠道本身的问题,心肝脾肺肾都有可能引发,但是这种都会造成便秘的后果。”
说完看着梁福满,“你的问题就在这,你喝了那么多药,有降胃火的,有增加肠道蠕动力的,还有渗透性的通便药。但都没有效果,说明你的问题不是肠道干涩、虚火旺盛。”
杜衡在自己的胸腹位置画了个圈,接着说道,“五脏问题引起的大便不通,大多数情况下会伴有口干唇裂,食不能消,腹痛难忍等其他情况,可这些在你身上的表现也都很弱。”
杜衡说着话,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刚才给你诊脉,你的脉象软弱,舌苔更是淡薄的很,再结合你的气色,就是很明显的气虚症状了。”
吴不畏想了一下说到,“师哥,这不对吧,患者是顽固性便秘造成的大便不通。气虚不会让人便秘吧?”
杜衡伸手指了一下吴不畏,轻轻叹息,“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明白,他这就不是便秘,只是单纯的肠道蠕动力不足。”
吴不畏更迷惑了,至于梁福满直接就是一脑袋的浆糊。杜飞给他当便秘治疗的,去市一院也是当便秘治疗的,怎么到这里就不是了。
梁福满在疑惑中开口,“那就是说他们给我治错了?”
杜衡哭笑不得的摇头,“不能说治错了,只能说没找对病根。”
稍一停顿接着说道,“你大便不通,不是因为便秘,而是肠道没有动力,送不下去而已。你喝的乳果糖,它就是增加肠道蠕动力,所以不能说人家治错了。”
“师哥,既然用药是对的,那为什么病人没有反应?”
“怎么没有反应,他有反应的。他不是说了嘛,喝了乳果糖的时候,他有上厕所的感觉,但很快就消失了。”
“为什么啊?”
杜衡觉得应该让吴不畏学一点西医的解剖知识,这对中医的理解也是有帮助的。
直接把西医解剖书抄一遍,会不会有效果呢?
饱有深意的看了吴不畏一眼后,杜衡叹息着解释到,“人的肠道有多长?成人的有1.5米长啊。现在他是气虚,整个肠道都是无力状态。而每次喝的那点乳果糖,只能让他1.5米长的肠道轻微蠕动一下,然后就把药力消耗干净了。如果要达到通便的效果,一次性喝一瓶试试,绝对可以。”
说着又笑了起来,“不过喝一瓶之后,你那整个肠道最后的力气也就被抽完了,估计会变成直肠子。如果有冠心病、高血压之类的病,可能直接就送icu了。”
吴不畏有点后知后觉的点点头,“所以师哥你的方案是,用升阳降浊汤,使阳气上升浊气下降,用自身的气机带动肠道自动蠕动?”
听吴不畏说完,杜衡便觉得这孩子脑子虽然慢一点,但还是能用,不行就让他把书背一遍,估计也是可行的。
吴不畏不知道杜衡是怎么想的,要是知道,他可能会舍弃掉这个编制的身份,直接跑路。
因为《临床人体解剖生理学》有811页。
吴不畏的基础其实不差,差的是把看到的病情和脑子里的知识有机的结合起来。
现在想明白了,吴不畏就知道自己不用干那份工作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师哥,那我现在去拿药。”说完就很积极的跑了出去。
杜衡笑了笑,梁福满是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那件事对吴不畏是个压力,对他也是一个不小的折磨,他承受的心理压力要比吴不畏还大,因为在这当中,羞耻感是怎么都不会被抹去的。
现在有了方法,心里也轻松了不少,在办公室和吴不畏聊了起来。
聊的正嗨呢,推门进来一人。
杜衡看了一眼来人,是他们杜家沟的人,认识,还是长辈,叫杜义海,但杜衡不太想搭理。
他有个儿子叫杜黄,和杜飞是堂兄弟,比杜衡还要大个两三岁。上学的时候,他们兄弟四个飞黄腾达,除了杜飞年纪大一点,不和他们玩之外,其他三个黄、腾、达,可谓是学校一霸。
专挑像杜衡这样家里兄弟少的,村上念书的人比较少的欺负。
杜衡虽然和他们是一个姓,但是出了五服,和外家姓没什么区别,而且杜衡没父母,是他们最喜欢欺负的对象。
杜衡是个蔫性子不假,但同样也是轴性子。有一次被欺负的狠了,不管其他两个怎么打他,他就抓着老小杜达往死里打,抱着脑袋往地上死磕。
最后要不是被老师赶来拉开,他和杜达可能真得死一个。
后来杜黄初中念完就不念了,出去闯社会了。这十多年下来,确实成了有钱人。听说有一个ktv,一个酒吧,有钱的很。
杜黄是这样的人物,可以想象他老子是个什么人物。
杜义海本来就横,加上儿子有钱了,那才叫嚣张,整天梳个大背头,皮鞋擦的锃亮,在村里吆五喝六的。
那个张狂劲儿大的,地球都快装不下了。
后来又不知道怎么操作,当上村主任,那是和谁说话都像训孙子。
不过后来太狂了,大家实在忍不住,就给举报下台了。
130 幸灾乐祸
不过杜义海今天的打扮,看起来却是有点沧桑。
黑亮油头不梳了,而且头发白了一大片,脚上的皮鞋更是被土蒙了一层,看起来脏兮兮的。
杜义海进门很客气,稍微佝偻着腰,掏出一盒烟给杜衡和梁福满就让,“小衡,老梁抽个烟。”
“不会抽,而且我们卫生院是禁烟医院。”杜衡不冷不热的拒绝。
梁福满也是摆手拒绝,他和杜义海在一个村上,之间也不怎么对付。
杜义海没觉得尴尬,还是保持着刚才的笑容,“我给忘了,医院不让抽烟来着。”
杜衡没接他的话茬,而是问道,“你是来看病的?”说着把桌子上的脉枕往端正里摆了一下。
不管心里多不开心,但是人家来看病,自己肯定也会好好看的。
没想到杜义海却是摆摆手,笑得甚至有点卑微,“小衡,这个星期天你三奶奶过88的大寿,家里准备给大办一下,我这来请你来了。”
杜衡恍惚了一下。
自己居然也到了让别人亲自上门来请的程度。
曾几何时,别说请,亲房有事,打个电话通知都不带有的,只是找人捎个话。
杜衡笑了,打心底笑了,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但他不是那种得志便猖狂的人,微微笑了一下说到,“请我干嘛,这事你应该找我哥,我们家的事都是我哥做主。”
杜义海咧了咧嘴,“你哥我也请了,现在来请你了。”
“太客气了,我是小辈,你让人带个话,或者让我飞哥打个电话就行了。专门请一趟,你把我可抬的太高了。”
“那不行,你现在也是卫生院的院长了,让人捎话像什么样子,让别人看了笑话。”
院长?
啧啧,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但是杜衡看着面前有点谦卑的杜义海,却始终觉得不太对劲,这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
想不明白。
不过三奶奶过大寿,还是大操大办,自己这个孙子辈肯定是要去的。
“行,星期天我肯定来。对了,是在家里办吧?”
“对对对,家里办。”杜义海好像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看着杜义海的背影消失,梁福满本来难受的表情,却变得有点嘲讽的意味。
还不等杜衡发问,他便直接说到,“是不是觉得杜义海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有点,给人的感觉挺怪的。”
“他儿子被抓进去了!”
梁福满的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随后边说出了让杜衡瞪大眼睛的一件事情。
杜黄混好了,有钱了,作为小弟的杜腾也能跟着沾点油水混日子。
但是杜腾不学好,一天吊儿郎当的混社会,成了个渣滓。
五一那天晚上,杜腾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夜店门口胡晃荡。
看见个小媳妇和三个男的一起往夜店走,加上小媳妇穿的清凉一点,他们痞子气上来,冲着小媳妇吹口哨,说些下流的话。
不想三个男的里,有一个是小媳妇的老公,当下就不愿意了,和杜腾几人就起了冲突。
虽然杜腾他们人多一个,但还是被那三个男的给教训了,一时气不过,便开始摇人。
他们硬生生从晚上9点等到12点,等那三个男的出来,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揍。
杜黄是大哥,因为有事来的晚了点。
等他来了,看见一群人围成一圈不动手,他的大哥豪气就上来了。扒拉开人群,看到地上躺着个人,旁边还有个锤子,捡起锤子哐哐就是两下,豪气的不得了。
然后,警察来了,再然后就发现地上那个已经死了。
不管人是谁打死的,反正杜腾是主犯,整件事情是他挑的头,直接就被拿了。
杜黄敲的最后两下,他也被拿了。
当然了在场的一个没跑,全拿。但是吧,杜腾是主犯,最后两锤子是杜黄,就他们俩情况最严重,属于要重惩的对象。
杜衡听完,久久无语。
说惋惜,有点。说高兴,好像也有点,反正情绪很复杂。
但这都和自己没关系,就当听个故事了。
不过好像又有点回过味了,杜衡喃喃的说道,“我还纳闷呢,我三奶奶一直在杜飞家里住呢,他干吗跑来请人,他可是从来没说照顾过我三奶奶一天的。”
梁福满冷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那就没安好心,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而且你三奶奶幸亏在杜飞他们家住,要是在杜义海家里,你觉得他还会给老太太办寿?”
等到吴不畏把熬好的药端进来,杜衡便让梁福满跟着吴不畏回了病房。
“药喝了之后别乱跑,等到有感觉了就立马去厕所。”
“大概多长时间见效果?”
杜衡想了一下,“一个小时之内。”
杜衡时间说的有点宽裕,其实等到四十分钟的时候,梁福满的问题就被解决了。
看着一脸轻松,跑下楼专门感谢的梁福满,吴不畏对杜衡的崇拜再上一个台阶。
这次不光有崇拜,还有无限的感激。
下午,又到了给病人扎针的时间段,还是吴不畏动手,杜衡监督。
不过这次,杜衡变的更加严厉,不光要求穴位准确,还开始要求刺激手法的精准。
或许是杜衡要求严格了,又或许是吴不畏今天太过兴奋,今天的行针过程中,出现了好几个低级的错误。
而此时,看着患者上臂处微微弯曲的针体,杜衡的脸直接冷了下来。
这是杜衡第一次给吴不畏使脸色,而吴不畏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看着还是努力往下扎针的吴不畏,杜衡忍无可忍,“停手,旁边站着去。”
杜衡直接从吴不畏的手里接过针具,扒拉着吴不畏往后站。
而这个时候的吴不畏,终于看到了杜衡冷冰冰的脸色,自己的脑瓜子瞬间清醒。
已经出现了滞针,自己为什么还要强行下针?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杜衡不管他,伸手慢慢的捻动滞留在患者皮肤上的针体,“大爷,看不出来啊,你这肌肉有点瓷实。我们这针扎弯了都扎不进去,放松一点,对,放松一点。”
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轻拍穴道周围,让穴道周边的肌肉放松下来。
等到把这根针退出来,杜衡又把前面扎上的两根针全部退了出来。
“大爷,你这会肌肉有点兴奋,不太好扎。你先睡一会,等你放松了,我们再来扎。”
看着大爷点点头,杜衡拿上针具包转身就往外走。
回到办公司,杜衡眼神冷冷的看着吴不畏,“吴不畏,你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吴不畏看了一眼杜衡的脸色,脑袋垂的低低的,“对不起师哥。”
“你是对不起我吗?你是对不起那位大爷。”杜衡气的冷哼两声,“针头刚进去一点,针体就弯曲了,你的进针已经变得非常的迟滞了,你还在使劲的往里扎,你不知道这样做,患者会非常的难受吗?”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感觉脑子是懵的。”
“懵的?扎针的时候能懵吗?你要是扎错了,病人经脉受到不可逆的伤害怎么办?再严重一点扎残废了怎么办?”
杜衡越说越来气,“还好是扎的上臂,要是扎胸腹、扎脑袋,你懵一个试试?人家分分钟死给你看。”
“对不起。”吴不畏又是低着头说声对不起。
杜衡想继续骂,可是看着吴不畏可怜兮兮的样子,又骂不出来,气的直接在地上转圈圈。
好半天之后,杜衡指着办公室对面的练习室说到,“别杵着了,找个地方清醒去。”
131 态度明确
下午的吴不畏真真的被气到杜衡了。
杜衡前五年上班的时候,没有师傅手把手的教,没有系统的专精加持,可他经手治疗的几个病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今天这样的情况。
他秉承的意念,那就是宁可慢一点,所有的操作用药一定要合乎规范。
这既是对病人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到了现在,有了系统的专精加持,他每次行针的时候,还是全神贯注小心翼翼,从来不敢大意。
药喝错了会死人,针扎错了一样会死人。
吴不畏倒好,自己全心全意、手把手的教,居然还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脑袋懵?
看病的时候能懵吗?
虽然吴不畏后面清醒了,再做的时候没有出错,可杜衡还是觉得气。
就算走到王淑秋的房子门口,心里都还琢磨着怎么收拾吴不畏,让他涨涨记性。
“哐哐哐”
“哐哐哐”
“王淑秋,你给我出来,你躲着我就没事了吗?你凭什么不让大姑给我钱?你出来说清楚。”
杜衡心里正憋着火呢,就看见王淑秋的屋子门口,一个头发略长,面无血色,有点黑眼眶,带着眼镜的小伙子在使劲砸门。
小伙长的和赵新方有点像,再听他喊的,杜衡大概就知道是谁了。
他应该就是王淑秋的大表弟,赵新圆。
“呔,干嘛呢?”杜衡皱着眉头走了上去。
小伙子一脸的嚣张样,看了杜衡一眼,语带不屑的说道,“你别多管闲事。”
杜衡抓着小子的后领子往后一拉,没想到这小子直接飞出去了。
没错,就是飞出去的。
这可把杜衡吓了一跳。
这小子太轻了,一米七五的个子,可刚才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好像连80斤都没有,而且也太虚了。
“这是我家,你再砸一个试试。”
“你就是杜衡?”小伙站起身看着自己满身土,感觉快被气疯了,“你敢打我,我弄死你。”
说着举起柴棍棍差不多的胳膊就打了过来。
杜衡看的都想笑,绵软无力,脚步虚浮,真怕来一股风给吹跑了。
尤其搞笑的是,还敢打你?
你又不是我儿子,我为什么要惯着你?
微微一抬手,就将这毫无威胁的胳膊抓在了手里,然后轻轻往外一推,这小子又噔噔噔的退了回去。
屋里的王淑秋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开门出来。
赵新圆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杜衡,你个王八蛋,就是你挑拨的我大姑不给钱,你现在还敢打我,我弄死你。”
本来就有气的杜衡,心头火噌的一下就冒出来。
刚好王淑秋开门,看到门口的坏拖把杆子,伸手就握在了手里,然后迈步往赵新圆跟前走过去,“你真以为谁都是你爹,都得惯着你是吧,你个欠收拾的东西!”
王淑秋没有拉杜衡,反而叮嘱杜衡,“揍一顿就行了,别打坏了,要赔钱的。”
王淑秋的话赵新圆听到了,气的浑身发抖。可是看到拎着棍子过来的杜衡,他的胆气早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撂狠话,“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弄死你们。”
别看这小子虚,身上没二两肉,但是跑的飞快。
杜衡撵了两步没撵上,气的把手里的棍子扔了出去,“小兔崽子,跑的真快。”
回到屋子里,杜衡抱了一下王淑秋,认真的看着王淑秋的脸问道,“你没事吧?”
王淑秋摇摇头,“我没事。”
“你做的很好,这小子看着就不像个好东西,别理他。要是看情况不对直接报警,别犹豫。”
“我知道。”
“收拾一下,咱们出去吃饭。”
说着亲了一下王淑秋的额头,“今天是我生日,别让这些人坏了气氛。”
王淑秋轻轻的嗯了一声,转身去换衣服了。
女孩子收拾起来比较的慢,尤其今天还是杜衡的生日,王淑秋也是格外的用心。
杜衡不着急,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慢慢等。
“好了。”
杜衡站起身,微笑着上下大量一下,“真漂亮!”
弯腰拿起沙发上的包,“走吧。”
王淑秋没有动,犹豫了一下问道,“老杜,昨天晚上我妈给我打电话了,她要卖地里的黄芪,不过没人收。她想让我掏钱,被我拒绝了。”
杜衡眼神晃了晃。
王淑秋接着说到,“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我应该怎么做?”
杜衡暗暗的叹息一声,“本来我不想对你家里的事说三道四的,但是你既然问了,那我说说我的意见。”
“你说,我听着呢。”
“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别生气,就当建议听。”
“放心,不会的。”
杜衡停顿了一下,慢慢的组织了一下语言,“上次在你家,你说的那些话我觉的很对。阿姨的善良造就了一家子好吃懒做的人。尤其是今天看到赵新圆,我觉得阿姨的好心喂了狗。”
“赵新圆上大学的这五年,根本就没有好好学习,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网吧度过的。现在更是拿不上毕业证,没有任何一家单位用他。而他,这段时间还是泡在网吧里。”
王淑秋脸色有点暗淡,“我给我妈说了,可她不相信,还是执意如此。”
杜衡没有顺着王淑秋的话说,毕竟那是她自己的妈妈,她怎么说都行,但是现在的自己去评判,是对长辈的不尊敬,也是对王淑秋的不尊重。
“我的意见就是,你把你的态度摆出来,而且要坚定的摆出来。哪怕用一些比较激烈的手段,也要让叔叔阿姨停止这种填无底洞的行为。
这件事情必须停止,因为小方也大了,他也需要治病,他也要结婚、生孩子。就算不在你们县里买房子,但是你们家的房子是不是必须修一下?”
杜衡顿了一下,“说实话,如果赵新圆是个好学上进的人,我甚至都会帮助叔叔阿姨去资助。但是,就现在这种样子,呵呵。
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如果你没办法说服阿姨,我可能会要求你减少与他们的联系。而且关于孝敬父母的部分,我会和你约法三章,该给的给,不该给的一分不给。
或者,我们可以把父母接过来赡养,穿衣吃饭看病,这些我全包了,但是钱一份不给,你也不能给。
别怪我说话难听,因为照着阿姨那种无底线的付出,你舅舅一家贪得无厌的模样,我怕前脚刚给阿姨,后脚就到你舅舅的兜里。”
王淑秋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
因为杜衡说的这些虽然很直白,但是有一个前提,那都是以他们结婚为前提,才会有他说的这些处理办法。
“和我想的差不多,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行,那咱们去吃饭吧,祝28岁的我生日快乐。”
132 保持敬畏
王淑秋其实需要的不是杜衡的建议,她更多的是需要杜衡的态度和支持。
所以约会结束回来,王淑秋拿着电话就去了小卧室,而这通电话打的时间居然超过了一个小时。在通话的过程中,更是时不时的就会有争吵声传来。
杜衡没有多言语,只是拿过床头的书看了起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至于王淑秋谈的怎么样,什么时候结束的,杜衡一无所知。
早晨起来,两人对昨晚的事情,都很默契的没有去谈及。
吃着王淑秋给自己做的荷包蛋,聊着工作中碰到的趣事。伴随着两人的欢笑声,他们踏出家门,奔向各自的工作岗位。
稀里糊涂的忙了一早上,觉得干了好多,又觉得什么都没干。
到了下午的时候,杜衡便抽空去病房转转,没想到的是吴不畏也在病房忙活着。
不过今天的他没有扎针,而是在给病人做按摩。
杜衡咳嗽一下,轻声问道“不畏,你怎么没有给病人扎针?”
吴不畏有点不好意思,昨天的杜衡可是有点凶,而且他突然没了以前那么大的胆子,“我想等你来了再扎。”
杜衡看吴不畏的样子,就知道昨天骂的狠了,但他没有说什么,干这份工作,必须要让他心里有敬畏才行。
“行吧,现在去拿东西,我们赶紧开始。”
吴不畏应了一声,起身去拿针具包。
卫生院用的针还是老派的不锈钢针,分为毫针、三棱针、皮肤针、皮内针,其中最常用的就是毫针。
老式的毫针用着顺手,每次用完都必须用75%以上的酒精棉球来消毒,甚至是高温消毒。就以杜衡他们自己,每次都是一人一套针具,是用完之后,先是酒精消毒,然后放入高压锅里,连同针具包在沸水里煮半个小时以上。
所以出现交叉感染之类的事情,是不可能出现的。
除非出现消毒不及时,或者管理不完善。
但是这种老针,用的时间长了,针体会出现弯曲或者针尖带钩、变钝的情况,所以保养是一个比较耗费时间的事情。
现在提倡一人一针,病人也有这方面的需求,是不是考虑使用一次性针灸针呢?
但是如果使用这种消耗品,无形中就会增加卫生院的支出。
以前卫生院穷,完全靠局财政和乡财政吃饭,但他们也只是负责基本工资支出,固定的水电费和基本药品的补发,像这种消耗性的器材,那是不可能给你配备的。
主要是没病人,基本用不到。
现在好了,卫生院有了病人,也有了自己的收入,杜衡就想着把针给换了。
不贵,还能解决很多的麻烦事。
杜衡想了下,这个事情可以放在下周的例会上讨论一下,听听大家的意见。
没一会儿,吴不畏就回来了,然后开始了今天的针灸,在他行针的时候,就比昨天要上心很多。
杜衡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水平好一方面,职业态度是另一方面。
中湖镇乡镇府边上有个诊所,里面的坐诊大夫姓张,听说是从某医院辞职出来的,不过杜衡一直不太相信。但是这个张医生确实能看病,而且水平比张金莲要高出去不少。
看病准,下药狠,见效快,是这位张医生的特点,在整个中湖镇,名气那是相当的大,听说都有市里的专门找他来看病呢。
所以诊所基本上就是早上开门之后,一直到晚上关门,人是陆陆续续的去,基本没断过。遇上换季,感冒高发的时候,里面更是人满为患。
这对近在咫尺的卫生院来说,是相当讽刺的一件事情。
人多了,挣的钱就多了。然后加上时间长了,从来没出过事,这位张医生就懈怠了。
就在五一假期的时候,他那诊所来了一个男的,重感冒。
一个重感冒,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张医生也没当回事,还是照着以前的样子,给病人输液治疗。毕竟疗效好,见效快,收费还能多一点。
病人挂上水之后,也就上诊所的病床上躺着睡觉去了。
张医生和一个护士,忙着给别人看病开药的间隙,抬头看看病人的液体,对于病床上的病人,他们一直以为在睡觉。
等到液体输完,要叫醒病人的时候,才发现病人的情况不对,怎么都叫不醒。
这个时候他们还没往医院送,而是自己开始抢救。又是折腾的半天,实在没办法之后,才送到了最近的市一院。
不过这个时候就已经迟了,人刚到医院,没了。
最后一查,病人有高血压糖尿病,他给输了一大瓶的生理盐水。
现在病人家属闹着呢,听说索赔七十多万。
也就是这家诊所和卫生院没有什么上下级的关系,或是业务指导、监督的关系,要不然卫生院也跑不了。
其实这件事完全可以避免的,而且他有三次机会。
首先就是他在病人来就诊的时候多问一句,以他的医学水平,完全可以知道,钠离子可以升高血压,高血压病人不能用。
第二次就是在输液的过程中了,他和护士两个人,只要有一个过去查看一下病人的情况,都会发现病人出了问题。
可问题就是他们都没有去。
因为从来没有因为输液,病人出现过什么问题。
典型的惯性思维,却害苦了病人一家,还有他们自己。
第三次就是抢救了。
同样的,如果他能在第一时间送医院,病人是有抢救的机会的,可他自己动手,浪费了这个机会。
杜衡估计,那位张医生可能是怕担什么责任,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送医院,而是自己动手抢救,可没想到的就是,最后的责任反而更大了。
又或许是那位张医生很相信自己的医术,自己能救得回来。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病人可能已经脑出血的情况。
当然这几条都是猜测,可最后的结果,都是因为他失去了敬畏心,一切向钱看,才出了这样可笑可悲的医疗事故。
忙完病房的一滩子事,想着明后两天自己也不用值班,正好把欠的人情补一补,便给马梓晨打了个电话,想请他和他爸爸一起吃个饭。
马梓晨则是痛快的答应了了下来,没一会就回过来电话,可以,他爸爸正好有时间。
133 腹胀如球
已经说好的事情,杜衡收拾一下就去了省一附近,找了一家餐厅等待。
却不想急诊来了个车祸伤,半条胳膊都碎了,马梓晨爸爸又被叫回去会诊,做急诊手术去了。
杜衡有点懵逼了,这什么都准备好了,人来不了了。
但是这你又没办法发脾气,你还得体谅人家。毕竟病人什么时候来,完全不由医生说了算的。
想了半天,都到省一了,干脆给许平林打个电话,请人家吃顿饭。
毕竟签字推荐的名单上,也是有许平林的名字的。
“许主任,晚上有空吗?”
“杜医生啊,有空啊,有什么事你说。”
“没什么事,就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一下你。”
许平林听杜衡说完,就知道杜衡说的什么事,笑呵呵的说到,“杜医生你太客气了。你治好了我这顽疾,我还没请你吃饭呢,你请我算哪门子事。这样吧,我请你。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呵呵,我就在你们省一外面的这个餐厅呢。”
“那好,我马上到。”
许平林刚撂下电话,准备换衣服下班,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了。
进来一个实习生,语气焦急的说道,“主任,候医生找你过去,有个病人想让你看一眼。”
许平林把刚换下来的白大褂继续穿上,特别的干脆的说到,“走,去看看。”
刚进医生办公室,许平林就出声问道,“小侯,到底什么情况?”
听到许平林的声音,围在电脑前的三个医生立马分开,给许平林让出了位置。
许平林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开始翻看病历,嘴里催促到,“小侯说情况。”
被叫做小侯的医生开口说道,“患者柴义,今年56岁,患有十年以上的胃下垂。四月十四来过一次医院,下腹憋肿,三日不敢进食。当时患者没有住院接受治疗,而是取了一点药就回去了。今天中午的时候被他女儿送来医院,下腹鼓起,和怀孕4、5个月的孕妇差不多。”
许平林三两眼就看完了系统上的病历,转头看着小侯说道,“继续说。”
“患者今天刚到的时候,神色憔悴,稍微动一动,就会气喘如牛,而且汗流不止。患者自述,病情从今日早上开始加重,喝了我给他上次开的药,下腹鼓凸的越加明显。站立或者走动的时候,腰酸腰困。刚拍完片子回来,重度胃下垂。”
听到已经拍了片子,许平林又把片子调了出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你给用药了吗?”
“换了两种治疗胃下垂的药,消胀的药也用了,但都没有效果,而且病情还加重了。”
“你确认过他吃的什么药了吗?”
“确认过了,他女儿把那两盒药都带来了,所以我没敢用这两种药。”
许平林又一次把视线转向了病历。
用药没用,反而加重了,而且现在胃下垂的厉害,那就只能采取手术了。
胃下垂一般不太严重的情况下,都会采用食疗和药物控制的保守治疗。稍微严重一点的,还可以做微创手术,放置胃托来改善胃下垂的症状。实在太严重的,还可以做缩胃手术,就是切胃手术。
许平林心里有了方案,站起身叮嘱候医生,“那就准备缩胃手术吧。”
却不料候医生说道,“主任不行的。”
许平林有点诧异,“怎么不行了?是家属不愿意,还是患者不愿意?现在保守治疗已经控制不住了,不手术怎么能行?还是说,因为手术费的原因?”
“不是的主任,是患者胃胀气很厉害,而且有凝血功能障碍。”
话没说完,许平林眉头皱了起来,“凝血功能障碍,什么时候查的,你病历上怎么没写?胡搞!”
候医生被吓了一跳,赶紧拉过键盘开始补充,嘴里还解释到,“半个月前我就建议他做切胃手术,是他告诉我他有凝血功能障碍。“
许平林没有再说候医生,而站起身给他让开位置,“那去找血液科,让他们过来会诊,看能不能纠正这个问题。如果能纠正,我们就做手术。”
候医生就敲几个字,很快就完事了。听到许平林这么说,他赶紧说到,“主任,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患者病情发展的太快,我怕等不及纠正做手术了。”
候医生也是主治医师,对于病情的判断,他还是没有问题的。
“走,先去看看患者。”
许平林带着几人快步走向病房,外面晃荡的住院医师和规培生,还有实习生,也悄咪咪的跟在了后面。
等到了病房外面,后面已经成了近十人的大部队。
许平林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毕竟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当然了,他们也就是蹭蹭,不进去。
不过许平林看到患者的瞬间,他的眼神就闪了闪。
这哪是怀孕四五个月,这怕是双胞胎快要临产了吧。
伸手轻按,鼓凸如球的小腹,却又是空空软软,就好像在按气球一样。
而且病人气喘如牛,说话都很困难,已经把辅助呼吸的东西给用上了。
许平林简单的询问了一下病人,发现和候医生说的没有出入之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出了病房的门,许平林脸色就严肃了起来。
“消胀的药没有效果吗?”
“没有,肚子胀的比刚来的时候还要大,没敢用药,”
“其他方法呢?”
“我让家属一直在轻揉,还给了一个热水袋,但是现在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效果。”
“上下都不通?”
“不见打嗝,下面也没有排气。”
许平林有点皱眉。
缩胃手术可以等等,但是这个胃胀气必须要先解决掉。
一般情况下,用药、轻揉、散步,抱个暖宝宝,都可以快速的让上下排气。可现在这些方法都没用,而且用药还会加重胀气程度,更不敢用。
散步走路就更别说了,病人喘息成这个样子,躺着呼吸都困难,再走两步怕是扛不住。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用做胃镜的方法,也可以让病人从上边排气,但是现在喘成这样,也没办法用了。
这就让人难受死了!
这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但却让人有一种老虎吃刺猬的错觉。
到了办公室,许平林掏出手机,给去外地开会的主任打了过去。说了一大堆,主任也没什么好办法,让他找其他科室会诊。
134 清阳下陷
许平林愤愤的挂断电话,犹豫了三秒钟,还是联系了消化二科和三科,肛肠科和中医科会诊。
肛肠科来人了,但是他不说话,他没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消化二科和三科来的都是副主任,但是听过候医生的描述后,他们两个也是大眼瞪小眼。
他们会的治疗方案,许平林他们也会。
现在用药没效果,还会加重病情,他们两个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而且一个凝血功能障碍,呼吸困难,把他们的后路堵的死死的。
现在,大家都把目光看像了中医科的副主任医师,他现在就是最后的希望了。要是他也没什么办法,那就只能让血液科抓紧纠正患者的凝血功能,尽快达到做手术的程度。
中医科的副主任医师没有着急说话。
刚刚他们一起去看了患者,说实话,胃下垂搞的肚子那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许平林见他不说话,便催促道,“李主任,有什么想法就说吧,病人病情发展的太快,有点等不及了。”
旁边的候医生也是一脸的焦急,病人是他收住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但是在这个场合,坐着一圈副主任,他的作用就是介绍病情,然后把耳朵竖好,认真听就行了。
催促副主任,他没那个资格,也没那个胆子。
李主任咳嗽一声,“胃下垂的患者,我们中医科也有,而且治疗过好几十个,用中药都控制的比较好,还算有点经验。但是像这位患者的这种程度,我也是第一次见。”
许平林有点不耐烦了,找他过来是会诊的,不是在这说废话的。语气稍微有点急促的问道,“李副主任,你有什么好的方法没有?”
李副主任没有着急,而是想了一下说到,“你们这个病人脾胃气虚,清阳下陷,所以肚子才会鼓凸的这么严重。结合我们以往治疗胃下垂的经验,用补中益气汤最佳。此方有补中益气,升阳举陷之功效,所以用这个方子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他刚刚说完,顿了一下说到,“稍微等一下,我给张主任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意见。”
张主任,就是那位给许平林虎骨的老主任,治疗肺心病方面的专家,其他方面虽然也有涉及,但是比起心肺方面,要稍微差一点。
不过这位主任最近走背字,五一陪孙子去上轮滑课,被一个小孩不小心给撞倒了,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孩撞的有点猛,加上张主任本身年龄也大了,有点骨质疏松,被撞倒之后,直接就起不来了。送医院一检查,尾椎骨裂了。
所以现在中医科主事的,就是面前这位李副主任。
李副主任的电话打的很快,得到电话那边的答复之后,他就挂断了电话,“许主任,我们张主任也认可了我的治疗方案,就用补中益气汤,然后再加山萸肉、补骨脂、沉香固护下焦元气。”
一正一副两位主任同意,许平林当即就决定了用李副主任的方案。
方案确定,大家也就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许平林这一忙起来,就忘了还有个杜衡在外面的饭店等着他。
杜衡也等的无聊,抬手一看时间,四十分钟过去了。
就连服务员都过来好几趟,看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没办法了,虽然催客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但是这会儿还是得打个电话问问了。
“许主任,你到了吗?”
“杜医生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个急症的病人,出不来了。”说完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原来是有病人。
这个杜衡还是能理解。
但是你们两个都这样,这就让人有点难受了。
你们省一的医生都这么忙的吗?
而这个时候的许平林,脸色阴郁的快要掉下水来。
他按照中医科李副主任的治疗方案,给病人喂服了一剂补中益气汤。
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病人的病情一点不见好转,也不见病人排气。而肚子却比以前鼓凸的更严重,整个肚皮都紧绷了起来。
主治候医生也快疯了,这是他的病人啊,一脸焦急的看着许平林问道,“主任,怎么办?”
许平林没有回答,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李副主任,希望他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可李副主任这会也愣住了。
给病人开完方子之后,他还回了一次中医科,和科室的其他人都聊过,大家也都认为方子是合适的。
而且大家还感叹到,山萸肉、补骨脂、沉香三味药的增加,更是一种老持成重,经验丰富的表现。
可现在病人小腹持续鼓凸,他也有点闹不清楚怎么回事了。
许平林看着李副主任的表情,对他再也不抱任何希望。
看着喘息声越来越重的患者,许平林决定冒险了。
因为按着现在的情况,要是在不冒险,患者可能真的会爆炸。
“小侯,你和家属谈,让家属尽快签字,我去联系手术室。”
候医生呆了一下,“主任,真的要做手术?”
许平林点点头,“做,再不做患者就坚持不住了。”
“可。。。可患者有凝血障碍,万一开刀之后止不住血。。。。。”
“我看了患者的检查单,问题不是很大。”
说这话的时候,许平林自己心里都是没底的。
但是胃下垂的厉害,而且胀的这么大,用药没效果不说,还会加重病情,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手术了。
但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患者的凝血功能是接近正常值的。
这种数值下,做大型手术有困难,风险很大。但是做个微创手术,勉强是能做的。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就是把医生和病人全都逼到绝路。
做,医生和家属都有风险。不做,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患者病情加重。
能怪谁?
只能怪患者自己。
早上刚发现症状的时候,就应该来医院,接受医生的专业治疗。而不是自己吃药,等到腹大如鼓才往医院送。
中医科的李副主任听到许平林的决定,便不再多留,转身回了中医科,这里他实在不想呆一分钟。
言之凿凿的给出了方子,可病人却出了问题。关键是自己居然找不到原因所在,这就有点丢人了。
许平林不在说什么,也没有挽留李副主任,而是准备离开,去联系手术室。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想到了杜衡。
135 场外援助
许平林看着手里的手机有点犹豫。
杜衡的水平,他是亲身体验者。
自己的问题十好几年,自己也找省一的张主任看过。甚至他认为好的中医,他能接触到的中医,他都去看过。
可最后见效果的,却是只有杜衡一个人。
而且,现在最关键的是,杜衡就在医院跟前,完全可以让他来看一看。
那要不要把杜衡叫过来看看?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就再也遏制不住,而且越发的壮大。
许平林眼神微凝。
他不知道杜衡会不会答应,也不知道杜衡到底行不行,但是现在,他想死马当活马医。
试一下吧。
如果杜衡不行,大家都没有什么损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但是,万一行呢?
那对病人,对自己,对小侯医生,甚至对杜衡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至于找卫生院的医生帮自己,是不是会丢脸,这不重要,自己的脸在杜衡那里早就丢干净了。
而且,只要能治疗好病人,丢点脸算什么。
再说了,这也没什么丢人的,因为这病自己不是不能治疗,而是他要为病人寻找一种更简单有效的治疗方法。
他也是为了病人好才这么干的。
许平林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之后,他拨通了刚刚才挂掉的电话。
“杜医生,我这有个病人,你方便过来帮我看一眼吗?”电话刚一接通,许平林就开门见山。
杜衡拿着电话愣了一下,他怎么都没想到,许平林打电话是为了这种事情。
不过既然许平林开口,这点面子是要给的,“好的许主任,我现在马上就来。”
杜衡很快就出现在许平林的身边,许平林也不墨迹,从办公室给杜衡找了一件白大褂,然后一边给杜衡介绍病人的情况,一边带着杜衡往病房走。
杜衡当了一个星期的院长,对于自身的改变还是有一点点的。而且他在许平林跟前,心理上是有一种莫名的优势存在的。加上医术的增长,身上的自信更是由内而发,很自然。
以至于,许平林虽然是三家医院的副主任,可是他们两人一直是并肩而行,而且在气势上一点不输许平林。
后面跟着的候医生看的愣住了。
这是那位“大神”来了,居然和自己家主任并肩齐行,还很认真的给他介绍病情。
可这位“大神”是不是年轻的有点过分了,看起来还没自己年龄大呢。
这也太诡异了。
不过许平林亲自陪同介绍病人,他也只能闭嘴跟在后面。
就几步路,候医生身后又是跟了一群人,一个个都是面色古怪的看着杜衡的背影。
不过这些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而且被病人和家属洗礼过,没有说出什么降智的话,只是跟着一起走进了病房。
柴义的情况现在不是秘密,五个科室会诊过,全是副主任级别的大佬,而且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已经要逼的他们主任要冒险做手术了。
现在突然来这么个年轻人,还气势这么足,他们都想知道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什么本事。
杜衡看到患者的瞬间,就被那大大的肚子给吓了一跳。
他觉得现在只要自己轻轻的弹一下,这个肚子可能就破了。
杜衡简单问了两句,但患者现在喘息剧烈,气息弱的可怕,说话基本已经无音了。杜衡看到这种情况,便不再询问,而是开始诊脉检查。
杜衡现在有个习惯,就是检查完之后,会当场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还有治疗方案。
这是对自己水平的自信,也能让病人有信心,家属有信心。
可现在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他还是收敛了起来。
所以检查完之后,他便回头看了许平林一眼。
许平林心里了然,安慰了一下患者和家属,一群人便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现在这种情况,在病人跟前讨论病情,那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回到办公室,许平林赶紧问道,“杜医生,你这有法子治疗吗?”
杜衡抿了一下嘴,“患者脉细弱,尤其是右边寸口脉,更是弱不可查,舌质也是淡而无华,再加上你们已经诊断清楚的情况,患者应该是劳倦内伤,损及脾胃之阳,中气下陷于至阴之地,而气不能升达所导致。”
看着身边一群人迷茫、怀疑的小眼神,杜衡不想解释,而是对着许平林继续说道,“而且患者肾中真气不固,有上越下脱之险。”
候医生最关心,所以也是他最先问出来,“杜医生你好,我是患者柴义的主治医生,我想问一下,你说的这种情况危险吗?”
“危险吗?中医的脱症差不多类似你们下病危通知书,一个不小心人就没了。”
候医生还要再问,杜衡却继续说到,“先说说你是怎么治疗的吧,我好有个判断。”
候医生转头看向了许平林。
而许平林则是示意,“杜医生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病人入院后,给患者服用了治疗胃下垂的药物,又见患者小腹鼓胀,便又给开了消胀的药,但是没用,还加重了病情。”
候医生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这杜衡的神色。
而杜衡听完后,稍微思索一下,便淡定的对着许平林说到,“病情加重的原因,找到了。”
许平林眼睛都瞪大了,他们做了很多的检验,如药敏测试什么的,都没有找出病人喝药后,病情加重的原因,不可能杜衡听一句就知道原因了吧。
他虽然对杜衡有很高的期望,可这么搞,是不是就有点太过了。
这和社会上的那些“神医”做派很像啊。
后面一群人也是被杜衡的话给惊住了,都面色古怪的看着杜衡。
许平林是吐槽杜衡的行为像“神医”,而这些人已经从心里认为杜衡就是个“神医”了。
杜衡叹息着说到,“凡是遇上气虚引起的腹部鼓凸,上下不通,万万不可见胀消胀,散气消胀、寒凉败中或消导开破。一旦用这些方法,病人病情立马加重,而且险象环生。”
候医生蒙了,喃喃道,“西医治病用药,还要注意中医的理论?”
这一次不光杜衡没理他,就是许平林都没理他,“杜医生,那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治疗?”
“下虚者需补中升陷,固护下焦元气,防提脱便可。”
许平林愣了一下,旁边的候医生也愣了一下,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136 一药之别
补中益气,升阳举陷?
补中升陷,固护下焦元气?
候医生脑中闪过一道亮光,赶紧趴到电脑前面,把刚才李副主任的诊断给找了出来。
有区别吗?
没区别啊。
杜衡说的,李副主任全说过,还说的比他说的要多,更详细。
候医生心里微微叹息一声,原本升起一点希望,立马就消失了。
看来又没什么用了。
点开刚才自己做好的诊疗记录,让开身子,对着杜衡说到,“杜医生,你的意思是不是要用补中益气汤升阳举陷,然后再加山萸肉、补骨脂、沉香固护下焦元气?你看看吧,我们中医科的李副主任已经开过这个方子了,没用,病人病情再次加重。”
这话听到杜衡的耳朵里,就让他愣了一下。
他们已经开过方子了?
病情加重?
不可能啊,这个辩证是自己反复思量之后的辩证。而且结合脉象,还有已经查明的病症,根本不可能出错啊。
杜衡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来。
看着候医生让开位置,把电脑屏幕让出来,杜衡便走了过去,认真的看他们的诊疗记录。
无纸化办公很好,可以避免铺张浪费,还可以为科室,为医院剩下好大一部分支出。
可有些单位和部门,已经到了走火入魔、丧心病狂的地步。
就像是医院里,全系统办公行不行?
肯定是行的,但是有时候吧,它是真心不方便。
比如查房的时候,手里有纸质病历,医生就可以随时查阅。
现在全在系统上,那就得完全靠脑子记了。
要是管的病人少一点,病情也相对简单还好,万一遇上个柴义这样的,就像现在,你要看病历,就必须趴电脑前看。
杜衡觉得许平林的消化一科,就是走火入魔的那一部分。
他们主任和护士长,绝对是老抠。
吐槽归吐槽,杜衡还是很认真的阅读了电脑上的诊疗过程。
当他看完方子里的所有药材之后,他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候医生是吧,问题找到了。”
候医生眼镜瞪的溜圆。
你这又找到了?
你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找茬的吧?
两次治疗出问题,你就找出两个原因来,当我们是筛子全是眼儿,还是当我们是草包?
候医生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问道,“那杜医生给我们说说,你找到的什么问题。”
杜衡听着候医生的话微微一笑。
他并不介意候医生语气中的不信任,反而认真的看着候医生,语气明亮而又干脆的说道,“方子开的很合适,尤其是加山萸肉、补骨脂、沉香更是点睛之笔。可独独多了一味陈皮,让所有一切徒劳无功。”
“陈皮?”候医生有点蒙,一时间没明白杜衡说的什么。当然了其他进来蹭经验的医生也是一样,他们都不知道杜衡要说什么。
“对,陈皮,补中益气汤中的陈皮。”
“什么意思?”候医生是不懂就问。
“病人腹胀如鼓,和即将临产的孕妇差不多,肯定是腹中胀气所导致。而陈皮是什么药?是理气药,有下气、散气的功效。”
杜衡说的很慢,也说的很认真,“而这个患者本就是气弱之人,腹部胀大,上下不通。请问往哪下气?往哪散气?不还是在胃里。”
这么一解释,大家恍然大悟。
药物特性,不光中药有,西药同样有。
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能听懂。
杜衡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到,“还有一处错误。”
“还有?”
这次不光是候医生被惊了一下,就是许平林也是愣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找杜衡来是个错误。
要是就这么让杜衡挑刺挑下去,找出一大堆的不合理,他没有治好病人还则罢了。可要是治好了,那估计自己这消化一科,以后是请不到中医科的来会诊了。
自己也算是把李副主任得罪的死死的了,尤其是当着这么多科室的医生,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现在后悔,刚才为什么要让这些人一起跟进来,赶走多好。
杜衡不知道许平林在想什么,而是接着说到,“病人喝药之后,是不是觉得更加胀闷了?”
候医生迷茫的点点头,他这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药方里有红参,红参的作用是大补元气,复脉固脱,益气摄血。而汤剂药效迅猛,来的太猛太快,病人根本就承受不住。”杜衡看了一圈众人,“你们要是在多喂一剂,患者当场毙命。”
这话一出来,周围空气都觉得凝固了一下。
候医生更是脑袋上的冷汗都下来。
弱弱的问了一句杜衡,“杜医生,那现在该怎么办?”
杜衡转头继续翻看药方,过了二三十秒之后才说到,“还是用你们现在这个方子,但是去陈皮。把红参也拿出来,不要添加到汤药里,而是单独打成小块,让患者先吞服。”
许平林眉头紧皱,“杜医生,你刚不是说红参药性猛,病人承受不住,怎么还要给患者使用?”
“打小块吞服,让其入胃缓缓奏功,可以避免汤药药效迅猛的情况。而红参的功效可以使下陷之气,徐徐升达,缓缓建功。”
杜衡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再加人参胡桃汤,青娥丸,三方合用,配合山萸肉的收涩固脱效果,可以做到升中有敛有固,使升降复常,效果会更好。”
治疗方法说完,杜衡就静静站到了一边。
是不是相信他,是不是要用他的治疗办法,这得许平林来决定。
许平林心里也是犹豫。
虽然杜衡是他请来的,杜衡说的也是头头是道,但是到了最终做决定的时候,他还是心里犹豫不决。
但是不管是用杜衡的方法,还是给病人做手术,风险是一样大的。
尤其是做手术,患者的血小板数值,只能算是勉强能做。万一要是手术过程中,创口血流不止,那后果想都不敢想。
好一会儿之后,许平林心里有了决断。
他选择用杜衡的方法,但是手术室也要准备好。
一旦杜衡的方子不管用,或者患者情况有变化,立马进手术室做手术。
“那个谁,去把顾医生叫过来,让他开方签字。”
许平林刚说完,就见人群后面的那个谁快步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顾医生就被叫了进来,他是消化一科,唯二能开中药药方的人。
还有一个医生,也是跟着他的住院医师。
137 启程谈判
看着柴义把药喝下去,许平林和杜衡两人相视一眼后,便慢慢的走回办公室。
在柴义还没有把药喝下去的时候,杜衡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可当看着柴义把第一口药喝下去,他就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
因为他的系统上,已经再次显示,完成了一个有效病例。
所以两人到了办公室里闲聊的时候,许平林平静的面孔下,是焦急的内心,而且精神是高度紧张的。只要候医生进来喊,他立马就往手术室走。
而杜衡则是真的放松,还在和许平林请教西医关于胃下垂的治疗方法。
他也看出了许平林的紧张,但是他没办法去劝。
说得多了,会然让别人觉得他这个人不实成,爱夸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直没有等到侯医生过来敲门。可许平林等不及了,招呼杜衡一起去病房看看。
杜衡明白这种感觉,他自己在治疗李秋花的时候,还没有许平林来的有定力,当时甚至都有尿频尿急的感觉。
两人到了病房,当看到病人之后,许平林高度紧张的情绪就平缓了下来。一直守在病人身边的候医生,也是一脸的轻松。
看着进来的杜衡,他的脸上写满了佩服二字。
杜衡也往前走了两步,看了一下患者的情况。
患者原本身上一直有汗,喘息的也比较厉害。现在已经看不见汗意,而且喘息更是平复了下来,已经接近正常呼吸了。
许平林脸上也有了点笑意,检查一番后问柴义,“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柴义脸上也是轻松的表情,“好多了,感觉有一股气从肚子下面慢慢往上顶。而且肚子也没那么胀了,舒服了很多。”
“那就好,有用就好。”
许平林转头看着杜衡问道,“杜医生,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
杜衡想了一下说到,“一个小时后,再喝一剂药。红参就不要加了,前面那一小块已经够了。喝完两剂药,肚子差不多就能完全消下去,恢复正常了。”
候医生这一次没有那么多的问题了,立马点头表示记下了。
许平林看着候医生的表情有点吃味,这小子跟自己七八年了,也从来没露出过这种表情。
几人出了病房,许平林笑着说到。“杜医生,走,换我请你。咱们吃个好吃的去。我们医院后门有个手抓店,肉多量大,味道绝对没的说。”
杜衡也笑了。
一个小时前,他请许平林去吃饭,许平林没时间。
一个小时后,许平林主动请他吃饭。
真有点世事无常的味道。
许平林说是请杜衡吃饭,可还是带上了好几个他们科室的人。
饭桌上,一群人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放不开。
不过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快就打破了那点可怜的隔阂,开开心心的聊了起来。
当大家得知杜衡是卫生院的医生时,一个个全都张大了嘴巴。
一个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给许平林出主意,让他把杜衡调到他们医院来。
就今天杜衡露得这一手,和他们当同事,他们在干工作的时候,会干的更加安心。
许平林笑笑没有接这个茬。
。。。。。。
星期六,杜衡不用去上班,也不用值班,难得的可以睡个懒觉。
不过王淑秋却是早早的就起来了,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
杜衡被吵的没了瞌睡,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媳妇,你大早上的干嘛呢?”
房子不大,不用喊都能听的很清楚。
在厨房弄的叮当响的王淑秋立马回话,“我给你把午饭做了,你待会起来之后自己吃了就好。晚上我可能回不来,你自己出去买着吃吧。”
杜衡清醒了一点,疑惑的问道,“你干嘛去?”
“我回趟家,和我妈好好说说。”
“那我陪你去呗。”
“不用了,你要是去了,我们有些话不太好说。乖,睡你的觉吧。”
杜衡也不强求,毕竟还没有结婚,过多的插手她们家的事情,确实不太好。
其实,就算是结婚了,媳妇娘家的事情还是少插手。能多干活就别说话,能多吃肉最好把嘴塞满。
睡不着,又不想起床。
杜衡拿着手机无聊的刷了起来,心里想着看两眼就起床看会书。却不想一直到王淑秋把菜炒好,洗漱收拾好,他都还在那刷手机呢。
看了半天,回想一下,好像什么都没干。
淦!
浪费两小时,而且浪费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嗖的一下就没了。
“媳妇,你怎么回家?”杜衡扔掉手机,赶紧起床穿衣服。
王淑秋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站在镜子前涂着口红。抿了一下嘴,感觉还不错,“坐大巴回去。”
杜衡想了一下,那天她们去的时候,自己开车花了三个多小时。要是坐大巴,加上到县城之后换车,怎么的得五个小时了。
“你开车回去呗,方便还快,带点东西还不麻烦。”
“你今天不出去吗?”
“我不出去啊,准备在家睡一天的。对了,你开车去,晚上应该能赶得回来。”
说话的功夫,杜衡已经穿戴完毕,王淑秋也把自己的包背上了身。
听到杜衡的话,王淑秋开玩笑的说到,“你干嘛啊,我回家住一晚上都不行啊,你这么舍不得我嘛?”
杜衡看着凑过来要亲亲的王淑秋,嫌弃的往后推了推,“别,我还没刷牙呢,待会亲。还有啊,我怎么发现你最近越来越。。。。。”
“越什么?”被推开的王淑秋也不生气,笑嘻嘻的看着杜衡。
杜衡斟酌了好久,那个字始终没敢说出口,“越来越亮,服装,妆容什么的,颜色都比以前靓丽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变热情了。”
“你不喜欢吗?”
“喜欢,你什么样我都喜欢。”看着又要往前凑的王淑秋,杜衡赶紧往卫生间走,“等等我,我去洗把脸,然后我陪你下去给叔叔阿姨,还有小方买点东西带回去。”
“不用。”
“什么就不用了,买点吃的喝的,再买点水果。”
说话的功夫,杜衡已经捧了两把凉水把脸洗好了。拉过毛巾擦脸的时候说到,“你不懂事,我这个未来女婿能不懂事吗?听话,楼下就有家水果店,很快的。”
王淑秋嘴上说着不用,可是看杜衡这么对她父母上心,她心里还是非常开心的。
等到杜衡收拾好,她也终于要到了一个香香甜甜的亲亲。
138 自以为是
其实给王淑秋的家里买东西,是最难做的一件事情。
老两口虽然一个蔫,一个烂好心,但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老丈人除了干活吃饭,就没点别的爱好。丈母娘也一样,除了挣钱给弟弟花,也没什么喜好。
至于赵新方,买条烟带回去吧。
杜衡和王淑秋,一个劝着不要买,一个不知道买啥。杜衡被劝的狠了,干脆进超市鸡鸭鱼肉的全给买上了,然后又买了三袋子水果,把后备箱塞的满满当当。
自己现在又不缺钱,干嘛这么纠结,吃的喝的买回去,这准错不了。
王淑秋一边心疼钱,埋怨杜衡大手大脚,一边又看着满车的东西喜笑颜开。
纠结!
“你真不让我跟你去?”
“不用了,这次回去我要和我妈好好谈谈,她要是再不听,我就和她断绝母女关系,我是受够了。”
杜衡摸了一下下巴,“断绝母女关系就有点过分了,你还是拉着你弟和你妈直接分家吧。家里的地,房子什么的一分,你妈以后也是有心无力。”
王淑秋嗔怒的瞪了一眼杜衡,“你这比我断绝母女关系更狠。行了,我走了,再墨迹晚上回不来了。对了,你还没说让我赶回来干嘛呢?”
王淑秋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杜衡看着王淑秋的表情,瞬间就想到了一个词,“春心荡漾。”
杜衡笑笑,站起身拍了一下车身,“明天带你去吃酒席。”
“吃酒席?”
“对啊,吃酒席你不喜欢啊?”
王淑秋嘴巴张了张,“。。。喜欢。”说完立马发动汽车,开出去一米有停了下来,伸头出来问道,“你今天真的不出去?”
“不出去,你走了我就回去睡觉。”
“拜拜,晚上见。”
“路上小心点。”
看着汽车远去,杜衡背着手慢慢往回走。
他想好了,回去之后就睡觉,下午开视频看吴不畏给病人做针灸。等晚上王淑秋回来之后,她的心情都肯定好不了,所以带她出去看个电影,在吃顿好的。
因为这事情大概率是成不了的。
她妈妈四五十年的习惯和思维,哪是那么容易就给纠正拽回来的。
刷手机刷到中午,杜衡把王淑秋做好的饭端了出来,准备吃完就睡个午觉。
可是还没吃两口呢,电话响了起来。
一看是许平林的。
“杜医生,你这会能到我们医院来一趟吗?”
“怎么了许主任?”
电话那头的许平林叹口气,“昨天你给开方的那个柴义,肚子又鼓起来了。”
“什么?”杜衡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昨天他们去吃饭之前,病人已经呼吸顺畅了。吃完饭散场的时候,也特意打电话问了一下,病人胀气的问题已经缓解了很多,开始慢慢排气了。
这怎么一晚上的时间,肚子又鼓起来了?“许主任,你问了什么原因吗?”
“我也是刚接到电话,这会往医院走呢。我想着这个病人是你治好的,所以让你也去看看。”
“行,我现在就出发。离得不是很远,很快就到。”
挂上电话,杜衡猛扒了几口饭,三两下把碗里的吃完,这才拿着手机、钥匙出门。
早上还和王淑秋说不出门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食言了。
到医院汇合了许平林,两人一起去了病房。
做检查的时候,发现病人小腹又鼓了起来,而且肚子里咕咕有声,响个不停。
而患者和家属的脸上全是担忧,“医生,我爸这是怎么了?”
许平林安慰了一下家属,“先别着急,让我们先检查一下。”
说完看着杜衡问道,“杜医生,你看这?”
杜衡则是转头问旁边的候医生,“患者早上喝药了吗?”
“喝了,就是昨天晚上你给开的方子。”
“有没有喝其他的药?”
候医生摇摇头,“没有,你开的方子很管用,所以我什么药都没给他开,我想等他好一点之后,拍个片子再做决定。”
说话的时候,病人的肚子又咕咕的响了好几下。
杜衡看到病人床头柜上的茶杯,伸手摸了一下,凉的。
看着家属问道,“你爸吃饭了吗?”
“吃了,我从家里给带的面条。”
“没吃其他的东西吗?”
女儿看了一眼柴义,“我爸说他肚子不胀了,想吃点水果,我下去给买了点杏子和草莓。”
“吃了多少?”
“两个杏子,七八个草莓吧。”
杜衡都无奈了,“昨天晚上好像给你交代了,不要吃生冷寒凉的东西,你们怎么不听呢?”说完指着床头柜的大杯子问道,“这红茶水喝了没?”
“喝了几口。”
杜衡刚要说话,躺着的柴义开口了,“大夫,我都觉得好了啊,而且特别有胃口,就吃了两个杏子和七个草莓,应该不是吃东西引起的吧?还有这个红茶水,都说红茶是热性的嘛,也应该没事吧?”
杜衡无语,许平林无语,就是候医生也无语。
而且候医生现在有点恼怒,因为患者的不听话,他可能要挨许平林的批评了。
杜衡和许平林相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心累两字。
现在有很多的病人,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医生治病的时候指手画脚的有,自以为是的有。
宁可相信某度上搜来的答案,都不愿意相信治病医生的叮嘱。
你们既然那么能,你们自己给自己治啊,跑医院来干嘛?来了听话也行啊,还不听,非得坑一把医生才行。
“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桃饱杏伤人,李子树底下埋死人。杏子这东西健康人吃的多了都不行,更别说你这个胃不好的人。
还有,红茶既不属于热性,也不属于寒性,这种茶叶属于温性。你要是喝的热茶水,我也不说什么了。可是我刚试了下,你这杯子一点温度都没有,那是凉茶水啊。和红茶的性质有什么关系?”
不是自己的病人,杜衡也不好多说,叹口气退到了许平林的身后。
许平林也没说什么,只是温言劝解,一定要按时喝药,一定要注意饮食。
到了办公室,许平林问杜衡,“杜医生,这种情况怎么办?继续用补中益气汤有没有效果?”
“他这是吃了生冷寒凉的东西,戕伤脾胃阳气,现在需要快速驱寒升温,要是耽搁的时间长了,又和昨天就一样了,而且更麻烦。”
“那用什么药?”
杜衡想了一下,“干姜、炙草、木香、柴胡。。。。。另外再加一块红参,还是像昨天一样,打成小块让他吞服。”
有了昨天的成功病历,今天杜衡在开方的时候,许平林和候医生都没有犹豫,很快的就把方子开了出去。
找到顾医生,让他签字之后,立马拿着去了药房。
139 摆明态度
省一的条件好,给病人的药都是熬好之后装到塑封袋里的。
干净卫生不说,拿到病房的时候,温度也刚刚好。
杜衡看的眼热不已,要是自己卫生院有这么一套东西,绝对可以减少很多的事情。
有空的时候得问问,看看这一套下来贵不贵,要不是不贵的话,给卫生院也弄一套。
患者把药喝了,但是杜衡的系统没有统计数字。
杜衡明白,这不是他的治疗不对,而是患者自己作,病还是昨天的病,不会重复计算的。
杜衡陪着许平林在办公室聊了会天,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两人又去看了一下患者。
而此时的病人正在卫生间里舒舒服服的排气呢。
两人刚进到病房,门口的卫生间就是一阵天雷滚滚。
站到病床前等了一会,患者才一脸舒坦的从卫生间走出来。而他猛地看到杜衡两人,还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肚子虽然还是在响,但是能放屁了,舒服的很。”
“那就好。这次可一定要记住了,在别吃生冷寒凉的东西,水也别喝冷的,要喝就喝热开水。待会床上躺着的时候,给自己胃上放个热水袋,不要太烫。”
等安顿完出了病房,杜衡就告辞离开了。
许平林虽然是副主任,不来医院也就罢了,可要是来了,他还是很忙的。
杜衡这次回家,就没有人打扰了,杜衡想看书来着,可不知道怎么的,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王淑秋已经回来了。
看着王淑秋的样子,杜衡就知道今天的这趟行程不太圆满。
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冲到卫生间洗把脸,拉着王淑秋就要出门。
“你这是干嘛去啊?”王淑秋不太想动。
杜衡捧着王淑秋的脸蛋轻轻亲了一下,“咱们看场电影去,然后请你吃好吃的。”
王淑秋回应了一下杜衡,但还是懒洋洋的躺到在了床上,“不去了,你都看看几点了,看完电影出来都快11点了。而且我很累了,不想出门。”
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给你点个外卖吧,咱们聊聊天,就不出去了,好不?”
杜衡看王淑秋是真的累了,也是真的不想出门,便和她一起趴到了床上,“怎么,是不是和你妈妈聊的不太顺利?”
王淑秋一边操作着手机点外卖,一边淡淡的说到,“我早有预料,我也没指望一次性就让她转变过来。”
说着把手机放到杜衡面前,“你看看你想吃什么,自己点。”
杜衡喜欢吃好吃的,但是不怎么挑剔,牛排配红酒他能吃,烧烤夹饼子他也很喜欢。但是你让他选,这就有点难为人了。
轻轻的把手机推过去,“你点吧,点什么我吃什么。”
“那好吧。”王淑秋拿过手机自己慢慢选,嘴里继续诉说今天的谈话内容,“反正我是给我妈把态度放下了,她要是再用家里的前补贴我舅舅,我就不回家了,家里的事情我也不在过问。”
王淑秋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杜衡,“我还说了,我们结婚我一份彩礼都不要,也不让你给一分钱。”
杜衡好笑的看着王淑秋,这还真是个把家婆,“彩礼还是要给的,不给让你们村里的人说笑话。”
一听杜衡这么说,王淑秋就有点急眼了“我说不给就不给,就算给也是给我,不能给我妈。”
“给你,都给你,行了吧。不生气,赶紧给我点外卖。”杜衡笑呵呵的看着王淑秋,像是哄小孩一样。
“哎呀,我的意思是,钱如果给我妈,就她和我舅舅那个做派,估计不出两天,就全进我舅舅的口袋了。”
杜衡有点小尴尬,自己好像会错意了。
“行吧,你说了算。你说给咱就给,你说不给咱就不给,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这会总算是高兴了,开开心心的在手机下单之后说到,“我都打算好了,你现在是院长了,每个月有5000多,我有4000多。存两个月,我们就把家里装修一下,然后再添置一点家具。”
说着话,又钻进了杜衡的怀里,畅想着未来,“方子盖的那么好,总让那么空着也不行。你说装修成什么样比较好?”
杜衡深呼吸了一下,他从王淑秋的话音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结婚。
当然,这一点他并不反感。
两人接触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喜欢王淑秋。漂亮是一方面,主要是这女人给自己的感觉特别的踏实,特别有过日子的感觉。
伸出胳膊搂了一下,“你说了算,喜欢什么样的,咱就装修什么样的。要不,咱们在你上班的这附近买个房吧?”
王淑秋开心了一下,却又很快收敛了笑容,“还是算了吧,婷婷要上大学了。你是被大哥大嫂拉扯大的,现在有能力了,你就应该多出点钱,帮助一下大哥大嫂。而且杜毅也要念书,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买楼房就算了吧。”
杜衡有点感动了,他忍不住想把每月额外的五万系统奖励说出来,但是话在嘴边咽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想着把事情都办好了,给她个惊喜。
“哦,对了,小方这段时间恢复的不错,我想让他来金州,你继续给看看。另一个就是我舅舅一家最近疯了一样的往我家跑,我怕再刺激到小方,让他离远一点,你看行不行?”
王淑秋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杜衡的,有担忧,有忐忑,还有一点点的哀求,反正眼神很复杂。
杜衡和赵新方也就接触了不到24小时,其中还有八个小时是睡着的。
但是他特别喜欢这个小伙子。
说句丧良心的话,他对那对未来的岳父岳母是不太喜欢的,而且有很多的意见,没有他们,自己可能会过得更幸福。
但是这个小舅子,除了有癫痫这点毛病,其他方面他真的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所以杜衡回的也是相当的痛快,看着王淑秋宠溺地说到,“行啊,让他来吧。要是他不嫌弃,你这的房子就别退了,让他住这里。
一个大小伙子一直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多见见外面的世界。而且小方脑瓜子好使,人也长的不赖,说不定那天就被某个富婆给抓进闺房了。”
王淑秋眼神亮了一下,轻轻锤了杜衡一下,“你怎么说话呢,那可是我弟。”
“正因为你弟,我才这么说呢,要是其他人我还不说呢。有富婆这样的好事我肯定想着小舅子好吧。说不得以后咱两还得沾点小方的光呢。”
“你就胡说吧。”
“哈哈哈,你就说真有富婆抓小方,你愿不愿意吧?”
“我看是你想。”
“污蔑我,哈哈哈。”
140 阴虚火旺
第二天天一亮,杜衡就拉着王淑秋起床,一番墨迹之后,出门的时候已经快9点了。
今天他们不是要直接去拜寿,而是先回家,看看大哥大嫂,还有小侄子。
自从有了女朋友,杜衡回家的次数明显下降。
就以最近两个星期举例,他居然就上个星期五晚上回了一次家,这个星期是一次都没回去过。
卫生院有病人,需要值班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嘛,那就是抱媳妇睡觉,总比独守空房来的舒服。
到家的时候,大哥杜平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等着杜衡两人,而嫂子还是老样子,忙着家里的一些琐碎零活。
杜雪婷马上就要高考了,这几个星期应该是都不回家了,抓紧时间在学校复习呢,一应生活用品,下午回去的时候,杜衡会给她带去。
现在家里就一个杜毅一个小孩,不过这会还在睡懒觉。
看到杜衡和王淑秋进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拉过被子盖好,露着小脑袋喊了一声,“小叔,小婶。”
杜衡伸手进去拍拍他的肚子,“懒蛋,赶紧起来,带你吃酒席去。”
杜平看着两人嬉闹,抽着烟微微笑了一下。
现在的他,真的是扬眉吐气了。
“小衡,我听说杜义海上门请你去了?”
“是啊,前天我正上班呢,他就直接进来了。”
“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他请一下你是应该的。对了,今天去咱两分开记礼,你就多出点,记上500吧。”
和杜毅玩闹的杜衡停顿了一下,突然心里有点很不是滋味。
大哥话里有话,分开记礼,那就是两兄弟彻底要分家了。
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是现实就是这样。
脸上硬挤出一点笑容,笑着问道,“大哥,那你准备记多少?”
“我记二百就行了。”
杜衡摇摇头,“那怎么行呢,你是我大哥,我比你记得多像什么样子。要么我和你一样记二百,要么你和我一样记五百。”
杜平皱了下眉头,“你现在好歹是个院长,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三奶奶过寿你记二百,别人会笑话你的。”
“那你就和我一样记五百,钱我出。”
杜平又不愿意了,但想了想,还是咬牙答应了。
杜衡现在混好了,大小也是个院长。虽然多出三百块钱有点心疼,但是为了这个弟弟在村里的名声和风评,杜平还是答应了。
杜衡看着杜平答应,也不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大哥这种为了面子而做的事情,不值得,有点冤大头的感觉。
但是他也不会否了大哥的好意。
杜平伸手按灭烟头,“杜义海为了他儿子的事情求了很多人,大前天晚上直接跑我这里来了,想找你帮帮忙,我给推了。他去请你,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你自己想清楚。”
杜衡把小侄子从被窝里拉出来,开始给穿衣服。
听到杜平这么说,不由的嗤笑一声,“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可清楚的很。再说了,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啊,要不是看在三奶奶的面子上,我今天来都不带来的。”
杜平点点头,但是叮嘱了一句,“他肯定会说软话求你,三奶奶那边肯定也会找你说,你可别为了面子给答应下来。”
“我疯了啊,杜黄惹的可是人命官司,我何德何能敢答应这件事?”
“你明白就好。”
给老人过寿,一般就是自家亲戚坐一起,给老人庆贺一下就算完事了。
不过这次三奶奶过寿,办的有点大。
毕竟三奶奶的年龄真的很大了。
88岁,说的难听点,那就是见一天少一天。昨天晚上还见面聊天呢,第二天能不能见到,都是个未知数。
而且杜衡他们家这里就叫“杜家沟”,可想而知,这里超过一大半都是姓杜的。
所以这次是大操大办,出了五服的,一家来一个人,可是没出五服的,隔壁邻舍的,那基本上都是全家出动。
所以东家准备的也宽裕,差不多十五桌。
杜平和杜衡进门之后,趁着人多直接去见了老寿星,说了祝语之后,趁着人多便溜了出来,没给老太太说话的机会。
想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等着开席吃完就走人的,但是周围人却是热情的不行。拉着他们两兄弟,还有王淑秋和杜毅,找了一个最好的位置。
有阴凉,还不在上菜的路线上。
这要是搁以前,杜衡兄弟两虽然能得到大家的笑脸,但是这么热情的招呼你,那是不可能的。
人,还是非常现实的。
王淑秋也是农村的,吃席的场面她不惊讶,大家都差不多。
可是看到大家都杜衡两兄弟的态度,她就觉得很自豪,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不过正高兴的时候,身边突然坐下来一人,而且身上的味道怪怪的。
转头看了一眼,差点失态的喊出来。
两眼深陷,眼眶也是黑黑的一圈。脸颊消瘦,颧骨高凸,皮肤枯黄,在鼻沟、颌下还有隐隐戳戳的脓疮。
再看露在外面的胳膊和手,差不多就是皮包骨头。
就这模样,说一声病痨鬼,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但是这人,从坐下之后,整个人又显得非常的亢奋,两眼睛珠子滴溜溜的乱转。
杜衡和杜平低着头轻声聊天,突然感觉到了王淑秋的慌张,便转头看了一眼。
可就这一眼,他认出了王淑秋边上的人,飞黄腾达四兄弟里的杜达。
就杜达现在的这样子,一眼瞅过去,很像是瘿(ying,三声)病,也就是大家经常听到的甲亢。
可是杜衡多瞅了两眼,就觉得不像是瘿病,而像是“升仙粉”嗑多了的样子。
杜达看着杜衡和王淑秋嘿嘿直笑,“杜衡,听说你最近发达了,当官了,那我二哥和三哥,你得捞出来。放心,我二哥有钱,少不了你的好处。”
杜衡一看这种状态,当即就不想搭理他,顿时也没了吃酒席的心思,拉着王淑秋和杜毅就走,“你可能找错人了,杜黄他们的事情,你应该去找警察。”说完转身就走。
杜平也是诧异的看了一眼杜达,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杜达的样子,绝对不正常。所以杜衡一走,他也跟着就离开了。
而杜达也没拦着死缠烂打,就坐在凳子上嘿嘿的笑着,目送杜衡他们离去。
141 凶猛头羊
“扫兴。”
出了杜飞家的门,杜衡就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歉意的看着王淑秋,“对不起啊,本来想带你来看看热闹的,却不想遇上这么个烂人。”
王淑秋现在还有后怕,想起那个人,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那个人怎么了,看着好可怕。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
杜衡看王淑秋真的怕了,安慰道,“没事,不是什么传染病。如果是传染病,我们卫生院早就收到通知了,他应该是甲亢。”
“哦,那就好。”
杜衡嘴里说着是甲亢,但是他有百分九十的把握,这孙子绝对是嗑药了,而且还是嗑嗨了的那种。
这事完了应该给龚道阳说一下,让他好好查一查。
这玩意在村里,在中湖都是不常见的。
要是真的,必须得处理掉。
农村都是熟人,大家见面都会给彼此让根烟抽。
万一这孙子把那玩意放到烟里,不出三个月,这地方抽烟的,没有一个能逃得过。
千万不能想着这孙子还有人性,不会祸害自己人。
那玩意瘾上来了,六亲不认。
现在杜黄被逮了,就杜达这求样子,肯定也就没了收入来源,为了一口吸的,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人性这个词,千万别往这帮人身上套,发现了,绝对要处理掉。
对亲人好,对社会好,对他们自己也好。
杜平没看出什么来,他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只是因为花了1000块钱,却连口菜都没吃到,而有点心塞、难受。
“小衡,你和秋秋你们就回家去,回去让你嫂子给你们做点吃的。”
“那你干嘛去大哥?”
杜平指了一下远处的一个庄子,“我到马家沟去一趟,和人约好了,他们家有三只母羊要卖呢,我过去看看。”
“那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秋秋和杜毅都没吃饭,你送她们回去吧。”
杜衡见大哥不愿意,便带着王淑秋和杜毅回家了。可是到家之后才发现,嫂子也没做饭。
家里就她一个人,她自己就随便吃了两口馍馍,算是对付过去了。
听到杜衡三人没吃饭,嫂子张素梅就开始系围裙,“那你们稍微等一会,快得很。”
杜衡稍微想了一下,拦住了嫂子,“算了嫂子,不做了。”
“不做你们吃啥?”
“咱们给婷婷送东西去,正好中午请婷婷也吃顿好的,这妮子这段时间累着了,该奖励一下。”
嫂子犹豫了一下,“那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家里一堆事情呢。”
王淑秋笑呵呵拉住嫂子的胳膊,一边往屋里拽,一边说到,“行了嫂子,活什么时候都干不完,今天给自己放个假。正好你也两个星期没见婷婷了,而今天婷婷也正好放假,咱们去看看吧。”
杜毅也在后面推张素梅,“妈,你快点,我要去吃汉堡包。”
张素梅拗不过他们,只得进屋换衣服去。
下午。
杜平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农用三轮车,砰砰砰的冒着黑烟,拉着五只羊回来了。
看了一眼锁上的大门,便直接带着三轮车往羊圈那边去了。
把羊全部赶进羊圈,杜平招呼开车的司机去家里喝口水。
司机摆摆手,“不去了,三只母羊,一只公羊,还有个羊羔子,全给你拉过来了。你把钱给我算一下,我找着买几个山羊去。”
杜平手里没那么多现金,媳妇和杜衡他们又不在,便问道,“老马,我给你转v信行不行,手里钱不够啊。”
“行啊,都是钱,有啥不行的嘛。”
老马没问题,杜平爽快的给老马赚了钱,“老马,这绵羊养的好好,你咋又想着养山羊?”
“绵羊吃的多啊,尤其是这几个母羊和公羊,吃的更多。而且绵羊爱生病的很,难伺候。不说了,我找着买几个山羊去。”
“别着急啊,我们村就有养山羊的,要不我带你去问问?”
“那行呢,你领我看看去。”
农村放羊,早上出的早,下午出的迟。因为中午天太热的时候,羊是不怎么吃草的。那个时候要是不回来,放羊的人也热的难受。
看看时间,这会应该都还在家呢,杜平便领着老马去了人家屋里。
去的这户人家,是梁家“老书记”的侄子家,养羊的叫梁利民。
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三两下就谈成了。
然后几个人一起去羊圈挑羊。
老马买羊是为了养大卖钱,大一点羊他都不在考虑范围内,尽挑小的抓,一连抓了四只,才算是心满意足的停了手。
山羊好动、暴躁,尤其是领头羊,更是属于好斗分子。尤其是没有骟(结扎)过的公羊,不光长的高,体型还大。
梁利民家的羊圈里也有一只,可能这会是看老马在羊圈里横冲直撞的不顺眼,等老马准备出羊圈的时候,从后面就是一个加速猛冲,然后一头狠狠的撞在老马的屁股上,直接把老马撞翻出去。
然而这只头羊还不死心,看着大开的羊圈门,再看看站起身的老马,往后退了两步,又加速冲了过去。
头羊的体型,加上冲击力,让老马疲于应付,杜平和梁利民也是拿个棍子不断的驱赶。
可是这头羊就认准了老马,一下接一下。
梁利民家前有个门台子,门台子下边就是地。
而下面的地和上面的门台子之间,有差不多五六米的落差。
老马被这头羊顶的连连后退,一个没注意,脚下打个趔趄,“嗷”的一嗓子,一脚踩空给掉了下去。
这可把梁利民和杜平给吓坏了,再也顾不上头羊,扔掉手里的棍子就往下面的地里跑。
跑下去一看,老马仰面躺平。
面色煞白,双目紧闭,嘴巴也闭的严严实实,只有鼻子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出着气。
一看这情况,梁利民和杜平都知道,这是被摔的背过气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人给叫醒。
两人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还不停的在耳边大喊。
不过老马就是没反应。
杜平有点慌神了,“利民,赶紧送医院吧。”
梁利民也有点慌神,点头答应一声,和杜平抬着老马就从地里上来了。
“杜平,你看着点,我开三轮车去。”
“行,你抓紧。”
142 一碗神水
梁利民快步冲到屋里,大声喊到,“娃他妈,你赶紧给我取点钱。”
说着自己已经跑到了三轮车的地方,三两下把车发起来,从不明所以的媳妇手里拿过钱,就要开车走。
这可把他媳妇给弄懵了,“你这是怎么了,风风火火的干嘛去?”
梁利民叹口气,“羊圈里的头羊,把老马给顶到下面地里去了。”
媳妇被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人没事吧?”
“被摔的背过气了,叫不醒来。”
“那你赶紧送医院。”
媳妇说着话,手忙脚乱的过去把大门打开。
梁利民也不废话,开着三轮车砰砰砰的就往外走,却不想被站在堂屋门口的老娘给叫住了,“慌里慌张的干嘛,别着急。”
还不等梁利民说话,她便往门外面走去。
而此时的杜平也在给杜衡打电话,而电话那头的杜衡直接就被吓出一身冷汗。
听了大哥和梁利民的操作,真心觉得是无知者无畏。
五六米的落差不算高,要是跳下去的,轻一点没什么事,重一点可能脚踝扭了,再重一点,可能就是小腿骨折。
但这些都没关系,都是硬伤,它要不了命。
可听大哥说的,老马是后仰倒下去的。
这可就麻烦了,后仰倒下去,不是脑袋先着地,就是后背落地。
脑袋着地,脑出血妥妥的,搞不好颈椎都直接给你折断了。
后背着地,内脏摔破了,同样出血,一样要命。
就杜平和梁利民那种拍脸、摇晃,又两人提着腿抬着肩膀弄上来,真要是出血了,可能人已经就凶多吉少了。
当然了,也有运气好的,就只是单纯的背过气了,一时间醒不来。
可要想一想,有些人运气背到,从床上掉下来,都能把自己摔个脑出血,还把命丢了呢。
这种事,就不能有侥幸心理,一定要当最严重的情况去对待。
“哥,别用三轮车运,那玩意太颠了,要是真有出血情况,让三轮车颠下去,人怕是就没了。等我,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马上就到了。”
“行,行,我给梁利民说。”
这边刚挂断电话,梁利民的妈妈就出来。
走到跟前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老马,梁利民妈妈对身后的儿媳妇喊到,“你赶紧进去接一碗你儿子的尿。”
“干嘛?”三人都是懵逼的状态。
梁利民妈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们三个,“用童子尿啊,一碗下去立马就好。以前公社干活的时候,天黑看不见路,也没有手电筒,走路走着走着就掉下去了,都是一碗童子尿,人就活过来了。”
说完好像觉得他们不相信,又举了个例子,指着梁利民说到,“你爹年轻那会犁地,被骡子给踢到胸口,也是像这样背过气了,当时就是你的一碗童子尿,把你爹救过来的。”
三人听的半信半疑,但是老人有经验,大家也能选择相信。
当然了,这也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平时那些兔崽子,老在眼前头晃荡,晃的人心烦。
可这会要找人了,一个都找不见。
梁利民媳妇找了半圈,自己儿子没找到,一起的几个小子也没找到,就抓住个隔壁的小丫头片子。
“妈,用丫头的行不行?”
“不行,必须是男娃的。男童子尿有阳气,那才有用。”
正说着呢,就见几个小崽子晃晃悠悠的从远处过来了,前面两个手里还拎着两个癞蛤蟆。
远远看去,那两个癞蛤蟆特别的大,差不多都快有一个娃娃的头大了。
就见他们手里提着,一甩一甩的走了过来。
走进了一瞧,不是癞蛤蟆大,而是这两个癞蛤蟆被娃娃们给吹起来的,整个肚子鼓的像气球。
梁利民的媳妇气坏了,捡起路边的一根树枝子就追了过去,然后就是鸡飞狗跳、哭爹喊妈的场面。
梁利民媳妇可不管是不是自己孩子,抓住一个屁股上就是两下。
气的不是他们抓癞蛤蟆,而是气他们居然去泉沟里玩。要知道那边有个骡子喝水的地方,差不多有两米深呢。
这万一掉进去,身边每个大人,那后果可想而知。
“别打了,赶紧让尿尿。”梁利民看着这个分不清轻重的媳妇,顿时大声呵斥。
梁利民儿子八岁多,一边哭一边拿个碗在那接尿,好半天之后哭着说,“妈,我尿不出来。”
没办法,在场的小男孩,一个都没放过去,让每人都贡献了几滴。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老马就被灌了满满登登的一碗。
灌完之后,一群人围成一圈,然后静静的等待奇迹的发生。
这一等就是三四分钟,杜衡也风驰电掣的赶来回来。
太感谢政府了,要不是村村通工程,路被修成柏油路和水泥路,杜衡这会绝对到不了。
“大哥,情况怎么样?”
杜衡拨开几个小娃娃,就要蹲下身去看老马,不过一股子骚味扑鼻而来,呛的他身子都往后仰了一下。
“大哥,咋回事?小便失禁了?”
“没有,刚给老马灌了一碗童子尿。”
杜衡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童子尿?”
杜平也演了口唾沫,“对,这几个孩子的都有。”
“都有?”杜衡不可置信的看了一圈周围这几个小屁孩,每个都是七八岁大。
这玩意难道还讲究个雨露均沾吗?
杜衡收拾心情,刚准备给老马检查一下,然后送医院,就见老马悠悠的张开嘴吐口气,眼睛也跟着缓缓睁开。
醒了?
杜平和梁利民赶紧上前,把发呆的杜衡挤开,两人把老马扶着坐了起来。
“老马,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哪疼?”梁利民关心的问道。他是最担心的一个,老马可是被他们家的羊给顶下去的。
他已经想好了,不管老马有没有事,它的逍遥日子算是过到头了,今天晚上,它必须和它这三宫六院说拜拜了。
老马也慢慢的有点回过神了,看人的眼神也越来越亮,不过疑惑的神色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咂吧了几下嘴,疑惑的眼神更加浓郁,“你们这是给我灌尿了?”
没人回答他,不过梁利民的妈妈却说到,“看到没,我就说童子尿有效果,你们还不信。”
143 突发意外
老马被摔的有点狠,虽然人清醒了,但是身子还是有点软,后背有点疼,一时间还站不起来。但是听到自己确实喝了尿,嗓子也不由的动了几下。
童子尿,又叫童便或是回笼汤,取十岁以下男娃每日晨尿。
民间传的很神,好像童子尿能包治百病,其实不然。
在中医体系中,童子尿也只是有清热降火的功效,更多的时候被当做药引子去用。
包治百病,那完全就是胡说了。
在现在的西医体系中,童子尿它还是尿,是属于人身体的废水,一点用处都没有。除了那点骚味膈应人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它完完全全就是中医当中的糟粕,是最应该被摒弃的东西。
要是按照西医的理论来说,确实如此。
尿,它就是废水。
可现在,它是有实实在在的案例存在的,这怎么解释?
杜衡也迷茫。
他用现在所拥有的知识体系,还是没办法来解释童子尿。
他甚至都觉得,老马能清醒过来,不是因为童子尿有什么特殊的功效,或者神奇的功效,完全就是被那股子味道给呛醒的。
不管有没有用吧,反正在杜衡的开药体系中,童子尿和人中黄这两味神药,绝对是垫底的存在。如非必要,这两种药是不会在他手里现世的。
杜衡给老马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但是为了安全期间,杜衡还是建议老马去医院拍个片子。
就连旁边的梁利民也说让老马去,钱他来出。
但是老马还是坚决不同意,一直说缓缓就好了,特别的抗拒。
杜衡猜想,老马可能是难为情。因为去医院,大夫就要问他接受过那些治疗,到时候说喝了童子尿,还不得笑话死个人。
当然了,农村人,都是乡里乡亲的,自己觉得没事,就拉不下那个脸来。
老马既然醒了,就被几人背到梁利民家里,让他躺炕上好好缓一会。
老马也没推辞,但是等到自己觉得能走了,他就要起身离开。
杜衡还是很坚定的拦住了他,必须要再观察一会才行。要是真有内出血的情况,他回去开三轮车,一路颠回去,估计大家就该直接吃席了。
一直到了天色渐黑,老马也没什么问题,大家这才放心让他回家。
不过杜衡想了想,“马哥,你的三轮车就放我们家,明天让我大哥给你送回去,今天我开车送你回去。”
这一次是不管老马说什么,杜衡很坚决。
老马最终拗不过杜衡,把他用小车送回了家。
回到家里,王淑秋脸上满满的求知欲,“童子尿真的这么神奇?”
杜衡想了一下,“不神奇,我不建议这么做。”
“为什么啊,不是那个老马喝了童子尿就好了嘛。”
“那是他命大,只是被摔的背过气了。要是今天摔到头了,或者有内出血,你觉得童子尿能就活他?”
王淑秋想了一下,“应该不行吧。”
“就是不行,没有应该两字。童子尿不论被吹的多神,它始终只是尿,不是神丹灵药。要是今天真的发生了最坏的局面,那一碗尿给喂下去,只会出现更坏的局面。”
“可。。。。可。。。。。”
“别可是了,出现任何情况的病情,都应该第一时间联系医生和医院。千万不要想着用道听途说来的偏方来治病,偏方的局限性太大了。”
“好吧,我知道。”
“别光说好吧,你一定要记下来。你在学校,学校里面学生多,意外情况更多。只要有意外发生,一定记着,第一个电话一定要打给120,争取最及时、最专业的治疗。别用什么土方法,别想当然的自己去治。
第二个电话才是打给家长和领导的,你明白了吗?“
“哎呀,我明白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教训起我来了。”
杜衡被怼了一句,悻悻的不说话了。
星期一上班,杜衡第一件事就是查房。
不过住院的这些病人都是半身不遂和中风的患者,基本没有什么让他操心的地方,所以也只是转了一圈就完事了。
而今天真正要忙的,却是开会。
没错,就是开会。
以前李青德在任的时候,每个星期一开会,杜衡厌烦的不得了。
现在轮到他了,他发现星期一不开会,那就得星期五开。
不管啥时候开,反正一周最少一次,必须得开。
事情太多了。
比如第一件事,从这周开始,中湖镇的中学、小学开展卫生安全大宣传,每个学校必需去一次。
第二件事,还得配合乡政府那边,开始对各村宣传医保。
还有等等工作,反正不会让你闲着。
而这些工作,都要派人出去,但总不能把司机、炒菜师傅、打扫卫生或者是修电的师傅派出去吧,只能是业务部门往外抽人。
以前卫生院没有病人,留一个值班的,剩下的全部派出去都没什么。
但是现在不行啊。
杜衡现在有点理解李青德了,不开会是真的不行。
好在最近的张金莲突然改了性子,没有以前那么冲了,而且主动挑了去学校宣传的工作,可算是让杜衡稍稍舒服了一点点。
但杜衡猜测,这女人这么积极,可能是在躲着自己。
至于配合乡政府那边的医保宣传,杜衡就交给了王丽丽,让她去安排人。
随后又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一次性针灸针、煎药机的采购啦,食堂标准啦等等事情,东拉西扯一早上,到了11点多,才算是把这些事情搞定。
回到办公室,杜衡的工作还没完,他要把王珍珍交过来的一些费用单子,财务报表什么的查看签字。
而真正把这些和看病治病没关系的事情弄完,已经到了一点多。
就这,吃饭的时候还是王珍珍给送到办公室去的,要是自己去食堂吃饭,估计下午还得多忙一个小时。
不过他现在也是一个适应学习的过程,比如审核签字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可以不用积压到星期一去做的,完全可以给做表的说,看他有空闲的时候,完全可以找过来,让他现场就弄掉。
闲下来之后,他终于想起了昨天的杜达,那个疑似嗑药的瘾君子。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下楼看见挂号室的王珍珍在刷剧,杜衡笑着问道,“姐,龚哥今天在所里不?”
“应该在吧,早上一起过来的。找他有事啊,你给他打电话啊。”
“是有点事,但是当面说比较好。”
“那你去找吧。”
王珍珍说完,又开始看电视剧,便不再理他。
杜衡笑笑,直接甩手往外走,想去派出所找一下龚道阳。
可是还没出卫生院,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安春会的。
“领导,中午好。”
“小杜,刚接到消息,杜家沟三队有人发疯,抱着自己母亲在他们家三楼准备往下扔。现在你立马带人去现场。万一发生意外,伤者一定要第一时间得到救治,听清楚了吗?”
144 人性泯灭
安春会在电话里的声音很严肃,也很急促,给了杜衡很大的压力,瞬间就让他紧张了起来。
“我知道了安局,马上出发。”
“好,到现场一切听从派出所的指挥,稍后市一院的急救车也会达到。”
“明白。”
撂下电话的瞬间,杜衡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人影,杜达。
因为他们家就是三队的,他家正好是个小三楼。
来不及多想,杜衡开始给司机打电话,给王丽丽打电话,然后给张金莲打电话。
不过今天的张金莲非常的积极,这会儿已经在去往李家洼小学的路上,让她回来,根本就不现实。
打完电话,杜衡立马给挂号室的王珍珍交代一声,让李祥老爷子留守卫生院。
卫生院有一个救护车,但是这辆救护车平时只有一个功能,就是帮着运送病人。
所以它只是一个转运车辆,根本就没有急救设备,或者说急救用品不全。
当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出发的时候,又手忙脚乱的开始给救护车上搬急救药品,便携式小号氧气瓶,就连抬人的担架也得重新往上放。
拿出这些东西的时候,杜衡气的眼皮直跳。
nnd,这么重要的东西,上面居然落满了土。
当然,这也从侧面反应出一个问题,卫生院平时真的很闲。
但是这会没工夫纠结这些问题,东西搬上车,赶紧往杜家沟跑。
路上又接到了龚道阳的电话,他带着人已经先一步在路上了。
不过从龚道阳的嘴里也清楚了,这个疯子,还真的就是杜达。
随后杜衡就把昨天看到的一幕,还有自己的怀疑告诉了龚道阳。
“你说的是真的?”听杜衡说完,龚道阳的语气里有兴奋,还有着一丝丝的紧张。
这样的问题,杜衡不敢保证,只能说是怀疑。
不过龚道阳一点不在意,“不管是不是,你的消息太及时了,如果真是瘾君子,弄不好他手里有家伙,我们可以提前防备一下。好了,我们到了,你们也抓紧。”
随后就听见了,车门“砰砰砰”的关门声,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杜衡没有催司机,因为司机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挂断电话五分钟之后,杜衡他们也到了现场。
杜家沟的宅基地,全都是一家挨着一家,围墙都是相邻两家公用的,加上房子都是依山而建,门前的空旷地方很是狭窄。
杜衡到了地方的时候,已经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没办法,杜衡带着王丽丽,手里提着急救箱,司机单手拎着担架,只能从人群外面挤进去。
看到现场的情况,杜衡心里嘭嘭直跳。
杜达站在三楼的房间里,双手抱着他妈妈的腿,就那么倒垂在窗户外面。他自己则是在屋里大喊大叫,又不时的哈哈大笑。
杜达的母亲很瘦小,在杜达手里,就像个玩具一样,像个破布娃娃,被甩的来回晃荡。
而她自己也是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两只手就那么自然的下垂着,身上的衣服也全部倒卷,整个上半身全部裸露出来。
杜达在上面甩一下,她的胳膊就随着晃一下,就像一个死人一样。
派出所有人在下面喊话,杜飞的爸爸,还有其他家里人也在下面喊话,就连昨天刚过完八十八大寿的老太太,也在下面哭泣着让杜达把他妈妈放下来。
派出所这边有喊话的,同时也在杜达妈妈的正下方,铺上了厚厚的被子,差不多有十多条。
虽然杜达是站在屋子里的,可这孙子这会完全是癫狂的状态,他也会自己探出半边身子往下看,把手里的她妈妈故意往下放,所以他能看见楼下的情况。
以至于准备好的被子不敢推的太外面,怕他突然把人甩出去。而且也不敢让人从下面搭梯子,把他妈妈抢下来。
龚道阳看到杜衡来了,赶紧走过来问道,“帮我看看,那个女的还活着吗?”
杜衡在下面悄悄换了个位置,勉强看到了杜达妈妈的脸和眼睛。
脸在墙面上不停的来回摩擦,已经全是土,但是那双眼睛,怎么说呢?
是睁着的,眼皮也会动。但是眼球不动,双眼无神,很呆滞,没有一点生气。
回到龚道阳身边,杜衡轻声说到,“人没事,但是精神状态不好。”
“人没事就好。”
转身又和其他人去商量对策。
杜达好像是累了,把他妈妈拉了回去,但也没有完全的拉回去,而是半耷拉在窗户上,嘴里喊着让这个去死,那个不得好死,还叫嚷让下面喊话的人跪下。
整个人显得异常兴奋,完全就是一副癫狂成魔的样子。
根本没有什么人性可言。
而这个时候,杜达妈妈要是反抗一下,完全是可以回到屋里。只要能稍微拖延一下,已经上到楼上的警察完全可以控制住杜达。
可是她没有,她就像一片死猪肉一样,挂在窗户边上。
杜衡觉得,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裸露上半身会很丢人,可真正让她没了生气的,应该是发疯的儿子。
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杜达突然大喊一声,把挂在窗户上的他妈,又一次提到了手里,整个人又一次悬空了。
地下一片惊呼,杜衡也跟着心脏紧了一下。
六米多,七米的高度,落地姿势合适,是摔不死人的。就像昨天的老马,从门台子上摔下去,也只是背过气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人是倒垂而下的,而且地面是水泥地面,不是老马掉下去的地里,是软土。
加上现在杜达不停的来回甩,杜达妈妈安全放弃抵抗的样子,这要是被甩下来,百分之百的脸和头先着地,到时候不死也是重伤。
现在时间越长,情况就越危险。
时间一长,万一杜达没力气了,或者手滑了,人必定会被甩出来。再或者这人现在已经是癫狂的状态,万一哪一刻真的没了理智,用劲把人甩出去,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但是现场的情况,杜衡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他们医生的存在,只是在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现场指挥救援,还得看警察。
不过派出所的警力确实不够,更是没有什么强有力的装备,只能不停的喊话,不停的寻找机会。但是又不能刺激到杜达,一时间也是有点一筹莫展。
不过好在,僵持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分局的支援警力就来了。
145 一个信封
杜衡在祈祷,祈祷赶紧把人救下来,让这件事赶紧完结。
因为他们虽然带了急救用药,但是他们几个没有一个西医大夫,带的西医急救药品,杜衡是没有处方权的。
万一到时候真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除了杜衡做的中药急救药之外,逼不得已,只能自己冒险使用这些西药。
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中医是不上西医的。
尤其是这种意外情况。
举个例子,病人休克,心脏骤停,中医可以用针灸加中成药,完成快速急救。西医也一样,一针肾上腺素完事。
听起来是一样的,但是急救针灸这玩意,太考验技术了。拉出来一百个中医,其中有九十八个不会,会做的两个人中,有一个还是抖抖索索的。
而最后,最多只有一个人能完整的、有效果的做下来。
可肾上腺素呢,只要是个西医,会打针的,全都能做。
门槛太高,基数差距只能被无限拉大。
至于为什么这样,只能说现在对中医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以前的时候,要学中医,从识字开始就要背诵汤头歌,一直到了三十来岁,才算是可以出师了。
但是现在,好不容易进大学可以学了,还得先学一年的西医。剩下的四年中,最后一年还得去实习。也就是满打满算,在校学习的时间只有三年。
所以现在,中医别说是急救了,看病都是成了问题。
坐诊的大夫会辩证会开方,但是不会针灸,而会针灸的大夫不会开方。
所以现在满大街的针灸馆。
看病治病的技术,现在居然混进了养生保健行业里。
扯的远了,但是杜衡现在就是这么难受。
归其原因,他们卫生院人手不够。
今天要是再多一个西医,杜衡都一定要把他带来现场。
好在这样的纠结马上结束了。
就在区局想办法的时候,市一院的急救车也赶到了现场。
来的是杜衡的熟人,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就是那位转送张喜的急救医生。
两人简单的交流过后,现场的救援主导权,杜衡就移交给了这位医生,然后带着王丽丽和司机从里圈撤了出来。
不过刚出来没两分钟,就听见里面一片惊呼,随后而来的就是哭喊声和咒骂声,还有叫好和掌声。
王丽丽和司机很眼热,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但是杜衡却是一点都没兴趣。
不管怎么说,里面的是自己杜家的人。发生这样的事情,多多少少心里是不太舒服的。
叫好声还没落下,就见几个警察,像是抬死猪一样的把杜达抬了出来。
而就算这样,杜达还是不停的挣扎,不停的扭动。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场了。
杜达废了,他妈心死了,老杜家的脸丢完了。
龚道阳随着人流一起出来了,看到杜衡的样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事了,走吧,回去了。”
杜衡也是长舒一口气,“回吧。”
刚回到卫生院,留守的几人就围了过来,他们特别想知道现场到发生了什么。
不过杜衡心情有点复杂,没有理他们,回了院长办公室。
他还要给领导汇报一下事情的结果,顺便再催催领导,该补的人,要尽快的给他补过来了。
下午给病人针灸,杜衡没再去盯着吴不畏,而吴不畏上个星期被杜衡收拾了一顿,也变的更加用心和小心,所以杜衡还是比较放心的。
时间过的很快,一下午稀里糊涂的就过去了,就要马上下班的时候,王丽丽走了进来,进来的时候,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看着杜衡在收拾东西,王丽丽笑着说到,“你这院长下班可真积极。”
杜衡这会心情已经恢复了,笑呵呵的看了王丽丽一眼,“下班不积极,大脑有问题。找我有事?”
王丽丽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了杜衡的桌子上。
“什么东西?”杜衡瞄了一眼信封,看样子,和自己送李青德的那个信封差不多,不过没那个厚实。
王丽丽轻笑一下,“这是打疫苗给的补助。”
自费疫苗?
杜衡心中了然,知道怎么回事了,“你拿上就行了,不用给我。”
“那不行,这就是你的那份,我的那份我已经取出来了。”
“以前也这样?”
“每年如此,你就放心吧。”
杜衡笑了笑,想拒绝,但是一想这么做不好。要是自己不拿,王丽丽拿的是不是就不好处理了?
“行,那我就收下了。”
王丽丽笑容立马坦然了很多,“那行,你收拾吧,我先出去忙去了。”
等到王丽丽出去,杜衡做到椅子上看了会信封,突然笑了出来,怪不得都喜欢当领导呢。
拿起信封随手扔进包里,然后拿着包下楼。
杜衡现在是院长了,进出挂号室就没人能说什么了,所以他直接推开挂号室的门走了进去。
王珍珍也已经关了电脑,拿着小镜子给自己补妆,也准备下班了。
看到杜衡进来,笑着说了一句,“财务重地,闲人免进。”
杜衡没接这茬,从包里拿出那个信封,放到王珍珍的面前。
王珍珍专门干财务的,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嘴里啧啧两声,“干嘛呢这是,要贿赂我?”
“想什么美事呢。”杜衡笑呵呵的说到,“姐,你用这钱明天给咱订个好一点的饭店。”
王珍珍放下手里的化妆镜,疑惑的看着杜衡问道,“有事吗?请谁吃饭?”
“请咱们卫生院的同事。”
“干嘛啊?庆贺你当院长?那这时间也拖的长了点。”
“不是,是给老李办个欢送会,另一个是顺道给新人办个接风宴。”
给老李办欢送会,这是应有之意,毕竟一起共事5、6年,这个星期又把老头折腾了一把。而且杜衡现在也当了院长,不能太小气。
但这个新人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新人是从乡政府回来的那三个?这就没必要了吧,她们来的时间最短的都有1年了。”
“忘了给你说了,领导答应了,给咱们卫生院配的人,明天就到。”
王珍珍没什么感觉,因为不管怎么来人,反正是不会来财务,淡淡的问道,“几个人,都什么岗位的?”
解释一下人物设计
确定了,这周上三江,感谢各位伙伴的追读,还有推荐票和月票的支持,多的不说了,放到感言上吧。
今天重点说一下书中的两个人物设计的初衷。
第一个,就是大家骂声最高,最不满的李娜婷了。
这个人物在设计之初,就是一个比较不讨喜,甚至是恶心人的设计。但不是说只是单纯的恶心人,而是为了引出后面的一个病,一个心理疾病。
现代社会,有部分女孩子选择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而在这部分女孩子当中,又有一部分是,你必须当我的舔狗,我虽然不会回应你,但是你离开就是你的不对。
而李娜婷的设计,比这个还要严重一点,她有着病态的占有欲,除非我舍弃你,反之则不行。这会造成一个结果,就是她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社会学家johnson最初把这种暴力称为“亲密的恐怖主义”,再后来的发展分类中,又细分为“应激性的情境性伴侣暴力”和“源于控制欲的高压控制暴力”。
李娜婷的设计就是第二种,源于控制欲的高压控制暴力,她拥有典型的报复性人格,就是那种“你让我爽,我疼你。你让我不爽,我加倍报复你。”
看过美剧《绝望的主妇》的伙伴应该都知道,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从浇花买菜的家庭主妇,变成了冷血无情的枪击凶手,这个突然的转变,令我在看的时候,心情非常的压抑。
典型的得不到就毁掉。
她是从肉体上毁掉,而李娜婷是从精神毁掉别人。
大家还可以看看《记忆大师》,里面的黄渤饰演的,也差不多是这么个类型。
而这种人,现在生活中,大家的身边比比皆是,非常让人讨厌,厌恶,甚至是恶心,甚至在再小说中都不想看见。但是我们不能单纯的从性格、价值取向去判断,因为,这种人有病。
这不是贬低,也不是侮辱,实话实说,不要攻击我。
如果身边真有这类朋友,建议去看看心理医生。
和李娜婷相关的一个人物是魏凯达,他会因为李娜婷从海王转变成一个痴情男人。
而这种从多情转变为专情的人,大多数会形成一种偏执型人格。
以李娜婷的广撒网的态度,魏凯达绝对不会是她最优质的的选择,所以最后的结果大家也能猜到。而偏执型人格会干出些什么事,这几年的新闻上,大家应该都有所耳闻。
所以这两个相互关联的人物,是以精神类疾病出现的,而最后的结果都不好,一死一坐牢。
但是因为这种病不像感冒发烧等生理性疾病,是会有一个比较长的剧情推进,所以大家既然不满、甚至厌恶这个人物,那我就把它划掉不要了。
第二个大家不太满意的,就是王淑秋的家庭了。但是大家应该注意到了,这是以精神类疾病出现的。
这个不多做解释,它的出现就是推动主线剧情发展的,很有戏剧性。
说几句废话。
看过或者学过心理学的伙伴,都会有一个错觉,那就是这个社会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我上学学心理学那会也差不多,真觉得身边没有一个正常人,正好那会发生了马加x事件,感觉宿舍每个人都不像好人,尤其是我们一个同学还长的和那人很像。
现在想想笑死个人。
我开始学的教育心里学,后来又因为兴趣自己看了变tai心理学,犯罪心理学,但都是浅尝辄止,翻了最多有几十页就看不下去了。
但就是那几十页,我觉得自己都不正常了。尤其看我们心理学老师,老觉得他眼镜片后面的眼睛在闪光,觉得他不正常。
毕业后听说他好像真的有点问题,但没有深究,不知道具体的结果如何。
行了,就这样吧,伙伴们有兴趣可以关注一下心理疾病,它里面不光有抑郁症,还有一些隐蔽性非常高,危害性又非常大的病。
晚上00:05发一章,大家明天早上起来可以看。
晚安!!!
祝好梦!!!
146 人员调整
这一次安春会可大方了,直接就给杜衡把人给配齐了,同时还附带了一个好消息。
张金莲被调走了。
听到王珍珍的问话,杜衡笑的很灿烂,“三个医生,一个书记。”
王珍珍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溜圆。
书记的事情,她老早就知道,这个杜衡给她说过,来了也是占老宋留下的编制。
可卫生院的医生编制,她同样也很清楚,只有五个。
现在卫生院有四个医生,就算月底老李退休,那最多也是补两个人,怎么可能三个人?
“算错了吧?怎么是三个医生?”
“两个西医,还有一个影像科医生。”
有影像科医生,这就很好了。
卫生院有台老式的x光透视机,还有一台b超,但都没有专门的影像科医生,一般情况下如果要用,也是张金莲和李祥两人自己上手。
但是卫生院以前的情况,基本上一年也用不上一次,所以有没有影像科的医生,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那数量不对啊,咱们没有那么多的编制啊,难道不是走我们院的编制?”
杜衡往外看了一眼,“张金莲被调走了。”
“你说真的?”王珍珍惊讶的站了起来。
其实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大家都知道是张金莲举报的,也明白她迟早要被调走。
但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和张金莲共事的这几年,她给每个人都留下过非常不好的印象。
“会调到哪去?”
“不知道,我没问。”
王珍珍有点失望,一屁股又坐了下来,“那这人数就对的上了。”
说着把桌子上的信封打开看了一眼,“这么多钱?全都花了?”
“对,全都花了。”
王珍珍撇撇嘴,把钱放到抽屉里锁好,“你可真豪气。”
杜衡也不辩驳,拿着包往外走。
王珍珍快速收拾东西,然后拿着包追了出来。
“等等我,咱们一起回,今天老龚也下班早,让他送你回去。”王珍珍三两步就追上了杜衡,“对了,你问了没,来的医生都是什么学历,是新人还是老手?”
杜衡愣了一下,“这我还真没问,领导也没说啊。”
“完了。”王珍珍听杜衡这么说,直接长叹一声,“应该都是今年的毕业生,而且还是大专生。”
“不会吧?”杜衡有点慌。
不是他看不起大专生,而是听到毕业生有点慌,他需要的是来了就能干活的。
弄来三个毕业生,卫生院又没有现成的西医大夫,他们干个屁的活。
就算他们能干,杜衡都不敢让他们干。
“怎么不会了,你算算看,这几年来卫生院的,除了你和吴不畏两个是本科生,还有本科生吗?而且这些人还没拿到毕业证,就能来卫生院的,那一个个都是有关系的,用不了两年全调走了,你又不是没见过。”
杜衡一想,好像也对啊。
卫生院其实每年都有进人,但是每次等到过完年,这些新人就全都消失了。
上个星期去开会,在局里还见了一个,那小子就比他迟一年进的卫生院,现在在局里上班。
反正从他进单位开始,一直留在这里工作的,只有他一个人。
现在还有个吴不畏,虽然现在没走,但是迟早也是要离开的。
这么一想,杜衡顿时就觉得,可能被安春会给坑了。但是只能怪自己太年轻,今天安春会刚一说,自己就同意了,这能怪得了谁。
现在就是只能祈祷,祈祷安春会别那么坑人。
杜衡在祈祷,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祈祷。
或许是祈祷有用,第二天新书记把人领来的时候,情况并不是最糟糕的那种。
三个医生中,有一个是干了快十年的西医大夫,叫余海廷,是西医全科,最重要的是这人居然是研究生毕业,差点把杜衡的下巴惊掉。
一个研究生,在卫生院工作十年,这里面肯定有些很有意思的事情。但是这是人家的隐私,也不好多问。
但是有一个研究生毕业的西医医生,杜衡差点笑出猪叫声。
至于另外两位,当个余海廷搭头,杜衡完全能接受。
他们两个确实如王珍珍猜测的那样,都是大专生,但不是刚毕业,是前年的毕业生。
但是,必须加个但是,他们两个还是个医士,就是助理医师,看病不能开方的人,妥妥的食物链最低端的存在。
不过杜衡很满意,一个余海廷足够了。
新来的书记叫陆中江,局里某科室的一位老同志,再有两年就退休了。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把他拿出来,让他配合杜衡工作,顺便带带杜衡,同时也算是对老人的一种另类补偿了。
杜衡笑呵呵的把四个人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陆书记,你来了可就真的太好了,这两个星期差点把我给累死,好多活不会干。你来了,我就可以安心给病人治病了。”
陆中江从进来,就一直是一副很和善的样子,对于杜衡的客气话,他也很客气的回了过去。他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能做什么。
别看杜衡年轻,但是有领导的照拂,他心里是有数的。
愿意来这里,一是过过当官的瘾,二一个就是帮着攒点关系,毕竟在局里当科员,和在外面当小领导,接触的人是很不一样的。
聊了没几句话,王珍珍就敲门进来了,“院长,书记,人全部都到会议室了,会议可以开始了。”
来新人,而且里面还有一个书记,开个欢迎会,这是必须要有的。
欢迎会没什么说的,可是杜衡在现场的十几个人中,居然没有看见张金莲的身影。
等到书记讲话的时候,杜衡悄悄的问王珍珍,“姐,张医生今天没来上班吗?”
王珍珍身子微微侧了一下,“我给打过电话了,她说她在局里。”
明白了,这是直接跳过自己这个环节,直接去局里报道了。
尴尬?还是害羞?
不想她了。
只是张金莲这么突然被调走,进学校宣传卫生安全的工作就停下了。
等到会议结束,杜衡把吴不畏叫了进来,让他带着新来的那个大专生,两人一起去学校。
147 不吐不泄
最近一段时间,杜衡日子过的非常的舒坦。
住院的病人有些已经没必要继续住院,让他们回家自己按时喝药,调养就可以了。
虽然有出院的,但是也有新住进来的病人。
除了瘫痪和半身不遂的,自己会收下。还有一些调养身体的,这疼那疼的病人,杜衡全都推给了余海廷。
这三瓜两枣的人数,对他还缺百十来号个的有效病例来说,没什么大用,还不如门诊接待的人数多呢。
但是把人让给余海廷,却可以更快的让人家融入到这个集体当中来。
所以这会的他,坐在办公室里,悠闲的和董越章聊天打屁。
“你的副主任申请已经通过,文件已经下来了,估计下午就会通知你。”
“两个多星期啊,我都以为过不去了呢。”杜衡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感慨不已,他其实都已经有点放弃了。因为再有一个星期,报名就结束。
“那你以为呢,破格申请,麻烦事多的很。尤其你们是医生,干的都是救死扶伤的事情,审核不严格,那就是对你不责任,对病人不负责。”
杜衡听着电话里董越章上纲上线的话,苦笑一声,“哥,别给我上课了。”
“反正你知道不容易就行了,对了,记得请我吃饭,我为了你这事,可是跑了好几趟,要不是我催的紧,你这事情肯定是黄了。”
“行,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一条龙,地方你挑。”
“龙你大爷,我还要进步呢。”说着电话那头的董越章也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只有和杜衡他们在一起,他才能有少许的放松时刻。
“对了,你不是要调动吗,定了吗?”
“定了。”
“调动哪里去?”
“暂时不能说。”
“屁啊,你就装吧。”
撂下电话,杜衡背着手出了办公室。
陆中江的办公室在杜衡的旁边,是原来老宋医务处的办公室,让后勤的收拾了一下,换了个牌子,就给陆中江当了办公室。
而随着陆中江的到来,大部分的行政事务就全部移交给了他,彻底的把杜衡解放了出来,他现在除了用钱上面要签字管一管,其他的事情,完全交给了陆中江。
本来财政这方面也想一起让过去的,但是陆中江自己却是死活不同意,而且拉着杜衡给他苦口婆心的上了一课。
两个不争权的人在一起,干工作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此时透过大开的办公室,杜衡看了一眼埋头工作的陆中江,赶紧撒丫子下楼。
刚到楼下,他就被迎面而来的余海廷给拦住了,“院长,正好要去找你呢。”
“有事?”
“你帮我看个病人,我有点搞不定了。”
杜衡眼神亮了一下,立马就有了兴趣,余海廷的水平,这几天他算是见识到了,他都搞不定,那就有点意思了。
余海廷和杜衡近了自己的办公室,调出病人病历,“患者叫杨开龙,34岁,西岔大队的。前天中午在田间干活的时候,突然感觉头晕目眩,以为是中暑了,便自己回家躺着休息去了。到了晚上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疼,便去村诊所拿了点止疼药,喝上之后有所缓解。
但是到了第二日,也就是昨天,他有了呕吐的感觉,但都是干呕,吐不出来,而且一直到今天早上,他都没有大便。
早上住进之后,我给做了体检,其他都还好,只是有点低烧,精神有点萎靡。我判断是轻度中暑,给患者补了液体,又给开了藿香正气水,但是症状一直没有缓解。
后来又开了一点泻药,但是也一直没有效果。一个小时前,又给开了催吐药,能吐出点东西,但是不多,还是以干呕为主。”
杜衡听完介绍,又看看病例,也没发觉有什么特殊的。
“在哪个病房?你带我去病房看看。”
“在203,咱们上去。”
到了病房,去不见病人,只有一个十一二的孩子背着书包站在病房里,余海廷环顾一圈,问小孩,“这个病人呢?”
“我爸去厕所了,他说他想吐。”
孩子的话刚说完,患者捂着肚子走了进来。
余海廷问道,“怎么样,吐出来了没?”
患者摇摇头,“没有,除了一点酸水,还是干呕。”
余海廷转头看着杜衡,“院长,你给看看吧。”
杜衡让病人在床上躺好,简单的问询过后,病人只有轻微头晕头疼、有强烈的呕吐感,还有腹疼,其他的问题到时没有。
看症状确实轻度中暑。
那么适当的补水,用藿香正气水是完全可以的。
但是现在就是不见好。
奇了怪了。
“往里面躺一下,把胳膊放平,我给你诊个脉。”
脉诊完,又看了下舌苔,杜衡心里有数了。
患者沉伏脉,沉脉者。
寸沉痰郁水停胸,关主中寒痛不通。伏为霍乱吐频频,腹痛多缘宿食停。
“患者中暑热之气,腹中疼痛,欲吐不能,欲泻不得,这在中医里叫干霍乱,是比较危险的一种病。”
余海廷愣了一下,让你看个中暑,你怎么还给我整出危险来了。
杜衡看了一下余海廷,又看看患者,接着说到,“暑热之气进到胃里,那就是邪气,邪气往上,会吐,邪气往下,则泄。
这样倒还好治,不管吐还是泄,总之邪气不留与内,常规的补水等手段完全可以治疗。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邪气居于中焦,不上不下,不吐不泄,在病人体内找了个根据地。”
余海廷听明白了,但是不知道怎么治,病人也眼巴巴的看着杜衡,希望从他嘴里听到治疗办法。
“吐出来就好了。”
“不行啊,刚给他开了催吐药,他现在主要是吐不出来。”
病人不是吐不出来,是他药开的太轻了。
如果刚才他做治疗的时候,不要用藿香正气水,直接给病人开催吐药或者泻药,剂量稍微大一点,这病也就好了,就是病人会虚一阵子。
但是用了藿香正气水,病人的病情其实是加重了一点的。
因为伏脉不可发汗,而藿香正气水里有酒精,是能发汗的。
148 升阳祛邪
现在这种情况,病人的病情加重,要想要让病人吐出来,或者是泄下来,都要比之前的用药量更大才行。
但是这样一来,病人必定会伤了元气,没两三个星期是休息不好的。
现在已经马上到六月了,正是农忙的时候,要不然病人也不会顶着大太阳,在中午的时候还在田间干活。
余海廷这一波治疗,不能说错了,只能说顺序乱了。
“他现在吐不出来,是胃气较虚,如果强行引吐,也会伤了胃。”
“那怎么办?”余海廷还想着加大药量,试着引吐。却不想杜衡一句话,把他刚想到的法子就给否了。
“简单,古人用瓜蒂催吐,我们当然也能用。不过只用瓜蒂,胃气素虚,而气怯不能上送,往往欲吐而不肯吐,或者吐了,也吐的不多,没什么效果。所以,还应该再加点人参。
人参不能治呕吐,却能安其胃气。所以有了人参,阳气大旺,力能祛邪而上涌。这样既能让患者吐出来,也能护住胃气。”
解释的够清晰,余海廷听明白了。
但是对于平时动辄就是几十味药材的药方来说,这个方子只有两味药,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点,“院长,还有其他的药材吗?”
“没有了,就这两味药就够了。这个方子叫人参瓜蒂散,喝了就吐。要是还吐不出来,你用其他手段辅助一下,比如抠嗓子眼什么的。”
余海廷想了一下,点点头,“那行吧,院长,你开方子吧。”
两人又回到了余海廷的办公室,拿过处方笺刷刷几下就写好了,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余海廷拿过单子看了一眼,其他的到时没感觉,就是觉得杜衡这字写的非常漂亮。
伸手叫过新来的大专生,“小李,你拿方子去药房抓药,然后去煎药房煎了。有什么不懂的,就去找吴医生。”
小李颠颠的跑过来,接过单子就出去了。
杜衡却含住小李,“你让药房抓药的时候注意点,人参一定不要多了,就按我开的克数来,宁可少点都行,但一定不能多。人参稍微多一点,都能让他把胃吐出来,一定要记牢了。”
余海廷挥挥手,“赶紧去,别出岔子。”
等到小李出去,杜衡看着余海廷的做派,笑呵呵的说到,“你这还真有点带教老师的范儿,人家今天早上刚跑完学校任务,你也不让人家休息会。”
余海廷也找了个凳子坐下来,“不收拾不行啊,也不知道这小子上学的时候干嘛呢,学的一塌糊涂。”
随即又问道,“刚这个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就明明是个轻度中暑,怎么又成了你说的霍乱了?”
“他有些事情应该没说,所以让你有了错误的判断。他感觉到头晕恶心之后,应该是回家休息了。但是这个时候,他应该还是中暑。但是现代人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在天热的时候,特别喜欢喝冰水,而且是一口气猛灌很多。
杨开龙的情况差不多,应该也是在睡觉休息之前,喝了冰水。所以才让邪气积郁腹内,成了不上不下的局面。”
余海廷是有经验的医生,只是一时没想到,现在杜衡一说,他立马就知道是自己问的不够详细,也是病人在说的时候,觉得喝水不是什么大问题,就自动的忽略省略了。
杜衡接着说到,“还有就是藿香正气水的使用,这药是祛暑剂,具有解表化湿,理气和中之功效,对于肚子疼、发热、头疼、吐而不泄,或者泄而不吐,都是非常好用的。
但是它里面有紫苏叶、白芷两味药,这两味药又是发汗解表药,对这种不吐不泄的病人来说,反而会加重病情。”
说到药材药性,两人又开始往这方面深聊,说到了很多病症上的用药配伍和忌讳。
聊的多了,杜衡也是受益匪浅,西药方面的知识,对他来说一直是个短板,有时候光看书,根本没办法了解一款药物真正的特点。
比如大家都知道的万艾可,或者叫西地那非,是治疗**功能障碍的药,但它其实是治疗心血管病的药物,虽然疗效不咋的。
还有米诺地尔,这是治疗高血压的药物。但是患者服药之后,发现身上的毛多了,该长的地方、不该长的地方都生出了好多毛发。
所以现在,它用来治疗秃顶和脱发。
喜欢看娱乐新闻的都听过这样的报道,某个女明星打了“肉毒杆菌毒素”。别看里面有两个毒字,但它可以让人消除皱纹,让皮肤变光滑、平坦,是美容神药,是女明星女富婆的必备神物。
但是这药tm是治疗肌肉痉挛的。
聊的正开心呢,去熬药的小李进来了,“院长,余老师,病人吐出来了。”
两人相视一眼,刚才聊的太投入,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这么没了。
“走,看看去。”
“看看去。”
三人刚到二楼,就见杨开龙从卫生间里出来。
杨开龙单手扶墙,可能吐的太猛,让他有了眩晕感,人也显得非常虚弱,但是看脸色,却是舒展了很多。
小李干工作不太行,但是却非常的有眼色,赶紧跑过去扶着杨开龙,让他慢慢的回到病房。
杜衡让其躺好,稍微检查一下说都,“可以了,让余医生给你补点液体,完了就可以回家了。”
“谢谢医生。”话刚说完,就听杨开龙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了一下。
转头对着他儿子说到,“儿子,我那个外套兜里有钱,你拿着到外面铺子里,给爸爸买个吃的去。”
说着又转头问杜衡,“医生,我这吃的上有什么要忌口的没?”
“这两天生冷硬凉,还有辣的别吃。不过,你还是别让你儿子出去了,从现在起,一直到你出院的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能吃。”
“啊????这刚吐完,胃里空空的,难受的不行。而且我这两天都没吃东西。”
“那就饿着,稍微忍一会。你刚才胃虚无力,又刚刚才吐过。现在吃东西,你的胃一点动力都没有,吃下去会把胃弄伤的,到时候养胃又是个麻烦事。”
杜衡解释完,杨开龙的又响了一下,但他也只能愁眉苦脸的躺好。
“少喝点温水,也能稍微缓解一下,但是一定不要吃东西。”杜衡转头看着旁边的少年,“你可把你爸监督好了,不要让他偷吃。”
少年点点头,神色有点认真。看来是把杜衡的话给听进去了。
杜衡笑笑,和余海廷说一声就先出来了,留下余海廷给患者下医嘱,交代其他的事情。
悠哉悠哉的走到中医科办公室,想和吴不畏聊会天的,却看见这里正好有个病人,而吴不畏正在认真的给病人诊脉。
149 双硫仑样
吴不畏现在也是医士,他能给病人看病,但是不能给病人开方抓药,不过开点非处方药、或者是中成药,这是完全可以的。
医士,没有处方权,看病开方必须有上级医生监督指导才行。
但是就中湖镇,大部分的村医全是医士,只有杜飞等三人是初级执业。
对他们而言,政策上是稍微宽松一点的,他们在自己的诊所里,是可以开一些处方药的。
要不然村里有个急病什么的,没有处方药救急,等人到了医院,估计早就凉凉了。
杜衡没有打扰他,而是在吴不畏的凳子边上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吴不畏看了他一眼,杜衡轻轻摇摇头,“别管我,你看你的。”
听到杜衡这么说,吴不畏不在看杜衡,而是认认真真的诊脉。
杜衡不说话,但一直认真的观察着面前的这位患者。
女性,五十来岁,面红目赤,大汗淋漓。
这个时候,吴不畏也诊脉完了,但是这个时间有点长,跟以前的杜衡差不多,应该都是在诊脉的时候,再和脑子里的东西做印证。
“阿姨,你除了头晕、恶心、呕吐之外,在又没其他的症状?”
“没有了,就是这会这个汗出的特别多。你看,我这会衣服又已经湿透了。”
“来这里之前,你吃过什么药没有?”
患者想了一下,“我中午那会头有点晕,又恶心想吐,我觉得我可能是中暑了,就拿了瓶藿香正气水喝了。后面头还是晕的厉害,我就去睡了一觉。这不知道怎么的,一觉睡起来,就成这样了,汗淌的太多了。”
吴不畏也有点拿不准了。
病人是数脉,《频湖脉学》记载,数脉为阳热可知,只将君相火来医,实宜凉泻虚温补,肺病秋深却畏之。
在结合病人的体征特点,这就是个暑气入侵之症,也就是中暑,而且也是那种轻微中暑。
可现在这汗出的实在蹊跷,就算藿香正气水有发汗的作用,那也只是体表微微发热发汗,不可能成现在这种大汗淋漓的样子。
吴不畏拿不定注意,把视线转向了杜衡。
杜衡看吴不畏眼神求助,但是杜衡也纳闷。
吴不畏诊脉应该是不会错的,而且看患者的症状,还有自诉,确实很像中暑,但是这个出汗,也把杜衡给难住了。
但现在吴不畏已经拿不下了,他也只能主动的问患者,“我听你说话有点哑,是感冒了吗?”
患者点点头,“昨天晚上让风吹着了,在一个我本来就有点咽炎,所以早上起来嗓子就有点哑,应该是又发炎了。”
“哦,那你吃消炎药了吗?”
“那肯定得吃啊。你不知道啊,我这咽炎快把我折磨疯了,要是每次不提前控制,不喝消炎药,我是话也说不出来,是饭也吃不下去。”
这么一说,杜衡立马想到了刚才和余海廷的聊天内容,他们俩还真就聊到过这个问题。
杜衡精神一振,赶紧问道,“你吃的什么药?”
“就那个什么头孢什么什么的,后面三个字不记得了。”
后面三个字不记得没关系,只要前面两个字记住就行。
俗话说头孢来配酒,唢呐吹一宿。
可是头孢配藿香正气水,那也是说走就走。
这两种药一起喝,也是会起药物反应的。
轻一点的头晕、恶心、呕吐、胸闷、四肢乏力,重一点有可能导致过敏性休克,使患者出现肝脏损害、急性心衰、甚至会引起死亡。
就一点原因,藿香正气水里面有酒精。
所以,吃完头孢,最好等一个星期左右,再喝酒或者喝带有酒精的饮料,要不然真的就得唢呐吹一宿了。
“我的天,你这是头孢和藿香正气水起反应了,叫双硫仑样反应。”说着对吴不畏说到,“去叫余医生下来,让他来处理,这种情况西医的手段比中医要直接、要好。”
吴不畏也听明白了,赶紧起身去找余海廷。
阿姨听不懂什么双硫仑样反应,慌里慌张的问道,“医生,我这是中毒了?”
“差不多一个意思。”
“那我这还有救吗?”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杜衡失笑的摇摇头,“没事,你这情况不太严重,待会让我们余医生帮你处理一下就行了。”
阿姨听到杜衡这么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和患者又聊了几句,让其放松心情,不要那么紧张。
也就在聊天的时候,余海廷已经快步的走了进来。
“院长,怎么回事?”
“你看看吧,应该是你刚和我说过的,头孢与酒精混合使用后的双硫仑样反应。”
余海廷心里微微跳了一下。
刚才杜衡简简单单两味药,就把困住他的难题给解开了,心里很是佩服。却不想刚刚聊到,给他介绍了一下双硫仑样反应,这么快就能用上,这脑瓜子也太好使了。
余海廷认认真真的检查,随后就确认了杜衡说的,病人还真是头孢起反应了。
其实现在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给病人验血,但是卫生院条件就这样,只能省略这些辅助手段。
杜衡看着余海廷点头,便问道,“你这边能处理吗?”
“可以,我们的药品是齐全的,完全可以处理。”
“那就好,病人就交给你了。”
看着余海廷带人出去,杜衡做到椅子上沉默了起来。
病人喝错药,从而引发更重的病变,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他在三月份进村的时候,就发现过好几例。其中一个,还是他的亲房奶奶,因为喝感冒药,引起的全身水肿。
这个问题,在城市当中也有,但是很少。每次取药的时候,不管是开药的医生,还是取药的护士,都会告诉病人哪些药不能混着吃,间隔时间是多长。
但是在农村,一个是受限于村医的整体水平,他们本身也不知道这些药能不能混用。二一个就是,根本没有这个习惯去告知取药的人,什么药不能混用。
而病人也没有这个意识,很少去问。就算问了,时间一长也就忘了。
可是像头孢、藿香正气水这类药,都是家庭常备用药。身体稍微一个不舒服,不上诊所,不去医院,自己喝点药就完事了。
可出事的全是这样的情况。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吹空调、喝冷饮、吃雪糕,地里顶着大太阳干活,干累了在地上直接席地而坐,暑气湿气入侵,特别容易引起肠道不适。
发烧、嗓子疼、拉肚子等等毛病会越来越多,而藿香正气水的使用频率会越来越高。
而藿香正气水这玩意,每个村诊所都有,病人是不会专门跑到卫生院来取药的。
现在看来,有必要让余海廷给大家做个日常用药培训,讲一讲日常用药的搭配和禁忌了。
150 口臭打嗝
晚上聚会,只有杜衡、董越章,还有魏凯达,靳赞因为要值班,没时间过来。
杜衡看着戴上眼镜的魏凯达,有一种说不上别扭样,“你抽哪门子风,带个眼镜干嘛?看着怪别扭的。”
魏凯达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无框眼镜,用非常淡定却又很装逼的语气的说到,“最近看书太累,眼睛有点疲劳。”
“滚蛋吧你,你还会看书?”
杜毅一句话就让魏凯达破功,刚刚还装的很斯文的神态立马消失,又恢复到了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哎,也不知道你和秃子两人是怎么学的,我是一看书就瞌睡。这都半个月了,手里那本书总共就翻了三页。”
“秃子是谁?”杜衡疑惑的问道。
“老靳,就他现在那发量,不是秃子是什么?”
魏凯达放下手里的菜单,伸手叫过服务员,然后麻溜的点了几个菜,“你们先准备,待会我们人到齐了,你们就上菜吧。”
服务员出去之后,杜衡提醒魏凯达,“你可别再老靳面前喊秃子,小心他和你豁命。”
“切,秃了还不让人说了咋的。不过说来也怪,这小子头发秃的是不是有点太猛了,他才29岁啊,也就只比我两大一岁而已。”
“可能是他们科室压力大吧。”
魏凯达摇摇头,瘪着嘴说到,“我听说他和他媳妇之间有点闹别扭,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杜衡给两人的杯子里添了点水,“你从哪听说他们两口子闹别扭呢?”
“从班上几个女生那听来的,她们不是和老靳媳妇一个单位嘛,在一起会说点闲话。”
“哦,你没问什么原因?咱能帮得上忙不?”
魏凯达瞪了一眼杜衡,“人家两口子为了生孩子闹别扭,你咋帮?老靳不打断你的腿。”
杜衡伸脚踢了魏凯达一脚,“你就是个牲口,什么话从你嘴里出来总能变味。说什么原因!”
“哎,还能是什么原因。老靳的老娘催着抱孙子,他媳妇肚子不争气,婆媳闹矛盾,这不把火撒到老靳身上了嘛。”
魏凯达说着看了一下时间,“老董干嘛呢,怎么还不来?”
“别管老董了,你还是说说老靳他们。到底是咋回事,是他们两口子不愿意生孩子,还是说他媳妇有问题?”
魏凯达看了一眼门口,声音也压低了一点,“他两都想要孩子,但是好像老靳有问题。”
杜衡眉头皱了一下,轻声问道,“不育吗?”
“听说是。他媳妇让他去检查,可老靳一直不愿意去,所以他们两口子之间矛盾越来越深。”
“他媳妇去检查过吗?不会是他媳妇的问题吗?”
“听那几个女生说,他媳妇好像去检查过,没有问题。”
杜衡不问了,他想着找个时间约一下靳赞。
“你们两已经到了啊。”正想着呢,身后的包间门被推开了。
董越章穿着非常正式的半截袖白衬衫,西装裤,显得非常老气。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和大家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看到有外人,杜衡和魏凯达都站了起来,“你也真够墨迹的,我们茶水都快喝饱了。”
董越章带着身后的年轻人一起落座,一边抱歉的说到,“不好意思,有事稍微耽搁了一下。”
大家都坐好之后,董越章给大家介绍到,“这位是我发小,冯维,大老板一个。”
说着又指着杜衡两人说到,“这是杜衡,神医,现在是中湖镇卫生院的院长,在中湖镇那地方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杜衡和冯维握一下手,“你好,别听老董胡说,就是一个基层医生。”
冯维和客气握一下手,“你好。”
董越章笑笑,继续介绍到,“这位,海王魏凯达,百年老药铺紫苏堂少东家。”
“什么百年老药铺,还差八十年呢,呵呵,你好。”
“你好。”
在场四人中,除了杜衡,其他三人都是热场子的高手,没一会的时间,包间里就开始了吆五喝六,桌子上的菜根本就没吃几口。
杜衡不喝酒,笑呵呵的给大家添着酒,基本上算是独享这一桌美食了。
看着眼前放的很开的董越章,杜衡心里明白,这个冯维还真是董越章的发小,而且是那种关系非常好的发小。
要不然,以他的性子,就算是很熟,但是关系没到位,不会如此放的开。
他们三个里,除了魏凯达开喝之后有点把控不住之外,另外两个都是很有自制力的。看着大家喝的都有点上头,董越章和冯维都表示歇一歇,吃口菜,聊聊天。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散局,在此期间,杜衡一直感觉冯维想说点什么,但他看董越章没反应,他便也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第二天一上班,杜衡就给靳赞打去了电话。
“你忙不忙?”
“还行吧,今天没手术,不是很忙。”
“不忙就好,请个假,到我这里来一趟,有事找你。”
“有事你就说呗,请假干嘛。”
“电话不方便说,大事,赶紧来。”
说完,杜衡就赶紧挂断了电话,因为有个患者走了进来。
杜衡看清楚了来人,是旁边中湖镇中心小学的老师,姓火,挺年轻漂亮的一个女老师。
杜衡笑呵呵的打招呼,“火老师,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火老师眉头紧锁,愁眉苦脸的坐到杜衡面前,“杜医生,你帮我看看,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嘴里老发苦,还经常打嗝。给学生上课呢,突然就来一下,太丢人了。”
“把手伸过来,我帮你诊个脉。”
火老师一边把手放到脉枕上,一边又说到,“对了,学生还说我有口臭。”说完自己拿手挡在最前哈了一口气,用鼻子使劲闻了一下,疑惑的说到,“这没有啊。”
她是觉得没有,可杜衡差点被喷晕。
也就是幸亏带了口罩,要是没带口罩,就隔着一张桌子这么吹气,杜衡能当场干呕两声。
不过说真的,小学生现在都这么勇猛了吗?
居然敢当着老师的面,说老师有口臭?
胆儿也太肥了。
要是放到自己上学那会,老师牙齿上的韭菜叶子喷到学生的头发上,学生都不敢放个屁,还得悄悄的取下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151 脾胃虚弱
口罩下杜衡屏气了几秒钟,等到味道稍微淡了一点,才悄悄的开始呼吸。
“食欲怎么样?”
“挺好的,和平时一样。”
“犯恶心吗?”
“不吃早饭的时候会有,吃点东西,喝点水就好了。”
杜衡让火老师换了一只手,静静的号脉十几秒之后说到,“胃疼不疼?”
“疼到是不疼,就是特难受,嗯~~那种感觉说不来,反正就是难受。”
“到那个床上躺平,我给你查个体。”
火老师很瘦,加上现在天热穿的衣服少,在诊疗床上躺平的时候,下肋骨就撑的高,而整个腹腔却又是瘪下去的。
杜衡晃了一下,太瘦了。
稍微感慨一下,伸手在胃肝脾的部位按了几下,“疼不疼?”
“不疼。”
“行了,起来把。”
两人回到办公桌前,杜衡用给手上挤了一点酒精消毒。
戴口罩,洗手消毒,这是陆中江最近提出来的。
提出来的时候,杜衡觉得太费钱,不想同意。毕竟这些消耗品,局里是不提供经费的,完全要卫生院自费。
但是陆中江就是坚持,还拉着杜衡给他上了一个小时的思想教育课,最终杜衡扛不住,就答应了下来。
杜衡一边搓手,一边问火老师,“最近是不是减肥,不怎么吃饭?”
“没有啊。”
“没有?你都这么瘦了,还说没减肥?是不是最近一段时间,不吃早饭,不吃晚饭?”
“这是我从大学养成的习惯,一个星期吃晚饭,后面一个星期就不吃晚饭,吃点水果就行。”
杜衡叹息一下,“你这是脾胃虚弱,也就是慢性胃炎。”
“能治吗?”
“不是什么大病,我给你开点益气健脾的药,按时喝药,症状很快就没了。还有啊,晚饭可以少吃,但不能不吃。比如,你原来吃一碗饭,现在吃个多半碗就可以。既不用怕变胖,让胃里有东西消化,也不用担心胃病。”
“好的,我听你的。”
“还有啊,别减肥了,你都快成排骨了。要想减肥,节食是最不可取的方法。轻一点的,就像你这样,身体是瘦下来了,但是胃坏了。重一点的直接就是厌食症,一口饭都不想吃、不能吃,吃了就吐。到时候才有你受的。”
火老师看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可是胖了真的不好看。”
杜衡无奈的看着她,“减肥有六字真言你知道吧?”
“知道,管住嘴,迈开腿。”
“管住嘴,不是不让你吃饭,是不要暴饮暴食,少吃高脂肪高热量的东西。最重要是后面的迈开腿,你每天只要保持一个小时的运动量,随便出出汗,你想胖都不容易。”
“哪有时间做运动啊。我带两个班的课,上完课还要批改作业本和练习册,小一百人呢,有时候到下班都不一定能批改完作业。而且还得挑时间给学生断官司,时间更不够用。”
“都是托词,我就不信你连一个小时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看着火老师还要再说,杜衡摆摆手,“行了,你就注意我给说的,你要是不听,病情往后发展成什么样,我可就说不上了。”
火老师也像是认命了,“那行吧,你给我开药吧。”
“喝汤药吧,每天中午放学和下午放学的时候过来,我们帮你熬好怎么样?”
“不要,汤药太苦了。”
看着皱鼻子皱眉的火老师,杜衡心里默叹一声矫情啊。
“那喝中成药吧,香砂平胃丸,小丸药,这个不苦。”
“行,这个可以。”
杜衡想了一下,“再给你配个散剂吧,好的快一点,还能养胃也方便。”
“你说。”
“五灵脂,广木香研成粉末。你们女孩子喝水不都有个小勺子嘛,每次就那一小勺,一天喝两次,用温水冲服。”
“可以。”
杜衡在系统上噼里啪啦的敲了一阵,“行了,去药房拿药吧。喝药这段时间注意了,生冷硬凉,辛辣刺激的都不能吃。”
火老师停下脚步“啊”了一声,“那我吃什么?”
“炒菜米饭、面条都可以,少盐少油。”
“好吧。”
不过火老师刚走到门口,突然又问道,“我喝奶茶没事吧?”
杜衡直接扶住额头,“最好不要,奶茶里有少量的防腐剂和增稠剂,你现在有胃炎,会引起消化不良,胃肠消化功能紊乱的,对你病情一点用都没有。等你把胃养好了,你抱着水桶喝都行。但是,现在,别喝。”
看着终于离去的火老师,杜衡无奈的笑了。
减肥,现在成了女人们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好像不瘦成一道闪电就不漂亮了一样。
可是怎么说呢?
瘦,可以,但是太瘦不好。不光影响美观,主要是身体健康会出问题。
当然了,太胖也不行,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糖尿病、心脏病、脂肪肝等疾病最喜欢这样的身材。
所以,微胖才是王道。
不硌手,还健康。
杜衡将最后的收尾工作结束掉,转身就出了办公室。
他要去看看昨天那个喝头孢与藿香正气水起反应的病人。
正好余海廷也在病房,杜衡看着病人状态还不错,便问到,“患者情况怎么样?”
“已经没什么事了,下午再输点液体就可以让回去了。”
“没事就好。”
余海廷轻轻笑了下,“两次服药间隔了五个小时,而且藿香正气水她只喝了小半瓶。就这,她都成昨天那个样子了,要是间隔时间短一点,酒精浓度高一点,肾脏绝对会有损伤的。”
“说到这个,我到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院长你说。”
“去我办公室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同时杜衡把陆中江也叫了过来。
“我想给中湖镇的村医做一次培训。”杜衡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陆中江却有点疑惑,“做就做呗,卫生院不是一直都有做村医培训嘛。”
杜衡摇摇头,“卫生院是有给村医做培训,但是就去年一年,只做过一次培训,而且还是冬季防流感的培训,总共一个小时,当时的培训人是张金莲医生,完全就是形式主义,没有什么用处。”
“那院长你的意思是?”
152 初次提议
杜衡没有着急回答陆中江的问题,而是慢慢的说到,“中湖镇村医体系中的诊所有9家,登记村医13人,有四家是父子两代人经营。这些村医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学历非常的低。
十三个村医里,中专生7个,大专生5个,本科生1个。而这个本科,还是函授得来的,和医学专业没有什么关系。
这些人里,有初级职称的只有三个,其他人全都是医士。
所以这些村医,不论是看病治病,还是开方拿药,完全就是凭经验、凭感觉在办事。”
陆中江已经把中湖镇卫生院的基本情况了解了。对于杜衡的话他是比较赞同的,而且他还在一些文件中注意到,居然有村医和村民因为看病的问题打过架。
杜衡看了两人一眼,接着说到,“你们应该听说了,五一的时候,乡政府边上的一家诊所出事了,坐诊大夫现在被关了起来,可能会同时面临刑事处罚和民事赔偿。原因很简单,就是问诊不清楚,给高血压病人输液造成的。
虽然这是私人诊所出的事情,但是对我们来说,也应该注意起来。我们的村医,现在用输液的也很多,我们卫生院每个月往这些村医手里送药,发出去最多的,就是液体。
另外昨天的双硫仑样反应,也给我提了个醒。
我们有必要对村医进行一个有规划、有目标,成系统的培训。”
余海廷不说话,他在认真的听着杜衡说话,并且思考着杜衡叫他来的目的,而在这件事情中,他又能干些什么。
陆中江觉得这是好事情,所以他也暂时没说什么,只是等着杜衡接下来的话。
“我想从常见病特点入手,到日常用药搭配,办一个连贯性、系统性的培训。
我初步的想法是余医生负责西医部分的诊治和用药,我来负责中医部分的辩证和用药,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加入一些简单的护理知识。你们觉得怎么样?”
听杜衡说完,在坐的两人都沉默了一下,随后陆中江说到,“院长的这个提议,我觉得非常好,对我们基层医疗工作者有很大的帮助。但是,院长,如果要办成一个连续性的、长期的培训,我们的村医是不是愿意接受?”
说到这里他稍微的停顿了一下,“我们卫生院,对于村医来说,只是起一个监督和业务指导的性质,我们与他们之间是没有上下级的存属关系,是没有办法用行政命令来达到全员参加培训的目的。
如果是局里安排的任务,大家都会配合我们完成。但是像这种由我们卫生院组织实施的,而且需要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来完成的工作,我怕他们不是太积极。
毕竟他们除了在村里看病治病之外,还要务农,还有其他的活要干。”
余海廷看两人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他也稍微犹豫一下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真的开了这个培训,大家也迫于某些想法,加入了进来。但是在学习过程中,大家是不是用心去学了,用心去记了,我们要不要监督考核?”
杜衡和陆中江没有打断余海廷的话,而是认真的思考着他的问题。
尤其是杜衡,他心里咯噔跳了一下,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有点想当然了。
余海廷见两人认真的看着自己,稍微犹豫一下继续说到,“如果要考核,那大家会不会同意?如果不考核,我怕又会变成院长你刚才说的,变成那种形式主义。”
陆中江听的直点头,“确实,我们十几个村医中,有很大一部分,年龄全是40岁往上的,而且也属他们学历最低。考核,他们恐怕接受不了。不考核,他们有可能会浑水摸鱼。”
杜衡听他们两人说完,也知道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能办下去。
思考良久之后,他对着陆中江说到,“陆书记,那这件事你就辛苦一下,你和大家都聊聊,听听大家的意见,到时候把意见统计出来,我们再做决定。”
说完又看着余海廷说道,“余医生,能不能辛苦一下你,做一个常见病的简单培训方案,看看完成这样的培训需要多长时间。”
余海廷点点头,很爽快的就接下了这份工作,“行,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
陆中江也是轻轻点点头,“那我先问问看。”
杜衡第一次提出的想法,和大家这么一沟通,差不多也就算是夭折了。所以他的兴致也不是很高,他的积极性有点被打击到了。
所以陆中江两人往外走的时候,他也没有站起来,而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刚走到门口,陆中江突然停住脚步说到,“对了院长,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杜衡抬起头,等着陆中江继续往下说。
“是这样,我听说区卫生院要更换一批设备,里面有一台血常规检测仪,一台尿沉渣分析仪,咱们要不要争取一下,把它们给要过来?”
陆中江说完,杜衡还没来得及表态,已经出到门外的余海廷激动了起来,“要,要,要啊,必须要过来。”
杜衡却是皱着眉头说到,“都是人家淘汰下来的东西,恐怕有什么问题吧?”
陆中江想了下说到,“应该没有问题,是区医院整体更换新设备替换下来的。”
杜衡想了一下说到,“要钱吗?”
“这还不清楚,但是院长你就说要不要。要,我去想办法。”
“要,只要不要钱,我就要。”
“那行交给我了,我去想办法。不行,听说有好几个卫生院都打注意呢,我现在就去。”
陆中江答应下来,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而余海廷则是紧紧的跟了上去,“书记,你可得加把力,必须那两玩意弄回来啊。我这每天看病,不是用手查体,就是拿个听诊器听,太不保险了。”
“你就放心吧,我就是用完吃奶的劲儿,我也给你把那两大家伙给你弄来。”
余海廷跟在陆中江后面,不停的给陆中江说着那两件东西的用处,生怕陆中江不明白,而让别人抢了去。
杜衡则是看的心酸不已,两台别人淘汰的机器,可是在自己这里,却还要去抢,当个宝贝一样。
可这又能怎么样?
还不是因为单位太穷了,新的他们买不起。
153 婆媳矛盾
两人出去没一会,大开的办公室门口就出现一个秃顶的年轻人。
当当当的敲了几下门,便迈步走了进去。
“我说马蹄儿,你这好歹也是院长,办公室也整的这么阔气,就不能把你那空调打开,热死个人了。”
杜衡看了进来的靳赞一眼,站起身随意的摆摆手,“自己找地方坐。”说着就去给靳赞倒水。
“这办公室我什么都没改,全是上一任院长留下来的。”杜衡把茶放到靳赞身前,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现在才五月份,我是有多大的病,就敢开空调。再说了,我们卫生院不像你们三甲大医院,可没你们那么有钱。”
靳赞往沙发后面一靠,“你别给我哭穷,我又不是你的领导。说吧,这么着急找我来干嘛?”
都是兄弟,杜衡说话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听说你和你媳妇闹别扭了?”
靳赞呆了一下,“你从哪听来的,耳朵够长的。”
“你别管从哪听来的,你就说有没有这么回事?”
靳赞翘了个二郎腿,用很不在意的语气的说到,“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闹别扭的。你赶紧说你找我什么事,我还得回单位呢,就请了三个小时的假。”
“就是因为你的事,我才把你叫来的。说说吧,到底咋回事?”
“你这人真烦,你要是没事我可就回去了。”
说着,靳赞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杜衡伸手拦住靳赞,“我听海王说,你们两口子闹别扭是因为要孩子的问题?”
“我就知道是这孙子说的。”靳赞嘴里嘟囔了一句,顺势又坐了回去。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明说了。我妈呢想让我们生个孩子,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怀不上,我也没辙。”
杜衡把茶杯往跟前推了一下,示意靳赞喝茶,“那也不能闹别扭啊,有问题找医生去查去治疗。你自己也是医生,这一点还用人给你说。”
话说到这,杜衡往靳赞下面看了一眼,“海王说你媳妇让你去检查,你不去,不会真的是你有问题吧?”
“瞎几把扯淡,这孙子怎么尽给我造谣。我们两人都去检查过,我们两身体都好着呢。”
杜衡眉头微皱,“那就不对了,既然你们都没问题,怎么可能怀不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靳赞也是放开了,整个人软塌塌的靠在沙发上,“还能怎么回事,命呗!我们两人去了好几个地方,西医中医都看了。西医说我们身体都是正常的,中医开的药还喝着呢。这都两年多了,一直没有效果。”
“那你们两怎么还闹别扭了,不应该啊。”
“还不是我妈。”靳赞愁眉苦脸的窝在沙发上,“你知道我妈那个人,特别的爱唠叨。明知道我们两为了生孩子的事情也发愁,可她天天的给我媳妇打电话。今天从这找了个偏方,明天又从那个庙里求了个符,反正是各种折腾。”
说着不禁长叹一口气,“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媳妇有问题呗。我媳妇那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本来火气就大的像炮仗。一次两次的,看我面子上也就算了。这次数一多,就把气撒我头上了。反正从过完年到现在,就没给过我好脸色。
我妈也是,最近也是一天一个电话,就像催命一样的打电话。现在好了,我媳妇受不了我妈了,要跟我离婚。”
靳赞话匣子一打开,什么都往外说。不过说完,靳赞也舒服多了。
杜衡想了下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当然是你和你媳妇之间的关系了。”
“就这么着吧。要是实在没孩子,离了就离了吧。人家还年轻,我也不能耽搁人家。趁着年轻再找个好男人,或许就有孩子了呢。”
说这话的时候,靳赞相当的平静,看起来是已经深思熟虑过的。
“你们两没到这一步吧?”
“我和我媳妇倒是能过,没孩子就没孩子吧,或许等几年就有了呢。实在不行到年龄之后领养一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妈不行啊,天天催,就我都受不了,就更别说我媳妇了。”
靳赞从沙发上坐起身,认真的说到,“这样过下去,我难受,我媳妇更难受,一家人肯定过不到一起去。我爸走的早,我妈就我一个儿子,我总不能不要我妈吧。所以,离了就离了吧,对谁都好,也省得我妈天天唠叨。”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别说杜衡这么个糙老爷们。
坐在沙发上想了好半天,豁然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根底不就是想要个孩子嘛。
解决他两这个问题,那所有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而且自己今天叫靳赞来,本身就是听魏凯达说可能是靳赞的问题,才把他给叫过来的嘛。
“来,坐好,把手给我,我给你看看”
“你行不行啊,我找了很多老大夫都不行的。”
杜衡鄙视的看着靳赞,“看来我的战绩你还是不清楚啊,我可是把病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人,帮你们两口子要个孩子,小儿科的事情。”
“你现在都变得这么狂了吗?”靳赞白了杜衡一眼,但还是很顺从的把手放到了沙发的扶手上。
说归说,闹归闹,虽然他现在走了骨科的路子,但是对于杜衡在内科的水平,他是真心佩服的。
李秋花的事情,魏凯达从李娜婷处听了个详细,随后魏凯达又打电话告诉了他。所以杜衡说从鬼门关拉人,还真不是吹牛逼。
要做到这一点,胆大是一方面,但是辩证用药更关键,这才是一个中医内科大夫的水平所在。
杜衡抓着靳赞的两只手诊过脉之后,回到沙发上重新坐好,“你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肝郁脾虚,气血不足。”
靳赞叹口气,“我就说吧,我没什么问题的。哎,我们这些想要孩子的,都快闹得家庭分崩离析了。可那些怀了孩子的,却又不珍惜。你是没见啊,我和我媳妇去省妇幼的时候,那个绿色通道里人都挤满了,全是小姑娘,造孽啊。”
杜衡没接他的话茬。
人家去不去绿色通道,那是人家的自由,他们这些人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妄自评价。
“你要是信得过我,你明天带你媳妇来我这,我帮你媳妇再看看。或者你们太忙了,挑个时间,我去你家也行。”
靳赞站起身拍拍手,“我回去商量一下吧,这女人最近闹离婚闹得急头白脸的,有点不太好搞。”
“那你可要抓点紧,别好好一个家真的就这么拆散了。”
“行了,你就别担心了。听说你的副主任申请通过了,抓紧写你的专题报告吧。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那你回吧,我说的事你抓点紧就行。”
154 看见希望
时间进到六月,天气变得越发的闷热。
而这种热,不光让身体难受,就是情绪也跟着烦躁起来。
包米就是这烦躁大军中的一员,而且特别的烦躁。
除了父亲的病情没有一点点的起色之外,她的身边突然多了一只苍蝇。
一只不讨厌,但却非常让人烦躁的苍蝇。
“季平,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我哪,我改。”包米忍不住了,对着不住的在身边献殷勤的男人低声吼了出来。
而被叫做季平的年轻人却不恼怒,嘿嘿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雪糕和饮料,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办公室其他人都笑了,有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帮着季平说话,高声说到,“包米,季平这小伙子不错,你们就先处着看呗。”
其他人也是嘻嘻哈哈的帮着说话,里面到底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谁也搞不清。
包米所在的单位,是省里某个部门的一个下属科室。
活少,清闲,特别适合像她这种没什么追求的人。
但是太闲吧,人就容易倒是非。
她这个办公室就这样,不管男的,还是女的,老的还是年轻的,反正都特八卦。单位里有点风吹草动,永远是这些人最先知道,也是他们最先传播出去的。
就现在说话的这男的,年龄也不大,三十来岁,但是和个娘们没什么两样,尤其嘴碎的了不得。
包米很烦躁,刚刚的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胸口闷得不行。此时被他这么一喊,心里更是憋闷的慌。
就这这时,看到办公室门口一个人影一晃而过,包米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刚才说话的男人看包米出去,端着印有青花的茶杯慢慢走到季平身边,小声说到,“小季啊,你真的喜欢我们包米?她可比你要大一岁。”
季平没说话,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男人笑了,“小伙子勇气可嘉。”说着努努嘴,“看到没,包米这是请假去了,她要带她爸爸去做检查,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表现一下?”
季平眼睛亮了一下,站起身说了句,“谢谢张哥”,便也跟着立马出门去找领导了。
男人看着季平的背影笑了一下,然后端着茶杯溜了一口茶水,嘴里轻轻地哼着歌,回自己办公桌,看电脑上那歪歪扭扭的红绿线条去了。
包米很烦。
烦躁的想打人。
一个月了,她给父亲取得药也快喝完了,但是父亲到现在没有一点点的效果。
话不能说,一只手手还是像鸡爪一样蜷缩着,还是得做轮椅。
一如往日的模样。
而现在,身边又跟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人,季平。
她用了很多方法,甚至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但是这人就是不后退。
现在,都跟到自己家来了。
好女怕缠男,被他应用到了极致。
包米把钥匙插进了门锁,但是她没有立马打开,而是转头说到,“你喜欢我什么?”
季平笑了一下,轻声说到,“漂亮。”
包米噎了一下,她想到了很多油腔滑调的回答,唯独没有想到这么简洁明了的答案。
“我爸瘫痪了。”
“我知道。”
包米摇摇头,“你不知道,你根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季平认真的说到,“行动不便,大小便不能自理,生活需要人照顾,我可以帮你。”
包米快被这小伙子整疯了,“你图什么?”
“因为你漂亮啊。”
神经病。
包米不说话了,转身轻轻拧动钥匙。
刚进屋子,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就扑鼻而来,季平微微耸了一下鼻头。
包米余光看的清楚,但是没说什么,喊了一声“爸”,放下手里的包和钥匙,就往爸爸的卧室走去。
一如既往地给爸爸翻身,不顾忌讳的换纸尿裤,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都是那么流畅。
而这样的动作,她已经做了快一年了。
季平有点手足无措的站在身后,想帮忙,但是又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给父亲换好纸尿裤和衣服之后,包米把轮椅推了过来,吃力的把爸爸往轮椅上搬,包米爸爸则用好的那只手帮着用力,但是收效甚微。
季平终于找到了能帮忙的地方,两人合力,很轻松的将人搬到了轮椅上。
“谢谢。”
“不好意思,第一次不太熟悉,以后做得多了就熟练了。”
包米突然又有了一丝烦躁,没来由的烦躁。
“爸,我们今天去省一给你检查一下,我打听到隔壁银市有一个老中医不错,我们明天去看看。”
没有继续理会季平,包米对着父亲说了一句,便推着父亲就往外走。
“包。。。。包。。。没。。。拿。”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包米停顿了一下脚步,有点疑惑,有点迷茫,还有一点点的不可置信。
季平也是往前走了一步,蹲到轮椅边上,有点吃惊的看着包米爸爸。
“包。。。。没。。。。拿。”
季平的脸又往跟前凑了一下,突然转头看着包米说到,“你爸会说话?”
“废话。”包米变得激动起来,松开手推把,直接蹲到爸爸身前,声音略带颤抖的问道,“爸,你能说话了?”
“能。。。能。。。。”
包米突然变得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脑子懵懵的。
本来那位杜衡医生就年轻的很,加上药也不太贵,她仅有的那点信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为了零。
她原来的打算,是今天推着父亲去省一做一下检查,然后去隔壁银市,找那位老中医试一试。
可父亲突然说话,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去。。杜。。医。。。”
“对对对,爸,我们再去找杜医生,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包米激动的站起来,再次抓向轮椅手推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她觉得不是自己在推轮椅,而是轮椅支撑着她,不让她倒下来。
季平看了一眼激动的包米,虽然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是他却真心的为包米感到高兴。
赶紧站起身,帮着开门,帮着锁门。
到了车身跟前,又直接抱起包米爸爸放到后排座上。
这让原本很费力的一件事情,突然变得容易了起来。
她,好像看见了希望
155 一针还阳
季平自告奋勇的担任了驾驶员的角色,包米也没有反对,一路上除了给季平指指路,剩下的时间就是陪父亲说话。
父亲说话不是很利索,每次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而且说的还不是很清晰。
但是每次听到父亲的声音,包米的心就狠狠地跳一下。
父亲嘴里每次蹦出来得那个字,就像是一把大铁锤,一下,一下的砸开了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让她久不见阳光的内心,再一次被温暖所包围。
所以到了卫生院的门口,她还在不停的说着话。
至于说的什么,她自己其实也没有察觉到,完全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想到什么说什么。
季平没有觉得烦,反而觉得这个时候的包米特别的可爱。
他是从别的部门调过来的,在一起接触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里,他没见过包米笑,这么开心的笑过。
帮着把包米爸爸抱回倒轮椅上,一起推着进到了大厅里。
包米拿着东西,一路小跑到挂号室,冲着里面的王珍珍说到,“姐,你好,麻烦给我挂一下杜医生的号。”
王珍珍刚刚伸出去的手停顿了一下,没有接包米的资料,“杜院长这会不在,他去村里出诊了。要不你挂我们俞海廷医生的号吧,他是研究生毕业,已经。。。。。”
包米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给我爸挂号,我爸是杜医生的患者,五一放假前,许主任带我找杜医生看过病。”
从包米站到窗口,王珍珍就觉得这个女孩眼熟。
但是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附近的人,可能在哪见过。现在这么一提醒,立马想了起来,“我记起来了,许主任陪你来过,你爸爸是中风瘫痪是不是?”
“对对对,我就挂杜医生的号。”
“真不巧,杜院长真的出诊去了,要不你们在这等一会。”
包米无奈,只能点头应下。
季平推着包米爸爸在后面,也是听得清楚,轻声问道,“现在怎么办?就在这等吗?”
“等吧。”说着往挂号室对面的休息椅走了过去。
而此时他们嘴里的杜衡,正和吴不畏两人往西岔村赶。
大概十几分钟,杜衡他们两人就赶到了生病人的家里。
电话是村里的村医打给杜衡的,看到杜衡来了,赶紧迎了出来,“杜院长你来了,病人就在这间屋子里。”
“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杜衡脚下不停,直接往屋子里走。
“病人李根茂,49岁,中午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突然晕倒不省人事。”
“多长时间了?”
“从地里发病,到现在,按照她媳妇的说法,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杜衡脚步停了下来,“一个小时了?怎么没想着往医院送?”
村医叹口气,“从我们着到最近的市一院差不多一个小时,而且他们家没钱。他们已经给准备后事了。病人现在进出气少,但是我摸脉的时候,脉搏还有,我让他们送医院,他们也不听,我只能给你打电话了。”
杜衡气的直跺脚,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加紧脚步,进到屋里。
刚进到屋里,就见李根茂直挺挺的躺在炕上,她的媳妇在边上哭哭啼啼的。炕边上更是站了一圈人,要么沉默不语,要么窃窃私语。
而最过分的是,李根茂身上已经穿上了蓝色绸缎的寿衣,现在就等最后一口气咽下去了。
村医走到前面,“李家嫂子,卫生院的杜院长来了,你让点地方,让杜院长看一下。”
李根茂媳妇抬头看了一眼杜衡,抹着眼泪往炕角退了过去。
杜衡深吸一口气,走到炕头位置开始查看李根茂的情况。
这一查,杜衡也就明白他们为什么往医院不送了。
病人面色煞白,双目紧闭,嘴唇已经没有血色,露出了淡紫色。手放到鼻孔处,喷出的气息很淡、很弱,而且间隔时间很长,好像随时有断气的可能。
“不畏,听诊器给我。”
背着急救箱的吴不畏,赶紧掏出听诊器交给吴不畏,紧张的盯着杜衡的一举一动。
杜衡解开李根茂身上的寿衣扣子,背手接过听诊器,听了一下心跳,又听了一下两肺间的声音。
然后整个眉头就紧紧的锁了起来。
稍一思索,把听诊器随手取下扔给后面的吴不畏,摸了一下李根茂的脖子之后,开始给他诊脉。
“不畏,取一寸短针和三寸长针各一根,立马消毒。”说完又转头看着李根茂媳妇,“过来把裤子给脱了,脱干净。”
抬头看着其他人,“其他人全都出去,李村医你过来,帮我一把。”
李村医开始往外赶人,然后走到杜衡身边,“杜院长,根茂还有救吗?”
“他就没什么大问题,怎么能没救?”
杜衡这话一说出来,李村医直接变得呆滞,就连边上给李根茂脱裤子的他媳妇也愣住了。
人都没有进出气了,怎么能叫没事?
村医呆愣愣的问道“那这?”
杜衡又可悲又可气,要是就这么埋了,怕是李根茂真的会死不瞑目,半夜掀开棺材板跑出来。
“人在地里劳作,身困体乏之下,大都直接席地而坐。而时值正午,头顶烈日翻腾,地面湿气上涌,人这么直接坐到地面上,湿气从下而上,直入体内。
而人又顶着烈日劳作,暑气自上而下,与湿气交于胸腹之间,一上一下,一寒一热,汗出不来,则痰湿结而不散,痰浊蒙闭心窍。”
说着叹息一声,“把病人叫醒,发一发汗,明天照常下地干活。”
说话的功夫,吴不畏已经给针具消好毒递了过来。
杜衡先接短针,在人中穴扎了下去,觉得触碰到了牙关才松手。接过吴不畏手里的长针,并嘱咐吴不畏,“不畏,过来行中刺激法,人不醒,不要停。”
说完,拿着长针上炕,站到李根茂的身体下方,对着李村医和李根茂媳妇说到,“把病人的腿抬起来,我没说放,你们一定要抬好。”
李根茂下shen裸露,抬腿的两人更是尴尬不已,相互转过脑袋,按着杜衡的要求,把李根茂的两条腿抬了起来。
杜衡蹲下身子,对准百会穴,稳稳地扎了下去。
这个时候,虽然姿势很不雅观,但是效果立竿见影。也就十几秒钟,病人喉间有了颤鸣声,随后一口长气就被吐了出来。
杜衡心里松了口气,赶紧取下百会穴的针,“行了,放下来吧。”往下走的时候,顺手拉过旁边被子,轻轻地盖住了李根茂的下半身。
“不畏,别停,等他睁开眼睛在停手。”
病人长出一口气,吴不畏就停了下来,杜衡赶紧出言阻止。
156 可气可悲
一声长叹,即表明病人已经无碍。
见病人双眼微动,有即将苏醒的趋势,杜衡这才吩咐吴不畏,“不畏,可以把针取下来了,小心一点,扎的有点深。”
“明白,师哥。”吴不畏轻轻捻动,缓缓的将针退出人中穴。
说来也巧,吴不畏这边刚把针退出来,那边的李根茂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不过眼神中尽是迷茫和不解,尤其是看着眼前两个穿白大褂的,更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不过他媳妇却是扑到他身上嚎啕大哭,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杜衡和吴不畏退了两步,把手里的长针交给吴不畏,让他先用酒精棉球简单消毒装起来,等回去之后再做完整的消毒。
村医也走了过来。
五十多岁的汉子,看着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眼神中满是佩服和赞赏。
今天要不是他给杜衡打这个电话,说真的,李根茂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被活埋。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在中湖镇就发生过两次。
一次是人死了,停尸守灵呢,大半夜的人突然就坐了起来,还要吃要喝的,当场把他姑娘吓得羊癫疯就犯了。
而另一个,就要感谢金州这边的下葬习俗。
金州这边下葬的习俗中,棺材进了墓坑,会把棺材打开,找人最后整理一次逝者的遗容。
也就是这个时候,当下去整理遗容的人把棺材盖打开的时候,就见里面的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还把手伸了起来,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既然敢下去整理逝者遗容,那也算是胆子大的人了,但是这种事他也扛不住,直接就瘫坐在了棺材里。
墓坑上面的其他人虽然也慌,但还是发现人是活人,没死,也不是诈尸。
当然了,他们两是命大,一个醒的早,一个醒的及时。
但是以此推理,绝对有苏醒不及时,被活埋进去的。
李根茂的媳妇一边哭,一边给李根茂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杜衡三人也不打扰,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人全都被屋子里的哭声吸引了,一个个全都伸长脑袋往门口看着。
等杜衡三人刚出来,就全都围了过来,“老李,情况怎么样了?”
“我听根茂媳妇嚎的这么大声,是不是根茂走了?”
“昨天李娃子刚拉了一口棺材回来,要不我给根茂问问去?”
。。。。。。
李村医被问的头大,赶紧摆手让大家停下来,“没死,人没死,活着呢,杜院长给救回来了.”
“救回来了?”
“没死?”
“老李,你可不能骗人啊?”
“就是,这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根茂媳妇都嚎的那么大声,你可不能胡说。”
李村医哭笑不得,只能再次解释,“真的,人已经醒来过来了,没事了,都是一个庄的人,我骗你们干嘛。”
“哎吆,赶紧把院子里的草抱出去。”
“我给他娃子打电话,刚让他娃子往回来赶了。”
一群人闹哄哄的又开始忙活,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们都已经把灵棚的东西准备好了。
李村医不管他们了,领着杜衡和吴不畏去了隔壁的堂屋,招呼两人坐下之后问道,“杜院长,根茂现在没事了吧?”
“大事没有了,完了再喝几副药就痊愈了。”
“那你给开个方子吧。”
杜衡想了一下说到,“湿病得汗,则湿邪可从汗而解。但是现在病人是湿病又感暑气,汗可解暑,而不能解湿。”
说着伸手摸了一下下巴,想了想继续说到。“以暑热浮于上身,而湿邪中于下体,汗解于阳分,而不解于阴分。治法当利小便以解湿,逐热邪以解暑,这样则上下之气通常,而湿与暑可尽散。”
随后轻拍手掌,“湿因暑病不祛暑,则湿不易消,所以应该用五苓散、白虎汤的合方,解暑利湿兼用,十剂痊愈。”
“杜院长,那你看这药是从卫生院去拿,还是从我这拿?”
“三月份来你们村的时候,你诊所里的药还是挺齐全的,就从你这拿吧,跑一趟卫生院划不来。”
“那也行,杜院长,你写一下方子吧,我给取药去。”
吴不畏从药箱里拿出纸笔交给杜衡,就见杜衡刷刷的写了起来。
就在杜衡写方子的时候,李根茂的媳妇红着眼睛走了进来。
又是找杯子,又是找茶叶。
杜衡赶紧拦住,“婶子不用忙了,你过来,我正好要给你交代点事情。我这写个方子,你完了去村诊所拿药,一天三剂,连喝三天,人就没事了。”
“谢谢,谢谢杜院长。”说着就抓住了杜衡的手,眼泪是哗哗的往下淌。
杜衡也被弄得手足无措,只能不断的安慰,“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以后不管生什么病,一定要往医院送。实在不行,你给我们卫生院打电话也行。”
李根茂媳妇撒开手,哭哭啼啼的拉开一个抽屉,取出几百块钱就往杜衡手里塞。
杜衡又是慌忙拦住,赶紧说到,“婶子,你这是干什么?”
“你们大老远的来看病,我们是要给钱的。”
杜衡失笑,从推阻的手里抽出一张五十的,“婶子,我们收费是有规定的,用不了这么多。这次费用,出诊费、治疗费合起来就五十块钱。给病人开了药,你从你们村上取就行了。”
李根茂媳妇还要再给,杜衡坚决的推了回去,“就五十,多了我要受处分的。”
这个时候村医也劝阻,李根茂媳妇这才罢手。
把手里的钱往兜里一塞,又忙前忙后的药倒茶。
杜衡把手里的五十块钱递给吴不畏,让他收好,回去给王珍珍交账。他又拦住忙碌的李根茂媳妇“婶子,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了。”
“钱你们不收,喝口水再走吧。”
“不了,院里还有病人呢,我们得赶紧回去。”
说完,杜衡把写好的药方递给村医,“就按这个方子开药就行,喝十剂就停了。我们就先回去了,这边你多操点心,有任何问题,你给我们打电话。”
村医点头答应下来,走到门口突然问道,“杜院长,你说根茂明天就能下地干活,是真的吗?”
“他又不是什么大病,明天就下地干活,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最好不要去,休息上三天。等身子好利索了,他想怎么干都行。”
157 划重点了
杜衡和吴不畏两人没有多待,简单交代一下病情,立马开车离开。
一路上,吴不畏有好几次想发问,但都最后关头忍了下来。
而这种动作看的杜衡难受之极,便出声说到,“你要说什么就说,这么一晃一晃的,晃的我难受。”
吴不畏偷偷看了一下杜衡的脸色,“师哥,你刚才为什么要针会阴,而不是百会穴?”
“病人暑湿之气纠缠于胸,使得阴气不能上达,阳气不能下降,阴阳两气不能交接与循环。而会**和百会穴,一阴一阳,平衡阴阳气血,选哪个都是可以的。
但是病人两足逆冷至膝下,所以我用就近取穴法,即能快速让病人苏醒,又能马上缓解病人双足冰冷的情况。”
杜衡说完往后靠了一下,“会阴要是用好了,对身体是非常有好处的。不管男女,都是受益无穷。
比如女性生完孩子,用按压会阴,或者提肾缩穴法,都会有恢复功能的作用。男性也是如此,固阳强肾。而且某些时候,要冲动的时候,轻揉这个穴位,会让你不太那么冲动。”
吴不畏眼角挑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师哥,提肾缩穴法,是不是就是提gang运动?”
“可以这么理解。”
吴不畏哦了一声,接着问到,“为什么现在很少听说有针灸会阴的?”
杜衡呵呵笑了起来,“刚才的动作你也看到了,那个姿势是非常不雅观的。而且这个穴道周围,各种神经密布,本事不行的,就不要想了。不过针法不多见,灸法还是有一些的。”
吴不畏好像想到了什么,嘿嘿嘿的在那一直笑。杜衡看他笑的猥琐,立马就知道这小子在笑什么。
十几分钟后,两人就回到了卫生院。
刚进大厅,杜衡就看到了在大厅坐着的包米三人。而同时,包米也看见了进来的杜衡,赶紧起身迎了上去,“杜医生,你回来了。”
“包米是吧,来来来,到我办公室聊。”杜衡一眼就认出了包米,主要是找自己来看病的,到目前位置,就这么一个长得漂亮的。
其他的,不是大爷就是大妈,要么就是叔叔阿姨,年轻人,尤其是漂亮的,还真没几个。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杜衡也不例外。
当然了,他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因为包米长得好看,看着舒服而已。
“比我预想的要稍微差一点,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爸体内的郁热造成的影响。”
办公室里,杜衡检查完包米爸爸现在的情况之后,站起身回到办公桌边上。
包米又点着急,急切的问道,“杜医生,那我爸现在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
“现在你爸体内的郁热被清退了,方子暂时就不换了,继续喝就可以。但是这次就开半个月的量,等这次喝完,你爸的手脚基本就是能恢复一点点的行动力,尤其是右手的这个鸡爪状就能彻底改变过来。”
杜衡又给重新写了一下药方,“我这有好几个中风瘫痪的,比你爸来的晚,但是他们以前没有接受过其他治疗,又在我们这里住院治疗,药物和针灸双管齐下,现在已经能在家属的搀扶下行走了,有几个都已经出院回家,自己修养去了。
你爸的问题,一个是单纯的吃药治疗见效慢,另一个主要还是前面的治疗问题。补的太过了,却又没补到地方上,我这想补又补不了。现在好了,继续吃药巩固一下,然后换个方子,再吃十剂就能即知痛痒,能行走了。”
“谢谢杜医生,谢谢你。”包米有点激动,一时间除了谢谢,她也想不出其他的词了。
杜衡把药方推过去,笑着说道,“你得谢谢你自己,要不是你把你爸照顾的这么好,再开一百剂药也无济于事。回去之后,继续给你爸爸做腿部按摩和胳膊按摩,这样恢复的更快。”
把纸质的药方单子递给包米,自己又在系统上补充完整之后,起身走了出来,“走,我带你去楼上转转,让你也有点信心,要不然你总觉得我在骗你,对了把你爸爸也推上,让叔叔自己也有点信心,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恢复如初了。”
卫生院的新楼设计之初,就加装了电梯。
但是从盖好这栋楼,一直到今年五月之前,电梯都没有用武之地,李青德为了省电,就把这玩意给关了。
没想到啊,卫生院五月有了病人,还全是腿脚不灵便的人。没办法,杜衡只能再次启用这东西。但是停的时间太长,这玩意出了点毛病。
怎么办?找人修呗。
到最后修好,花了三千多,都不知道这钱花哪去了。虽然钱花出去了,电梯也修好了,但是杜衡始终觉得后勤的人把自己给坑了。
现在想想,还不如当初别停。
所以现在每次看见这部电梯,杜衡都觉得肉疼。好不容易赚点钱,全贴到它上面上了。
上到二楼,就看见楼道里三三两两的家属和病人在活动。
“杜院长好。”
“杜医生你来了。”
不管是病人还是家属,看到杜衡的时候,都是笑呵呵的打着招呼,脸上全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杜衡也是开心的回应,但还是高声说到,“大家稍微活动一下就赶紧回去休息,待会要扎针了。”
卫生院的住院部没有专门的护士站,就是拿出一件病房当护士换衣间,一间当配药室,平时她们五个就在这两房间里待着。
听到楼道里杜衡的声音,王丽丽和几个护士也出来了。
王丽丽走到跟前说到,“放心吧,每个人我都盯着呢,能活动的就让出来活动十分钟,不能活动的坚决不让下床。”
看了后面的包米,还有轮椅上的包米爸爸,王丽丽接着说到,“这是新住院的病人吗?”
“不是,我就是带他们上来看看,让患者和家属宽宽心。你们忙你们的去,不用管我们。”
“那行,有事你叫我。”
说完领着其他几个人又回了护士休息室。
158 宝贝疙瘩
“这位大哥姓杨,本身有高血压。过年的时候喝酒又吃肉,一个没控制住,血压太高,给自己弄了个脑溢血。”
杜衡指着身边一个男人,用开玩笑的语气给包米介绍,“当天就送进金大二院,在icu待了四天,后住院九天,命是保住了,但是两条腿不能动了。
三月、四月在家躺了两个月,五月9号来的我这里。到现在为止,住了24天院,现在已经能自己扶着扶手慢慢挪动了。本来上个星期他就可以出院,回家自己喝药,慢慢恢复去了,但是他不去,非要再住一个星期。”
男人小碎步慢慢往前挪动,等杜衡说完,他也就只挪动了二十厘米。
听到杜衡这么说,他立马接上说到,“在这里住着,你们每天能帮我看一看,还能扎针好的快一点,我回家干嘛?”
“你钱多你住呗,我们还能拦着你咋的?”杜衡笑着顶了男人一句。
然后带着包米继续往前走,进了一个病房。
病房里就是上次和裴继华聊过天的老两口,看到杜衡进来,两人也是笑容满面,“杜医生你来了?”
“我上来看看你们。明天就要出院了,回去之后,阿姨你要多辛苦,把叔叔照顾好啊。”
“一定,一定会的。老头子现在自己能站起来了,相信过不了几天,他就可以自己走路了。”
“按时喝药,恢复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不过你们还是要注意,自己站立,或者移动的时候,身边一定要有人扶着。要是摔一跤,把骨头什么的摔坏了,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阿姨使劲的点头,满口子的答应,床上的老头也是一个劲的保证,自己不会胡乱移动。
出了病房,杜衡介绍到,“这位老人也是脑梗引起的瘫痪,但是没你爸爸严重,只是下肢不能移动。他的时间也比较长,有一年的时间了,经过这多半个月的治疗,现在已经能站起身子,稍微站一会,但是还不能走路。”
包米听着杜衡介绍,看着每个病房里不是一个就是两个的病人,她的内心终于被希望填满。
“杜医生,你们这全是这种瘫痪的患者吗?”
“几乎全是。其他的病,能回家自己治疗的,就让他们回家自己喝药去。”
溜达一圈,杜衡带着包米回到了办公室。
此时的包米和他爸爸,脸上都被笑容所包裹。
“你这条件不容许,没办法住院治疗,要不然配合上针灸治疗,以你爸爸的情况,半个月的时间,基本就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包米也是轻轻一叹,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气馁了,“没事,这么长时间已经过来,不在乎这十天半个月的。”
“也对。”
包米走了,这一次是带着希望和喜悦离去的。
杜衡送走包米,回到办公室先把李根茂的病例补充完整,然后靠到椅子上沉思了十几分钟,方才打开了桌面上的一份文档。
他最近几天一直在准备他的专题报告,为七月初的副主任职称而努力。
同样的,和他一样努力的人里,还有吴不畏和新来的小李同志,他们两个也要参加下个月中旬开始的初级职称考试。
杜衡肚子里有货,现在手头又有这么多的病例,专题报告写的那是非常的快,已经接近于完成。
写的正开心呢,院子里突然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瞬间就把他的思路打乱了。
看了一眼即将完成的内容,杜衡还是点了保存关闭,起身往大厅方向走去。
大厅前,陆中江大声的吆喝着,“都小心一点,千万别给我磕着碰着啊,这可是我拿老命换来的宝贝疙瘩。”
嘴里不断的吆喝着,让大家注意、小心,等到把东西搬下来,又说到,“跟我来,把东西搬到三楼。来来来,这边,坐电梯上去,别走楼梯了。”
杜衡看着两个大箱子,疑惑的问陆中江,“陆书记,你这是搬的什么东西?”
陆中江兴奋的说到,“院长,这就是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两台仪器。”
“是不是就你说的那区医院替换下来的血常规分析仪,还有那什么尿。。。尿。。。。”
“对对对,就这两台机器,我给咱弄回来了。”
杜衡也是高兴了起来,“陆书记,辛苦你了,没想到你真弄回来了。”
“不容易啊院长,全区的卫生院都盯着呢,各种手段齐出啊。要不是我老陆还有点关系,就这两破玩意,还抢不回来呢。”
“真的不要钱吧?”这才是杜衡最关心的问题。
“放心,不要钱,就是要钱,现在都拉回来了,我们也不给。”
“书记霸气。”杜衡给陆中江大大的点个赞。然后赶紧让开位置,“从这边走,上三楼,屋子已经腾出来了。”
听到消息的俞海廷也出来了,看着两台大家伙也是开心不已。
一个西医,没有仪器,他总是觉得欠缺点什么。
虽然这两台是被别人淘汰下来的,可是在他眼里,还是宝贝一个。
有了这两玩意的辅助,百分之八十的病,他都能查个八九不离十。
杜衡想了一下,看着俞海廷身后跟出来的小李,连忙喊道,“把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叫什么刘什么?”
小李赶紧回答,“院长,他叫刘帅军。”
“对对对,刘帅军,把他找来,让他跟着去看着去,以后这两家伙事就交给他了。”
“知道了。”
卫生院就这么几个人,杜衡只能把新来的检验科刘帅军抓壮丁,让他去学习操作两个仪器。
俞海廷想了一下,自己也跟了过去。
他想自己把这两玩意弄会,万一哪天要用,又找不到刘帅军,他也不至于被捆住手脚。
杜衡目送他们进了电梯,然后自己背着手又慢慢的溜达回了办公室。
马上就下班了,稍微墨迹一会,随便干点其他事情,时间也就到了。
今天晚上杜毅过生日,他得回去给小侄子过生日去。
不过天不遂人愿,刚把东西收拾好,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小杜,把你看病的东西带上,马上来找我。”
“好的,领导,我知道。”
159 豪横家庭
领导打电话,说的云山雾罩,杜衡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也不能多问,只能乖乖的收拾东西,按着领导的要求赶过去。
不过他还是先给王淑秋打了个电话,“媳妇,下班了没?”
“下了,正准备往回走了。你在单位吧?等我,我把蛋糕取上就来。”
“你拿着蛋糕直接回家吧,晚上有点事。”
“要不要我等你?”
“还是算了,领导打电话说有事,什么事又没说,估计弄完就迟了。”
电话那头的王淑秋停顿了一下,“那也行,那我就直接回去了。不过你给杜毅打电话说一声,他念叨好几天了,天天等着过生日你给他买玩具呢。”
杜衡想到杜毅要玩具的样子,轻声笑了下,“行,我给打电话。”
杜毅还小,他的想法和需求,与成年人是不一样的。
小叔你不来?无所谓。
生日不够热闹?无所谓。
没有生日礼物?那就有所谓了。
哼哼唧唧一阵子,听说小婶会把礼物给他带回去,当即非常麻溜的就把电话给撂了。
杜衡早就知道这小侄子的性子,心特宽,只要有玩的和吃的,你们一个人没有他都能很快心的玩一天。
搞定小侄子,杜衡按照领导的要求,提前去了一个小区门口等着。
人还没等来,杜衡闲得无聊便四下打量,小区不是什么高档小区,而且建成的时间不短了,从外面看,还有点破旧的感觉。
杜衡有点想不明白,这个地方能住什么样的人物,让安春会叫自己来给看病,难道是他家亲戚?
或者不是让自己来瞧病的?
杜衡突然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不是让自己来瞧病的,难道是让自己拿着看病的东西来吃席的?
大概等了有一个多小时,安春会总算是到了。
安春会是自己开车来的,没让司机送,找地方停好车之后,拉着杜衡就要去吃饭,“等的有点着急吧,不过还得在等等,咱们先去吃饭,把肚子填饱。”
“领导,到底什么事?”
“先吃饭,待会给你说。”
领导一句话,杜衡就只能乖乖闭嘴。
然后两人随便找了一家馆子,要了两碗臊子面,先把肚子给填饱了。
回到车上,安春会这才开始叮嘱杜衡,“小杜,这会就咱们两个人,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待会进去之后,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看的不要看。你的任务就是只管看病,能看的好你和我都有好处,看不好,也没关系,咱们就当今天没来过。”
杜衡眼皮子跳了一下,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我知道的领导,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行,那咱进去吧。”
楼就是那个楼,一梯四户的老小区格局,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当杜衡跟随安春会进到屋子里,他就被眼前豪横的屋子给镇住了。
进门的第一感觉,就是亮。
杜衡就觉得自己不想是进了住家户,而是进了某家ktv大厅,金光闪闪,金碧辉煌。最霸气的还是电视背景墙两边,是两根五十公分粗的大柱子,也不知道是石膏的,还是大理石的。
这tm都是什么恶趣味?
杜衡觉得自己有点欣赏不来。
第二个感觉,就是大,非常的大。
仔细端详后才发现,这间屋子居然是把隔壁三户全部给打通了。
豪横啊!
跟着带路的保姆一起往里走,路过一个靠墙架子的时候,上面的瓶瓶罐罐吸引了杜衡的目光。这些玩意虽然自己不太懂,但是就看这屋子的豪华豪横程度,主人家不可能放一些假货在上面,那样也太掉档次了。
如果不是假货。。。。。杜衡看了一圈,心里怦怦直跳,太多了。
杜衡瞬间就回过味了,安春会为什么要在进门前叮嘱自己。
也是自己反应慢,见识少,现在才反应过来。
当下眼睛也不再乱瞟,老老实实跟着两人往里屋走。
过了一个小过道,便进了一个卧室,杜衡忍不住又打量一下,这卧室是真的大,估计是把原来的两间卧室给打通了。
就这卧室的面积,杜衡觉得就和自己卫生院的大厅差不多一样大。
安春会背着手给杜衡示意一下,自己走到了前面。
正中间的大床上躺着一个老头,具体情况的杜衡也看不清,就只能听见老头有轻微的呻吟声。
大床正前方是个中年女人,看起来很精致,气场特别足。听到身后的声音,她也只是转过头对着安春会点了一下头,继续回过头看着床上的老头。
老头左右两边还有两组人,看情况都是和自己这边差不多,一个领路人,身后跟个自己找来的医生。
而这两个医生的年龄,都比杜衡要大的多,一个年轻一点,看起来四十来岁,但是有点秃头。一个稍微大一点,带个厚厚的眼镜。杜衡估计,这位老先生的镜片,比啤酒瓶底薄不了多少。
现在的情况就是,秃顶医生在给老头诊脉。靠墙这边,厚眼镜医生在翻看手里厚厚的资料。
安春会和其他两个领路人一样,都是静悄悄的站在一边,相互之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个给老头诊脉的人。
杜衡觉得有点闷,看个病,怎么还整的这么压抑呢。
没一会儿,床边上诊脉的秃顶医生站了起来,眉头紧锁。想了一下,也走到靠墙这边,和另一个人一起翻看起了那厚厚的资料。
这时,床前站立的女人转头轻声说到,“老安,让你带来的这小伙子也看看吧。”
安春会点点头,转身对着杜衡说到,“小杜,你也去给老爷子查查。”
杜衡点点头,把手里提的包放到安春会的手里,便往刚才秃顶医生坐的位置走了过去。
他心里其实有点意外的,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么爽利,直接就说让自己给老人看看。而没有因为自己年轻,给个白眼,或者是无视自己。
就连旁边的两个人也是如此,都是默默的看着杜衡,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杜衡去检查老头,这是一件应该的事情。
160 脾肾式微
这剧本不对啊。
与自己看的那些小说,还有电视剧全都对不上啊。
正确的剧本不应该是女主人轻视自己,无视自己。
另外两个很明显是竞争对手的人,挖苦安春会找个小年轻,嘲讽自己年轻没能力。
然后自己顶着轻视与嘲讽,忍辱负重,最后来一个大反转,狠狠地装一波逼,啪啪啪的疯狂抽打他们的脸,让他们无地自容,俯首称臣,甘拜下风,最后成为自己的马仔吗?
为什么自己遇到的都是智商在线的主儿?
那些秀智商下限的反派都tm死哪去了?
还是说他们已经被其他作家给搜罗干净了?
杜衡一边想着,一边给老人检查。想到智障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幸亏杜衡自己也知道现在场合不对,赶紧的忍住了。
不过看看旁边两个看资料的医生,杜衡还在幻想着,对面那两个,应该是作者给自己安排的低智商对手,自己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要疯狂的碾压他们。
杜衡自娱自乐的幻想着,但还是很认真,很快速的检查完了老头的情况。
检查完之后,他也点疑惑,但他没有凑过去和那两人一起看资料,而是对着安春会轻轻点点头。
女人看的清楚,见杜衡也检查完了,轻声说到,“请各位移步,我们到客厅谈话,让我爸爸休息一下吧。”
几人都很配合,全都转移到了客厅里。
女主人气场很足,但是人也真的客气。
到了客厅,没有着急问话,而是让大家落座,然后让保姆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茶。
“今天把各位请过来,真是麻烦你们了。我老公有点忙,有事来不了,让我一个女人家出面,先给各位说声抱歉。”
当下便有人接话,“李总这是哪里的话,您说的太严重了。”
女人对着接话的男人笑笑,但是没有接他的话茬,自顾自的说到“我公公今年61,两支小腿水肿有二十年的时间了。刚开始的时候,早上白天还好一点,到了晚上双腿就开始肿了。
晚上起夜的次数比较多,据保姆说,一晚上要起夜三到四次。消化也不太好,吃完东西老是胃胀、肚子胀,大便情况同样不好,有点稀,一天上三四次厕所。
这些年,我们看过很多医生,也去过很多医院,中医西医我们都看过,但是效果都不是很好。最近几天,我公公双腿肿的更加厉害,已经不能下地走路了。去医院住院治疗了半个月,没什么起色,老人也非常不喜欢医院的环境,就想回家。没办法,我们也只能顺着老爷子的意思。”
女人收敛了一下笑容,神色认真的看着杜衡他们三人,“我公公这人要强了一辈子,现在双腿水肿,不能下地走路,我们做儿女的看着也心疼。还请三位费费心,帮老人看看。”
杜衡听这女主人说话,就知道他们没少去医院,这病情描述够细致,够专业。医生需要问什么,她都给你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根据杜衡检查的情况,老人脉沉细缓,舌肥厚,舌苔边缘有齿印,舌苔薄而白。结合老人的病症,属气虚,脾肾阳气式微,不能化湿。
杜衡觉得老人病情并不复杂,所以辩证不是很困难。
同样的,治疗方向也不难,益气温阳、健脾化湿就行。
既然不难,为什么二十年的时间还治不好?
那问题就只能是出在药方上,用药上。
杜衡还在思考应该怎么用药搭配,厚眼镜的医生率先开口,“医书早有记载,诸有水者,腰以下肿当利小便。腰以上肿,发汗可解。老先生现在两下肢肿胀,属于腰以下肿,当以利小便为主,可以用五苓散。”
厚眼镜医生说的有理有据,听起来也特别像那么回事。
但是秃顶医生好像有自己的见解,当下便说道,“以现在医学的观点,一般情况下,下肢水肿和心脏病有关。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从心脏方面入手。”
说着看看厚眼镜的医生,又转头看了一下杜衡。
杜衡没有打断他,微微一笑,示意他继续。
“两腿浮肿,必定与水湿停滞有关,我建议用五皮散,利湿消肿。”
“我觉不行。”厚眼镜医生当即表示反对,“病人患病二十余年,完全可以称得上沉疴旧疾。而五皮散药性平和,怕是达不到你想的效果。”
秃顶男人不接受这种反驳,而是又一次摆出了自己的理论。
不过两人都是属于那种在医学上的讨论,都是有理有据的辩论,而不是那种无脑的反驳。
现在的情况,就是一个小型的会诊,大家都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其他人也是耐心的听着他们两人讨论,没有横加干涉。
毕竟理是越辩越明的。
杜衡看着两人争论,没有强行加入进去,就是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
而且两人的争论,对他也是有帮助的,为他提供一些用药的思路和想法。
此时安春会轻声咳嗽一下,偷偷给杜衡使个眼色,让他也发表一下意见,找点存在感。
没办法,杜衡只能咳嗽一声,插话打断他们,“两位老师,从刚才这位女士的讲述中,病人这些年看过很多地方,中医西医都看过。你们说的这些方子,恐怕都已经用过了。”
两人愣了一下,然后齐齐转头看向了女主人。
女主人摇摇头,“我公公这几年吃了很多药,具体吃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不你们看一下,你们拿的那堆资料里,应该都有。”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配合着翻看资料。
没一会的时间,他们就把需要的东西整理了出来。
看着资料上的内容,两人面面相觑。真的如杜衡所言,他们这会辩论提到的几个方子,这些资料上都提到过。
也就是说病人全都已经喝过了。
但是看看病人现在的情况,只能说他们两这会做的是无用功。
他们两人没有怪杜衡提醒的慢,而是又一次开始思考,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到底应该给病人用什么药。
161 药方合用
这一次的两人不直接辩论了,反而拿着那叠资料开始讨论,一份一份的讨论。
女主人看了两人一眼,又看看没有参与进去的杜衡,顿时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一点点兴趣。
“还没问这位医生怎么称呼?”
“免贵姓杜,杜衡。”
“杜医生你好,辛苦你跑一趟。那你对我爸爸的病有什么看法?”
女主人这话一出口,讨论很激烈的两人也停了下来,一起把目光看向了杜衡。
就凭杜衡刚才的提醒,最起码也能知道这个年轻人脑子是很灵活的。
虽然人看着年轻,不太可能提出什么有用的办法,但是年轻人脑子活,总归可以为他们提供一点思路。
现在,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杜衡,想听听这个最年轻的医生能说些什么。
而杜衡也不怯场,他已经利用秃头医生和厚眼镜医生讨论的时候,想好怎么用药了。
看了一圈众人,清了一下嗓子说到,“如果是我开方,我会用真武汤与防己黄芪汤的合方。真武汤为主,防己黄芪汤为辅。”
杜衡刚一说完,秃头医生眉头就皱了起来,“防己黄芪汤,典型的祛湿剂,具有益气祛风,健脾利水之功效,主治表虚不固之风水或风湿证。”
说着看了杜衡一眼,“方子很对症,但是没用。这叠资料显示,病人早前服用过防己黄芪汤,而且服用之后还会加重水肿。”
厚眼镜医生伸手推了一下悬挂在鼻梁上的眼镜,接着说到,“真武汤也是一样,资料显示,病人在服用真武汤之后,也是没有任何效果。”
安春会心里咯噔跳了一下,眼神紧紧的盯着杜衡。
这小子可是把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是能让那些瘫痪的病人,再一次看见独立移动能力的人。这样的水肿,他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就算治不好,束手无策,那也没什么。
毕竟以主家的能力,别说全市了,估计全国的医院他们都去过了,能请到的专家,估计也都看过。
所以治不好也没关系,但是你可不能胡说,给我丢人啊。
对于两位前辈的话,杜衡没有太在意,而是轻轻笑了一下说到,“久病必虚,加之病人腿肿朝轻暮重,舌胖苔淡,且有齿印,是为气虚,这没有问题吧?”
秃头医生和厚眼镜医生一起点点头,“没有问题,小伙子你继续分析。”
“家属还说了,病人大便糖稀,再观病人面色萎黄,是为脾阳不足,不能化湿,这也是水肿形成的因素。所以我用防己黄芪汤益气健脾、温补肾阳,这没有问题吧?”
秃头医生沉思片刻,“小伙子,原来你的辩证是脾阳不足啊。那用防己黄芪汤没错,但是防己黄芪汤病人已经服用过,而且会加重水肿,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杜衡听完这话,当即明白,这位大夫和自己的辩证不一样。
“把甘草去掉。”
“把甘草去掉?”秃头医生的眉头皱的更紧。
突然,他猛的拍了一下大腿,“对啊,甘草助湿,这味药不能要。”
都是有经验的老大夫,稍微一提醒,两人当即明白杜衡用药的思路。
还不等杜衡接着往下说,厚眼镜医生开口了,“病人肾阳不足,而真武汤也是祛湿剂,具有温阳利水的功效,这是一举两得啊。”
听到其他两位医生的话,安春会则是偷偷松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端坐,带着自信笑容的杜衡,心里越发的满意。
不过女主人反倒是有点波澜不惊。
这样的场面,说实话她见的多了。
每次去找医生看的时候,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看病的大夫身边总是跟着不少人。每当主治医生说出什么方案的时候,身后的其他医生,总是能引经据典,不断的佐证这个方子是完美的,是有效果的。
但是到最后呢,老公爹的病一拖就是二十年。
两位医生虽然明白杜衡用药的意思,但是随即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单一的方子没用,难道两个方子合一起就有用?”
“当然不是。”杜衡回答的很果决。
而且杜衡从两位的话语中听出来,两人的真实水平不低。但可能是因为术业有专攻,他们专供的方向不是这个,所以在用药上,略显匠气。
你可以说他们是不知变通,也可以说他们胆小,只会因循守旧。
小病还不明显,大病可就暴露无遗了。
上次在省一,那个胃下垂的病人,用药就是这样。
知道往里面添东西,但是不会往外取,或者不敢往外取。而且用药的量上面,也是保守的要死。
杜衡从安春会的手里拿过包,从里面拿出了纸和笔,然后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等到写好之后,把方子递给了女主人。
女主人看不懂,对着杜衡歉意的笑了一下,又把方子递给了其他两位医生。
杜衡看两人眉头耸动,便直接开口解释道,“防己黄芪汤,去甘草,换生薏苡仁,健脾化湿。”
随着话音落下,看方子的两人也找到了杜衡说的生薏苡仁。
杜衡不停,继续说到,“病人主因是脾阳不足、不能化湿,所以用真武汤为温补肾阳的主方,而防己黄芪汤的健脾化湿为辅方。”
两人看的很仔细,一味药一味药的对着看。
而杜衡也不催促,等到两人视线下移,杜衡才接着说到,“家属刚才还说了,病人纳谷不佳,进食后有胃胀腹胀的情况,所以我加了鸡内金、炒谷芽两物。”
两人是一边顺着杜衡的话往下看,一边频频点头。
不过虽然有杜衡的解释,但是两人还是眉头紧皱,看起来内心还是有一些疑惑的。
但是两人没有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在想。
毕竟他两年龄在那放着,要是再这么继续问杜衡,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要是自己能想明白,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要是想不明白,那时候再问杜衡也不迟。
他们两个不说话,认真的看方子,杜衡也不催。
杜衡不催,其他人肯定也不催,就是女主人也坐在一边,静静的等待着他们两人的答案。
毕竟是要给人喝的药,单听杜衡一家之言,还是不怎么放心的。
162 水血同源
他们其他人或许彼此都不认识,不知道谁有什么本事。
但是女主人是知道的。
今天每一个被带来的医生,都是提前给她或者他老公打过招呼的。
所以秃头医生和厚眼镜医生,虽然没有自己拿出治疗的方案,但是他们两人的意见,还是会左右女主人的态度。
杜衡不着急,你们想看就看呗。
端起桌子上泡好的茶水,慢慢的喝了一口。
真香!
这茶叶一两得几百块吧?
杜衡感受口腔里的甘香,看了一眼茶杯中舒展碧绿的茶叶,感叹着有钱真好。
秃头医生和厚眼镜医生看完了,但是有两个问题他们始终想不通。
“这位杜医生是吧,你为什么要把真武汤里的茯苓改为了茯苓皮?”
啧啧,听听,前面还是小伙子的称呼,这会就被叫做杜医生了,杜衡有点美滋滋的想着。
“两位老师可能没注意,我不光把茯苓改为了茯苓皮,还增加了冬瓜皮、陈皮两位药。”
“我们看到了,但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问了,那就大大方方的问。
“取五皮散之意。”
“五皮散?那不是五。。。。”
还没说完,秃头医生突然反应了过来,赶忙闭嘴不说。
杜衡都说了取五皮散之意,重点的在那个意上。
而不是真的、必须就得五味药材。
厚眼镜医生恍然的点点头,“你这不是两方合用,而是三方合用。”
杜衡轻笑一下,“意思差不多。”
厚眼镜医生的那两个眼镜片可能是真的太大太厚了,而这位医生的鼻梁也可能是被压塌了,只要他的脑袋动一动,这个眼睛就会掉下来,逼得厚眼镜医生不得不往上推一下。
“杜医生,我还有个问题。你在方子里,为什么益母草开了这么大的量?”
“30g,多吗?”
“不多吗?”
杜衡面带笑意,“这位老师可知益母草有何作用?”
厚眼镜医生又推了一下眼睛,认真的说到,“益母草是妇科常用药,有调经活血之用。”
杜衡心里默叹一声,视线一转又看向秃头医生。
秃头医生心里一紧,从杜衡的眼神中,他能看出来,厚眼镜医生说的是不准的,或者说应该是不全的。可他也不知道其他用法,只知道这一种,就是调经活血。
“两位老师看过《新修本草》吗?”
“知道。”
“知道。”
杜衡问的是他们看过吗,他们回答的是知道。
所以杜衡大致就能推断,这两位应该是知道这本书,也可能随便翻过,但是没有好好研读过。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各行各业都分的越来越细。
医生只管看病,对于药材本身关注的也越来越少。
而且因为专业越来越精细化,医生也只看本专业的书籍。加上病人多,医生也没有多少时间去看书,尤其是大医院的医生,时间更紧张。所以其他方面的书籍,基本也就只剩下听个名字了。
“《新修本草》,又名《唐本草》,或者《英公本草》,是在唐高宗李治在位期间,由三十四药学家合力著就。在这本书中就有记载,益母草捣汁服,主浮肿,下水。而且现代也有研究,益母草能治疗水肿,但不能少于三十克。”
杜衡看了两人一眼,接着说到,“水血同源,能活血,亦利水湿。”
“明白了。”两人齐齐点头。
虽然脸上有少许的尴尬,但更多的是了然之后的舒畅。
两人把方子推到女主人的身前,轻声说到,“我觉得这个方子可用。”
“我也觉得可以试一试。”
有了两位的点头,女主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但她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招呼保姆添茶。
而再坐的这些人里,除了刚才杜衡喝了两口茶水,其他人动都没有动。
所以女主人说出添茶的时候,几人都是很自觉的站起身,然后告辞离开。
杜衡也一样,跟着安春会走了出来。
从出门,到坐电梯,再到各自停车的地方,每个人都没有说话,搞得就像特务接头一样。
不过到了停车场,厚眼镜医生还是叫住了杜衡,“杜医生等一下。”
杜衡看了安春会,安春会悄声说到,“不要讨论主家,我在车上等你。”然后便转身上了车。
而准备上车的秃头医生也停下动作,然后走了过来。
“老师你好,找我有事吗?”
“杜医生真是年轻有为,不知道跟的师父是哪位?”
杜衡哀叹一下,“我是上大学学的,没有师父。”
“哦。”
这一下,不光厚眼镜眼神亮了一下,就是刚刚走过来的秃头医生眼神也亮了一下。
厚眼镜医生主动介绍自己,“我叫苏南,是xx军区医院中医科主任,也是xx军医大的中医学院教授。”
“苏教授你好。”知识分子都喜欢叫自己教授,主任这样的行政职务大都不怎么喜欢,当然官迷除外。
“看你的年龄,应该研究生毕业了吧?现在念博士?”
杜衡讪笑一下,说这问题略微有点尴尬,“我本科毕业,现在上班呢,没时间去上学了。”
“本科?”两人的眼镜又是亮了一下。
刚过来的秃头医生赶紧自我介绍,“我叫李建卫,是省一的中医科副主任,也是咱们省中医药大学的副教授。杜医生是在哪里念的大学?”
nn的蛋,居然是自己学校的老师,还是副教授。而且杜衡要是没记错,前两星期,自己好像在省一挑过一位副主任中医师的刺。而结合这位今天的表现,和那天开的那个胃下垂的方子,这可能就是一个人。
这就更尴尬了。
“老师你好,我就是咱们学校毕业的,毕业快7年了。”
“你导员是谁?”
“雒(luo)梅。”
“我知道,学校的优秀导员。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上班呢?”
杜衡抿了一下嘴,看着李建卫小声的说到,“我叫杜衡,现在在中湖镇卫生院上班。”
果然,杜衡刚说完,李建卫的脸色就变了变,“杜衡?卫生院?你前几天是不是去省一给一个胃下垂的病人看过病?”
nnd,还真是一个人。
杜衡尴尬的笑笑,“我不知道那是李教授你开的方子。”
李建卫脸色红了红,随后长出一口气,“弟子不必不如师,我虽然没有带过你,但你是我们学校出来的学生,你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这些老师应该感到骄傲。”
杜衡顿时就有了点小羞愧,听听人家说的话,多么的有水准,多么的有涵养,反而是自己,把人想的太小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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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青睐有加
苏南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顿时就有点着急了。
自己先来的,怎么就让他们给套上关系了呢。
眼珠子一转,当即说到,“今天小孙子非要拉着我来给他帮个忙,刚开始我还不想来。没想到不虚此行,能见到杜医生这样的青年才俊。”
李建卫瞥了一眼苏南,大家都是老中医,你给我玩偏方?
吹捧?
谁不会一样。
“我也一样啊,要不是小舅子生拉硬拽,就错过和小杜认识了。就小杜今天表现,真的很棒。这方子开的,都可以直接拿到硕士生的课堂当教案用了。”
李建卫还耍了个心眼,直接叫杜衡为小杜,拉进彼此的距离。
杜衡却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连称过奖了。
苏南呵呵笑了一下,“杜医生本科毕业7年,现在应该也才28、9,正是该学习的时候。有没兴趣报我的研究生?免试入学,我给你挤出一个名额,硕博连读,怎么样?到时候一毕业,你可以申请留校任教,也可以直接进军区医院。”
杜衡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建卫赶紧说到,“还是来念我的研究生吧。我这今年的名额还没满,他那还要挤一个名额,意外太大了。再说了,我们这里环境你很熟悉,老师也熟悉,还不用适应。”
杜衡有点懵逼,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开始抢自己当学生了呢?
这也就是杜衡阅历少,要是再过两年,他一定会清楚,这两人为什么这么不顾颜面的抢自己。
就杜衡今天表现出来的实力,他们两位,说实话有点自愧弗如。现在还能被杜衡叫一声老师,那是真正的沾了资历老的光。
所以说,如果能把杜衡收进来当自己的学生,那就是真的赚翻了。
其他的学生是靠老师,可要是收了杜衡当学生,那就是老师靠学生了。
就他这水平,只要这辈子不犯原则性错误,不去触及法律底线,这就是往大国手方向冲刺的人。
只要把杜衡收为学生,先不说其他方面,光是名声,这辈子都算是赚大发了。
活着,不管谁见了,看杜衡的面子,都得叫一声某老。就算是死后,只要提起杜衡,那自己这个老师,也就不会被人忘记。
可谓是真正的赢得身前身后名。
就这样的学生谁不抢?
狗脑子打出来都要抢。
杜衡没想到这一层,看着两人开始疯狂加码,杜衡赶紧说到,“两位老师,真不好意思,我这工作有点忙,真没时间去念书。”
“不是我看不起卫生院,在金州这个三甲医院扎堆的地方,乡镇卫生院能有多忙?你是不是怕答应我们某一个,就会得罪另一个?完全不用怕,我们都是惜才,不用怕得罪谁。你说是不是李教授。”
“苏教授说的对,我们都是看中了你这个人才,不要怕得罪我们,放心。”
杜衡干笑两声,抠了一下头顶说到,“两位老师,我真不是故意推脱,而是真的忙。卫生院现在住着十几个瘫痪的病人,等着我治疗。7月初,又要做副主任评选的专题报告。而且,我现在是我们院的院长,杂事特别多。”
“院长?”
“副主任?”
两人相视一眼,都觉得收杜衡当学生的事情怕是不可能了。
杜衡现在才28、9岁,虽然只是乡镇卫生院的院长,但是比起在医院里苦熬,当个只看病的大夫,那是要好的多。
人家脑子又没坏,不可能跟你去念5年书,出来之后又从头再来。
另外,虽然他要准备的应该是乡镇医疗体系内的副主任,含金量比较的低,但那也是副主任啊。不是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能拿到手的。
杜衡一句话,让两人收学生的心思悄然暗淡,但是忽然想起来,杜衡好像说他收了十几个瘫痪患者?
难道他能治疗瘫痪?
“小杜,你刚说你收十几个瘫痪的患者?”
“是啊,脑梗、脑溢血引起的瘫痪,还有中风瘫痪,都有。”
“效果怎么样?”
“已经接受过治疗的,或者是还在接受治疗的患者,一共有58名。大部分患者还在恢复当中,只有七八个,因为受创较轻,时间较短,已经可以独立行走。”
李建卫和苏南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震惊。
“杜医生,你的总体治愈率如何?”
杜衡想了一下说到,“现在只有三个没有办法治愈。一个是发病时间太长,而且年龄比较大,肌肉和筋脉退化严重。第二个是因为家属疏于照顾,病人经脉郁结严重,血运不好,让暂时性的回去调养去了。还有一个是实在没办法,脑疝患者,部分神经损坏严重,加上年龄太大,用药轻了没用,用药重了人直接受不了。”
我的乖乖!
杜衡要是说的是真的,那就是大新闻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瘫痪和其他病症不太一样,它是一个多样性病因的病症。
或经脉、或血运、或五脏、或脑部,看似都是瘫痪,但病因千奇百怪。这就是有人之前治好过瘫痪,但之后他一例都没有治好过的原因所在。
不过,两人从杜衡的话里又一次发现了机会。
虽然不能收杜衡当学生很遗憾,但是现在这样的机会,要是能抓住,那也非常不错。
“小杜,你对怎么治疗瘫痪做过统计分析吗?”
“杜医生,我们可以合作,对瘫痪这一病症展开更深层次的研究,造福更多的病人。”
杜衡暂时性的没跟上两人的思路,老老实实的说到,“这方面我做过一些总结,还发表了一篇关于治疗瘫痪的论文。对了,我这次能得到副主任评选的资格,那篇论文占了很大的比重。而且这次的专题报告,我也准备的是治疗瘫痪的文章。”
泄气了!
这小子好像有未卜先知,每次都快人一步,想沾点光费事的不行。
既然没什么可说的了,相互之间留了联系方式之后,就往各自的车跟前走去。
安春会今天很兴奋,就算自己是领导,杜衡在外面聊了很长时间,他还是很乐意等一等杜衡的。
杜衡如果能治疗好老人,他就会得到一个天大的人情。
所以,现在等等杜衡,没什么不可以的。
而且,他还等的很开心。
164 反对意见
“看你们聊的很开心,都聊什么呢?”安春会发动车子,缓缓的往小区外面开去。
杜衡想起刚才的一幕,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本来想着多认识点人,充实一下自己的人际关系。
没想到遇上自己学校的老师了,还是被自己刨过根的老师,怎么想都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们两想让我去念他们的研究生,硕博连读。”
“呵呵,去干吗?给他们当小工使唤吗?不去。”
杜衡也笑了,“我没答应。”
安春会今天心情好,杜衡也给他挣了个大脸,所以他也愿意多说两句,“没答应是对的。你现在事业刚刚起步,没必要现在就去念研究生。
不过你想一直在一线工作,以后要想提升,学历还是很重要的。等你这边稳定了,事情都理顺了,报一个在职研究生,单纯的作为提升学历的途径,还是很不错的。”
“谢谢领导,我会认真考虑的。”
“好好干,中湖卫生院现在发展的不错,我估摸着你们院里的人手可能不是很够。完了我和其他几位领导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从其他效益不好的院里,给你们调配一两个名额。”
杜衡闻听此言,心里顿时喜悦。
看看,好处这就来了。
“谢谢领导体谅。您放心,我们会再接再厉,让工作再上一个台阶。”
“都是为了老百姓服务。”
“您说的是。”
安春会不可能真把杜衡送回家,车开出去之后,找个路口就把杜衡放了下去,让他自己打个车回家。
看着远去的车尾灯,杜衡很想给竖个中指。
这都什么人啊。
这黑灯瞎火的,让自己到哪去?
小侄子的生日错过了不说,回出租屋也没什么人。
孤独寂寞冷啊。
不过心里再怎么不爽,也只得一个人回出租房,总不能摸黑上山,让王淑秋开车再来接一趟吧。
划不来不说,也危险。
。。。。。。
清晨,旭日初升。
温暖的阳光中夹杂这些许的清凉。
卫生院前面的马路上车辆交错而过。
小轿车,大卡车,还有冒着黑烟的农用三轮车。
马路边上有穿着时髦,挎着小包,淡定等待坐车进城上班的小姑娘,也有一身西装,却又显得焦急,频频看表帅小伙。
戴着草帽的叔叔大爷,扛着锄头,拿着镰刀,有些嘴角还叼着一根自己手工卷成的旱烟,晃晃悠悠的往地里走。在他们身后,是手里提着暖瓶,跟随前行的阿姨大婶。
而他们都不曾注意,他们都被悄悄越过山脊的阳光,偷偷地映红了脸庞。
这时,一辆逆行而上的轿车超过路边的行人,停在了交叉路口,然后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人。
女的很自然的关上车门,笑意莹然的站在一边。
而下车的男人稍显客气,挥手和开车的人致谢。
他们两个就是杜衡和王珍珍,而杜衡只是个蹭车客。
随后车辆继续沿着主路前行,大概行驶了六七十米的样子,掉头转进了旁边的派出所。而下车的两人,则是顺着下边的辅路前行,拐进了右手边的卫生院。
刚到门口,碰上了同样刚来的陆中江,三人笑着彼此问好。
进到大厅,王珍珍转身去了自己的挂号室,杜衡也不准备上楼去院长办公室,而是往左手边的中医科办公室而去。
陆中江见状,赶忙出声叫住杜衡,“院长,有时间吗?我有事找你。”
杜衡停顿了一下,随即转身往楼上走去,“今天没什么事,去我办公室说吧。”
上班比较早的保洁,已经把三楼的院长办公室和书记办公室,清理的一尘不染。
而且杜衡的桌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也已经被泡好。
杜衡有点无奈,但是也不能拒绝大家的好意。
五月末,在卫生院上班的人,第一次领到除了工资之外的第一笔奖金。
后勤的人领到的少一点,只有三百块钱,医生护士多一点,但也就只有五百元。当然医护有额外的提成和补助,所以五百不少了。
虽然不多,但这意味着一切都开始不一样了。
所以,也就是从那天起,杜衡和陆中江的办公室,永远是每天最早被收拾干净的房间。而且他们的桌子上,都会有一杯提前泡好的茶水。
陆中江去办公室放下包之后,端着香气飘逸的茶杯,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而杜衡闻了一下自己茶杯中,茶叶散发的香气,却是略微有了点嫌弃。
与昨天晚上喝过的茶水相比,自己泡的这茶叶,和那树梢上掉落的枯叶没什么两样。
陆中江将茶杯放到了办公室的茶几上,往沙发上坐了过去。
“院长,前段时间你让我问的事情,我已经摸完底了。”
杜衡虽然开始嫌弃自己的茶叶,但还是端着杯子走了过来,“书记辛苦了。”
“我和大家都打电话做过简单的沟通,大家对于培训,都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对于长期培训,而且是要考核的培训,虽然都没有明说,但是能听得出,他们都不是很愿意。尤其是年龄较大的几位,态度更加明确一点。”
村医培训工作,这时杜衡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考虑的事情,他自己也做了一份中医方面的培训内容,都是关于头疼感冒、发烧之类的常见病,从体征检查,到脉象诊断,再到用药开方,大概准备了十个课时的内容。
还有一些常用中成药的药物特点,使用禁忌,常吃蔬菜水果的特性与禁忌等,大概又是三个课时的内容。
而且杜衡也看了俞海廷准备的内容,大概方向和杜衡的差不多,不过课时要稍微多一点,差不多十五个课时。
他们准备的课时,大都是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半小时。这么一算,要花费的时间确实有点多了。
但是培训这玩意,战线拉的太长,又不考核的话,对于农村的这些村医来说,效果几近于无。
杜衡沉思片刻,端着自己的茶杯慢慢喝了两口,将嘴里的茶叶转头吐进垃圾桶。
“书记,那大家有没有其他的一些意见或者建议。”
“这个还真有。”陆中江身子微微往起来坐了一下,“我把大家的意见整合了一下,大概就是以下几点。
第一条,关于培训内容的,大家希望能多培训一点突发性疾病的救治。农村条件不便,病人病发,不论是等待救护车,还是他们往医院送,都比较的耽搁时间。
病人发病初期,如果能得到及时救治,生命健康就能得到极大的提升。而往往都是因为他们不会救治,延误了治疗时间,等送到医院的时候,病人不是死亡,就是落下一些后遗症。”
陆中江是真的用心了,这些内容都是脱口而出,根本没有拿什么资料去翻着看。
“就以瘫痪和半身不遂来说,我们乡现在有统计的人数是135人。其中超过90人,就是因为救治不及时落下的后遗症。”
这些数据,杜衡也是清楚的,所以他较为平静的说到,“书记你继续说。”
陆中江喝了一口茶,清了一下嗓子继续说到,“第二点,就是培训的时间,能不能放到入冬以后。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农闲的时候,时间也比较多,大家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
“这个让我考虑一下。”
陆中江点点头,“第三条,也是大家最关心的一点,咱们这个培训,收不收费?”
“不收费。”杜衡很肯定说到,“搞这个培训的目的,是为了提高各村的治疗水平,避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收费成什么样子了?不收费,全员免费,还给他们提供培训期间的餐食。”
165 靳赞上门
杜衡又想了一会,“听取大家的意见吧,那就把培训放到入冬以后在进行。但是有件事现在要麻烦一下书记,就是我和余医生,按照我们卫生院和各村的用药情况,对这些常用药品做了一个使用手册,你看着帮我们给印出来。”
“印多少份?需要我找人做个版面设计什么的吗?”
“做一下吧,设计的好看一点,主要是简洁,清晰明了。这些册子,我不光要发给各村诊所,最好是能发到每家每户。”
陆中江眉头有点皱,“院长,要是给每家每户都发,这个印发费用怕是会非常高,那我们要收费吗?”
杜衡摇摇头,“还是不收费,这算是做公益活动,而且收费,村里人肯定都不要。”
“你这册子厚不厚?几千上万份的印发,我们院里刚挣的这点钱怕是不太够。”
“这个你不用管,你就先找人给册子好好设计一下,把里面的内容重新排个版,不要用太好的纸,但也别太次了。”
“那钱怎么办?”陆中江对钱的问题是锲而不舍。
“我有办法,先去乡政府那边要点,然后去局里再要点,完了再去乡里那几个厂子化点缘就够了。但是,你最好尽快给我一个样品,要不然我红口白牙的进去,会被他们赶出来。”
听到杜衡这么说,陆中江算是放心了。只要不用院里的钱,你杜衡想怎么折腾,他都会支持的。
他们两人配合干工作,也就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还在磨合的阶段,但是两人配合的还是相当愉快的。
陆中江清楚自己的定位,不争不抢。杜衡也对老同志很尊重,没有那些颐气指使的坏毛病。
但是有一点两人的思路不太一样。
那就是花钱。
杜衡虽然也抠,但是那是对外抠。
对内是一点不抠。
先是买仪器和设备,就那什么煎药机,塑封机,必须得整一个。
但是被陆中江坚决的否了。
理由就是现在住院的人不多,直接在卫生院喝汤药的也不多。他们的护士和医生配合,人力不光够用,而且还绰绰有余。那机器买回来,就是落灰的命,用处真不大。
杜衡也不犟,主要是陆中江说的对。可他转头就要给员工发高奖金,这又把陆中江给气着了。
这次发这么高,万一下个月,下下个月没有病人了,发不出那么高的奖金怎么办?再一个,万一院里遇到点花钱的事情,是不是又要像以前一样,干瞪眼?
然后从行政管理角度,人性的角度,反复给杜衡讲解,才算是打消了杜衡发高奖金的想法,最后其他岗位发了三百,医护发了五百。
其实按照陆中江的意思就是不发,但实在拗不过杜衡,只能如此。
现在就是杜衡管钱,但兜里装不住钱,想可着劲的花。陆中江不管钱,但是他监督杜衡花钱,可着劲的压制杜衡乱花钱的欲望。
所以现在杜衡说不用卫生院的钱,那由着你折腾。
而且地方上办事,最能办事的不是那些空降、外调而来的领导,而是杜衡这样的坐地户。只要能厚着脸皮出趟门,多多少少会拿一点回来。
所以杜衡说能弄回来钱,陆中江一点不意外。
陆中江说完事情,便端着茶杯走了出去。
杜衡则是一个人呆在办公室发呆了很久,直到听到陆中江关门离开,他才像是被惊醒过来,起身往楼下走去。
吴不畏最近一段时间很忙,既要照顾住院的病人,也要抓紧复习。
尤其他还是报的全科执业,更是看书看的头大。
“师哥,扶正和祛邪到底怎么选择主次和先后?”看到杜衡溜达进办公室,吴不畏赶紧拿着书提问。
杜衡看了一眼吴不畏看的书名,“别看这本了,你去看《中医内科临床诊治》。”
说完,自己走到椅子上坐好,开始给吴不畏讲解,“正气虚的虚性病症,扶正就好。邪实而正虚不显,祛邪就行。正虚邪实则两者兼用。邪盛正虚那就先祛邪后扶正,反之亦然。”
“当然了在用药上,我们还必须考虑病人的年龄、性别、体质等因素。同一种病,大人用的药,小孩就不能用,同样老人也不能用。男人用的药,因为女性有其生理特点,你也不能用。尤其在女性妊娠期间,更是要考虑清楚。
最后就是体质问题,有强有弱,有人偏热,有人偏寒。比如说,你给阴盛之人用了寒凉伤阳的药,不治病不说,那就和毒药没什么区别。
现在看病,有着大量的成方可以让你选用,但是一定要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不要太匠气,要充分考虑病人的实际情况,该减的就减掉,该去的就去掉。”
一边给吴不畏说,一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李建卫和苏南。
还待再说,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秃顶“帅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阴郁的女人,显得很是不情愿。
“怎么,给小徒弟上课呢?”
“乱说,这是咱们师弟,叫吴不畏。”杜衡笑着站起身,“不畏,这就是我给说的那位中医骨科大拿,推拿、正骨、接骨、手术,样样精通,他们科室的主任后备人选,靳赞。”
吴不畏站在杜衡身后,认认真真的问声好。
靳赞笑了下,“别听他胡说,小大夫一个。”
“你自己看会书,有不明白的地方写下来,我有时间就给你解释。”
“好的师哥。”
杜衡走过去拍了一下靳赞,推着他往外走,“走,去我办公室聊。”
看着靳赞媳妇不太高兴,杜衡便没有找她说话,而是笑着和靳赞说到,“怎么今天才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靳赞用余光撇了一下自己媳妇,随即笑着说到,“这几天事情有点多,我总得把工作处理完了再来吧。”
“说的也是。”
杜衡在前边带路,有点没话找话的说到,“你们科室一天的病人数多不多?”
“怎么不多了,特别多。尤其是门诊上,那人更多。而且有些人根本就分不清是骨头的问题,还是肌肉、神经的问题,只要胳膊疼、腿疼,就挂我们骨科的号。”
“那你们是挺忙的,除了看病还得科普。”
“谁说不是呢。”
166 带脉拘急
到了办公室坐定,杜衡看着靳赞媳妇的样子,他也不愿意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就说了起来。
“弟妹,按理来说,你们两口子闹别扭要离婚,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作为一个外人,是没有插手的资格。但是我知道我这兄弟的心思,对你对家庭,都是很上心的。我呢作为他的兄弟,也希望他能过的幸福。所以才让他把你叫到我这里来,希望你能理解。”
对面两口子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杜衡。
杜衡也没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稍一停顿接着说到,“我听老靳说了,你们两都去医院检查过,都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没有孩子,也在喝药,也在调理,但是都不见效果。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无非这么几点。第一,检查出错了。。。。。。”
还待接着往下说,靳赞媳妇直接说到,“检查不可能出错的,这一点老靳心里应该有数。我们去省妇幼查过,也去省一查过,在他们医院也查过,但给出的结果都是没有问题。老靳的精zi数量、活性都很好。我也一样,身体没有任何毛病,输卵管是通的,子宫是好的,而且大夫告诉我,我的卵子质量很好。”
杜衡点点头,“前几天老靳来的时候,我给他号过脉,身体没什么毛病,就是有点疲乏,不过这都没什么关系。既然不是检查出错,那么第二点,就是规律性的问题,或者是有什么不良嗜好。”
这一次靳赞摇摇头说到,“不会的,每次要孩子的时候,我们都是算好日子的。而且,两三年了,不可能一直掐不准日期。而且你也知道我,不抽烟,喝酒也就和你们几个喝喝,而且一年到头也喝不了两次。至于其他的,那更不可能。”
杜衡了然的点点头,“其他方面不敢说,但是在内科治疗,还有妇科方面,说实话,我自认为我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所以今天把你们两叫来,我再给你查查。”
说着杜衡轻笑一下,“当然了,如果你们两有其他想法,那就当我没说。”
靳赞看了自己媳妇一眼,“今天来就是让你给查查的,都是自己人,你也不可能骗我们。要是实在没辙,那就算了,我也就认命了。”
杜衡看向了靳赞媳妇,她犹豫一下,也轻轻点了点头。
“那行,老靳前几天我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大毛病,今天就给弟妹检查一下。你坐到这边来,我方便诊脉。”
两人调整了一下座位,杜衡便给靳赞媳妇开始诊脉。
两只手全都诊脉结束,又问了一些常见的问题之后,杜衡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靳赞等的心急,催促到,“到底有没有问题?”
“你媳妇有点肝气郁结。”杜衡坐起身子,缓缓说道,“肝气不舒,必下克脾土,脾土之气塞,而腰脐之气不利,则任脉不达带脉。而带脉之气闭,而胞胎之口不开,精到门亦不受。”
说到这里杜衡又看了一下靳赞媳妇。
“带脉总束诸脉,使不妄行,如人束带而前垂。带脉闭塞,人腰间就会肥胖。但是现在看你媳妇的样子,再想想你们的检查结果,所以病不在带脉闭塞。”
“那就是没有问题了?”靳赞眼神暗淡了下来。
杜衡却没有理他,而是对着靳赞媳妇说到,“来,弟妹你站起来。”
靳赞媳妇疑惑的看了一眼杜衡,又把视线转到了靳赞身上。
靳赞也不明白杜衡要干什么,但还是对着媳妇点点头。
杜衡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并且问道,“你平时腹部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靳赞媳妇想了一下,“没有啊,挺好的。”
“别动,我按一下带脉穴,你告诉我感觉。”
杜衡双手放于靳赞媳妇腰侧,大拇指稍微往里面靠了一下,再小腹两个侧边位置按了下去。
“啊~~”
靳赞媳妇突然轻轻叫出了声。
杜衡松手问道,“什么感觉?”
“有点拉扯,你按的这地方觉得很紧。”
杜衡点点头,“坐吧。”
重新坐定之后,杜衡接着问道,“平时有没有觉得腰间有被紧束的感觉,就好像一条带子紧紧的勒住。”
“有,但这不是正常的吗?我经常练瑜伽,这种收紧的感觉很正常啊。”
杜衡摇摇头,“这不正常。你把皮肤的收紧感,和带脉的紧束感给弄混了,而且你这不是紧,而是带脉拘急。”
靳赞这几年专攻骨科,内科的很多东西,现在已经变得模模糊糊,甚至有些东西都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
听到杜衡这么说,连忙问道,“这有什么问题?”
这一次杜衡心态平稳了,找到原因,那就没什么可着急的了。
“带脉拘急,胞胎牵动,精虽能直达于胞胎,胞胎也能茹纳,但力难载负。”
看了两人一样问道,“你们喝调理的药,都喝什么药?”
靳赞想了想说到,“我找我们院里的老大夫给看的,说我媳妇血虚,给开的四物汤喝呢。后来没什么效果,又去省一找的李主任,他也说是血虚,又给换了当归补血汤,但是也没见效果。”
“你说的李主任,是不是省一中医科的李建卫副主任?”
“对,就是他。他还是我们学校的副教授呢,要是我去找导员,号都挂不上。你不知道,李主任一个星期就上两次门诊,每次只有早上,下午人家就回病房了。”
杜衡恍然,李建卫的门诊都能这么火爆吗?
不过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着他们两口子说到,“就没人给你们说过,你不是血虚,而是气血两虚?”
靳赞媳妇还好,靳赞立马开始反驳杜衡,“那不对啊,气虚不都是胖子吗?”
杜衡差点被靳赞的问题给噎死,“大哥,你也好歹学过中医,自己也是大夫。虽然是骨科,但你也不至于把学的都还给老师吧?谁告诉你气虚都是胖子了?胡说八道啊。”
“那也不对啊。”靳赞还是不服气,“我还是记着点的,气虚的人体能偏低,过度运动会出现疲劳、暴汗,甚至喘息、眩晕。”
说着看了一眼自己媳妇,“她每次练瑜伽都半个多小时一个小时,别说喘息、眩晕了,就是汗都不见她出的。”
167 女科宽带
杜衡直接送给靳赞两个白眼。
“你算是废了,把你脑子刨开,里面绝对全是骨头茬子。万一哪天你在骨科混不下去了,你出来会被饿死的。”
杜衡对靳赞无语之极,“而且,你见过那个练瑜伽的,把自己搞得一身汗?”
“那不也是运动吗?”
“运动个p,别人不清楚,你自己当医生不清楚?瑜伽除了练习柔韧度,它还能干嘛?而且它最初是干嘛的你不知道?你觉得这样的东西,有运动的基因存在吗?
它存在的最大作用有三个,第一,确实可以让女人有个好身材,但它和运动没关系。第二,满足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的变tai欲望。第三,就骗你媳妇这样的女人的钱。
有做瑜伽的时间,你用同等时间去慢跑,既能强生健体,能塑性,还能减肥,更能省钱,它不香吗?”
或许是被杜衡给说中了,靳赞两口子都有点脸红。
杜衡也不再这个问题是纠缠,而是对着靳赞说到,“你有时间把内科上的东西也复习一下,也看看。骨科不光是说你把碎了的骨头拼一起就行了,术后恢复方面,你是不是也应该抓点紧?”
靳赞也送给杜衡一个白眼,“我看你是当领导当管了,怎么连我也教育起来了?别扯别的,赶紧说我媳妇的问题。”
“你爱听不听。”杜衡不再说靳赞,对着他媳妇说到,“刚才的问题,想必你也听得明白。你们两不能怀孕,不是什么命不命的问题,还是身体上的原因。”
靳赞不耐烦了,“你倒是赶紧说怎么弄啊,磨磨唧唧的没完。”
杜衡也不恼,继续斯条慢理的说到,“你现在有三个问题,第一个就是肝气郁结,这个问题本身就不严重,现在也不难解决,问题找到了,它就自然而然的消除了。”
两口子相视一眼。
确实,他们两口子闹别扭,要离婚,和婆婆置气,都是因为不能怀孕,要是能怀孕,肝气还郁结个p。
“第二点带脉拘急,第三点气血两虚,当然也可以归类为一个问题。”
“赶紧说怎么解决?”
“方子就用‘宽带汤’,利其腰脐之气,而又大补脾肾,则带脉可宽。”
靳赞疑惑一下,“宽带汤?没听说过啊。是不是你胡编的?”
“不学无术啊,多看两本书你是会死是怎么的?《傅青主女科》,《辨证录》两本书中均有记载。哥,你是我哥,以后除了骨科之外的东西,你就不要发表意见了行不行?你真快变成骨头渣子了。”
“这方子气血两虚也能治?”
杜衡叹口气,“方子里的药很多,我就说一味药,肉苁蓉你知道不?”
“知道啊,补肾阳,益精血。现在网上不是炒的很火嘛,而且有个大老板投资,在咱们这边和隔壁省大量种植来着。”
“既然知道,那咱不问了行不行?”
“凭什么不能问?”
“如果是你媳妇这样的,不懂中医的,问了我也就说了。但是你问这些问题,我觉得很丢人。”
靳赞不爽了,“滚蛋吧你,看把你给能耐的。”
杜衡不理他,对靳赞媳妇说到,“回去之后,连服五剂,腹部的紧迫感就会消失,而后继续服用一个月,要是不能怀孕,你找我来。”
“找你干个锤子,赶紧开方子。对了,你的意思是,喝药的时候就能要孩子了?”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能看到希望了,靳赞玩闹的心思就多了起来。杜衡刚怼了他,他抓住机会也要怼回去。
杜衡也不惯着他,一边过去拿纸笔,一边说到,“你要是理解力没问题,那就是可以的。还有,你现在下去挂号去,不挂号,我咋给你开方?”
“你就放心开呗,你还能怕我讹你咋的?”
“我就是怕你讹我,我不信你的人品。”
靳赞转头对媳妇说到,“你自己下去挂个号吧,你身份证号我不知道。”
靳赞媳妇看了一下两人,便转身出门去挂号了。
两人相视而笑,杜衡低头开始写方子。
刚才的话,完全是两兄弟在那斗嘴玩。
大家都是学医当大夫的,都知道,给人瞧瞧问题,那可以。但是要给人治疗拿药,必须慎之又慎。
靳赞和他媳妇确实不会怎么的,但是你保不准有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刚好就发现这么个漏洞。
到那时候真的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媳妇不在身边,靳赞收敛了一点,神色认真的问杜衡,“兄弟,你这有把握没?你可是知道的,我们已经在闹离婚了。要是这次再空欢喜一场,怕是就真的得离了?”
杜衡快速的写完方子,抬头认真的看着靳赞。
他明白靳赞的心情,所以就能理解靳赞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我都说了,怀不上你就来找我。所以,把心放肚子里,回去之后,不要放纵。和以前一样,合理安排房事,绝对让你们两口子心想事成。”
“行,我就再信一把。”
“滚蛋吧你,说的这叫人话吗?不相信别喝。”
靳赞赶忙赔笑,“说错话了,说错话了,兄弟我有点激动,你别放心上。”
杜衡往外瞥了一眼,轻声对靳赞说到,“刚才你媳妇在,有些话我没有说,怕你媳妇有心里负担。”
原本长舒一口气的靳赞又紧张了起来,“你这什么意思?”
“带脉拘急,胞胎力难载负,特别容易造成流产。加上你媳妇又练瑜伽,而瑜伽的一些动作和姿势,又是特别的考验身体柔韧度。所以,以你媳妇的体质,不是不能怀孕,而是特别容易流产。”
靳赞皱起了眉头,“你是说。。。。。。?”
“你媳妇其实能怀孕,但应该都是小月份流产,你和你媳妇或许都当是月事,或者月事不规律,把这个问题给忽略过去了。”
杜衡耳朵随时听着门外的动静,声音极小的说着话。
靳赞却是猛的拍了一下大腿,声音低沉的说到,“我早就给她说别练那破玩意,她非不听。”
“你还是没听明白。瑜伽的某些动作动作只是一个诱因,真正的问题还是带脉拘急。是这个病因,才导致的流产,你不要把主次矛盾搞混淆了。”杜衡皱着眉头叮嘱。
168 双胎办法
靳赞往后靠了一下,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杜衡继续说到,“回去别说什么,瑜伽暂时就别练了。还有,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为了不要让你有心理负担,让你明白你们是能有小孩的。”
“我明白兄弟,我不傻。”
杜衡轻轻摇头,“我刚开始就说了,你有点疲乏,还有心浮气躁的情况。说这些话就是为了让你安心,不要有压力。怀孕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你如果还是像以前一样心浮气躁,这对怀孕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靳赞还要再说,却听见楼道里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他便主动的闭了嘴。
而这个响声没响几下,靳赞的媳妇就进来了。
“已经挂好号了。”
“行。”杜衡把手里的药方递给靳赞,“回去之后,按方喝药,不要心急,两口子也不要在吵架,平心静气的等待,孩子自然而然的就来了。”
说完又看着靳赞媳妇说到,“你的体质偏寒,我把药方里的寒性药材用量减少了一些。而你在喝药期间,不要吃雪糕,不要喝冷饮。现在夏天了,瓜果之类的可以吃,但是一定要少吃。”
靳赞媳妇点头,“我记下了。”
“还有,不要对着空调直接吹。”
靳赞抢话道,“回去我就把它卸了。”
杜衡有点无奈,“那倒不至于。”转头又对靳赞媳妇说到,“你最好把袜子穿上,而且厚一点的最好。”
“可那也太热了。”
杜衡不说话了,他可以收拾靳赞,可以挖苦靳赞,可以怼靳赞,但是对靳赞媳妇,只能点到为止。
我说了,你听不听那就是你的事情的。
语气太强烈,反倒会成了坏人。
当然了,这不还有靳赞在嘛,立马就听他说到,“待会出去就给买双袜子穿上。”
靳赞媳妇当时就给了个白眼。
靳赞不理媳妇,对着杜衡说到,“行了兄弟,就不打扰你了。我们两都请了半天假,下午还得回去上班呢。咱们一个月之后再见吧,等我们的好消息。如果真的有了,你得当我儿子的干爹。”
“我靠,那我不干赔了?”
“放屁,给我儿子当干爹,那是你的福气。”说着揽住自己媳妇,“咱们回吧媳妇。”
杜衡也笑着跟上他们,“你怎么知道是儿子,那万一是女儿呢?”
靳赞摸了一把自己的秃头,“女儿更好,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看着靳赞摸自己的秃头,杜衡忍不住说到,“你不行刮个光头吧,还好看一点。这个造型看着太丑了,和你媳妇一点都不搭。”
“就是,我就说光头好看。”靳赞媳妇立马附和杜衡的提议。
靳赞又摸了一下两边剩下的短发,“不行,不能刮。它们也待不了多少时间,让它们再陪陪我。”
说话的功夫,几人就下到了大厅里,“媳妇,我们就在这里取药吧,给老杜增加点收入。”
杜衡撇撇嘴,“那我可真感谢你了。”
靳赞呵呵笑了一下,然后去挂号室那边交钱。
不过方子还没上系统,王珍珍只能一样一样的对着算,比较的耗费时间。
趁着这个时间,杜衡开玩笑的问这两口子,“我这有个方子,能让你们怀上双胞胎,要不要试一试?”
靳赞上下打量着杜衡,“你不会拿我两做实验吧,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方子?”
杜衡对靳赞的非常的不屑,“你连个宽带汤都没听过的人,你还能知道妇科的其他方子?咱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你要全都听过?”
靳赞舔了一下嘴唇,悄声问身边的媳妇,“要不试一试?”
靳赞媳妇也有点意动,想了一下问杜衡,“男孩女孩能控制吗?”
我的乖乖,我要是能控制男孩女孩,我估计早就被抓走做研究了。
杜衡相当无语的摇摇头,“没那本事。”
靳赞媳妇犹豫了一下,然后对靳赞说到,“还是算了吧,如果真的能怀孕,咱们二胎的时候考虑一下。”
“也行,听媳妇的。”
这个时候,王珍珍也核算完了价钱。
收完费,拿着单子到对面的药房,看药房大夫在看单子,杜衡便说道,“你给先开药吧,我待会再上系统。”
“好咧,没问题。”药房大夫爽快的答应了。
院长亲自发话,他有什么不能开的。
抓药、拿药,杜衡送走了靳赞两口子。
而这时,王珍珍却突然走到杜衡身边,“小衡,帮姐看看。”
杜衡略有疑惑,“看啥?”
“看看我怀孕了没?”
“那简单,去办公室吧。”
办公室里,吴不畏还在埋头苦学,为了下个月考试而努力奋斗。听到有人进来,赶紧坐直身子,却不想是杜衡和王珍珍。
杜衡笑着说到,“你看你的书,不用管我们。”
来到桌子前坐好,杜衡整理了一下脉枕,“姐,把胳膊放上来。”
没一会,杜衡就诊断完了。
“姐,脉象上没有什么反应。对了,你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六天前。”
杜衡直接无语,这是拿自己寻开心吗?
“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王珍珍叹息一声收回胳膊,“前两月不是就在为二胎的事情着急嘛,没想到两个月了,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这事不能急,顺其自然就好。”
“你刚给你那同学说,你有方子能怀上双胞胎?”
“是有几率,而且比较高。怎么,你想用?”
“我想试试。”王珍珍好似下定了决心,看着杜衡说到,“你给我开方子吧,反正没怀孕,试一试。”
杜衡有点犹豫,再次强调,“姐,这个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有双胞胎。”
“哎呀,你怎么那么麻烦,我知道。你赶紧给我开方子。”
去不想杜衡又是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能给开方子。里面一些药材,需要用酒浸泡,还有部分药材要特殊处理一下。而且这药也不是汤药,我得用醋做成丸药。”
“这么麻烦?”
“是挺麻烦的,你还要吗?”
王珍珍坚定的点点头,“要,为什么不要。反正是你麻烦,又不是我麻烦。”
杜衡愕然。
说的好有道理。
王珍珍起身往外走,嘴里还说到,“你快点做,晚上能做好不?”
杜衡咬咬牙,“行,晚上给你。”
169 无理取闹
等到王珍珍出去,吴不畏又好奇的围了过来。
“师哥,真有这样的方子?”
杜衡斜眼看了吴不畏一眼,“怎么,又想钻研妇科了?”
吴不畏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嘿嘿,没有,就是好奇想问一问。”
墙面上的钟表已经指向了十二点,楼道里也想起了家属们下楼的声音,杜衡也起身往外走,“我这方子叫神仙一把抓,主治肾虚不孕。这药吃多了,就有可能是双胎。”
吴不畏啧啧两声,“神仙一把抓,好名字啊。不过能生双胞胎,真神奇。”
杜衡听到这话就笑了,“这有什么神奇的,西药鲁米芬,一种促排卵的药,也有几率怀上双胞胎甚至多胎。行了别想了,去吃饭吧。”
吴不畏把手里的书放到桌子上,紧赶两步到杜衡身边,“可那种药有缺点,副作用很多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有可能因为药物问题,让胎儿畸形发育。师哥,你说的神仙一把抓,应该没有这样的问题吧?”
两人一起往食堂走,不过两人的速度都有点慢。
“中医治疗有八法,清、补、汗、和、消、下、吐、温。神仙一把抓这个方子,主治肾虚不孕,用的温肾阳补肾水的路子,以调养为主。而鲁米芬是促进垂体前叶分泌促性腺激素,从而诱发排卵。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思路方式,造成的结果肯定不相同。”
吴不畏紧走两步,又往杜衡跟前靠了一下,听完杜衡说的之后,又问道,“那这治疗八法应该怎么用?”
杜衡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吴不畏,“犯迷糊了?这不应该啊,这些东西你应该都学过了的。”
“以前还不觉得,看病抓药,都有现成的方子。但是最近看你开方,自己又翻了两遍书之后,反而搞不明白了。”
吴不畏有点苦恼的抓了下脑袋。
越学越倒溜,也是没谁了。
杜衡反而轻笑了一下,抬步继续往食堂走去。
吴不畏见状赶紧跟上,“师哥,你给说说呗?”
“这样的迷糊好啊,说明你开始思考了。想通了,你就进步了,想不通,你就还是个搬砖工,照搬老祖宗的成方,无过亦无功。”
食堂里,家属们排队在打饭,但是他们不能在这里吃,只能去外面院子,或者回病房吃。
主要是食堂的地方太小了,卫生院的十来个人一坐,基本就没有什么地方了。
杜衡一边往里走,一边和那些与他问好的家属打着招呼。而眼睛却看向了食堂旁边的几间老房子,想着看能不能腾出来,收拾一下当做餐厅来用。
两人打好饭坐到座位上的时候,其他人还在后面打饭,杜衡想了想,还是对吴不畏说到,“八法当中,汗、下、吐三法最猛,见效最快,但同样危险性也最高,一个不慎,救人就能变成杀人。这三法在应用的时候,应与补法、消法等治疗方法结合。”
吴不畏也不吃饭,竖着耳朵认真听。
“李秋花的治疗过程你还记得吧?尤其是发汗的时候。”
“记得。”吴不畏点点头,连忙应答。
“发汗使六淫外邪由肌表而出,同时还用了补法,让其阳气扶正。不然一场汗发完,李秋花也完了,就不会有后面的过程了。”
杜衡用筷子轻轻点了一下桌子,“总之,具体病症具体分析,没有定法。怎么用,全看你自己的辩证考量。”
说完,听着后面有人来了,杜衡轻声说到,“吃饭吧,回去多看看前辈们的医案,以你的基础,很快就能转过这个弯来。”
下午。
杜衡为了让吴不畏多一点复习看书的时间,他也开始给病人针灸按摩。
不过做到第三个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家属给叫住了。
“杜医生,我不想我爸和大家一起用这个针,太不卫生了。”说话的女人一脸嫌弃的看着杜衡手里的针具包。
“而且你们针灸一次的收费也太贵了吧,用这样的针给我爸扎,每次收五十,你们这钱也挣的太容易了。”
杜衡把手里的针交给身后跟来的王丽丽,拍拍手轻笑了一下。
病人叫左山,木板沟的人。
一个月前脑梗发作,昏倒在自家地头。
送医院抢救回来之后,左半边身子就失去了直觉。
因为杜衡治疗过左树才,而且效果还不错,上个星期直接来找杜衡住院了。
不过这一个星期的时间,杜衡一直没见过这位家属,只有他儿子在身边照顾。
“不好意思,请问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女儿。”
“哦,我给你们家属说过,如果不想用这个针,你们可以自己去买一次性的针灸针,我们不反对的。”
女人嘴巴张了下,却没说出什么话来。眼睛一转,猛的说到,“我说的是你们收费贵,而且别人都一个病房一个人,为什么就我爸的病房是两个人?”
杜衡也不和他吵,转头对着王丽丽说到,“12床左山,把针灸停了,外敷药膏也停了。”
王丽丽冷冷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
也就是杜衡脾气好,要是她,绝对和这个女人吵起来了,“好的,我这边记下了。”
女人没想到杜衡不接招,有点愣神,“你什么意思?”
杜衡看着女人轻笑一下,“你不是嫌收费贵,嫌不卫生嘛,我就停掉这些治疗,有什么问题?”
“那。。。那。。。那为什么停掉药膏啊?”
“药膏是在针灸之后,病人穴道周围毛孔扩张,帮助软化血管,舒展经脉用的。现在不针灸了,药膏也就没用了,不停掉,不是乱收你们钱嘛。”
杜衡说完就要往隔壁床走,突然又站定脚步,“对了,这里是医院,不是宾馆,怎么安排病房,是我们护士说了算,是我们根据我们医院的实际情况来安排的。
你要是觉得你爸爸必须得住个单间,你们可以搬到我的办公室,绝对的单间,绝对够大,绝对清净。当然了收费也高一点,一天500,如果要办理,联系这位王护士。”
王丽丽舒服了,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就要这样怼回去。
什么玩意儿嘛。
170 正面硬怼
女人很不爽,非常的不爽。
叱咤江湖二十余年,前两天在市一院都能让自己爸爸在三人间享受到单间的待遇,她不相信在这个小小的卫生院,她会折戟沉沙。
当即暴怒,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杜衡大喊,“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是这样服务的吗?你们院长呢,我要找你们院长投诉你。”
这一招,她屡试不爽。
杜衡看着面前的女人,伸手整理了一下的自己的白大褂,然后认真的看着女人说到,“你好,我是中湖镇卫生院的院长杜衡,你有什么要投诉的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按照医院的规章制度,严肃处理违反规定的人员。”
女人傻眼了,王丽丽差点乐出声。
而旁边病床昨天刚住进来的病人,则是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你是院长?”
“如假包换,下面大厅的公示栏就有我的照片和名字,还有职务,要不你下去看一眼?”杜衡还是面带微笑的回答这女人的问题。
女人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瞪继续喊道,“你是院长你厉害,我在这投诉不了你,我去你们上级单位投诉你,你们服务太差劲了,还给我爸停药,看吧你们厉害的。”
说完,女人得意洋洋的看着杜衡。
这招找上级单位投诉,这是属于必杀技。这一招一出,无往而不利。
她爸的单人病房必须要。
扎针的费用也必须免掉,就那样不卫生的用法,告不死他们。
“欢迎广大群众监督我们的工作,2389xxx,这是我们区卫生局的投诉电话。”
他不怕?
“哼!看你年纪轻轻就当院长,想必你上头有人,区里投诉不了,我就去市里投诉你。”
“不好意思,我们不归市里直接管辖,你的投诉意见大概率还是会发回区里。”
杜衡不想再和这个女人掰扯,脸色一正说到,“我们欢迎广大群众对我们进行监督,你也可以去任何单位投诉。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们这里是医院,我们收的是病人,不是顾客,所以你不是我们的上帝。”
这话说的慷锵有力,掷地有声,不过杜衡还没有停下来,继续说到,“我们所有的医护,为你们提供的是医疗救助,而是娱乐服务,所以我们没有服务差劲的说法。
你如果想要好的服务,你可以去私立医院,他们是开门做生意,拿病人当上帝,我们不是。在我们这里,病人就是病人。”
说完就不在理这个女人,而是走向隔壁的病床,又一次带上了笑脸。
对这样的女人生气,不值得。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家属呢?”
病床上男人笑了一下,“媳妇回去给娃娃做饭去了,待会过来。”
杜衡开始检查男人的情况,然后说到,“不麻不痒,还不错。你这幸亏发现的早,刚有征兆就来了,特别好控制,好治疗。你要是等完全病发,你这就要受老大的罪了。”
男人也是庆幸,“谁说不是呢。前天喝完酒,早上起来半个身子都麻了。我说来找你看看吧,我媳妇说是酒喝多了。幸亏没听这女人的话,要不然我可能真的瘫痪了。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真是不靠谱。”
说就说吧,这男的还看了一眼旁边不知所措的女人。
不知道这话说的,是在骂自己媳妇,还是在指桑骂槐。
“以后别喝酒了,再喝还得犯。”
“不喝了,戒了,也长记性了。”
杜衡呵呵一笑,转头对着王丽丽喊道,“换套针具,给我拿过来。”
王丽丽端正身子,从女人身边一晃而过,看都没看她一眼。
看着开始扎针的杜衡,女人很迷茫。
屡试不爽的招数,为什么这次就没了效果呢?
他不害怕投诉吗?
其他医院或者单位,别说去上级单位投诉了,还没到院长跟前呢,那些主任就已经把主治医生和护士骂的狗血淋头,就算不骂,自己也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为什么这次就不行了呢?
可能她没理解杜衡的那句话。
别人是在用做生意的态度对待她,而杜衡是在用治病救人的态度对待她。
心态不一样,处理事情的角度和方法肯定不一样。
女人就那么呆呆的站在病房里,她的老父亲也是不声不响,就那么在床上躺着。看起来,他很信任他的姑娘,或者说,他自己也觉得他姑娘做的没错。再阴暗一点想,他或许已经非常享受,通过他姑娘这么闹一闹,而带给他的好处。
其他几人不再理她,你是投诉也好,举报也好,他们按照正常的接诊治疗流程往下走,谁来都不怕。
而且说句得罪同行的话,女人对医院的医护指手画脚的毛病,全是某些人不作为,或者胆小,怕麻烦给养出来的。
尝到甜头,谁不愿意再接再厉了?
正所谓,利益面前,众生平等。
杜衡给男人扎完针,然后又给灸完之后,留下王丽丽给患者敷膏药,自己起身,整理一下白大褂,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而王丽丽也是一样,给隔壁床的患者敷好药之后,端着自己的东西,也是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给老头的药,还真的就不敷了。
女人一时间有点进退两难。
大医院稍微闹一闹就能有效果,为什么到了这么个小诊所,他们就完全的不理自己了呢?
老爷子的针灸停了,这不是她的本意啊。她只是找个借口,想给她爸爸弄个单人病房,然后再在收费上给她减免一点,现在的结果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啊。
投诉?
投诉什么?
真投诉服务态度?
她自己心里比杜衡他们都要清楚,这里的医护服务没有问题。
那出院吗?
可出院去哪?
没听说还有比杜衡治疗瘫痪效果好的医生了。
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就这么住下去?
可杜衡是院长,他会不会故意不给自己父亲治疗,转而报复她们呢。
住院的就十几个人,可是一圈治疗搞下来,两个多小时就这么没了。
杜衡做的快一点,他下楼的时候,吴不畏还在上面给病人做针灸。
杜衡便自己来到药房,按着神仙一把抓的方子,开始拿药。
这个方子里,就没有多少能直接使用的药,大部分全都要经过特殊处理。
而特殊处理的这一部分里,又有一部分必须用酒浸泡。
看来,今天晚上,是弄不好了。
171 药气辣眼
杜衡挑选出来的药材,经过一夜的用酒浸泡之后,已经能达到他的使用要求了。
全部整理出来之后,杜衡把吴不畏喊了过来,“不畏,来,今天师哥教你做药丸。”
吴不畏放下书本,屁颠屁颠的跟着杜衡去了煎药房。
早上这会的煎药房比较忙,王丽丽带着两个人一起在里面煎药,留下两个在病房收拾,看到杜衡领着吴不畏进来,王丽丽笑着调侃道,“哎吆,我们大院长这是体贴我们,要来给我搭把手了?”
杜衡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一溜儿的熬药罐子,咕噜咕噜的冒着白气,小小的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中药味。
“你们快完了没?”
“有几罐子药没煎够时间,还得十几分钟吧。”
王丽丽三人把门口让开,把里面的窗户也开的很大,药味顺着门和窗户飘了出来。
“院长,我们也不要什么煎药机,什么塑封机,你给这房子按个换气扇吧。煎的药一多,人在里面实在受不了。”
王丽丽说着摸了一把眼泪,“药味呛鼻子也就忍了,可你下了什么药啊,药气居然辣眼睛。”
杜衡站在外面打量煎药房,以前没人,或者人少,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人一多,这个煎药房的为题就比较大了。
“那不是药气辣眼睛,是房间不流通,水汽太多。”
“你就说这换气扇装不装吧?再这么下去,我们可真的要抗议了。”
“装,待会陆书记来了,我和他商量一下。”
几人站在门口边聊天,便等待时间。
等到王丽丽他们都拿药走了之后,杜衡和吴不畏进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不过等他们两人开始之后,飘散出来的味道,不光让人难受,那是真的辣眼睛。
浓烈的醋味,混合药味,那是各种的不舒服。
等得到两人想要的东西,杜衡和吴不畏拿上之后就立马回了办公室。
卫生院条件简陋,没有无菌室什么的,所以杜衡和吴不畏只能在办公室里手搓小丸子。
“当当当。”
“进。”
两人刚要收拾桌子上的药丸,却看见进来的人手里拿着两份大红色的请帖。
“张姐,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被杜衡称呼为张姐的女人,是隔壁乡政府的工作人员,今年五十三,但是保养的非常好,看着就像是40来岁,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女人身材居然没有走样。
“过来送个请帖,想请你和小吴吃个饭。”张姐说话的功夫,就把手里的两份请帖放到了杜衡和吴不畏的面前。
而他们两人刚才还在搓药丸,手上沾有药渍,变没有忙着去拿,而是去洗手池那边先洗个手。
洗手的功夫,杜衡笑着问道,“怎么,张姐你姑娘要结婚了?”
张姐突然有点扭捏,“不是我姑娘,是我,就想请朋友们一起吃个饭喝个酒,不大办。”
杜衡晃了一下神,却又猛然反应过来不礼貌,赶紧笑着说到,“那可恭喜张姐,是哪位好运的男士,能得到张姐的青睐?”
“你也认识,中湖中学的老赵。”
“赵老师?那可不认识嘛,上初中那会,体育课全是赵老师给我们上的。前几天我还见他了,身体壮实的像个小伙子。不过赵老师嘴够严的,这都没给我说。”
杜衡擦完手走过来,“这事我必须到,还得给你们包个大大的红包。你两能走到一起,不容易。”
“是啊,从离婚之后一个人拉扯孩子,二十年就这么过去了。老赵也一样,十多年也是自己拉扯大孩子。哎,不说了。”
杜衡拿起请帖翻开看了一眼,笑呵呵的说到,“是啊,不说了,得往前看,好日子还多着呢。对了张姐,这么没听到声,你们两就要结婚了?”
张姐笑了笑,“上个星期有人给我两拉媒,我们又都相互认识,知根知底的,感觉对方人不错,就答应了。再说了,就我们这岁数,不挑了。”
杜衡很开心的收下请帖,“这就是缘分啊,来了谁都挡不住。”
张姐看着杜衡和吴不畏收下请帖,心里也开心,“那行,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我就先走了。哦,对了,宋乡长找你有事,让你过去一趟。”
杜衡愣了一下,“找我吗?张姐知道什么事不?”
“这是你们领导的事情,我从哪知道去,我就是个带话的。”
“行,我这就过去。”
脱下白大褂,杜衡和张姐一起去了隔壁的乡政府大院,张姐给杜衡指了一下位置,便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宋乡长,其实是副乡长,叫宋嘉英,比杜衡就大一岁,是去年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
杜衡敲门进去的时候,她正挺着大肚子,穿着一件防辐射衣在电脑前面,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
杜衡自己找地方坐下,微笑着说到,“宋乡长,你这都怀孕7个月了吧,还这么工作,身体受得了吗?”
宋嘉英敲完最后一个字,然后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往前面的沙发这边走来,“不努力不行啊,一大摊子事,大家又都忙,有些人已经一个多月没睡过好觉了,交给谁都不合适。”
诉苦?
缺人?
杜衡心里咯噔一下,就怕这宋嘉英说出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来。
“我们也一样,卫生院现在住着十几个病人,白天还有门诊的病人,我们也是从早忙到晚。哎不说了,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提前打个预防针吧。
“宋乡长找我来是有事吗?”杜衡不想墨迹拉感情,就想赶紧回去。
宋嘉英一副慵懒的模样,整个人靠在沙发里面。
听到杜衡这么说,她也不墨迹,直接亮明意图,“脱贫攻坚到了最后的阶段,现在我们乡政府全员出动,各学校也承包了一些家庭,派出所、储蓄所这边都抽出了人手帮忙,但还是不够。”
果然是要人。
宋嘉英不等杜衡说话,继续说到,“我知道你们卫生院最近一段时间比较忙,所以我也没有找你们要人。但是从其他地方抽调之后,人手还是严重不足,只能找你们想想办法了。”
172 讨价还价
扶贫?
杜衡以前没干过,不知道怎么个扶贫法。
正好现在到了农忙的时候,不可能帮人家收麦子、拔豆子,挖洋芋吧?
对了,现在才六月份,还不能挖洋芋。
杜衡眼睛转了一下,立马豪气的说到,“没问题,我把卫生系统的十三个村医,全给你派过来,你随便安排。”
宋嘉英淡淡说到,“不劳你费心,这些村医我已经全部安排了。”
“安排了?”
杜衡有点懵,但是立马就想明白了。
卫生院对这些村医,只有业务指导与执业监督的权利。行政方面,卫生院的话,还真没乡政府的话好使。
没办法了,摆困难吧。
“宋乡长,真不是我不愿意给你调人,是我们现在真的腾不开手啊。你看啊,现在住院病人十五个,全都是行动不便的患者。而我们的护士只有五个,煎药、喂药、护理、管理病房,晚上还要值班,五个女同志已经是连轴转,很累了。
再说我们医生,就我和余医生,一个中医一个西医,是能开方抓药,其他三个人,除了日常工作,又要准备7月份的执业考试,都是耽搁不起的。
再说药房,也是一样的情况,一个中药药师,一个西药药师,不管那个走了,我们都得瘸一条腿。后勤更不用说了,丁是丁卯是卯,一人一个坑,没有多余的人手啊。”
看着宋嘉英的脸色越来越黑,杜衡想着补救一下,“这样吧,我把我们书记陆中江同志派过来。陆书记是老同志了,思想觉悟高,办事有水平。”
宋嘉英脸色更黑,不过她也有反制杜衡的手段,“既然你们卫生院调不出人手,那我就再想其他办法。”
说话留半截儿,但是杜衡没听出来,高兴的说到,“谢谢领导体谅。”
宋嘉英则是慢悠悠的继续说到,“从其他地方想办法,我们乡政府这边就要多花钱。既然是你们卫生院自己调不出来人,那我就用这个月和下个月,从拨给你们的费用里扣了。”
杜衡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事还能这么办?
“宋乡长,不能这么干吧?”
“怎么不能呢,这次脱贫攻坚任务,是要全乡上下一起努力的。你卫生院不出人,还不出钱了?”
“不能这样啊。”
“那你就出人,最少五个。”宋嘉英是拿捏住了杜衡,直接狮子大开口。
杜衡也无奈,乡政府不拨钱,光靠局里拨的钱,还有他们现在挣的钱,不出两月,直接回到解放前。
一狠心咬牙说到,“两个。”
“就五个,要不然人手不够。”
屁啊,就缺三个人手就不够了?
“三个,不能再多了。这是真的,要是再多,卫生院现在运转就得出问题。”
宋嘉英看了杜衡一眼,“那也行,你们多承包两户。”
不能就这么吃亏。
杜衡也直勾勾的看着宋嘉英,“领导,我们最近准备做一个日常用药安全手册,准备给我们乡全员普及,你看乡政府这边,是不是给我们支援一下。”
宋嘉英想了一下,“用药安全手册,这是好事情。多少钱?”
多少钱?杜衡不知道啊。
这就昨天才和陆中江提过一嘴,这会估计版面都还没开始设计吧。
但是要钱谁不会,往多了要准没错。
“5万。”
“你们疯了啊,你们是印册子,还是印书?不行。”
“那乡长你说。”
“一万。”
“太少了,不够啊。”
“我这就一万,想多要,找张乡长要去。”
杜衡犹豫了一下,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回到院里,杜衡就陷入了为难之中。
找谁去?
思前想后,选谁去都不合适。
正好听到隔壁陆中江回来的声音,杜衡起身去找他商量。
吴不畏现在能顶住事了,而且小伙子马上就考执业,还是让安心呆在院里好。西医那边小李还指不住事,所以俞海廷不能离开,小李也要考执业了,也让安心学习吧。
其他位置,就和杜衡前面说的一样,实在不太好选人。
最后的结果就是,杜衡、陆中江,然后从护士里再选一个。
实在是没办法了。
那护士里选谁?
杜衡找到了王丽丽,把情况又说了一边。
王丽丽略一思量,便说到,“你看我的。”
说着就把其他四个人给叫了过来。
事情对她们一说完,让她们自己报名,却没有一个报名的。
扶贫攻坚啊,听名字就知道天天要往贫苦户家里跑,还得想办法解决人家贫苦的问题。而且,这事情估摸着短时间完不了。
这和在办公楼里工作,可是两码事。
“抽签吧,公平。”王丽丽早就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最终,王丽丽自己很不幸的抽中了。
看着她那幽怨的眼神,杜衡也没办法。众目睽睽之下的抽签,他还能咋地?而且还是她自己想的办法。
事情解决了,刚想往下走,却和刚刚转角上来的小李装个满怀。
“慢点,急急忙忙的干嘛?”
“对不起院长,余医生那来个病人,让你给看一下。”
“什么病人,余医生都没办法?”
“感冒。”
“感冒?”
小李给杜衡把路让开,让杜衡走到前面,他在后面跟着,“对,就是感冒,不过患者自诉,已经病了一个多月了。”
“有意思,去看看。”
俞海廷看到杜衡进来,主动给他让开了位置,“杜院长,这个病人麻烦你给看看。”
杜衡做到俞海廷刚刚坐的位置上,看向面前的病人,简单的目测之后,转头俞海廷,“说说情况,一个感冒把你都给难住了。”
俞海廷苦笑一下,开始介绍病人的病情,“患者赵芳,女,30岁。自诉四月末无明显诱因出现发热,体温时高时低,最高的时候是40c。先是喝了自己家里常备的感冒药,两天后没有效果,便去了张医生诊所,继续输液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张医生那边出事了,患者便没有再去接受治疗。
三天前,病情加重,咳嗽、咽喉干疼、有灼热感,四肢发冷,汗多畏风,早晚的时候必须穿长衣长裤。三天前到院里就医,是我接诊的,我诊断为慢性上呼吸道感染。用药之后,效果并不好。”
杜衡听得很认真,并把俞海廷的诊疗记录翻了出来。
等到俞海廷说完,杜衡对着患者说到,“怎么拖这么长时间,你这应该早治疗的,你把口罩摘下来。”
患者带着口罩,露出的眉眼之间能看出肤色不是很好,有点因气血虚而发白。
173 偏寒体质
患者边取口罩边说到,“五一的放假想治的,不过张医生那诊所不是被查了嘛,加上我们公司不好请假,我想着就一个感冒,抗几天就过去了,没想到没抗过去不说,反而更严重了。”
“你这拖的够久了,很多东西都发生变化了。来,张嘴。”
“行了,手伸过来我给你号个脉。”
杜衡两边手都给诊脉后,问道,,“痛经吗?”
“疼,而且量也少,有点发黑,还有少量的血块。”
杜衡了然,这人的问题不难。忽然抬头看着门边上的小李说到,“你去把吴不畏给我叫过来。”
小李出去叫人,俞海廷疑惑的问道,“院长,患者什么情况?”
“没什么大问题,两副药下去就解决了。”
“那我这的诊断有问题吗?”
杜衡笑了一下,“等等说,我让吴不畏这小子看看。昨天还问我这方面的事情呢,今天就碰上一例。”
说话的功夫,吴不畏和小李一起走了进来,“师哥,你找我?”
杜衡笑着起身,把位置让给吴不畏,“来,你给这位患者看看。”
吴不畏也怯场,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好的师哥。”
坐下之后,那做派就和杜衡像是一个模子里刻的,而且问诊的内容,也全是杜衡问过的。
一会儿的功夫,吴不畏就检查完毕了,转头看向杜衡。
杜衡笑着说到,“别看我啊,说说你的诊断。”
吴不畏轻咳一声,略作思考之后说道,“病人面色晄(huang)白,舌质淡白,舌苔薄,脉沉细无力,属阳虚外感,也就是感冒,宜温阳散寒,调和营卫。”
这个回答,杜衡非常的满意,脸上笑容抑制不住的扩散开来,“说说原因。”
看到杜衡脸上的笑容,吴不畏也得到了巨大的自信,他明白自己的辩证和治疗方法应该都没有差错。
随即便朗声说到,“病人素体阳虚,阴寒内盛,隔阳与外,看似热症,实为寒症。”
“不错,开方吧。”
说的时候,吴不畏就想好了,张嘴就来,“用麻黄附子细辛汤,这个方子师哥用过。发汗散寒之中,又可以温经助阳,使外感之寒邪得以表散,内损阳气得以固护。”
“很好,不过我帮你添一个方子,桂枝汤。要知道久病必虚,所以光做到祛邪不伤正还不行,还要扶正不留邪。”
“我记下了师哥。”
“行了,写方子吧。”
杜衡让吴不畏开始写方子,转头和俞海廷与患者说到,“我要是没有推断错误,刚开始诊所那边应该是按急性上呼吸道感染进行的治疗,因为发烧,给予了大量寒性的抗生素、痰清热一类的药物做输液治疗。”
患者赶紧说到,“对对对,张医生特别爱输液,输液的药名子我说不上,但是你说的时候我觉得很像。”
杜衡笑了一下,对着俞海廷说到,“前次用药错误,让患者内寒不去外寒入里,阴寒内盛,隔阳与外,让你误以为是热症治疗,所以你的治疗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
俞海廷拍了一下手,“我就说老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看患者的症状,又觉得没问题。原来问题还是出在前一个治疗上。”
杜衡没有顺着俞海廷的话往下说,毕竟张医生已经出事了,再说就有点倒是非的感觉。所以他把话头又转向了患者。
“治疗有问题,给你造成了误导,但是患者本身也是有问题的。”
女人吃惊的指着自己说到,“我有问题?”
杜衡面色一正,“当然。你要是真的做好自己的保暖,你这病早就自己好了。”
女人看看自己的长衣长裤,脸上有点疑惑,这还不够保暖吗?
“你本身是偏寒的体质,自己又有痛经的毛病,这一点你应该注意到的。可是你看看你的穿着,外面穿个薄外套,里面穿的却是露脐装,肚脐眼就在外面露着。还有你穿外套还不系扣子,你说有什么用?再说裤子,确实是长裤,可你光个脚丫子,穿个凉鞋四处乱跑,你要是能好就怪了。”
女人有点疑惑,又有点迷茫,“可现在天气这么热,不冷啊。”
杜衡想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你一定要搞明白一点,热是外部环境热,寒是你体内冷。热和保暖,是两个概念。”
说完,杜衡忍不住的又问道,“结婚了吗?”
“结了。”
“还没有孩子吧?”
女人吃惊的看着杜衡,“你怎么知道的?”
“就你这种体寒程度,肯定不是最近才有的。而且你刚才说你经血有血块,色黑,你自己想想,你宫寒成什么样子了,你就没有去检查一下?就这样你要是还能有孩子,那才是怪事。”
女人突然变的激动起来,站起身,声音略带颤抖的问道,“大夫,我这问题你能治疗?”
杜衡往后稍微退了一步,主要是女人太激动,贴的实在有点近,“我刚才给你诊脉,没有发现什么大的问题,应该是可以的。不过你得先把你这感冒治好,要不然没办法一起用药的。”
“大夫,你可不能骗我啊。”
“我骗你干嘛?”
女人眼泪都快出来,“大夫你不知道啊,我结婚都有六年了,可一直没办法怀孕。我和我老公去了很多地方,也找了很多偏方,但是一直没有效果。后来省妇幼的专家说我的卵子量少,让我喝那什么促排卵的药物,可怀孕还没见到呢,眼睛差点看不见。”
鲁米芬长期或过量服用,确实可以影响视力,不过这种影响是可逆的,停药之后就可以恢复。
可能这几年确实是受了委屈,女人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说真的,每天出门,我都能感觉到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还有人说我老公要成绝户了。要不是我老公,还有公公婆婆对我特别好,从来不给我压力,我真的都有想死的心。”
杜衡哦了一下,问道。“没喝中药调理吗?”
“也喝了,不过没什么效果,时间一长我也就停了。后来什么艾叶红糖煮鸡蛋,薏米扁豆粥等等乱七八糟的也吃了不少,除了经血量多一点,还是没有动静。”
说这些话的时候,赵芳的神色是暗淡的。
174 突遇昏迷
孩子,这是一个家庭逃不过去的话题。
年轻的时候还不觉得,甚至会以为孩子是个累赘,但是年龄大一点之后,身边的同事朋友,个个儿女环绕的时候,那种心情才叫一个复杂。
尤其是当女人过了三十,男人过了三十五,你再问要不要孩子,你看她(他)的嘴,还能有二十岁的时候那么硬吗?
当然了,那种天生不喜欢孩子的除外。
而现在是在国内,又在农村,赵芳的压力可想而知。
几人说话的功夫,吴不畏已经写好了方子,杜衡接过来看了一眼,拿起笔在上面改了几味药的用量,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赵芳,“心态放平和,先去把感冒治好了,然后你再来找我,我们再讨论其他问题,好不好?”
赵芳点点头,拿着方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第二日,杜衡带着王珍珍又去了一趟乡政府。
这次去的目的,杜衡自己是拿贫困户的资料去的,而叫上王珍珍的目的,就是为了赶快把宋嘉英答应的那一万块钱要过来。
就这,还磨磨唧唧了一早上,才算是让王珍珍把钱磨过来。
今天这钱要是杜衡他们不主动,指望乡政府这边主动拨过去,那可就难了。
而且事情一旦办完,宋嘉英马上又要生孩子了,到时候又得墨迹两三个月。
钱到手了,杜衡他们就要把事情给人办好,宋嘉英也算下手狠,直接给了杜衡他们7家贫困户资料。
杜衡拿回去和陆中江他们商量了一下,自己吃点亏,拿三户,陆中江和王丽丽一人两户。
杜衡选的这三户,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的家庭。这样的家庭对其他人来说是最难处理的,但是他却是最有优势的。
乡里的要求是在这个月里完成攻坚任务,但是一个月又能怎么脱贫?
难道是帮着困难家庭收麦子吗?
当然不是了,乡里的意思是要用一个月的时间,为这些家庭找到一个脱贫的路子,并且把它落实下去,有一个初步的效果就行。
中午吃完饭,杜衡临时开了一个小会,他和陆中江去忙的这段时间,小事情就全部交给王珍珍去处理。实在处理不了的,再给他们两个人打电话,他们要集中精力去做扶贫这件事。
这边刚开完会,大厅里就传来一阵吱哇乱叫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杜衡和吴不畏也刚往下走,还在不停的给吴不畏交代一些事情,听见声音就快步的跑了下去。
大厅门口,一对老夫妻拉着架子车,车上躺着一个年轻小伙子,看起来岁数不大,也就是二十左右。
而此时,拉车的男人还好一点,推车的女人那哭喊声,嘶叫声让人耳膜炸裂。
“怎么回事?”杜衡快步跑到架子车边上,一边查看情况,一边问老两口情况。
女人嗓门大,也不回答杜衡的问题,就扯着嗓子在杜衡耳边大喊,“大夫,救救我儿子啊,快救救我儿子啊。”
杜衡被耳门跟前的哭嚎声刺激的一个激灵,整个人都不由的往旁边挪了一下。
看女人情绪失控,便不再问她,而是招呼吴不畏说到,“不畏,过来搭把手,抬办公室去。”
吴不畏已经在架子车边上,听到这话,立马和杜衡一起搬人。
这个时候,俞海廷、小李他们也出来了,赶紧给杜衡他们搭手帮忙。
杜衡这时候也看清了病人的情况,双目紧闭,面色微有潮红。身高看起来在一米八左右,但是身形偏瘦。
看着儿子往办公室抬,老两口也不管架子车了,紧紧的跟在几人身后,而女人还是在不停的喊着,“救救我儿子。”
把人放到诊疗床上,杜衡开始自己的检查,俞海廷也在侧面辅助检查。
看看瞳孔,再摸摸皮肤,俞海廷小声的问杜衡,“这时中暑了吧?”
杜衡也刚刚诊完脉,心里也差不多有了准数,便轻轻点了点头。
俞海廷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脑梗、脑溢血、心脏病之类的要命病,单纯的昏迷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女人站在床位哭泣,“大夫,你救救我儿子吧,我们两40岁才有的这孩子啊。我们不舍得打,不舍得骂,他也一直好好的,怎么就昏倒叫不醒了啊?这要是有个万一,可让我怎么活啊?”
老来得子,怪不得女人这么激动。
但是再激动,你得挑重点说啊。光是这么嚎,除了让人烦躁,一点用处没有。
女人情绪激动,男人虽然也是面色紧张,但看着还行,杜衡便问男人,“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并转头交代吴不畏,“过去拿套针具过来。”
男人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儿子,赶紧说到,“他人从外面回来,刚进屋坐下,突然就这么倒下去了,我们也不知道咋回事。”
“详细说说,具体过程。”
“他中午出去不知道干啥去了,刚才进门往沙发上一躺,吃了几口西瓜,还有几个水果,刚把手机掏出来,人就突然倒下去了。”
杜衡心里已经确定这时中暑昏迷,但为了稳妥期间,他还是询问到,“病人有没有糖尿病、肾炎、癫痫等病?”
女人抢着回到,“没有啊大夫,我们可宝贝我这儿子了,每年都要带着他去体检一次,除了有点瘦,什么毛病都没有。”
杜衡点头表示知道了,接过吴不畏递过来的针具包。
拿出针具,用酒精棉球对针具和穴位消毒之后,对着人中、内关扎了针,并使用了间歇性刺激法。
但是效果不太好,病人一点反馈都没有,杜衡只能再加十宣放血。
而女人看着儿子身上扎上颤巍巍的长针,又看着手指头尖出血,那才叫一个心疼,一个劲儿的站后面哭,“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看你受的这个罪哦。”
十宣放血完了,杜衡再次对人中、内关两处刺激。
如果十宣放血之后还不行,他就准备针刺百会穴和足三里了。
不过百会穴是备用穴,和会阴是一样的,不是特别紧急的时候,最好不要轻易使用。
会阴周围神经密布,一个不慎就能让人瘫痪,大小便失禁。百会穴也差不多,一个不慎,能把人直接扎成智障。
175 阴虚之人
杜衡做完十宣放血,对着两个穴位再行刺激法,病人总算是有了反应,不用往百会穴下针了。
等了十几秒后,病人完全苏醒,杜衡轻声问道,“我是谁知道不?”
小伙子转头看了一下穿着白大褂的杜衡,再看看他胸口的工作牌,轻声说到,“你是大夫。”
杜衡又伸出三根手指头,“这是几?”
“三啊。”
“行了,清醒了。”转头对着老两口说一声,然后往办公桌的位置走了过去。俞海廷等人看病人没事了,便也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而女人则是猛的扑在了儿子身上,两只手死死的抓住儿子的手,“我的儿啊,你可吓死妈妈了。呜呜呜~~”
等到情绪少缓,吴不畏把针全部取下来之后,老两口把儿子搀扶到了杜衡的桌子前。
“大夫,我儿子这是怎么了?严不严重啊?”
杜衡没有回答,而是又问道,“你儿子晕倒前,吃了西瓜等水果,是不是还吹空调了?”
“空调没吹,就是他在坐下前,把电风扇对着自己吹,然后吃了西瓜这些东西后晕倒的。”
果然如自己所料。
古方有记载,暑天,有膏粱子弟,多食瓜果以寒其胃,忽感暑气,一时猝倒不起。
什么是膏粱子弟,就是习惯于骄奢享乐生活的富贵人。
这种人平时都是用精粮细食喂养出来的,活的是精致,但是各种毛病也非常多。
营养不均衡也就罢了,肠胃也跟着娇嫩起来。肠胃不好,必然会虚,要么气虚,要么血虚,再要么气虚两虚。
眼前这个病人,看其形貌,在观其父母做派,妥妥的一个膏粱子弟。
而且看其双眼深陷,鼻沟干涸,两颊干瘪,必然又是一个纵欲之人。
身子骨本来就弱,加上纵欲,那就是个内寒的体质,现在又是吃瓜果,又是吹冷风,暑气夹中间进不得出不得,内外交加之下,他不晕谁晕?
“晕倒的问题不大,就是暑气上冲,给冲晕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医生。”女人嘴里说着感谢的话,自己的手却紧紧的抓着儿子的胳膊,但是儿子好像有点嫌弃?
杜衡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摇摇头接着说到,“不用谢我,这都是应该的,我开方子,你们回去让病人喝了,两剂下去,暑气尽消。”
几下写完方子,交给身边的吴不畏,“不畏,带家属去缴费拿药。”
男人跟着吴不畏出去拿药了,女人则守在儿子身边。
杜衡看着两人说到,“以后要注意了,刚从外面顶着大太阳回来,身上还在出汗的时候,不要着急吃那些瓜果,尤其是冰镇过的,更不要着急吃。等身上的汗收一收,暑气消一消。”
母子两一起点头,听得很是认真,“大夫放心,我们记下了。”
“还有啊,身上汗出的猛的时候,不要让空调或者风扇直接对着自己吹。再一个就是在吃饭上,补一补,病人有点虚。”
两人又是疯狂的点头。
“最后一点,一个星期之内,禁房事。”
这次的事情,两人都被吓坏了,不管杜衡说什么,他们都是点头答应。
没一会儿,吴不畏领着男人就忙完进来了。而病人也缓过来了,被自己父母搀扶着出去了。
回到外面,两位父母怕孩子累着,又让二十岁的大儿子做到架子车上,六十多岁的老父亲拉着,就这么出了卫生院的大门。
杜衡和吴不畏在窗户里看的清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等到这家人的身影看不到了,吴不畏问杜衡,“师哥,病人是暑气入侵,应该是祛暑为主。为什么你刚才开的方子却是健脾补气为主?”
“刚没有让你上手探查,你不太清楚。病人天禀原弱,又加多欲,是阴虚之人。而阴虚之人,暑气即乘其虚而入。治法不可祛暑为先,必须补气为主。”
吴不畏恍然的点点头,“怪不得你刚才让他禁房事,原来他是阴虚体质啊。”
“阴虚,又有暑气阳邪,似乎应该是补阴为主。但阳邪入脾,就是阴气。补阴则阴气虽旺,却转为阳邪所喜,阳邪得阴而相合,阴弱而不能相配。如果一旦助其阴气,则阴难祛阳,而阳邪久居,病情则会有其他变化。”
“我明白了,补其阳气,则阳气健旺。正阳旺,邪阳不敢与正阳相敌,必不战而自走。”
杜衡点头,手指轻瞧桌面,“这个名为散暑回阳汤,方中参、苓、术、豆都是健脾补气之药,帮助恢复正阳的药。而祛暑气,只要加香薰一味药就够了。”
看着频频点头的吴不畏,杜衡考教吴不畏的心思又起来了,“病因、诊断都给你说清楚了,那如果是你开方,你会用什么方子?”
吴不畏低着脑袋想了一会,“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用四君子汤,益气健脾正好合用。”
说完则信心慢慢的看着杜衡。
而杜衡微微一笑,问道,“病人暑气怎么办?”
呃~~~~
把这给忘了。
吴不畏有点小尴尬。
又再次低着头想了一下,不确定的说到,“继续把香薰加进去?”
“可以。但是四君子汤温而不燥,补而不峻,对这种阴虚之人,又是内外寒气交加,怕是力道不太够。”
杜衡再次笑呵呵的看着吴不畏。一个方子开不好的中医,辩证的再好,也是半瓶水,吴不畏还得操练。
吴不畏觉得自己脚指头快把鞋底抠通了。
好不容易自己开个方子,却顾头不顾腚,全是漏洞。
杜衡看的好笑,催促到,“赶紧说啊,看地面干嘛?地上又没有方子。”
脑海里把所知的药物药性搜罗了一圈,不是和原有的药物相冲,就是达不到预想中的效果。
“我不知道了师哥。”
杜衡摇摇头,“越是简单的,你就越想不到,加一味炮姜就够了。”
干姜,炮制。
吴不畏想给自己两耳光,自己一直往那些常见药材上去想呢,怎么就把家里炒菜用的姜给忘了呢?
日常生活中用的太多了,反而忽略了它本身所具备的药性。
“姜有九味走九经,用好了,不比那些名贵药材差。而且我也用过好多次了,你是一点没注意啊。”
“我下去就去背。”吴不畏觉得自己脸有点烧。
176 极度舒适
也就是这个时候,突然来敲门的护士帮了一把吴不畏,“院长,你快来,昨天要投诉我们的那女的,在病房被他哥给打了。”
杜衡眼神一亮,心里是有点小愉悦的,但还是努力的克制住了,“走去看看。”
三人一起往楼上走,二楼的吵架声就已经变得清晰可闻。
杜衡小声的问护士,“没打坏吧?”
护士也是小声说到,“人没事,就是被他哥给一个耳光,脸上留了个巴掌印子,还被砸了一饭盒。”
心里默念一声漂亮,然后走过转角,来到了二楼楼道。
王丽丽和李娜婷护着昨天那女人往外推,其他两个护士和几个家属,帮着拦怒火冲天的男人。
“你说,你到底想干嘛?爹在市一院住院的时候,你就不停的作妖,让医院换单间,嫌药费贵。害得爹没及时用上药,腿不能动了。现在好了,才住几天院啊,你又开始作妖,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要在作势往前冲的男人,女人应该是真心害怕了,藏在王丽丽的身后哭着说到,“我有说错吗?那么多人用的针还给爹扎,多不卫生啊。而且凭什么其他人是就一人住一间,我们就得两人住一间,他们就是明摆着欺负人。”
“你还嘴犟是吧?”男人气的眼睛冒火,两个护士,还有几个家属都有点拦不住。
杜衡整张脸一场严肃,立马出声呵斥住两人,“你们想干嘛?这里是医院,还有其他病人,不是你们家。要打架要吵架去外面,回你们家吵去。”
一声呵斥,让愤怒的男人消停了下来。
看到杜衡过来,男人的姿态立马放低了下来,“杜医生,真是不好意思,昨天家里有点事要处理,就让我妹妹来照顾我爹一天,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女人计较,你该给我爸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我这一点意见都没有。”
杜衡阴着脸看了一下两人,再次说到,“你们有问题,可以回家去吵,但是不能在楼道里大吵大闹。这里不光你爸爸在住院,还有很多病人在住院的。”
“对不起杜医生,真的对不起,刚刚太生气了。”男人继续道歉。
“太生气也不能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说着迈步就近了病人,“你们两人也进来,有什么话咱们现在就说清楚。要是这么吵吵闹闹的,你们就出院吧。”
两兄妹不言语了,全都跟着杜衡进了病房。
杜衡给王丽丽使个眼色,王丽丽当即明白,等他们全进去之后,从外面把门给关上了,然后去楼道让其他病人和家属都回去。
杜衡看看面前的两人,再看看床上闭着眼睛装睡着的老头,心里也是够够的了。
“两位,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家属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就给我交个底。要治疗,那就让老人好好接受治疗。不想治疗,那就办理出院。要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或是因为收费太高,你们都可以去我们上级单位投诉。”
男人赶紧说到,“治,我们治。杜医生你说怎么治就怎么治。”
杜衡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女人。
这种家庭最难搞。
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他们双方不达成一个共同认知,医生怎么做,都是错的。
不过看着女人脸上的大巴掌印子,说实话,心里是很舒服的。
这种人就该有人去教训,要不然真就是癞蛤蟆跳脚面,不咬人它膈应人。
不过看那个红彤彤的印子,这哥哥是真的打啊。
这得攒了多大的火气,才能一个巴掌扇成这样?
男人也看到杜衡的眼神了,瞪着眼睛看向女人,“快给杜医生道歉。”
女人犹豫着不说话,不过看到自家哥哥蠢蠢欲动的手,才不情不愿的说到,“对不起杜医生。”
男人不满意,继续瞪着眼睛说到,“还有呢,给杜医生保证,保证你不再胡闹了。”
“我不管了,你们想怎么就怎么。”男人语气太冲,女人的小脾气有上来了。
不过话刚说完,男人反手一个耳光,快的杜衡都没反应过来,更别说拦住了。
但是心里极度舒适。
看男人还要动手,杜衡和吴不畏两人赶紧拦住,嘴里还劝着,“好好说话,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就算是你妹妹,你也不能打人。”
男人气的指着女人说到,“你听听她说的那叫人话吗?什么叫我们想怎么就怎么?这不是你爹啊?”
“消消气,消消气。”
杜衡把男人拦住,“你父亲的这个情况,针灸加外敷,在加上内服的药物,恢复起来是比较快的。但是如果不用针灸和外敷,也是可以的,只是这个时间长一点,可能要拖个两三个月才能看见效果。”
看着男人要说话,杜衡摇摇手,示意让自己先说,“你们住院的时候,我就给你们说了,你们如果嫌弃我们用的针具不卫生,担心有传染什么的,你们可以自己去买一次性的针灸针,我们可以使用那个,这一点是不强求的。”
叹口气接着说到,“但是看你们现在的情况,你们两兄妹应该没有沟通过这个问题。现在,我要你们两人一个明确答复,你父亲还要不要在我这里治疗?”
“要。”男人回答的很赶紧。
捂着脸呜呜哭的女人看了一下两人,终于痛快的点头了。
“第二,要不要针灸治疗?”
“要,杜医生你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我们没有意见。”
“我也是。”
听听,还是要揍,现在回答的多爽快。
但是不能自己动手,杜衡还是略微有点遗憾。
“第三,你们是用我们针灸针,还是说自己出去买一次性针灸针。这东西外面药店就有卖的,也不贵。”
还是男人先表态,“就用你们的针,别人能用,我爹也能用。而且我相信你们肯定会做好消毒的。”
女人再一次跟着点头。
杜衡松开男人,示意吴不畏也松开男人,“你看,这事情不就解决了嘛。那我们今天继续给你父亲加治疗了。”
“杜医生,你按你的方式来就行。”
“那我们就走了,下午的治疗该开始了。还有别动手了,有什么事好好说。”
说完,杜衡和吴不畏打开病房门走了出来。
而和老同同病房的男人,也算是看完大戏,舒舒服服的躺了回去。
刚出来门,就听见里面男人又开始骂女人,“别哭了,哭给谁看呢?我忍你很久了你知道不。溜奸耍滑的不来医院照顾爹,来了就给我作妖。你作妖还不嫌够啊?你男人三个月都没回家了,你儿子宁可住校都不回家,你就没想想?”
女人抽泣的说到,“我哪作了,我这都不是为了他们好,为了爹好嘛?”
“你还说?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走得远了,杜衡也就听不见了,不过还是和吴不畏相视而笑。
这种感觉,那就对了嘛。
177 儿走娘呆
王家口,它不是中湖镇最远的行政村,但却是地理位置最高的行政村。
金州中心海拔1500米,它的海拔是3100米。
每次到这里,尤其是早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在腾云驾雾一般,云彩就被你踩在脚下。
而且因为山高,政府封山育林二十多年,周围的景色更是美不胜收。尤其是空气,一点污染没有,猛吸一口,全是草木的清香。
在太阳刚刚出头的时候,你站在云彩之上,云彩上面又全是七彩的阳光铺就,看望市区的方向,颇有一览众山小的错觉。
而整个金州市区,就在厚厚的云层下方。
不过十点之后就别看了,整个就是一个黑锅盖,严严实实的笼罩在市区的上空。
除了黑,还是黑。
杜衡三月份来的时候,正好是个阴天,没欣赏到脚踩七彩阳光的美景。今天又上来的太迟了,回头一望,一个黑锅盖。
这个王家咀,还有一点和其他村子非常的不一样。
因为他们一个大队,四个社,全是姓王的,除了外嫁而来的女人,一个其他姓氏都找不出来。这在整个中湖镇,甚至是整个上湖区,都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杜家沟算大的了,七个社,五个姓。
马家咀大队够小,只有三个社,可有三个姓。
杜衡开着车三转两转的就到了村委门前。
村主任王举国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接到通知后,已经在村委门口等着。
不过杜衡和他算是老相识了,相互寒暄过了,便进入了正题。
“主任,这个王世源家里到底怎么回事,我拿到的资料上就说他媳妇有精神病,属于因病致贫。你这边给我详细介绍一下吧。”
王举国自己用报纸卷了一个旱烟棒子,有大拇指那么粗,用牙咬掉多出来的纸头,拿着打火机吧嗒吧嗒的使劲抽了两口,然后一股浓浓的烟雾,从他的口腔喷出,又被鼻腔吸进去,然后又从口腔喷出来。
杜衡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每次看到王举国抽烟,都觉得这算是一种绝技。
“王世源今年36岁,他媳妇和他同岁,还是我给他们介绍成的亲。”王举国说了就这么一句话,大拇指粗的烟棒子已经下去了一小半。
“王世源上过技校,有修车的手艺,干的最好的时候,自己还开了一个汽修铺子。后来他媳妇又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们一家三口过的还不错。”
王举国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隐藏在烟雾后面,整个人显得隐隐绰绰的。
“平时就是王世源修车,他媳妇帮他拿个东西,他们儿子就在跟前玩。有一天来个修车的,王世源就去修车了,修好之后让他媳妇发动车子倒出去。谁知道他儿子就蹲在车屁股后面玩呢,他们两个人都没没注意,然后他儿子就被倒出去的车从身上压了过去。”
不用王举国往下说,杜衡都知道后面的事情了。
自己开车压死自己儿子,不死就是疯。
“后来他媳妇好几天不吃不喝,但是那会还有反应,但是再后来就不行了,变得呆呆的,和个傻子一样了。
王世源为了给他媳妇看病,花光了他们的积蓄,还借了些外债,但是都打了水漂。而且他媳妇从那以后,虽然看着呆呆的,但是稍不注意,自己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关到屋里吧,她一个人的时候,还会自残。”
王举国猛吸了两口,感觉烟屁股烫嘴了,才从最边上取下来,扔到地上用脚踩灭。
“这种情况下,王世源也干不成修车铺子了,就转让给别人,自己带着媳妇回来了。”
杜衡再一次翻看手里的资料,“他们家没有其他人了吗?”
“他爹妈死的早,还有个妹妹,已经出嫁了。”王举国又掏出旱烟瓶子,准备再来一根。
“家里有地种,怎么可能到特困户的程度?”
“唉!”王举国叹口气,手里卷烟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媳妇乱跑的不行,关起来又不行,王世源只能找根绳子栓自己身上。可这样一来,干活就成了问题。每年别人的庄稼地的草被锄的干干净净,他们家的草长得比庄家好。”
王举国很熟练的卷好烟,但是这次没抽,而是夹到了耳朵边上,“我们说把他媳妇送三院去,王世源不愿意,而且稍微手里有点钱,就找各种办法治。冤枉钱花了不少,但是一点效果没有。
而且,他媳妇白天的时候呆呆的,到了晚上,那是又唱又跳,又哭又闹,反正不吃药是不得安闲。”
杜衡合上资料后皱起了眉头,“那他媳妇娘家那边不管吗?”
“怎么管?他们也有自己的日子过,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而且要不是娘家人隔三差五的救济点,王世源连买药的钱都没有。”
“那主任你觉得,怎么才能帮助他们家脱贫?”
这个问题,王举国还真想过,而且想到过很多办法。所以杜衡一问,他是张嘴就来。
“王世源会修车,开个修车铺子,重操老本行,或者去上班,都是可以的。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方式,那就是开个农家乐。”
王举国随手指了一下公路的方向,“这几年来山上旅游的,玩的人多了。王世源他们家位置是最好的一家,开个农家乐绝对有搞头。你看他们家旁边的几个,都搞得有声有色,他要能开起来,绝对能赚钱。”
说着又是叹息一声,“但是归根结底,他们家的问题就在他媳妇身上。只要他媳妇在一天,一天没被治好,王世源的日子就过不好。”
确实,以王世源这几年的行为来看,后面也不可能放弃,或者送精神病院去。
这个根源不解决,说什么都是虚妄的。
如果他家还有其他人在,帮着王世源照料一下他媳妇,或者能帮着看一下,以王世源能自己开修车铺子的脑子,把日子盘活,应该不成问题。
但现在就是他家没有其他人了。
杜衡想了一下说到,“主任,你能带我去看看他们家吗?我想实际的了解一下。”
“行,我带你去看看。这会王世源可能去地里了,家里应该没人。”
“先看看再说吧。”
178 积极心态
王举国带着杜衡,沿着马路往村子口走。
走道没两步,王举国终是忍不住,把耳朵边上的烟棒子拿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抽的就没刚才在村委那么快了,吐出来烟也淡了很多。
杜衡不抽烟,而旱烟的味道又着实够冲,自己只能被迫换个位置。
“村里没给帮助吗?”
“怎么没给,要不是村里各家各户的帮,他们两口子早都饿死了。”
对于杜衡的话,王举国很不高兴,这是在侮辱他,侮辱他们整个村子。
手里抽了两口的烟瞬间也觉得不香了,单手掐灭之后,双手背在身后,“村上给申请了低保,其他各家忙完自己家的活,都会帮着他们家干一点。但是你也知道的,地里的活,不到大雪盖上,那是干不完的。各家都要过日子,不可能可着他这一家帮。”
路上来来回回的人很多,有一部分人也都见过杜衡,所以每个人都会和他两打声招呼。
而杜衡看这些人面熟,应该是上次来村里的时候见过,但是叫什么,他已经说不上了。看到别人打招呼,他也略有尴尬的回应一下。
走到村口位置上,王举国指着路左边靠山的位置说到,“看到没,第三家就是他们家。”
杜衡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个一层的平房,南边和西边两排。院子大门也是专门做的那种大铁门,刷的绿漆。但是现在已经变得锈迹斑斑,门口也长满了杂草。
从房子上看就能知道,以前的王世源家里还是可以的。而且也大概能想象到,王世源以前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
不过现在,放眼看过去,红砖盖成的平房,居然有着丝丝的破败和荒凉。
王举国走到紧闭的大门前,哐哐哐的砸了几下,高声喊道,“世源,你在家没?”
喊了几声没人应声,他们隔壁院子里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世源不在,早上就带着他媳妇去地里。”
王举国不敲门了,背着手往回走,“去哪块地了?”
“好像是去下坡的玉米地了。”
“那行,我去看看。”
女人用围裙擦了一下手,又往外面走了两步,眼神不住的往杜衡身上瞟,“主任啊,你找世源有事?”
“卫生院的杜院长来看看世源,我给带带路。”
“这是院长啊,真年轻。”女人说着话,又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便往杜衡这边走了过来,“领导好啊,应该让领导来看看,世源过的太苦了。而且世源是个男人,没把他老婆送精神病院去,还老是给找方子看病,是个好人啊。”
杜衡不知道说啥,王举国对着女人挥挥手,“就你爱叨叨,杜院长都来了,那政府肯定是把世源儿的事放在心里的。行了,赶紧回家忙你的去。”
王举国说完女人,背着手往前走,不在管身后的女人。
杜衡歉意的笑了一下,赶紧跟上王举国的步伐。
沿着马路走了没三十米,两人又顺着地边往下走,下了有个四五块地,就看见前面的一块玉米地地里钻出个人,间隔一米左右,后面跟着一个女人,两人之间是一根拇指粗的绳子。
男人把手里的杂草往地边上一扔,转身又要往地里进,王举国赶紧举手叫住,“世源儿,先别进去了,卫生院的杜院长来找你了解点情况。”
男人神色有点木楞,被王举国叫了一下之后,愣了有个四五秒才回话道,“来给钱的吗?”
王举国眉头皱了起来。
王世源这五六年下来,也被折磨的不轻,整个人也变得眯愣了很多。
以前乡上的、区上的来,都是了解一下情况,给点钱。然后说要解决他们家的问题,人走了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次数多了,他也似乎习惯了来人就给钱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已经不去想了。
“收拾一下到你家说,这次来的是卫生院院长,而且杜院长现在名气大的很,或许他有办法解决你媳妇的问题。”
王世源的眼镜立马变得亮了起来,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杜衡,“杜院长是吧,你真能治我媳妇?”
杜衡瞟了一眼王举国,病人的具体情况都不知道,自己如何敢打这个包票?
但现在被这么问道了,也只能说到,“我先看看情况,然后咱们再聊。”
“行行行,你们前面走,我们马上上来。”王世源变得比刚才有精神了很多。
王举国转身往回走,“杜院长,咱们回吧,到家里再说。”
杜衡只能无奈转身,跟着王举国往回走。
屋子收拾的还行,比较的整洁,但东西都是破旧的。当然,屋子里也没什么东西,几把黑不溜秋的小板凳,一个小方桌,也就没什么了。
而这个时候,王世源腰里的绳子,始终都没有解开。
王世源从进门就一直在笑,笑的有点卑微。
他身后的跟着的他媳妇,被他收拾的很干净利索。
只是头发有点乱,应该是刚刚跟着钻了玉米地,被玉米叶子给拉乱的。
王举国和王世源说扶贫的事情,说杜衡的来意。
而杜衡则一直在打量王世源的媳妇。
女人皮肤有点干,略微带点黄色,嘴唇也略略有点发黑。最让杜衡关注的,是那双眼睛,没有神采,从里面看不到半点的活力。
甚至当杜衡认真观察的时候才发现,那双眼睛根本就没有焦距,眼神是散乱的。
王举国那边把情况说完了,两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杜衡。
杜衡思量了一下说到,“咱们有什么就说什么,这一次来,就是解决你家里因病致贫的问题,让你们两口子能过上好日子。而王主任也说了,主要问题出在了你媳妇身上,因为你媳妇的病,你们花了很多钱。
为了照顾你媳妇,你也没办法好好干活。那我们是不是解决了你媳妇的问题,就会你们家现在的情况会有所改善?”
王世源点点头,很肯定的说到,“杜院长你放心,只要能把我媳妇的病治好,我肯定不给政府添麻烦。我有手艺,我能挣钱。或者家里的地也多,只要腾开手,吃喝绝对没问题。或者借点钱,办个农家乐,这我都是有想过的。”
179 暴起伤人
杜衡从王世源的话里,听出了他的态度。
杜衡说的是解决他媳妇的问题,而这个解决方法有两种。
第一种,就是治疗好他媳妇的病。
第二种,送到精神病院,让她在那里封闭管理,慢慢治疗。
而王世源的话,很明确的说了,治疗好他的媳妇。
本来杜衡还想着,万一自己对这病也没辙,那就做做王世源的思想工作,让他同意把人送精神病院。
现在好了,这个话最好就别提了,王世源是不会同意的。现在就一心一意的给他媳妇看病,万一自己也没招,那就想办法给他解决贫困的问题,给他找出路吧。
“这样吧,我先给你媳妇检查一下,然后我们再讨论,你看行不行?”
“你放心看吧,她现在就是这么呆呆的,不打人,也不捣乱,很乖的。”
王世源满口子的答应。
现在只要有一丝救他老婆的机会,他都不想错过。
杜衡搬着小凳子往跟前坐了一下,轻轻拿起右手诊脉。
而王世源的媳妇,却好像回过神了,眼神慢慢的在杜衡的手和他的脸之间徘徊。
王世源轻轻拍着媳妇的后背,轻声说到,“不要怕,让杜医生帮你看一看,看一看你就好了。”
也不知道哪句话,哪个字,还是哪个人触动了王世源媳妇,杜衡觉得手里的手腕紧了一下,随即抬头看了一眼王世源的媳妇。
而视线刚对上,杜衡心中就觉得不对。
可发现的有点慢了,王世源媳妇猛的抓住杜衡诊脉的手,一口就咬了下去。
“啊~~”
杜衡就觉得一股颤栗感猛然间从尾巴根直冲脑门,直接就叫了出来。
太tm疼了,有一个瞬间都觉得,手腕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王世源赶紧抱住他媳妇,猛的往后拉,可他媳妇不松手的不松口,倒是把杜衡疼的够呛。
王举国到底老诚一点,半蹲身探过身子,一把就捏住王世源媳妇的下颌。猛的一使劲,王世源媳妇便松开了嘴,自己哇哇的叫了起来。
杜衡顾不上看别人,赶紧抱着看自己的手腕。
乖乖了个乖乖。
下嘴真叫一个狠,就和咬牙从骨头上啃肉一样。
两排牙印子,够整齐,够深,牙印子周围,全是红血丝,而且已经微微有点发青。
尤其是虎牙的位置,更是已经破了皮。
王世源一边紧紧的抱着媳妇,一边抬头看杜衡的手腕,“杜医生,你没事吧?”
杜衡疼的有点龇牙,但为了让王世源不要有压力,还是咬着牙说到,“没事,没事。”
说是这么说,但是看着杜衡脸色,估计也好不了。
王举国松开王世源的媳妇,赶紧抓起来杜衡的手腕看了一眼,见到只是破了点皮,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一下,他都以为杜衡的手腕子要掉了。
不过王举国立马又变得怒气冲冲,喝问王世源,“你不说你媳妇很乖吗?怎么还咬人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以前从来没咬过人的。”
“你。。。。”
杜衡赶紧劝住王举国,“不要责怪他,这种事情谁也不想发生的。”
王举国伸手指了几下王世源,转身看着杜衡的手腕说到,“杜院长,我们去村诊所给你上点药吧。”
杜衡看着又变得呆呆的王世源媳妇,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再让他做别的检查,暂时是提不起那个胆子了。
村医叫王世真,是杜衡的高中同学,两人也算是大学的同学,不过杜衡念的是五年本科,王世真念的是四年专科。
毕业后,大专生,尤其是医学生是不好在城里找工作的,他爹便让回他回来接班,然后继续当村医。
但是这小子心思活,一边干着村医,一边开起了农家乐。
这几年又研究什么药膳,吸引了很多来山上玩的人。
这一溜农家乐,就属他生意最好。
让杜衡的培训放到入冬的提议,也是他提的。
这会听到杜衡被咬了,也不再农家乐里弄他那什么药膳了,屁颠屁颠的就跑了回来。
一边给杜衡上药,一边嘿嘿直笑。
“大院长,你也真不小心,好歹现在也是中湖有名的神医了,怎么还能让精神病给咬了呢?”
杜衡疼的直吸冷气,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那个被咬的圈口,已经全部变青了。
“王世源说没事,我看着他媳妇也呆呆的,不像是有攻击性的。哎,大意了。”
“王世源媳妇那是什么?那是精神病啊。你指望精神病能做出正常人的事?”
上完药,轻轻弹了一下伤口,看着杜衡猛然缩手瞪着他,他又嘿嘿的笑了,“行了,就破点皮,死不了你的,害怕个屁啊。”
“我这是害怕嘛,我是疼。”
“疼就对了,谁让你这么不小心的。”
王世真收拾好东西,也不去农家乐那边了,坐到杜衡边上说到,“有件事本来还想着中午的时候再和你说呢,你既然这会没事了,那就和我去看个人。”
“咋的了?”
“我们村有个女的,算是我婶子,一直在城里当保洁,最近几天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来了。昨天上我这取药来了,说是有点发烧,还有点便秘。”
杜衡这个时候心情不太好,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说到,“这不很简单嘛,你可别告诉我,这你不知道用什么药?”
王世真摇摇头,“你听我说完。她说的症状倒是没什么,但是我看她的脸上有点黄,而且眼珠子都有点黄,我觉得可能是肝炎。”
杜衡猛的坐了起来,精神立马集中了起来,“眼珠子都是黄的?”
“微微泛黄,绝对没看错。”
“她是乙肝携带者?”
“这肯定不是。她是在幼儿园当保洁,那地方是要做体检的,她要是乙肝携带者,大门都不让她进。”
杜衡此时不光觉得手腕疼,他现在头也开始疼了。
脸色发黄,眼球发黄,便秘、发烧,急性黄疸型甲型病毒性肝炎?
脑海中蹦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杜衡觉得腰子都开始疼了。
传染病啊!
“哥啊,你有怀疑就赶紧打电话,怎么非得等到今天啊。”
“不就是个肝炎嘛,你这么紧张干嘛?”
“我听你说的,我怀疑是急性黄疸型甲型病毒性肝炎。”
王世真瞪大了眼睛,“甲肝?”
“不一定,你先带我去看看吧。如果真的是甲肝,她可是在幼儿园当保洁啊,事情那就大了。”
王世真翻身从药柜下面取了四个口罩,扔给杜衡两个,自己带了两个,“走,我领你去看看。”
180 恶性甲肝
看着王世真扔过来的口罩,杜衡也没有拒绝,而且在出门的时候,顺手把自己的包也拿了过来。
王世真说的婶子家还不在他们村,而是在四社,离他们村走路还得有个十分钟。
两人到了王世真说的女人家门口,王世真喊了一声“婶子,在家没?”便推开半掩的大门走了进去。
房子左边的小隔间里响起一姑娘的声音,并且在窗户前两人招手,“真哥,这屋呢。”
王世真带着杜衡进了屋,看着屋里的姑娘说到,“玲儿也在家呢,你妈怎么样了?”
被叫玲儿的姑娘“今天早上起来,一直发烧不说,还总是吐,这会说乏的不行,又躺下了。”看着两人都带着口罩,姑娘有点疑惑,“真哥,这位是?”
“这时咱们卫生院的杜院长,我让他来给婶子看看。”
“那可太好了。不过你们带着口罩干什么?”
“哎,你就别问了。”转头对着杜衡说到,“老杜,你给瞧瞧?”
杜衡把手里的包递给王世真,“我先检查一下再说。”
杜衡走到炕边上,炕上的女人也看了杜衡一眼,有点虚弱的说了声,“麻烦你们跑一趟。”
杜衡没有说话,心里的预感越发的强烈。
肤色见黄,眼球上也已经有淡淡的黄色,整个人呈现一个乏力的状态,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
“你什么时候觉得不舒服的?”
“前天早上,头疼发烧,不想吃饭,闻到油烟味还恶心。我寻思着是感冒了,就请了两天假。再一个好久没回家了,就回来看看,没想到人起不来了。”
好嘛,问一句,全说了。
“这几天小便了吗?颜色你看了没?”
“上了厕所了,颜色有点深。”
杜衡心里一沉,“你往外躺一下,我给你做个检查。”
女人稍微有点费事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慢慢的转到了炕沿边上。
杜衡要做的检查很简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肝区做叩诊。
可就这么一做,就发现肝脏浊音界明显小了很多,而且腹部鼓胀,可能已经有腹水的情况发生。
心里则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了,这就是急性黄疸型甲型病毒性肝炎,而且tm还是恶性的。
“回家这两天做饭了吗?”
“没有,都是我姑娘做的。”
杜衡转过头问这个叫玲儿的姑娘,“你妈吃完的碗筷,这两天是不是你们一家人混用了?”
玲儿也觉得事情不对头了,显得有点惊慌,“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我妈到底怎么了?”
“我怀疑你妈是急性黄疸型甲型病毒性肝炎,也就是甲肝,是一种传染病。”
“那。。。。那。。。。。”
杜衡往屋外走去,并且说到,“把你家里人全部都叫回来吧,在家里等我消息。”
出了屋外,杜衡心里郁闷到死。
说不上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说幸运吧,这人已经有症状三天了。
而甲肝的传播主要是粪口传播,而她在幼儿园当保洁,那幼儿园里孩子的玩具、饮用水都有可能会被污染,从而形成传播。
说不幸吧,自己今天刚来,虽然被王世源媳妇给咬了一口,但是及时给发现了。
算了,不想了,上报吧。
关于传染病的预防和治疗,整个医疗体系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小杜啊,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事吗?”电话那头的安春会很开心,他得到消息,那位老爷子接受了杜衡的治疗方法,现在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
杜衡没有废话,直接说到,“领导,中湖镇王家咀四社,发现一例疑似急性黄疸型甲型病毒性肝炎。”
“什么玩意?”
“疑似恶性甲肝,传染病。而且,这名患者在发病前,是在一家幼儿园工作。”
“什么?你确定吗?”
“我现在就在患者家里,百分之九十确定。”
电话那头的安春会愣了一下,随即赶紧说到,“你处理好患者和家属的情况,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好的,我知道了。”
甲肝是属于乙类传染病,如果幼儿园真的被传染了,绝对有人会不好过的。
挂断电话,杜衡给身边的王世真说到,“我记得给你给过传染病报告卡,你现在立马去找出来,然后赶紧填写完成了。还有,准备茵陈、龙胆草、青蒿。。。。。煎好之后给我送过来。”
“你写下来吧,我记不住。”王世真作为村医,他同时也是王家咀的卫生防疫人员,发现并报告传染病,本就是他的工作。现在真有传染病,他比谁都紧张。
杜衡也不墨迹,从包里拿出纸笔就写了起来。
王世真看着药方,问杜衡,“你这方子干嘛用的?”
“清热利湿退黄,凉血化瘀解毒,而且还要保肝。恶性甲肝对肝脏的损伤太大了,严重一点会有肝衰竭,要命的。”
“我知道了。”
王世真拿上杜衡写好的单子,出门就跑了起来。
杜衡叹口气,拿着自己的包,又一次转身进了屋里。
今天也就是甲肝,要是其他呼吸性传染病,就自己带的这两层口罩,自己是不会进来的,一定会等到卫生防疫部门到来,坐好安全保护之后再进入。
进到屋里,就看到惊慌失措的玲儿,还有茫然无措的他妈妈。看到杜衡再次进来,两人齐齐把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
杜衡站定,看着两人说到,“不要太紧张,你妈妈的甲肝发现的还算早,待会会有医院的车来接走,到医院接受治疗之后,很快就可以康复,而且基本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现在你好好想一下,你妈妈回来的这几天,都有谁来过你们家,和你们一起吃过饭。或者你们去过谁家,在别人家用过饭,把一起吃饭的人名都写出来,待会我要用。”
玲儿想了一下,“我妈回来这三天,没有人来我家吃过饭,我们也没去过别人家。”
“不着急,慢慢想。”
杜衡走到患者身边,再次拿出纸笔,杜衡要问一些基本情况,待会王世真的传染病报告卡拿过来,他还需要补充填写。
“你不要太担心,我已经让王世真去拿药了,然后我也会对你进行针灸治疗,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身体也不会收到什么损伤。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就好。”
“你问吧。”
“姓名,年龄,工作单位。”
“李秀娥,49岁,在xx幼儿园做保洁工作。”
“负责那些区域,具体是干什么?”
“什么都干,打扫教室宿舍的卫生,清洁孩子们的玩具。”
“吃饭的餐具怎么清洗,怎么保管的?”
“教职工和学生是分开保管的,不过清洗是在一起的。”
杜衡默默叹口气,看来没有侥幸存在了。
181 退黄化瘀
甲肝病毒除了主要的粪口传播之外,因为它本身具有较强的外部抵抗力,是可以长时间在外界存活的。
而李秀娥工作的地方,那些桌子,孩子的衣物、被单等,现在都成了最大的污染源。
杜衡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把这张纸收了起来。
他准备先给李秀娥进行治疗。
中医在急性甲肝病毒的治疗上,是已经有一套完整的治疗手段。
用药思路就是清热利湿退黄,凉血化瘀解毒,水煎内服。
还可以在肝俞穴、胆俞穴、太冲等穴位针灸,可以快速退黄化瘀。
杜衡拿出自己的针具包,转头看着身后的玲儿说道,“来,扶你妈妈坐起来,然后把后背的衣服揭起来。”
。。。。。。
杜衡一轮行针结束,去煎药的王世真也赶了回来,为了赶时间,他还把他的摩托车骑了出来。
让李秀娥喝了药,两人走到院子里,开始和王世真一起,对着拿过来的传染病报告卡开始涂涂改改,把自己刚才问出来的一些问题又给添了上去。
金州的防疫机制是很完善的,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到了李秀娥家门口。
前面是防疫工作组的车,后面是拉病人的救护车。
一群人下车,包裹的严严实实,与只带了口罩的杜衡和王世真相比,真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群人下车之后,立马开始对着杜衡和王世真一顿喷,等到消毒结束,大家才站到一起,开始做防疫工作的登记和交接。
李秀娥一家,因为这几天吃饭,没有做到碗筷分离,肯定会有交叉感染的现象,所以一家三口,直接全部被送上了救护车。
好在这几天大家都忙,没有相互串门吃饭的情况发生,要不然啊,估计今天这两个车肯定不够。
等到把他们一家三口全部送上救护车,防疫站的人又开始对着他们家消毒,从里到外,一寸地方都不放过。
尤其是厕所,更是重点。
李秀娥家的厕所是旱厕,现在又是夏天,而甲肝病毒是可以被苍蝇携带而传播的。
所以这个厕所就成了重点的防疫对象,先是填了厚厚的一层土,又是撒了一层石灰,然后又填了一层土。
最后的结果,就是李秀娥家的厕所没了,直接被填平。等他们回来之后,还得重新挖个厕所。
王举国这个时候在边上,然后就被防疫小组的负责人给收拾了。
“前年开始,全市就在做厕所改造,将露天的旱厕全部改造成地下水桶式的,为什么你们村到现在都没有完成改造?给你们的改造资金去哪了?”
王举国无话可说。
这事他说了不算,乡上不给钱,他总不能自己掏钱改造吧?
防疫小组的领导很生气,看着王举国不说话更生气,“你就祈祷不要发生病毒传播,要是因为厕所改造的问题,发生了疫情传播,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说完气呼呼的就走了,而王举国则是一脸的郁闷。
杜衡心里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不是为了王举国,而是为了张乡长。
四月份的上岭村山体滑坡事件,他就因为老旧危房改造的问题,被区上领导劈头盖脸的收拾过。现在发生疫情,又把厕所改造的问题给暴露出来。
两次都是因为钱,两次都是工作不到位。
事情一旦完成上报,他们头上绝对会燃起熊熊大火的。
所以,等到防疫工作组的人离开,杜衡就又给张乡长等人打电话通知了一声。
然后他们怎么操作,那就不管自己的事情了。
发现疫情,控制疫情,自己卫生院已经做到位了。
而且这次王世真是立了功的,不管是区局,还是防疫站、卫生院,都会给予他一定的奖励。
但是卫生院的奖励,不光要看区局的表态,杜衡也要和陆中江商量一下。
三人心情各异,全部沉默的回到村委。
杜衡看着郁闷不说话的王举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而王举国沉默半晌之后,直接去了广播室,在大喇叭上喊了起来,让大家开始给各家消毒,尤其是这几天接触过李秀娥一家的,如有发烧、恶心,皮肤变黄,眼睛变黄的,赶紧通知村诊所。
杜衡都服了王举国了,这么做会引起恐慌的。
但是杜衡的担心是多余的。
各家听到广播之后,确实抓紧开始消毒。有消毒水的家庭喷消毒水,没有消毒水的家庭就找生石灰,然后又忙着填埋自己家厕所。
等着一切忙完,村里三三两两的就集聚了起来,开始各种拉闲话。
恐慌?
这词什么意思?
王世真拿着诊所里的消毒液,对着自己和杜衡进行了二次消毒,可还有点不放心。
而杜衡则说道,“没事的,这要是有传播的可能,我们也被拉走了,你以为我们还能坐在这里?”
“小心无大错啊,等过一个小时,咱们再消一次毒。”
“那你随便吧。”杜衡无所谓了,在沙发上看起了自己的手腕子,思绪又一次转回到了王世源媳妇的身上。
想了半刻之后,杜衡抬头问王世真,“王世源媳妇的病你了解多少?”
王世真心不在焉的说到,“了解的不是很多,自从她儿子没了,她就变得痴痴呆呆的。他们也没上我这看过,我也知道自己没那本事,所以也没去看。不过听说啊,王世源带着他媳妇跑了好多地方,而且还去过很多庙里烧香来着。”
说着叹息一声,“黑草沟那不是有个喇嘛庙嘛,听说里面的一个老喇嘛神奇的很。
王世源也去了。说了什么不知道,王世源也没给任何人说过,但是最近几年,他去烧香的频率,比去医院的频率要高得多。”
这倒是一个新消息,但这对治疗他媳妇的病没有什么帮助。
人啊,在现有条件下无法达成所愿,都会转而去求仙拜佛。
“你们没去劝劝吗?”
“怎么能没去呢,我,书记,主任,都去过,但是人家不听啊,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你陪我再去他们家一趟吧,我想和王世源要一下他给他媳妇看病的资料。”
王世真疑惑的看着杜衡,“老杜,你不会真的想治好他媳妇的病吧?我可告诉你,他们可是去过市三院,其他几个大医院也去过,听说还去过其他省得精神病院。”
182 宁心安神
杜衡却不是很同意王世真的说法,不是说去过那些大医院,那些发达城市,就说自己没办法。
“以王世源的家庭情况,他们能接触到的医生其实是有限的,而且我对自己的水平也是有信心的,我想看一下他们的治疗过程,或许能想到点办法。如果真的不行,那我们就再想其他出路。但是不管怎么样,王世源家的情况必须要解决的。”
王世真也是无奈,只能点头答应,“行吧,我陪你去。”
时隔五个小时,再次进到王世源的家,杜衡却突然有了点胆怯。
尤其是看着王世源身后呆呆的,安安静静跟随的他媳妇,手腕处的伤口就噌噌的疼了起来。
“世源哥,你把给嫂子看病的东西给我找出来,我和杜医生拿回去看看。”王世真也不往屋里进,进了大门,就在院子里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王世源也看到杜衡了,想到早上的事情,有点过意不去,但是一个糙汉子,也说不出什么抱歉的话来,只是略带尴尬的笑笑,拉着自己媳妇进门去找那些看病的单子。
“杜院长,世真,这些就是这几年全部看病的单子,里面还有她的那些药盒子,我全都留着呢,你看看有用没?”王世源从屋里提出来两个大塑料袋,都是装的鼓鼓囊囊的。
王世真直接伸手接了过来,也不用杜衡去拿,“行,东西我们拿回去看看,晚些时候给你消息。”
两人临出门的时候,杜衡停住脚步问道,“王世源,你媳妇晚上几点开始,就变的哭闹起来?”
“晚上七八点吧,没个定数,有时候睡半夜也起来闹。”
“这样哭闹的次数多吗?”
“不多。”
杜衡点点头,刚走两步又问道,“你媳妇现在还吃镇静类药物吗?”
“还吃呢,不吃万一又闹,会把她自己给伤着的。”
“那饮食上面怎么样?”
说起这个王世源的顿了一下才说道,“不太好,每天下地的时候,她老喜欢往嘴里塞一些草叶子、草根什么的,回家之后,我给做的饭反而不好好吃。”
“行,我知道了。我们回去看看资料,然后咱再聊。”
王世源点点头,但是眼睛里的光却是暗淡了下来。
这样的话,他听了很多次了,但是每次都会没有下文,他都习惯了。
杜衡也不管王世源的心情,他和王世真很快就回到了诊所,然后再王世真的帮助下,对两大袋的资料开始分类整理。
半个小时候,杜衡看着手里的资料怔怔出神。
王世真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就是看这些资料,心里烦躁。”
“怎么了嘛?”
杜衡把手里的资料摊开,一条条的指给王世真看。“你看看这些,王世源媳妇服用镇静类药物,居然有三年的时间了。”
王世真还是有点疑惑,“这又怎么了么?”
杜衡皱着眉头说到,“镇静类药物长期服用,会产生一些副作用,甚至会有矛盾性行为出现。比如攻击行为、敌对态度、情绪不稳、自杀倾向等。而今天早上咬人的行为,就和这些差不多。”
说着,又拿过来旁边为数不多的几张中医方子,“看了这几张方子没?全是宁心安神的方子。患者的呆病,应该是刺激过度,自我封闭。除了宁心安神,还应该开心明窍啊。”
说着有点无奈的指指那几张方子,“而光是宁心安神能有什么用啊,这是只求无过,不求有功的方子。让病人看运气,开方的医生也看运气,成了皆大欢喜,不成也没什么事。”
王世真拿过方子看了几眼,这一看可了不得,开的几味药,全是比较名贵的药材,可都不是很便宜,尤其是看下面的剂量,这药费更贵。
王世真撇撇嘴,随后扔下手里的药方。
自己也爱钱,但是从不在看病上面胡乱挣钱。自己宁可累一点,开个农家乐挣点辛苦钱,都比这个安心。
看着愁眉苦脸的杜衡,王世真问道,“那你想到办法了吗?”
杜衡摇摇头,“还没,我得回去好好想想。心病不比其他,方子开好了,一剂药就能见效果。方子要是开不好,一剂药下去,可能更麻烦,我得好好思量一下。”
说着,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把分类好的单子、药方、药盒子,全都分门别类的装好。
王世真看杜衡的动作,眨巴了两下眼睛,“你这是要干嘛去啊?”
“回家,我今天晚上好好想一想,看能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别回去了,晚上住我家,我陪你一起想办法。”
杜衡有点心动,但是看看王世真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你还是忙你的农家乐去吧。有些书在我家里,我得回去翻翻书去。”
王世真也看到了杜衡眼神,不爽的说到,“我觉得你是嫌弃我。”
“知道为什么要说出来?给自己留点面子不好嘛?”杜衡被王世真的话给逗笑了。
两人是老同学,开开这样的玩笑,无伤大雅。
“滚蛋吧你,明天别来了。”
“你说了可不算,明天还上你家吃,阿姨手艺真不错。”
“赶紧走,明天你来我就锁门。”
两人说笑间,就到了杜衡的车子跟前。
王世真帮着杜衡把东西放到车里,认真叮嘱到,“你手上有伤,路上开慢点。”
“行,我会小心的,明天见。”
“明天见,希望能有好消息。”
“一定会有的。”
杜衡坚定的回答,然后发动车子往山下开去。
他们两个村,一个在山顶上,一个在山脚下,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是公路却都是盘山公路。就算杜衡开车,到家的时候也花了快一个小时。
刚到家,就看见侄女杜雪婷出现在大门口。杜衡愣愣神,今天不应该上学嘛,这姑娘怎么没在学校?
“婷婷,你怎么没去学校?”
杜雪婷三两步跑到杜衡的车跟前,“小叔,我回来都好几天了。你干什么去了?”
杜衡下车拿东西,又给杜雪婷手里塞了一个袋子,“我有点事情去王家咀了。你赶紧说,怎么没在学校,跑家里来了?”
“我们放假了,还有四天就高考了,让我们回家放松一下。”
高考?
这日子过的还真快。
183 开郁逐痰
吃过晚饭,杜衡把杜雪婷和杜毅赶出去,自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开始专心研究王世源媳妇的问题。
呆病,一种先天的,在娘胎里本身就没有发育好的。
另一种就是后天的,像王世源媳妇这种。
而后天形成的呆病,皆是事出有因,情绪受到刺激形成。
想通了,照样过日子,让时间慢慢冲淡一切。
想不通了,轻一点抑郁,重一点不是疯就是傻。
王世源媳妇,典型的就是那种没想通的,自己把自己搞疯了。
而现在,如果不把她的问题解决掉,杜衡觉得王世源也在发疯的边缘徘徊着。
儿子没了,媳妇傻了,钱也花光了,还有一屁股的债,问题是看不见希望在哪。
他的压力是别人不能想象的,能撑到现在没疯,没有抛弃媳妇,已经是意志力顶天了。
杜衡又一次翻看一遍手里的资料,自己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呆呆的出神。
王世源的媳妇问题起因,是儿子死亡,她又不吃不喝,不说话好几天。
这就是情志抑郁,而后气机郁滞,造成肝气淤塞,最终落于胃气衰弱。
这些,都和王世源媳妇的问题是吻合的。
找出线头,后面就比较好理顺了。
杜衡突然来了精神,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肝郁则木克土,而痰不能化,胃衰则土制水,而痰不能消,于是就成了痰积于胸中,盘据于心外,使神明不清,而成呆病。
思路理顺了,治法也就清晰了,只需要开郁逐痰,健胃通气,那时候自然心地光明,呆症尽消散。
方法也有了,现在就剩一个问题了,用什么方子。
杜衡苦思。
豁然间响起,刚才在看那一摞中医方子的时候,好像看到过一个方子,不全是宁心安神的,而是治胃气,祛痰涎。
翻了好一会,杜衡终于从里面找出了那张方子,嘴里轻声念叨,“人参、白芍、当归。。。。。。菖蒲。”
杜衡变得兴奋起来。
果然,这个方子就是治胃气,祛痰涎的。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方子既然已经开了,那么王世源肯定给他媳妇已经抓过药了,为什么会没有效果?
难道仅仅是因为没有疏肝开郁?
杜衡想了很久,始终抓不住其中的问题所在。看了一眼旁边的电话,忍不住拿起来给王世真打了过去。
而他没有注意,此时已经是晚上11点了。
“老杜,你有毛病吧,你都不看看几点了?”
听着电话里王世真不满的声音,杜衡没有理睬,反而是焦急的说到,“麻烦你个事情,你现在去帮我问问王世源,他在去年。。。。”
说着杜衡看了一眼药方上的日期和地址,“去年三月份,在xx堂诊所开的方子,他给他媳妇喝过没?如果喝了,你问一下喝了几顿,有没有效果,后面为什么再没有喝?”
“明天早上帮你问行不行,这会都11点了。”
“我很着急,我睡不着啊,你赶紧起来帮我去问问。”
“大哥啊,我瞌睡啊,我能睡着啊,王世源他们两口子也能睡着。”
“别废话了,赶紧的。”
挂上电话之后,杜衡就开始了焦急的等待,他今天晚上必须搞清楚这个问题,要不然他真的睡不着。
好在过了二十分钟,王世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里的声音极其的不高兴,“我把人给你叫起来了,我把电话给他,你自己问。”
“喂,杜医生你好。”电话那头又换成了王世源的声音。
杜衡平稳了一下心情,“我问你个事情,去年三月你在一家诊所看过病,他给你开了一个方子,你还有印象吗?”
“有。”王世源的回答斩钉截铁,“我太有印象了,一个老头,开药特别贵,一副药就要了600块钱,那天差点就回不来了。”
“那他开的方子你给你媳妇喝了没有?”
“肯定喝了啊,一副药六百块钱,药都取了,我怎么可能不给喝啊。”
“喝了几幅?”
“喝了三幅药。”
“没有效果吗?”
“没有啊,那老头说两幅就能见效,最多三幅。三副药花了一千八百多,就见我媳妇吃饭吃的比以前多了,其他什么效果都没看见,然后我就再没去,那也是个骗子。”
电话那头的王世源问道,“杜医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有了点想法,找你印证一下。行了,你赶紧去休息吧,剩下的明天我来了我们再说。”
“好的杜医生,那明天我就不去地里干活了,我就在家等你。”
杜衡没有再和王世真寒暄,直接挂上了电话。
看着面前的方子,心里明白,只是治胃气,祛痰涎是不行的,还必须疏肝开郁才行。
可这方子要怎么开?
杜衡拿着手里的药方,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随后又开始不断的翻书,不断的在纸上写写画画,直到外面大嫂养的公鸡打鸣了,他才放下手里的笔,看着眼前的方子,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白芍换白术,用柔肝止痛,平抑肝阳换成补脾健胃、燥湿利水。
神曲换柴胡,把健脾和胃换成疏肝解郁。
最后在那位老大夫的方子上,继续添加茯神,起到宁心,安神,利水的功效。
最关键的一点,把原来只有几克的半夏和附子,全都提高了一个量级。
就这方子,杜衡敢保证,一剂见效,两剂痊愈。
三剂,第三剂就不能喝了,这药太猛。
喝的多了,反而会把人喝躺下。
看着外面天色已经开始放亮光,杜衡赶紧爬上床睡一会。赶在上班前,他还能睡一两个小时,稍微缓解一下疲乏。
而且他需要先去卫生院一趟,从卫生院把药取好,才去王家咀。
因为王世真的诊所,里面有些药是没有的,比如附子和半夏。
想的是挺美,睡一两个小时就起来去卫生院。可当他躺倒床上,或许是心理没事了,再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光已经全部照进了屋里。
而杜雪婷眨巴着大眼睛,就站在他的床头跟前。
“小叔,你几点睡的,怎么喊都叫不醒你。”
“几点了?”
“十一点半,我妈饭都做好了,让你过去吃饭,你就是醒不过来了。”
算了,下午上山吧。
杜衡又懒洋洋的躺了回去。
当领导真好。
184 事前准备
既然已经睡迟了,杜衡也不着急了,晃晃悠悠的起床,磨磨唧唧的洗漱完,才过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问杜雪婷,“婷婷,高考还有几天啊?”
“还有四天呢小叔。”
“哦,在哪考啊?”
“十二中呢。”
杜衡把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喝完,顺手把碗递给杜雪婷,“帮我在舀一碗,酸汤吃着就是美。”
杜雪婷放下自己的碗筷,乐呵呵的给杜衡去舀饭了,大哥杜平却是骂了一句杜衡,“咋的,刚过两天好日子,你这就开始忆苦思甜了?以前没见你爱吃这一锅子面啊,你嫂子追你屁股后面,你都不带愿意多吃一碗的。”
杜衡夹了两口凉菜,加下咽下去之后笑着说到,“哥,你是不知道啊,卫生院现在住院的人多了,我便给食堂的老范答应了,每多做一个人的饭,我就给他提成。好家伙,顿顿给我饭盒里装肉啊,怎么腻怎么装,我要是不自己去打饭,我是一根青菜看不见。”
杜平把手里的空碗往杜衡手里一放,“看把你能耐的,给我也舀一碗去。”
杜衡嘿嘿笑了一下,结果杜雪婷手里给他舀过来的饭,又把她爸的碗递了过去,“给你爸舀饭去。”
“你就能懒死。”杜平看着不动弹的杜衡又骂了一句。
杜衡低头干饭,就是不接大哥的话茬。
等到杜雪婷舀饭回来,杜衡又问道,“那你考试的时候怎么去考场?”
“学校说了,我们学校分的考场比较集中,考试前一天晚上回学校,第二天统一往学校送。”
“这两天都这样吗?”
“是啊。”
几句话的功夫,杜衡的碗又空了半截,“那你们吃饭怎么弄?”
“学校吃食堂呗,都吃习惯了。”
“这样行不行,你婶子租的房子就在十二中的旁边,走路三分钟就到,要不你这几天住那边去?你中午可以在那休息一会,吃饭就在家里吃,又干净又卫生,你说怎么样?”
杜雪婷有点意动,但是嫂子张素梅却犹豫的说到,“这样不好吧,太打扰小王了。”
“没事,她下班早,一个人在家除了看电视剧没别的事情。而且她也要做饭吃,我这几天又不回去,正好她们两可以搭个伴。”
嫂子还有点犹豫,毕竟杜衡他们两人还没有结婚,这么麻烦王淑秋,她有点不好意思。
杜衡放下筷子,直接掏出手机给王淑秋打了个电话,说明事情后,王淑秋表现的很高兴。她和杜雪婷,现在处的就像是闺蜜,能去她跟前,她开心的不行。
挂上电话,杜衡继续吃饭,“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送你过去,你在那边先适应一下,别到晚上睡不着,影响你考试。”
“谢谢小叔。”
“吃饭吧。”
卫生院下午上班前,杜衡便到了院里,把手里的方子递给药房,“把这方子给我取了,取两幅。”
“院长,给谁拿的?要不要上系统?”
“扶贫的那家人,等我回来上系统吧。”
“那钱怎么算?”
“先挂账,等我回来再看吧,后面还有两家呢,不知道还要不要花钱。完了我去找乡上报销,不行就我们院里的钱给他们出了,就当为扶贫做贡献了。”
“那行。”
等药的这段时间,杜衡去楼上病房转了转,又和几个病人聊了一下。尤其是那对打架的兄妹,更是拉着杜衡聊了很久。
等杜衡从卫生院出来,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坐到车里,杜衡失笑的摇摇头。
平时呆在卫生院的时候,总感觉时间过的相当慢。可当他往外面跑的时候,时间又觉得不够用。而且今天他还让王世源在家等着,看来要让人家等一天了。
有点没礼貌了。
到了王家咀,满路边的卸了好多的那种大白塑料桶。
杜衡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厕所改造用的那东西嘛。
感到村委的时候,王举国有点忙,杜衡便去诊所找了王世真,“这些大白桶什么时候送来的?”
王世真瞄了几眼路边的大桶,“早上,天刚麻麻亮亮的时候,就送上来了。这会听说在村委开会呢,说是让举国叔作动员,赶紧弄改造。”
这速度还真快,但是时间稍微有点迟了。
杜衡有点可惜想着,要是早有这办事效率,何至于现在这么匆忙?
将手里的两包药扔到柜台上,杜衡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王世源今天在家吗?”
王世真看着柜台上的两包药眼皮子抖了一下,“应该在家吧,中午的时候还来我这问了一下,看你来了没?怎么,要我去把他叫过来吗?”
“不用,晚些时候我们把药熬好直接带过去。”
王世真再次看了一眼柜台上的药,用极其惊异的语气问道,“你给王世源媳妇开了方子?”
“是啊,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就想着开什么方子好。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终究还是被我给想出来了。”
“有用吗?”
“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说这话的时候,杜衡表现的极度自信。
王世真眼神都变了。他自己出了一口长气,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现在的杜衡,是卫生院的院长,他一点不稀奇。比杜衡年纪小,官当得大的大有人在。
可杜衡已经在治疗中风瘫痪、半身不遂这个方向声名鹊起了,成为这个方向专家,按着现在路子,并不是很遥远的事情。
可现在呢,难道他真的能治疗好精神方面的疾病?
他是全科医生,但全而且精,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我现在就去煎药?”
“先不着急,我想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在把药熬了带过去。”
“为什么?”
“药里面我加了宁心安神的药材,喝了之后会让病人沉睡一段时间。等到病人睡醒,病情应该也就好了。”
王世真再次吃惊,“你的意思是一副药就好了?”
“一副药不行,最起码得两副药。”
“老杜,你这是不是有点吹牛了?”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是不是吹牛,咱们等喝完药见分晓。”
“好,我等着奇迹的发生。如果真的,我给你放礼花庆祝。”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185 药入心宫
杜衡想的很好,但是他低估了王世源为媳妇求医的迫切心情。
看到杜衡的车在村委门口停着,他便拉着自己媳妇,迫不及待的找了过来。
杜衡一看这情况,便也不在等待,把他想的全给王世源说了一遍,“那就这样吧,你现在带你媳妇回去,我们这边开始熬药,等把药熬好之后,我们就立马送你们家过来。”
王世源一脸的激动,连连搓手,“行,我们现在就回去等着。”说完又拉着自己媳妇往自己家走去。
王世真看着王世源激动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然后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杜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这次治不好王世源媳妇,估计王世源可能真的就撑不住了。
杜衡也看到了,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说到,“兄弟,熬药吧,成败在此一举了。”
“希望一切能好。”
“必须好。”
两人拿着药到了熬药的地方,就在往药罐子里倒的时候,杜衡停住了,闭着眼睛又回想了一边自己开的方子,还有方子上的剂量。
良久之后,他果断把的药倒了进去。
然后是漫长的等待,等到药煎好之后,两人装到一个玻璃瓶子里,王世真找了一块淘湿的毛巾垫上,端着药往王世源家里走去。
到了王世源家里,王世源已经把他媳妇哄到炕上坐好了。
杜衡响起昨天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担心的问道,“你把你媳妇控制着点,别让她把药打翻了。”
王世源冲着拿药的王世真招招手,“把药给我吧,我来给她喂。我每次给她喂饭喂药的时候,她都是很乖的,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也行,那你小心一点。”
药,交到了王世源的手里,虽然知道这药还可以配很多次,但是王世源拿着瓶子的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然后他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一点一点的让他媳妇把一瓶子药全部喝了下去。
看着还是呆呆的媳妇,王世源抬头问杜衡,“杜医生,现在怎么办?”
“等着吧,等一会她就睡着了。等她自然醒来,她就会清醒了。”
王世真偷偷的捣了一下他,让他不要把话说的那么满。
可现在的杜衡,心里已经是百分之百的确认了,自己的药绝对的有效果。
他已经很久没看过的系统上,再一次统计了一个有效数字。
现在,只需要等待。
王世源的媳妇呆呆的,很安静,双眼空洞的看着屋子的窗户。
此时的她,任谁也不会相信,她会突然暴起伤人。
几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一直等了大概二十分钟,王世源媳妇打个哈欠,然后慢慢的睡了过去。
王世源轻手轻脚的把媳妇放好,给她盖上薄被子之后,从炕上慢慢的退了下来。
杜衡对着两人招招手,“我们去外面等吧,让她睡到自然醒就行,千万不要被惊醒,要不然更加难治疗。”
到了院子里,王世真给王世源散了一根烟,他知道杜衡不抽烟,便也没有给。
而王世源已经好久没有抽烟了,拿着烟放到鼻子下面闻了好久,但最终还是没有点燃。
王世真非常的好奇,终是憋不住的问道,“老杜,你是怎么配药的,真的有用?”
“当然,我现在非常的有信心。她这个病,是精神恍惚,正气虚弱的时候,被邪气乘虚而入了。所以,我都不用祛邪,只需要补足正气,一剂就能清醒,两剂就能痊愈。剩下的就是久病之后的虚症了,那个一点不难。”
“我看了你的方子,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开方,但是半夏和陈皮是不是用的太多了?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半夏和附子是不能同用的,可你这个方子里,居然两味药全都用上了。”
杜衡眼睛看着山头渐渐褪去的阳光,声音很轻的说到,“正虚必然生痰,不祛痰则正气难补,补正气就是为了祛邪,消痰仍是补正气。半夏燥湿化痰,附子补火助阳,补正而佐以攻痰,引祛痰之药直入于心宫,便能扫荡邪气。”
王世源听不懂,但是不明觉厉,心中又是平添了不少的信心。
王世真有基础,说了能听懂,但是杜衡不说他自己绝对想不到。听懂了,反而更觉得杜衡胆子大。
半夏有毒,附子更不用说,两者是不建议一起服用的,但是杜衡偏偏就用了,而且量还不小,这就不是普通大夫敢用的。
王世真狠狠的抽了一口烟,他明白,杜衡这种人,只要不半途夭折,他绝对会是他们这个行业的明星。
三个大男人就这么坐在院子里,看着夕阳落下,看着月亮升起来,再看漫天的繁星闪烁。
王世真给他妈妈打了招呼,他妈妈和他媳妇便专门给他们送了饭。
就着月色,听着山里的鸟鸣,三人非常惬意的享用了一顿晚饭。
吃完饭,杜衡和王世真不要凳子了,出了大门顺着墙根席地而坐,然后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王世源坐不住了,说了一声抱歉,便进门陪媳妇去了。
“老杜,你想过要是治不好的后果吗?”
“想过,王世源可能会崩溃。”
“想过那你还敢治?”
杜衡笑了一下,“不敢又能咋的,谁让我们干的就是这份工作呢。而且我对自己有信心。”
王世真再一次闭嘴,两个快三十的男人,就这么坐在大门口看着天上的星星,也不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
等待是非常枯燥的一件事情,而王世源媳妇喝药的时间又比较早,你根本就拿不准她到底会什么时候醒来,所以两人也不敢回去。
哪怕诊所就离这里五分钟的路程,他们也不敢回去。
杜衡昨天一晚上没睡,就早上睡的那么几个小时。这会躺在如此静怡的环境中,没一会就靠着墙根睡过去了。
哪怕有蚊子在他身边嗡嗡嗡的飞,他还是睡的很沉。
王世真一直没注意旁边的杜衡,自己坐地上刷手机,看视频。
直到听到杜衡的呼噜声,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睡着了,轻轻拍了一下杜衡,看着他醒过来,便说道,“你去我家睡会儿去,我在这看着,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杜衡搓了一把脸,站起身跳了跳,“算了吧,不方便。还是等这边醒了再说。”
“什么时候醒,这你能控。。。。。”王世真突然往大门里面看了一眼,“老杜,我怎么听着王世源在哭?”
186 膝下黄金
两人屏住呼吸,伸着脑袋到大门里,自己的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听到的不是哭声,而是王世源颤抖的说话声。
“醒了?”
“应该,看看去。”
两人疾走两步,到了屋子门前,杜衡伸手拦了一下王世真,小声的说到,“慢一点,不要把人给吓着。”
两人站门口深呼吸,又拍拍屁股上的土,彼此看了一眼,才掀开门帘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王世源趴在他媳妇的跟前,小声的说着什么,好像声音稍微高一点,就会把人吓到一样。
而他媳妇,则转头定定的看着王世源,也不言语,就那么看着。
不过两人的手,却是紧紧的握在一起。
杜衡走到炕头的位置,轻声问道,“人什么时候醒的?”
王世源有点激动,又有点忐忑,“杜医生,我媳妇刚醒,可是我怎么觉得她不认识我?”
杜衡没有着急回到王世源的话,而是往前探头看了一眼。
王世源媳妇的眼睛也看向了杜衡。
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杜衡心里就明白,这人是清醒了。眼神不亮,但是也不散,对视的时候,不再是空洞无物的,而是有疑惑,有审视。
但是由于病的时间太长,太久的自我封闭,暂时还有点没有回过神。
而王世源媳妇看到杜衡的时候,她抓着王世源的手,又紧了紧。
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是出于本能的觉得,身边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依靠。
杜衡呼了一口气,“你现在给你媳妇弄点吃的,我们现在回去煎第二剂药。喝了药,到了明天早上,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王世源抽了一下手,却是没有抽出来,他也不敢硬使劲,只能轻声的安慰,“你先放放手,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我不走。”
杜衡的药里加了提胃气的药,王世源媳妇晚饭又没吃,这会也是肚子里面在咕咕作响了。听到王世源的话,她略带犹豫的放开了王世源的手,但是眼睛却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见王世源下了炕找吃的,杜衡和王世真便赶紧往诊所走。
出了王世源家的大门,王世真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杜衡,“老杜,牛逼啊。”
杜衡也是难掩心中激动,但也没有王世真那么夸张,“淡定,淡定,还有第二幅药呢。”
“人都已经醒了,还淡定个锤子啊。”王世真是真的开心,搓了搓手说到,“王世源家也没啥吃的,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让我妈给送点。”
说着掏出电话就给家里打了过去,响了好久,快要结束的时候,电话才被接起来。
“妈,别睡了,赶紧弄点吃的送我世源哥家里来。。。什么我们又饿了,是我嫂子清醒了。对,刚醒过来,知道认人了。。。对,不傻了,人清醒了,好好,你先送点吃的,我们去诊所煎药去。”
挂断电话,王世真催促杜衡,“脚底下快点。”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顺着马路边上的太阳能路灯的灯光,听着路两旁地里癞蛤蟆的呱呱声,快步往诊所的方向走去。
等杜衡和王世真再次端着药回来的时候,王世真的妈妈和媳妇已经在炕边上坐着,小声的和王世源媳妇说着话,并不时的抹一把眼泪。
“妈,你们都往后,我嫂子要喝药了。还有啊,你别整的哭哭啼啼的,我嫂子现在还不能受刺激,情绪波动太大不好。”
王世真妈妈从炕沿上挪下来,给杜衡和王世真腾开地方,“我这不是高兴嘛。”
“明天你们再高兴吧,这会先喝药,让老杜在给我嫂子看看。”
杜衡把手里的药还是递给王世源,再次看向他媳妇的时候,感觉比刚才还要好一点,眼睛里面有光了。
“你别动,就这躺着,我给你诊诊脉。”
杜衡轻声说了句话,王世源媳妇很主动的把手拿了过来。
不错,有反应了。
诊完脉,杜衡对着王世源说到,“把药让你媳妇喝了吧,陪着你媳妇聊聊天,但是不要说有刺激性的话题。药里有安神的药,她一会就睡着了,明天起来,人就彻底清醒了。”
“谢谢杜医生,谢谢你。”王世源说这话,真的就要哭出来了。
杜衡往后退了一步,“你给我忍住,别搞得稀里哗啦的,赶紧让喝药吧。”
王世源喂完药,王世真妈妈和媳妇又陪着在跟前坐了会,等着王世源媳妇迷迷糊糊睡着了,他们几人才慢慢的退出来。
“你这娃就是厉害,世源给他媳妇看了好多地方都没办法,你这一碗药就给治好了。”王世真妈妈夸了杜衡一句,转身又瞅瞅自己儿子,“你说你,你两是同学,一起念的书,你咋就这么不争气呢。”
王世真顿时就是觉得后腰胀的难受,这人和人能比吗?
王世真妈妈稀罕的抓着杜衡的手,“走,赶紧回家去,炕都给你铺好了。”
第二天早上,杜衡听到院子里有响动的时候,就赶紧起来了。
王世真给杜衡拿了个新牙刷,又给了个一次性纸杯,“给,用这个刷牙去,毛巾就用我的啊,不给你给新的了。”
杜衡笑着接过来,“没那么多讲究。”
接水、挤牙膏,杜衡便蹲在树窝子跟前开始刷牙。
可是没刷两下,王世真家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世源你来了。”王世真妈妈在扫院子,看到进来的人赶紧叫出了声。
“婶儿,我来找杜医生。”王世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他媳妇,看着有点虚,但是没有再用绳子拴着。
“你们两口子先过来坐,小杜在那刷牙呢,他洗完就过来了。”
王世源转头看了一下,就看见了树窝子边上的杜衡。
而此时的杜衡,也是满嘴的白沫子看着他们。
杜衡本来想着王世源和他媳妇会在那边等自己,没想到王世源直接就朝这边过来了,离着还有三米远,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一个头重重的就磕在了地上。
这是要疯啊。
杜衡慌忙起身,一手牙刷,一手纸杯子,还满嘴的白沫子,起身太急,脚下又打了个趔趄,直接摔到在地。
一个头磕的他手忙脚乱。
吐掉嘴里的水,杜衡从地上挣扎起身,嘴里大喊,“别这样,千万别这样,赶紧起来。”
王世真手里的擦脸毛巾也没扔,三两步就跑到了王世源身边,一把就拉了起来,“哥,你这是干嘛呢,老杜是我同学,没必要。”
王世源真跪了,头也真磕了,现在的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感谢杜衡。
被王世真拉起来,他也没再说什么,顺从的跟着王世真去了屋里。
而她老婆则是在后面抹眼泪,跟着两人一起进了屋。
187虚不受补
王世源两口子去了屋里,杜衡终于从地上站起来,又弯着腰在树窝子里干呕。
刚才虽然把嘴里的牙膏沫子吐掉了,但是吐的不干净,还是有不少被他咽了下去。
等到自己收拾好,整理好一切,才慢吞吞的往屋里走去。
一边走一边就在想,自己进去是不是也给磕一个,还回去。要不然这个礼太大,有点扛不住啊。
“老杜,没吓着你吧?”王世真看着进门的杜衡开了个玩笑,拉着他让他做到王世源两口子对面,“我哥刚说了,他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只能给你磕个头。”
杜衡哭笑一下,“这礼太大了,差点把我送走。”
说话的功夫,王世真媳妇做好了早饭,端到了他们的跟前。
特别简单,一人一个荷包蛋泡馍馍,还有一碟腌好的小咸菜。
“赶紧吃早饭,看把你吓得。”王世真给杜衡递了一双筷子,又给王世源和他媳妇也把筷子递了过去。
杜衡不在言语,接过筷子吃起了荷包蛋。
王世真则是看王世源两口子有点放不开,又劝了几句,等他们也开始吃了,便转头问杜衡,“我哥想问问你,我嫂子这情况后面怎么办?”
杜衡三两口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现在人是清醒了,但是久病必虚,还需要好好巩固治疗一下。”说着便抬头看着王世源,“你给你媳妇买了医保没?”
王世源赶紧点点头,“买了,村里帮我们两口子都买了。”
“那就好。我的想法是让你媳妇住到我们卫生院,然后我们便于观察。再一个住院之后,报销比例也高一点。如果让你们单纯的在家里调养,取药的费用会高出一大截。”
王世源吃饭的手停顿了一下,而旁边他媳妇也停顿了一下。
家里的情况,她已经差不多全都了解了。
“杜医生,这大概要花多少钱?我们自己在家买点东西补一补可以吗?”
这话一出,杜衡就知道王世源的担心什么。
但他还是摇摇头说到,“你媳妇现在心窍被打开了,除了精神不太好之外,看着好像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你媳妇现在是五脏皆虚,是虚不受补的状态。你在家里给她补,没有效果不说,反而会引发其他的一些问题。”
看着王世源欲言又止的样子,杜衡继续说到,“至于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们卫生院是一级医疗机构,对辖区居民的报销比例很高,而且按照你们的情况,我们可以做到百分之八十五的报销比例。
剩下的部分,让你们村里给你们写个申请,去乡政府要点补助,我们帮你再想点办法,最后你一分钱不用花。”
王世源两口子有点激动,看着感激的话又要说出口,杜衡赶紧劝阻,“别说感谢的话了,赶紧吃饭。等会吃完饭,你们收拾一点生活用品,我送你们去卫生院。”
王世真也帮腔到,“放心去吧,老杜是卫生院的院长,他说不花钱那就肯定不花钱。”
随后王世真爸爸妈妈,还有他媳妇,全都说着劝慰的话,让他们两口子打消顾虑。
早饭过后,杜衡开车带着王世源两口子,王世真带着村主任王举国,一起下了山。
到了卫生院,杜衡让吴不畏带人去病房安排,他拿着手续帮王世源媳妇办理住院手续。
办理手续的王珍珍给杜衡竖了个大拇指,“没想到啊,这么棘手的家庭,你用了三天就给解决了。”
“这还远着呢,我的任务是给他们家找一个脱贫的路子,可不是治病。”
王珍珍笑着说道,“这么麻烦的病都解决了,脱贫不就是指日可待了?”
杜衡也是轻松的一笑。
确实,最难的一步已经完成了,剩下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拿着王珍珍开好的手续,杜衡上到了病房里,把所有东西交给王世源之后说到,“后面这段时间,你们就安心的住下来,每天我们医生会检查的。而且我们食堂提供三餐,到点你就去给你和你媳妇把饭打上。”
说完把李娜婷叫了出去,“这两人的饭钱不用收,咱们院里免费提供,你每天登记的时候直接登记上他们就行。”
王丽丽这几天离开之后,李娜婷暂时负责起了护士们的工作。而此时的她也在病房里听出了个大概,轻轻点头表示知道后,便继续进病房做自己的事情。
杜衡也不多待,叫着王世真、王举国出了病房。
本来杜衡想拉着王世真两人去办公室聊聊天的,却不想两人还有事,直接就离开了。
离开也好,杜衡正好可以休息一会,至于下一家,明天再说吧。
等到中午,杜衡怕王世源两口子不好意思,专门上楼叫着两人去食堂。
果然两人有点犹豫,王世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到,“杜医生,我们就不去食堂吃了,我们自己带了馍馍,我婶儿给我们也装了吃的。”
杜衡往两人跟前站了一下,小声的说到,“你怕个什么,你忘了,你现在还是特困家庭,你们在卫生院吃饭,也是可以免费的。放心,我们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说完,杜衡主动拿出王世源放到柜子里的饭盒,“走吧,去的迟了可就不够了。”
夫妻两个犹犹豫豫的跟在杜衡后面,杜衡却是不断的笑着说话,让他们两个不要这么紧张。
帮着两人打好饭菜,杜衡也端着饭盒和他们一起往回走,“走,去我的办公室,我们边吃边聊,咱们之间可不光是治病这么简单。”
办公室里,两口子看着装修大气的院长办公室,更是有点放不开,完全不像是在他们家的时候那么随意。
杜衡让他们两人坐到沙发上,他也端着饭盒坐到了一边,吃了一口饭后,笑呵呵的说到,“尝尝我们范大厨的手艺,绝对顶呱呱。”
看着还是束手束脚的两人,杜衡换了个话题,“王世源,现在你媳妇我给你治好了,你答应我的怎么弄?”
王世源赶紧放下手里的筷子,“杜医生你放心,等我媳妇好一点,我就去城里找个工作。我会修车,手艺还不错的。”
杜衡指了一下他的筷子,“吃着说。”
把自己嘴里的饭吃完,杜衡又问道,“为什么不做农家乐?我看你们家的位置很好啊,而且家里的房子修的也还行,稍微修补下,应该可以直接用。而且就在家,你媳妇你也方便照顾。”
王世源干笑一下,“这几年看病,把钱都花完了,而置办个农家乐,要花不少钱的。而且这几年拉了很多债,也借不来钱,我还是先去打几年工,先还一下饥荒,再想办法弄个农家乐。”
188 群体事件
王世源的话,说的在理。
农家乐确实是个好项目,投入少,在家就能干,而且还能照顾媳妇。
但是投入再少,终归是也要投入的。
就王世源现在的情况,拿什么投入?
兜里没一分钱不说,还有一屁股的饥荒。
“你媳妇现在刚恢复,你出去打工,你带不带你媳妇?可是带上之后你放心吗?而且就以你现在的情况,工作环境、住宿环境,肯定都不会很好,这对你媳妇的恢复不是很有利。”
杜衡慢吞吞的吃了一口饭,思索片刻后说到,“咱们先吃饭,你的事情让我再想想,肯定会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吃完饭,杜衡把两人送回去,并嘱咐他们,“我这几天都不在卫生院,你们有问题就找吴不畏吴医生,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看到两人又要感谢,杜衡头都大了,赶紧摆摆手说不用就退了出来。
刚出病房门,就接到了龚道阳的电话。
“小杜?在院里没?”
“在呢,怎么龚哥要请我吃饭啊?”
“吃个屁,在院里就陪我去趟中湖中学。”
杜衡接着电话往外走,顺口问道,“怎么了?”
“有学生打电话报警,说他们食堂给他们用烂肉做饭,这会肚子疼。”
“这不归你管吧?”
“我怀疑是恶作剧,但还是去看一眼呗,万一是真的,到时候再说。”
说话的功夫,杜衡已经到了门口,看见龚道阳和柳恭的身影,“我看见你们了,下来吧。”
柳恭刚一见面,就伸手搭在了杜衡的肩膀上,“老杜,你都成正式院长了,什么时候请我们这些老同学吃饭?”
大中午的,胳膊这么搭到肩膀上,还怪热的。
杜衡伸手打掉柳恭的胳膊,“这几天有点忙,过几天行不行?”
“你只要答应了就行。”
三人说说笑笑的走到了中湖中学,看门的还是杜衡念书那会的那位大叔。
样貌没什么大的改变,就是脸庞上多了几道皱纹,头发也变得花白了不少。
不过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非常的好,而且和杜衡印象中相比,这位大叔比以前白嫩了不少。
这位大叔对杜衡和柳恭就没了什么印象,但是看着龚道阳和柳恭的警服,他还是没有多问什么,直接给开了门。
不过当他们三人进入校园,大叔也立马给教务的张主任打电话通报了一声。
中湖中学是中湖镇唯一的初级中学,在校学生超过一千人。
而这些学生,有超过一大半的学生,都是家离得比较远的,所以很多学生都选择了住校,他们的一日三餐全都由学校食堂提供。
这会是午休时间,校园里没有多少学生,显得很是安静。龚道阳则是拿出电话,给那个报警的电话回了过去,说了几句话,便带着杜衡和柳恭进了宿舍楼。
这里的宿舍楼一二三楼是男生在住,四五六是女生住,每层楼都有一个生活老师,而且在三楼和四楼之间,还安了一道门,倒是不怕出什么事情。
三人刚到宿舍楼门口,教务的张主任就从后面叫住了他们。
张主任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而他在这个主任的位置上,也已经干了超过十年的时间。管理能力出众,教学能力也是佼佼者。虽然很严格,但是在学生和老师之间的评价是非常的高的。
不过就这么优秀的一位管理者和教学工作者,就是死活上不到校长的位置上。
龚道阳、杜衡,现在中湖镇的两个独立单位的头头,尤其是杜衡和柳恭,还是中湖的毕业生,张主任还给他们两个带过课呢,可以说是相当的熟悉。
走到近前,便笑呵呵的说到,“龚所长,小杜,还有小柳,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走,去我办公室喝杯茶,聊会天。”
杜衡和柳恭两人叫了声张老师好,然后就把主动权交给了龚道阳。
毕竟龚道阳是柳恭的领导,杜衡又是被龚道阳叫来的帮忙的,他们今天都是以龚道阳为首的。
龚道阳和张主任握了一下手,“张主任,接到你们学校学生报警,我就过来查查,忙完了去找你喝杯茶。”
张主任看了一眼宿舍楼,“龚所长不用管,一定是这帮混小子捣蛋呢。咱们去办公室喝杯茶,我让我们生活老师去查查,查清楚了来给咱们说一声就行。”说着就要拉龚道阳离开。
却不想龚道阳根本不就范,坚持说到,“已经到门上,就进去看一眼吧。万一是捣蛋的,我们是要批评教育的。”
张主任看龚道阳态度坚定,只能随着龚道阳一起进入宿舍楼。
不过刚一进宿舍楼,气氛就显得很不对。
一群群的学生全都捂着肚子往厕所跑,还有学生直接就在靠里面的卫生间门口,趴着猛吐。杜衡脸色变了变,转头看了龚道阳一眼。
而龚道阳也是变了脸色,刚好和杜衡来了个对眼,“你赶紧帮忙看看,这是怎么了?”
杜衡立马往厕所门口走去,路过宿舍门口时,看到宿舍里还有一些学生抱着肚子躺在床上呻吟。
龚道阳冷着眼睛看了一眼张主任,而张主任则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直冒冷汗。
看到龚道阳的目光,立马急切的说到,“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没人给我通知啊。”
龚道阳没有说接茬,而是对着柳恭说到,“你马上去楼上,看看其他几层是不是也是这个情况。”
“好的所长。”柳恭答应一声,立马转身往楼上跑去。
张主任短暂的惊慌过后,开始大声的吆喝,喊出了一楼的生活老师。
而这个生活老师从宿舍里出时候,只穿着一个大裤衩,看样子已经午休了。
杜衡快步走到厕所门口呕吐的学生跟前,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又往厕所里看了一眼,里面也是挤满了人,而且一个个脸色非常不好看。
随后又转身进入了身后的宿舍,对着躺在床上,抱着肚子呻吟的学生进行了检查。
“同学,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吃完午饭回来,没一会就这样了。”
“食堂吃的什么?”
“土豆红烧肉,西红柿鸡蛋,炒莲花菜。”
杜衡心中一动,赶紧问道,“吃的菜感觉有什么不对吗?”
189 害人害己
床铺上的学生非常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身子,把肚子捂的更紧了点,随后才龇牙咧嘴的告诉杜衡,“没什么不一样的,和平时差不多。”
没问题?
杜衡愣了一下。
却不想身后床铺上的一个学生,也是这个宿舍唯一一个没问题的学生说到,“有问题的,我说了你们不听而已。”
杜衡赶紧转身问他,“什么问题?”
“那红烧肉不太对,我吃了一块,味道怪怪的。我还问了食堂打饭的阿姨,阿姨说,只是今天炒菜师傅调料放多了。但是我不相信,我总感觉肉的味道不对,所以我没吃。”
说着,这学生还站起来跳了两下,“看吧,我现在就好好的,一点问题没有。”
杜衡拍了一下这个学生的肩膀,“谢谢你了同学。”
然后转身赶紧往外面走,心里却是憋了一团火。
本来给龚道阳帮忙来的,现在事情好像跑自己头上来了。
此时龚道阳也打出去了好几个电话,而他的身边,除了张主任之外,还有好几位老师。
不过老师们看起来都不错,没有肚子疼、呕吐的现象。
看到杜恒过来,龚道阳赶紧问道,“怎么样?”
杜衡阴着脸说到,“我怀疑是食源性中毒。”
“我猜也是,刚柳恭从楼上转了一圈,大部分学生全都是上吐下泻,肚子疼,有些同学已经出现了头晕等问题。”
杜衡想了一下,“赶紧去食堂看看,让我确定一下,有学生说今天的肉味道不太对。”
龚道阳眉头一凝,“走。”
一群人迅速赶到食堂,可食堂的几个员工,已经把食堂打扫的一尘不染。
龚道阳转头看了一眼,“负责人呢?”
一个胖胖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块抹布走了过来,“你们是干嘛的,食堂不容许外人进来的,你们不知道啊?”
龚道阳冷眼看了女人一眼,“你们今天中午留的样品在哪?”
胖女人眼神闪了闪,“学生都吃完饭了,我们想着样品没用,我们就给吃了?”
“吃了?”龚道阳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女人。
留样食品是干嘛的,要留存多长时间,他不相信做食堂的人不知道。
杜衡进门之后,四下打量一番,却是什么有用的都没有看见,不得已只能走进去,想看看冰箱和冰柜中食物的情况。
可走到冰柜跟前的时候,并打开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抬头问道,“这个冰柜你们没用?”
胖女人转头看了一眼杜衡,皱着眉头说到,“冰柜坏了。”
杜衡没有说什么,又把旁边的冰箱打开看了一眼,里面什么都有,生熟不分。
皱着眉头走回来问道,“你们生肉多长时间采购一次?”
“三天啊,怎么了?”
“上次是什么时候?”
“前天啊。对了,你是谁啊?”
“卫生院院长,杜衡。”龚道阳开口介绍杜衡,然后又做了自我介绍,“我叫龚道阳,派出所所长。现在我问你,这个食堂你是负责人是吧?”
胖女人有点慌了,“我。。。。。”
杜衡不管他们了,立马掏出电话给吴不畏打了过去,“不畏,准备化漏汤,大黄、生甘草。。。。让药房把所有的库存拿出来,准备五个百人份。同时通知俞海廷医生,中湖中学发生群体食源性中毒,怀疑是食用变质肉品导致,让他也做好准备,该准备的药品提前准备好,我们五分钟后到。”
群体性事件啊,他作为当地卫生系统的头头,脑门上的火,着了。
杜衡这会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三两步走到胖女人身边,“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半个月前,我们卫生院的工作人员才来过学校,宣传过卫生安全的问题,你们听哪去了?希望别出什么大事,要不然你们给我等着。”
这是杜衡第一次威胁别人,由此可见心中的恼怒到了何种地步。
杜衡说完,不再管这个女人,她们的问题,会有派出所和其他部门处理,他现在最紧要的是处理中毒的这些学生。
“张主任,让老师们组织学生,全部往卫生院转移,卫生院已经准备好药品。速度,马上。”
张主任迅速转身,对着身后跟过来的生活老师开始下达命令,没几句话,这些老师全都转身往宿舍楼的方向跑去。
幸好中学和卫生院的路程近,要是远一点,杜衡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卫生院那辆小破车,一次能拉多少药品,一次又能转移多少学生?
今天要好好谢谢龚道阳,本来以为是给他帮忙来了,没想到是帮了自己的忙。
老师们的组织能力很强,上楼两三分钟后,就见大批的学生从宿舍楼涌出,向着校门的方向跑去。
杜衡心里一抖,赶紧跑到校门口,大声喊道,“同学们,不要着急,不要推搡,不要跑,慢慢往卫生院移动,我们的医生已经准备好药品,每个人都有份,不要着急。”
这时,又有几个老师收到消息跑了出来。他们顺着马路,每间隔几十米,就留下一个老师,引导学生往卫生院的方向走。
瞬间,原本还慌乱无序的队伍,立马便的整齐有序起来。
杜衡也没闲着,一边帮着老师疏导学生,一边忙着给卫生院打电话,同时又开始给领导汇报情况。
安春会刚听见消息的时候,心脏也是不争气的跳了跳,但是听到杜衡的应对,还有事情原委,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卫生院提前做过卫生安全宣传,今天又是及时发现,并处理了这起卫生安全事故,他们卫生系统的责任算是已经降到了最低。
现在只需要保证,不要让学生加重病情,并且得到有效的救治,这件事就完全可以踢给其他部门了。
比如教育部门,还有食药部门等。
这时,完成调查的龚道阳走了过来。
站到杜衡身边,轻声说到,“调查清楚了,刚才那个女的是食堂承包人的嫂子。今天早上他们到学校之后,发现装肉的冰柜坏了,里面的肉已经全部解冻。
本来肉已经有点味道了,但是这个女人自作主张,让做饭的厨师使用重调味品,来掩盖肉品变质的味道。放心吧,人我们现在已经控制起来了。”
杜衡没什么不放心的,他只是觉得憋火,“老师们为什么都没事?”
“老师和学生现在是分开吃饭的,老师们有个单独的小食堂。”
190 双管齐下
杜衡越想越有点火大,“这么热的天,肉解冻一晚上,怕是苍蝇都把卵下到上面了。这女人心怎么这毒,她自己就没有孩子上学吗?”
龚道阳轻声接话,“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女人还真没有孩子,现在就一心钻钱眼里了。”
杜衡愕然,没想到自己还有一语成戳的能力。
“这又不是她承包的食堂,剩这些肉,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她是食堂的实际负责人,同时也是采购人员。”
杜衡再次傻眼,听龚道阳这么说,这女人还真的掉钱眼里了,但是这么坑自家小叔子,是不是有点太不是人了?
害人害己。
看着即将走完的学生,杜衡不打算在学校逗留了,“龚哥,这边的事情你忙活吧,我先回院里了。”
龚道阳也了一眼这几个稀稀拉拉的学生,“你赶紧去忙吧,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就行。”
回到卫生院,杜衡艰难的移动着脚步,各处都是人,各处都是学生呻吟的声音。
王珍珍,药房医生,后勤的几人,就连保洁都全部出动,不停的维持着秩序,挨个询问学生们的情况。
还好这次有少一半的学生没事,加上有中学老师在帮着管理,秩序方面还是可以的。要不然就卫生院这些人,要是一口气涌进来几百号人,绝对宕机。
此时的学生完全的占领了卫生院,虽然卫生院前院比较小,但是老院子特别大,而且老院子里好几个棵树长得非常的茂盛,到处都是树荫。
身体反应轻,症状较轻的学生,全都集中在院子里,倒也不用担心中暑的问题,就是卫生院的厕所有点不够用了。
杜衡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来到后院,吴不畏和一个护士,已经开始给提前进来的学生发药了,而且这边也有中学的老师在,进行的还算是有条不紊。
走到煎药房边上,看着煎药房里两个大桶同时熬药,杜衡便问吴不畏,“不畏,药汤够不够?”
吴不畏这会正在紧张的分发汤药,时刻关注着人群里情况比较重的学生,对于杜衡的到来,他却是没有注意到。
现在杜衡猛的在耳边说话,还把他给吓了一跳。转头看是杜衡,才赶紧说到,“师哥,每人一杯汤药,药应该够了。”
杜衡自己也粗略估计了一下,也觉得是应该够了,便跳过了这个事情,“学生里有没有症状比较重的,都是怎么处理的?”
“有8个学生症状比较严重,上吐下泻,腹痛,伴有头晕、恶心等症状,俞医生和小李已经把人安排进了病房,并给他们输了液,而且我这边的药也给送了过去。不过我一直在下面,楼上的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
杜衡听得清楚,他看了看眼前的情况,觉得自己如果插手帮忙,好像完全没有必要,便给吴不畏说到,“不畏,你把时间卡好,等过半个小时之后,给学生们再喝第二杯。两杯喝完,如果还有腹痛、头晕等症状的学生,赶紧联系我和余医生。”便转身往楼上走了过去。
现在的二楼也是一片拥挤,所有的家属都被赶到了楼道里,病房里只有病人和两个护士。
而且家属还得靠墙站,不能胡乱移动,不然就挡着跑进跑出的护士和小李了。
杜衡找到俞海廷,看着他正在给一个非常胖的学生扎针,便没有出声,而是站在一边等待着。直到俞海廷把一切都弄好,杜衡才出声问道,“余医生,这几个学生情况怎么样?”
俞海廷其实早就已经发现杜衡了,但是他也没有主动和杜衡说话。
主要是他扎针的这个学生太胖了,一米六的身高,体重估计两百斤过,完完全全的一个圆球。整个胳膊全是堆积的脂肪,而且还是一圈一圈的。
护士扎了好几次,扎到都不敢下手了,俞海廷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来。
说实话,他的扎针水平和护士比,差的距离有点大,但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好在自己运气好,只是扎了两次,就找到了地方。
“情况不是很严重,都在可控的范围内,而且给他们抽了血,还接了尿,检查结果一会就出来。”
杜衡有点恍惚,没想到从区医院淘来的设备,这么快就给用上了。
“是食源性中毒吗?”杜衡想从俞海廷这里在确定一下他的诊断。
“我和学生聊了几句,应该错不了。”
“余医生,学生人数比较多,你和我再检查一圈,看看有没有遗漏的重症。”
“可以,我们在下去看看吧。”
随后下楼,两人不断的在学生群中穿梭,不断的查看学生的情况,但好在并没有发现遗漏的重症学生。而且检查到前面那些最早喝过汤药的学生,他们的症状更是已经开始减轻。
杜衡和俞海廷在下面转了一圈,发现没有问题之后,便回到了二楼,正好遇上下来送检查单的小刘。
俞海廷接过去挨个看了一眼,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院长,这几个学生没。。。。。”
话没说完,楼下响起来好几辆救护车的高低交错的警报声音。
杜衡心里清楚,这应该是市一院、区医院的医护人员到了。
顾不上听俞海廷的话,杜衡直接转身往楼下走。
看到来的人不光有市一院的医护人员,还有相关部门的人,杜衡转头对着俞海廷说到,“这边的事情你来负责,我去和领导们谈谈。”
“院长你去忙,这边有我看着。”
杜衡很快就来到最外层的领导们那一圈,快速的把相关情况叙述了一遍。当听到学生们没有大问题的时候,在场的这些领导全都轻松了不少。
不过事情没有就这么完了,他们一群人立马往乡政府那边走了过去,同时杜衡也被一起叫着去了,因为后面的时间里,就要开始开会了。
学生这边的情况得到了控制,而且已经再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杜衡他们卫生系统的压力已经很小了。
但是乡上和教育局的人却是心焦的不行。
向上,向下,向中间,他们都必须要有个交代。
而且因为学校管理方反应过慢,有部分学生已经把刚才的事情发到了网上,而且形成了一定程度的传播。
所以光有交代不行,他们还得想出一个消除影响的法子来。
最关键的,必须找一个背锅侠。
所以,这会开的杜衡心累,而且看情况短时间是结束不了了。
191 无以为报
而就在杜衡他们开会的时候,省肿瘤医院,夏正江主治医生看着手里的片子啧啧有声,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裴继华在旁边等的心急,忍不住的问道,“夏医生,我这到底怎么个情况?是好还是不好啊?”
夏正江指着片子,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这是好的不能再好了,看到没,你这个阴影小了一圈啊,只有七毫米了。”
说完转头看着裴继华,“要不是你这两次片子都是在我们医院拍的,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拿了别人的片子来逗我玩的。”
一边说,一边用审视的目光不断的打量裴继华,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裴继华有点激动,赶紧问夏正江,“夏医生,我这是不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了,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再有两个月,这个阴影就能彻底消失了。”
“谢谢夏医生,谢谢夏医生。”
被感谢夏正江没有丝毫的喜悦,因为这事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他做的工作,就是看了两张片子。
所以他比较好奇的是,裴继华是怎么做到的,“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我身体情况是一位诊所的中医告诉我的。不过后来我又找他去了,才发现他不是诊所的医生,只是一个卫生院的医生。”
裴继华有点兴奋,眉眼之间全都是喜悦,“你这不能治,我就找他给我开了点药,没想到真的有效果。”
夏正江啧啧有声,“还真被你给碰上个有本事的中医,这位医生多大年纪了?”
“二十八。”这个年龄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在卫生院公示栏看见的时候,他也被惊住过。
“二十八?你开玩笑呢吧?”夏正江惊讶了。
他以为是个老头呢,最起码也得四十多了,因为中医这行当,太吃年龄和经验了。没想到却听到二十八这个数字,这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裴继华一边收拾被取下来的片子,一边笑着说到,“人家不光年轻,还是还是他们卫生院的院长,真正的年轻有为。”
三两下收拾好东西,裴继华不管被镇住的夏正江了,提着袋子摆摆手,“夏医生,你忙,我就先走了。”说完,带着喜色潇洒离去。
也就是场合不对,自己年龄也大了。要不然裴继华觉得,自己现在走路应该是跳着走的,不然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喜悦和激动。
回到单位之后,裴继华看着手里的报告单,回想着刚才夏正江的话,心中一时间平静不下来。
人不能没良心,要不是杜衡那天提醒一下他,他也不可能这么早发现。要是等到有症状了,怕是也晚了。
无以为报,唯有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了。
没过多久,他打开自己的电脑,拉过键盘,开始噼里啪啦的打字。
看键盘上不断跳跃的十根手指,就如穿花的蝴蝶,悦动的精灵。而整个敲字的过程,真的是行云流水,一点都不带卡壳的。
等到办公室其他人背起背包,准备下班的时候,他也敲完了最后个一个字。来不及修改,直接发给了总编,然后满是兴奋的冲进了总编办公室,将准备下班闪人的总编拦在了办公室里。
“范总,我给您邮箱发了一篇稿子,您看一下吧。”裴继华急切而又兴奋的拦住了主编。
而主编则是笑呵呵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小裴,什么稿子这么激动啊,我明天上班来了再看吧,今天晚上约了和女儿吃饭呢。”
“范总,看一眼吧,就几千字,快的很。”
裴继华不光说话,还直接上手,把范总手里的包拿了过来。
范总有点无奈的看了一眼裴继华,但是见这人就那么杵在前面,只能把刚合上的笔记本再一次打开。
一边登邮箱,一边无奈的说到,“你写的什么东西,就真的不能等到明天再看吗?”
“范总,你看看吧,我太激动了。你要是不看,我今天晚上可能睡不着。”
点开邮箱,找到裴继华刚才发过来的邮件,范总极其不愿意的打开看了起来。
不过随着视线的移动,总编的脸上那不耐、敷衍的神色渐渐褪去,而后有了一丝的惊诧,他抬头看着裴继华问道,“小裴,你真的得了肿瘤?这事情可不能胡说的。”
裴继华没有用言语反驳,而是转身出了办公室,从自己桌子上拿上装片子的袋子,又一次回到了总编的办公室。
任何言语,都没有这些报告单和片子来的有说服力。
总编看了一眼放到桌子上的袋子,上面省肿瘤医院几个字清晰入目。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裴继华,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又把视线转向了电脑。
而这一次,他的神色认真了很多。
可是看着看着,他又慢慢瞪大了眼睛,还时不时地在电脑上和裴继华之间来回切换,知道所有的内容看完,他靠到椅子上定定的看着裴继华,“小裴,你写的都是真的?肿瘤真的在减小?”
“当然。”裴继华回答的干脆又利落。
他知道总编和他一样,看不懂片子上的东西,所以他把两次的报告单给拿了出来。
报告单上,出了文字描述之外,剩下的就是两次检查的结果数据。
总编接过来认真的比对两张单子上的数据,一点都不马虎,并且嘴里喃喃到,“第一次,直径约1厘米。。。。。。这是今天的日期,直径约0.7。。。厘米?”
“这是真的?”
“真的。”
总编拿着单子吐口气,“还真是个神医啊。”说完又把头转向电脑,指着屏幕上的文章说到,“那你这上面说的治疗中风瘫痪、半身不遂这些呢,也是真的?有证据吗?”
裴继华难掩脸上的笑容,兴奋的说道,“是真的,我第二次去拿药的时候,专门留了几个病人的联系方式。这两个星期,我一直有保持联系,据了解现在都恢复的不错。而且我还找到了杜医生写的论文,确实在核心期刊上。”
说完认真的看着总编,“范总,这篇稿子能不能发?”
“可以,必须发,这样的医生就应该大力的宣传出来,他越有名,对病人就越是好事。”
说到这里,总编稍微停顿了一下,指着电脑上的文章说到,“不过稿子还得在改改,你得添加一些让人信服的真实案例。”
“没问题范总,我和联系的那些患者都有录音,而且做过整理,同时也得到过他们的许可,我现在就加。”
“别着急,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可不能累着。”
“谢谢总编关心,我没事的。”
总编合上了电脑,拿过了被裴继华抢走的包,笑着说到,“反正你自己注意就行,我先走了。”
得到总编的许可,裴继华很自觉的给范总拉开门,然后恭送出门,“范总慢走。”
192 可怜之人
太阳光照到脸上,晃的眼睛非常的难受。
杜衡转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他觉得脑仁到现在都是疼的,所以他不想起床。
昨天下午的时候,所有的学生基本全部恢复,除了住院的那几个学生之外,其他学生已经全部都返回了学校。
而他们开会的这些人,还在会议室里争论不休。
其实到了后面,主要是区教育局和乡政府两边在吵,其他部门的已经脱离了战圈。
主要问题,就是这个背锅侠,到底让哪方的人来当。
要不是到了天黑,市里某领导直接打电话一顿收拾,昨天的皮能扯到今天,都不一定有个结果。
杜衡累啊,会开了五六个小时,居然没有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没有一个消除视频传播影响的举措,任由事情持续发酵。
可市里的电话刚打完,十分钟的时间,什么问题都有了解决的方法。
哎,痛苦。
开完会出来,杜衡还是不得清闲,与收到消息赶来的陆中江两人,开始处理留下来的烂摊子。
几百号人的用药,不管中药还是西药,必须要有个单位给报销了。
最后两人一致商定,拿着单子给学校,这钱必须他们出。
单子整理好,账目算清楚,时间也到了晚上,回家晚饭都没吃,一觉直接睡到现在。
本来还想再睡会的,可是杜雪婷不乐意,又唱又跳,还大声嚷嚷,就像个精神病患者,反正是不让杜衡睡觉。
“小叔,你答应我的,你今天要送我去小婶那里的,你快点起床啊。”
“啊啊啊啊啊啊~~~起床啊。”
。。。。。。
杜衡疯了,没办法只能起床,一脸无奈的看着杜雪婷,又指了一下门口,“出去,我要换衣服。”
“好咧小叔。”
变脸之快,堪称一绝。
把杜雪婷送到出租屋,杜衡便又开车回了卫生院。
不过刚到卫生院,又看见了王世真和王举国两人。
“你两怎么又来了?”
“村里人表示了一点心意,大家凑了点钱,又准备了点吃的,让我们带过来。”王世真给杜衡展示了一下手里的大包小包,“你忙你的去,我们把东西给他们两人送上去。”
听到这么说,杜衡便也不在管他们,拿着昨天晚上算好的单子,又往中学去了。
本来以为和中学校长要扯皮了,没想到新来的女校长特别爽快,对于杜衡的拿过来的费用清单,她直接就认下来了,而且很爽快的让学校财务把钱转了过去。
事情顺利的让杜衡以为是假的,回到卫生院和王珍珍再三确认收到钱,才算是把心放下来。
现在他要去他的第二个任务家庭了。
下午,赵家洼。
杜衡和赵家洼的村医赵斌,往目标家庭而去。
赵斌比杜衡小两岁,但是特别有商业头脑,不光诊所生意被他做的风生水起,自己还开了个养鸡场,养着上千只的鸡,每天光是卖鸡蛋的钱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此时的他却是有点皱眉,虽然跟着杜衡再走,但是表情却是很不情愿。
“杜院长,你们管他干嘛啊,那就是个烂人,好坏不分的人。”赵斌忍不住的嘟囔的出声。
“赵强还是你本家兄弟呢。怎么能这么说。”杜衡不以为意,他还以为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
赵斌听到赵强的名字就表现的很不屑,不喜欢三个字直接就挂在了脸上。
“杜院长,不是我小心眼,非要和他斗气,主要是这人真的不识好歹。”赵斌往前紧走了两步,和杜衡并肩而行。
然后接着说到,“他从高架上掉下来,颅骨粉碎人昏迷,是我和他表哥把他送到医院,也是我们交钱抢救的。
后来我们一起劝他,让他不要出院,一定要让他们老板给他把病看好再说,可是他不听我们的话,他老板偷摸来找他,给了他一万块钱,他自己就出院了。现在好了,半个顶门盖子(头盖骨)没了,说话都觉得脑仁疼。
现在后悔了,想要二次住院,做个颅骨修补,但他们老板不认了。找警察,找法院都没招,因为这事是他自己答应的人家,已经拿过赔偿了。”
这些情况杜衡的资料里都有,他当时不在现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也不好去评价这个人,便劝赵斌,“他可能也是被骗了,当时没有了解清楚这里面的事情。”
“他不是被骗了,他就是傻,就是个夯客,脑子缺跟弦,不信自己兄弟,反而信个外人,搞得我们要害他一样。半个头盖骨都没了,为了一万块钱就直接出院,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说起这事,赵斌就是一肚子的怨气,“现在好了,体力活干不成,电焊的工作也做不了。稍微刺激一下,头疼的就不行。
干不成重活,那干点轻松的活也行吧?我想着毕竟是兄弟嘛,能帮一把是一把。我好心让他来我鸡场上班,每天就给鸡喂喂食,捡一下鸡蛋。
可他呢,不好好干,每天睡到中午才来,下午三四点人就找不到了。好不容易找到,才发现他回家睡觉了。你一问,他就说脑仁疼。
杜院长,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糟心,真的就像是抓了一把狗屎,恶心到吐。”
“他可能是真的脑仁疼,毕竟没有颅骨,脑仁除了一层头皮的保护,和直接暴露没有什么区别。”杜衡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多少有点虚。
毕竟头疼和态度,这是两回事。
按赵斌的说法,赵强不可能一天就两三个小时头不疼吧。
所以杜衡赶紧又问道,“那他自己再没想办法去治病吗?”
“想什么办法?去医院问了,他缺失的那块颅骨,如果要修补起来,就算是用最便宜的材料,手术费、住院费、材料费,可能引起的并发症治疗,如癫痫、感染等,最少十五万。
我爸刚开始还和我商量来着,说是我们给他把钱先掏上,给他把病治好。等他人好了,以后再慢慢还。”
说着,赵斌突然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显得无力了很多,“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也彻底打消了我们这个念头,随他去吧,爱死不死。”
193 三观全碎
杜衡对赵斌的话有点好奇,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都有点心灰意冷的感觉。”
“我们家鸡场和他的一块地挨着,正好我想把鸡场给扩大一下,让他用地皮入股,这样他也能有一个稳定的收入。”
赵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犹豫了下,有点咬牙切齿的说到,“也不知道赵强听了那个狗b崽子的话,说是我们用了他的地,给他二十的股,是沾了他的光,还会把他的地给抢了,然后他居然就信了,那是一通闹啊,差点没把我妈气倒。
就这种脑子不清楚的人,我们也不愿意搭理了,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他愿意相信外人的话,那就让他信个够。”
杜衡也是有点无语了,这人怕不是智力有点问题吧?
还有那个倒是非的,绝对是见不得人好,坏的流脓的主。
说话的功夫,两人就到了赵强的家。
南边是新盖的平房,有三间。西边是老房子,已经倒塌了。废土和废木料就那么堆在院子里,也不见清理。半边的土院墙也没了,看起来是倒在了路上,因为挡住别人的路,被人给清理。
院子里杂草丛生,长势最好的草,就和一颗颗小树苗一样,特别的粗,特别的壮。
而最夸张的,却是他那新盖的砖房边上,居然也长满了杂草。甚至有两根头比较铁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杂草,愣是顶破了砖缝,从里面探出了嫩绿的小脑袋。
就像两个喜欢玩闹的小孩,随风摇摆中,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让它们焕发生机的“福地”。
也有一处不太和谐的地方,那就是在这杂草丛生的地方,居然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光板路,不宽,只有二十公分。
看得出来,经常走这条路的人,是非常“珍惜”院子里的这些杂草的,愣是没有往边上多踏出去一步、一脚。
走到没了院墙的地方,赵斌就想直接跳过去,可杜衡觉得这样不太礼貌。
毕竟从院子里的移动路径上看,这家的主人平时还是从大门进出的。
翻墙,有失身份了,应该叫门。
赵斌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了一眼杜衡,然后又觉得挺有意思,拍拍手上的土,走到另一边“遗世而独立”的大门边上,使劲拍打着大门,然后大声的喊道,“赵强,在家没?乡上的领导找你有事?”
喊完之后,又往旁边走了两步,隔着倒塌的院墙看了一眼里面的屋子门口。
看到没什么动静,又过去使劲的砸门,“赵强,装什么死呢,赶紧开门。卫生院杜院长来看你了。”
赵斌玩的开心,杜衡却突然觉得刚才的提议真的很傻bi。
直接进去不好嘛,非得像个傻子一样的站在这里敲门。
赵斌不管,而且他好像找到了好玩的事情,敲打大门的声音,也变得有了节奏,“哐哐哐,快开门。框框框框,找你有事。”玩的那叫一个开心。
而赵斌玩的越高兴,杜衡就觉得自己越沙bi,但又不好意思换想法。
喊了好好一会,也不见里面屋子里出来人,而且杜斌好像也玩腻了,看着杜衡说到,“杜院长,赵强好像不在,要么咱进去看一眼?”
这大门被赵斌砸的震天响,而且这么长时间没见出来人,杜衡想着家里应该没人,便说到,“不进去了,我们就在这儿坐着等一会吧。”
赵斌又神脑袋往里面看了一眼,便跟着杜衡坐到了剩半截的墙边上。
转头四下打量,赵强家左右都有邻居,而且房子也都盖的不错。主要是门前屋后的,收拾的很是干净利落,唯独赵强家没有院墙,院子里还堆着老房子的废墟。
“赵斌,赵强没有家人了嘛?”
“家人?”赵斌好像听到了个笑话,嘴角挂上了一抹极具讽刺意味的笑容,“正好赵强不在,我给你说说他们家的奇葩事,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那你说说。”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听故事了。
赵斌调整了一下坐姿,往杜衡的身边坐了一下,可能也知道倒人是非不好,所以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
“赵强的爹六年前刚盖好房子,人就没了。过了半年吧,他妈就改嫁了。”
杜衡眼皮子抖了下,“速度太快了吧?才过了半年时间啊。”
赵斌脸上的笑容更甚,有嘲讽,有不屑,还有这丝丝的厌恶,“快吗?是不是很奇葩?我给你说个更奇葩的事情。赵强的妈改嫁的对象,是赵强姐姐给介绍的。”
“赵强的亲姐姐?”杜衡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
自己老爹走了才半年,就给自己妈妈介绍对象?扔他弟弟一个人在家?
我的个老天爷,这家子的智商,怕不是遗传吧?
“对,亲姐姐。”赵斌这次直接笑出了声,“你以为这就完了?你要是知道介绍的这个男人是谁,你都能笑死。”
“谁啊?”杜衡的好奇心越发的强烈。
“赵强姐姐的公公。”
“我艹,把自己妈介绍给了自己公公?脑子有病吧?”杜衡被这个消息雷的外焦里嫩。
老爹走了半年,把自己妈妈介绍给了自己公公,这是要让自己妈,继续当自己婆婆,亲上加亲?
就这事,杜衡估摸着,但凡脑子有一根弦的人都干不出来。
“那这事成了没?”
赵斌直接冷笑出声,“成了。一个月的时间,赵强妈就走了,帮着她闺女的公公,伺候他爹他妈去了。最tm离谱的,我这‘婶子’居然在这个家里,给自己办了个婚礼。我们老赵家的脸啊,从那天就被丢干净了。”
“赵强没拦着?”
“拦?tmd还是他亲自把他妈妈送上接亲车的。我们老赵家的脸,在那天,被这娘仨,是踩在地上反复的摩擦啊。”
杜衡长出一口气,神人啊,一家子神人。
“那现在赵强成这个样子了,他妈没有回来照顾赵强吗?”
“开玩笑,怎么可能回来?从赵强出事到现在,也有三年多的时间了,就回来过两次,给赵强蒸了两锅馍馍就走了。”
这是亲妈吗?
杜衡有点怀疑。
“是不是来了你们没看见?”
“怎么可能,就这么大的点村子,村尾放个p,村头都能听得见。一个大活人回来,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194 贫穷有别
赵斌可能是上头了,也可能是这件事确实刺激了他们老赵家的神经。
原本只是在叙述事情经过的他,居然发表了一点他的个人情感。
“杜院长,你是不知道啊。赵强妈都快六十了,而且自己儿子被离了婚,现在又是这样,她居然还在那边给她女儿的公公当媳妇,伺候着她女婿的爷爷奶奶,却根本就不管她的亲儿子,你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杜衡没有被赵斌的话左右,反而从里面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消息,“你说赵强结过婚?那他有孩子吗?”
听到杜衡这么问,赵斌又是无奈的摇摇头,很是无语的说到,“这还是一件奇葩事啊。你知道吗,赵强结婚的对象,是他妈嫁过去三个月之后给赵强介绍的。一个离异的女人,带个三岁的小男娃,还是当了上门女婿,倒插门。可赵强那会才二十三岁啊,我真的搞不懂他们这一家子。
过了大概有个半年吧,赵强就出事了,头盖骨没了。然后被那个女人直接赶了回来,然后那个女的过了两月,又和她前夫复婚了。”
杜衡觉得自己的三观和认知全碎了,碎的满地都是。估计现在的狗血电视剧,都不敢弄这么出人意料的剧情。
爹死了半年,姑娘把妈介绍给了公公。妈嫁了,还把自己儿子也给嫁了。
老话说,爹蠢,蠢一个。娘蠢,蠢一窝。
杜衡以前不信,今天听了这件事,却是不得不信了。
就在杜衡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们身后响起了铝合金门被打开的声音。
两人回头看去,身后的屋子门被打开,一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小伙子走了出来。
干涸毫无光泽的头发,结成一片一片的,有点长,都到肩膀了。
眼神迷离也就算了,脸上也不知道是茸毛比较重,还是很长时间没洗脸了,看起来有点黑。
给人的整体感觉,就是脏,不光是视觉上的,还有精神层面的。
王世源和他一样,也是特困户,是需要扶贫的对象。
但是王世源的感觉,真的是贫,就是没钱。
可这个人给杜衡的感觉,不光是贫,而且还穷。
那不是因为没钱而散发出来的状态,而是直接从精神、从心理上透出来的无力。
现在说话用词,总是把贫穷放到一起用。
但是当现在看到赵强,再和前面的王世源做对比。
杜衡觉的,贫和穷完全就是两回事。
贫,只是单纯的没钱。穷,是缺乏劳动力。
贫穷合起来,杜衡觉得除了是物质层面的描述,这个词更应该是在表述精神层面。
赵斌也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出门的赵强,他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有着一丝厌恶,还有着丝丝的愤怒,“赵强,你在家啊?”
开门出来的赵强,用那种极其无所谓,不在的眼神看了杜衡和赵斌一眼,有用极其慵懒的语气说到,“我在家啊。”
“我敲门你没听到?”
“听到了。”
“那你不出来?吭个气也不行?”赵斌觉得自己都快气炸了。
反而是赵强,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到,“我在绣十字绣。”
“我。。。。。你。。。。。”赵斌有点语无伦次,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说出口。
杜衡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在跟前,赵斌可能会问候赵强的十八辈祖宗,虽然那样可能也会问候到自己的祖宗。但看赵斌的状态,不这样问候,估计不能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赵斌很不爽,就是杜衡也很不爽,他甚至有转身就走的冲动。
极品啊!
不过想想自己的身份,想想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杜衡还是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的心情,让自己尽量能用一个平和的心态,去面对这个自己的扶贫对象。
“赵强是吧,我叫杜衡,是乡上扶贫工作组的。这次来,就是想和你聊聊,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你。”
赵强双手插兜,两个嘴角往上咧着,眼神迷离,下巴也是微微扬起,然后慢慢的往杜衡身边走来。
那种表情,杜衡没办法形容。
好像有不屑,有不耐,有讥讽等等,很复杂,说不明白,但是让看的人,却是能觉得一股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等赵强走到身边,杜衡隔着半截土墙也算是看清了赵强的情况。
他是真的脏,尤其是那头发,不是因为长时间没洗的那种油渍感,而是头油混合浮尘、泥土之后的那种粗粝、暗淡。
不过最让杜衡瞩目的,是赵强的右边脑袋,是凹陷的。
而且随着赵强的呼吸,凹陷的地方居然在起起伏伏,就好像那些脑仁也会呼吸。
脸上油光锃亮,还有角质脱落之后,与浮尘细小物的混合物,不过还算能看见脸色。但是下巴往下,还有漏出来的胳膊。。。。。。不可描述。
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也不是杜衡关注的,他居然在赵强的脸上看到了浮肿。
这是有并发症了?
“政府要给我钱做手术嘛?”走到近前的赵强直接问杜衡,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杜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知道你做颅骨修补,需要多少钱吗?”
“知道啊,差不多要15万。”
“这么多钱,你觉得政府凭什么给你?”
赵强嘴角又网上咧了一下,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不给钱那你来干吗?”
杜衡突然没有了其他情绪,只是觉得好笑。
自己只是来帮助他的,他要是愿意接受帮助,有改变当前生活的愿望,杜衡不介意多花点心思帮助他。如果就这种样子,他自己都不着急,自己一个外人有什么可着急的。
说真的,自己现在转身就走,自己良心都完全过得去,没有一丝丝的负担。
豁然间的想通,让杜衡脸上有了一丝笑容,“赵强,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你问吧。”
“院子里老房子塌了,你怎么没清理?”
赵强回头看了一眼,“想清理来着,但是稍微一干活,尤其是头往下低,脑袋就疼的受不了。而且人还晕,天旋地转的。”
杜衡又看了一眼颅骨缺失的地方,看着赵强脑仁一起一伏,自己心里也非常的膈应。
195 脑子缺弦
杜衡看了一眼之后,立马就挪开了眼神,那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谁都欠他的一样。
这种人,杜衡的感觉就是不能深交。
虽然他的话没有问题,也是实实在在的客观原因。但是他的行为太混不吝,太随意了。
“你现在这样,基本上什么活都干不成,那你有什么经济收入没?”
“我在绣十字绣,绣好了卖了就有钱。”
“卖掉过吗?”
“还没有呢,手里这个还没秀完。”
十字绣,前几年是很流行的,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市场行情了。
而且三年了,还没有卖出去过,虽然不知道尺寸大小,但是想靠这个过日子,怕是要被饿死。
杜衡现在就想知道赵强对生活的态度,要是自己也想过好日子,他不介意自己累一点,帮他一把。要是他自己是死心塌地的摆烂,自己大不了不完成这个任务了。
反正到最后,肯定不光自己一个人完不成任务,还会有其他人也肯定完不成任务。
而且就算完不成,自己顶多就是被宋嘉英絮叨两句,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赵强,如果你颅骨修复了,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出去打工挣钱了。”
“为什么?”
赵强表情不变,对着杜衡翻个白眼说到,“我还年轻啊,我肯定要打工挣点钱,然后娶个媳妇啊。”
这个回答,还算是行吧。
“那你会什么?”
“我会电焊,我可是中级焊工,一个月工资能有7000多。”
很不错的技术工种。
不过杜衡有点疑虑,焊工应该是特殊工种吧,就赵强这种情况,就算是颅骨修复了,想再入行,怕不是很容易。
“没想着和赵斌合作,开个养鸡场吗?”
赵强瞥了一眼旁边的赵斌,“他们都是有钱人,害怕我沾他们光,怎么可能和我合作?”
这话刚一出来,赵斌立马不愿意了,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赵强,你还是个人不?是我们不和你合作的吗?你听外人的话,害怕我家占了你的地,会少分你钱,你不和我们合作的好不好。我还在这呢,你不能颠倒黑白吧?”
要不是杜衡拉着赵斌,这小子绝对就窜过断墙了。
不过就算有杜衡拉着,他还是伸手指着赵强,“现在在赵院长跟前,你居然说是我们不和你合作,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怎么在我家闹腾的了?你那嘴里还有没实话?”
赵强还是老样子,对于张牙舞爪的赵斌,他一点怯意都没有,还是用那种让人冒火的无赖语气说到,“难道你们家不是要占我的地?”
赵斌都快炸了,要不是看着他是个残废,杜衡今天拉着他也不好使,不把他另一个脑壳卸了,这气出不了。
“杜院长,你看就这么个烂人,嘴里一点实话没有,有什么好帮的。”
确实是个烂人。
脑子不好使,还把仅有的一点心眼子用到自家兄弟身上了。
赵斌不想待着了,甩掉杜衡的手,又伸手点了几下赵强,憋着火说到,“你真不是个东西。”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杜衡也是醉了,真是遇到个极品。
看出来了,就这么个人,是不指望他和赵斌的养鸡场合作了,还是老老实实的打工去吧。
自己帮着找点政策,找点关系,看能不能给免费把颅骨修复给做了,至于其他的事情,看他自己去。
这种脑子不清楚的,帮了也是白帮。
“赵强,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帮你想想办法,有消息再通知你。”
杜衡一说完,也是转身就走,“赵斌,等我。”
三两步追上赵斌,然后一起离去。
杜衡想说点什么,却不想赵斌提前开口了,“杜院长,你看见了,也听见了。就这么一个没实话,不知道好歹的人,我是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纠葛了。所以,不好意思了,以后只要是关于他的任何事情,我不听,我也不管。”
“好吧,我知道了。”
杜衡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等回到诊所之后,便开车直接回家了。
这个赵强,又是费脑筋的一个人,估计到最后,可能是出力不讨好。
第二天的时候,杜衡不去赵强家了,也没有去下一家,而是径直来到了卫生院。
因为今天是星期五,他要给住院的病人重新下医嘱,而且该安排出院的,也要安排好。
而且今天还有一件大事,他和吴不畏下午下班后,要去参加张姐和赵老师的婚宴。
等到忙完,吴不畏找到杜衡,“师哥,今天张姐结婚,我随多少的份子钱合适?”
其实也不怪吴不畏作难,他和张姐其实不太熟,更不要提从未谋面的赵老师了。如果不是杜衡的面子,他可能都不会接到请帖。
毕竟现在的杜衡,在中湖镇这个小圈圈里,那也是有三分薄面的人。而吴不畏又是杜衡的师弟,当徒弟一样带的人,看在杜衡的面子上,怎么都不会少了这张请帖。
杜衡想了一下,“你的这情况还真有点难,随的多了,关系没到那份上。随的少了,估计你这面子也下不来。”
杜衡摸着下巴停顿了一下,“不纠结了,你随二百就行。一呢,你们关系没到那份上。二呢,你现在还是医士的工资,自己也过的紧巴巴的。三一个,我们这地方,普通朋友都是随二百。”
有了杜衡的点头,吴不畏算是心里踏实了,答应一声就要出去。却不想杜衡摸了一下兜,发现在即没准备现金,便问吴不畏,“身上有一千块的现金没?”
“没有,你要随一千啊?”
“是啊。如果光是张姐,我随五百就好,可有个赵老师,我中学时候的体育老师,不在加五百,说不过去。”
杜衡笑呵呵的说着,“我没带卡,我给你手机上转1000,你帮我去换点现金回来。”
吴不畏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杜衡一个人便坐到了椅子上,准备休息一会。
刚把屁股放稳,忽然眉头一动,前天他眼角的系统屏幕好像闪了一下,不过当时太忙,没有注意。昨天又被赵强给刺激了,把这事还给忘了。
这会儿有时间,刚好可以看看。
声名大噪(已完成):有效治疗3000/3000例(进行中),每月补助100000元,奖励外科专精(已完成)。
这就完成了?
196 差点社死
看着眼前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屏幕,杜衡有点恍惚。
完成了?
每个月就是十万的补助了?
这下,自己算是彻底财务自由了。
系统,四个月的时间,让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回头想想,还真有点造化弄人的味道。
不过看着新开启的页面,杜衡却陷入了沉思。
名震一方(已开启)。
有效治疗16/1000例(进行中),奖励骨科专精.
有效治疗16/1000例(进行中),奖励五官科专精.
有效治疗16/1000例(进行中),奖励药物专精.
(注:以上奖励每领取一项,重新开始计算。)
有效治疗16/10000例,每月补助200000元。
杜衡皱起了眉头。
知识奖励的病例虽然有少量的减少,可是这个重新计算,就有点太过分了,难道就不能一次性给全吗?
还有这个金钱奖励的要求,上涨的幅度也太多了吧?
假设每天治疗好三十个病人,这也要一年的时间,而且是全年无休才能做到。
但是稍微想一想,这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没有群体性疾病的爆发,按照现在的频率,最起码得两年才能完成,这还是非常乐观的数字了。
还有一条路,那就是去大医院坐门诊去,也有可能短时间内完成这个金钱的奖励。
但是现在的自己,真的还愿意去大医院当个小医生吗?
算了吧,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卫生院干着。
而且按着系统现有的规律,下一次想要晋级,怕是要完成2、3万个病例才行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算自己能去大医院坐门诊,自己光凭这个奖励,这辈子也是不可能当首富了。
时间不够!
那还不如在自家的这一亩三分地上,来的逍遥快活。
不管了,先领取奖励吧。
注意观察了一下周围,走过去关上办公室的门之后,杜衡领取了奖励,然后开始了第三次的抽搐。
“当当当”
“院长,你关门干嘛?找你帮个忙,今天晚上。。。。。。”
刚推门进来的俞海廷,看到在椅子上有轻微抽搐的杜衡,吓得整个人突然一个激灵,“院长,你怎么了?”
俞海廷赶紧往杜衡跟前跑。
却不想这次的反应要轻一点,俞海廷刚跑到杜衡身边,他就缓了过来。
“院长,你怎么了?”俞海廷着急的就要按杜衡的人中。
杜衡忍着脑子里噌噌的跳动,赶紧伸手拦住俞海廷,装作一脸疑惑的问道,“俞医生,你这是要干嘛?”
俞海廷伸出去的手僵住了。
他疑惑的看着杜衡,“院长,你没事了?”
“我本来就没事啊。我就看着你进来,然后直接就冲过来了,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了?”
俞海廷更迷糊了,“我刚看见你躺在椅子上抽搐呢,我想救你来着。”
“那你肯定看错了,我这好好的,怎么可能抽搐?”
“我看错了吗?”
“肯定看错了。”杜衡非常坚定的回了一句,“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情啊?”
俞海廷眼神迷茫了一下,不过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赶紧说到,“想找院长帮个忙。晚上我爱人过生日,我想让院长帮我值个班,我明天早上就回来。”
“嫂子过生日,可以啊。不过下班之后,我要去参加个婚宴,回来可能8、9点,时间能来得及吗?”
“什么婚宴要下午举行?”
“两人年龄都比较大了,所以也不算是婚宴,就是请客吃个饭,让大家做个见证,送个祝福。你看这时间行不行?不行我去随个礼,送个祝福就回来?”
俞海廷恍然,一脸的喜色,“能行,能行,我爱人高中晚自习下了也就九点了,正好。”
“那行,我尽量早一点回来。”
“谢谢院长。”说完,俞海廷喜滋滋的离开了。
杜衡看着俞海廷离开的背影消失,却是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疼是一个方面,主要是差点社死当场。
要不是这次反应轻一点,那今天俞海廷出去之后,院长有癫痫,在办公室抽搐的消息,用不了半个小时就会传遍全院,一个小时传遍中湖的这个小圈圈。
与此同时,今天的金州晚报电子版进行了更新,纸质版也出来了,被送上了街头,被送进了订阅单位。
在现在这个资讯发达的时代,纸质报纸已经式微,而且晚报,时效性差,金州晚报,局限性大。
所以现在还愿意看金州晚报的,除了老头老太太,就是剩下机关单位了。而且就算是看报纸的人,也都是习惯使然,看报纸的速度,根本就撵不上自己翻报纸的速度,都是大概翻一翻,匆匆了事。
但是今天的报纸有点奇怪,其中一个版面,整整一个版面,居然只有一篇文章,而且文章的题目更是博人眼球。
“小医院里的大神医。”
而且神医两个字还做了放大加粗。
“呵呵,又是一个花钱买名声的主,啧啧,一个版面啊,这得花多少钱。”
几乎所有刚看到这个标题的人,全都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上报纸的“神医”,这几年还少一点了。可前几年,那数量不要太多。
所以,大家都被坑怕了。
不过毕竟是看病的,和自己小命息息相关的行业,有些人笑笑不当回事,直接翻过去了。可有人好奇、有人质疑、有人想看个笑话,有人想消磨时间,全都慢慢的看了下去。
可是越看,他们的表情就越统一。
从不屑到怀疑,再到蠢蠢欲动。
这篇文章不光有被采访的患者姓名,还有地址,更是这位编辑的亲身经历。
而此时,省一中医科的李建卫副主任清闲了下来,也看到了报纸。
他不喜欢去自己的办公室,因为就他一个人,显得有点安静孤独。所以他喜欢往医生办公室溜达,热闹,还能和年轻人聊聊天。
而刚坐下来的他,看见了刚被进来的报纸。
平时没有时间看报纸的他,难得的有点清闲,随手拉过报纸便翻看了起来。
本来被翻的哗哗作响的报纸,突然间停了下来。
他的神情认真了很多。
这时跟他的几个研究生也忙完了,一群人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看到老师在看报纸,他们也探着脑袋瞅了一眼。不过看到标题的时候,作为年轻人的他们,已经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老师,这就是一群骗子花钱上报纸,有什么可看的。”
“就是,现在这个社会,谁还会称自己是神医?可笑。”
“现在的报纸不如以前了。以前还讲究个真实,现在啊,已经沦为了这些骗子的宣发地。卖酒的、卖药的、买房子的,全是广告,还没有几个是真的。”
有人先提出质疑,其他人则纷纷附和。
一群年轻人用自己的意气风发,批判着他们视野里的污浊。
197 满场皆惊
年轻学生们七嘴八舌,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可却不曾注意到,一直很随和的李老师,慢慢的没有了表情。
“啪”
报纸被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叽叽喳喳的声音霎时安静,一个个都错愕的看着李建卫。
怎么了?
李老师一直很随和的一个人,即便每次考核,有同学答不上,或者是答错了,他都会耐心的给大家讲解,基本不会发脾气。
除非是那种原则性的错误,他才会板起脸来说几句重话。
可现在,大家说的是报纸,是这个“神医”,有什么问题吗?
噤若寒蝉!
李建卫有点失望。
以前还觉得自己这几个学生不错,可自从认识了杜衡,从许平林那里又了解了一下之后,现在看自己这个几个学生,就觉得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再听听他们狂妄自大的话,更是心里来气。
“听你们把这位大夫批判的一无是处,那我问问你们,你们看了这篇报道了吗?你们知道这报道上的人是谁吗?知道他做了那些事吗?”李建卫冷着脸问了一句。
学生们相互看看,平时表现最好的,也算是他们现在的师兄站了出来,“老师,我们说错什么了吗?”
“说错?”李建卫突然冷笑一下,使劲拍了一下手里的报纸,“这篇文章上的医生叫杜衡,我们学校七年前毕业的学生,是你们的学长。”
七年前?
学长?
神医?
过分了吧?
还是自己人?
可就算是自己人,那现在才多大啊,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岁撑死吧,怎么还神医了?
这么大的名头,也不怕把自己给压死。
学生们一个个全都看着李建卫,从他们闪烁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他们不相信。
李建卫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他们的导师,他们可能会直接笑出声,然后指着自己,高呼胡说八道。
突然间,李建卫没了发脾气的欲望,把报纸推了一下,“你们先看看吧,看完再说。”
学生们一窝蜂的涌了过去,头挨头,头挤头。
没办法,拿到报纸的师兄只能轻声的念出声,让大家都能听得见。
随着被念出来的东西越多,大家脸上的惊讶就越明显。
别的都不说了,什么这个病例,那个真实患者,要上报纸上电台吹的,哪个不整这套东西?
可体制内,卫生院院长,这两个身份,就不得不让他们惊掉下巴了。
有这么两个身份,没有那个傻子敢吹嘘自己是神医吧?
尤其是人家当了院长了,有身份、有地位,安安心心的挣钱,不好吗?
文章读完了,学生们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神中都是不自然和难以接受。
28岁啊,就比在场的这些人大个三四岁,甚至这里面,有人和这位学长同岁啊。
此时大家都把脑袋转向了这位师兄,“师兄,这位学长你认识吗?”
这位同学有点尴尬的摸摸脑袋,“不认识,我复读过两年,研究生又考了两年,我们不是一届的。”
“哦~~”
这让这位师兄更加尴尬。
李建卫轻轻敲了一下桌面,等到所有学生看过来,他才说道,“都看完了,来,说说什么感觉?”
“老师,这是真的吗?”
李建卫环视学生,轻轻点头,“是真的,我还见过他,和他一起为别人看过病。当然了,你们也知道他。”
“我们也知道?”所有同学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不可能吧?如果是这样的大神,我们肯定有印象的。”
所有人都同意自己同学的话,附和着一起点头。
李建卫叹口气,给消化科的胃下垂病人开方开翻车的事情,虽然很尴尬,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便不藏着掖着,照实说了出来,“还记得五月份,消化内科请我去给一个胃下垂患者会诊的事情吗?”
同学们都点点头。
但是他们搞不懂,李建卫为什么要提这件丢了脸面的事情。
李建卫不理他们,接着说到,“当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就不细说了。但是后面的事情,你们也听说了,许副主任从外面请了一个年轻医生,一剂而愈。那位年轻大夫,就是杜衡。”
“什么?”
“真的假的?”
“我还以为这位大神是凭空冒出来的呢?”
看着学生们交头接耳,一脸的不可思议,李建卫起身离开,临走还留下一句话,“杜医生只是本科毕业,没有师傅。”
他要让这些学生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出了办公室,再看看清闲的病区,他转身往楼上走去,他要去和许平林聊聊。
杜衡不知道这些事情,他收拾妥当之后,和吴不畏一起往饭店赶了过去。
到了地方,见到的都是一些家里人,还有单位的同事和领导。乱糟糟的一群人,坐了有个三四桌。
不过到场的人里,张姐这边,不见几位大领导,学校那边,校长也不在其中。
杜衡心里门清,不是这些人不愿意来,而是真没时间来,没有心情来。
学校刚发生集体食物中毒事情,听说昨天自己走后,校长就被搂到教育局去了,估计今天还得往其他部门跑一跑。
至于乡政府这边,更不用说了。
学生吃坏肚子,他们撇不开关系。王家咀的厕所改造,他们脑门上的火更是已经三丈高了。
不管他们,杜衡和吴不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忙着招呼客人的,是张姐和赵老师的两个孩子,他们也都是一脸的喜气,看来对于父母能走到一起,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今天没有记礼的地方,他们两个还真就是请大家吃个饭而已。
吴不畏又得往外跑一趟,专门买了两个红包,在角角上写了名字之后,送到了两位老新人的手里。
赵老师看到杜衡,脸上还有点羞涩,加上常年的体育锻炼,看着根本不像是个50岁的人,反而像是40来岁的人。
“恭喜赵老师和张姐,喜结连理。”说着把红包放到了张姐的手里。
赵老师推辞了一下,“你看你,我们就想请大家吃个饭,当个见证人,没有收礼的打算。赶紧拿回去,不能要。”
“赵老师,这是学生我的一点心意,不多,必须收下。这么多人呢,别推来推去的,不好看啊。”说着把张姐推回来的红包,又推了过去。
“那就谢谢杜院长了。”
“赵老师,你就叫我名字行不行。这要是传出去,我杜衡得被咱们同学戳脊梁骨了。”杜衡说着笑了一下,“赵老师,张姐,我院里还有点事,晚上要值班,我就先回去了。”
“再坐会呗,菜都没吃两口呢。”
杜衡不逗留了,答应了俞海廷,他就回去早一点好了。
毕竟人家要给媳妇过生日,去的太迟了,那也太不像话了。
198 血室大开
晚上,杜衡查完房之后,就去了二楼的值班宿舍。
和王淑秋视频聊会天,又和侄女杜雪婷聊了会,让她安心看书,便挂上了电话。
自己也想看书来着,尤其是新得到的外科知识,他必须要重新整理一下。
这次的外科知识,包含的内容很杂,疮疖痈肿,还有各种皮肤病。
最神奇的,里面居然有金疮科,专门治疗刀斧利刃之物所伤的医科。
问题是,现在这个社会的刀伤,小的不用治,大的也不用治。
杜衡有点好奇,不知道系统到最后,是不是会把祝由科的内容也给自己奖励了。
想想其实挺有意思的。
一个中医大夫,卫生院的院长,跳大神,烧黄纸,嘴里还念念有词。。。。。。画面太美,不敢想了。
看了会书,然后就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感觉刚睡着,宿舍门却被疯狂砸响。
杜衡被惊醒,一骨碌就翻起了身,赶紧打开门,“怎么了?”
“院长,你快去大厅吧,来了一个急诊。”
“急诊?”杜衡有点茫然。
卫生院可从来不接待急诊。
“是乡政府那边的张姐,还有赵老师。张姐下半身全是血,滴滴哒哒的还在流。哎呀,你赶紧去看看吧。”护士有点不好意思,急切的说完之后,催促着杜衡往楼下走。
杜衡一脑袋的懵,6点多时候不是才吃过他们的酒席嘛,怎么这会就来医院了。
结婚?
血?
下半身血?
难道是血崩?
想到赵老师的魁梧体格,再想想这憋了十多年的火气,杜衡觉得非常有可能。
三两步跑到楼下,赵老师手忙脚乱的站在张姐的边上,想动手又不知道该怎么动手,看着张姐两股间的血迹,脸色煞白。
张姐也差不多,除了脸色煞白之外,整个人有点虚,软软的坐在休息凳子上,两腿微微分开。
看着张姐下半身的血,再看看地上的血,杜衡三两步走到赵老师跟前,“赵老师怎么回事?”
可是赵老师却喃喃不做声,脸上全是尴尬和自责。
杜衡心中有了大概猜想,从另一边搀扶住张姐,“赵老师帮忙,让张姐去诊疗室,到小床上躺着。”
进了诊疗室,让人躺好之后,杜衡再一次问了刚才的问题。
看着赵老师和张姐都不好意思张口,杜衡眉头有点皱,“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倒是说啊。”
随后,迫于杜衡的压力,还是赵老师点羞红着脸轻声说了出来。
果然如杜衡猜想,确实是因为房事的原因。
赵老师体格好,又是体育老师,独自生活十多年,精力绝对旺盛。
而张姐不一样,两人虽然都是五十刚过,但毕竟是女人,天癸匮乏,或者已经闭关,这种情况是不宜出战的。或者适兴,草草了事,这样也还行。
如果兴酣浪斗,一如少年不知收敛,必定肾火大动,血室大开,崩决而坠。
杜衡看了一眼赵老师和张姐,心中不知如何形容。
两人都是久旷之人,有此一劫,也算是能理解。
“平躺,不要移动,我去煎药。”杜衡对着赵老师说完,转头又对着护士说到,“你去拿个床垫,再拿一卷卫生纸。”
说完,转身便往药房走去。
护士也跟了出来,她和杜衡的接触,只有这一个月的时间,相互之间是不太熟悉的。
初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还是有点慌张的。等离诊疗室远了,才犹犹豫豫的跟杜衡说到,“院长,流了那么多血,要不还是让他们去大医院吧。”
杜衡回头看了一下护士,“你怕什么?”
“我。。。我。。。”
“不用担心,小问题,你去忙你的事情就好了。还有啊,不要乱说。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传出去对他们两人不好。”
护士还是经验少,听杜衡说完,脸色有点羞红。赶紧点点头,立马往楼上去拿东西。
杜衡看的想笑。
如果今天是王丽丽值班,她不光不羞,还会现在帮着赵老师给收拾。
药房没有值班的人,但是药房的钥匙是留下来的。
只需要用完之后,等药房上班,和药房大夫做好通报和交接便可以。
杜衡已经想好了方子,就用当归补血汤,补气生血。
但是当把黄芪和当归取好之后,杜衡却停了下来。
张姐现在是血崩,最重要的是止血,可当归黄芪汤没有这个功效,怎么办?
看着一排排的药柜,杜衡略作思考之后,拉开了三七的抽屉,从里面取了一些三七根。
三七根,止血之圣药。
随后又拉开了另一个抽屉,取了一些桑叶,用来滋补肾阴,又有收敛的妙用。
但是吧,这个方子止其临时之漏,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想要长期见功,恐怕还不行。
张姐现在情况是yin精亏损,而这方子里是没有补精之药的。
不过还是先止血,等后面再说吧。
再次思考之后,觉得配伍没有疏漏之处,杜衡拿药去了煎药房。
理疗室里,赵老师尴尬又羞愧。
拿着卫生纸不断的清理流出的血水。
忍无可忍,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不料杜衡端着药走了进来,“赵老师,赶紧喂张姐喝药。”
赵老师嘴巴张了张,随后便有泄气的闭上了嘴巴,接过了汤药。
等到喝完之后,杜衡嘱咐到,“静躺一会儿,大概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血就会止住了。”
看着气氛着实有点尴尬,杜衡便没有多待,而是转身出去,去了药房里,他还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开后面的方子。
补精之药,人参必须得有。白术,健脾益气,这个也不能少。
还得加熟地,山茱萸,麦冬。。。。。
没用三分钟,杜衡就配好了方子,但是他没有着急去把药煎出来,而是坐在药房里打瞌睡。
他觉得今天晚上的事,赵老师和张姐两人,一定不会在卫生院接受治疗的。
太丢人了。
尤其两人的工作还和一般人不一样,一个在乡镇府,要经常接触乡亲们,另一个直接是老师,这要是传出去,他两可能就没脸了。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杜衡慢慢的溜达了过去。
听着理疗室里两个在窃窃私语,杜衡不由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脚步放重走了过去。
病房里的两人也听到了声音,便很自觉的停止了聊天。
199 心脆如纸
“张姐,好点了没有?”
张姐有点难为情,看了一下旁边的赵老师之后,才对着杜衡点点头。
杜衡上前检查了一下,张姐的气色有了一个很明显的变化,不再像之前那么苍白虚弱。
随后便对着两人说到,“张姐,血是止住了,但是还需要喝点其他的药,把身体补一补,你看你们是住院治疗呢,还是说把药取回家,自己熬药喝?”
张姐又一次把视线转到了赵老师的身上,赵老师有点犹豫,但是对着张姐轻声说到,“你拿主意。”
“我这情况回家能行吗?”张姐有点担心的问杜衡。
“可以的,回家自己喝药调养个一个星期左右,把我开的药喝完,基本就痊愈了。不过啊,这段时间要禁房事。如果再犯,那就是重病了。”
这个话让张姐两人有点脸烧。
两个五十来岁的人,走这么一遭,心里着实有点淤塞。
“那就回家吧,我们回家自己熬药喝。”
“那行,我去给你们抓药。你们也换个病房,等天亮了你们就回去吧。”
张姐赶紧说到,“不了,不了,我们就不去病房了。你把药取了,我们现在就回去,行不行?”
这两人这是害怕天亮被人看见吗?
“也行,不过这黑灯瞎火的,你们行不行?”
赵老师赶紧说到,“可以的,我们来的时候是开车来的,就在大门口停着呢。”
杜衡点点头,“那就行。赵老师,你跟我来一下,交个费,签个字。”
卫生院没有夜间接待急诊的能力,所以挂号室也是没有人值守的。
现在的情况只能是回到没有系统的时代,全部采用纸质登记、收费,然后等挂号室上班之后,再往电脑上输入。
不过这样一来比较的麻烦,尤其是计算费用方面,那真的是要拿着计算器一个一个的对着算。
看着杜衡在那计算费用,赵老师往前凑了一下,小声的,带点讨好的说到,“杜。。。杜院长。。。”
杜衡抬起头,“赵老师,我给你说了,叫我名字就好,你这么叫我,我很尴尬的。”
赵老师笑笑,“那我可真的不客气了。小杜,你看今天这事,你能不能帮我们保密啊?”
“小事,我已经给护士说过了。而且你们看病的这个单子,也只会让我们医生看见,其他人都见不到的。到时候,我会给他们打招呼的。”
“那麻烦你了。”
“说的这叫什么话嘛。”杜衡把算好的单子推到赵老师眼前,“赵老师,你看下这是费用,五副药,一共224。”
有了杜衡的保证,赵老师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很爽快的付了钱。
本来赵老师的意思是让张姐在休息一会,在观察观察,等到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在回家。
可是张姐是真的嫌丢人,一刻都不愿意多待,硬是站起来要回家。
没办法,杜衡又给检查一了下,觉得脉象平稳了,气色也有所恢复,便同意他们回家了。
等他们走后,杜衡开始帮着护士收拾血丝糊拉的诊疗室,而护士本来想八卦一下的,但是看杜衡没有说话的欲望,她便强行忍了下去。
但是这么活久见的事情,她实在是憋的难受,等到收拾完,回到休息室,立马拿起手机给闺蜜发消息。
不管她睡没睡着,反正她是不吐不快。不过她也没说是谁,只是说有那么一对儿病人。
不过这事情,杜衡就不得而知了。
收拾完理疗室,自己便又回到值班室睡觉去了。
到了早上,俞海廷果然守信,而且还来的相当早。
不过杜衡没打算走,而是又去药房自己配了点方子,然后忙活了一个白天。
差不多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才算是把东西弄好。
俞海廷对于做中药的药丸,兴趣很高,而且今天的卫生院特别的清闲,所以他也一直帮着杜衡弄。
看着没做一个药丸,要花那么多的步骤和手续,他就觉得挺麻烦的。
“院长,你做这些东西干吗用的?”
杜衡慢慢的把刚搓好的药丸全部放进小盒子里,“我侄女明天高考,我给准备一点东西,万一明天她身体不舒服了,也好有个应急的东西。
你刚搓的这个,挺神醒脑用的,吃一丸,清醒一下午。这个,拉肚子的,还有这个,祛暑的。”
俞海廷也是了然,“高考啊,确实应该小心一点,准备的充分一点。要是因为意外没考好,对孩子们的影响就太大了。”
“是啊,现在家家都一个孩子。家长又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各种压力一起堆给孩子,又对孩子百般溺爱,万般宠爱。使得现在的孩子啊,平时看着都是活蹦乱跳的,但是只要稍有挫折,那一个个的,心理都像是纸一般脆弱。”
说到这个问题,杜衡就想到了三月下村的时候,他治疗的那个因为高考而失常的学生,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听杜衡这么说,俞海廷也是心有同感,“我媳妇带高中,不看学生,光看我媳妇每天回家累趴的样子,就可以想象一下现在的学生有多累了。回家也老抱怨,她不光要给孩子们上课,还得时时关注孩子们的心理问题,一个不留神就出事。”
停顿一下,语气也略微低沉了一些,“就上个星期,我媳妇回来说,高三放假那天,高三一个学生前一秒还在和大家一起撕书撕卷子,开心的不得了,可是下一秒直接就从窗户跳下去了。四楼啊,救护车都还没来呢,人直接就没了。”
杜衡也愣了一下,“没有预兆吗?”
“没有啊,一点预兆都没有。说是那学生跳下去的时候,全班都傻眼了。”
“哎。”
杜衡不想说话了,而且心里不由的紧缩了一下,他想到了杜雪婷。
不过又想到杜雪婷这几天的样子,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好像也不是能干出这事的人来。
而且,大哥大嫂从来没有逼迫过这孩子,自己也是尽可能满足这个侄女的一切合理愿望,应该不会。
想是这么想,但心里终究有点担心,三两下收拾好东西,便着急忙慌的回家了。
200 考场意外
高考当日,杜衡特别的紧张,比自己高考那会都要紧张。
王淑秋里里外外忙着给杜雪婷做早餐,不经意的回头,发现了在地上转圈的杜衡。看了一眼还在洗漱的杜雪婷,王淑秋走到杜衡身边好笑的问道,“你很紧张吗?”
杜衡也偷偷看了一眼洗漱的杜雪婷,小声的说到,“很明显吗?”
王淑秋笑了,“你都在这转了十分钟了,你说呢?你要是实在忙,你去检查一下婷婷的东西,看看都带齐了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没。别再婷婷面前表现出来,你这么紧张,会影响到婷婷的。”
杜衡一想也是,走到桌子边上,把杜雪婷装好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又一样一样的开始检查,检查没问题之后,又给慢慢的装回去,还给仔仔细细的摆好。
又从袋子外面看,身份证、准考证。。。。。。
杜雪婷洗漱完出来,看到杜衡盯着自己的袋子喃喃自语,很好奇的拿起袋子看了一眼,“小叔,你看什么呢?都装好了的,我们昨天晚上不是检查过了吗?”
看着袋子里又乱成一堆的东西,杜衡泄气了。
该紧张的人都不紧张,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
吃完早饭之后,三人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便起身往考场走去。
早上的天气还是比较凉爽的,特别舒适。
到了考场门口,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有些学生很兴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有些学生很刻苦,到现在还在拿着书背东西。有些学生看似不紧张,可是他的手脚都在抖。
还有很多家长,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根本就不管面前的儿子女儿,已经是满脸的不耐烦。
其实杜衡也想和杜雪婷说说的,但是看到那些学生的表情,他很自觉的闭上了嘴,就在旁边看着王淑秋和杜雪婷嬉笑。
看着没心没肺,还在嬉笑的杜雪婷,杜衡只能感叹,这姑娘是真的心大,都到现在了,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把杜雪婷送进考场,看着学校大门缓缓关闭,杜衡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家很近,但是两人都没有回去的意思。主要是王淑秋看杜衡没那个意思,她便想陪着杜衡。
两人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拿出包里带的报纸垫好,准备等两个小时。
等待,是最没意思的事情,好在两小时不算太长,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不过看着连蹦带跳跑出来的杜雪婷,杜衡又开始担心这姑娘以后可能不好找对象。就这性子,估计找个对象也得全部处成哥们。
杜衡和王淑秋就问了一句考的怎么样,然后就不在问她,可这姑娘叽叽喳喳的自己说个没完,还说的挺高兴。
只是她高兴了,可旁边有个别和孩子聊完后的家长,阴沉着脸,看着着实有点欢实的杜雪婷。
下午考数学,可是这天气像是吃了火药,那是着实的热。不光热,还闷,更过分的是,没有一丝丝的风。
就这气温,不管会考的还是不会考的,闷到静悄悄的教室里,可能都会打瞌睡。
王淑秋给她们两人撑着伞,可是杜雪婷看起来还是有点蔫,没有早上那么有活力,杜衡想了一下,还是从包里拿出了昨天准备的提神醒脑丸。
“婷婷,来,把这个药吃了。”
“小叔,我没病啊,吃药干嘛?”杜雪婷有点不太像搭理杜衡,她刚想吃根雪糕,但是被杜衡直接给拒绝了,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提神醒脑的,让你脑子能保持清醒。”
“真的啊?”
杜雪婷立马有了精神,直接从杜衡手里接了过来,然后就放进了嘴里。
“小叔还有吗?我给我闺蜜也给一个,看,她就在那边呢。”
“不行。”
“为什么啊?”刚刚高兴起来的杜雪婷又不高兴了。
杜衡耐心的解释道,“我这药是我自己做的,我给你吃,你总不可能去告我。但是给别人吃,这是犯法的,到时候万一人家告我,小叔赔钱都是小事,是会坐牢的。”
“这么严重?”
“你以为呢?”
杜衡刚说完,身后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道惊呼声。
三人一起转头看去,却见刚才杜雪婷指着的闺蜜倒在了地上,而后又被她妈妈抱在了怀里。
“小影,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妈妈啊。”女人抱着女孩蹲在地上,大声的哭泣喊叫,可是怀里的女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医生吗,快救救我女儿啊。”女人自己呼喊无果之后,开始转头寻求帮助。
不过在场的人,全都往后靠了一下,并没有人愿意出来帮助。
好在高考的时候,除了有警察在帮忙,救护车也是随时待命,就停在学校门口不远处。
听到女人的喊声,车上的医护拎着箱子赶紧的跑了过来。
一番快速紧张的检查之后,急救医生对着女孩妈妈说到,“孩子是中暑昏迷,不碍事的。”
说完,在警察的帮助下,把孩子抱到了有阴凉的地方。
医生给孩子喂了藿香正气水,补了一瓶葡萄糖,旁边还有人在不停的拿着衣服扇风。
女孩妈妈一脸的急切,脸上还挂着眼泪冲下来的黑色眼线。
可她不在乎这些,只是着急的看着医护们忙碌,“医生,我女儿待会还要考试,她能行吗?”
医生顾不上回女孩妈妈的问题,他还在忙着给女孩做治疗。
今天来这里的孩子,肯定是来参加高考的。所以不用女孩妈妈提醒,他也是尽量不给输液,能让孩子待会还能考试,要不然挂着输液瓶,终究是有影响的。
“过来个人,帮个忙,再拿东西帮着扇风。”急救医生伸手叫了一下旁边的警察,然后自己飞快的又一次跑到救护车里,然后抱着一个白色塑料小箱子跑了过来。
打开箱子的瞬间,一股冷意急速的散开,里面居然是冰水混合物。
身边没有毛巾,急救医生又返回拿了一大包的卫生纸,抽出纸巾在小箱子里浸湿,然后伸手递给女孩妈妈,“胳膊,颈部,耳后,还有其他部位,全部擦一遍。”
女孩妈妈哽咽一下,连忙接过了递过来的湿纸巾。
很冰,很凉。
201 气闭于内
杜雪婷看到自己闺蜜晕倒在地,焦急的便要冲过去。
可是杜衡却一把拉住了他,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让她过去。
不是杜衡自私,是杜雪婷过去了没用,除了让自己担心紧张之外,也会阻碍医护人员救援。
而中暑昏倒,最关键是通风,降温。
人呼啦啦的围过去,就现在这气温,加上人体散发的温度,那还降个p的温。
温度没降下来,反而会因为人员过度集中,造成空气不流通。
这不是帮忙,这是帮倒忙。
杜衡给杜雪婷解释清楚,她便不在非要过去了,但还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女孩那边。
“小叔,小影起来还能参加考试吗?”杜雪婷担心的问道。
杜衡也看着女孩那边,“估计是可以的,但是这种治疗办法,病人苏醒后,会有脑部发晕发蒙的情况,而且反应速度肯定会有影响。”
杜雪婷急了,“那怎么能行啊,下午考数学啊,脑子发蒙还怎么做题?”
“那没办法。”
物理降温是降低了中暑患者的体温,让身体恢复到正常状态。但是这种降温是外部降温,病人体内的暑气并没有被排除,所以苏醒之后,有短暂的头晕、头蒙,甚至是恶心,都是很正常的反应。
“小叔,你有办法没?”
杜衡犹豫了一下。
他包里有药,但还是那个问题,这是自己做的药,而且不在自己的执业地。尤其现在这种情况,其实不属于急救范围,他要是用药,这个风险是相当大的。
“那边有医生,相信医生吧。而且头晕头蒙,这个也是看个人体质的。体质好的人,恢复的快一点,体质差的人恢复稍微慢一点。”
杜雪婷的焦急,杜衡看在眼里,他只能做到尽可能的安慰侄女。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学校打开大门,考生们陆续进入考场的时候,那个叫小影的女孩还是老样子,居然一直没有苏醒。
而学生们往校门口涌入的情况,让小影妈妈也越发的急躁,情绪再一次到了奔溃的边缘。
急救医生也没法子了。
现在只能输液,然后送医院接受治疗了。
要是再拖下取,孩子不光试考不了,可能身体也会受到损伤。
“这位家长,孩子到现在还不苏醒,我们只能送医院了。”
“啊~~~”
小影妈妈说不出来话了,失声痛哭。
而慢慢往里面磨蹭的杜雪婷,再一次看向了杜衡,眼神里全是求助的目光。
看着侄女的表情,杜衡心里清楚,今天要是不把这个女孩送进考场,自己侄女也会受影响的。
叹口气,对着杜雪婷说到,“放下心来,安心进考场,我去看看,好不好?”
“小叔,你不是说。。。。。你还是别去了。”杜雪婷听到杜衡要进去,又开始担心杜衡。
杜衡失笑的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行了,赶紧进去吧,我现在就去看看。放心吧,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说完,便转身往树荫下面走去。
这时候,小影妈妈还在大声的哭泣,已经完全没了章法。而急救医生,已经开始招呼警察和护士,准备把小影往救护车上转移了。
杜衡走到急救医生身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了急救医生,“你好,我是一名中医,能让我看看吗?”
急救医生看了一眼杜衡,又看了看手里的工作证,眼神中有着一丝丝的怀疑。
因为杜衡的工作证上,职务一栏写着院长。
可是看看杜衡的样貌,又着实年轻的过分。
杜衡明白他在担忧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一步三回头的杜雪婷,他便主动说到,“你可以现在打电话核实,但是我能看看病人现在的情况吗?”
急救医生犹豫了一下,“你看吧。”不过他也没有真的打电话核实,而是拿着杜衡的工作证跟在杜衡的身边。
有了许可,杜衡便让人把病人放下来,放平稳,然后开始做检查。
少许片刻,杜衡心里有数了,站起身对着急救医生说到,“我们能到旁边说句话吗?”
急救医生楞了一下,不过马上说到,“行。”
两人便在帮忙的警察和护士,还有小影妈妈的目光下,走到了救护车的侧面,在挡住其他人视线的地方停了下来。
“病人刚开始是暑气上越,加之情绪紧张,形成的热闭之症。不过你们后面的治疗中,只是采取了降温解暑的办法,没有宣扬内热之气,则内热不散,又成了现在的气闭之症,所以病人才会醒不过来。”
杜衡尽可能的,把中医的表述简单化、直白化,但是就不知道这位医生,是不是能接受中医的热闭、气闭的理论。
因为现在好多医生,尤其是年轻医生,对中医的态度说实话不太友好。
不过这位医生是急救医生,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病症,也见过很多没有科学依据的治疗方法,所以杜衡说完,他还能是接受这套理论的。
“杜医生是吧,既然你有了判断,那有没有救治的办法?”
杜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孩,“小姑娘马上要考试,要是送去医院,今年的考试肯定就会错过了,白白浪费一年的时间。”
话音顿了一下,“我这里有药,但这是我自己配的药,叫解暑散,我可以保证,服下之后一剂而愈,而且不出半个小时,各种症状都会消退,在生理层面是不会影响孩子考试的。
但是你知道的,我不太敢用。”
高考,急救医生也担心这个问题,而且他们都参加过高考,知道这意味什么。而且看孩子妈妈的状态,应该不会让他们轻易把孩子送上车。
稍一犹豫,急救医生说到,“能把药给我看看吗?”
杜衡没有拿出药,而是指了一下后面的救护车,“能去车里吗?”
“可以。”急救医生知道杜衡在担心什么。
万一有心思不纯的人,把杜衡给药的画面拍下来,不光杜衡有麻烦,他自己也有麻烦。
随后两人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一起进到了救护车的车厢,而且还关上了门。
车厢里,杜衡把药拿了出来,并递给了急救医生。
急救医生看着手里的散剂,粉末样的药,也是一脑袋的懵。
想了一下之后,他拿出电话拨了出去,他要查一下杜衡的真实情况。
如果他真是卫生院的院长,他会选择相信杜衡。在这个年龄当院长,不是有关系,就是有技术。不管那个,相信他都不会胡来。
如果杜衡不是,那么他会选择报警。骗子,必须受到惩罚,而且是拿小姑娘的前途和生命开玩笑,更是要严惩。
当然了,现在警察就在身边,他心里安稳的很,不相信杜衡会做这么无脑的事情。
202 热极发狂
一分钟不到,急救医生的手机就有了提示。
打开一看,上面不光有杜衡的简历,还有一张照片。
急救医生拿着和杜衡比对一下,又和杜衡要了身份证看过之后,才算是放下心,然后找了一个药瓶,把散剂倒了进去。
“杜医生,你这个药真的能行?”
“绝对能行。”
这个时候,杜衡必须给急救医生信心。
他不光是为了那个叫小影的女孩,也是为了自己侄女。
万一因为这个问题,让自己侄女心理出了波动,从而影响到考试,那真是有骂娘的冲动。
同样的,对于急救医生的小心谨慎,他同样理解。
这是药,出了问题,大家都得玩完。
这个时候,考验的就是人性。
如果是个自私的人,别说求证了,管你是谁,早就把你赶走了。
把药装好之后,急救医生把瓶子装进了兜里,“杜医生,我们下去吧?”
“走。”
两人推开救护车的门,一起走了下去。
到了小影身边,急救医生对着旁边的警察耳语了几句,然后拿过一瓶水,开始给小影喂药。
而刚才耳语的警察,已经移动了杜衡的身边。
杜衡哭笑不得,对于这位医生的谨慎,有了一个新的理解。
但是也不用贴身守着自己吧?
就这距离,在这个天气里,自己和王淑秋都没这么近过。
太热了!
好在,喂完药过了一分钟,小影打了一个长嗝,然后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在场的人都知道杜衡和急救医生去车厢里干了什么,也知道急救医生手里的药是怎么回事,这是一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大家不会说出来。
现在看着女孩苏醒,所有人都吃惊的看向了杜衡。
他们忙活了七八分钟,一点效果没有。
而这么简单的两口粉剂,用矿泉水冲下去,人就苏醒了?
太神奇了吧?
警察刚站过来的时候,杜衡没有移动,热一点就热一点,不要让大家引起误会。要是被这警察一个反扣,控制在地上,那可就丢死个人了。
现在好了,杜衡终于慢慢的往边上移动了一下,远离了警察这个大火炉。同时还回头对着人家笑了一下,“兄弟,太热了,咱稍微离远点,行吧?”
警察兄弟也是咧嘴笑笑,但是对于刚才的举动,他一点都不后悔。
又是过了一两分钟,小影已经能完全的站起来,人也清醒了。
但是昏迷的后遗症,同样的显现了出来。
整个人看着非常的不舒服,单手扶额,鼻梁微皱。
急救医生转头看向杜衡,轻声问道,“杜医生,有什么好办法没?”
现在的他,是完全的信任了杜衡,所以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杜衡往跟前走了一步,看了一下小影的情况,然后非常轻松的说到,“行了,可以去考场了。现在里考试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你现在症状完全可以缓解。你到教室之后,不要乱走动,就坐着休息。然后拿1瓶水,每次一小口,两个小时之内喝完就行,千万不要大口猛灌。”
说着又看向了急救医生,“你再给补充一小瓶的葡萄糖,缓解电解质紊乱带来的恶心和呕吐。”
“好的。”
这次急救医生没有犹豫。
小影被护士搀扶着送进了校门,等在门口的杜雪婷开心的迎了上去,还给杜衡伸了个大拇指。
不过这个时候的杜衡,还需要配合急救医生做一些文字性的记录工作。
他们之间给药用药,不能让别人看见,但是他们之间,必须做好登记和记录。
两人之间有了刚才的事情,也算是“战友”了,写东西的时候,彼此之间也开始聊天。
聊着聊着,两人居然聊到了一件事情上。
“我的天,杜医生,你是不是四月份救过一个脑袋被房梁砸到的病人?”
“是啊,上岭村的人,应该叫张喜。”
急救医生哈哈大笑,“兄弟,自己人啊。幸亏你的治疗,给那个叫张喜的续了半个小时的命。要不然,人直接就没了。”
杜衡也笑了,不过还是谦虚的说到,“那是你们市一院救治及时,和我关系不大。”
“可别这么说,你是没见当时的情况,我们主任周义贤差点被吓死。”
有了这样的联系,加上今天的事情,这位医生对杜衡的医术也算是彻底服气。
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把手里的单子全部填写完了。
刚想好好聊聊,就见学校里一个老师疯狂的跑了出来。
等跑到校门口,脸上的焦急、慌张神色一目了然,“医生,医生,里面有学生发疯了。”
杜衡和急救医生对视一眼,这会都还没开考吧,怎么又来一个?
还发疯?
急救医生和护士拿起急救箱就往学校跑。
跑了两步,急救医生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杜衡,“杜院长,要不你也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杜衡有点犹豫,但也就那么一秒钟,立马说到,“走,一起去看看。”
走的时候,杜衡对王淑秋打个招呼,让她先回去,别等自己了,然后便立马跟着跑了进去。
几人一路疾跑,进了学校的校医室。
而校医室中,几个男老师使劲的控制着一个光着膀子的男孩。
而这个男孩还在不停的挣扎、扭动,而且全身用劲儿,反抗的特别激烈。
“什么情况?”
急救医生刚一进门,立马就往男孩身边跑。
旁边一个女的应该是监考的老师,此时也很慌张,“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在教室里检查准考证和身份证呢,他突然就跳了起来,大喊大叫,疯了一样的跑,而且边跑还把衣服给脱了。旁边教室监考的老师听到动静,还有学生们一起合力,才算把他控制住,要不然他就跑楼上去了。”
“联系家长了吗?”
话刚问完,一个带着眼睛的男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了一眼病床挣扎的孩子,赶紧说到,“我是王泽阳的爸爸,我孩子怎么了?”
孩子挣扎的太过剧烈,急救医生没办法检查,听到孩子爸爸进来了,赶紧问道,“你孩子有癫痫或者其他精神疾病吗?”
“没有,他就是因为学习,压力有点大。”
“从来没有过类似的情况?”
“没有,从小到大到没有。”
“你们家里或者孩子妈妈家里,有没有癫痫这样的家族病史?”
男孩爸爸看着还在挣扎的孩子,一脸的焦急和心疼,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到,“没有,我和他妈妈家里都没有这样的病。大夫,你别问了,你赶快救我孩子啊。”
“放心,我们会全力救治你的孩子,但是你也要配合我们。”
而此时的杜衡,已经加入到了控制学生的行列里。
203 胃火酷烈
此时这个叫王泽阳的学生可能是没力气了,慢慢不在挣扎,几人稍微用力就能控制住。
只是这学生身子不在挣扎,但是嘴里一直大喊狂骂,骂的什么,完全没有逻辑。
趁着这个时候,杜衡赶紧诊脉,然后检查基本情况。
但学生性情异常躁动,杜衡在诊脉的时候,虽然不在持续挣扎,但是会猛的来一下子,让控制的人根本不敢放松。
杜衡诊完脉,又伸手捏住嘴巴,动作稍微有点粗暴。
但还是看的比较清楚,舌质红,舌苔有略微的黄腻。
“你轻一点,别把我孩子给伤了。”王泽阳爸爸看到了杜衡粗暴的动作,顿时更加心疼儿子,不由的喊出了声。
急救医生看了一眼王泽阳爸爸,又看了一眼杜衡,他都没有理会。
现在他的脑子急转,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孩子因为压力太大,从而心里崩溃了。
“准备镇静剂。”瞬间他就有了决定。
不管是什么病,现在必须让人安静下来。
“不行,不行,我孩子还要考试呢,求你了大夫。”王泽阳爸爸听到镇静剂三个字,顿时就顾不上杜衡的粗暴动作了,转而慌乱的抓住了急救医生。
急救医生有点皱眉。
这家长也太不懂事了,孩子都这样了,还能考试吗?
他难道只关心孩子的成绩,而不关心孩子的身体?
“家长,你孩子的情况你现在也看见了,我们必须送你孩子去医院,然后进行详细的检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脑部疾病。”
“不行啊,真的不行啊,我孩子必须参加高考。”
急救医生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要考试了,时间肯定来不及了。而且你要是这么耽搁下去,孩子不光试考不了,脑部也会出现一些不可逆的伤害。”
王泽阳的爸爸都快哭了,“真不行啊。孩子今年已经是第四次复读了,他的压力非常大。要是这次不能考试,他会疯的。
这孩子平时学的很好,但是每次到考试,他都会非常的紧张。第一次的时候,考试那几天重感冒,挂着吊瓶考的试。第二、三次的时候,考数学、考英语的时候,都是突然的流鼻血,污染了卷子。等到重新誊抄卷子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今年从复读以来,孩子每天的精神压力很大。要是真的考不了,他会崩溃的,会疯的。”
急救医生也是无奈,他很想说一句,你孩子现在已经发疯了。
但是。。。。。
急救医生走到杜衡身边,小声问道,“杜医生,你怎么看?”
杜衡也是小声回应,“这个学生是中暑了,而且因为精神紧张,勾动心火,就成了这幅热极发狂的样子,只需要清热泻火就行。”
“真的?”急救医生认真的看着杜衡。
而王泽阳爸爸也赶紧祈求杜衡,“这位大夫,求求你了,赶紧救救我孩子。”
杜衡看了一下急救医生,等他点头之后,方才转而对这位家长说到,“家长,孩子确实只是中暑,救治不难。但是孩子这么一闹,精神、体力都是一个很大的损耗,考试状态肯定不会太好,我建议你还是送医院比较好。”
“没事没事,只要能让他参加考试就行。”
看家长态度坚决,杜衡转头看着急救医生,“你拿主意。”
“杜医生,你确定是中暑,真不是精神类疾病?”
“舌质红,舌苔有略微的黄腻,都是热症的表现。而且病人数脉,也是热症的脉象。”
这要是在卫生院,杜衡现在都不带解释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杜衡必须解释,还必须用非常简单明了的话来解释。
急救医生意动。
刚才的院外救治,还有聊天沟通,杜衡给了他信心。
再一个,复读生,四年的复读生,心里的自卑感和羞耻感其实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如果考好了还好说。
如果考不好,就按着现在刚进考场就发疯的状态,这学生今天缺考,以差一门成绩的方式收场,估计等不到出分的那天,可能就已经悲剧了。
所以他也不忍心,能帮就帮一把。
轻轻泯了一下嘴,急救医生便问道,“怎么治?”
“暑热侵入脏腑,多犯心而不犯胃。但这个学生热极发狂,只是心火勾动还远远不会如此,必有胃火相助。胃是心之子,胃见暑邪犯心,即发其土中之火相卫。而胃属多气多血之府,火不发则已,发则有酷烈之威,所以才有了现在发狂的模样。”
杜衡缓了一口气,也不管急救医生听懂没,直接往下说道,“用人参、石膏、玄参三药搭配,既泻胃中火,又能滋润生水,一剂狂定,二剂神安。”
杜衡说完,急救医生却是皱起了眉头,“杜医生,我们现在没办法熬制汤药啊。”
“巷子口有一家药店,我进来的时候看了,他们卖中药,也代煎中药。”
这下急救医生为难了,他还以为杜衡身上带药了呢,没想到要去别人的店里拿药。
前面那个女孩,病情简单,用的是也是杜衡的药,而且一剂见效。到时候回去写个报告,让杜衡也写一个附上,基本也就没事了。
但是现在这个,要去别的药铺抓药取药,这个责任又不一样了啊。
家长看到急救医生犹豫,直接噗通医生就跪了下来,“求求你了医生。”
急救医生还是不敢,这个责任太大了。
和杜衡伸手把家长拉起来,他立马给周义贤打过去了电话,这件事必须有领导点头才行。
电话打通,不光说了这会的情况,也把前面的事情说了一下,而且重点把杜衡介绍了一下,害怕周义贤想不起杜衡是谁,又把张喜的事情说了一下。
然后短暂的沉默过后,急救医生就被喷了。
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但是开的药方上,必须有杜衡的签字。而且上一份也一样,必须附上用药的方子,还得有签字。
急救医生赶紧补了一句,上一份已经补上了。
电话那头声音顿时停顿了一下,然后直接挂上了电话。
急救医生对着杜衡笑了一下,然后把电话装了起来,“杜医生,想必你也听见了,开方子吧,还得挂你的名字。”
只要你们医院没事,不追究你的责任,自己开个方子不是什么难事,“行啊。”
总共三味药,根本就用不了多少时间。
急救医生也不麻烦别人了,自己拿着方子赶紧往门外跑去。
别人拿方子去抓药,药店还不一定能给他取呢。
所以这事情,要么是杜衡去,要么就是他去。
而且光他们去还不行,出门还得带个警察过去,当个见证。
太麻烦!
但是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这点麻烦完全是值得的。
204 狂定神安
第一遍考试铃响过之后,急救医生端着药,便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而王泽阳这会虽然稍微安静了一点,但是嘴里还是语无伦次的一直在说,而且还会时不时的挣扎一下。
所以喂药,也是一个大工程。
王泽阳爸爸还想哄一下,可现在的王泽阳谁都不认识,你敢往前凑,他绝对唾沫伺候。
没办法,几个老师,还有急救的几个人,又是全员出动,捏着嘴硬生生的给灌了进去。
不过见效也快,四五分钟后,王泽阳的身子就慢慢的放软了,整个人也不再大喊大叫。而且看眼神,也是在慢慢的恢复神采。
王泽阳爸爸赶紧问杜衡,“医生,我儿子现在能去考场了,他们已经开始考试了。而且再晚,就不让进考场了。”
杜衡摇摇头,很坚决的说到,“不行,现在孩子都还没回过神呢,他去考什么?”
“那还得多长时间?”
杜衡不由的看了一眼这个家长。
虽然这位家长说了很多,什么孩子不容易,孩子复读压力大。但是杜衡觉得,这位家长的核心始终在考试上,或许这个孩子的压力本身就是来自于这位父亲。
“再等十分钟,喝了第二剂药,在这里休息观察十分钟,确定没什么事了,就可以去考试了。”
“还有二十分钟啊,那还让进吗?”
家长很是焦急,但是杜衡却无能为力。
他和急救医生的责任是治病,学生现在这种情况延误了进考场的时间,这不是他们该管的事情,这个事情,应该是家长去和监考的领导去商量的。
随后,这位家长还真就出去找考试的领导去了,而把儿子仍在了校医室。
看来,他其实更关心的是考试,而不是孩子。
就这样子,杜衡都担心,等着孩子成绩出来,是不是还得发一次疯。
十分钟之后,第二剂药也被外面的警察送了进来。而这个时候的学生,已经慢慢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就是反应有点迟钝,而且看起来非常的疲乏。
再次喝药,就比较的轻松了。而且喝完药,学生的神志也在快速的恢复。
等到十二三分钟的时候,学生已经感觉自己完全没问题了。便开始心急,要往教室跑。
但是这会儿,杜衡可不敢让他走,必须要和家长问清楚,交代清楚。
也就这个时候,家长拉着领导跑了过来。
领导要确认一些学生的实际情况,看是不是符合要求,要是还是之前那样发狂的样子,或者神志不清,他是万万不敢答应的。
急救医生和领导开始找学生询问一些情况,而杜衡则是拉住家长,“家长,前面已经给你说过了,我现在再说一遍。因为你的孩子发狂,身体精神都很疲乏,这个时候考试,肯定会影响孩子发挥的。”
“没事,只要他能参加考试,不在发狂就行。”
杜衡皱了一下眉头,“发狂是不会了,但是孩子如果压力太大,可能会晕倒。”
“不会的,不会的,我会告诉他,让他不要有压力,他一定可以的。”
好吧,听到这样的话,杜衡就不在说话了。
反正人他是救了,时间也争取了,机会也保留了,该说的也说了。剩下的,你家长怎么选,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他这个医生,是没有办法再做阻拦了。
后边的急救医生和领导也询问完了,学生也确实已经没有问题。
而这个时候,距离开考,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分钟。
这种情况,学生是不是还能进考场,这边的监考领导也不能做主,他也必须要请示上级。
杜衡不管这些了,和急救医生打了声招呼,便提前出来了。
看着门口家长们八卦、好奇的眼神,还有蠢蠢欲动的脚步,杜衡没有多待,而是直接回了出租屋。
一直等到快考完的时候,才再一次出门,站在和杜雪婷约定好的地方等她。
没问考的怎么样,让她吃好喝好,杜衡把后勤做好就行。
想复习就看会书,不想复习就睡觉去。
第二天的时候,王淑秋要上班,只能杜衡一个人去送杜雪婷,他给院里打电话说了一声,便陪着杜雪婷去了考场。
最后一天还算可以,一直到下午考试结束,都没有发生什么事。
而杜衡也和急救医生两人,开开心心的聊了一天。
等到最后铃声响起的时候,看着蜂拥而出的学生,他们两人一个开始收拾东西,一个开始等待考完试的侄女。
不过这个时候,也是见证人生百态的时候。
考完出来的,有像野马一般,撒欢飞奔的,也有就像正常上学一样,慢慢悠悠晃荡出来的。还有出来就找人对答案,而放声大哭的。
“小叔,我考完了。”杜雪婷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蹦蹦跶跶的跳到了杜衡的面前。看着姑娘一脸的开心喜气,想来应该考的不错。
“走,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杜雪婷撒娇,拉住杜衡不让走,“小叔,你说了等我考完要请我吃好吃的,你怎么能变卦呢?”
“我说过吗?”杜衡疑惑的看着杜雪婷,“来,你给我说说,我什么时候这么答应过你,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杜雪婷开始耍赖,“你就说过的。”
杜衡呵呵一笑,“行吧,那就去吃吧。你想吃什么?”
杜雪婷想了一下说到,“火锅吧。”
“杜雪婷,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没有啊。”
“没有你要吃火锅?现在什么天气?夏天啊,今天32度啊,你想什么呢?”
杜雪婷不听,使劲的晃着杜衡的胳膊,“我不管,我就要吃嘛。而且这么热吃火锅贼爽了,出一身汗,和蒸桑拿一样。”
杜衡不得劲的很,“你也知道和蒸桑拿一样啊。”不理杜雪婷直接往回走,嘴里却说到,“别晃了,吃,吃。”
不过现在还不能去,要等王淑秋下班,他们两人便先回了出租屋。
刚到屋里,杜衡接到了许平林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许平林很开心,从声音里都能听出喜悦来,而且非得请杜衡吃饭,不赴约都不行。
放下电话之后,杜衡抱歉的对着杜雪婷说到,“不好意思啊,今天晚上有事,你和你小婶去吃吧。”
杜雪婷有点不高兴。
“我出钱,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去吃,行不行?”
“那你出多少钱?”
“就你们两个人,三百够不够?”
杜雪婷故意翻着眼睛想了一会,用勉为其难的语气说到,“行吧。”
这姑娘真好养活,杜衡窃笑一下。不过在给王淑秋转账的时候,还是直接转了2000,让她们自己看着消费去,并告知了自己晚上有事,不用等他。
205 诚意邀请
许平林订的餐厅很洋气,是杜衡从来没有来过的。
看着像镜子一样地面,他都觉得这不是吃饭的地方。
被服务生带到位置后,就看见了许平林。
他现在的头发,是有黑有白,气色也像是相当的好。
只是穿着西服打着领带,也不嫌热得慌。
看见杜衡的时候,他很热情的迎了上来。
而他的旁边,还有一位女士,盛装打扮,绝对隆重。杜衡觉得有点像看电影的时候,那些女明星穿的晚礼服,前后都开叉的那种。
杜衡看看自己身上一身的休闲服,虽然也不便宜,但是跟人家两口子一比,啧啧,那就差远了。
“杜医生你好,这是我爱人刘胜男。”
“刘主任你好,终于见到你人了,比许主任说的还要漂亮有气质。”杜衡笑着和刘胜男握手。
刘胜男也和徐平林一样,脸上挂满了笑容,而且笑容里面的喜气,丝毫不加掩饰。
“杜医生说笑了。”
“来来来,坐着说。”徐平林连忙招呼杜衡落座。
杜衡再次看了一一眼这两口子,“许主任,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这么隆重?”
许平林两口子笑着对视一眼,然后两人一起端起了酒杯,不过他媳妇的酒杯里是白水。看到这架势,吓得杜衡也连忙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杜医生,这杯酒,是我们夫妻二人感谢你的,真心实意的感谢你。”说完,徐平林一口喝干杯中酒,他爱人杯中虽然是水,却也喝了一大口。
看到这个架势,杜衡心中有点明白了,“刘主任这是有了?”
徐平林没有回答杜衡,而是笑着说到,“要不杜医生你给我爱人把把脉?”
许平林得有多开心,居然让在西餐厅把脉?
杜衡看了一眼刘胜男,见这女人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便也笑了起来,“没问题。”
刘胜男听到杜衡这么说,很自然的把胳膊就放到了桌子上,杜衡也不谦虚,直接伸手诊脉。
“没错了,真是喜脉。”不过随即杜衡皱皱眉头,“许主任,我记得五月之前我给你说过,让你们等上一个月在要孩子吗?现在这种情况,一个多月了吧?”
许平林有点不好意思,同时刘胜男的脸也有点红。
“我们也做防护措施了,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这就有了。杜医生,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这个孩子不能要?”
都已经怀上了,说什么都迟了。
而且看刘主任的年龄应该不小了,已经算是高龄产妇了。要是这次不要,等半年一年的再要,能不能要上又成问题了。
“许主任上次来找我的时候,好像找过你们同学,说是精zi活性不错是吧?”
“是的,我找我们同学检查的,肯定没问题。”
杜衡点点头,笑着恭喜二位,“恭喜你们,八个月之后,你们就可以当爸爸妈妈了。”
说着又对刘胜男说到,“刘主任,你要是信得过我,有时间来找我,我好好给你调理一下身子。刚才给你诊脉,发现你身子有点虚,还有点肾水不足,当然了还要注意休息。”
刘胜男还没说什么,许平林一口答应了下来,“今天找你来,一呢是感谢你,二呢就是还得劳烦你,帮着给我爱人调理一下。”
随后大家就开始聊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不过等到饭吃半截腰的时候,许平林好似无意的问道,“杜医生,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省一工作?”
杜衡第一次吃西餐,刀叉实在用的不习惯。其实说难听点,是根本不会用。
这会正拿着筷子吃意大利面呢。
不过感觉也就那样。
以他的口味来说,还不如吃一碗炸酱面来的舒服。
此时听到许平林的话,他突然停顿了一下。
三四月份心心念念的想往大医院调动,可是现在,当自己真的听到这样的邀请,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波澜。
说点矫情的话,听完这句话,他脑子里突然出现的,是卫生院那些工作人员,那些住院的病人,还有村里那些人。
杜衡轻笑一下,停顿的筷子又动了起来,“卫生院挺好的,不想动了。”
许平林当做很随意的笑了下。
如他所想的那样,现在的杜衡是不会同意的。
不过这一次他却是正经了起来,“杜医生,你和李建卫副主任认识?”
“认识啊,我本科学校的教授,上个星期的时候,我们刚见过面。怎么了?”
“李主任知道我们两关系还可以,便想让我问问你,每周来省一中医科坐一天班怎么?”
杜衡又一次愣住了。
坐班?
什么意思?
而且让自己一个卫生院的大夫,跑到省一坐班,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许平林也看到了杜衡惊讶的眼神,其实他刚听李建卫说的时候,心里的惊讶比杜衡还要更甚。
不过想想杜衡的水平,他也就是释然了。
“中医科的张主任已经确定退休了,而李主任7月底参加完主任医师晋升后,就会接任中医科主任的位置。”
徐平林停顿了一下,“他的意思是,你每周抽出一天的时间,早上坐半天门诊,下午帮着他带一带他的那几个研究生。而且你不是马上也要参加副主任的晋升嘛,所以,他按照组主任的待遇来聘请你。对了,他说你要是愿意,他给你在学校弄一个助理讲师的职位。”
这一下,不光是杜衡瞪大了眼睛,就连旁边一直默默吃饭的刘胜男都停下了筷子。
杜衡嘴巴微张,好半天才喃喃的说道,“这不太好吧?”
徐平林看着两人吃惊的表情很满意,“李主任当着我的面说的,让我问问你的意思。要是你也同意,他在找你单聊。”
这诚意太足了,足的杜衡都不知道怎么拒绝了。
下级医院的医生去上级医院,不是跳槽从头开始,就是进修当个端水小弟,什么时候听说能被聘请去只坐一天班,还带指导研究生的?
要知道,那些研究生,其实全都可以算是省一的住院医。
别说杜衡现在只是主治,在这些人眼里,基层的副主任他们都不一定看在眼里。
更何况,省一这样的大医院要外聘,聘的都是其他同级医院的主任、副主任之流,什么时候轮到卫生院的人了?
207 人满为患
陆中江的声音很急,而且有点大。杜衡不由的把手机稍稍往外偏了一下,免得耳朵难受。
“陆书记,你慢慢说,出什么事了吗?”
“你赶紧回来吧,院里来了好多人,有百把十号人呢,都是找你看病的。还有一些说是来看看,满病房的转悠,看到我们住院的病人就问东问西。”
杜衡慌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慌个锤子。
自己又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院里也是整天老老实实的治病,又没出过什么医疗事故,他们想问就问呗。
不过来找自己看病的有几十口子人,这就有点疑惑了。
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名声了?
“我这会在安局这开会呢,赶不回去啊。”
“院长,你必须得回来了。这些人里有些是周末过来的,俞医生说你周末休息,便让他们回去了。昨天他们又来了,而且还有新人。不过你昨天又请假了,陪你侄女高考去了,这些找你看病的又被劝了回去。到今天,有些人已经连着来三次了,情绪都比较的激动,你要是再不来,我们怕是要被撕了。”
杜衡撇撇嘴,“你说的也太恐怖了吧?”
“你别不信,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行,我和安局说一声,我马上就回来。”
挂上电话,杜衡重新进门和安春会说了下刚才电话里的事情,没想到安春会呵呵一笑,拿出一张报纸放到桌子上,“我正好要给你说这件事,星期五的金州晚报你看了没?”
“没看。”杜衡略带疑惑,他就没有看报纸的习惯。卫生院也订报纸,但是从送进门,被放上报刊架,它就没被拿下来过。
“看看吧。”安春会笑呵呵的从里面抽出一张,推给了杜衡。
看着面前的这个小伙子,安春会是相当的满意。
当初只是为了应付领导的事情,没想到真的挖出个人才。
而杜衡看着一整个版面的介绍,他也有点傻眼。
没人找自己采访过啊。
看着当最后看到裴继华的名字,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现在你应该知道,那些找你的病人都是哪里来的了吧。”
“应该明白了。”
“明白了就去吧,好好治病,好好为人民服务。”
杜衡没有跟着安春会喊口号,直接告辞离开。
不过刚出了办公楼的门,杜衡猛的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又转身返了回去。
安春会看着去而复返的杜衡,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领导,有个事想问问你的意见。”随后杜衡便把省一李建卫的邀请说了出来。
听杜衡一说完,安春会却是紧张了起来,“是只去一天,还是让你当他们中医科的副主任?”
“只去一天。”
还想当副主任?想的美!!!
“那就好,那就好,去一天就去吧,大医院,对你也是有帮助提升的。”差点以为自己手底下这么一个能干的猛将,要被人撬了墙角。
“那时间怎么安排?”
“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不耽搁你们卫生院的工作,你什么时候去都行。”
“谢谢领导,那我就先走了。”
杜衡得到安春会准确的答复,赶紧出门往卫生院赶。
不过一路上,还是抽空给李建卫打了个电话,先是说了一堆感谢的话,而后又说了自己这边的想法。
郎有情妾有意,没说几句,就是皆大欢喜的场面。
随后又给许平林回了个电话,毕竟他是中间人,该感谢的还是要感谢。
又是一番商业恭维之后,杜衡终于能安心的开车。
卫生院里的情况,比陆中江电话里说的还要夸张。
入眼望去,那不是百八十号人,而是像几百号人。
不光大厅里占满了人,就是排队的已经到了大门口。
不过杜衡估摸着,里面大部分应该都是家属。
杜衡开车进后院的时候,还看到派出所的柳恭和另外一个人,在帮着维持秩序。
这么大的阵势,别说卫生院没见过,就是派出所也没见过。
不由得他们不紧张。
杜衡从侧门进了大楼,但是没去中医科诊室,而是先去了楼上。
陆中江看见杜衡的第一眼,就开始抱怨起来,“院长啊,你可算是来了,下面都吵翻天了,你看见没?”
杜衡连忙安抚陆中江,“是有点多。”
“你上了金州晚报,又攒了三四天,你说人多不多?行了,赶紧下去吧。小吴和余医生快坚持不住了。”
杜衡还想再问问情况,却不想陆中江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拉着他的胳膊就往下拽。
刚倒诊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一个老太太不耐烦的大喊着,“你们这杜医生到底来不来啊,我都来了三次了,每次都让我回去。可是你看看,我这老伴儿坐轮椅啊,你们以为我来一趟容易是不是?”
“你们也太没诚信了,星期六来,你们说不上班。星期一来,你们又说他请假了,今天倒好,直接开会去了。我就想问问你们,你们这是医院吗?”
门口聚集的人纷纷附和,一时间吵闹声大起。
杜衡甚至能听到吴不畏的安抚声音,但是在这些家属的声讨声中,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最主要的是没有气势。
陆中江拉着杜衡往里走,却不想旁边的人不愿意了,直接开怼,“你们干嘛啊,没看见这排队呢嘛,还有没有点素质了?”
眼看要引起公愤,陆中江赶紧喊道,“大家别急,这位就是我们杜院长,他会开到一半,接到我们的电话,立马就赶回来了。大家都让让,让杜院长进去。”
这话有效果,堵住门口的人不自觉的往边上挪了挪。
不过有些人看杜衡的眼神就有点怀疑,“这也太年轻了,假的吧?你们是不是随便找了一个人来糊弄我们来了?”
这话一出,有人赞同,不过也有人直接帮着杜衡进行了反驳,“你们都是从哪来的啊?没看报纸上说吗?杜医生今年才28岁,而且大厅就有公示栏,你们进来也不看吗?叨叨个什么叨叨。”
刚才说话的人立马就不乐意了,他就随口质疑一下,怎么还怼上自己了?
刚要开口怼回去,杜衡赶紧开口,“真是对不住大家,局里有急事,必须得去一趟。领导也考虑到大家等的辛苦,就着重先处理了我的事情,立马就让我回来了。大家稍安勿躁,我们马上开始好不好?”
当事人说话了,大家也算是给面子,稍微的平静了一下。
208 找错地方
“哪里不舒服?”
杜衡快速的换好衣服,然后立马进入了状态。
此时他面前的大哥脸色很不好看,都快要扭到一起了。
“杜医生,我以前腰受过伤,做过腰椎滑脱手术。治好之后吧,一直有点酸困,但是不影响正常上班。最近两个星期,突然特别的疼,疼的厉害的时候,感觉就像是要折了一样。对了,我腰受伤的时候拍的片子我也拿了,你给看看吧。”
杜衡接了过来,但是没有看,而是接着问道,“没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我上班比较的忙,不太好请假。我就下班的时候,上我们门口的社区医院检查了一下。那里的大夫说我可能还是腰椎的问题,有可能会瘫痪,让我去医院检查来着。
我这不是时间不够吗,我就没去。正好我们上班那地有个诊所,挺有名气的,我又看了一下,说是腰肌劳损,让我在他那里做什么电磁针治疗。”
杜衡都有点无语了,有时间去诊所,有时间来自己这偏僻的卫生院,却不敢去大医院检查,这不是有毛病嘛。
“那怎么没做?”
“他那个太贵了,一次要四百多,说是七次一个疗程,隔一天做一次,连着做三个疗程。我这家里就我上班,还有两个孩子上大学呢,这钱不敢这么花啊。正好星期六看到报纸了,说你能治瘫痪,我就来试一试。”
杜衡看了一眼这个大哥,治疗瘫痪的,你腰疼跑这里干嘛?
不过也从大哥的话里能听出来,还是钱的问题。
估摸着自己这里是卫生院,可能收费会便宜一点才来的。
话不多说,看病吧。
“哪里疼,给我指一下。”
“就这,后腰这里。”
杜衡起身走到患者的身后,伸手在他指的地方按了几下,就听患者哎吆吆的喊出了声。
“很疼吗?”
“很疼。”
杜衡停顿了一下,这地方虽然靠近腰椎,但不应该这么疼啊。
而且如果是腰椎疼成这个程度,他不可能走着来看病,应该是被推着来了。
“怎么个疼法?”
“胀疼,憋的疼。”
杜衡让患者站起身,一手轻轻扣平到刚才疼痛的地方,另一只手握拳略微用力,砸在扣平的手上。
砸一下,病人就哎呀一下。
换个位置再砸,还是一样的情况。
“唉!”
杜衡直接就是哭笑不得。
就这?
别说去大医院了,去区医院都早就清楚了,何至于把自己搞得这么神经兮兮的。
可他这一生唉却把患者吓得够呛,赶紧问道,“杜医生,我这真的要瘫痪啊?”
杜衡拍了一下他的腰,转身就往桌子前走去,“你这就不是腰椎的问题,也不是腰肌劳损,更加不会瘫痪。你这是肾结石,结石掉进输尿管了。”
患者有点不相信,“不能吧?”
“怎么不能了,你是不是最近小便很少,而且很黄,味道也特别大?”
“是这么回事,可给我检查的那两个大夫为什么没看出来?”
杜衡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片子,“你是不是去看病的时候,也和今天一样,进门就把片子给大夫了?”
“对啊。”大哥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杜衡。
还对啊,对个p。
做过腰椎滑脱手术,社区医院的医生,肯定先往腰椎这个方向去考虑。
至于那个要做电磁针治疗的医生,蠢坏都有,而且坏的成分大一点。
一针四百多,七次三个疗程,而且他肯定还会给病人开点药,这么算下来,一万大洋都不一定能打的住。
“行了,我们这里没有碎石的机器。而且看你疼的程度,还有疼的时间,估计你两肾都成花瓣状了,没办法保守治疗的。去我们区医院,他们做碎石是1200包干的。其他医院,做一次460左右,我估计这种情况,得做个五六次才行。
当然,你要是嫌麻烦,也可以选择微创手术,也是很不错的治疗方式。但如果你是结石体质,建议你体外碎石。”
吴不畏坐在边上,杜衡说的诊断,他都麻溜的输到电脑上。
而杜衡则是把纸质的写好之后,递给了这位大哥。
大哥还想问点什么,刚才喊话的大妈不愿意了,直接把大哥拉到了一边,推着轮椅站到了杜衡的桌子前。
对于大哥怒视的目光,大妈选择了无视,自顾自的对着杜衡说到,“杜医生,你帮我家老头看看,瘫痪一年多了。”
杜衡看了一眼吴不畏电脑上的名字,又和大妈确认了一边之后才问道,“什么原因造成的?”
“去年给他过生日,晚上一大家子吃饭呢,突然就抽了过去,醒来之后就这样了。”
大妈一边说,一边用希冀的目光看着杜衡。
杜衡一边给大爷做着检查,一边问道,“大爷今年多大了?”
“83.”
“大爷有糖尿病吧?”
“你看的真准,快三十年了。”
这有啥准不准的,瘫痪,老爷子嘴里一股子烂苹果味,身上的异味也特别重,这不难猜。
检查完毕,杜衡却犹豫了。
老爷子双下肢无知觉,双手蜷缩,反应迟钝。
更重要的是,老爷子趺阳、太冲、太溪三脉几近于无。
而趺阳、太冲、太溪是主胃气的。
也就是说老爷子的身体,各个器官的功能,已经衰退到了最后阶段。
别看老爷子现在能吃能喝,叫一下也有反应,但是最多也就三个月。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说?
面前这大妈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根本就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老爷子83,她年龄估计也不小。照实了说,可能得躺在这。
“今天谁送你们来的?”
“我大孙子和孙媳妇送我们来的。”
“让他们进来吧,我给他们交代一下病情。”
大妈不乐意了,“你就给我说,我们家老头一直是我照顾的,你给他们说个什么劲儿。”
杜衡装作很随意的笑了下,“大妈,我要交代的事情很多,也很杂。老爷子不光是瘫痪了,他还有糖尿病,治疗起来就特别的麻烦,所以我还是给你孙子说吧。他们人年轻,记性好,让他们回去慢慢给你说。”
大妈好像听出点什么,皱着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回去?”
209 生老病死
这大妈的反应还真是快啊。
杜衡不由的停顿了一下,措辞上变得更加小心了,“这病啊不是说来了就能治,还有很多指标要看的。现在老爷子需要回去好好调理一下,等调理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可以开始治疗了。”
大妈有点泄气,情绪有变得有点蔫蔫的,“还要调理啊。”
“是啊,老爷子病了一年多了,还有糖尿病,不调理不行的。你还是把你孙子叫进来吧,我给他说。”
“那行吧。”
大妈终究还是给孙子打了个电话。
然后没三十秒,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女人,从门外的人群里挤了进来。
“奶奶,叫我们来什么事?”
“杜医生要和你们聊,说你们年轻记得牢靠。”
男人转头看向杜衡,眼底深处,却是浓浓的不信任。
他其实是不相信报纸上说的,但是老人执意如此,他也只能随着老人的意。
这样的眼神,杜衡这几个月见得多了,他很清楚这位家属在想什么。
不过他并不在意。
“这位家属,你先帮着把老人推出去吧,这里太闷太挤了,我要说的比较多,老人在这里,会闷的难受。”
男人眼中疑惑的神色一闪而过,但是看到杜衡的眼神,他还是顺从的先把老人推了出去。
这个时候,杜衡也站起来说到,“大家都往后退一退,在门口等候叫号,这里太挤了。”
杜衡一连喊了四五次,才算是让人群慢慢的退了出去。
看着老人的孙子再次返回,杜衡说到,“进来把门关上。”
男人脸上的疑惑神色更浓,关上门等着杜衡开口。
杜衡这个时候就没有顾忌了,把老人的真实情况说了一边。
“你要是不相信,你也可以去其他医院检查一下。至于要不要告诉老太太,你们自己考虑,我给老太太说的是,老爷子需要回家调理。”
说完,杜衡不在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男人。他知道,这样的消息,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需要消化的。
而男人身边的女人,伸手抓住了男的肩膀,也是静静地看着男人,等待着。
来治疗瘫痪,你却告诉我人不行了,这搁谁身上都要消化半天。
良久,男人缓缓的吐出口气,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早有预料,毕竟老爷子岁数在那放着呢。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快。
“医生,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老人全身机能退化,身体各器官衰竭,这是一个不可逆的现象。如果非要说延长老爷子的寿命,我可以办到,最起码能有个半年,最长一年。”
男人听到这话眼神亮了一下,但是杜衡接着说到,“可这样做的意义何在?老爷子现在已经有了痴呆的迹象,反应迟钝,生活不能自理。到了后期,如果用药强行续命,老爷子的身体会非常的痛苦。
如果去了大医院,进了icu,各种管子插上,各种药用上,比吃中药还要痛苦,延长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半年左右。而且,我要告诉你的是,不管是我开的中药,还是西药,这个费用都会很贵。”
男人眼神有点挣扎,良久之后,他的眼神坚定了起来,“谢谢医生,我再去其他医院看一下吧。”
很不礼貌的话。
哪有当着一个医生,说去另一个医院的。
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嘛。
但是杜衡很理解男人的做法。
亲人间的生离死别,不是谁都能做到洒脱的。
更别说自己这个小小卫生院大夫的话,不可能让他完全信服。
“行,可以,你们再去其他医院复查一下吧,或许是我检查错了。”
男人离开了,杜衡也沉默了起来,没有着急叫下一位,即便人已经进来了,他还是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这是第二个在他手上查出来的死症,而且一点办法没有。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
人有时候显得很无力。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的感慨,稍微的缓解了一下心情就继续开始工作。
后面的人都算是正常的,连续好几个都是半身不遂的病人。
杜衡经过检查之后,能治的,符合条件的,全都收住院。
就在他刚要继续收下眼前这个病人的时候,吴不畏突然拉了一下他,“师哥,咱们的病床不够了。”
杜衡停了下来,“不够了,全都住满了吗?”
“三十个床位全都满了。”
中湖卫生院,按照现有的乡镇人口总数,除了人员编制是正常的之外,其他的,其实全都是不符合要求。
但是限于资金、病源等问题,也就这么一直凑合下来了。
现在病源猛地扎堆来了,卫生院的配置问题全都暴露了出来。
面前治病的女士也听到了吴不畏的话,当即就不愿意了,前面的人都能住院,偏偏轮到自己就不行了,这怎么能行?
而且她老公也是个碎嘴子,从进门就叨叨,一刻不停闲。问病人一句,他能给你回答十句,而且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完全就和病情不沾边。
总结起来,就是他媳妇活该,自找的。
虽然他媳妇确实活该,打麻将胡了一把大的,又因为坐桌子上玩的时间太长了,一激动给抽过去的。
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老公,那嘴也太碎了,就和机关枪差不多,还枪枪命中他媳妇的命门。
现在倒好,站一旁一直叨叨,又把火力对准了杜衡,叨的杜衡想直接反手给一个耳光。
太让人窝火又躁动。
不过没用杜衡动手,因为看病的女人只是左手麻痹,不能动,可右手是好的,下肢是好的。
而女人可能是忍的时间太久了,实在受不了了,也不管地方了,直接开始动手,而且下手着实有点狠。
霎时间,诊室里就开始哭爹喊娘,而这个碎嘴子男人根本就不敢还手。
女人却是一个恶龙咆哮,以胡大四喜绝张的气势,照实了往男人的脸上呼。
不光呼,而且还连抓带扯。
杜衡和吴不畏故意慢了半拍,等看过瘾,才和吴不畏把人拉开。
看着眼前的男人,杜衡觉得现在最应该住院的,应该是这个男人。
并且觉得,要是自己现在给龚道阳打个电话,这女人绝对会被拘起来,罪名就是故意伤害罪。
可站起来的男人,即便嘴唇被抓破,嘴角有个血印子,头发乱的像鸡窝,但是嘴还是不停,又开始对着杜衡哭诉,“医生,你看看这个疯婆子,她居然下这么狠的手。。。。。。”
杜衡傻眼了,这男人怕不是有受虐倾向吧,都这样了,这嘴还不停?
瞬间,杜衡有了想松开女人的冲动。
这样的人,看来还是被教育的少了。
也说明像自己这样爱管闲事的人太多。
那嘴就应该被扯烂才对。
210 无能为力
不过男人终究还是有点眼力价,看杜衡和吴不畏有放手的意思,而他媳妇也有再来一次的冲动,叭叭两句就很识相的闭上了嘴。
杜衡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吴不畏这小子愣是先出头当了一把好人,“这位病人,你不能情绪太激动。”
说完转头又对着男人说到,“这位家属,你的伤没事吧,我带你去找余医生,给你的伤口消个毒吧?”
男人又忍不住的想要叭叭,但是余光看到杜衡也已经松开了手,又给噎了回去。看了余怒未消的自己媳妇一眼,很顺从的跟着吴不畏走了出去。
不过出去的时候,好像也知道丢人了,双手一直捂着脸,没让外面的人看到他的悲惨模样。
见得病人多了,什么样的病人都会遇上。
但是这种当众打老公的,杜衡也是第一次见。
再看这女患者,杜衡就一个想法,太彪悍了,得好好的给人家说说,要不然跟自己动手,这事情就难看了。
到时候不管是打赢打输,好像都不太对。
还好,吴不畏刚出去,李娜婷就进来了,“院长,咱们的床位不够了,暂时没办法接受住院的病人了。”
女患者率先不同意,“医生,那不行啊,我也是昨天来过一次,今天又来了的。你不能让别人住院,我不住不了啊,你们想想办法啊。”
杜衡也为难啊,没床位总不能让病人睡过道吧?
想了一下问李娜婷,“咱们每间病房再加一个床位行不行?”这样如果能行的话,那就可以多出十多个床位。
李娜婷也想了一下病房的格局,现在一个病房只有两个床位,还是比较宽敞的。再加一个,也不是不行,就是病床在老院子的库房里,要搬到这边过来,有点麻烦。
“再加一个是可以的,就是病床等东西在后院的库房,搬一下有点麻烦。”
“那没关系,你去找后勤,让他们全部帮忙。”
“好的,我现在就去安排。”
李娜婷答应一声就出去忙去了,杜衡转头看着女患者说到,“你下午来吧,那会我们这边的床位应该就安排好了,到时候直接安排你住院可以吧?”
女人也没胡搅蛮缠,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而且答应的太过痛快,让杜衡有点不适应。
按着刚才的样子,杜衡怎么都以为这女人会闹上一闹,没想到这女人的泼辣劲儿,全用到了自己老公身上。
一个小插曲过后,杜衡又一次开始工作。
不过这次之后,他收住院的病人,就严谨了很多,不太严重的,有一定行动能力,全都让取药回去,居家喝药治疗就好。
不过也有很多较为严重的病人,因为种种缘故吧,要么是离得太远,照顾不方便;要么是家里人上班忙,住院没人照料;也有人完全就是因为经济问题,从而没有选择住院,都是取了药回去自己喝。
今天扎堆来的这些人,都是看了报纸来的,病情基本都是已经非常明确的,所以在检查的时候,相对的就比较简单。
不过再简单,速度也快不起来,而且越是临近中午,人还越来越多。
也不知道都是从哪来的。
杜衡今天的心态其实一直比较平稳的,即便是前面那个已经走到末期的老人,杜衡也只是微微感慨了一下。
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个病人,心情着实有点沉重。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太年轻,而且还有一个四岁的孩子。
女性,28岁,涂料厂工作,肺癌从发现到末期,恶化的速度之快出人意料,只用了短短三年的时间。
而这位患者已经接受了放疗、化疗,甚至是分子靶向治疗。现在来找到杜衡,也是看到了报纸上裴继华的事情,但杜衡也只能说声抱歉。
如果早一点,他或许还能想想办法。
但是现在,病人在经过放疗、化疗、分子靶向治疗后的身体,说一句千疮百孔不为过。
而重病需用猛药,可就她现在的身体,杜衡估摸着,一剂药的药力她都承受不住,只要喝下去,可能会当场在痛苦中死去。
两人现在来找杜衡,也是想抓住最后的希望,但是这一束光,还是没办法照到他们。
看着她老公和她离去的背影,杜衡也只能无奈的叹息。
不过在怎么无奈,杜衡手里最起码已经有过两个死亡病例,不是那么不能接受。可是吴不畏半个都没见过。
现在好了,一早上还没过去,直接就是两个被判定死亡期限的人,小伙子直接就有点自闭了。
当医生的,工作的时间长了,见得病人多了,总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总是要学着慢慢接受。而且以后等吴不畏自己独立治病,人直接在他手底下就没了的情况,他终归也会遇到。
杜衡叹口气,轻轻拍了拍吴不畏的肩膀,然后迅速调整状态,冲着门口喊了一句,“下一位。”
不过看着眼前的人,杜衡哭笑不得。
“王姨,你这没事凑什么热闹啊?你上星期不是才来过吗?”杜衡无奈的看着眼前的阿姨,因为她就是中湖镇的人,她们家就在卫生院的斜对面。
每天中午吃完饭,坐小学门口打牌,一坐就是一天,那精神头绝对够足,嗓门洪亮,而且调门够高,全场喊的最猛的,就属她。
王姨一屁股坐凳子上,笑呵呵说到,“昨天我就看这些人排队来着,我就想着也来看看。”
杜衡无语至极,人已经来了,总不能把人在赶走吧?
只能给老人诊诊脉,检查一下。
“王姨,你身体好的很,没毛病。”
“那谢谢你了啊。”
王姨笑呵呵的说声谢谢,拍拍屁股,走了。
这叫什么事嘛。
杜衡想了一下,有王姨在,那她的那群姐妹肯定也在。这群老姐妹在,那她们的老头必定也在。
想到这里,杜衡没有着急叫下一位,而是跟着王姨一起走了出去。
大厅里的人还是很多,不过已经没有那么拥挤了。
杜衡往楼梯上了两步,稍微站高一点往前看,果然在这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有些甚至是前一两个星期才来卫生院检查过的人,他们也混迹在人堆里,而且人数还不少。
211 瞎凑热闹
杜衡心里那个气啊。
本来以为全是从其他地方,远道而来的病人,没想到里面夹杂了很多周边的乡亲们。
自己这里又不是超市发鸡蛋,自己和这卫生院也跑不了,平时也没少给他们看病。真不搞不懂这些大爷大妈,为什么今天这么积极,非要和这些病人挤一起,来凑这个热闹。
“李大妈,李大妈,对对对,就喊你呢,你跑来凑什么热闹啊,上星期一不是才给你检查过嘛。赶紧回去,别凑热闹了。”
“张大爷,你老伴儿已经出来了,你也回去吧。。。。你身体很棒,没毛病。”
“俞婶儿,你每个星期来一趟,给别人留点机会行不行?”
“李姐,李姐你人呢,别再病房忙活了,赶紧把你公公和婆婆领回去。”
“范大厨呢,把范大厨给我叫过来,他丈母娘怎么也在这呢?赶紧领回家去。”
杜衡看着一个个的熟面孔,心里也是无语的很,“各位乡亲们,我就在这,卫生院就在这,跑不了。咱们以后时间的多的很,错过今天,你们什么时候来都行,我和我的同事们,随时为你们服务。但是今天,今天行行好,让其他人先看好不好?”
说着有点激动,口水还把自己给呛了下,咳嗽两声接着说到,“这会也马上中午了,你们待会直接回家吃饭了,可是其他人不行啊。而且咱们这也没个饭馆,你们总不能看他们饿肚子,就这么干等着吧。各位叔叔阿姨,你们就先回去吧,好不好?”
杜衡一连喊了四五次,人群里的部分人开始转身往外走。而这一部分里,还有很多杜衡不认识,没见过,但是看这情况,应该也是卫生院附近村上的人。
等到这些人全部离开,整个大厅为之一空,人数少了差不多二分之一。
杜衡也是醉了。
平时闲的蛋疼,也不见这些人来上门看个病。
现在有其他地方的人来了,他们也跟着积极凑热闹。
看了一早上病的杜衡,这会也有点看麻了,进了办公室,就和吴不畏换了个位置,让吴不畏来看病,他在旁边辅助吴不畏。
毕竟一个好医生,光听是听不出水平的,还是要有大量的病例做支撑才可以。
后面进来的病人,看到不是杜衡做检查,心里其实不太愿意的,但是见杜衡就在身边,而且一直是认认真真的看着吴不畏治病,他们也没有胡乱闹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病人一个一个的减少。
中午的时候,杜衡和吴不畏也没去吃饭,而是一直坚守在诊室,毕竟外面还有很多病人也没有吃饭,主要是没地方去吃。
杜衡看着越发得心应手的吴不畏,心里略微有点自豪。
这小子其他方面不敢说,治疗瘫痪和半身不遂这方面,几十接近上百例的病人,他也算是练出来了。
只要不是那些稀奇古怪的原因致病,吴不畏基本不会出错。
现在的问题,就是用药上还需要提高一点。
等到吴不畏把执业考下来,这一块的事情,杜衡完全可以放手交给吴不畏去做了。
而且今天收的病人比较多,杜衡把一部分挂到了俞海廷的名字下面。
毕竟自己现在是院长,又不怎么缺钱,要是吃独食,会影响内部团结的。
一直到了下午的四点,终于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
杜衡和吴不畏也终于找到时间开始吃饭。
“师哥,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吴不畏从微波炉里拿出两个饭盒,递给了杜衡一个。
“非常不错。等你执业拿到手,你就可以独立收治病人了。”杜衡也是饿的惨了,说话的同时,已经把饭盒打开。等到话音落下的时候,第一口饭已经喂进了嘴里。
吴不畏也差不多,美美的吃了两口,大口咀嚼咽下去之后,露出了极度满足的表情,“师哥,要是以后天天有这么多人那该多好。”
“想什么美事儿呢,大家也就因为报纸的宣传,才凑热闹的来一来。等过两天你看,肯定没有这么多人。”
“人少一点也好,咱们的床位根本不够。”
说起这个话题,杜衡不在办公室吃饭了,端起饭盒就往外走,“你自己吃,我去找书记说点事情。”
楼上,陆中江正在打着电话,杜衡也没打扰,自己端着饭盒到了茶几那边坐着吃。
陆中江打完电话,给杜衡接了一杯水端过来,“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杜衡嗯嗯两声,接过水杯就是咣咣两口。
“陆书记,我有个想法,我想把咱们的办公室,还有会议室,搬回到老院子里,把这个三楼留出来,全部当做病房使用,这样咱们就可以增加三十多个床位。”
陆中江又给杜衡把水接满,继续放到他手边上,然后坐到了另一边,“可以啊,咱们在哪里办公不是办,没问题的。”
陆中江答应的很痛快,“而且我们还可以把后面院子里的老房子,全部收拾出来,检查室也可以搬出来,多出来的房间留作备用病房,另外在食堂边上,也弄一间打通,当做餐厅来用。”
“嗯嗯嗯。”杜衡猛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想法,我上个星期就想和你说来着,一忙给忘了。对了,护士们要求,煎药房那边也要按个换气扇。”
“这个我同意,每次路过煎药房,那味道实在让人受不了的很。护士们在里面忙活,却是非常辛苦。”
杜衡吃完最后两口饭,又一口气把水杯里的水喝完,然后自己起身气接水,“那就这么说定了,陆书记你就多辛苦一下,把这些事都抓一抓吧,最好能尽快完成。”
陆中江不是一个溜奸耍滑的人,当然杜衡也不是。
毕竟现在卫生院的病源,都是杜衡在忙碌,所以他非常理解杜衡。
“这个没有问题。但是咱们的床位增加,一旦超过规定数量,其余的科室设置也就要跟上了,要不然局里考核过不去。”
杜衡也是点点头。
床位数是个标准线,低于一个数值,你这科室设置可以糊弄一下。但是过了这个线,你就必须要安排上。
比如上湖区的规定中,低于二十个床位,可以没有急救科和妇科,只需要有个中医科和内科、外科就行。
但是过了二十的红线,这些科室就要全都有,而且病房里,什么紫外线之类的设备也必须得安上,要不然只是床位增加的审批是不会通过的。
212 提前开溜
如果增加病床数超过二十张,还有一个麻烦的事情,就是王珍珍的那个位置,必须要拆分开。
现在她其实担任三个职务,那就是财务、收费、医保核算报销。所以一旦增加床位,她的工作职能必须要划分开,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胡子眉毛一把抓。
但是把所有的这些东西都算到一起,归根到底,就是一个问题,编制。
有编制,各级政府财政会负担一大部分,卫生院自筹一部分。
可如果没有编制,这些人员全部采用外聘,那这个花费,以卫生院现在的情况,可是承受不住的。
杜衡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不要脸一点,把这个棘手的问题让给老同志为妙,“陆书记,我呢就专心治病,这些杂事,你就多上点心,多辛苦一下。”
陆中江觉得杜衡最近学坏了,没有刚开始一起配合时那么讨人喜欢了。
不过对于杜衡的话,他还是应了下来。
杜衡见陆中江答应下来,赶紧开溜。
原本按照今天情况,预计这样的人流量可能会持续个两三天,谁知道到了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拢共就来了十个人。
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就结束了战斗。
看着没事了,吴不畏要去给住院的病人做治疗,杜衡便也想去忙点自己的事情。
毕竟赵强的事情总不能半途而废。
拿着赵强的资料,杜衡准备先去隔壁,找乡上的相关部门聊聊,看能不能给赵强找点补助,可是人还没出门呢,就接到了许平林的电话。
听许平林的语气挺着急的,杜衡之得调转车头,往省一赶过去。
许平林办公室里,杜衡客气的接过了侯医生端来的一次性茶杯,看着愁眉苦脸的许平林,杜衡问道,“许主任,很少看见你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许平林也是叹口气,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病历本递给了杜衡,“你先帮我看看这个病人。”
患者何xx,女,48岁,某事业单位会计,萎缩性胃炎,并伴有肠化生。
什么是肠化生,就是含有帕内特细胞,或着杯状细胞的小肠或大肠黏膜上皮组织,简称肠化生。这玩意的出现有点吓人,因为现在的研究中认为,胃粘膜肠上皮化生与胃癌有密切关系。
也就是说患者有癌变的风险。
但是杜衡不太明白,许平林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看到杜衡疑惑的目光,老许带着些许的无奈,些许的愤怒说到,“这个病人,是我们主任的老病号了,在他跟前治疗了有八年之久。”
说着徐平林往椅子上靠了一下,“刚来的时候,这病人还只是胃炎。因为工作比较特殊,经常要吃吃喝喝的,胃炎也是没有根治,反复发作。今年三月份复查,成了萎缩性胃炎,并伴有肠化生。”
杜衡还是没听明白徐平林为什么要惆怅,“那就给人家治疗呗,这有什么上火的。”
却不想徐平林直接摇摇头,无奈有悲愤,“我们主任给这位患者已经治疗过了,先是用药治疗,效果并不好。后来他又用了三联疗法,一样的情况,病人病情并没有好。”
“那找你们主任啊,你叫我来干吗?我帮着治疗,你们主任能同意?”
这一次的徐平林有了点愤怒,但是压制的很好,只是微微一发就收了回去,“问题就在这。我们主任昨天提交了退休申请,他不来了。”
杜衡也愣住了,“什么意思?”
“就这病人现在的情况,我们主任把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但是没见好,而且现在有了癌变的风险。按照现在的病情发展,如果这个萎缩性胃炎和肠化生不能治好,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病人癌变,然后切除癌变组织。可是能不能切除干净,这谁能保证?
让你治疗了八年,胃炎没治好,反而治成癌症了,这谁能接受?所以,这个病人昨天早上就来了,闹了一早上,到了中午的时候,才被劝回去。
而我们主任正好到了退休的时间,所以昨天下午,他立马就提交了退休申请,然后不来了。”
也就他们两个人,许平林是什么话都往外说,一点没拿杜衡当外人,叹口气又说道,“这不,病人今天早上又来了,一定要我们给个说法。可我们现在能有什么说法,没办法,只能让你来看看,看你有没有法子治疗。要不然。。。。哎!”
杜衡对许平林的遭遇表示同情。
老主任不想晚节不保,提前退休让位,也能理解。
但是事情不是这么干的!
“没去找中医看过吗?”
“怎么没看过,人家去了省中医,也在我们中医科看过,基本没有效果。”
杜衡想问一句,那她为什么不去找中医的麻烦,想想又觉得不对,便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当当当”
徐平林还没来得及说请进,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李建卫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我听说小杜来了,我也来凑凑热闹,老许,你没意见吧?”
许平林苦笑一下,“你来都来了,我能有什么意见?你只要不是来看笑话的,我欢迎你。”
“啧啧,看你说的,我干嘛笑话你啊。你们这个病人,我不是也给开过药嘛。”
“那能一样嘛。现在院里都传呢,说是一个病人吓退一个主任,我们消化一科,现在都成全院的笑话的了。”
李建卫无所谓的摆摆手,“不是我说,你们这老头太没担当。哪个医生都会碰上治不好的病,可想他这么直接撂挑子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这话说的在理,徐平林也是深有同感。
老头撂挑子了,可这挑子直接撂他肩膀上了,你还没地方说理去。
除非你不想要这个消化一科,看不上主任的位子。
本来的安排,是老头再坚持一年,等到许平林升主任医师了,顺利接任消化一科,让老头光荣退休。
可现在老头突然不干了,消化一科就他一个副主任,其他的副主任,也因为种种原因,早就离开了,或者重开科室,或者直接进了消化二科或三科。
没办法,他只能以副主任的职称接任科室主任。
虽然一个是技术职称,一个行政职务,不是一回事,但是总得来说,始终差点意思。
好在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徐平林的资历就算是够了,到也不用太纠结。
213 现场观摩
李建卫的话,算是说到许平林的心窝子里了。
他可以平铺直叙的讲述实事,但是要评价老主任,他还是乖乖的把嘴闭上的好。
李建卫进来之后,办公室门的没关,然后就见门口站了好几个年轻医生。
仔细一瞧,全是中医科的年轻人,还有李建卫的几个研究生。
这一点,许平林是非常羡慕李建卫的。
李建卫不光是省一的副主任,还是省中医大的副教授,手底下每年都会有几个免费的劳动力。
可是他不行。
他只有医院的工作,而没有在学校任教。
所以,他的屁股后面,除了实习生,就没有别人了。
而且当了副主任之后,连实习生都没有了。
准备出门去叫患者的许平林停下了脚步,转头疑惑的看着李建卫,“李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建卫看了一眼门外的几个年轻人,笑呵呵的说到,“小杜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这几个臭小子还有点不服气,正好今天带过来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别以为念个研究生,就是什么了不得的出息。一天天不好好看书背医案,鼻孔都快朝到天上了。”
说着,转头对着杜衡说到,“小杜,让他们观摩一下你这个师兄的能力,震一震他们,没有问题吧?”
杜衡也看到外面的情况,他明白,这算是一道考验。
不过他在乎吗?
不在乎的。
“李老师过奖了,不敢当。”
“不要谦虚,让他们开开眼。”李建卫呵呵一笑。
许平林本来想着把病人叫到他的办公室,然后让杜衡给瞧瞧。
现在这么多人,这办公室肯定放不下。
而且你老李把你学生叫过来学来了,那我也得让我手低下的人也跟着长长见识啊。
总不能好处全让你沾了吧?
“杜医生,要不咱们去旁边的会谈室,那里大一点,你看怎么样?”
“可以,哪里都行。”
杜衡是真的无所谓。
自己能看好,那确实是一件露脸的事。
可要是自己也没招,那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毕竟前面李建卫已经折戟沉沙了,许平林的老主任直接跑路了,他能有什么丢人的。
许平林见杜衡答应,转身又走回到办公桌旁,从桌上拿了点东西,然后再在前面带路。
走到过道的时候,看见了他们科室唯一的主治中医师,“你,还有你带的那几个人,全部给我叫过来,到会谈室来。”
随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会谈室。将原本比较宽敞的会谈室,挤得没了落脚的地方。
而今天,陪着病人一起来的,还有她的丈夫,和她的女儿。
一看这么多人乌泱泱的进了屋子,神情立马紧张了起来,“你们想干嘛,把我治坏了,都治成癌症了,你们还想打人不成?”
许平林是哭笑不得,却也只能赶紧安抚病人和家属,要是真的闹起来,他们科室可就真的出名了。
现在只是医院出名,闹起来就是全市出名,绝对的上新闻啊。
更何况,她女儿现在就拿着手机在那拍呢。
自从有了智能手机,说拍就拍,真讨厌!
“不要担心,我给你请了我们最好的医生过来。这些人都是来观摩的学生和医生,你不要有其他的想法。”
病人眼神在人群里转了转,然后视线停在了李建卫身上,“你说就是这位医生吧,我上个月已经找他看过了,他也给我开了方子,没什么用。”
李建卫干笑一下,当着这么多人说,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他所秉承的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所以率先开口说到,“你误会了,不是我,是这位,杜衡杜医生。”
病人和家属顺着李建卫的手,看到了他旁边的杜衡。
然后他们三个神情全是表达一个意思,你tm这是在逗我吗?
许平林或许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推到了他们一家三口的面前。
病人夫妻看看桌子上的报纸,再看看许平林,都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三位,我们并没有欺骗你们,杜医生确实是非常有名的医生。看看你们面前的报纸,上面整个版面全是关于他的治病事迹。”
病人夫妻半信半疑的拿起了报纸,而他们的女儿则是专心的拍摄。
现在的许平林还不敢阻止,深怕这女孩在搞什么现场直播。要是阻止的话,到时候更说不清了。
还是等会看病的时候,问问杜衡的意见吧。
病人夫妻则是看一眼报纸,再看一眼杜衡。然后就这么来来回回的看,神情从不信任,慢慢的换成了惊疑不定。
许平林看他们两人看的差不多了,又在旁边开始介绍杜衡的事迹。
而听到许平林嘴里的话,身后跟进来的这些实习生和医生们,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杜衡现在却真有一点波澜不惊的味道。
四个月的时间,4000多个病例,虽然其中有一部分的水分,但是这数量足以让他稳如泰山。
“两位,这些就是这位杜医生最近四个月的治病情况。我也不怕丢人,我们科室也不是第一次请杜医生来会诊了,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要不试试?”
“试试吧,反正都这样了。”
许平林终于放下心来,他现在对杜衡有着一种莫名的信心。
而这种信心,当然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从自己身上,从那个胃胀气身上,从他最近调查杜衡的治病履历上得来的。
得到病人的同意,徐平林看向了杜衡,“杜医生,你看可以开始了吗?”
“随时可以。”
“那这个拍摄有没有关系?”许平林指了一下拍摄的手机。
杜衡还没说话,拍摄的女孩却慌了,“你们把我妈妈治疗坏了,一个简简单单的胃炎,治疗成了胃癌,所以我不相信你们。还有你们不要胡来,我现在可是在直播,有三万人在看我直播呢。”
女孩把直播的数字夸大了十倍,其实她的直播间,只有三千多人。
不过她的直播间名字起的比较夸张,现在又在医院直播,人数上涨的很快。
214 脾虚湿阻
许平林被这个数字给吓了一跳,当即就把伸出去指着女孩的手给收了回来。
杜衡不在意的笑笑,“没事,让她拍吧,咱们正常接诊,正常治疗,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说完又把视线移到了女孩身上,“这位同学,你说话最好不要有歧义。既然你直播间有三万观众,那你应该知道,你要是说错话,造成的影响有多大吧?”
女孩躲在手机后面,很不服气杜衡的话,“我哪里说错了,我妈在你们这治疗了八年都没治好,这有错吗?”
杜衡刚刚看了病人的病例,病情为什么成这样,他还是有一点判断的。
而且直播间有三万多人,这一点必须澄清了,要不然对省一,对徐平林都会有影响的。
“纠正你说的两个错误。第一,这位女士的病情,不是医院和医生没有治好。而是这位女士因为自身的饮食、生活习惯问题,导致胃炎反反复复的发作,一直持续到今天。”
“你胡说。”女孩激动的喊了出来。
杜衡不想和她吵,也不能和她吵。
现在这个社会,基本上就是谁摄像谁有理,等到大家发现错了,回头再道歉,一点p用没有,该造成的损失和伤害,已经存在了。
所以他只是轻轻摇头,还是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到,“我是不是胡说,我们这里有病情诊疗记录,你可以自己查阅,你也可以问你的妈妈。”
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我们再来说第二条,病人现在的情况是萎缩性胃炎,不是癌症。”
女孩不说话了,但是手机还是问问对准了杜衡。
因为她发现,现在只要拍杜衡,她的直播间就很火热,人数上升的速度很快。
杜衡也不咄咄逼人,事情说清楚了就行了。
而且这也不是自己的地盘,太卖力气了,会让人有种喧宾夺主的错觉,不好。
坐到病人对面,他先是认认真真的观察了一下病人的情况。
面黄,皮肤无光泽,眉眼之间更是透露着一股疲态。
“能给我给个脉枕吗?”杜衡抬头看了一眼许平林。
而不用许平林开口,已经有人快步快步跑了出去,很快就拿来了一个脉枕,并且很贴心的帮着杜衡放好。
不过他也顺利占据了一个非常便于观察的位置。
真是个机灵人啊。
“你把手放上来,我帮你诊个脉。”
杜衡两边胳膊诊脉完毕,随后又看了一下病人舌头,“你给我说说你接受其他治疗的顺序吧。”
女人回想了一下,“我是三月份时候检查出来的萎缩性胃炎,当时是他们主任给我治疗的,先是喝药,后来又是用了什么三联疗法,不过都没有效果。
而且治疗过后,胃疼的更厉害了,饭也不想吃。后来去了省中医院,开的是。。。养阴和胃的药,喝了一个月,还是没有效果。”
说着,病人把目光转到了李建卫身上,“五月的时候,这边的这个主任又给我介绍了李主任,他给我也开了方子,用的什么清热解毒的药,但还是没有效果。”
病人的神色慢慢的暗淡了下来,她不是故意要闹,她只是想要治疗好自己的病,让身体健健康康的。
可是听说现在要变癌症了,她害怕啊。
而且,她并不是只看了这些医生,她也去过其他医院。
但是他们用的治疗手段,和省一这边大同小异,没有效果不说,每治疗一次,她就病情加重一次,身体更加难受一次。
“你最近吃饭怎么样?”
病人摇摇头,“吃一点就肚子胀,整天的不想吃饭。”
“大便情况呢,通畅吗?”
“也不行,经常四五天才上一次卫生间,有点便秘。”
“特别硬吗?”
“那倒不是。”
杜衡眼睛眯了一下,他的辩证结果,既不是中医院给诊断的,需要养阴和胃的胃阴虚,也不是李建卫的清热解毒,而是脾虚湿阻。
看到杜衡的神色,刚才的机灵人已经从兜里掏出了处方笺,一脸认真的等待着杜衡说话。
而其他人,已经在背地里开始骂这个马屁精了,真是太会找时机,太会拍马屁了。
“病人舌质淡,苔白腻,脉濡软,属久病脾虚湿阻,宜健脾化湿,温阳理气。”
原本一直很安静的看客们,在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他们哄的一下就谈论开了。
杜衡的辩证,和前面两个方子完全不一样,根本就不是一个思路。
虽然杜衡还没有开药,可是这些人都是研究生,都是跟着老师在病房里打过滚的人,这点医学常识还是有的。
辩证不同,用药肯定不同。
但是为什么是这个辩证结果?
身后的窃窃私语声,也同样传到了杜衡的耳朵里,可是杜衡却没有给他们解释。
而是继续说到,“开方,焦神曲、炒麦芽、炒谷芽。。。。。。生白术,七剂,每日一剂,一剂分两次,一周后复查。”
随即转头看向病人,“我给你开了健脾化湿,温阳理气的药,你回去之后,要按时喝药。同时,你也要养成一些好的饮食习惯,这对你的胃有好处。”
病人夫妻同时点头,虽然不知道药的效果如何,但是看着杜衡这样沉稳的样子,他们还是在心底有了一丝丝的信心愿意去试一试。
“第一,吃清淡易消化的食物,三餐一定要规律。”
“第二,吃饭要细嚼慢咽。我好想看到过一个新闻,说是一个女明星吃饭,每一口要嚼22下才会咽下去,这确实是有好处的。因为咀嚼的次数越多,分泌的唾液就越多。而唾液对你的胃粘膜有保护作用。”
许平林终于插了一句嘴,“那些吃饭狼吐虎咽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胃都不太好,这个一定要注意。”
病人两口子疯狂点头。
“第三,定时大便,减轻你肠胃的负担。”
“第四,不要让胃受凉。”
“第五,忌荤腥肥腻,还有牛乳,生冷刺激的也要少吃。你的这个病,前期其实就是你吃出来的毛病,后期也没有注意保养,慢慢的就发展成了这样。”
两口子听得有道理,一个劲的点头。
215 生搬硬套
杜衡想了一下,再一次叮嘱病人,“你回去服药的时候,尤其是早上的那顿药,最好是上午10点之后在服用。”
病人两口子还是点头,但是就不明白杜衡这是什么意思了。
最起码前面说的那五条,他都能听明白为什么。
“医生,为什么要十点之后在服用啊,我这早上要上班,十点多不太方便。”有疑问就问出来,现在不是磨磨唧唧的时候。
这时,刚才一直很激灵的小伙突然出声,“杜老师,我知道,我能说吗?”
啧啧,好孩子啊,这嘴巴真甜。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杜衡是老师的,叫的他有点心花怒放,心里那叫一个得劲儿。
乐呵呵的看了一眼这个医生,“行啊,你说说看。”
“根据子午流注学说,人体气血运行,它是按时流经不同腑脏的。而早上十点,是气血流经胃的时刻,所以在这个时间点上服药,可以增强疗效。”
“不错,说的非常对。”杜衡看着这个医生的眼神都亮了一下,“没想到你看的书还挺广的,这个你都看到了。”
杜衡也是因为有系统加持,不用看其他一些专业书籍,最近才有时间翻看这方面书籍的。而其他人并没有杜衡这样的便利条件,所以光是本专业方向的书,都不一定能看完,更别说其他方面的书籍了。
所以,他是真心佩服这医生的知识面,真的挺广。
就是不知道本专业的知识,他是不是已经全部掌握了。
而随着这位医生的回答,还有杜衡肯定,许平林今天第一次露出微笑。
今天这种情况,又是家属闹,又是院内中医科围观,还要找外援,不管从那个方向看,他的消化一科都是在丢人。
现在,这孩子终于给自己这边找回点脸面。
自己这边,并不全是废物蠢蛋。
不过这位医生的抢答,让后面围观的中医科学生和医生不再沉默。
就这么短短的十分钟的辩证开方过程,他们积攒了很多的问题。
现在有了这个小医生挑头,有人便也忍不住跳了出来,“杜医生你好,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杜衡转过身子看了一下,“你问吧。”
“病人是萎缩性胃炎,并伴有肠化生,这是有癌变风险的,而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是幽门螺旋杆菌,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是清热消毒,消炎杀菌吗?”
这个问题一出,李建卫的脸色就非常不好看了,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学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清热消毒,是他为这位病人提出的治疗思路,但是现在结果已经很明显,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效果。也就是说,他的这个治疗思路是错误的。
虽然他也心中纳闷,但是他想的是,等把病人送走了,他们关起门来的讨论,没想到这个憨憨直接就这么问出来了。
杜衡也想笑。
这么明目张胆坑老师的,却是不多。
当然了,这种行为,说好听点叫直性子,没有弯弯绕绕。说难听点,就是脑子缺根弦,情商低到已经开始擦地的那种。
杜衡没有着急回答这个学生的问题,而是带着一丝微笑看向了李建卫,眼神里的意思就是,你从哪找来的这么个憨憨?
李建卫看着杜衡的眼神,略微有点尴尬。
但是现在已经问出来了,总不能收回去吧,只能干笑一下说到,“你给这学生解释一下吧。”
杜衡收敛了一下笑意,转头问提问的这个学生,“你是学中医的,还是学西医内科的?”
学生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下说到,“我是李老师的研究生,当然是学中医的。”
“既然是学中医的,那你为什么要用西医的治病思路,来往中医的辩证上来套?它们两个是一回事吗?”
杜衡说的很认真,也不由的他认真。
这是一个理论体系的认知问题。
不用中医的理论辩证,却用中医的法子治病,这是害人害己。
学生被杜衡的表情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个问题,杜衡表情会这么严肃。
看着呐呐不语的学生,杜衡转过身不再看他,“现在西医的诊断结果,对于我们中医医生来说,也是非常有帮助的,可以让我们更好的由病寻因。但是,你不能拿西医的治疗思路来用中药治疗。
如果按着西医的治病思路,你给病人抓中药吃,你说你这是中医还是西医?
与其这样,你还不如直接用西药,那样来的更有效果。”
这些话说出口,肯定会让李建卫有点丢面子。但是话赶话,事赶事,既然已经到这份上了,说了也就说了。
而且就这个学生问问题的思路,那就是典型的用西医的方式思考中医的用药,牛头不对马嘴。
如果李建卫真的因为这个事情感觉不爽了,不想和他合作了,那也就随他吧。
“就比如现在这个病症,西医认为消灭幽门螺旋杆菌是首要任务。而采用的三联疗法,也是以消炎杀菌为主。
但结果就在那放着,病人接受治疗后,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病情。所以你中医还用相同的思路用药,你说能好吗?”
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杜衡说。
就是徐平林这个西医大夫也在认真的听着。
至于病人两口子,则是看着杜衡一番话说的,在场其他医生全都战战兢兢,顿时就觉得这个医生很厉害,信任感再上两个档次。
而正在直播的女孩,此时已经乐翻了天。
她的直播间人数,就这么短短五分钟的时间,火速冲到了三万的人数。
看着满屏的留言,还在飞速上涨的人数,她已经忘了她是来干什么的,她已经在幻想自己成为大主播的美景了。
李建卫确实有点脸烧。
杜衡这些话好似在说那个学生,他却觉得每一个字都想是一块被扔过来的砖,啪啪的往他脸上呼。
他也生气,但他不是气杜衡,而是气这个问问题没个准数的学生。
幸好其他的学生不这样,他们全都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一点这个同门兄弟。深怕李建卫看差了,最后的狼牙棒落到他们身上。
216 压力山大
好在这个时候,他们那位实际意义上的大师兄站了出来,替大家挡住了李建卫的目光,也让现场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下,“杜师兄你好,我想问一下,你的辩证思路是什么?”
“辨证施治,整体调理为原则,千方百计的调理脾胃,维护胃气为首要任务。”
“调理脾胃,是补益脾胃吗?”
听听,这才是问在点子上的问题。
两个问题问完,脸色有点发红发黑的李建卫总算是舒服了一点,自己总算还教了几个正常的学生。
杜衡听到这个问题,却是摇了摇头,“不一定。调理脾胃,仍然要辨证施治,不能一味的采用补益。”
说着伸手把刚才写好的单子要了过来,平铺到桌子上,指着上面的字说到,“你们看,患者舌质淡,苔白腻。舌淡,多为虚症,白腻为湿寒。而且患者脉濡软。。。。对了,你知道脉濡软是什么意思吗?”
果然是这些人的大师兄,杜衡刚一问完,他是张口就来,“极而浮,细如帛在水中,是为濡脉。濡主血阴虚之病,又为湿伤。”
“怎么治?”杜衡继续发问。
大师兄还是不慌,一字一句的说到,“寸濡阳微自汗多,关中其奈气虚何。尺上精血虚寒甚,温补真阴可起疴。”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李建卫也算是舒服了,这个学生有前途,没给他丢脸。
“记得很牢靠,那么我给患者诊断为久病脾虚湿阻,有没有问题?”
这位大师兄摇摇头。
他刚才说完,自己就已经明白了。
杜衡看他摇摇头,便接着说到,“久病脾虚湿阻,则运化失司,湿阻中焦,胃阳不宣,我用健脾化湿、温阳理气的方子有没有问题?”
大师兄还是摇摇头,“没问题。”
杜衡指了一下单子上已经开好的方子,“我用生白术健脾,熟附子、广木香等药材温阳化湿,这些能理解吧?”
“可以理解。”
“病人纳谷不佳,消化不好,我用焦神曲、鸡内金等四味药帮助改善消化,有没有问题?”
大师兄已经有点扛不住了,往后看了一眼都缩在他身后的同伴,只能再次摇头。
“病人自诉,大便要四五天才有一次,有轻微便秘,用生白术还可以改变便秘,是不是一举两得?”
“。。。。。是。”
“生白术和鸡内金搭配,又是见纳差、无饥饿感、腹胀的对症搭配,是不是一举三得?”
大师兄咽了下口水,“是。”
杜衡敲了下桌子,把单子推回给了刚才的医生,“那么我的诊断、辩证、用药,还有哪些是你不明白的地方?”
“没有了。”大师兄脚底下慢慢的往后移动,但是后面的师兄弟太热情,把他顶的死死的,一步都回不去。
“中医有四诊,望闻问切。我对病人的诊治辩证,还有用药,是不是就是从这四个方面得到的?”
杜衡话问的很轻,声调也很平缓,可是在场学中医的,就连李建卫,也是压力山大。
确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有效的办法。
“病人的所有情况,在她的身体上,在脉象上,在她的自诉中,全都很清晰的告诉我们了。而我们却在用西医的诊断结果,治疗思路,指导中医用药,那是从根上就错了。”
杜衡叹口气,“再说一个,西医治病是消灭细菌和病毒本体,而中医治病,是改善细菌和病毒存活的场地,让这个地方变得不适宜细菌和病毒存活,那么他们自然就消失了。”
李建卫这会也想通了,大大方方的说到,“确实如此。我用清热消毒的法子,消毒的能力没有西药强,又不能改善胃部环境,所以没有效果是正常的。是我的治疗思路出了问题,是我的错。”
李建卫这么大方的承认错误,杜衡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毕竟刚才有些话说的有点重了。
许平林也看出来了,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对着患者夫妇说到,“你看我们杜医生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夫妻两相互看看,都摇了摇头。
许平林长出一口气,虽然病人暂时还没有喝药,但是听杜衡的解释和用药思路,他也找不出任何的毛病。
而且杜衡又是这么的有信心,加上以往战绩的打底,他的心里也安稳了下来,“那就这样吧,我们安排给你抓药,你就按照杜医生的医嘱吃药。”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其实你如果可以的话,住院治疗是最好的,我们可以随时观察和检查,方便我们及时调整治疗方案。”
患者丈夫有点意动,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媳妇,希望她能住院接受治疗。
但是他尊重自己媳妇的意愿,一切看她的想法。
患者也是如此,但是想到自己的工作,再想想自己的身体,还没到不能上班的程度,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既然这样,许平林也没办法,只能同意,“那你回家之后就按时喝药,一个星期之后,来我们科室复查。”
患者有点疑惑,“我去找杜医生复查不行吗?”
许平林其实很想同意的,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毕竟最后的结果谁也说不上,如果把人推给杜衡,那闹不好,最后就是杜衡帮着他们科室背锅了。
“不用了,你还是来我们科室复查,到时候我们请杜医生再跑一趟。”
“那行吧。”
许平林指了一下写方子的医生,“你带着患者和家属去拿药。”
“好的主任,我们现在就去。”年轻医生转头看着患者极其家属三人,“三位,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拿药。”
患者夫妇没有多说什么,他们本来的目的不是为了闹,只是为了看病,现在有了希望,当然不会再闹了,然后跟着前面的大夫走了出去。
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要看杜衡这次的方子有没有用。
如果没用,该闹的还是要闹一闹的。
夫妻两人走了出去,可是他们的女儿拿着手机磨磨蹭蹭的不想往外走,而两夫妻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女儿没有跟出来。
许平林看了一眼这个姑娘,眉头轻轻皱起。
他觉得这姑娘不是来陪她妈妈看病的,而是来这里搞直播的。
217
许平林对这个一直拍拍拍的姑娘很反感,可是对于她手里的大杀器,也着实有点害怕,真心不敢有什么让人误会的动作的和表情。
现在看着她父母出去了,她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不出去,心里的不悦更甚。
“杜医生,李主任,我们去我办公室聊会吧。”
“行,去你办公室聊会,我还有问题要和小杜商量一下。”李建卫也看到了这个还在拿着手机拍的姑娘,感觉要是再不走,这姑娘能把手机戳到杜衡的脸上拍。
当即起身,走到了杜衡的前面,拉着杜衡一起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身后的一群学生说到,“你们现在回科里,好好想想今天你们杜师兄的治疗过程,然后每人写一篇感想,明天早上交给我。”
学生们一个个的愁容满面。
就听了这么一耳朵,从哪写感想去啊?
瞬间,他们就把视线,转到了刚开始提问问题的那个学生身上。
很明显,老李现在就开始下刀子了,至于割多深,就看老李什么时候能消气。
今天着实有点尴尬。
杜衡和徐平林、李建卫三人离开了,姑娘也紧跟了上去,至于她妈妈的问题,现在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因为随着杜衡等人的离去,她的直播间人数已经开始往下滑了。
看着屏幕上,不断让她上前拦住杜衡,提问他们打出的问题,姑娘也冲动了起来。
不过她刚要冲动,徐平林“砰”的一下,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了起来。
瞬间,内外成了两个世界,而她被挡在了世界之外。
杜衡在办公室里也没有多待,和李建卫聊了一下坐诊要注意的事情之后,他便离开了。
出租屋里,杜雪婷哼哼唧唧的不想收拾东西,她不想回家。
考完试这两天,杜衡给了她一千,王淑秋也偷着给了五百,她是可劲儿的放飞了两天。
把高中这三年压抑的情绪,全都释放了出来。
没吃过的,吃。
没玩过的,玩。
晚上又和王淑秋两人是撒欢似的乱逛乱吃,玩的那叫一个舒服。
今天嫂子发话了,必须把她送回家,但是她就是不想回去。
“小叔,我能不回家吗,我想找个工作,趁着暑假赚点零花钱。”
杜衡坐在沙发上好笑的看着杜雪婷,这一会会的功夫,又想着去打工了,“不是我不让你呆,是你妈非要让你回去,我也没办法。”
“可是我想去打工,我和我们同学都约好了的。”
“打什么工。你爸前几天又买了十几个羊,还有刚下的小羊羔子也有十多个,你回家帮你爸放羊去。到你上学的时候,你放的羊,全是你的生活费。”
杜衡是怎么都不会同意她出去打工的。
他其实也给侄女安排好了,不会让她这个假期太闲的。
这两天玩的有点太疯了,先送回家,让她陪嫂子在家呆几天,收收心。
然后等成绩出来,好好的看着给她报个学校,选个专业。
等这些都完成了,然后给她报个驾校,趁着有时间,先把驾照给考了。
至于放羊的话,那就是个开玩笑的话了。
这么大个姑娘,让成天的放羊去,别说大哥大嫂愿意不,就是自己也肯定不愿意的。
杜雪婷不情愿的开始收拾东西,但还是想做最后一点努力,“小叔,那我再住几天行不行,我和小婶还没玩够呢?”
“不行,你婶他弟弟明天要来了,我们准备把这个房子留给他弟弟住。”
杜雪婷猛的跳了起来,很是激动的问到,“那小婶和你住哪?回家住吗?”
杜衡笑着点点头。
“好耶!”
这一下算是彻底的愿意了,最起码每天能有人陪她一起玩了。
两人歌手是个的东西,杜雪婷虽然只住了五天的时间,可是却买了好多东西。有自己买的,也有王淑秋给买的,收拾了两大箱子。
杜衡也把这几个月,自己拿来的东西收拾了出来,就是几件衣服,一个箱子都没装满。
至于王淑秋的东西,暂时就先放着吧。
东西收拾好,等待王淑秋下班回来的时间里,两叔侄是各玩各的手机,谁也不打扰谁。
不过每过几分钟,杜衡就听见了杜雪婷在哭的声音。
疑惑的抬头看过去,这妮子还真的看着手机在那掉眼泪。
杜衡笑呵呵的问道,“你不是吧,看个视频都能把你看哭了?”
杜雪婷眼泪汪汪的抬头,“小叔,小影没了。”
杜衡没反应过来,“谁没了?怎么没了?找不到了吗?”
“就是高考那天,校门口晕倒,你给治病的那个姑娘,小影,从他们家跳下来了,16楼。”
太意外了,杜衡也有点愣神。随即想到是那天自己没有治好,上考场影响考试了?
“怎么回事?是没有考好吗?”
杜雪婷摇摇头,“我们还有个同学和她家住对门,她刚发到群里的。说是考完试的这几天,天天和她妈妈吵架。”
杜衡沉默了。
这事情也太突然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就算是吵架,也不至于是这样吧?
“小叔,我能去看看吗?”
“不行。”
对于杜雪婷的提议,杜衡不加思考的直接给驳回了。
“可她是我的同学,我们两也是好朋友,好闺蜜。”
“这个没商量,现在不能去,等事情有了结果再说。”
“什么结果?”
杜衡也不知道,但是他明白,现在真不是去看望的时候。
两人僵持呢,王淑秋下班回来了。
而杜雪婷看见王淑秋,就开始嚎啕大哭,扑在王淑秋的怀里就哭的起不来了。
听完旁边杜衡的叙述,她露着杜雪婷的胳膊更紧了一点。
但是她的想法和杜衡一样,现在去不合适。
不过杜衡是态度强硬的拒绝,而她则是抱着杜雪婷小声安慰讲道理。
回去的路上,杜雪婷一直情绪不高,而且还在和杜衡闹别扭,一直不愿意搭理杜衡。
杜衡也知道杜雪婷心情不好,更是不去招惹她。
到家之后,杜平帮着杜衡把东西拿进去,找个没人的时候轻声问道,“小王这就搬来和你一起住了?”
218 惊喜不易
杜衡有点没理解杜平的意思。
就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很明显吗?
“怎么了大哥?”
“你问下小王的爸爸妈妈,挑个时间,我们见个面吧。”
杜衡笑呵呵的随意说道,“好端端的你见他们干嘛?”
杜平直接照着杜衡的屁股来了一脚,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有点生气的说道,“你个混小子,人家姑娘都跟你上门了,我们做家长的是不是该见个面,把你们的事情定一下?要不然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让别人家怎么看你,怎么议论小王?”
杜衡猛然间反应过来,是自己太大意了。
这里是农村,门前门后都是认识的人,村里人最喜欢干的事情,不就是拉是非嘛。这里可是和城市不一样,不是那种关起门来就谁也不认识谁的样子。
自己是男人,可以无所谓,甚至在村民的嘴里,是沾了大便宜的人。但是王淑秋不行,用不了两天,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保准会传遍村头村尾。甚至你都不敢想,他们嘴里的王淑秋会变成什么样子。
杜衡自责的拍了一下手,赶紧给杜平保证,“放心大哥,我现在就去问她,如果她也没意见,我一定尽快安排你们见面。”
杜平又是踢了一脚,杜衡只能挨着,却是不敢躲开。
不过他没有明白,杜平为什么又要踢他。
“又怎么了嘛?”杜衡有点委屈的说道,“我不是都答应说去问了嘛。”
杜平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杜衡,“烂泥扶不上墙,亏你还是上过大学的人。”
杜衡这次是真的委屈了,这怎么就和上不上大学的联系上了。
可是杜平没有再说什么,把手里杜衡的东西往门口一扔,背着手走了。
“什么意思嘛?”杜衡伸手拍打了一下刚被踢得地方。
看着杜平离开的背影,他也不敢上去再问。
长兄如父。
杜平要是不变脸,杜衡还敢和大哥开个玩笑,一副兄友弟恭的场面。
但是杜平要是变了脸,别看杜衡现在是什么院长了,他照样不敢再杜平面前龇牙。
拿着东西进屋,见王淑秋一直忙着收拾东西,杜衡好像明白了点大哥的意思。
“你别站着了啊,过来帮个忙,你这柜子里的东西怎么全是乱扔的。”王淑秋见杜衡那个包站后面不动弹,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招呼杜衡赶紧帮忙。
“我们结婚吧。”杜衡突然说道。
“好啊。”
王淑秋的回答够快,够干脆,够直接。而且对于杜衡说出这样的话,她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还是在低头收拾东西。
就好像问你吃了吗,她回答吃了。
这样的回答,反而把率先说话的杜衡给弄不会了,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伸出食指挠了一下耳门,笑呵呵的提着包走了过去,赶紧帮着王淑秋一起收拾。
“我大哥说,让你问一下叔叔阿姨,看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们一起见个面吃个饭。”
“那你的意思呢?”王淑秋低头叠着杜衡乱堆的衣服,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杜衡蹲在一边,把王淑秋刚叠好的衣服拉开,又自己胡乱的叠成一团,“我肯定是愿意的,这不是问一下的意见嘛。”
“那我打电话问一下我妈。”说完,看着杜衡弄乱的衣服,嫌弃的说道,“你赶紧去洗脚吧,别给我帮到忙了,我刚收拾好的衣服,你怎么又给弄开了。”
杜衡看这儿手底下的衣服,疑惑的问道,“这是你收拾的好的嘛?”
“你赶紧出去吧,别捣乱了。”
“这可是你说的。”
杜衡还真就起身出门,打水洗脚去了。
去了客厅洗脚的他,却是没有看到,低着头又开始叠衣服的王淑秋,嘴角轻轻地扬起。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杜衡就给吴不畏打了电话,说他今天不去卫生院了,然后开车直接送王淑秋去了单位。
而他自己,也没有去跑其他工作上的事情,而是一转身,过了两条街,进了一家售楼中心。
一个诚心卖房,一个真心买房。
而且房子都是现房,装修也可以包给他们,倒也是省时省力。
不过杜衡有一点疑惑,这个房子四月份的时候,售楼中心天天的人山人海,看起来一副供不应求的架势,售楼中心也天天的说售罄售罄。
怎么到了今天,已经过了两个月了,自己还可以这么轻松的买到房子,而且还是6楼这样的好楼层,户型随便自己挑。
骗子,都是骗子!
和销售墨迹了半天,最后又告知杜衡一个不好的消息,他的住房公积金只能当贷款用,不能当首付,提不出来。
难受!
出门找了个便利店,买了一个老冰棍,走到便利店侧边的台子上坐下来,一口一口的嗦着。
想的挺好,就自己现在的收入,加上住房公积金,怎么的首付也应该够了,而且以后每月的收入,交个房贷根本没有压力。
昨天说结婚的事情,脑子一热就那么说了,什么都没准备。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
虽然王淑秋直接就答应了,没有一点点的不满意。但是睡半夜想起来,就觉得自己这事办的有点潦草。
想着买个房子,给王淑秋一个惊喜,但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公积金不能用,存款又不够,这把自己可有点挂半山腰上了。
滋遛滋遛的嗦了两口老冰棍,杜衡拿出手机给魏凯达打了过去。
“大明星,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的魏凯达相当的开心,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跳着说的。
金州晚报的发行,杜衡火了起来,他们家的“紫苏堂”也跟着小火了一把。
就因为在报纸提了那么一嘴,这两天诊所的人多了不少。
“求你个事,借点钱。”
“干嘛?”
“买个房子。”
“缺多少?”
“你有多少?”
魏凯达沉默了一下,“你现在在哪呢?”
杜衡看了一眼对面的售楼中心的招牌,“xx售楼中心对面的便利店门口呢。”
“等我。”魏凯达说完,就匆匆挂上了电话。
杜衡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有点搞不明白魏凯达是什么意思,借不借的你倒是给句话啊,等你是鸡毛意思。
219 智障青年
杜衡很快就嗦溜完一根老冰棍,抬头看了一眼有点晃眼的太阳,感受着屁股下面蒸腾而起的热浪,站起身拍拍屁股,又进去买了一根雪糕。
这次换了个口味,绿舌头!
拿着雪糕,回到刚才的位置上,撕掉包装,然后像个智障一样的,用自己的舌头,舔手里的绿舌头。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即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他还是坐在台阶上,玩的不亦乐乎。
有对象的快乐,也不过如此。
玩的高兴了,就忘了心里的烦恼,又给董越章拨了个电话,“老董,我想买个房子,差点钱,能借我点吗?”
“你把卡号发我,我这会有点事情,完了再聊。”说完直接就挂了电话。
杜衡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不以为意,前面的那句卡号发我,已经够了。
把软踏踏的绿舌头咬在嘴里,然后开开心心的把卡号给发了过去。
六月中旬的金州,天天都是三十二三度的气温。虽然比起其他城市三十八、九的气温要舒服不少,但是这鬼地方,它不下雨。
从四月份那场连绵十多天的雨之后,到现在,别说雨了,就连朵黑云彩都没有看见过。
正在为金州的天气发愁的时候,面前突然掉下来一个东西。
捡起来一看,是张银行卡。
杜衡拿着卡往前疑惑的看了一眼,却看见一个穿着大裤衩,二指背心,带个蛤蟆镜的人站在自己两米远的地方。
“你扔的卡?”杜衡疑惑的问道。
“往旁边看,别看我,当不认识我。”
“有病吧?”
“你太智障了,我不想让别人误会我,说我和傻子玩。”
杜衡拿着卡站起身,走过去一把搂着魏凯达的脖子,“你才智障呢,怎么能骂人呢。”
魏凯达挣扎了一下,不过没挣扎开,“那你给我也买一根,我要和这个一样的,我就不骂你了。”
杜衡嘿嘿笑了,“眼光不错,这玩意太有意思了,你看。”说着拿着手里的绿舌头甩了两甩。
魏凯达也是嘿嘿直笑,但是笑的比杜衡要猥琐。
没一会儿,便利店门口,就见两个大傻子,一人拿一根绿舌头在哪晃着玩。
不过看两人的动作,魏凯达明显要比杜衡老练很多,玩的花样也要多一点。
杜衡疑惑的问道,“你老吃吗?”
“你不懂。”魏凯达神秘的笑了笑,“卡里有十三万二千三百七十八块六,全给你了。要是不够,我跟我爹再要点。”
“你这记得可够清楚的,有零有整。”杜衡翻看了一下手里的银行卡,“大恩不言谢,有时间请你吃饭。不过你也不用跟叔叔开口了,老董答应借我点。”
魏凯达猛嗦了两口绿舌头,然后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这玩意吃的‘上火’。
“别等有时间了,就现在请我吃饭。”
“行啊,想吃什么?”
魏凯达还没想好吃什么呢,兜里的电话响了一下,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开始发消息,只是那表情有点贱。
“你自己吃吧,我走了,有事。”
而且是说走就走,话音落下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停车场。
杜衡看了一眼手里的银行卡,赶紧的大声喊道,“你走可以,倒是告诉我密码是多少啊。还有,你不要借条了?”
魏凯达已经上了车,透过车窗户说道,“密码我生日,你要是知道你就用,不知道就还给我。”至于借条的事,他没有提。
杜衡无语。
这就像电视剧里,那女朋友给男朋友说的话一样。
十来年的兄弟了,别说生日了,他喜欢什么颜色的裤衩,他们几个都是相互知道的。
杜衡把卡装好,看了一眼手里的绿舌头,这玩意好玩是好玩,就是总感觉怪怪的,然后也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看着魏凯达远去的车影,嘴里嘟囔着,不吃就不吃吧,正好省钱了。
刚走两步,自己的电话也响了,一看,安春会。
“领导,有什么指示?”
“在哪呢?”
杜衡说了位置。
“那正好,去那天晚上咱们一起去过的那个小区,不太远。到了之后你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就来。”
杜衡看了下位置,确实不远。
前面左转,再右转,再走个一公里。
淦!
幸亏自己开车来了。
等杜衡到地方的时候,安春会已经提前到了。
看着他那喜气洋洋的脸庞,杜衡心里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应该是上次给老人开的方子管用了,今天叫过来,大概率是要做二诊。
安春会看到杜衡过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领口,还有皮带,招呼一声就往小区里面走。
“小杜啊,叫你来的目的你应该已经清楚了。老人家喝了你上次开的药,病情减轻了很多。这次你再给好好看看,最好能把这毛病给他根治了。”
路还是原来的路,小区还是那个小区,不过没有上次来的时候那么压抑。
杜衡跟着安春会走,他快,自己快,他慢,自己就慢。
“我试试看吧,老人病的时间太久了,要想彻底根治,会比较的耗费时间,短时间根治是不可能的事情。”
杜衡的潜台词就是,我能给老头彻底根治好,但是需要时间。你最好别为了邀功或者什么的,一口给答应下来,把我带沟里去。
安春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开门的还是上次的那个小保姆,不知是特意叮嘱过,还是这个小保姆的记忆力特别好,进门就叫出了安春会和杜衡的姓氏,两声先生叫得那叫一个甜。
年龄小,人好看,声音还好听,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但是进门直接引入眼帘的“金色大厅”,杜衡还是有点受不了。
自己就是个穷人命,来到这么奢华的地方,浑身都不自在。
而他跟在安春会的后面,看着进门的安春会微微挺直的腰杆,想着领导也是辛苦。
不过这家庭看着奢华豪横,但是有个很好的地方,就是杜衡他们这两次来,都没有要求换鞋,或者套鞋套。
就算是安春会自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小保姆也是笑着摇摇头,说是主家没有这样的习惯和要求而作罢。
220 上门二诊
客厅里,老人在和那天的那位女主人在聊天,听起来精神头还不错,有说有笑的。
听到杜衡两人进来,老人和女主人都很客气的站起了身。
不过从两人的表情中能看出,女主人站起身,只是出于礼貌。
但是老人站起身,很明显有着一丝丝的炫耀和展示。
杜衡看的清楚,老人确实能站立了,但是站立的不是很稳,有点摇晃。但是老人逞强,把女主人伸过来要扶他的手,给拍到了一旁,就那么摇摇晃晃的站着。
安春会与两人略显客套的寒暄之后,不尴不尬的聊了起来。
对于杜衡来说,大家不熟,相互之间的身份差距有点远,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可聊的,还有少许的尴尬。
尤其是安春会,站在老爷子面前,就像是看到了班主任一样,老实而又拘谨。
虽然不知道这家人的能量有多大,不过杜衡不求着他们什么,倒也放的比较开,人也很自然。
但是看着自己领导这样不自在,他也不好装大瓣蒜,赶紧开始给老人检查。
坐定之后,杜衡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老爷子的气色,明显要比上次来的时候好很多,而且面色也红润了许多。
“老爷子,现在吃饭怎么样?”
“还行,比以前多一点。”
“腹部胀气的情况有没有缓解?”
“也好多了,没有以前那么厉害,就是到了下午,还是胀的难受。”
杜衡微微点点头,老人说话的时候,气有点虚,但是说的很清楚。
“老爷子,你把腿都放平,我看看腿肿消下去了没?”
“消下去了,这两天都能够站起来了。”老爷子很开心,一边笑着和杜衡说情况,一边在保姆的帮助下,把腿放到了沙发上。
上次的药,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左下肢的浮肿,已经完全的消了下去,腿部的肌肉和皮肤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只是有点松松垮垮的。
右下肢还没有完全的消肿,但是也已经下去了一大半,看起来要比上次小了一圈。
“老爷子,恢复的还不错。”
“要重新开药吗?”
“效不更方,不用换。然后我再添加两味药,一味是怀山药,一味是焦神曲,都是针对你脾虚食少、胀气的问题增加的,继续服用就好。”
老爷子笑眯眯的点点头,随口问道,“还得喝多长时间?”
“这次的药开十四剂,一剂分两次服用。等这次的药喝完,老爷子你的问题基本就能解除了。”
“谢谢杜医生,没想到我还有站起来的一天。”
杜衡微微笑了下,拿过上次自己写的方子,又在下面把刚才说的话补充了上去。
“老爷子,你这病情刚刚有所减缓,双腿也才慢慢开始恢复,双下肢一定要注意保暖。热的时候,不要让空调和风扇对着吹。
还有啊,像刚才那样的站立,最好也不要久,站个二三十秒的就行了。平时呢最好平躺,两腿稍微的垫高一点,这样有利于下肢的血液回流。”
老爷子眉头轻皱,嘴里小声的嘟囔,“好几年不能好好的站一下,走两步了,和个残疾人差不多。现在又要躺平,这还不把人给急死。”
“老爷子不要心急,等这个疗程喝完,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帮你再复诊一下,没有问题了,你就可以多走走,多活动一下了。现在不让你活动,主要是你双腿的血运、肌肉、经脉都不是很好,如果活动,反而会拖慢你恢复的速度。”
老爷子点点头,他也只是因为长时间不能活动,而发发牢骚。
杜衡把写好的方子重新推给了女主人,然后装好笔,就准备起身走人。
却不料老爷子叫住他,想和他聊聊天,“杜医生,听说你现在卫生院工作,还是院长?”
杜衡一点不奇怪老爷子知道自己的底细,如果不知道,他反而觉得有问题。但是他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便微微转头,看了一眼侧面的安春会。
安春会今天从进门,就一直表现得像个鹌鹑。
这会看到杜衡的目光,便主动搭话,“老领导,小杜是个人才啊。别看他年轻,工作能力特别强。看病咱就不说了,把他刚安排成中湖的卫生院院长时,中湖一个住院的病人都有,每日的接诊量,也在个位数,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小杜是五月份被任命的院长,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中湖卫生院,在金州就出了名。现在每天从全市各地,来找小杜看病的人,那是络绎不绝。对了小杜,现在你们卫生院的住院病人是多少?”
“三十多名病人。”杜衡当着自己主管领导的面说这个数字,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超标了。”
老爷子接过话,“超标不要紧,能治病,还能治好,超再多的标都不怕,正好可以给你们卫生院升升级。”
杜衡看了安春会一眼,没有再往下接老爷子的话。
聊了一会,杜衡主动提出了告辞,主要是实在没聊的了。
聊生活,杜衡不想聊。
聊医学吧,他们都听不懂。
聊工作吧,身边就坐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说也尴尬,不说也尴尬。
还是早点走的好。
这边杜衡他们刚起身,那边的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年纪大一点,穿着比较的休闲随意,但是整个人的感觉和龚道阳很像,但是又比龚道阳要内敛一点,精神一点,正派一点。
龚道阳一直工作在第一线,还是农村,身上总是有那么一股子痞气和豪气,甚至可以说有一点点的匪气。
女的看着也就是二十八九,一身警服,都不用猜她是干嘛的。
整个人本身个头就高挑,有了制服的加成,在进门的瞬间,还真有点英姿飒爽的味道。
“爷爷,你好点没?”女人刚一进门就大呼小叫,直接奔着老爷子就来了。对于杜衡和安春会,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没礼貌。
杜衡觉得,这女人有点看不起他们两。
毛病,欠你们家的?
安春会也识趣,又说了声告辞,便和杜衡准备离开,而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女主人主动介绍到,“这位就是杜医生,给爷爷看病的大夫,你们送一下。”
这对男女这才认真的看了一眼杜衡,而且还说了声“辛苦了。”
辛不辛苦的无所谓,杜衡也根本不在意。
这次,没有在墨迹,直接开门离开。
221 放平心态
还是和上次一样,出了门,两人对刚才的事情就闭口不谈了。
不过杜衡趁着机会,把卫生院要升级改造的情况对安春会详细的说了一下。
虽然这件事完全交给陆中江去办了,但是自己要是能出点力,帮上忙,那也是好事啊。
中湖卫生院有发展,这对安春会这个主管领导来说,也是面子上有光的事情。
按理来说,他应该全力支持杜衡他们的。
可问题还是出在人员配置上。
杜衡现在对他提出这个问题,肯定也是想解决人员的问题。如使用面积、基础建设等东西,卫生院都是现成的,根本不用他去操心的。
安春会打个哈哈,没有直接答复杜衡,而是说到,“卫生院要升级改造,这是好事。但是你们现在刚有起色,就做升级改造,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
“领导,主要是最近来的病人有点多,我们的床位不够了。”
“这样吧,这事先不着急,你们也别着急往上提交资料,把新加的床位全部安排成临时加床。等等看,要是以后这个情况能稳定了,我们再来解决升级的问题。”
这不是临时加床的问题,是人手不够。
但是看安春会的态度,杜衡也没有在硬说,免得讨人嫌。
事情没的谈了,那就各回各家,各忙各的事情。
杜衡便也不再外面晃悠了,直接回了卫生院。
买房的事情今天是办不完了,虽然魏凯达把钱给他送过来了,但是加上自己的钱,还差个不少,而董越章的钱到现在还没个影子。
回到卫生院,在诊室里没有看见吴不畏的身影,问了一下小李,说是吴不畏已经再病房给病人做治疗去了。
也对。
收进来的病人,全是腿脚不太好的人。人家住院,也是奔着能做针灸治疗,能好的快一点,才选择住院的,要不然大家都取药回家,自己在家慢慢恢复去了。
可现在杜衡不在院里,每天能做针灸治疗的,只有吴不畏,他不早点行动,到下班就做不完了。
至于俞海廷和小李,他两是西医,最多就是帮着吴不畏拿拿工具,缓解一下护士的工作量,帮忙扎针,那是不可能的。
换好衣服,杜衡也准备去病房,帮着吴不畏减轻一下工作压力,可是还没走到楼上,就被宋嘉英一个电话叫到了副镇长办公室。
“宋镇长,有事你电话里说就行了,干嘛还要把我叫过来啊。”进到副镇长办公室的杜衡,对于宋嘉英非要叫自己过来的举动,很不满意。
而且看着她穿的那件防辐射服,杜衡很想告诉她,这玩意没用,还巨丑。
宋嘉英挺着肚子在办公室转圈,增加活动量,对于杜衡的不满意,她是一点都不在意。
“赵家洼的赵强,是你负责的吧?”
“就那个颅骨缺失的赵强是吧,是我负责的,怎么了?”
“你是不是给他找救助了?”
杜衡点点头,“不找不行啊,你是没见赵强的样子,半个脑袋塌陷,看着像是畸形似的。而且因为没有颅骨的保护,脑仁涨缩的时候,幅度越来越大。我上个星期去看的时候,他已经有了面部浮肿的情况。要是再不解决,其他并发症可能也要有了。
我咨询了一下,他的这种情况,就算是做最便宜的修复,也得十几万,我不找救助怎么办?总不能让我掏钱给他治吧?”
宋嘉英的活动范围便的大了一点,晃到门口,然后再慢慢晃进来,“刚才区民政局直接发来一个救助名额,说是市里给过来的,点名就是赵强,他的所有治疗费用,全部由市民政部门承担。”
宋嘉英一边说,一边略有意外的看着杜衡,“我查了一下赵强的资料,知道是你在负责,我就想问下你,你知不知道这个情况?”
杜衡有点迷茫,给赵强找救助的事情,他除了问了一下刘胜男之外,其他方面,还一个都没行动呢。
随即他想到一种可能。
“宋镇长,你稍等,我打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说完直接除了办公室,找了一个旮旯里,给安春会打了一个电话。
说明情况和猜测后,安春会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嗯。”
挂上电话的杜衡郁闷了。
如他猜想的一样,真的是早上给看病的那位老爷子的手笔。
但是你报答我,你给赵强干嘛?
如果要支持我的工作,你往卫生院支持啊。
他们可能是了解了一下杜衡,觉得现在的赵强是杜衡最难办的工作,想着给解决一下。
现在好了,难题解决了,但是杜衡肯定不会盛这份情。
太郁闷了。
很难受,但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难受个什么,就是难受。
闷闷不乐的回到办公室,郁闷的说到,“宋镇长,那你叫我来的意思是?”
宋嘉英很好奇,这人怎么出去一趟进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但是她也不好多问,只是从桌子上拿起一张打印好的表格,“叫你过来就是取一下表,拿回去让赵强给填好,然后开始走流程。”
杜衡看着那种表,心里居然冒出来一点委屈的感觉。
在他眼里,那不是一张表,那是十几万。
“算了吧。既然现在赵强的问题解决了,那就你们处理就好了,还省得麻烦了。”
杜衡有了点小孩子脾气,反正问题也解决了,他也撒手不管了,你们爱谁谁吧。
宋嘉英有点意外,这可是直接送到手的功劳,他就这么放弃不要了?
“还有事吗?”
“没有了。”
“那我回去了。”
在宋嘉英不解的眼神中,杜衡真的就转身离开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不过等出了乡政府的院子,走在路上的杜衡却突然笑出了声。
自己也是有病,干嘛为这事难受嘛。
自己给老头治病,本来就没有想着要得到点什么,只是单纯的因为领导的要求,而去做了这件事。
而且,自己是个大夫,看病本来就是自己的职责,完全没必要郁闷难受。
再说了,自己的劳动,换来了赵强的救助,还给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事,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那为什么难受呢?
可能是觉得,把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送给了别人吧。
但它真的属于自己吗?
杜衡想通了,心态也就平和了。
笑了笑,然后快步往卫生院走去,他还要给病人做治疗呢,总不能全部扔给吴不畏一个人,那也太不人道了。
222 天降飞刀
“家里有人没?”
杜衡站在一户人家门口大声的呼喊,而屋里除了“汪汪汪”的狗叫声,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户人家的大门还是木头做的,门上还有一个拳头大的洞。
从这个洞里,大概能看清他们家的情况。
杜衡听着院子里有狗叫声,大门上也没有锁子,又大声的叫了一声,“有人没?”然后走过去还使劲的拍了几下大门,想给里面的人提提醒,是来找他们的。
听着还是没动静,杜衡低头想从那个门洞里看看情况,却不想刚弯下腰,一个狗嘴从里面伸了出来。
杜衡差点就和狗鼻子来个亲密接触,吓的往后猛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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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卫生院的工作变得平稳了一些,那些扎堆来找杜衡看病的也少了很多。而且现在卫生院床位紧张,想要继续收治病人,只能等前面的病人出院。
所以杜衡就想趁着这个时间,抓紧把宋嘉英交过来的任务给完成了。
而今天这户人家,就是最后一户了。
但是看现在这个情况,家里没人,白跑一趟。
本来应该先找村长的,但是这个村的村长和人打架了,被人用锄头差点把脑壳刨掉,现在还在市一院住院呢。
而村医是个快70的老头,杜衡也不敢麻烦老人家,所以只能自己独自跑一趟。
现在被吓了一跳,又看着使劲往外挤脑袋的狗,杜衡转身就撤。
万一狗真的挤出来,他想撤都撤不了。
他可没有和狗战斗的勇气。
这会还是上午,天气不是很热,估计这家人可能去地里干活去了。便想着先去车里坐一坐,等快中午的时候,他们应该也就回来了。
正走着呢,眼角余光就看见一个黑影从隔壁的院子里飞出来,准准的对着自己就飞了过来。
杜衡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脚步,脑袋也只来得及微微转动,然后一道凉风就从耳边呼啸而过,然后当啷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杜衡看了一眼掉落在地的东西,忍不住的咽了下口水,心更是跳的突突突的,就感觉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两条腿都是打着颤的。
不为别的,因为掉地上的,是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杜衡赶紧往前跑了两步,路过这家人门口的时候,还转头看了一眼。
院子里没有喝骂声、吵架声,只有一男一女在闷不出声的角力。
女人手里拎着一把斧头,男人在死命的抓着女人的手。
即便是这样,两人都没有一人出声,就那么沉默的发着狠。
不过男人还是有所收敛,只想控制住女人,而女人则是真心的想砍死男人,手里的斧子,握的那叫一个紧。
杜衡想跑,但是他又忍不住的停下脚步,看向了院子里的两人。
万一,万一男人失手没抓住,就女人现在这个挣扎劲儿,绝对能劈死男人。如果男人失控了,女人也根本不是对手。
没看见也就算了,可看见了不管,不管出于哪个方面,都有点说不过去。
杜衡转身走了这家院子,两人也看见了杜衡。
男人有点尴尬,想收手,但是女人刚一感觉手被松开了,立马又拿着斧子对准了男人。至于进来的杜衡,她理都不带理的。
杜衡被刚才的菜刀给吓坏了,现在心跳都还没缓过来,所以他也不敢往前凑。万一这斧子再一个不小心被扔出来,自己可能没那么好的运气,再躲开一次了。
“两位,有话好好说,先把斧头放下来行吗?”杜衡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是卫生院的院长,我叫杜衡,放下东西,好好聊聊可以吗?”
拿着斧子的女人还是不理会说话的杜衡,只想把手挣开。
现在有外人在,男人觉得不好意思想松手。但是女人又这么不给面子,也是有了点冒火的意思。抓着女人的胳膊使劲一扭,就把女人掀翻在了地上,斧头也被夺了过去。
杜衡以为这下女人该消停了,谁承想,这女人从地上爬起来,照着男人再一次扑了过去,又要开始抢男人手里的斧子。
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男人被闹的很没有面子,这次发了狠,一把就把女认推了出去,咚咚咚连退好几步。
可女人不依不饶,抿着嘴再一次扑了上去,看样子今天非得和男人决出一个生死,不然是不会让她停下来的。
杜衡看男人表情不对,赶紧跑两步,把发起冲锋的女人给拉住了。
但是女人冲的猛,也根本就没有停手的打算,抿着嘴使出浑身力气要抓男人。
被杜衡拉得远了,她还使劲的用脚去踢。
这女人是真猛,性子真烈。
不说话,就是下死手。
也不知道这男人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这女人这么发疯。
杜衡把女人拉的远了,才说道,“两位,咱有话心平气和的说,别拿菜刀和斧头啊。”看着男人手里的斧子,杜衡估摸着,刚才那把菜刀,肯定是女人扔出来的。
两人年纪都不大,看起来要比杜衡还要小个三四岁。再看看门上还没掉落的喜字,想来应该是刚结婚的新人,但是杜衡想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会下死手呢。
女人被拉的远了,转头看了杜衡一眼,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到,“没什么好说的,今天要么我把他弄死,要么他弄死我,反正必须死一个。你松开我!!!”
我的娘哎,好重的戾气。
而且这语气也太平静了一点,这是真的下了狠心了啊。
“别冲动,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杜衡刚想松开的手,又牢牢的抓住了,他被女人的语气给吓住了。
女人强烈挣扎,就要把自己的手挣脱出去,“解决不了了,今天必须死一个,这日子我是过够了。”
还真是两口子?
“别啊,不行就离婚,现在又不是不能离婚,别这么冲动。”
女人见杜衡死活不撒手,她也不做无畏的挣扎,定定的站住了身子,好似在积攒力气,准备下一场的冲锋。
杜衡看男人定定的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斧子,赶紧说道,“杵那干嘛,还不把斧子收起来。”
男人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斧子,赶紧拿着扔到了墙角的小房子里。
223 男人尊严
男人放了斧头过来,女人好似也平缓了一点,气氛不在是之前那么紧张。
杜衡便也松开了拉着女人的手。
不过刚一放松,女人猛的就窜了出去,还顺手从地上捡了一截木头棒子。
男人可能真的来气了,这次没再忍让,架起胳膊挨了一棒子,劈手就把棒子从女人手里夺了过去。
而后直接把棒子举过了头顶。
杜衡被吓得一个激灵,这一下下去,女人的脑瓜子估计得裂开。
“住手。”杜衡大喝一声,没想到还真的叫停了男人,而女人则可能被男人的举动吓住了,竟然闭着眼睛呆立当场。
这一刻,女人再也不似刚才那般平静,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杜衡走到两人中间,伸手夺过男人手里的棒子,怒视男人,“你想干嘛?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棒子下去,后果是什么?这可是你媳妇,你也能下得去手?”
男人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一丝丝的无措。
杜衡骂完男人,转头有开始骂女人,“还有你,拉都拉不住,你想干嘛?拿斧头砍人,谁给你的胆子?还有刚才那把菜刀是不是你扔的?你知不知道,我的脑袋差点被你给劈开,我现在就可以去告你的,你知道不知道?
多大的事不能商量,非要用如此无知的手段。今天别说砍死这个男人,就是砍破点皮,你都要去坐牢您信不信?”
女人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杜衡对于如此极端的女人,也是心底发憷。
看她现在哭的这么伤心,也不敢有一丝的恻隐之心,反而还要继续板着脸,“既然你们两个不能坐下来好好聊,那我现在就给派出所的龚所长打电话,你们去派出所聊吧。”
这话说的,有吓唬的成分在,也有一部分的真心实意。
看着杜衡掏出手机,男人率先慌了神,赶紧上前拦住杜衡,“不要打电话。”
杜衡皱起了眉头。
这个男人的行为很怪异。
“那也行,你现在去找你们村的妇女主任,或者其他人来,让他们来解决你们的事情。”
男人讷讷不说话,也不行动。
杜衡搞不懂为什么,他也不想搞懂,还是准备掏出电话给龚道阳打个电话。
就在这时,女人终于开口了,“我要和他离婚。”
离就离呗,喊那么大声干嘛?
而且要离婚,干嘛非得舞刀弄棒的,差点把自己也交代进去。
“我不会离婚的。”这次男人倒是很干脆。
杜衡皱眉看着男人,这种情况了,还不离婚干嘛?
别真的惹急眼了,逼人家半夜拿菜刀动手。那时候别说是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张飞也得饮恨当场。
到了那时候,那才是真真的悲剧。
“这可由不得你,就算你不想离,人家去法院起诉,一样可以判你们离婚。”
“我不去,他们也判不了。”
杜衡无语,这男人有点无赖了。
女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男人的鼻子说道,“你就不是个男人,你拖累着我干什么,让我守活寡有意思吗?”
我是听到了什么底层秘密?
杜衡瞪大了眼睛,他把视线转到了男人身上。
杜衡原本以为,听到这样伤害男人自尊的话,会让男人暴跳如雷。可是男人居然没有反驳,只是有点屈辱的望着女人。
麻蛋,难道是真的?
女人揭破这层窗户纸,说话越发的没有遮拦,手指头也都快点到男人的脸上了。说的那话难听的,杜衡都不忍转述。
尤其是手指头三个字出来,杜衡直呼受不了,这娘们太野、太虎了,什么都敢说。
不过从这也能看出来,女人是不打算给男人留任何的面子了,豁出去了,不怕外人知道这样的隐秘事。
杜衡实在听不下去了,污耳朵。
总结起来,就是男人速度太快,还没到战场呢,就已经缴械了。
杜衡赶紧打断女人的话,转头看着男人说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反正我不离婚。”
一句话,又把女人的火勾了起来,立马就要炸刺。
杜衡再度化身消防员,左右安抚,把情绪都有点激动两人再次劝开。
如果是别的事,自己没办法。
可是这个事,在自己这里,只要不是生理性的缺陷,那都不叫个事。
“我呢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衡,咱们卫生院的院长。三月的时候,我在咱们大队给大家看过病,不知道你们有印象没?”
男人看着女人的眼神很复杂,不过屈辱大于其他,而女人则是好不示弱的瞪着他。
“我听说过你,你救活了上岭村的李秋花,而且你治疗瘫痪特别好。”男人最终在女人的怒视中败下阵来,低头回答了杜衡的我问题。
杜衡现在反而有点心疼男人了,雄风不振的男人,是没有尊严的。
“听说过就好,那么两位能不能让我做个和事佬,给你们调节一下。”
男人点点头,“行。”
女人直接摇头,“没什么可调节的。他要么离婚,要么杀了我,要不然我就出去满村上的喊去,到时候看谁丢人。”
杜衡摇摇头,没有在发表其他看法,而是问道,“还没问你们两的名字呢,方便告诉我吗?”
男人低头,“杨伟。”
嗯?
嗯!虽然不搭噶,但是难免让人多想。
万恶的谐音梗!
杜衡赶紧转头问女人,“你怎么称呼?”
“尤芳。”
“尤芳,我问你个问题,如果说杨。。。你男人身体没有毛病了,你会和他离婚吗?”
女人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想了一下,没说话。
“你两怎么认识的?”
“媒人介绍的,认识两个人就结婚了。”
“他赌博吗?”
“不。”
“喝烂酒?”
“也没有。”
“那他不工作,懒惰,不挣钱,还是不顾家?”
“都没有,他是开吊机的,收入还不错。”
杜衡认真的看着女人,“那他对你好吗?打过你吗?”
尤芳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道,“没有,对我挺好的。”
“那我再问你,如果他身体没有问题,你会好好和他过日子吗?”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而男人也是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尤芳,希望能听到一个让他开心的回答。
“我也不想闹,我也想好好过日子。但是我今年才二十五岁,这样的日子我得忍到什么时候?”
224 命门之火
尤芳会怎么样,没有明着说,但是也表现出了态度,想要安稳过日子的态度。虽然有点现实,但是也无可厚非,毕竟人家才二十来岁。
杜衡松了一口气,有态度就是好事,总不能再出现刚才的事情了。
男人也是异常的开心,有点喜极而泣的冲动,不过那眼睛也只是红了一下,就立马把这份冲动收了起来。
“两位,既然你们都有想继续过日子的想法,那么咱们好好聊一聊,你们看如何?”
杜衡转头询问两人,两人全都沉默以对。
没办法,只能杜衡再次主动,“两位,咱们能进屋说吗?就在这院子里,也不是个谈事的地方,你们说呢?”
杨伟低着头走在前面,掀开堂屋的门帘,把杜衡请了进去。
女人拍拍身上的土,抹了一把眼泪,也跟着进了屋,而且还给杜衡倒了一杯水。
杜衡差异的看了一眼尤芳,没想到,这女人还挺贤惠。
三人坐定,杜衡看着杨伟,“需不需要你爱人回避一下?”
杨伟想了一下,轻轻摇了下头。
到了这份上,该丢的人也丢完了,没什么可回避的。
见到杨伟表态,杜衡收敛神色,立马进入了工作状态,“你先说下具体情况吧。”
让当事人说这种事,着实有点说不出口,磨磨唧唧半天,一个屁都没放出来。
尤芳忍不了了,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噼里啪啦的倒了出来,还tm挺详细、生动,说的杜衡有点难为情了。
彪悍!
不过男人的情况也确实严重,连门都进去。
“找医生看过吗?”
“看过,中医西医都去看过,但是都没有效果。”
杜衡皱了下眉头,“有中药喝药的药方吗?拿给我看看”
尤芳直接转身,从后面的抽屉里翻找了起来。
杜衡一看尤芳找东西了,他便对杨伟说道,“正好,你把手放到茶几上,我给你诊诊脉,检查一下。”
尤芳找出东西,看杜衡在诊脉,没有说话,只是拿着东西静静的拿着东西坐在一边,眼神有点复杂。
而杨伟也是差不多,有担心,有渴望。
各种检查做完,杜衡没有着急说话,他往后靠了一下,他也要好好的想一想。
杨伟这种情况,属于命门火旺,命门之火又称其为相火。按其理,只需泄相火,那么问题已经就能解决。
但是相火不是独立运行的,它与君火相互影响。
心火又被称为君火,心火旺,则相火听令于心,权柄在君火。君火衰,则心火反为相火所移,权柄归于相火,而不在君火。
所以君火一动,相火即操权柄,心欲谨守其精,但相火已然暗送于门之外。
直接完事了!
辩证到了这里,杜衡心里已经了然。
要解决杨伟问题,只需要补心火就行,但是不能泄命门之火,因为泄命门之火,心火也会跟着衰弱。
想清楚了,心里就有底了,看到尤芳手里的单子,杜衡拿过来翻看一下。
西医的不去说他,就那么几种药,只是量大量少的问题。
但是中医开的方子就有意思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通常大家都以为是肾虚,所采用的办法,也是固肾锁精。
不出所料,这叠单子里,还真有这样的方子,补肾阳益精血的方子。
不过是温补的方子,药不对症,当个补药吃还行,但是要治病,差了十万八千里。
随后又拿出一个方子,看着上面的药物搭配,杜衡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这个方子上的药你喝过没?”杜衡把药方递给了杨伟。
杨伟看着药方上医生签名,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xx男科医院给我开的方子,死贵死贵的,一副要我1300。顶个屁的事,反正我喝了两副药之后,下面直接没了反应,吓得我再也没敢喝过。”
“没多喝就是好事。”
杜衡叹口气。
最近一段时间,他水平提高之后,见到了很多病人的不同遭遇。
有包米给父亲看病,把人参换成党参的。
也有王世源那种,开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
但是今天这方子,却是实打实的错方,杨伟要是喝多了,不死也残废,直接就是一个长着把的太监。
中医看病,辩证不对,用药即杀人。
知道自己水平不行,辩证不准确,用点四平八稳的补方,无伤大雅。
可如果开错方,这种人真的应该被关起来,不然留在世上就是害人。
就杨伟的情况,杜衡的辩证结果,是只能补心火,不能泄命门之火,因为泄相火,君火也泄。所以只需要补足心火,让心火掌权柄,问题自然就解了。
这方子倒好,没有补心火,直接泄命门之火。
而杨伟心火本就弱,两副药下去,命门之火是被泄了,可心宫之火直接没了。
没了心火,人就算不死,那也是多病多灾,整个人也会成为一个没有冲动和欲望的行尸走肉。
这不是害人是什么?
典型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你说他不行吧,他找到了命门之火旺盛。
你说他行吧,他又不知相火与君火的关系。
这种半瓶水晃荡的,最是危险。
能看病,却也培养了盲目自信,到最后,什么病都敢看,什么药都敢用,没有了敬畏心,最后的下场,那就是害人害己。
害己还在其次,赔点钱算就了事了。
可是害别人,他良心能安吗?
杜衡自己现在是各项专精,但每次辩证开方,都是想了又想,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就是吴不畏,他也经常的提醒,要有一颗敬畏心。
可现在,哎,一言难尽。
杨伟看着面色有点难看的杜衡,心里怦怦直跳,小心的问道,“杜院长,我这是没救了?”
杜衡回过神,看着开始担忧的杨伟,忽然展颜一笑,“想到点其他的事情,不是你的问题。”
说着面前的单子往前推了一下,“你的问题,我有解决的办法。但是我要提前说明,因为要用到一些名贵药材,还有服药时间长,数量比较的多,会比较的贵,你能接受吗?”
听到杜衡能治好他的病,杨伟哪里再管贵不贵的了,赶紧点头答应,深怕下一秒杜衡就反对。
他为了看病,一副一千多的药都吃过,怎么可能嫌贵?
现在这种情况,他就是仙丹,砸锅卖铁也要吃。
225 济火延嗣
对于杨伟的回应,完全不出杜衡的预料。
所以在得到杨伟的回应后,杜衡又把视线转到尤芳的身上,“给你老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老公身体变好了,那你们就好好过日子。
如果说一个月之后,还是没有什么的效果,我支持你离婚。而且如果你老公不同意离婚,拖着赖着不去办理手续,我找人找关系帮你办理,你看行不行?”
尤芳视线在杜衡和杨伟之间来回移动好几次,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时候,杜衡才算是完全的放心下来。
之前的事情,说实话,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想尤芳这么彪悍,且有狠劲儿的女人,杜衡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也就这时,杜衡才想起来,刚才为了多管闲事,自己的包还在他们家大门口扔着呢,可别被那个淘气的小孩给拎走了。
杜衡赶紧起身往外跑,却把杨伟两口子看的迷糊了,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也慌里慌张的跟了出来。
不过还好,自己的包还在大门口扔着,连个位置都没有挪动。
拿上自己的包,拍拍土,杜衡笑呵呵的说道,“没事,我取一下我的包。走,进屋,我给你写个方子,再给你们两口子交代点事情。”
再次回到屋里,尤芳没有坐下来,而是去洗脸盆那里洗了一下手和脸,然后给杜衡端了馍馍和点心,还有一些水果。
看这情况,这两口子的家境还不错,最起码吃喝上是不缺的。
“家里有老人吗?”杜衡一边从包里拿纸和笔,一边随意的问杨伟一些问题。
“有,老爹老妈都在呢,不过他们跟我大哥过,就在隔壁。”
杜衡恍然。
怪不得刚才两人打架,都是闷着声的下死手。估摸着除了心里是真有气之外,还可能是估计父母会听见。
这让杜衡对尤芳这个女人更是高看了不少。
“我给你开的方子叫济火延嗣丹,药比较的多,有人参、巴戟天、鹿茸、金樱子。。。。。总共十六种药,而且里面有些药比较的贵,所以价钱上会贵点。”
杜衡刷刷的几笔写完,把方子递给杨伟,“方子上的药,全部碾为粉末,最后会做成丸药,我在上面已经交代清楚了,待会你拿着方子去卫生院找吴不畏吴医生,让他给你弄好。
拿回家喝的时候,什么时候吃都行,但是一天只能吃一丸。前一个月,不要吃油腻的,不要喝茶水,禁房事。等一个月后,你的这个情况就会有改观,服二月可以坚守,服三月可以久战,服一年如改换一人。当然了,还会有个自己的宝宝。”
杨伟拿着手里的药方子,激动万分,手里的纸都被抖的哗哗作响。
换人不敢想,能久战、有宝宝就行。
杜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拿起包就准备走。
进门管个闲事,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就这么过去了,他想再去目标家里看看,看看人回来了没有。
“你们两要相信我,在不能舞刀弄棒的打架了。冲动过后,你们想后悔都来不及。”
认真的对着二人叮嘱一句,又给杨伟说道,“行了,去卫生院找吴不畏医生,我就先走了。”
杨伟赶紧说道,“杜院长,你不回去吗?”
“不回去,我还要到杨远胜家里去看看。哦,对了,你们知道他干嘛去了吗?我刚才去他家,他家没有人。”
“你去看我远胜叔啊,他可能去地里忙去了。”杨伟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杜院长,你先在我家休息一会吧,喝口水吃点东西,我远胜叔每天差不多要到11点才回来,这才10点半,估计还没回来呢。”
听人劝吃饱饭,正好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杨伟问问他们家的情况。
“那就再打扰你们一会,正好我想问点杨远胜的情况,你们都清楚不?”
杜衡和杨伟再度落座,杨伟给尤芳使个眼色,尤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杜衡没看懂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你不得不说,这就是两口子。前一秒还在打生打死,后一秒一个眼神,人家就知道要干嘛。
“杜院长喝口水。”杨伟给杜衡的杯子里添了一点热水,又把桌子上的点心碟子往杜衡跟前推了一下。
“远胜叔和我们家关系隔得远了,但是我们就是对门,他们家的情况我还是很了解的。”杨伟把自己的杯子抱在手里,开始给杜衡介绍情况。
“我这叔早年间爱喝酒,一个星期有三天是喝醉,他那媳妇受不了,跟着一个来我们庄干木匠活的人跑了,这都有很多年了,一点消息没有。走了也就走了吧,还留下两个娃娃,一儿一女,一个四岁,一个两岁。”
杨伟喝口茶,话说的慢条斯理,刚才的不愉快,好像已经消散不见了,“媳妇跑了,可娃娃要吃饭,我远胜叔就不怎么喝酒了,想着法子的赚钱喂孩子。后来搞了一辆微货车,日子也算过得去,就是没再娶媳妇,但是听说每天晚上都要喝点酒才要睡觉。
五年前吧,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了,查出来肝硬化。此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慢慢的也就跑不成车了,而车子又是刚刚才新买的,不忍心卖,就把车子租了出去,每个月还能还能落个一两千块钱。”
杜衡有点疑惑,“你说杨远胜有个微货车?那他怎么是你们村的低保户?”
“嗨,那一两千能干吗?光他吃药都不够,更别说还有一个马上上大学的儿子。尤其是他儿子上了大学,他现在每个月多出来的那一两千块的租子钱,全给他儿子都不够用。更别说他自己还要吃药,还要吃饭了。
三月份的时候吧,他开始有了腹水,肚子胀的像个怀孕的媳妇,别说干活,走路都费劲。我们老杨家家口不大,都过的不太富裕,但是大家还是凑钱,让他把腹水抽了,到现在已经抽了两次了。”
“我三月份在大队门口看过病,他怎么没来?”
杨伟看着杜衡笑了一下,没说话。
三月份的时候,谁知道你杜衡是那根葱?他们印象中,一个毛头小伙子,看个感冒发烧就很了不起了。至于肝硬化、肝腹水这样的病,大医院都没有办法,那就更别说杜衡了。
看到杨伟的笑容,杜衡也是猛的反应过来,三个月前的自己,还狗屁不是呢。
226 混合肝炎
杜衡想明白这一点,也就知道杨伟刚才的笑是什么意思了,也跟着笑了一下。
可杜衡这个笑,却把杨伟弄的有点不好意思。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你刚不是说杨远胜还有个女儿吗,她也在上学?”
“那就是个白眼狼,说不成。离家出走三年多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和她妈一样一样的。”
杜衡有点诧异,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不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杨远胜的基本情况算是了解清楚了。
他的这个情况,还不能单纯的理解为因病致贫,里面还掺杂有因学致贫的因素。
不过有个好消息,那就是杨远胜居然有一辆微货车。
也就是说,如果能解决杨远胜的身体问题,那么都不用考虑怎么想办法给他找出路,他自己就有出路。
不过肝硬化、肝腹水,这病有点麻烦啊。
脑子里一直思索该怎么治疗这个病,嘴里又不停的问一下杨远胜的家庭基本情况,还有身体情况,让自己心里有个大概的判断。
也不知道聊了多少时间,尤芳一手拿着筷子掀开门帘,另一只手里端着一碟凉菜走了进来。
杜衡有点愣神。
刚才杨伟那挤眉弄眼的样子,是让他媳妇做饭去了?
不过这尤芳也太能干了吧,怪不得杨伟不愿意放手。
杜衡估摸着,杨伟除了害怕找不到媳妇,怕传出去丢人,能干也是他不愿意的放手的原因。
就这样的女人,要是落自己手里,自己也不会放手。
就像王淑秋,除了漂亮是个原因之外,如果不是她人好,是个过日子的人,就她家那情况,自己早就闪人了,还能到现在谈婚论嫁的程度?
这时杨伟站起身,接过尤芳手里的东西,笑着说道,“杜院长,这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吃点饭,等会我远胜叔来了,我陪你一起去。”
杜衡下村的次数多了,慢慢的也练就了厚脸皮。
再说人家都把饭端到你面前了,起身离开或是百般推辞,那也太矫情了一点。
别说,尤芳不光手脚利索,就是手艺也不错。
吃完饭,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杜衡和杨伟起身往杨远胜家走去,而尤芳则是麻利的收拾吃完的碗筷。
这两口子挺有意思的。
两人刚出大门,门口就过来一个人,面黄肌瘦,身形干瘪,肚子微微鼓起,肩头扛着一把锄头,一步三晃荡的慢慢走了过来。
杨伟也看到了来人,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锄头,“远胜叔,卫生院的杜院长来看你了。”
原来这就是杨远胜!
杜衡看着杨远胜微微鼓起的肚子,微微有点吃惊。
从刚才和杨伟的聊天中得知,杨远胜的腹水上个月才抽过,可现在居然已经肉眼看见的鼓起了肚子,这腹水的速度也太快了。
不应该啊。
“杨远胜你好,我是卫生院的杜衡,我们能聊聊吗?”
杨远胜的表情有点痛苦,却用极其平静的目光看了杜衡一眼,“去我家聊吧。”
到了大门前,吓了杜衡一下的狗子,已经趴在那个门洞上,热烈的欢迎着它的主人回家。当打开门的时候,还“汪汪汪”的来了两声。
杨远胜挥手赶走狗子,在前面领着杜衡两人进到院子里。
这个院子和房子,杜衡的第一感觉就是破,不光破还乱。
现在村里的房子,过得好的,已经是二层或是三层的红砖楼。稍微差一点的,也是一层的大平房。
再次一点的,那也是红砖打底,松木作梁的房子。
可是杨远胜的房子,怎么说呢,墙是土墙,房梁已经黑的看不清是什么木头,门和窗全是那种老式木条格子的。
进了屋子里,更是黑漆漆的,不开灯基本什么都看不清。
可是开灯之后,入眼那叫一个乱,乱的一塌糊涂,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在哪落脚。
不过一个糟汉子,还是有病的糙汉子,能理解。
不得已,杜衡和杨伟只能再一次退出房间。
“杨远胜,我今天来,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助你的,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一说。”杜衡也不是非得坐着才能说,出了院子直接说明来意。
杨远胜估计站着有点难受,也不管杜衡和杨伟了,自己直接慢慢的就坐在了台阶上,“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是能不能帮我儿子申请个助学贷款,我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这个我们会考虑的,我们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
“呵~~”杨远胜苦笑一下,“我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你也看见了,现在就是熬时间等死了。要不是我怕zi杀了,会影响孩子的前程,我现在就去后沟跳下去。”
“我能看看你的情况吗?”
“看吧。”
“我是中医,你把手给我,我给你诊诊脉。”
杨远胜有点意外的看着杜衡,伸手的同时说道,“你是中医?还这么年轻?”
杨伟在旁边搭腔,“远胜叔,杜院长特别厉害。上岭村的李秋花,那个已经死了的人,就是被杜院长救活的。”
有个帮自己吹嘘的人,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是吹的太过了,就有点尴尬了。
“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李秋花当时还活着呢,没死。”
“我听说送医院了,然后医院不收又给送回来的,这和死有什么区别。”
杜衡不解释了,越解释越乱。
检查完,杜衡更是皱起了眉头,“你有以前检查过的东西吗,拿出来我看看。”
杨远胜想起来,杨伟却说到,“叔,你说在哪,我去拿,你休息一会。”
杨远胜也不强撑,给杨伟了说了地方。
虽然是说了明确的地方,可是杨伟在屋里也是花了快五分钟,才拿着一个大的塑料袋子走出来。
屋里太乱了。
杜衡拿出塑料袋里的东西,发现杨远胜把这些资料保存的很好。有些看病的记录,居然是十几年的。
不过也幸好杨远胜保存的好,让杜衡在里面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
杨远胜,不单纯是喝酒引起的肝硬化。
而是在二十年前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慢性迁延性甲、乙混合型肝炎。
227 病症由来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的腹水复发的速度这么快。
怪不得当年他媳妇会跑路。
二十年前,甲肝、乙肝可是让人闻之色变的传染病。
这些单子里,再远一点的,就是五年前的检查单了,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是肝硬化,而且程度已经是三期了。
杜衡翻看了他的就医记录,发现他并没有好好去治病,所以到了现在,根本就控制不住了,已经到了四期。
“杨远胜,你这五年前就查出来了,那会儿为什么没有好好接受治疗?”
“儿子上高中,正是忙的时候,而且我儿子学习好,肯定能考上大学,我得给孩子挣点的学费。”
杜衡有点不解,“你那个时候已经跑了十来年的微货车了吧,难道就没攒下一点钱?”
听到这个问题,杨远胜的眼神愤怒而又无奈。
脸色变化好几次,最终却也只是悠悠的叹了口气,对于这个问题,他避而不谈。
此时旁边的杨伟却是接口说道,“杜院长,远胜叔攒的钱,全被他女儿给拿走了。”
杜衡转头,“拿去干嘛了?”
“听说是做什么微商,囤了满满一屋子的货,最后卖不掉,她也就消失了,再也没回来过。”杨伟语气有点愤恨,比刚才在他们家说的时候,情绪表达要强烈很多。
也不知道是在杨远胜面前故意表现得,还是说看到杨远胜现在情况,让他有了感同身受。
“三年多了,这姑娘可够狠心的,别说回来了看看远胜叔,就是电话都没有打过一个,也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
家家有本难念经,只是没钱的越加明显罢了。
杜衡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而是再一次转向了杨远胜的病情。
初步检查过后,杨远胜舌苔胖,左边还有淤痕,这是湿症的表现。
在脉象上,则属弦迟。
而弦迟二脉,都是寒症的表现。
弦脉迢迢端直长,肝经木王土应伤。
迟来一息至唯三,阳不胜阴气血寒。
杜衡脑中急转,手里不停的翻阅杨远胜的检查单。
二十年前,杨远胜得无黄疸型甲型肝炎,当时的主治医生用茵陈蒿汤数十剂,收效甚微。而杨远胜在检查后,转胺酶居高不下,医生又加贯众等苦寒药服60余剂,又治两个月。
接受治疗的过程中,杨远胜渐渐食少、腹胀、便稀、倦怠思睡,后转院复查,又发现乙肝,遂定为“慢性迁延性甲、乙混合型肝炎”。
也就是这个时候,杨远胜的老婆跟人跑了,他也放弃了治疗。
杜衡叹息。
这事情也就是发生在二十年前,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要是发生在近几年,病没查清楚,病也没治好,还把人治的越发严重了,大夫和医院不脱层皮,这事就完不了。
扯远了,还是想杨远胜的病情。
杜衡轻轻眨巴了下眼睛,“杨远胜,你天天都喝酒吗?”
杨远胜好似怀念的叹口长气,“以前的时候喝,每天晚上都得喝点,不喝晚上根本就睡不着。不过五年前查出肝硬化,就不喝酒了。”
麻烦!
这病和前几天在省一治疗的那个萎缩性胃炎差不多,要是真的按着肝硬化、肝腹水来治疗,一点用都不会有。
综上所述,杜衡眼睛微微眯了下。
他心中已有思路,但是好需好好斟酌一下,而且这个配药上也要好好想想。
“杨远胜,你的情况我大致也了解了,心里也有了治疗的思路。我的想法是你跟我去卫生院,给你办理一个住院,我就近观察治疗,你看怎么样?”
“我没钱。”
“不需要你出钱,你的费用问题,我们乡政府、卫生院会解决,你不需要操心这个问题,你只要全力配合我治疗就行。”
看到杨远胜还有点犹豫,杜衡接着说道,“你放心住院,你的住院费用你不用操心,每日的伙食,我们卫生院也会负责。”
杨伟也说道,“远胜叔,听杜院长的话,你就去吧。杜院长现在特别的出名,在咱们乡里有神医的称呼,他让你去,那就肯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病的。”
沉默片刻,杨远胜点头答应下来,艰难的起身之后,往屋里去收拾一下住院的东西。
等杨远胜收拾东西的时候,杜衡给王珍珍打了个电话,让后勤在老院子里收拾出一间病房,单独作为收治杨远胜的病房。
杨远胜现在是肝硬变腹水,是没有传染性的。
但是他本身又有甲肝、乙肝混合型肝炎,这个病因却是具备传染性的。
就算不传染,也要考虑其他病人的感受。
所以在收治的时候,必须和现在住院的这些病人分离开。
杨远胜有腹水,行动不是很便利,而且他又磨磨蹭蹭的要吃点午饭。等到杜衡带着两人到了卫生院,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不过时间虽然花的比较多,但是正好给了卫生院时间,让后勤的人把病房收拾了出来。
等到他们到的时候,直接就可以住进去了。
收到消息的余海廷找到了杜衡,看着杨远胜的所有的检查单和治疗单,他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院长,这个患者的肝硬化已经到了末期,咱们收治进来有用吗?”余海廷翻看手里的检查单,“他现在这种情况,做肝移植是最好的选择了。”
杜衡摇摇头,“肝移植?你觉得就杨远胜现在的情况,他有那个经济能力吗?”
余海廷沉默了一下,肝移植,在金州的治疗费用大概在40万左右。
就杨远胜现在的情况,别说做移植,光是配型的资格都没有。
“他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外地上大学,女儿离家出走三年了,没有消息。”
余海廷把手里的单子放下来,“院长把他收进来的目的是?”
“当然是治好他了。”
杜衡一句话说完,引得余海廷吃惊不已。
肝硬化腹水,这个是可以治疗的。
但是肝硬化,这个病症可是不可逆的。
“院长,你的意思是要治疗腹水是不是?”
在系统上看到杨远胜的名字,随即打开便开始往上补充资料,同时又回答余海廷,“当然不是了。如果只是治疗腹水,就杨远胜现在的情况,用不了多久,又会复发的。所以,要解决腹水的问题,必须要治本才行。”
228 湿困脾阳
杜衡没有再等余海廷发问,而是接着说道,“如果从西医的角度出发,肝硬化确实是不可逆的病症,但是中医辩证,从来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它是从人的整体来出发辩证治疗的。”
说着打字的手也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余海廷说道,“杨远胜的问题,在于前期治疗用了大量的寒凉药材,伤了根本。而后来的二十多年中,一直到肝硬化被查出来,杨远胜又一直都有饮酒。
所以我对他的辩证是饮酒伤脾,湿热聚于中焦。又因过用苦寒攻下,热去湿恋,变为寒湿。湿困脾阳,水蓄于中,延久损及于肾,肾阳一衰,蒸化力弱,气化不行。以至于气滞血瘀,而成有形癥(注1)积的单腹胀大症。”
余海廷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但是听到杜衡的话,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肝硬化,问题在肝脏。
可是在杜衡的嘴里,问题在脾、在肾、在气、在血,就是不在肝脏。
杜衡看着余海廷的模样,轻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治法上用益火之原,化湿醒脾,行气化瘀,重建三焦气化,一切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这个时候,吴不畏走了进来,“师哥,病人已经安排好了,基本检查也已经做完了。”
杜衡说声好的,转头开始在杨远胜的病例上输入。
至于有疑问的余海廷,他能说的已经说完了。
能理解的现在已经可以理解,不能理解的,后面不管在说多少,都不会理解的。
等到把所有东西都敲打完毕,方才转头对着吴不畏说道,“杨远胜的方子我已经开好了,用温氏奔豚汤加味。
你在给煎药的时候注意下,附子、肉桂、沉香不要放到一起煎,要磨汁对入汤药。每次煎取浓汁300毫升,一天分3次服。等到杨远胜胃口变好,你再通知我。”
“好的师哥,我记下了。”
吴不畏点点头,直接转身出去了。余海廷见杜衡不在解释,便也跟着出去了。
不过他心头始终都有疑问,但是现在也不好再问,只能等杨远胜服药之后,看效果再说。
等到他们两人都出去,帮着杨远胜整理病房的杨伟进来了。
看着杜衡,满脸的欲言又止,憋的很是难受。
杜衡看到杨伟,猛然想起,自己今天是带了两个病人回来的。
一忙杨远胜的事情,把杨伟的事情给忘记了。
“哎呀不好意思,我现在就给你办。你把早上我给你写的单子给我,顺便你去挂号室挂个号。”杜衡对着杨伟,稍稍表达了一下啊歉意。
杨伟听到杜衡的话,喜悦之色瞬间跃然脸上,激动的答应一声,连忙从兜里掏出自己装的整整齐齐的药方。递给杜衡之后,赶紧又去外面挂号。
杨伟的方子不是汤药,是丸药。
之所以给开丸药,还是考虑到杨伟要工作上班,喝汤药不方便。
毕竟这个药,他要喝一个月才能见效果,而且后面还要长期喝药,还不如直接给弄成丸药,这样更方便一点。
不过要做丸药,杜衡的工作量就大了起来。
一直快到下班的时候,才算是把杨伟需要的药给他弄好,在杨伟临走的时候,杜衡再一次拉住他,对他叮嘱到,“记得啊,前一个月一定要禁房事,最好是能忍两个月。”
杨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对于杜衡的叮嘱,他却听得很认真。
等到杨伟离开后,王珍珍慢慢悠悠的晃了过来,“听说小方今天来金州了?”
“中午就来了,小秋去接的。”
“那一起走吧,我也好久没见小方了,晚上我请客,给小方接风。”
“那感情好啊。”杜衡笑呵呵的答应了下来,他没告诉王珍珍,晚上他和王淑秋也准备给赵新方接风的。
收拾好东西准备要离开的时候,王珍珍突然说道,“你那个什么一把抓的药有没有了?”
杜衡好笑的看了一眼王珍珍,“给你的那瓶药已经喝完了?”
“早就喝完了,就想问问你还有吗?没有你帮我再做一点吧。”
“那可不行。”杜衡笑着拒绝,迈步往后院走去。
王珍珍紧赶了两步,“为什么啊?”
杜衡打开车门,邀请王振着呢上车之后问道,“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还要吧?我上次给你的时候可就告诉你了,这药可不能多吃的。尤其是你现在备孕的时候,吃多了容易造成多胎。万一你一次来个三胞胎、四胞胎,龚哥能接受的了?”
听杜衡说完,王珍珍一副想要有不敢要的表情,看着很是纠结,“你这药会不会有让我怀上双胞胎我不知道,但是我最近一段时间,皮肤变好了很多,气色比以前都好了。而且现在出门,我只需要画个淡妆就可以了,这可是从喝你的药材开始有的变化。”
杜衡发动车子,很快就驶出了后院。
至于王珍珍说的这个特点,那只是这个药的副作用而已。
到了和王淑秋约定的地方,王淑秋和赵新方已经到了地方。
看到杜衡和王珍珍进来,赵新方很开心的叫声“三姐,姐夫”。
王珍珍亲热的搂住赵新方的胳膊,“我们小方真是越长越帅了。”
帅不帅的不知道,但是杜衡看到的,却是这小子气色比一个月前要好很多,尤其是精神头很饱满。
因为有王珍珍在,在饭桌上大家都没谈什么敏感话题,直到回到房子,王淑秋给大家泡了茶,他们三人才算是准备谈事情了。
“小方,这一个月病情反复过吗?”
杜衡率先开口,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赵新方摇摇头,声音很是轻快,“这一个月的感觉很好,就是看见他们两个,我也一点事情没有,能完全控制住自己。”
他们两个指的是谁,在场三人都是心知肚明。
杜衡拿过赵新方的手,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又给他做了一个诊断。
“药有效果那就继续喝,不要停。”
杜衡说完便停顿一下,想了一下措辞之后继续说道,“你姐把你的情况给我说了,你的这个病是从你妈妈那边遗传而来的,想要根治是不可能的。但是用药可以控制,甚至可以做到一辈子不复发。所以,我给你开的药你一定要继续喝,再喝两个月。”
“我知道的姐夫,我一点按你的嘱咐做。”
229 极限转变
两人说话的功夫,王淑秋也忙完走了过来。
她也有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小方,爸妈说他们什么时候过来?”说完之后,她的目光中满是期待,希望能从赵新方的嘴里听到一个令她高兴的消息。
可是赵新方听完这个问题,却显得犹豫了起来。
王淑秋心急,赶紧催促到,“你倒是赶紧说啊,爸妈怎么说的?”
看着王淑秋着急的神情,赵新方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妈说现在太忙了,等过两月,地里的活消停一点了,再说你和姐夫的事情。”
王淑秋很不满意,“什么意思嘛,就是家长相互见个面,最多也就一天的时间,能耽搁什么事情啊。”
杜衡见王淑秋心情不好,出言安慰,“没事,过两月就过两月呗,我又不是不要你。”
对于杜衡的安慰,王淑秋并不领情,因为杜衡并没有get到她真正生气的原因。
赵新方看着王淑秋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你上个星期打完电话,爸妈可开心了,准备这个星期就见面的。但是前天妈回了一趟娘家,回来之后就变卦了。”
“什么意思?”王淑秋霎时就变的激动起来。
这一下,赵新方说话就更加小心了,“你上次回家说,不让姐夫出彩礼,爸妈也基本同意,但是前天晚上,我听见爸和妈吵起来了,好想是那两口子给妈支招,必须让姐夫出彩礼,要不然爸和妈没面子什么的。”
“怎么哪哪都有他们两个,真是阴魂不散。”王淑秋顿时气的直哼哼。
不过杜衡好想听到点有意思的事情,“小方,你刚说叔叔和阿姨吵架了?”
对于那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未来老丈人,杜衡不相信他会和未来丈母娘吵架。
要知道,他可是忍了二十来年没发表过意见,反驳过丈母娘的话。
听到杜衡这么问,赵新方也是一脸的稀奇,“姐夫,你可能不知道。上次我姐回家大吵一架,说是要拉着我和爸与我妈分家后,我爸的态度就变了。尤其是上个月,那两人又来找我妈要钱,我爸直接说没有,当时把我都惊呆了。就是我妈和那两人也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可把杜衡听得愣住了,同样愣住的还有王淑秋。
没想到实行闭嘴政策快一辈子的爸爸,居然开始反抗了。
这什么意思?
难道是有了女儿的支持,他觉得有了反抗的底气?
还是说女儿大了,他终于不用在伪装,不想再受这窝囊气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多想,赵新方继续说道,“后来老妈就和爸爸吵起来了,虽然爸爸还是不怎么说话,但就是一个态度,妈只要敢给那两人钱,爸就收拾东西来金州找姐姐。”
乖乖,老丈人这变化太大,有点接受不了啊。
“还有,我要来金州的事情,妈一直是不同意的。可前天晚上爸和妈吵完架,昨天爸直接给我收拾行李,态度特别坚决的告诉我,就让我今天出发来找你俩。就算今天早上,妈再怎么不愿意,爸还是亲自把我送上了车。”
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
难道老丈人真是这种忍辱负重的人?
王淑秋对于爸爸的改变,心里很是高兴,但是她还是从赵新方的话里听出了点东西,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那两人又找妈要钱去了?”
“是啊,这都是你们离开后的第三次了。”
“他们这次要钱干嘛?”
赵新方不屑的瞥了下嘴,“两人说是他们的好儿子找了一个特别可靠的关系,只要三万块钱,就能让他进省一。现在他们两口子已经借了一万多,让我们家再给他凑一万多。”
王淑秋嗤笑一声,“纯属放屁。虽然我不是学医的,但是就他一个毕业证都没有的人,还能进省一?他不是遇到了骗子,那就是说他们自己本来是就骗子,就是想骗我们家的钱。”
“妈当时相帮来着,但是家里确实没那么多钱。可你知道那两人怎么说的吗,他们让妈和你要。妈说你也没钱,他们就让你和姐夫要,说姐夫是院长,肯定有钱。”
王淑秋满脸的鄙夷之色,“他们想的可真美。”
赵新方也是同意的点点头,“妈可能想和你说,但是有点不好意思。可爸那天特别爷们,直接告诉那两人没有。而且转身就开始收拾行李,明确的告诉妈妈,敢给你打电话要钱,或者是给他们钱,他就立马来金州找姐姐。”
王淑秋忘了家长不能见面的事情,激动的说道,“爸要是早这样,何至于让我们家受这么多年的窝囊气。当然了,现在也不晚,我支持爸爸。”
“我也支持爸爸。”
杜衡笑而不语。
只是老丈人转变的太快,一时间让他难以理解。
第二天,让赵新方先休息两天,等他们周末休息了,带着他去玩两天,然后再去找工作。自己则是回了卫生院上班,处理前段时间留下来的事情。
上班先去看了一下杨远胜。
不过杨远胜也是第一天喝药,还没有什么改变,杜衡交代了一下,便去了楼上病房。
他不是去看其他人,而是去看看已经住院一个星期的王世源媳妇。
“这几天的入眠质量怎么样?”
王世源和媳妇看见杜衡进来,都是激动又感激的站了起来。听到杜衡的问话,王世源媳妇赶紧回话,“睡的很好,很安稳。前几天晚上睡觉还会做梦,这几天都是一觉到天明,”
“食欲怎么样,吃的比以前多了吧?”
王世源媳妇感激的点点头,“现在每顿都能吃两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现在你的身体补起来了,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饿了就吃,渴了就喝,营养一定要跟上。只需要注意不要暴饮暴食就行。”
“嗯嗯。”
杜衡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王世源,“你和我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回到办公室,杜衡直接表明自己的意图,“王世源,你媳妇现在已经好了,我们来谈谈你的事情吧。”
杜衡话刚一说完,王世源就开心的笑了起来,“杜院长,这事情就不麻烦你了,谢谢你。”说着还给杜衡鞠了一躬。
可这一弯腰,把杜衡吓得一个哆嗦。
上次的跪地磕头,给杜衡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看到他弯腰,还以为又要磕头呢,赶紧冲过来就扶住了王世源。
没想到他只是鞠躬,而不是磕头。
不过扶助鞠躬的身子,倒也不显得突兀。
“出了什么事吗?”
“王世真说是要和我一起办农家乐,他投钱,我出地。”
杜衡眉毛不自觉的挑了一下,没想到王世真这小子还真不赖。
230 好人难当
王世真的这个举动,给杜衡帮了个大忙。
正好上次发现甲肝的奖励也下来了。
防疫部门给了惠而不费的奖励,一张纸质的嘉奖。
安春会倒是大方,直接给了三千块钱。
杜衡也和陆中江商量过这个事情,卫生院属于可给可不给,但是为了激励各村医好好履行职责,减轻卫生院的工作,还是决定直接补两千,给王世源凑够五千,让其他的人看看,也树立个榜样。
现在王世源的问题解决了,杜衡就可以直接出报告了。
等写完王世源的材料,杜衡叫过来检验科的小刘,让他跑一趟,把材料给宋嘉英送过去。
随后自己准备去拿工具,开始今天的治疗,替吴不畏减轻一下工作量,让他能有点时间复习。
前几天还好一点,每天十来个病人,吴不畏花费少半天的功夫,就能完成工作,然后开始复习,但是现在人员增加了一倍多,他也就没了复习的时间,只能晚上回家或者值班的时候去复习了。
不过杜衡一个病人还没治疗完,他居然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不得已,只能放下手里的工作,再次出门。
市一院医务科,两伙人泾渭分明的对坐两边。
一边是一女一男,女的哭哭啼啼,一副弱者姿态。男人正气凛然,对着对面指手画脚。
另一边,全是白大褂,个个神情严肃,全都认真的听着对面男人说话。
而在这些白大褂里,还有一位是杜衡认识的人,就是那位市一院的急救医生。
没一会之后,双方人员分开,所有白大褂进到了另一件办公室。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办公室的门再度打开,而那位急救医生面如死灰,他前面一位中年男人,则是一身的愤愤不平。
没一会的功夫,杜衡就来到了市一院的医务科,见到了依然成为朋友的急救医生,也见到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周义贤。
听完市一院医务科科长的话,杜衡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那位高考当日被他们急救过的小影,也就是那位跳楼的小影,她妈妈找医院索赔来了。
索赔的名目,就是杜衡不是市一院的急救人员,却参与了急救,从而造成了她女儿跳楼的结果。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却硬是被他们联系到了一起。
而市一院的态度,居然是认下来。
但不是由医院担主责,而是当时的急救医生和杜衡来担主责。
杜衡不由的气笑了。
你们是上级医院不假,但是和我杜衡有什么关系?你们什么时候居然能替我做决定了?
索赔金额120万,杜衡和急救医生违规操作,各自承担50万,医院和科室有监管不力的责任,各自承担十万的赔偿责任。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么精,你们tm怎么不去当猴?
“周主任,你的意见是什么?”杜衡想听听这位周主任的意见,毕竟急救医生是他们科室的人,他们科室也要承担十万的赔偿。
周主任还是那副愤愤不平的模样,一副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持续了大概有个二十秒,突然泄气了,叹息一声说道,“这样的方案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样对小胡和你也好,只需要赔点钱就行,不会影响你们的工作。”
杜衡冷笑。
演了半天,就来了这么一句?
还赔点钱?
50万叫赔点钱?
再说了,我的工作影响不影响的,和你们有个屁的关系。
让我出钱,还在我面前当好人来了?
呸!
恶心!
就这你还当主任,当演员你都感觉你屈才了。
“赔不赔的,那是你们的事,和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你们也替我做不了主。”杜衡说着,还看了急救医生一眼。
这就是你们主任?这就是你们科长?
拿医生当挡箭牌,搞笑的吧?
医务科长眼睛一瞪,像是训自己医院的医生一样大声呵斥到,“这是为你们好,你别不识好歹。要是人家真的去法院告你们,你们不光要赔钱,还要吊销你们的执业资格。”
杜衡冷冷的看了一眼,心里火气直接冒了上来,“你闭嘴吧。你谁啊?我需要你为我好了?还有,别对着我大呼小叫的,我不是你们医院的医生。”
说完,不理气的脸色铁青的医务科长,直接开门走了出来,推开对面的办公室门走了进去。
冷眼看了办公室里的两人一眼,“听说你们要告我?”
小影妈妈看了杜衡一眼,垂着头又开始哭泣,旁边的男人却是上下打量了杜衡一下,“你谁啊?”
“我叫杜衡。”
男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就是杜衡,很好。我们提出赔偿要求,你是不是接受?如果不接受,我们将走法律程序,对你们的违规行为进行起诉。”
杜衡冷笑一下,“什么违规行为?”
“你不是市一院的急救人员,却参与了急救,而且使用了自制药物进行治疗,正是你这些违规操作,才造成了小影的死亡的悲剧。”
杜衡伸手进兜,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啪”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吗?”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不明白杜衡什么意思,“你的工作证,怎么了?”
“看清楚了,我是医生,我是一名中医科的医生。”
“那又怎么了?”
杜衡冷笑,“还没请教你是哪位?”
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骄傲的说道,“我是小影妈妈请来的律师。”
“那你应该好好学习一下再来。”
“你什么意思?不想赔偿那我们就走法律程序。”
“你别拿这个吓唬我,医生有义务参与到社会急救工作当中,而且是我中医,当时给小影的药方,也是国家药典上规定的中医药方,请问,我哪点违规了?难道要我袖手旁观,看着小女孩错失高考的机会?”
律师愣了一下,随机想到,他们的主要火力点根本不是这个,而是小影已经死亡的事情。
“可是经过你们的救援之后,病人在三天后死亡了,这难道不是你们的责任?”
跟着一起进来的急救胡医生也是无奈的叹口气,他认命了。
他谁都不怪,只能怪自己命背,谁让接受治疗的病人死亡了呢。
231 人心难测
别人不清楚小影怎么没的,可杜衡清楚的很。
杜衡转头看了身后的几人一眼,“你们就是因为这个答应赔偿的?”
几人一起点点头,周义贤低声说道,“没办法啊,他们拿着死亡证明来的。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一旦起诉,你和小胡,还有医院,全都要担责的。甚至你和小胡真的可能会被吊销执业资格,我么都是为了你们好。”
“你们就没要求验尸?”
周义贤无奈的摇摇头,“他们已经把尸体火化了。”
杜衡嘲讽的看了一眼还在哭泣的小影妈妈,好算计啊,尸体被火化,直接来个死无对证。
看来自己还误会周义贤和他们医务科科长了。
“我记得非正常死亡,公安机关会立案调查吧,你们没去找派出所问问?难道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哎,人现在已经没了,尸体也火化了,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一旦闹起来,对医院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杜衡无语。
怕影响大,你就把主要责任推给我们?
美不死你们。
转头定定的看着还在哭泣、伤心的小影妈妈,杜衡心里满是厌恶。
“这位女士,你知道我为什么高考那天会出现在考场门口吗?”
小影妈妈抬头看了一眼杜衡,不过什么都没说。
而她旁边的男律师插话到,“我的当事人不想和你谈话,你现在只需要说要不要接受调解,不愿意接受,我们立马离开。”
杜衡斜了一眼男人,“没你的事,闭嘴听着就行。”说完继续看着小影妈妈,“我侄女,杜雪婷,那天也在那个考场考试。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救你女儿吗?”
女人眼神迷茫。
“因为我侄女和你女儿是同学,是好朋友,是她让我去救你女儿的。”
女人还是不明白杜衡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呆呆的看着杜衡。
杜衡停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小影妈妈,“你女儿是跳楼自sha的,至于原因,她的同学群里就有证据,人证物证都有,需要我拿出来让你看看吗?同时,我相信在派出所,肯定有详细的记录,要不要我们去找派出所核实一下?”
杜衡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小胡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周义贤和医务科科长眼睛瞪得溜圆,“杜医生,你是说那天急救的患者是跳楼自sha的?”
杜衡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这件事,他们只要愿意相信他们的医生,愿意把这件事揽下来,替他们的医生出头,必定会真相大白。
可是他们没有,把大部分的责任全部推给了杜衡和急救医生,十万块钱,对于市一院来说,不是什么大数字。
他们只害怕事情闹大了,会影响他们医院的名声。
可是这么一来,就给了这些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小影妈妈他们也是拿准了,你们操作不符合流程,现在又是死无对证的情况,所以才敢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一百二十万。
女人没想到,那天参与救援的人,居然是她女儿的同学家长,居然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这太出人意料了。
她把求助的视线放到了旁边的男人身上。
而旁边那个男人,他既然是这个女人的律师,那么他肯定是知道事情的原委。
本想以势压人,乘乱取胜,没想到碰上个知情人。
思绪飞转之际,男人猛然起身说道,“各位,我们要谈一谈,请你们先出去好吗?”
杜衡却是不为所动,看着女人说道,“我好心救你女儿,你却要起诉我,我很心寒。”
“请你先出去,我和我委托人有事情要谈。”
杜衡笑了,“别着急,你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谈。不管你们谈成什么样,我现在要报警。”
几人再次吃惊的看向杜衡,搞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百二十万,呵呵,我肯定是不会接受调解的。当然,你们去告,我也不在意。但是我肯定现在要报警,一百二十万,定你们个敲诈勒索罪,判你个十年八年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等会警察来了,我们便会出去,你们也会有很多的时间去谈,想怎么谈就这么谈。”
说罢,杜衡还真的掏出了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对面的女人害怕了,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她比谁都清楚。
现在,看到杜衡真的要报警,知道没办法浑水摸鱼,便再也顾不上哭泣,赶紧起身,“不好意思,我也是被人蛊惑的,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现在就走,我不告你们了。”
嘴里连声说着对不起,脚底下还真的迅速的就离开了座位,然后快速离开。
这位所谓的律师看着这一幕,立即就傻眼了。
呆愣了三秒钟,立马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追了出去。
杜衡也是看的一愣。
他是胡说的,他不知道敲诈勒索是不是判十年八年,也不知道他们的这种行为,是不是能够得上敲诈勒索罪。
他只是随口诈一下而已。
不过看情况,小影妈妈真的够果决。
就今天这事,可能有心术不正的人,听说了杜恒他们急救的事情,而小影的事情又只过了三四天就发生了,完全可以和急救联系起来。从而给小影妈妈出主意,来敲上一笔。也有可能是小影妈妈自己的注意。
如果不是杜雪婷是小影的同学,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今天说不得还真的要被他们偷鸡成功。
现在当事人走了,不追究了,所有人面面相觑。
原本以为要破财免灾了,没想到最后是一场闹剧。
不过现在是钱不用掏了,却非常的尴尬。
医务科科长和周义贤想说点什么,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愣了两秒钟之后,周义贤率先打破沉默,“哈哈哈,原来杜医生手里有证据啊,真是虚惊一场。对杜医生的大名早就听说了,今天正好见到了真人,正好去我办公室聊聊,杜医生你看怎么样?”
杜衡收回胡乱散发的思绪,看了一圈身侧的三人,“真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急事,必须得回去处理,下次有时间咱们再聊。”
说完直接转身就走。
在这里,他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攀谈的欲望。
或许以前有,但是现在,没有了。
232 伤食腹泻
不过出了门的杜衡也是抹了一把冷汗。
今天这事,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对方心理素质不好,让自己走了一把狗屎运。
可万一要是碰上一个性子轴的呢?
看来啊,这好人不能随便当。
离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该缩头的时候,老老实实的缩头就行。
回到卫生院,已经是中午时分,一早上的时间就这么浪费掉了。
下午和吴不畏一起做完治疗,两人回到科室之后,吴不畏想要问一些攒了好几天的东西。
不过刚把书拿出来,大厅里就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里面掺杂着王珍珍的声音。
杜衡也没管,还以为是来交费的人,因为费用问题在争执。
不过和吴不畏的话没说两句,外面的吵闹声却是越来越大,而且听语气,也根本就不像是来交费的家属,或者是问事情的病人,反而有点像是来闹事的人。
杜衡心里憋气,早上刚弄完一个,这会又来一个,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难道非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才行?
“不畏,等等再说吧,我们出去看看去。”
杜衡有点恼怒,也不管吴不畏跟上没,自己率先往大厅走去。
而吴不畏也不在办公室待着,放下手里的书本,一起跟着走了出来。
大厅里,三个小伙子看起来也是颇为气愤,整个人都快要扑倒王珍珍的身上,“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把你们那个医生叫出来。我兄弟就是拉肚子,喝了你们的药两天了不见好,现在整个人都起不来了,不是你们的错是谁的?”
王珍珍被小伙子逼的步步后退,药房医生及时的挡在了王珍珍面前,“有话好好说,是我们的问题,我们肯定认。”
“认就好,赶紧赔钱,我还要带我兄弟去大医院呢,快点。”
从拐角转过来的杜衡,也看清了大厅里的情况。
此时除了最前面的三个小伙子,在他们后面的凳子上,还有一个小伙子,人看起来非常的虚弱,神色也是苍白无力,整个人就那么瘫软在椅子上。
“吵吵闹闹的怎么回事?”
王珍珍看到杜衡,长舒一口气,赶紧站到了杜衡的身后,整个人都稍微轻松了一下。
药房医生听到杜衡的声音,也往旁边让了一下,“院长,好像是闹事的。”
这话说得小伙子就来气了,当即推了恼怒的往前走了一步,“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闹事的?”
瞬间小伙子就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而且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伙子也瞪大眼睛围了上来。
杜衡眉头轻皱,“到底怎么回事?”
刚问完话,却不想身后的吴不畏出声了,“师哥,我知道怎么回事。”
杜衡回头看了一眼吴不畏,轻声说道,“你说。”
不等吴不畏开口,领头的小伙直接伸手指着吴不畏大喊,“对,就是你,我兄弟就是找你看的病。你为什么不敢站前面来,你自己是不是也心虚了?”
小伙的手指头都快戳到杜衡的脸上,不得已只能后退一步,“这位家属,你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来闹事的?”
“我当然是来解决问题的,我兄弟现在人都起不来了,你们说怎么办?”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杜衡,“你谁啊?”
“我是卫生院的院长。你既然是来解决问题的,那能不能先让我了解一下情况?”
小伙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只是气的哼哼了两声,恶狠狠的看了吴不畏一眼,“你问吧。”
吴不畏这时往前一步,指着凳子上的小伙说道,“这位患者是昨天早上来就医的,自诉前天晚上几人聚餐,喝了大量的冰镇啤酒、还有自己买的熟食和大量烧烤食物。后半夜开始腹泻,口渴,喝完水之后腹泻加重。
他们喝了自备的腹泻药,有西药和中成药,效果都不是很好。昨天早上来我们医院就医,是我接诊的,诊断为伤食腹泻。考虑到病人已经吃过中成药和西药,我便给开了汤剂。”
杜衡听完吴不畏的叙述,按照他的描述,病人是伤食腹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病人现在的情况,很明显的说明,吴不畏的方子没有起到作用。
难道是吴不畏方子开错了?
自己记得昨天下午给药方签字的时候,好像看到过一个治疗腹泻的方子,难道是自己粗心没看清楚?
“各位,到办公室说吧,我去看看药方可以吧?”
“行。”领头的小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身后两个去把病人扶起来,一起往中医科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杜衡很快就找到了吴不畏昨天开的病例。
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杜衡确定,按照上面的记录,吴不畏的开方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病人为什么不好?
诊断错误?
或许病人有什么隐瞒,又或者是吴不畏有地方没有检查清楚?
就在杜衡疑惑,准备自己对病人做一次检查的时候,吴不畏突然说道,“对了,他们没有在我们这取药,而只是拿了药方回去。”
杜衡猛然转过头,“怎么回事?”
“他们是下面铝材门窗厂的工人,白天还要上班,没办法来我们这里拿药。他们说拿了方子,去他们厂门口的诊所拿药,还能让他们代煎,方便一点。所以,我就让他们回去了。”
领头的小伙不乐意了,不过知道杜衡是院长,还是收敛了一点,没有刚才在大厅时的咄咄逼人,“你什么意思?诊所的大夫可是按你开的方子抓的药,我们也是按你的要求喝的药,你这是想甩责任?”
吴不畏想辩解,杜衡摆摆手制止杜衡,对着小伙说道,“这个问题我们待会说,我们先把你朋友的问题解决了你看怎么样?”
“你想怎么解决?”
“当然是把他治好了,我来给他开方治疗。而且你朋友现在的情况有点重,拖下去对他不太好。”
小伙转过身,和其他几人低声商量了几句,然后对着杜衡说道,“我们也不是要闹事,我兄弟没事就是最好的。”
杜衡点点头,然后起身对患者做了一个检查。不过检查的同时,也皱起了眉头。
检查完毕,他心里就万分确定,吴不畏的检查和开方都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喝了两天药而没有效果,问题就出在了那个诊所身上。
不过杜衡暂时什么都没说。
233 连针带灸
杜衡检查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对等在一边的吴不畏说道,“不畏,就你开的这个方子,你再去抓一副药,煎好之后拿到办公室里来。对了,让余医生过来一下。”
随即转头又对这几个小伙说道,“扶你朋友过来,让他到这个床上躺好。”
说完,自己又去了二楼,从护士那里要了几个艾条。
再次回到科室,余海廷已经等在那里,“院长你找我?”
“这是一个腹泻的病人,已经两天了,你给补点液体。”
余海廷看了一下躺在诊疗床上的病人,然后简单的检查询问过后,便回去给配液体去了。
杜衡则是边上给针具消毒,等到余海廷离开,便拿着针具走到了患者身边,“来,帮个忙,把他小腹的衣服揭起来,还有小腿的裤子也提起来。”
旁边的三个小伙,看了一眼杜衡手里的针,都是麻利的搭手帮忙。
杜衡先在足三里的位置下针,随后在肚脐下1.5寸的气海、2.5寸的止泻两处穴位下针。
本来只需要在足三里和气海下针就可以,但是患者腹泻不止,所以才把止泻给加上去了。
等到针具调整好之后,他又拿着刚才拿下来的艾条,在患者肚脐周围熏灸。
入眼望去,患者平躺诊疗床,肚脐周围在冒烟,顺着一条直线下去,两根长针颤巍巍的抖动着。
“看着让你们朋友不要乱动,别把艾条弄翻了,要不然会烫伤的。”
“好的医生,我们会看着的。”
正说话呢,余海廷拿着配好的液体走了进来,“院长,现在就给输上吗?”
“现在就给输上,人已经有点虚脱了。”杜衡说话的时候,便已经给余海廷让开了位置。
随后又大概过了十分钟,艾条已经烧完,杜衡便取下了剩下的艾条,并且顺便把针也取了下来,“患者早上吃饭了吗?”
“不敢吃,稍微吃一点或者喝一点,他就要跑厕所。”
“现在去给准备点吃的,稀饭或者是面片子,少盐少油。”
“好的,我现在就回去宿舍给他做。”
杜衡看着答应的小伙要走,赶紧叫住他,“稍等一下。”
“怎么了?”
“你们有诊所取的药材吗?”
“没有,都是他们代煎的。”
杜衡犹豫了一下。
以现在病人的情况,应该说吴不畏的治疗是对症的,那么问题肯定实在诊所那边。
但是患者是代煎药物,手里没有药物,甚至是药渣都没有,这就有点难办了。
略一思考,杜衡便放弃了寻根问底。
自己卫生院对村医还有一点监督和指导的权利,但是对这样的私人诊所,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现在这几个小伙子本身也算是好相处,人家就是为了治病,也没有闹事,那还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解决完患者的问题就拉倒。
“那没事了,你给做饭话,就做面片子吧。揪的面片小一点薄一点,一定少盐少油。”
“我知道了。”说着要去做饭的小伙应一声,转身就要回去。
而领头的小伙一直在观察杜衡的表情,看到杜衡刚才的犹豫,他也若有所思。等到做饭的小伙出门,他也跟了出去。随后两人在大厅里嘀嘀咕咕好一会儿,他们俩才分开。
领头小伙去干嘛了,杜衡不知道,他还得给床上的病人做针灸。
“大夫,我想上厕所。”病人突然变得痛苦难受,对杜衡提出了上厕所的要求。
病人说的话杜衡听见了,他还听见了病人肚子里咕噜噜的声音。
“稍微忍一会,让艾条烧完你再去。”
杜衡看着已经燃烧过半的艾条,没有同意病人的要求。
在医院就得听大夫的话,病人虽然难受,但还是强忍了下来。
不过没忍两分钟,他就实在坚持不住了,“大夫真不行了。”
杜衡一瞧这架势,也不再强求,只能快速的取掉艾条和穴位上的针具。
刚拿下来,患者就抱着肚子从床上翻身而起,摇摇晃晃的往卫生间跑。
或许是这两天拉的过分了,再加上没有吃任何东西,走路的腿软,时候差点就摔倒了。
患者虽然跑的急切,但是领头小伙很机敏,在杜衡取艾条的时候,他就把输液的瓶子提在了手里。现在病人往外走,他也一起跟着走,没有耽搁一丝一毫的时间。
这一出去就是五分钟,然后就见病人一副快要虚脱的样子,病恹恹的走了进来。
而这一趟厕所跑的,脸色更是变得蜡黄。
刚到床上躺好,吴不畏也端着药走了进来。
“来,把药喝了,我给你继续灸上。”杜衡重新拿了几个艾条。
全部都弄好之后,杜衡嘱咐到,“就在这休息,哪也不用去。你们同事把饭拿来之后,直接吃上就行。”
杜衡的针灸,加上汤药,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从喝完药之后,病人虽然肚子还在咕噜噜的响着,但是再也没有上过厕所。而且病人的脸色也慢慢的有了血色,嘴唇也变的湿润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个小伙看着同伴的反应也越来越好,他们也没了刚开始那么大的敌意。
临近下班的时候,回去做饭的同伴也回来了。
他手里不光拿着一个饭盒,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个牛皮纸袋。
领头小伙接过牛皮纸袋,走到杜衡身边,“杜医生,这是我让我兄弟又去取的一包药,你看看合适着没?”
杜衡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个着小伙,真没想到这小伙还有这样的心思,怪不得在他们几个人当中,他能充当大哥的角色。
接过牛皮纸袋,杜衡把里面的药材倒了出来,然后一样一样的分开。
等把所有的药材分开,杜衡看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定定的看了一会,他起身走了去,把刚准备下班的药房大夫叫了过来,“你先别忙着走,跟我看个东西。”
药房大夫回药房放下自己的东西,“出了什么事吗?”
“刚才那个腹泻的病人朋友带回来一包药材,我觉得不太对,你帮我看看。”
“怎么个不对法?院长你也分不清楚?”
“药性配伍我没问题,我是怀疑药材的炮制有问题。”
说话间,两人进到了办公室里。
234 偷梁换柱
办公桌上一字排开了一堆堆的药材,杜衡指着这些药材说道,“你看看吧,就是这些药。”
药房大夫走到近前,低着头挨个的观察,还时不时的拿起一两片捏了捏,又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院长,这个黄芩的炮制方法不对。这些黄芩没有蒸煮透彻,也不是自然风干的,而是用硫磺熏干的。”
药房大夫阴沉着脸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硫磺可以熏制药材,但是那也是有要求的,并不是说每一种药材都适合硫磺熏制。
“还有这个枳实,也是被硫磺熏制过。”轻轻咬了一点,嘴里微微一尝就吐掉了,“酸味过重,药性已经被破坏了。”
吴不畏给开出来的这个方子,里面总共就7种药材,现在有两种已经出现了问题。
但是看药房大夫的动作,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还有这个,土木香,有点受潮了。”
药方大夫刚说完,杜衡立马说道,“等等,你说这是土木香?不是白术?”
“是土木香,这个我不会搞错的。不过土木香不也是治疗腹泻的药材嘛,怎么了?”
“因为药方里根本没有开土木香,而是开的白术。”
药房大夫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材,“这里面没有白术啊。”
杜衡深吸一口气,“你继续看。”
“其他的,如大黄、山楂等都没有大的问题,可能是保存不好,都有点受潮。”
“行,麻烦了,你下班吧。”
药房大夫没有着急走,而是停下身子说道,“看见这些药材,我正好想起个事。从上个月开始,各村医从我们卫生院进药的数量少了很多,甚至可以说除了液体,其他的全都停滞了。而且这几天一直有一家卖中药材的代表,天天给我打电话。
他们的报价确实要比市场上的价位要低两个点,我有点心动,便接触了一下。不过查看药材之后,发现他们的药材,就和今天这几种药材差不多。大部分药物的炮制方法不对,虽然不影响使用,但是药效上就要差很多,所以我就没有再接触。
刚才看到这两样药材,就觉得和我见到的很像。结合最近村诊所的进药量,我有一个猜测。院长,你说他们会不会直接和村医联系?”
被这么一提醒,杜衡还真觉得有可能,便问药房医生,“村医进药,是强制规定到卫生院拿药吗?”
这一点杜衡还真的不是很熟悉,他必须要问清楚。
而药房医生摇摇头,“没有这样的规定。只是因为单个村医拿药,量都比较的少,所以单价要稍微高一点。所以一些常用药都是卫生院统一进货,然后我们再分给各村医。这样可以减少很多的成本,在最后的售价上也可以相对低一点。”
杜衡沉思了一下,“行,我知道了。”
药房医生看杜衡不想再这个问题上说下去,便转身离开,下班回家了。
看着药房医生离开,杜衡坐在椅子上看着诊疗床上的病人陷入了沉思。
倒不是他不想聊这个话题,主要是还有病人在,还有三个小伙在,聊的多了,不定他们出去会说些什么。
但是药房医生说的这个消息,还有桌子上的这些药,都说明这个问题不简单,如果处理不谨慎,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太好的后果。
领头的小伙见同伴已经很久没有上厕所了,又见杜衡在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便主动问道,“医生,我们能回去了吗?”
杜衡猛然惊醒,看了一下病人情况说道,“再等一个小时,然后再喝一次药巩固一下。”
小伙几人对视一下,然后乖乖的等在了一边,聊天打发着时间。
而杜衡又一次的陷入了沉思,他在想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
王淑秋进来的时候,他还在低头想着事情。
“嗨,想什么呢?”王淑秋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
杜衡抬头看了一眼王淑秋,脸上也升起了笑容,“下班了?”
“废话,我都来接你了,回家吧。”
“等一会吧,这还有个病人呢。”
王淑秋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聊天的几人,抿嘴笑了下,“还得多长时间,要是时间长我去你宿舍待会。”
杜衡看了下时间,“二十来分钟吧,喝了药没事就可以回了。”
“好吧,那我去车里等你。”
“嗯。”
杜衡陪着王淑秋一起出去,然后去准备病人的汤药。
没想到了到了煎药房,就看见吴不畏抱着书坐在煎药房门口,煎药房里面的药罐里,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这么长时间没有吴不畏,杜衡还以为吴不畏下班回去了,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刻苦,蹲着看书呢。
“怎么不在办公室看,跑着看书来了?”
吴不畏听到声音,收起书站了起来,“师哥。”说着挠了一下脑袋,“办公室里病人和家属聊天呢,我看你也在想事情,我就出来了,正好把药给熬了。”
“那你看书吧,我看着熬药就可以了。”
吴不畏此时却没了看书的兴趣,而是疑惑的问道,“师哥,刚才这个病人,为什么同一个方子,前后差距这么大?是你加了针灸的缘故吗?”
杜衡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加针灸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快速止泻,让病人的肠胃舒服一点,起关键作用的还是那碗汤药。至于之前不起作用的主要原因,是他们之前喝的药材出了问题。”
刚才药房医生说的时候,吴不畏不在,他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委,现在听杜衡说,也是一脑袋的问号。
“我桌子上的那一堆药材你看到了吧?”
“看见了,有什么问题吗?”
“里面有几位药物的炮制出了问题,还有几种药物发潮,影响了药性。在一个,你开方用的是白术,而药材里面用的是土木香。虽然这两个都是治疗腹泻的,但是土木香的药力远不及白术,而且换成土木香之后,前期的药材搭配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两种药物的不同,吴不畏也是清楚的,当下眉头一皱说道,“白术的价格在500克50元左右,而土木香要比白术便宜很多,500克才10元左右,甚至更廉价的在7、8块,难道开药的那家诊所,是想在这个上面省钱?”
235 昏头昏脑
吴不畏的说法,也正是杜衡的部分猜测。
“确实有这个可能,积少成多之下,这个利润是很可怕的。”
“我记得土木香和白术很像,切片之后,不是专业的,根本就分辨不出来。而且两者药效相近,所以他们就算是偷梁换柱了,也不怕被别人给发现。”
吴不畏看向杜衡,“师哥,这事你想怎么办?”
杜衡轻轻摇头,没有继续顺着往下说,而是指了煎药房一下,“不想看书了那就去把药拿出来,让病人服用之后,就让回去吧。”
病人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因为用药有问题,才耽搁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又是汤药,又是针灸,两轮治疗过后,病人的病情就得到了控制。
喝了第二次汤剂后,又观察了半个小时。确实没有问题之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领头小伙临走的时候,提出要把那些药材带走,杜衡觉得自己留下这些东西没用,便也没有阻拦,让他重新装好之后就带走了。
回到家里,杜衡和王淑秋去嫂子那里吃了饭,就回去了。
王淑秋最近迷上了电视剧,只要有空闲就会看。而杜衡却是完全的看不进去,只能自己去客厅看书去。
“叮咚”
“叮咚”
缩在炕上看电视的王淑秋抽空瞄了一眼,见是杜衡的电话来了信息,自己又不想动,便大声喊道,“电话。”
随即杜衡的声音就从客厅传来,“你帮我看一下,我洗脚呢。”
王淑秋不舍的看了一眼手机上播放的电视剧,快速的拿起杜衡的手机看了一眼。
可看完之后,她便不管她心爱的电视剧了,拿着杜衡的手机就下了炕。
“你借钱干嘛?”
杜衡面前猛的伸过来一个手机,挡住了他看书的视线。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他才知道,刚才的信息是董越章发来的,还有一条转账信息。
王淑秋拿着手机再次追问,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你快说啊,你借钱干嘛?你要是有急用,我这还有一点。”
董越章的转账信息,还有发来的信息都被王淑秋给看见了,这一下想给王淑秋的惊喜也没了,轻轻地摸了一下王淑秋的脸蛋,便照实说道,“咱们不是准备结婚了嘛,我就想买个房子给你个惊喜。但是我的钱不太够,我就想着和我几个兄弟借一点,凑个首付买个房嘛。”
听到这话,王淑秋没有感觉到惊喜,反而担忧的问道,“买房?你有那么多钱吗?再说了,我也不需要啊。咱们结婚直接住家里就行了,花那个冤枉钱干嘛。”
“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不需要,赶紧把人家的钱还了。咱们有多大的本事,就端多大的碗,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而且婷婷马上上大学了,你不帮着大哥出点啊。你可是大哥大嫂拉扯大的,不能这么没良心。”
杜衡放下手里的书,把王淑秋拉倒自己的怀里,“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现在除了有一份医院的工资之外,还有一份兼职。”
王淑秋随意的问道,“有多少钱啊?”
“十万。”
王淑秋惊喜了一下下,“一年吗?”
“一个月。”
“一个月?”王淑秋噌的一下从杜衡怀里坐了起来。
却不想猛的坐起的身子,让杜衡闷哼了一声。
王淑秋赶紧的下来,小心的给杜衡揉揉,“对不起,没注意啊。”
杜衡吸了两口冷气,龇着牙说道,“小心点,很疼的。”
“说了不小心了。”王淑秋不好意思的说着,手里继续轻轻地揉着,“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一个月十万?”
杜衡伸手拍掉王淑秋的手,“别揉了,更疼。”随后龇着牙说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
得到杜衡肯定的答复,王淑秋对着杜衡大腿突然来了一巴掌,杜衡又是疼的噢了一声,“你疯了,打我干嘛?”
“你是不是有病?”
“我又怎么有病了。”杜衡疼的直搓大腿。
王淑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杜衡,“你说你,一个月十万呢,加上咱两的工资,只需要一年就能全款买个房子了。你借钱,还准备贷款买房子,非得落那人情,还要掏利息,你说你说是不是有病?”
杜衡愣了一下,王淑秋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
难不成自己这脑子真的有病了?
不,应该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杜衡悄悄地自我找补了一下。
王淑秋看着发呆的杜衡,气的又是拍了一下,“愣着干嘛,赶紧把钱给人家还了。”说完又哼了一下,然后蹦蹦跳跳的回了里间。
杜衡搓了几下大腿,又捂着中间叹息两声。
nnd,本来算是好事,怎么反而把自己搞的这么难受。
一夜无话,早上起来的两人对昨晚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看王淑秋眉眼间的笑意,就知道她的兴奋还没有消下去。
到了卫生院,杜衡的第一件事还是去看杨远胜。
一番简单的检查过后,杜衡问杨远胜,“今天感觉怎么样?”
病床上的杨远胜慢慢的坐起身子,脸上也多了点笑容,“好多了,肚子没以前那么疼,而且感觉不是那么胀了。”
跟着杜衡一起查房的余海廷也是一脸的惊奇,他是真的没想到,杜衡简单两副药之后,一个肝硬化四期的病人,腹水居然慢慢的消了下去。
“早饭吃的怎么样?”
“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饿的很。吃了三个包子,喝了一碗粥,才觉得舒服了很多。”杨远胜感激的看着杜衡,“自从有了腹水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吃过饭了。而且以前的时候,就算吃,也是吃一两口就没有胃口了。”
杜衡点点头,对身后的吴不畏手说道,“加枸杞子、菟丝子、仙灵脾、补骨酯这肾四味,再加胡桃,继续补肾气。”
吴不畏拿出小本本记好之后问道,“师哥,剂量怎么安排?”
“一直喝吧,还是每日三次。”
“好的师哥,我记下了。”
杜衡回答完吴不畏,继续对着杨远胜说道,“效果还不错,按时服药。”
“谢谢杜医生,我一定照办。”
“还有啊,没事的时候,就到院子里转一转,活动一下。但是记着,不要去外面,也不要去对面楼上。”
杨远胜也知道自己的病是有传染性的,便赶紧点头应下,不给杜衡、卫生院添麻烦。
236 两全其美
杨远胜的问题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
所以杜衡安排完之后,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路过陆中江的办公室时,看到今天陆中江居然没有出去,而是待在办公室整理自己的东西。
“陆书记,你的任务完成了?”杜衡笑呵呵的走进了办公室。
陆中江停下手里的工作,回头看了一下,“院长啊,你怎么也没出去?你的任务都完成了?”
“就剩最后一个了,现在就在院里住院呢,等他身体好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就不行了,我的那个帮扶对象。。。。。哎,不说了。”陆中江叹息一声,从桌子上拿起一本小册子走到杜衡身边,“院长,你看看吧,你要求做的小册子做好了。”
杜衡来了兴趣,接过陆中江手里的册子看了起来。
越翻,杜衡就越满意。
里面不光把杜衡和余海廷写的文字性东西加了进去,做了类别区分,还有每种药物的图片。而且对于药物的适应症和禁忌,都做了加粗加大处理,一眼看去,特别的醒目。
“多少钱?”
“就咱们手里的这种,1000份起印,三块七,五千份,三块,一万份以上,两块一。”
杜衡皱眉,“这么贵?”
陆中江解释道,“我的纸张比较好,而且加了图片,所以费用比较的贵。”
“有便宜的吗?”
“有,纸张稍微次一点,薄一点,尺寸再小点,一万份一块六。”
“有样品吗?”
陆中江起身去办公桌上拿,“有的,我去拿。”
杜衡把两种册子放到手里比较了一下,不论是质感还是观感,都是前一份要好很多。但是费用确实有点多,让他有点承受不住。
陆中江不同意用卫生院的钱,现在能动用的,只有宋嘉英拨过来的钱。
但不够啊,总不能让自己掏钱干这件事情吧?
很快,杜衡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自己不是卫生院的院长,自己掏钱也就掏钱了。
但是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自己掏钱来干这件事情,无疑有点出头鸟的嫌疑。
不好,不能干!
最终,在不舍中扔下手里贵的那个样品,“陆书记,就用这个吧。”
陆中江点点头应下,“那印多少份?”
杜衡想了下,“就印一万好了。”
“可咱们中湖没有那么多户人家啊,印一万份是不是太多了?”
“按照报价,印一万份和五千份差不了多少钱,还不如多印一点。”
“那这费用。。。。。。?”
杜衡小小的纠结了一下,“这个你不用管,就几千块钱,我去想办法。”
有了杜衡的再次保证,陆中江算是放下心来,把杜衡放下的两本样品给收了起来。
今天正好陆中江在,吴不畏就把昨天下午的事情给陆中江说了一下。他希望能从老持沉重的老将这里,取一点可靠的建议。
而陆中江听完之后,也一时间变的沉默起来,良久之后方才说道,“这事不好办啊。如果真像你说的,就算他们都进了这样的不合格药材,咱们可没资格去查。”
杜衡也是对这一点比较难受。
陆中江眼珠一转,提议道,“院长,要不直接上报局里,让他们头疼去吧。”
却不料杜衡摇摇头,“昨天我就有过这个想法,但是我觉得不太好。
咱们的很多工作都要靠村医村诊所往下去办。如果直接上报局里,无疑会得罪很大一部分人。这势必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杜衡有点愁眉,略一停顿接着说道,“比如这个月的家庭健康档案回访工作,闹不好就要我们自己去做了。”
这一番话说的,陆中江也为难了起来。
要是不管,这样的药材流通到市场上,势必会出现一些不可控的事情。不出事,大家相安无事;这要是出了事情,就是卫生院的责任。
可要是去管,没资格!!!
正在为难的时候,杜衡突然抬起头说道,“陆书记,这个册子什么时候能印出来?”
陆中江抬起头看向杜衡,若有所思的说道,“三天就能全部印出来。院长你的意思是?”
“我想用送册子的名义,和药房医生一起去各诊所转转。然后以讲解药物、药品的名义,来检查一下大家的药材;如果其中没有问题,那咱们就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如果说他们真的进了这批不合格的药材,我们就提醒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杜衡说话的时候,眼神很亮,这是他很多种想法中,最符合大家利益的做法,“我们提醒完,他们自己也处理完了,我们再上报局里,让局里联合其他部门去彻查这件事情。”
独木不成林,花花轿子众人抬。
自己不去帮助别人,别人凭什么帮自己?
有些事情,真不是医术好就能为所欲为的。
“啪”
陆中江猛的拍了一下手,“院长这个方法很好,不得罪人,还能把事情给办了,算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那我催一催那边,让他们在快一点。”
“这样最好。如果我们的村医真的贪图便宜,进了这批药材,是要出麻烦的。”
“我也是这个想法。。。。。”
话没说完,吴不畏出现在门口,“师哥,下面有个你们庄上的人找你,说是你堂叔。”
杜衡有点意外,“没说是谁吗,找我什么事?”
“没有,就是看着挺憔悴的。”
杜衡想了一圈,也没想起是谁,“那你帮我带上来,就到我办公室,我和陆书记把事情说完。”
吴不畏说声好的,便转身出去了。
杜衡站起身,“陆书记,速度方面你就催一下,越快越好。拖得时间越长,我这心里就越不安稳。”
“这个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加紧速度的。不过,做完之后就要给钱了,这钱?”
杜衡看着陆中江都有点无奈了,已经有宋嘉英给过来的一万了,就几千块钱,陆中江都不要紧紧盯着自己。
杜衡有点无奈的说道,“你放心,待会,待会我就出去找钱去,绝对不用咱们院里的一分钱。”
陆中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笑着说道,“没事,不着急。院长你什么时候找到了,我们再给他们付钱。”
杜衡有点无语,摆摆手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237 人狂有祸
到自己办公室,屁股还没落下去,吴不畏就带着人走了进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月前来过的杜义海。
此时的他已经头发全白,面相比起以前老了最起码有二十多岁;看着杜衡的时候,眼球中的红血丝更是清晰可见;尤其是额头和眼角的皱纹,更是可以用沟壑纵横来形容。
一个月前,杜义海人比较的卑微,但是看着还有精气神。
可是今天,真的就是一具了无生气的行尸走肉。
看到杜衡他也没说话,只是脊背微微完全,双手抱于腹前,衣服里面好像隐藏着什么东西。
吴不畏把人带到之后,帮着杜衡接了一杯水放到杜义海的面前,然后就退出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办公室一时间就剩下了杜衡和杜义海两人。
杜衡看着此时的杜义海,以往心中的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可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好客套的说道,“义海叔,坐,喝口水。”
杜义海半个屁股放在沙发上,整个人非常的拘谨,看到杜衡也坐下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猛的推到了杜衡面前,“杜院长,你帮帮我吧。你认识人多,这点钱你拿去打点一下,给杜黄杜腾找个活路,叔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
黑色的塑料袋鼓鼓囊囊的,看起来最少一个巴掌的厚度,两摞。
杜衡知道他在说什么,也能看得出他很可怜。
但是这件事情,自己确实无能为力。
不谈以前的恩怨,就说现在的情况,人命官司啊,那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卫生院院长,股级干部能插手的?
“已经判了吗?”
“上个星期判的。”
判了!
杜衡没有在细问。
很明显,既然已经判了还来找自己,那就是说肯定不是最重的刑罚,是有期徒刑了。
那么杜义海今天来的目的就很清晰了,就是找关系减刑。
现在摆在杜衡面前的有三条路,第一就是去帮,凭着自己现在的人脉关系,七拐八拐的,总能找到点关系。但是这样一来,不管花多少钱,人情终归是自己欠下了,而且是天大的人情。说真的,杜义海他们家和自己真的还没到欠这么大人情的份上。
第二条,自己心黑一点,答应下来。但是钱去了,事没办妥,最后多多少少的给退一点,剩下的自己装兜里,谁也说不上个啥。
而且,现在很多求人办事的,不都是这个套路吗。
但是自己缺他那几个钱吗?
不缺,而且拿了自己也不舒服,没必要。
第三,干干脆脆的拒绝,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也别耽搁人家继续找出路。
心中有了注意,杜衡便也不在多问细节,只是不断的岔开话题。
杜义海也不是什么浑人,当下就理解了杜衡的意思。
他一点不意外,只是已经走投无路,抱着万一的心态才来找的杜衡。
现在看出杜衡的意思,他心情再次低落一下。也没有纠缠,直接就拿起桌子上的塑料袋,重新塞进怀里便佝偻着身子走了。
杜衡也没有挽留,也没有说什么矫情的话,只是跟着把人送了出去。
看着杜义海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或者小心眼一点的说,那就是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
悄悄叹息一声,杜衡折回了办公室,拿上针具包开始今天的治疗。
随着考试的时间越发的临近,吴不畏和小李两人的压力也越发的大,杜衡也没是每天尽可能的多帮吴不畏干点活,让他能多一点复习的时间。
晚上回到家,吃完饭后,王淑秋拉着嫂子和杜雪婷去了隔壁,商量家里该买些什么东西,该怎么布置,杜毅也凑热闹的跟了过去。
她们离开也正好,剩下两兄弟可以说会话,杜衡便把早上杜义海来找自己的事情给说了一下。
杜平听完之后长叹一声,摸出一根烟点上,“听说判的时候,定了杜腾是主犯,判了十八年;杜黄运气背一点,最后一锤子是他敲的,判了十二年;其他四个一起混的,也是被判了七八年。这还不算完,还要给赔偿好几十万,他们几家平摊了。”
够重的。
两人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十几年的时间过去,出来都是五十来岁的人了。
就算在里面表现好有减刑,可又能减几年?
“而且好像听说他们的事情还没完,杜达的事情和他们也有牵连,反正麻烦的很。”杜平抽了口烟,伸手弹掉烟灰接着说道,“杜义海找了很多人,三房的杜义江你知道吧,他们都是一个太爷爷的后人,他也没答应。”
杜一江是谁,杜衡有所耳闻,听说是他们老杜家混的最好的。
但是这家人从爷爷辈就是工人,一直在城里生活,和杜家沟这边的关系,可以说是淡的不能在淡了。
其实以杜衡的想法,这家人现在除了还姓杜之外,和他们老杜家其实没什么关系。
兄弟两坐一起,那是什么话都说,什么八卦都拉。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国际局势上,而且还讨论的津津有味。
嫂子张素梅她们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人还在讨论着。
不过嫂子看起来看起来有话说,但是看着他们两兄弟在说话,便忍了下去。
他们两兄弟纯属是闲扯淡,看到嫂子有话要说,杜衡便不和大哥争论了,转头问嫂子,“嫂子你有事就说呗。”
张素梅压抑这激动问道,“小衡,我听小秋说,你还会治不生孩子的?”
杜衡点点头,“不孕不育,治了好几个了,现在已经有一对成功怀孕了。不过,问这个干嘛?”
“我娘家弟媳妇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宝哥的媳妇嘛,姓丁,叫丁月美。”杜衡疑惑的说道,“他两有孩子啊,还两儿子呢。”
张素梅摇摇头,“不是他两的事情,是月美娘家那边。她娘家哥今年三十五了,两口子结婚也十多年了,但是一直没有孩子。他们就想着从你宝哥这过继一个,正好你宝哥的老二不是才一岁多点嘛,岁数正好。”
“嫂子的意思是给我月美嫂子她娘家哥看看?”
“就是这个意思。你宝哥他们其实不愿意把孩子过继过去,但是你月美嫂子那边,就一个哥哥,没个后人也不行。”
238 惯性流产
过继子女,在农村是普遍的事情。
而且过继子女,金州这边大都会选择自己亲戚家的孩子,或者是兄弟姐妹的孩子。很少会选择其他不认识的,比如从外面抱养一个,或者买一个。
而且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告诉孩子,你是从谁谁谁家抱养的,因为什么抱养的,很少有瞒着不说的。
这在其他地方来说,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之所以不选择从其他不认识的人家抱养,或者是买一个之类的,主要害怕养个白眼狼,再一个也是害怕孩子的生家等孩子大了,反悔来闹事;另外不知根不知底的,怕孩子有什么问题。
至于最后的买一个,在杜衡二十多年的记忆中,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所以大家都喜欢自己过继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培养亲情也容易,还不用担心其他的麻烦事。
杜衡想了下问道,“嫂子,我月美嫂子的娘家哥那边,一直没有过孩子吗?”
“那也不是,听说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有过一个孩子,不过两三个月的时候,在地里干活时候累着了,回家便流产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怀过孕了。”
“没去医院检查过吗?”
“去过,但是检查完,身体都是好好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就是不能怀孕。”
这还怪事了!
就算几率再低,不可能十来年过去了,一次都不可能吧?
嫂子张素梅用极其殷切的目光看着杜衡,希望杜衡能有办法帮到他们。
不光他弟弟和弟媳妇不愿意把孩子过继,就是她自己也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杜衡突然感到有点好笑,自己治疗的病人也不算少了,尤其是治疗中风上,也算是有了一点名声。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有点开始跑偏的感觉。
“嫂子,你让我月美嫂子的娘家哥两口子,明天早上来卫生院,我先看看具体情况。”杜衡没敢打包票。
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后面十年一直没有孩子,这可不敢胡乱答应。
嫂子却是激动了一下,站起身就往外走,“行,我现在就给月美打电话去,让他们明天早一点到。”
嫂子张素梅看起来很上心,但是老丁家的夫妻两更上心,早上杜衡刚到卫生院的时候,两口子就已经等在大厅里了。
寒暄过后,杜衡便带着二人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趁着还没上班,先把他们的问题看看,看能不能给解决了。
“丁大哥你们坐,我给你们接杯水。”
丁月宗人很瘦,但是很性格很粗犷,有点自来熟的架势。他媳妇看着比较的安静,甚至是有点平静,无欲无求的架势。
所以从见面之后,也一直是杜衡和丁月宗两人在聊天,而他媳妇只是刚开始的时候说了句话,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都是自家人,你不用忙活了。”丁月宗说话的时候,还真的就把杜衡给拉住了,不让他去忙前忙后。
杜衡见状,也不耽搁时间,直接开始。
“丁大哥,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如何?”
“行,我们都听你的。”
“你们的事情我嫂子大概给我说了一下,但是不太详细。丁大哥,你能把整件事情从头叙述一边吗?”
丁月宗闻言停顿了一下,稍微想了一下,看了自己媳妇一眼。
见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便自己开口说道,“我们俩结婚半年左右吧,她就怀孕了。那时候刚好是7月份,地里最忙的时候,咱们都是农村人,没那么金贵,我媳妇也就和我一起去地里干活了。”
说着叹口气,又看了自己媳妇一眼,“有一天地里干活呢,突然就来了一股阵雨。当时我俩都在地里干活呢,没地方躲雨,都被雨给淋了。回到家之后,当天晚上就见了红,小产了。”
杜衡听得皱皱眉头,昨晚他嫂子说的可是孕妇累着了,所以造成的流产。可是到了当事人的嘴里,又成了淋雨受凉之后造成的流产。
“这个我嫂子昨天晚上给我说过了,后面是一直都没办法怀孕吗?”
“那倒没有,怀孕倒是行,但是每次怀孕两三个月的时候,就流产了。”丁月宗的情绪有点暗淡,但是旁边的他媳妇还是如刚进来的时候那样,很平静,就好像说的事情和她没关系一样。
杜衡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女人可能心里有点问题。
丁月宗也看见杜衡的目光,解释道,“我媳妇以前性子就比较安静,最近几年因为孩子的事情,又天天的烧香拜佛,性子越发的沉静。”
说着赶紧给杜衡保证到,“不过你放心,她就是性子静一点,没有其他的什么毛病。”
杜衡也觉得自己的目光不太礼貌,听到丁月宗说话,赶紧收回目光,“丁哥,这种情况没去医院查一下吗?”
“去的省妇幼,也做了检查。”
“怎么说?”
“大夫说什么习惯性流产,但是做完检查之后,说是身体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后来又说是环境的问题,所以后面怀孕后,我们就搬到你宝哥家去住了。”
丁月宗神情暗淡的摇摇头,接着说道,“这次不光换了环境,而且从知道怀孕之后,我媳妇除了上厕所,基本就是在炕上度过的。但即便如此,孩子在五个月的时候,还是没保住。”
杜衡往后靠了靠。
丁月宗说的过程,和自己大嫂昨天晚上说的,可以看成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版本,除了最后的结果都是没有孩子之外,其他的就没有相同的地方了。
“没找中医调理一下吗?”
“我不相信中医。”
杜衡愣了一下,因为回答问题的是从进来就没说过话的丁月宗媳妇。
不过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相信中医你今天来找我看病?
不相信中医你就烧香拜佛?
这哪门子鬼道理?
杜衡忍了一下,“最近怀孕过吗?”
“不敢了,大夫说流产太多伤身体。”丁月宗赶紧说道,但是他还是没有阻止住他媳妇。
就听他媳妇悠悠的来了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杜衡被惊的都不知道怎么往下问了。
这女人烧香拜佛,把脑子也烧坏了?
239 心肾虚寒
有那么一个瞬间,杜衡觉得这女人可能是个六根清净的大师,到这俗世里来,只是为了体验一下人生。
丁月宗好像已经习惯了他媳妇的这个状态,并没有因为他媳妇的这句话,有什么异样的表现。
杜衡做了个深呼吸,与这种生性恬淡的人聊天,觉得憋的慌。
“那丁哥,我给嫂子号个脉吧?”
“行行行,你来。”
丁传宗起身让出位置,挪动到了自己媳妇的后面,“媳妇,你往前坐一下。”
丁传宗媳妇这个倒是没出幺蛾子,很是配合的往前坐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到了沙发的扶手上。
杜衡不敢、也不想和她说话,生怕自己问一句,她给你来一句噎死人的话。
不过上手之后,杜衡眉眼就跳了一下。
他居然摸出了细迟脉。
迟脉,一息三至,来去极慢。
这种脉象并不少见,因为迟脉主腑,有力冷疼,无力虚寒,浮迟表寒,沉迟里寒。不管哪一种,都是寒症的脉象。
丁家嫂子就占了个无力虚寒。
可是这个细脉不多见啊。
细脉小于微,如丝线应指。
《频湖脉学》中说过,细脉萦萦血气衰,诸虚劳损七情乖,若非湿气侵腰肾,即是阳精汗泄来。
书中又言,寸细应知呕吐频,入关腹胀胃虚形。
“嫂子,平时吃饭多吗?”
丁传宗媳妇淡淡的摇头,“不多,每次一小碗。”
杜衡接着问道,“是不饿,还是吃不下?”
“吃不下。每次吃的多一点,胃里就恶心的不行,不是吐就是拉肚子。所以,现在每次吃个五六分饱最好。”
和脉象全对上了,脾胃虚寒之症。
但是这和流产有什么关系?
要是知道脾胃虚寒,亦是心肾虚寒。
胃土非心火不生,脾土非肾火不化,心肾二火衰弱,则脾胃失其生化之权,即不能传化水谷,以化精微。
脾胃既失生化之权,不能化水谷之精微,自无津液以灌注于胞胎,不能使胞胎有温暖之气,以养胎气,必不得之数。
所以总能受胎,而带脉之间,断然无力,所以胞胎必坠落。
丁传宗媳妇的这个症状,与靳赞媳妇的症状完全是反过来的。
一个是带脉拘急,一个是带脉无力,但是造成过的结果都是一样,容易流产。
只不过一个表现明显,一个表现不明显而已。
杜衡将自己的辩证说与丁传宗夫妻二人,二人虽不是太明白,但是也能知道问题在什么地方。
丁传宗当时就急切的问道,“那这个有法子治吗?”
杜衡微微考虑一下,“不难,脾之母在于肾之命门,胃之母在于心之包络,温补脾胃,必须温补二级之火,母旺而子不弱,母热而子不寒。”
到了这个时候,一直表现得很平静的丁传宗媳妇,眼神也微微的闪动一下。
看来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对孩子的问题可以非常的淡然。
“我给你开个方子,巴戟天、覆盆子、白术、人参、神曲。。。。。。水煎服,连服一月,便可以种子了。”
丁传宗有点激动,看着杜衡回到办公桌上开始写字,连忙问道,“这个。。。这个。。。。”犹豫好几次,都没有问出口。
杜衡笑着抬头,“丁哥你有话就说呗。”
丁传宗脸微微红了一下,声音小小的问道,“那喝药的这个月,我们两要不要分房睡?”
这话问的,好含蓄啊。
“不用,按时服药就行,坚持喝一个月就没问题了。”杜衡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时间,“丁哥,这会我们挂号室应该上班了,你先去下面挂个号,我给嫂子开药。”
丁传宗连忙点点头,然后快速出门去办理挂号的事情。
丁家嫂子虽然也略有激动,不过情绪保持的还是很平稳。
等丁传宗出去之后说到,“你说的这些,我拜的那位师傅也说过,也给我吃过药,但是始终没有效果。你现在开的药真的可以吗?”
杜衡有点意外看着丁家嫂子,既然有人看出来了,还开了药,怎么会没有效果?
突然之间,杜衡有点不自信了,“嫂子,你说的师傅是哪里的大夫?开的什么药?”
“黑沟寺的上师,很有名气的。你不知道吗?”
黑沟寺?王家咀山后腰的那座喇嘛庙?他们还会医术?
杜衡有点没转过弯来。
“给你开的什么药?”
“上师说我心肾火弱,天分薄,给了一包佛像前的香灰,让我冲水喝。”
杜衡脚趾猛的抠了下地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香灰?
狗屁的药!
一句mmp差点就脱口而出。
但是想到在一个善男信女的面前这么说,实在不妥,才没有吐出口。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悄悄深呼吸一下,略作调整之后问道,“香灰是不是有药用我不知道,所以我也不便做评价。但是我所用之药,既能温命门之火,又能温心包之火,火旺则脾胃无寒冷之忧虑,饮食自会改善,到时气血日盛而带脉有力,其他的自是水到渠成。”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和丁家嫂子说话。
但是等到丁传宗回来之后,还是要挑个机会给说一声,他媳妇这性子这么恬淡,估计和这迷信脱不开关系。
没一会的时间,丁传宗就办完手续回来了,看着他紧张又激动的样子,杜衡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不过也没关系,这事情完了给自己大嫂说一下,让月美嫂子去说吧。
毕竟他们是兄妹,说这种事情也好说。
送走丁家夫妻,杜衡便转身下楼去找吴不畏,开始早上的查房。
其他人都好说,都在缓慢恢复的阶段,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简单查看过后,还是去了后院,重点查看杨远胜的问题。
不过杨远胜也是昨天才换的药,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改变,着急也没用。
刚回到办公室里,另一组查房的俞海廷走了进来,“院长,你这会有时间没?”
“有事吗?你说吧。”
“我这有个病人你帮我看一下,我有点拿不准该怎么办了?”
“什么意思?”杜衡没明白俞海廷的意思。
240 高压耐受
俞海廷犹豫了一下,犹犹豫豫的说到,“昨天我收了一个高血压病人,但是刚才咱们查房的时候,他家属说患者早上头晕,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都没办法站立了。”
杜衡更加疑惑。
高血压病人,头晕这不是正常反应吗?
俞海廷也看到了杜衡疑惑的目光,当即明白是自己没有说清楚,赶紧解释道,“患者昨天入院的时候,收缩压是200mmhg,舒张压是160mmhg。。。。。。”
不等俞海廷说完,杜衡就吃惊的站了起来。
他是中医大夫不假,但是常规的西医数据他还是知道的。
“我记得收缩压大于180就是重度高血压了吧?200/160,人现在怎么样了?”
俞海廷啧啧一下,“问题就在这。病人昨天入院的时候,是自己走着来的,从外表一点问题看不出来,就和个正常人一样。我给测完血压之后,也是被吓了一跳。
加上家属的强烈建议,我就收治住院了,给做了降压处理,早上刚给量过,收缩压降到了180,但是人现在晕的起不来了。我就想问问院长,我是继续给降压呢,还是给升回去?”
升回去?
舒张压200啊,闹不好分分钟不是心梗,就是脑中风。
“200/160,他的压差倒是不大。”
“确实,压差不大。”
“心电图之类的检查做了没?有没有动脉硬化的可能?我记得动脉硬化的病人,在血压这么高的情况下,不会有明显的症状反应。”
“心电图、b超、采血都给做了,除了血压高之外,血脂稍微有点高,其他的都是正常的。”
这人难道是个耐高压体质?
但是就算再怎么耐高压,200/160的数值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以前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降压这方面,杜衡的经验说真的还没俞海廷来的多。
现在俞海廷跑到他跟前问方法,有点问道于盲的感觉。
但是现在俞海廷也没招,必须他这个医院的领导拿主意了,要么咬着牙继续降到合理数值,要是给患者停药升压,变回刚开始的数值。
但是不管那种情况,现在都有一定的危险,成了一种骑虎难下的态势。
“我以前是治疗过高血压的病人,但是从来没接触过血压这么高的。而且一般情况下,做完降压治疗后,病人都会轻松不少;像这样降压反而发晕的,我也是头一次见。”
俞海廷愁眉苦脸的回答了杜衡的问题。
杜衡自己也没招,想了一下说到,“我们去病房看看患者吧。”
没办法,只能先去亲眼看看患者的情况,然后再下决定了。
到了病房里,患者躺在病床上,有点迷糊的翻着身子,旁边站着一位女性家属,也不知道是儿媳妇还是女儿。
床的另一侧,还有一个一眼看不出多大的女孩。看着稚气未脱的面容,估计可能有个十一二岁,但是女孩很胖,宽度和一个成年男性差不多,个头也有个一米五几的样子;不看面相,只看体型,你又会觉得这姑娘有十五六。
“院长,这位是患者的女儿。”俞海廷又转向了患者家属,“这位是我们院长,我请院长过来看看你爸爸的情况。”
杜衡的视线在小女孩身上多停留了一分钟,然后问家属,“你爸爸的高血压有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吧。以前在厂里上班的时候,他就有高血压,但是那会我也小,我爸也没觉得不舒服,就一直没当回事。”
“那昨天怎么突然让你爸爸来住院了,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家属摇摇头,有点担忧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爸爸,“现在网上不是有那种小型的家用测血压的仪器嘛,我觉得挺好的,我就给我爸买了一个。
昨天拿回家测了一下,高压210,我上网查了一下,说是这么高的血压,血管随时会爆,可能会有脑出血、脑梗、心肌梗塞等突发疾病,所以我就让我爸来了。”
“就是说你爸爸之前一直没有什么头晕、头疼、恶心这类的症状?”
“没有,而且他现在还给以公司晚上值夜班看门呢,精神头好的很。”
“你爸爸以前服用过降压药没?”
“从检查出来有高血压,我爸就没喝过降压药,而且他自己也不愿意喝;说喝了那药,就停不下了,会产生依赖。”
杜衡抿了一下嘴。
床上的患者和旁边的孙女,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孙女很胖,就是那种拿着非常肥腻的胖;很明显就是一个小女孩,可是肚子上肉是一圈又一圈,尤其是发育,实在有点过头了;部分女性特征,比成年女性还要突出。
但是患者却是精瘦,干巴巴的瘦,一点点的赘肉都看不见。
“你父亲平时的饮食怎么样?你们有没有控制?比如多吃蔬菜,少吃肉食之类的。”
家属摇摇头,“我爸从不在吃的上亏待自己,可以说是无肉不欢;从我记事起,他每天早上上班都要吃一个牛肉面,还得加份肉;要么就吃一个卤豆皮夹饼子,就是那种从卤肉汤里卤出来的豆皮。”
杜衡听的都咽了下口气,够油腻。
牛肉面还好,加份肉也不过分。但是那个卤豆皮,杜衡见过一次,直接和大肉放一起卤;虽然是豆皮,但是那上面的油脂,不比卤肉上的少。
家属一边说一边还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而且我爸隔两天就要吃一次红纱肉,就让我妈炒那么一大碗,里面什么都不加,光是肉,他每次能吃一碗。我姑娘也天天跟着他吃,你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她今年才9岁啊。”
杜衡不由的转头看了以旁边的女孩,才9岁?自己刚才还估算这有十一二岁呢。
听到家属的话,杜衡不由的再次多看了两眼女孩。
十一二岁有这发育程度,勉强还能接受,但是九岁的话,这就有点过分了。
这种程度的发育,对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经意之间,杜衡和俞海廷视线碰撞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立马说女孩的问题,因为他同时被患者的饮食方式给吓着了。
一碗不加佐料的红烧肉,还两天吃一次,杜衡不用吃,更不用看,光是听就觉得油腻的受不了。
241 提前发育
杜衡赶紧追问道,“你父亲一直这么吃吗?”
“差不多吧,我上学那几年,家里经济紧张一点,他就一两个星期吃那么一回。不过从我上班之后,他基本上就是两三天就要吃一碗,说不吃没力气,还头晕。”
200多的血压,还两三天吃一碗红烧肉,不吃就头晕没力气,难道是身体已经习惯了这种高压状态,反而不适应低压生活了?
“余医生,患者的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说是高血压耐受?二十年的病史,长期油腻饮食,还没有服用过降压药,没有发生过其他不良反应,好像都是吻合的。”
俞海廷犹豫的点点头。
有些人长期的血压高,基础血压是个相对较高的水平,就有可能产生耐受高血压的情况,这没什么问题,他也清楚;但是像病人已经200的高压了,这种情况他没见过。
如果患者是耐受体质,那让患者血压保持稳定就可以了。但是200的血压太高了,他不敢做这个决定,才把杜衡给叫上来的。
就在俞海廷犹豫的时候,杜衡给患者做了个简单的检查,除了脉搏稍微有点快,这患者就没有其他毛病,健康的很。
站起身子犹豫了一下说到,“余医生,患者的药停了,让他恢复到原来的数值,然后你们密切观察他的情况,我们再根据实际情况来调整你看怎么样?”
俞海廷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但是他不敢自己下决定。现在有了杜衡的首肯,他便点头答应了下来,立马招呼身后跟着的小李,把病人已经准备要输的液体去了。
然后对着家属说了一声,带着家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家属见医生不在病房里说事情,反而把自己带到办公室,再想想父亲现在的情况,一时间有了点慌乱,赶忙问道,“医生,是我爸爸有什么不好的问题吗?”
俞海廷赶紧解释,“你爸爸没什么问题,根据前期的治疗情况,还有你提供的信息,我们初步认为你爸爸是高血压耐受体,现在让你爸爸恢复到原来的血压看看;如果情况好转,没有了头晕等症状,那就让你爸爸继续保持这种情况就好,不用去管他,只需要随时关注,让血压不要有忽高忽低的情况发生,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家属呼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俞海廷则接着说到,“叫你下来,是想问问你女儿的情况。”
家属刚放下去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我女儿怎么了?”
“我先问几个问题,你女儿今年大多了?”
“9岁,怎么了?”
“不着急,那她的身高体重呢?”
家属想了一下,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到,“身高1米55,体重好像是67公斤;不过这段时间,跟着我爸又吃很多,估计70公斤有了。”
俞海廷停顿了一下,“你女儿有月事了吗?”
家属疑惑更甚,同时也更加的惊讶,“这个我不知道啊。”
俞海廷眉头皱了一下,“你不知道?你作为一个母亲你不知道?”
家属赶紧解释,“孩子四岁的时候,我就和她爸爸离婚了,然后孩子一直是我妈在帮着我带。我平时工作忙,这个还真没注意过。”
说着紧张的往前走了一步,“医生,她才九岁,不会有月事吧?”
“别着急,坐着说。”俞海廷安抚了一下家属,“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确实不太可能;但是就刚才对你女儿的观察,她已经具备了很明显的女性特征,所以我才有了刚才的问题。”
“她就是平时跟着她爷爷吃的好,她自己也爱吃肉,这应该是只是胖一点,没什么问题吧?”
俞海廷想了一下措辞,“如果女孩子在8-11周岁之间长**,医学上叫做性发育提前,也叫作xing早熟。”
家属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这没什么吧,你看现在好多小女孩都这样啊。现在的孩子吃的好,营养跟得上,身体发育的好,不是很正常的嘛?”
这家长当的,完全缺乏常识,太不合格了。
俞海廷微微坐直了一下身子,解释道,“首先,早发育的女孩子,早期身体发育较同龄的正常儿童要快很多,身材也显的很高大。但是由于过早的xing发育,大量的雌激素也同时促进了骨骺过早的融合,使孩子身高只是表现早长而已,而成年后的终身高会低于正常发育的孩子。
第二,小女孩身体开始成熟,但其实际年龄,心理成熟程度却与之不匹配,很容易给孩子造成心里问题。
第三,由于xing早熟可产生与年龄不相符的xing冲动,而孩子还小,容易误入歧途,发生一些让家长、孩子都不太能接受的事情。”
说完,俞海廷认真的看着家属,“听完这些,你还觉得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这一下,这位妈妈是完全的慌了。
她平时对着一切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些时候,除了担心女儿过胖的身材之外,相对于超过同龄孩子一大截的身高,她其实很开心的。
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那。。。那。。。医生,现在该怎么办?”
“我建议你带孩子去省妇幼,给孩子做个全面的检查。发现的早,一切都还来得及。”
说着拿出手机,从里面找出一个电话号码写到一张纸上,“我有个同学就在省妇幼,这是她的电话,你可以直接打电话和她联系,她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这位妈妈赶紧接过俞海廷手里的纸,紧紧的攥在手心里,连声的说着感谢的话,然后快步往病房的位置走去。
俞海廷也跟着出来,然后去了中医科的办公室。
杜衡看了一眼进来的俞海廷,“给家属说过了?”
“说过了,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她女儿的问题。”
杜衡停下手里的工作,往后靠了一下,“现在的生活好了,孩子们在吃的方面根本就不欠缺,以至于一些家长,根本就分不清孩子是营养过剩,还是说孩子提前发育。”
俞海廷也是叹息着摇摇头,“现在生活节奏快,家长都忙;孩子不喊痛,能吃能喝,家长都会以为孩子没事。”
“没办法,家长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多数家里就那么一个宝贝疙瘩,也是有什么好吃的全给孩子;但是就没想过,有些吃的,小孩子根本就不能吃。”
242 肥腻进食
随着考试时间的临近,吴不畏几人全都越发的紧张起来,有时间就会赶紧去看书,看到杜衡和俞海廷两人有空闲,也是抓紧机会就上去询问一些问题。
杜衡也是看出了吴不畏的紧张,主动的帮他分担一些工作,尽量的给他提供一些便利让他能多一点时间复习。
所以一早上的时间,杜衡就泡在病房里,给住院的病人做针灸治疗,一直做到了中午吃饭。
但还是剩下大概五六个病人没有做完。
等大家都去吃饭了,杜衡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办公室,走到半道的时候,突然想起那个高血压的病人,便脚下一转,往他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患者的女儿和孙女已经不在,守在床边上的是一位老太太。而患者自己,此时正抱着大饼在那吃着。
看着病人已经能做起来,还能吃喝,杜衡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看来他们之前的判断没有问题,患者就是那种高血压耐受的人,但是这个耐受程度,着实让人有点吃惊。
缓步往病床跟前走,并轻声询问到,“叔,怎么在这吃大饼呢,我们医院是提供饭菜的,护士没给你说吗?”
不过随着脚步的临近,杜衡也算是看清了患者的吃食;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饼,而是大饼夹肉,里面夹得还是肥腻腻的大白肉,白多红少,看一眼都觉得油汪汪的那种。
患者看到杜衡过来,虽然不清楚来的是谁,但是看着杜衡身上的白大褂,也知道是医院的医生,便把嘴里的三两口赶紧咽了下去,手有点不自在的把饼子往下藏了下。
因为昨天住院的时候,俞海廷可是叮嘱过,他现在的饮食要清淡,不能吃这些油腻的食物。所以他害怕杜衡看见他吃这么肥的肉,会阻止他,会批评他呢。
咽下嘴里的食物,患者有点尴尬的不知所措,“大夫。。。我。。。这。。。”
杜衡轻笑一下,没有过多的去说他的食物,而是转而关心他现在的状况,“叔,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了?”
“比早上可好多了,没有那么晕了。早上刚一睁眼,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在转圈,就连房顶都觉得再转;闭上眼睛也不行,只要一闭眼,就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都开始转起来了;转的我恶心的不行,还吐不出来。”
说到自己的病,患者也不在意手里大饼夹肉带来的不自在了,瞬间就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患者身子往起来坐了一下,“大夫啊,我这十几年二十年,一直这么过来的,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今天早上那天旋地转的感觉,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就觉得脑浆子都快转糊了。我觉得我这血压没什么事,你们还是别给我降血压了吧?”
说着又看了自己手里的大饼夹肉一眼,表现的非常纠结和不舍,“还有,我这人就爱吃肉,这种大白肉最好吃了,而且我吃了这么多年都没事,你们这突然不让我吃了,我有点受不了。”
随即神情一振,把手里的大饼往起来举了一下,“你看,我吃了这个,立马就感觉头不晕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杜衡就问了一句,患者噼里啪啦的来了一大堆。
但听得出来,这位患者因为这次的治疗,心里是有颇多不满的。
杜衡笑着说到,“你早上的情况我们也看见了,考虑到你可能是高血压耐受,所以你看,我们已经把你的药给停了,看看血压恢复之后的情况再说。对了,余医生给你做检查了吗?”
听到杜衡这么说,患者稍微有点放松,“做了,血压190。”
“什么时候做的?”
“我刚吃完第一个饼子的时候做的。”
杜衡愣了一下,“你已经吃过一个了?”
患者小心的看了一眼杜衡,讷讷道,“一个小时前刚吃了一个。”
看着患者现在言语清晰、眼神清明的样子,杜衡很怀疑,这难道是那个大饼夹肉的效果?
转身出门,把值班护士叫了过来,让她给患者又重新量了一下血压。
然后得到一个206/160的数字。
回来了,又回来了。
如果是正常人,这个数值,人妥妥的已经昏迷躺倒了。可是眼前这位,可以说是精神抖擞,一点异样都没有。
患者两口子也是密切的看着杜衡,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杜衡也算是涨了见识,多了一份阅历和经验。
不过看着患者已经206的血压,还是规劝到,“我们暂时就不给你降压了,你还是保持以前的生活习惯就好。但是手里的这份,已经是你吃的第二份了,这就有点报复性的进食了,所以这份你还是别吃了。”
一听可以恢复到以前的生活习惯,患者很开心,赶忙把手里的饼子放到了床头柜上,连声说着,“不吃了,不吃了。”
杜衡点点头,“那你们休息吧,有任何的不舒服,就赶紧下来叫医生,或者喊护士。”
“好的,我知道了。”
杜衡不在多说,转身出了病房。
到办公室放好东西,拿上饭盒去食堂的时候,想到患者的情况,仍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打好饭,走到俞海廷身边坐下来,轻声说到,“我刚去了那个高血压患者的病房,给重新做了一个检查,血压已经回到206了。”
俞海廷停下筷子说到,“我11点多的时候也给测过,血压190,他这升压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端起饭盒就要往回走。
杜衡赶紧叫住,“别去了,人好的很。我刚进去的时候,他还吃大饼夹肉呢,而且都是第二个了。那肉肥的啊,油都快渗出来了。”
俞海廷有点吃惊,“吃肉?肥肉?”
“对啊,他老伴儿给他带来的。现在整个人清醒的很,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就和个正常人一样。”
杜衡不管有点失神的俞海廷,吃了一口饭之后,接着说到,“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吃到第二个了,但是我看血压升的有点高了,就让他别吃了。你完了一定要叮嘱一下,出院之后,千万别报复性的进食,他这血压,要是一直稳定着,估计事情不大,但是一旦过高,那可就太危险了。”
俞海廷点点头,手里的筷子也是轻轻敲了下饭盒,“我会叮嘱他们的。”
吃完饭,杜衡刚准备离开,范大厨用围裙擦着手,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走了过来,点头哈腰的站在了杜衡的身侧,伸手叫要拿过杜衡准备去洗的饭盒,“院长,给我,我帮你洗。”
杜衡一个没注意,饭盒就到了范大厨的手里;再看看范大厨的样子,杜衡就知道,这绝对是有事要求着自己了。
243 谄媚笑容
杜衡今天来吃饭迟了,这会食堂里也就剩下他一个了。
所以他也没有再去拿回饭盒,而是笑呵呵的看着范大厨,“老范,有事你就说,别搞这献殷情的活。”
老范谄媚的笑容更甚,嘿嘿两声之后,往杜衡跟前小凑了一步,“院长,我听说咱们食堂要扩建?”
老范的这话一出,杜衡就有点老范的意思了,微微一笑说到,“是有这么回事。咱们现在病人多了,吃饭的人也多了,每次让病人和家属带会病房吃饭也不是个事。所以我们准备把食堂扩建一下,把隔壁的屋子打通,给大家提供一个可以堂食的地方。”
老范弯着腰又是嘿嘿笑了下,“院长,那食堂扩建了,咱们是不是要又要招人啊?”
杜衡饱有深意的看着老范,“老范,有事你就说,别遮遮掩掩的。是不是你哪个亲戚想来食堂?”
突然间的挑破窗户纸,让老范微微有点尴尬,但是既然已经挑破了,老范也就不遮掩了,“院长,我呢一直在院里忙活,家里的地一直是我媳妇在伺候。但是现在不是年纪大了嘛,一个人也干不动了。
再说了,咱们中湖这几年的庄稼地什么情况,院长你也是清楚的。所以我打算今年庄稼一收,就不让媳妇再种地了。这不咱们正好要招人嘛,我就想着看能不能给我媳妇也找个活干。”
老范说话的时候,杜衡脑子也也在飞快的转动着。
现在不光是食堂要扩建,就是病房也要增加。所以不光是要增加一个后勤,就是护士也要增加3个。
这是他和陆中江的商量后的结果,因为这几个人的加入,都是需要卫生院自掏腰包解决工资待遇。所以人数是不能太多的,而且工资也不会太高,堪堪达到金州最低工资标准。甚至后勤的这个人,工资还不到最低标准,只有一千八。
所以,后勤这个位置,既然老范开口了,答应他也不是不行,毕竟只是个临时工。
但是,现在这个事情的操作,完全是交给陆中江去做的。自己答应下来,确实可以,但是对陆中江就不够尊重了。
而且,就这么太容易的答应老范,万一其他人也要推荐自己亲戚或家人,就不太好弄了。
杜衡把手里的筷子放到饭盒里,轻笑一下说到,“这事不着急,咱们都还没开工呢。这样吧,我和陆书记商量一下,然后给你消息,你看怎么样?”
老范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好事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落到他的头上。
卫生院虽然招的是临时工,工资也确实只有一千八。
但是,这里是哪里?是中湖,是山区啊。种地一年,地里的收入还没投入高的地方。
像这样工作不累,还能管一日三餐的地方,他们这些老农民怎么可能看不上?
午休过后,杜衡准备把剩下的几个治疗做完,却不想人还没动呢,陆中江来了,同时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送货车。
办公室里,陆中江舒舒服服的喝了口茶水,“院长,加班加点,东西做出来了。”
杜衡正在查看拎到办公室一包样品,闻言也是笑着说到,“辛苦陆书记了,两天时间就把东西都弄好了。”
“嗨,一万份,对我们来来说好像很多,可是人家只要把模板弄好,那大机器咔咔一动,一天功夫就全部印好了。对了,院长,人家还等着要钱呢,缺的钱你找来了没有?”
闻言,杜衡翻看样品的手停顿了一下。
该死的,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从哪找那几千块钱去?
陆中江看杜衡停顿的姿势,身子立马就坐了起来,“院长,你不会昨天没去找钱吧?我可说过的,卫生院的钱可不能往这个里面填。”
听着陆中江略显焦急的话语,杜衡眼珠一转,随手拿起三本小册子就往外走,“肯定不用院里的钱。”
“别走啊,你倒是告诉我用哪个钱啊,人家那边还等我们给钱呢。”
“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
话音落下的时候,杜衡已经拿着东西,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陆中江赶忙追了出去,刚到门口,就又看见杜衡拿着包从办公室出来了。
“院长,你这是干嘛去?”
“找安局去。”
“能行吗?”
“吗字去了,等我回来。”
下楼叮嘱吴不畏把剩下几个治疗做完,杜衡便直接离开了卫生院。
等再次出现在卫生院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走到挂号室窗口,从包里拿出两沓钱放进窗口,“姐,入账。”
王珍珍看着两沓钱有点迷茫,“什么钱?”
“局里给的,名目你看着写就行。”
说完脚步轻快的上了楼,也不管王珍珍用什么名义入账了。
反正这钱也待不长时间,可能这边刚做好入账,转瞬就得被陆中江拿走。
至于陆中江是不是有扣点什么的,那都是小问题,无伤大雅。
“陆书记,事情办好了,待会你直接去财务拿钱就行。”杜衡进门就嚷嚷了出来。
陆中江一点都不惊讶,就杜衡现在的情况,到安春会那里要点钱,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几千一两万的,根本不是问题,所以也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过当他看到杜衡满脸的喜色,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道,“院长,你这是还有喜事?”
杜衡高兴啊,没想到跑一趟局里,除了要了点钱,还得到一个好消息,“是有个好消息,安局从其他地方给我们院借调了两名医生,一名外科,一名急救。”
听到这个消息,陆中江也激动了起来,“院长,你是说调了一名急救医生?”
杜衡嘿嘿一笑,“是的。”
“那是不是说,咱们院升级的事情,有可能了?”陆中江小心翼翼的问杜衡,但是眉眼间的兴奋却是难以掩饰。
杜衡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到,“今天听安局的意思,应该是有戏。但是这事情急不得,咱们还得好好工作,让上面看到成绩,这事情才能真的落实下来。”
陆中江兴奋的直搓手,在杜衡面前来回踱步,“太好了,我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呢。”
杜衡也开心,但是到底是知道消息的时间长了,情绪还是能控制的住,“行了陆书记,别转了。你还是赶紧安排人,收拾几间办公室出来。”
“好,你就放心吧,安心当好你的带头人,后勤工作交给我。”
“那陆书记你忙吧,我也去病房转转。”
杜衡分享完好消息,便要转身离开,却不想刚起身,陆中江又突然叫住了他。
245 各有心思
“还有什么事吗,陆书记?”被叫停的杜衡停下脚步,有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陆中江。
陆中江此时收起了笑容,认真的说到,“院长,你下午出去之后,好几个人找到我这里,打听咱们招人的事情。我这边不太好回答,让他们全都去找你了。”
杜衡一听这事情,就明白和中午老范找自己的事情一样,只是不知道这些人要推荐什么岗位。
“你推给我干嘛,你全弄了不就行了嘛;对了,中午老范也找我了,想让他媳妇来食堂帮他,你看这事怎么办?”
陆中江听得摇摇头,轻轻一笑说到,“我只管找施工队,监督他们把病房改造好就行。这里是中湖,是你的地盘,你自己操心去吧。”
看着杜衡还要在说什么,陆中江却是不给机会,拿上自己的东西就往外走,“行了,你赶紧忙去吧,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等杜衡回话,陆中江头也不回的走了。
杜衡伸出去的手,僵硬的在空中挥舞一下,看着陆中江离开的背影,只能默默的收回来。
陆中江的意思他明白,这是把卖人情的事情让给了自己,他不参与。
不过也确如杜衡所想,这还真就是一个卖人情的事请。
下班收拾东西的时候,王珍珍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小衡,明天有事没?”
杜衡停下手里的活,想了一下说到,“明天星期六,我想去几个村医的诊所转转,怎么了姐,有事吗?”
“是这么个事,你龚哥他们所里的高教导员想请你吃个饭。”
“请我吃饭?怎么个意思啊姐?”
王珍珍这会儿把头发已经散开了,就那么披在肩头,随手拨了一下,然后走到了杜衡的桌子前,“咱们院里不是要招护士嘛,高指导员的爱人生完孩子在家呆着呢,就想让你给招进来。”
杜衡有点意外,“不是吧,高教导员的爱人能看上这个位置?”
“你不知道,他爱人以前是金大附一院的护士,也是签的合同。后来不是生孩子嘛,就辞职不去了。现在孩子也大了,她就又想出来工作了。”
“那也不应该啊,她这种情况,要是再回金大附院也是可以的。而且咱们这是临时工,工资才一千八,这个和金大附院可比不了。”
王珍珍嗔怒的瞪着杜衡,“和我你还装傻是不是?咱们院现在升级有望,只要按着现在的步子走下去,最多半年,咱们就升级了。升级之后,有了编制名额,是不是要优先考虑我们自己的员工?”
啧啧,升级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有人已经盯上了。
“那高指导员的爱人。。。多大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高指导员的爱人今年30,是省卫校毕业的。”
年龄倒是不大,专业也对口,能招。
而且龚道阳也给自己帮过好几个忙,加上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个面子得给。
但是这面子也只能给到龚道阳,至于高指导员那里,还是龚道阳自己去拿人情吧。
“行,既然龚哥拉线,这事我答应了。不过吃饭的事情,还是免了,明后两天,我真的要去趟各村医诊所。”
王珍珍见杜衡答应了,顿时喜上眉梢,同时她也听明白了杜衡的潜台词,“行,我替你龚哥谢谢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龚哥也是帮了我不少忙。”
“对了,你刚说要去村里,难道是前两天的那些药材的事情?”
“对,我用送册子的名义,去检查一下他们的药材。”
王珍珍神色认真了一点,“这事你确实要上点心。这几天听来取药的村民说,有些村上的村医,居然给病人推荐一些保健品,甚至有人直接用保健品来替代药物。”
杜衡略有疑惑,“村里人怎么知道是保健品的?”
“家里晚辈回家发现了呗,而且为了这事,还和村医打过架呢。”
“哪个村的?”
“好像听说是西岔的。这事你抓紧去看看,我估摸着可能有医药代表直接和村医联系了。”
杜衡眉头紧皱。
医药代表和村医联系,这不是什么大事,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如果用保健品替代药物,这事情就严重了。
一直到王淑秋来接他,甚至是回到家,杜衡都在思考这件事情。
先是劣质中药,又是保健品代替药品,村医这块最近怎么事情突然这么多了?
这是有人专门盯上农村市场了?
杜衡没又着急找人求证,而是第二天一早,就和约好的药房大夫一起往各村开始送册子。
第一站,就是地理位置最高的王家咀,王世真家的诊所。
现在马上就七月了,天气越发的炎热,而王家咀的地理位置,却让它特别的舒适。
气温不高,还有不时就刮过的微风;站在最高处,往前看,俯视整个金州城,往左、往右、往后又是西北大地难得一见的茂密山林;唯一不好的,就是紫外线稍微强一点
但是对于那些只是来玩一天的人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一天的紫外线量,并不足以让他们得上红脸蛋,反而会因为得到充足的日光照射,而浑身舒爽。
所以这里,绝对可以说是一处避暑圣地。
而这样的情况,也让王世真的农家乐生意很是红火。
大早上的,一家四口人就全部去了农家乐忙碌。以至于他的本职工作场所——诊所,却是被铁将军把守着。
看了一眼门上的大锁,杜衡便知道王世真在干嘛了,当即把东西往他诊所门口一扔,转身往农家乐的地方而去。
不过他没有直接去王世真家的农家乐,而是稍微往前多走了几步,往王世源家而去。
刚才路过的时候,他在车里隐隐约约透过大开的大门看见,王世源家的院子里,好像摆满了东西。
“有人吗?”刚到大门口,杜衡就大声的喊了一声,随后才进到了院子里。
而王世源的家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口子,他们的客厅里,还坐着好几位客人。
他们两人此时正忙着给几位客人端茶倒水呢。
猛地听到大门口的声音后,相互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放下手里的茶杯和水壶,快步的跑出了客厅。
246 荷叶乳鸽
这一举动,让屋里的几位客人有点傻眼,相互看了一下,全都起身站到了窗户边上。
“这人是谁?看把王世源两口子给激动的?”
“是王世源媳妇的娘家人吧?听说王世源媳妇疯的这几年,她娘家那边挺关心的。”
“行了,你们都别胡扯蛋了,这人我认识,我还找他看过病呢,还有我爹的瘫痪也是他治的。他就是卫生院的院长杜衡,王世源媳妇的病,就是人家治好的。”
“是不是啊,你没看错?”
“我听说他用一副药就把王世源媳妇给治好了。”
“你从哪听得谣言,一副药是把疯病治好了,可王世源媳妇还是在卫生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喝了很多药呢。”
“那也很牛逼。”
“就是啊,有这么个好医生在,咱们以后就不怕生病了。”
“你滚蛋吧,你可盼点好的,怎么能老想着生病呢。”
屋里几人说话的功夫,王世源两口子已经跑到了院子里,激动和惊喜让两人有点太过兴奋。
“杜院长,石医生,你们怎么来了?”王世源站着两人的身边,想握手又不好意思伸手,激动的两只手直搓搓。
“我来看看你们,看看王世真是不是和对我说的一样。”杜衡微笑着主动伸出了手,身边的药房医生也笑着打声招呼,相互握了一下手。
等他们两人握手的时候,杜衡上下打量了一下王世源的媳妇,轻笑着说道,“脸色红润,精神饱满,看来恢复的很不错。”
王世源媳妇现在已经和个正常人一样,尤其是精神头要旺盛很多。虽然出院才一个星期多点,但是和住院期间比,绝对是天壤之别。
再看看院子里摆放的材料和工具,还有出现在客厅门口的几位师傅,杜衡知道,王世源媳妇算是彻底的恢复了。
忙碌起来,会让她无瑕去想那些伤心的事情,也不会让她有时间去滋生那些低落、负面的情绪。而且这种忙碌,是一种有希望的忙碌,有奔头的忙碌,这也会让她产生积极的心态。
而这些,都是让她病情不至于出现反复的关键因素。
等到忙碌一段日子后,时间自然会冲淡她内心中阴霾,让她可以再一次积极面对生活。
“杜院长,石医生,赶紧进屋吧。”王世源媳妇笑的很开心,赶紧侧过身子把杜衡两人往屋里请。
杜衡看着满院子的材料,还有出现的几位师傅,笑着摆摆手,“我们今天还有事要忙,就不进去了,不打扰你们忙碌了。”
“哎呀,都到院子里了,你们就进屋坐一会儿,喝杯水再走也行。”
“不急在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你们的农家乐开业了,到时候我肯定来,你们想撵都撵不走。”
“我们怎么可能撵你,请都请不来啊。只要杜院长你愿意来,我们绝对欢迎。”
杜衡哈哈笑了起来,声音很大,很响亮,“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一定要记得通知我。”
说完,杜衡和药房医生便真的转身离开,迈步往大门口走去,“行了,赶紧忙你们的去,我们去找王世真,真的还有事情要办。”
话是这么说,可王世源两口子,还是一直把杜衡送进了王世真家的农家乐,两人才转身往家里走去,还走的一步三回头。
他们两个,是真心感激杜衡,拿杜衡当恩人了。
王世真系着围裙出现在厨房门口,看着王世源两口子离开后,对着杜衡招招手,然后又转身进了厨房。
以他们两个的关系,王世真是真的不在意杜衡卫生院院长的身份。
杜衡嘴角咧了一下,他自己也不在意,看到招呼后,便迈步往王世真所在的厨房走去。
刚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进到厨房里,这个味道更加浓郁,可以说是香气扑鼻。
杜衡走到王世真正在操弄的一口锅跟前,狠狠的嗅了两下鼻子,“我去,你这做的很香啊。这是准备转行,不当大夫当厨师了?”
看着杜衡一脸陶醉的模样,王世真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看病开方我这辈子是搞不过你了,但是在食疗这块上,你肯定是不如我了。
得意扬扬的看着杜衡说道,“来看看,我这锅里都有什么,知道它们是干什么的吗?”
看着掀开的锅盖,杜衡看了一眼蒸屉上的东西,“火腿肉,冬菇片,这我认得,下面铺的的那个是荷叶?”
“哎吆,不错啊,荷叶都能认得。”
杜衡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王世真,指着最后一样东西问道,“你这是小鸡儿,还是鸽子?”
“当然是鸽子了。”
“鸽子你放蒸屉上蒸?不是说鸽子汤最好喝吗?”
王世真鄙视的看着杜衡,“无知,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说完,伸手往里面一指,“本道菜品,精选乳鸽四只,将鸽头、鸽翼放入这个瓦罐里;用姜、耗油、盐、麻油、白糖、胡椒,还有湿淀粉一起搅拌,随后再加入猪油拌匀;然后拿一块荷叶,用开水浸泡洗净,将搅拌好的鸽子放在上面。”
一边说一边得意的瞥了杜衡一眼,“再放你刚说的这些佐料,一起放入蒸屉中蒸二十分钟,然后一道美味的食疗珍品——荷叶乳鸽片,就可以食用了。”
“荷叶乳鸽片?食疗?”杜衡疑惑的看了一眼王世真,他对食谱这块,还真的不是太精通。
但是并不表示他不知道四季应该吃什么类型的东西,“你这道菜是补什么的?”
“补气养精,消暑补脾,适用于一切虚弱者。”
“靠,你这菜这么霸道?还适用于一切虚弱者?”杜衡不太相信的看着王世真,“你这都是从那弄来的奇奇怪怪的菜谱?还是说是你自己糊弄了这么一个噱头?”
王世真装作很鄙视杜衡的样子,“不学无术啊,这道食谱,可是来自《食疗》这本书中,有根源的。”
“你可别骗我。夏为暑热,夏季归于五脏属心,适宜清补。而心喜凉,宜食酸。所以夏天可以多吃寒凉味酸的食物,如猪肉、桃子、李子、菠萝等物。你现在告诉我,你这道菜里,哪种食材是寒凉味酸的?”
247 情况严重
王世真愣住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杜衡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更没想到,杜衡居然对四季进补也有了解。
对于杜衡突然的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做这些东西,都是先买书,查资料,然后自己慢慢摸索。
等做出来之后,他自己先尝一尝,试一试。
味道不好的,他肯定会直接pass,至于有没有效果,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所以,做菜他可能入门了,但是食疗,他现在还处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阶段;要回到杜衡这样的问题,他还真没办法回答。
因为他没有了解过这些食材的药性。
对于食客和游客而言,他可以胡诌几句,蒙混过关;但是杜衡这里,可不是胡蒙就能过关的;一通乱说,搞不好自己更丢脸。
王世真有点恼羞成怒,解开围裙扔到厨房里的凳子上,转身推着杜衡和药房医生往外走,“给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你们还是好好治病救人去吧。”
杜衡一边随着手势往外走,一边笑呵呵的说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恼羞成怒,转移话题?”
“就你废话多,星期六不在家休息,跑山上干嘛来了,赶紧说什么事。”
“哈哈哈,去你诊所吧,我们给你带了点东西。”
到了诊所门口,王世真看了一眼门口的一个大包,边开门边问道,“你这是拿的什么东西?”
“《家庭常用药品手册》,完了你给各家都发一下。”
“要钱吗?要钱的话你就拿走,我可太清楚我们村这帮人的尿性了,要钱他们肯定不要。”
“不要钱,你发给大家就行了。”
王世真把门推开,转身从杜衡手里接过大包,然后抱了进去,找了个角落就扔了下来。
打开随便拿出来一本,仔细打量一下外观后,有认认真真的翻看里面的内容,“别说,这东西做的还真不错。老杜,你这是从哪搞来的?”
“这是我和余医生自己做的,又不是什么太难得东西。”
王世真吧唧了一下嘴,“还是你们厉害。”
杜衡和王世真的关系,用不着偷偷摸摸的,正大光明的翻看这他药柜里面的药,“你看看,我那册子里的药,你这有没有?”
“应该都有吧,反正我现在看到的这几种都有。”
“中药呢,有没有?”说着话,杜衡直接拉开药匣子查看了起来,旁边的药房医生也在旁边翻看着。
王世真放下手里的册子,看着翻看药材的两人,“你两够了啊,别给我把药翻乱了。”
“我看看你有没有进劣质药材。”杜衡随意的说道。
“老杜,咱们可是从上初中就认识了,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王世真不满的看着两人,“对了,你既然说起这事,我还真想起件事情来。”
杜衡转头问道,“什么事?”
“上个星期,我这来了个药材贩子,所有中药材要比你卫生院给我们的要低两三个点。”
“那你没进一点?”
“切,我有病啊,你们卫生院给我们的药,已经是低于市场价的药。现在还有比你们便宜的药,脑子只要没病,都知道这药绝对有问题。
而且啊,如果是好药,他们这些药贩子能看得上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杜衡轻笑一下,心底也是轻松了不少。毕竟是自己的同学,要是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大家脸上都不太好看。
“没看出来啊,你这人还有这觉悟?”
“我王世真虽然爱钱,但是这么多年,你见过我在诊所赚过昧良心的钱?我现在农家乐一天两三千的收入,那种坏良心的钱我不要。”
杜衡看药房大夫没有表示没什么,便停了下来,开玩笑的给王世真伸个大拇指,“给你点赞。”
“华而不实啊,老杜你也学坏了。”王世真和杜衡相互调侃一句,立马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虽然没要,但是人家既然找到我这里来了,其他村上保不准就有人看上这批低价药材了,你得好好查查。”
“实话给你说,我们两个这两天就是为了这事出来的。要不然就这点东西,给你们打个电话,让你们自己来取不就行了嘛。”
王世真了然的点点头,看到药房大夫还在检查药材,便喊道,“老石,行了啊你,赶紧过来喝口水吧,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说完之后,又转头看向了杜衡,“还有件事情呢,前天我这来了个女的,说要和我合作,给村里推荐一种神药,专门治疗高血压、动脉硬化等毛病,卖出去一盒,就给我提20%。”
“什么药这么牛逼,居然可以治疗高血压,还有动脉硬化?”
“狗屁的药,纯粹就是个假药,保健品。”王世真说着又摇摇头,“不对,别说otc标识了,食健字都没有,小蓝帽也没有,妥妥的一个假货。我估计啊,可能是面粉和淀粉弄出来的东西。”
杜衡随即想到了昨天下班的时候,王珍珍给他说起的一件事情,好像那个村里,村民就因为保健品和村医打起来了。
“老杜,这个你应该上点心,这伙人肯定是骗子。他们一盒那东西说原价4380,现在做推广,一盒只要1980。你知道的,咱们这些老农民,都喜欢贪小便宜,还惜命,说不得真有人被骗了呢。”
“这事我也听说了,已经有人被骗了,而且还和村医打了一架。”
“打架正常的,一盒药提成百分之二十,那就是400块钱呢。眼窝子浅一点的同行,绝对会帮着卖药的。”
“这种卖假药的最讨厌了,可咱们中湖太大,人住的又太散,就是报警抓吧,都不知道这些人在什么地方。而且现在咱们村医也掺和了进去,就是想让他们当个报信的,还怕他们是卧底,会通风报信呢。”
王世真哂然一笑,“那你是这个领导的事情,你自己头疼去吧,和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可没有什么关系。”
“行吧,那我们就走了,你记得把东西给村里发下去。”
“别着急走啊,来的时候给我媳妇说了,她这会正做饭呢。”
“不了,我们要去其他村,你也要挣钱呢,就不麻烦你了。”
随后不管王世真怎么挽留,杜衡和药房医生两人,还是钻进车里离开了。
248 再遇故人
与王世真分开之后,杜衡开车盘山而下,往王家咀下面的前营大队而去。
两个大队距离不是太远,但是盘山公路弯道太多,杜衡一路上的速度也起不来。花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车子才开始缓缓提速,到了前营大队的地盘。
前营大队是三个自然村组成的,村诊所在一队,而一队在三队和二队的中间。按着杜衡他们现在的行进路线,要到村诊所,必须先经过三队蒋家沟。
蒋家沟地势平坦,公路穿村而过,两旁就是住家户。
平日里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开始慢慢回家,男的喂羊、喂牲口,女的在家开始做饭,路面上基本是看不到几个人影的。
但是今天有点怪,刚刚提速的车子穿村而过的时候,村里的健身小广场上围满了人。
人头攒动之际,还能看到几个年轻人穿梭在人群之中,不停的吆喝着什么。
杜衡期初没有很在意,看了一眼便专心开车,想尽快达到村诊所的位置。
但是就在回头的瞬间,他猛然间在那几个年轻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一时间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觉得眼熟。
心中起疑,杜衡略作犹豫之后,将车缓缓的停到了路边上,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姑娘是谁。
“院长,你这是?”
“看到个熟人,我去打个招呼。”
药房医生很好奇,从杜衡的表情看,这个‘熟人’关系可能不是太好。看杜衡下车后,他也打开车门跟了过去。
健身广场上,此时非常的热闹,嘈杂声不断的充斥在所有人的耳边。
大爷大娘们,手里拿着一张蓝色的宣传单,不断的追着人群中那几个穿着不似村里人的年轻人,他们有很多的问题要问,拉住一个就巴拉巴拉一大堆。
等到年轻人开始解说的时候,他们又一个个的像是上课的学生,听得无比认真。
一位穿着清凉,扎着马尾的姑娘站在小台子上,她的身边聚集了最多的人数。而且她的表现,比其他人都要淡定和从容;说话的语气间,没有其他人那种小心翼翼,而是有着淡淡的敷衍和不耐烦。
而身边围着的这些大爷大娘,还就吃这个姑娘的这一套。
“各位大爷大娘,我们公司这次做这个活动,完全就是在正式进入市场之前,给大家谋的福利,每人真的只能限购两盒,要不然你们买的多了,其他村上的数量就不够了。”
有些着急的大娘赶忙喊到,“姑娘啊,这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大娘,我们不强卖,你要是相信你就买,你要是不相信,就不买。”
姑娘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样子,环顾眼前的大爷大娘一圈,淡然说道,“大爷大娘们,该说的我们都说了,也说的很清楚了。要是愿意买的,就去我们车那边购买,不愿意购买的,那就请您回家休息。这么热的天,让各位老人站在大太阳底下,我们也于心不忍。”
“姑娘,我们买。但是你这能不能再便宜一点啊?一盒药快两千了,我们吃不起啊。”
突然插入的话语,让周围的人全都出声附和,他们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女孩降价。
女孩不为所动,脸上的不耐神色却是更加明显,“我给大家已经说过了,我们的药能根治高血压和其他心脑血管疾病,这是世界上独一份。
等我们药正式上市,进入到各大医院的时候,那时候的售价是四千三百八,这是国家药监局给我们定的价,我们也无权更改。所以我们公司的老总正是出于对广大农村病人的关心,才延后了药品上市的时间,用我们的成本价给大家发行出来。虽然我们老总是在做好事,但是总不能让我们老总赔钱吧?”
大家被面前这个姑娘无所谓的态度给镇住了,还以为她真的不在乎自己这些人买不买呢,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准备往身后卖药的地方去。
“慢着!”
杜衡站在外圈,认真的听完了里面那姑娘的话,顿时把自己气的脸色铁青,嘴唇都有点哆嗦。
没想到啊,三个月前还是稚嫩新人,看见自己和吴不畏都打哆嗦的姑娘,现在居然已经进化到了究极状态。
看看她那不屑的表情,沉着冷静的表演,拿捏的这群老农民一愣一愣的,完全就是跟着她的节奏再走。
“慢着!”
一声高喝,所有人把目光都转向出声的位置,当看清杜衡的样子时,有认识杜衡的人高声说道,“哎呀,卫生院的杜院长来了。”
“我认得这小伙子啊,前几个月在村大队门口看过病,我还吃了他的开的药,我这腰疼的毛病都好多了。”
“那可不,你刚没听到啊,人家现在是卫生院的院长了。”
“真有本事啊。”
“那他今天来干嘛?”
“不知道,但是看脸色很不好看。”
。。。。。。
杜衡不管周围的窃窃私语,阴沉着脸往人群里走了进去,而前面挡住的人,都很自觉的给杜衡让开了道路。
刚刚还在台子上很不耐烦的姑娘,看着一步一步走进来的杜衡,她的脸上涂满了慌张,还有。。。。。恐惧。
杜衡走到台子跟前,一步跳上台子,眼神冷冷的看了一眼惊慌的姑娘,却也就是只看了一眼,然后立马把视线转向了面前的村民。
“我叫杜衡,是咱们中湖卫生院的院长。有人认识我吗?”
“认识。”
“你前几个月不是来过村上看病嘛,肯定认识。”
杜衡顺着话音看了一下刚才说话的几人,轻轻点头一下说道,“既然认识我,那大家肯定是知道,我是不会害大家。现在,各位把自己身边的这些外来人,都看好了,一个都不要放跑。”
人群轰得一下就闹开了,开始交头接耳。大家都不明白杜衡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都开始注意观察身边的几个年轻人。
因为他们知道,杜衡刚才说的没错,杜衡不可能去害他们。
不管是交情上,还是在利益上,杜衡都没有理由去损害他们的利益。
所以,虽然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对比这几个外来人,他们都愿意去听杜衡的话。
249 精彩演绎
杜衡的话,加上周围群众改变的眼神,让台子上的姑娘脸色顿变。
看着周围已经盯上他们的目光,当机立断的说道,“哼,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们离开,你还煽动老百姓一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是对我们人身自由的伤害,我们可你告你非法拘禁。”
姑娘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听得杜衡甚是佩服。
临危不乱,还有理有据的反驳,顺带把这些不懂法的老百姓给吓唬了一遍。
姑娘说完,就跳下了台子,“我们走。”
杜衡眼神冷冽,看着后面那些已经手里拿着药的老人,一股火气不可遏制的涌出,“石医生,报警,给董所长打电话,这里有人卖假药。”
“好。”药房医生也是气愤的看着这个姑娘,立马掏出手机给龚道阳打了过去。
而跳下台子的姑娘看到药房医生真的报警,脚下不由的加快了速度,想要快速的穿过人群;而其他的同伴也是一样,都想往外挤。
“乡亲们,他们就是一群骗子,根本就没有根治高血压的药,我是医生,我是卫生院的院长,我是不会骗你们的,要是让他们跑了,你们的血汗钱,儿女在外辛苦打工的钱,孩子上学的钱,可就被他们拿走了。”
杜衡刚喊完,几个年轻人加快了往外挤的动作。
但是,这几人低估了几千块钱对农民的意义。
为了身体健康,家里经济也还能凑活的话,他们咬牙是能花这个钱的。
他们为自己的身体投资,除了惜命之外,最多的原因,还是想多干两年,在帮子女一把;或是下地务农,或者居家带孙子,尽量给子女少添麻烦。
现在听杜衡说是假药,一个个都是恶狠狠的看着这些年轻人。
别看这些人都是年轻小伙和姑娘,但是真要动手,在这群五六十岁人的包围中,他们还真不是对手,光是身上的那份力气,就足以轻松掀翻他们。
看着着急忙慌的姑娘,杜衡跳下台子走到了近前,再一次仔细的上下打量这个让他非常意外的姑娘。
“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吴舟舟吧?”杜衡轻声开口。
而女孩听到杜衡的话,眼神略微抖动了一下,但随即又变得惊慌,开始环顾寻找可以逃离的地方。
“不想说话?”杜衡嘴角牵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三个月前,我们在木板沟撞破你们拉人头的事情时,那时候的你怯懦、胆小、惊慌无助;可是三个月后再一次见你,你却已经变得如此成熟,同时深谙老年人的心理,准准的拿捏住了老人们贪便宜的恶习。”
杜衡看着眼前的吴舟舟,眼神中有赞叹,有可惜。
赞叹的是,一个刚出巢穴的雏鸟,短短三个的时间,已经成为了一个精英。而成为这样的精英,除了必不可少的培训,本人的悟性、努力更是不可或缺的。
可惜的是,就这样一个“精英”,这样一个善于学习、总结的优秀人才,却走上了骗子的道路。
而且今天看到吴舟舟在台上的表现,她的内心中,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束缚,也就是说,她已经抛弃了自己内心中的道德。
吴舟舟突然表情变得很委屈,眼眶中直接蓄满了眼泪,整个人变的楚楚可怜起来,“杜医生,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我一定改邪归正。还有我现在就把钱全部退给乡亲们,一分钱都不留,你看行不行?”
说话的同时,吴舟舟的手很自然的拉住了杜衡的手,柔软而又细腻。
就吴舟舟这突然间的转变,还有那泫然欲泣的神态,杜衡在内心深处,对这个姑娘的评价再次拔高了两个档次。
很精彩的演绎!
这绝对是个人才!!!
可惜了!
杜衡不是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的人,再说了,就吴舟舟和王淑秋比起来,单纯的比较相貌和身材,那也是要低一两个档次的。
从吴舟舟的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还有湿湿的滑腻感,杜衡知道,这女孩是真的慌了。
轻轻抽出手,伸手在旁边药房医生的褐色体恤上擦了擦。
“院长,你这是干嘛?”
“我穿的白衬衫,不方便!”
药房医生无语的看了一眼杜衡,慢慢的往外挪动了一下脚步,远离杜衡之后,继续给龚道阳说明情况。
无需多说,就杜衡擦手的动作,吴舟舟就知道杜衡的决定了。
随即她也不再装了,眼神一转,猛的起步往一个相对瘦弱的大婶身边挤了过去。
一定要逃出去,如果被抓,她太清楚她干的事情了。
上次最起码还有一个体检的名义。
可是这次,他们确实卖的是假药。
虽然她们的药不会对人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几千块的售价,还有这么多人,加上已经卖出去的,一个诈骗的调子是绝对躲不过的。
她才23岁,才大学毕业,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就这么束手待毙。
随着吴舟舟的突然动作,其他几人也同时起步,准备搏一把。
但是,他们低估了这些在田间地头干了一杯子农活的人们。这些人虽然看着精瘦,但是他们浑身都是力气,骨头更是硬的出奇。
能打败他们的,除了疾病,也只有那几两碎银了。
而年轻人也高估了自己,仗着年轻看不起这些年过半百的人。
但是,作为一个从3岁就开始念书,已经完全脱离劳动,跑个一千米都能猝死的人来说,他们的小身板,在这些大叔大婶的眼中,和一个菜鸡,没什么两样。
拿下他们,甚至比放到一头猪、抓住一只鸡都要简单。
他们刚刚起步,就立马传来了“哎吆,哎吆”的叫唤声。
所有人都像是撞到了铁板上,眼前这些看着已经显露老态的人,他们别说挤出去,就是撞开他们都没有做到。
眼见逃脱无望,吴舟舟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杜衡的面前,“杜医生,杜院长,你放了我吧,我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骗人了。我要是被抓进去,就会留有案底,我这辈子就完了。”
杜衡长出一口气,就吴舟舟现在的表现,也不知道已经骗了多少人才能历练到这个程度,但是稍微想一下也能知道,这个数量不会少。
那同样意味着,这个金额可能会非常的大。
250 保留证据
那么见惯了快钱、大钱的人,会真的改过,踏踏实实的挣辛苦钱吗?
别人不太清楚,但是眼前的吴舟舟,杜衡不相信。
如果她真的能踏踏实实的挣钱,上次放过的他们的时候,她就已经退出这个行当了,而不是现在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看起来还是这群人里领头的。
杜衡往后退了一步,“这位大婶,麻烦你们把她拉起来。”
“好的。”刚才挡住去路的大婶,爽快的答应下来。
同时叫上身边一起的妇人,两人微微一用力,就把跪倒的吴舟舟给拎了起来,和拎个小鸡仔没什么两样。
这一次,吴舟舟是真的害怕了,眼泪夺眶而出。
突然,身后的卖药的车旁边,响起了激烈的吵架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吵闹引起的乱象,也有渐渐散开的情况。
不得已,杜衡只能赶紧往骚乱的地方走去,顾不上和吴舟舟说话了。
“我先买的,应该给我退钱。”
“我还买了四盒呢,应该给我退钱。”
“呸,那是你有钱人傻,愿意让骗。”
“呸,你才是傻子,我有钱那也是我挣的,你就是眼红。”
。。。。。。
两个妇人相互吐着口水,手里还不停的撕扯着,都想伸手往车里的一个小箱子上伸手。
杜衡眉头微微皱起。看着站在车后的小伙,一脸担忧又肉疼的看着那个小箱子,再结合这两人的话,杜衡猜想,这个箱子里装的,可能就是刚才卖药的钱了。
农村,尤其现在在场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用电子支付的基本没有,都是用现金买的‘药’。
虽然被这两个女人吵的心烦,但是看到箱子的刹那,杜衡却也放松了下来。
最起码的一点,有了这个箱子在,村民们就没有什么损失。
“住手。”说话的同时,杜衡伸手拉开了两人,“都不要抢,这些钱都是他们行骗的证据,等派出所的来了,他们会处理的。”
两个妇人一起停下了手,“那不行,我的钱还在那个箱子里,把我的钱还给我,剩下的你想要你拿走。”
杜衡瞥了说的女人一眼,心里是有点不高兴的。
这样的人,就应该让多骗两回,让社会好好教育一下她。
听听,说的这还叫人话吗?
另一个女人立马又调转了枪口,“呸,就你有两臭钱,今天要不是你一次性买了四盒,我们其他人会掏钱买假货吗?我觉得你和他们是一起的,你就是他们的托儿,专门演戏给我们看的。哼,你的这钱就应该赔给我们。”
好嘛,两人半斤的八两,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看着两人又要撕扯起来,而且已经买药的人,也往前围了过来,杜衡赶紧大声的呵斥,“都闹什么闹,钱就在这里,等派出所的人到场核实清楚,肯定会给你们核算清楚,把钱退回来的。”
现在的杜衡,在中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声望的,而且他的身份,也足以让大部分的人选择相信他。
两人吵架的妇人见杜衡变了脸,而身后又没有了一起往上涌的其他人,她们两也是没有勇气当着杜衡的面去抢那个箱子。
但是她们也不会离开,就死死的盯着那个箱子,不让那个箱子离开她们的视线。
杜衡松了口气,这两女的要是不听他的,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抬眼往前看了一眼,围到这边过来的人也就六七个人,虽然没有像这两女的往前挤,但是也能看出来,她们的视线也在这个箱子上。
至于其他人,全都是死死的围着这几个年轻人,对这边的热闹不屑一顾。
杜衡心里有数,看来已经掏钱买假药的人,也就眼前的这几个了。
但是这个时候,杜衡也不敢离开,他怕离开后,这两女人又开始打箱子的注意,万一被她们把箱子里的钱拿走、拿乱了,后面又是一堆的麻烦事。
所以他只能守在这里,顺道看好车边上这个负责卖药收钱的人。
听着人群中那些年轻人各种求情、痛哭,或者大骂的声音,还有村民义愤填膺的怒喝声,杜衡赶紧高声叫喊,“乡亲们,别动手,千万别动手,别打人啊,就围着别让他们跑了就行。”
买了药的人恨这些骗子,恨不得上去来两耳光,再踹两脚消消气;但是他们更担心自己的钱,眼睛要时时刻刻的盯着那个箱子。
其他还没有掏钱买药的,心里则是比较的轻松,而且到了这会,他们更多的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参与到这件事情里。
看着被围住的这些人已经奔溃的模样,他们很满足。
刚才对自己这些人,还是一副爱买不买,高高在上的样子。而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再看着他们痛哭流涕的模样,突然反转带来的满足感,让他们一个个的都露出了舒畅的笑容。
所以他们围着看笑话,那是个顶个的厉害,但是要说他们打人,那也不太可能。
小广场上暂时就这么僵持住了,而龚道阳也没让他们多等。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三辆警车拉着警报,风驰电掣的从另一个方向飞速驶来。
看到广场上的情况,龚道阳轻轻地吐了口气。
农村人是什么样子的,他作为在农村干了快十年的警察,他比谁都清楚。
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知法懂法的人,真要是脑子一热,知道钱被骗了,搞不好会打死这几个骗子的。
而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现在看现场的情况如此的稳定,他激烈跳动的心脏,也是慢慢的平稳了下来。
扫了一圈,看到杜衡的身影后,龚道阳对身边一起来的同事说道,“先把嫌疑人全部控制起来,然后保存证据,全部带回所里。”
随后便迈步往杜衡的身边走来。
花了钱的人,紧紧地围着杜衡和车子,但是看到穿着制服的龚道阳,不用他开口,这些人就很自觉的给让开了道路。
“小衡,你没事吧?”
说着就紧走两步,上下打量杜衡,看看杜衡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直到全部检查完,见杜衡连发型都没有意思凌乱的迹象,才算是放心。
251 内外勾结
杜衡看着来到身边的龚道阳,也是松了一口气,轻轻摇头说道,“我没事龚哥,人没被打,骗来的钱应该就在这个箱子里,还有那些假药,也在车的后备箱里。”
龚道阳歪头看了一眼车里的情况,等看清楚之后,伸手拍拍杜衡的肩膀,“谢了兄弟,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最近接到好几起报案的,我们也通知了各村的村长,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村民被骗的事情。”
说着吐出了一口长气,“行了,都带回所里吧调查吧。”
而此时花了快八千的女人跳了出来,“你们要把我们的钱带回去?不退给我们了?”
龚道阳不明就里,转头对着大家认真的说道,“钱肯定会退给你们,但是要等我们调查清楚,做好统计之后才行。”
女人不乐意了,急的跳脚,“那不行,刚才这位杜院长可是答应我们了,说是等你们来了就退钱的。”
龚道阳带着意思疑惑看向了杜衡。
杜衡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答应的事情,是不是符合派出所的办案流程,只能把当时的事情给龚道阳叙述一遍,“。。。。。。就这样,我看她们都要抢箱子里的钱,准备拿回自己的那份,我怕出问题,才说是你们到了之后,算清楚就会退给他们。”
龚道阳了然的点点头,想了一下说道,“那也行吧,我们就现场办公,然后让他们签字就可以。”
说完便转头把自己同事叫过来,“咱们就现场办公,问清事实真相,把村民被骗的钱如数退还给大家。记着,一定要做好笔录和登记工作,老百姓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同事点头应下,同样的,他也知道龚道阳没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话,那就是一分也不能多。
村民们涉及经济纠纷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虚报、谎报,以便得到更多的经济补偿。
而现场这样混乱的情况,说不定就有人已经偷偷拿了几瓶假药,或者会谎报多买了几瓶。
到时候钱数对不上,可尽是麻烦事。
大家听到龚道阳的话,全都放松了下来,也不在闹了,静等派出所的人开始工作。
龚道阳吩咐完,看了一眼四周,高声喊道,“村长呢?村长过来一下。”
喊了半天,却是不见人影。
而刚才吵架的另一个女人说道,“警察同志,她公公就是村长,早上的时候就进城了,刚走没一会,这群骗子就来了。”
说话的同时,手指头使劲的往买了四盒假药的女人身上指。
这种话的暗示意味太强烈了,不用细想,都知道这女人的意思是,村长和这伙人勾结,儿媳妇当了托儿。
村长儿媳也听的明白,当即跳脚,撒泼似的往对面女人的挠了过去,“我撕烂你的破嘴。”
龚道阳横眉冷竖,一把就拉开了撒泼的女人,“想干什么?还想不想要钱了?都给我好好的站好。”
一声严厉呵斥,当即就把两个女人都给镇住了。
“你公公干嘛去了?他有没有给你们说过,看见村里来卖药的就给我们打电话?”龚道阳冷眼盯着村长儿媳。
村长儿媳脖子一杠,硬顶着龚道阳的目光说到,“这我那里知道去,他在我们家就是一家之主,这样的事情哪会告诉我这个妇道人家。”
龚道阳没有多问,这种四十多岁的农村妇女,要是撒起泼来,没有什么强有力的证据,绝对能把他们整个灰头土脸。
时间不长,加之杜衡前期很快守住了装钱的箱子,还有车里的假药都没被弄乱,清点已经售出的药品和钱款很快就完成了。
“所长,经过核实,已经全部登记清楚,已经买药交钱的共八人,售出假药一共十二盒,涉及金额两万三千七百六,售出数量和金额刚好匹配,所有赃款全在小箱子里。”
龚道阳拿过登记表看了一眼,“统计清楚,让受骗人排队领回自己的钱款,当面点清,签字拿钱,个人信息一定要登记清楚。”
“明白。”过来报告的民警转身离开。
村长儿媳和另一个女人也不吵了,赶紧往那位民警的身边挤去,生怕去得晚了拿不到钱。
这边人刚离开,那边一直忙着审讯的柳恭走了过来。
先是对着杜衡点点头,然后对着龚道阳说到,“所长,这些人心理素质不行啊,我还没问呢,他们直接就撂了。”
“撂了好啊,说说吧,还有今天的事情,他们有没有和这个村的村长或者其他人勾结?”这是龚道阳最关心的问题。
他已经给各村的村长,各大队的主任书记打过招呼了,让他们严防死守,发现情况立马报警。
没想到今天又发生了这么一起,而且村长还赶的好巧,他刚走,骗子就进村了。
他刚才没和村长儿媳来硬的,但不表示他不怀疑。
“根据几人的问询,交叉对比之后,可以确定,今天来的这伙人,那个叫吴舟舟的是领头人,一共五人,都是金州xx康复中心的员工,而像他们这样的小队,还有四个。”
柳恭刚说完,龚道阳眼睛就眯了起来,“还有四个?问没问清楚,这四个队伍在哪?你说的这个xx康复在哪?都有那些人?”
“已经问清楚了。”
“那就好。”
“他们进村之后,都会找各村的村长,或者是村医,承诺每卖出一瓶给400。我找到了他们联系的记录,还有给各村村长或者村医转账的记录,这里面就有蒋家村的村长。”
龚道阳闻言,气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艹tnn的,我就说嘛,交代过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给我打电话的,还老是有村里人买到假药,原来真是他们这帮白眼狼在里面搅和。”
随后大步流星的走到退钱的警察身边,直接掏出手铐,“咔咔”两声,把村长儿媳就拷了起来。
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跟前的人纷纷往后退,一脸惊恐的看着那对‘银镯子’。村长儿媳也被吓蒙了,愣神一秒钟后,开始大喊大叫,“警察乱抓人了,快来看啊,警察不给退钱了,还要抓人,没天理了啊。”
一边喊叫,一边就往地上坐,准备撒泼打滚。
252 只为赚钱
女人要撒泼,叫的也很夸张。
但是龚道阳却是不吃她这一套,直接伸手就把女人从衣领上拽了起来,而身后的柳恭又一把扣住了女人的肩膀。
“啊~~~救命啊,警察抓人拉~~~你们凭什么抓我,放开我。”
龚道阳冷笑一声,“凭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到所里好好给我交代清楚。”说着转头看了柳恭一眼,“带车上去,送回所里好好审问。”
柳恭也不管女人撒泼,直接捏着女的膀子就送到了外面的警车上。
等到柳恭出去,龚道阳对着面有惊恐的村民说到,“这家人涉嫌和这些骗子合伙欺骗大家,我带人回去会好好彻查。你们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要领钱的就过来领钱。”
“合伙骗我们?”
“我就说吧,她就是个托儿,要不然她为什么还没问清楚呢,就急寥寥的买了四盒。”
“我也觉得是,所以我就没买。平时扣得要死,今天八千块钱掏的那叫一个利索,没鬼就怪了。”
“她那老公公平时多爱凑热闹,而今天天不亮就进城,肯定是为了避嫌。”
。。。。。。
龚道阳一句话,算是安抚了惊恐的村民,也同时激起了他们事后诸葛亮的英明,一个个的开始诉说着自己的先见之明。
龚道阳看见这一幕,也不担心什么了,转头走到了杜衡身边。
“兄弟,今天这事谢谢你了。”
“可别这么说龚哥,我也是为了自己。”
龚道阳又一次拍拍杜衡,“那就不多说了,咱们有情后补,我这边有些事情还要往上报,就不和你多聊了。”
杜衡也是点点头,“你赶紧忙你的去,我也有事要忙呢。”
刚才柳恭的话,他也会听得一清二楚。其他几个队伍,肯定在其他区或是村里。龚道阳这边有收获,肯定要把这些人一股脑的端掉。
相互告别,杜衡招呼药房医生一起离开,这里已经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
但是刚才柳恭的话,却是让杜衡心头蒙了一层阴影。
因为和这些人勾结卖药的人里,不光有村长,还有一些是村医,就是不知道人数有多少。
现在这种情况,杜衡也不好直接询问,只能等派出所这边的调查。
所以开车的途中,杜衡心情很不好。
药房医生也差不多,但是更多的是疑惑。
“院长,勾结的这些人都是村里的村长,或者是村医,也算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
而且我也刚才听见了,钱不多,都是两三千块钱而已,最多的一个也才六千,没必要这么做吧?”
杜衡收拾心情,轻声说到,“几千块,对你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他们冒着被人唾骂的风险,挣得那几个钱,可能就是你一个月的工资,或者还没你一个月工资多。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中湖这个山区,农民在地里干一年,可能也就这个收入,甚至可能比这个还要少。
比如说我哥,去年一年的地里收入,刨去三千块钱的化肥钱,我哥和我嫂子两个人,一共就挣了1300块钱。
你说,用下苦,就带头买个东西,还不用自己掏钱,一天就能赚几千块,是你你干不干?”
“可。。。。可。。。。像现在这样被人给揭穿了,那以后在村里还咋活啊?”
杜衡轻笑,“你只说被发现,但要是没发现呢?白赚几千块钱,为什么不做。”
“我说,万一就像现在这样,被发现了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药房医生皱眉,“那他在村里还怎么过下去?”
“呵,这是农村,自己住的是个独立的院子,有自己的地,他有什么过不下去的。”
“可是不尴尬吗?”
“早上早早的去地里干活了,晚上回到自己家,大门一关吃饭看电视,尴不尴尬的和人家有什么关系。”
杜衡瞥了一眼车窗外,淡淡的说到,“这里,地广人稀,钻到自家地头,根本就碰不上几个人。而且就算被发现了,大不了说一句自己被骗了,这事也就这么过了。
都是隔壁邻舍的,要么一个祖宗的后人,还能杀了他不成?再一个,你刚也说了,这些人不是村长就是村医,你以为一个单门独户的人家,或者是一个外姓人能在村里做这些行当?”
药房医生是个地地道道的城里人,那里明白农村这些小门道,现在听杜衡这么大概的说一说,他才算是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既然都像院长你说的这样了,那这些参与进去的村医应该都没什么事,你为什么还发愁?”
“我不是愁他们会不会有事,而是发愁他们做这件事的态度。”
杜衡微微减缓了一点车速,略带惆怅的说到,“咱们这里的人,一般情况下,不到病的受不了,不到快要死的时候,基本上是不去大医院的,全是在村诊所凑合着治疗。可以说,村诊所的村医,就是守护这些乡亲们的第一道防线。
如果他们认真负责一点,赚钱的同时还能给病人合理的建议,那样还好一点,不至于小病拖大病,大病变重病。
可要是这些人开始一门心思的赚钱,对病人的情况敷衍了事的时候,那对村里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药房医生默然。
大家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思考事情的角度、看待问题的态度,都会有天壤之别。
良久之后,他突然问道,“院长,那我们待会去其他村诊所那里的时候,刚才的事情要不要问一问?”
杜衡坚决的摇头,“不要问,也不要说,这件事就完全等派出所这边的消息。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检查村医诊所的药品问题。发现不合格的药材,就提醒他们尽快处理。”
“那要是他们置之不理呢?我们可对他们没有处罚权限的。”
“那就不管他们了,星期一,我会把这件事上报局里,局里和食药监察部门会有法子的,到时候,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药房医生点点头,颇为同意杜衡的话,“也是,我们没有提前上报,而且专门上门提醒他们,他们要是不领情,咱们也没什么办法。”
253 肝回肋下
周末两天的时间,杜衡和药房医生两人,把中湖所有的村诊所都都转悠了一遍,也算是拿到了第一手的资料。
同时,龚道阳那边经过两天的行动,把这次买卖假药的事情,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利拿下。
最后统计,参与到其中的村长有两人,一位是蒋家沟那位凌晨进城的村长;另一位就是杨远胜村上,那位脑瓜子被村民一锄头开了瓢的村长。
至于村医,只有一名,算是万幸。
剩下的几个托儿,全是各村在外面务工的年轻人。
原来吴舟舟他们在卖药之前,已经以免费帮村民测量血压、血糖、血脂、尿酸的名义,收集了各家各户的资料。即统计病人的数量,也筛选出了可以合作的对象。
杜衡听龚道阳说的时候,心里庆幸不已。
这伙人的做派,已经是一个成熟的诈骗团伙了,和三个月之前相比,已经完全有了质的改变。
至于劣质药材,山区的几个村诊所,都没有什么问题,所有药材都是合格的。
但这并不是他们道德高尚,只是因为在农村,人们为了方便,都是买西药吃,或者是中成药吃,汤药吃得少。
另一个方面是,这些村医的中医水平实在欠佳,而且中医汤药不挣钱,或者说没有西药来钱快,以至于他们平时用量很少,所以没有进货的必要。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情。
可杜衡还没来得及高兴,卫生院周边的四个大队,全军覆没,无一幸存。
这四个村医诊所里都是劣质药材,想都不用想,其他几家私人诊所,更是不可能幸免了。
查出了劣质药材,杜衡也把自己的考虑没有遮掩的告诉了几人,至于他们听不听,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星期一上班,开完例会之后,杜衡便和陆中江沟通了一下,等下午的时候,杜衡便去局里上报这件事情。
忙完这一切,杜衡回到院里,便往后院而去。
“今天感觉怎么样了?”杜衡看着病床上的杨远胜轻声询问。
杨远胜的精神头很不错,比起前一个星期,可是真的有了天壤之别,整个人也看起来非常的轻松。
“谢谢杜院长,我感觉好多了。尤其是这个肚子,没有以前那么胀了,非常的轻松,我感觉我又活过来了。”
杨远胜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非常的激动,想要伸手握杜衡的手,又觉得不妥,赶紧自己把双手捏到了一起。
杜衡面带笑容,平淡而又自信。
杨远胜的一切变化,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可是身后跟着的俞海廷,却是实实在在的被惊住了。
杨远胜这个星期的变化,在他眼中,那真是一天一变样,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腹鼓如球的肝腹水病人,肚子一天天的自己消了下去,而没有采取任何的西医抽腹水的方法。
而且病人的精神上的改变,气色上的改变,无一不在表示,杜衡给开的药,正在起着积极的作用。
他想问,他有很多的疑问,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杜衡没有注意到后面的俞海廷,而是伸手给杨远胜号脉,检查身体其他情况。
检查过后,又问杨远胜,“小便多不多,颜色什么样你看了没?”
“颜色越来越淡,但是次数越来越多,一天比一天多。刚开始的时候,一天就是一两次,但是昨天的时候,我去了六趟厕所。杜医生,我这没什么问题吧?”
“放心吧,这是好事。你呢原本是湿困脾阳,水蓄于中,这时间一长,就伤到肾阳了。而肾阳衰弱,小便自然减少。现在小便多,则说明你的肾阳已经在恢复了。而肾阳强健,则蒸化有力,气化通畅,重建三焦气化指日可待,到时候你可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杨远胜又一次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听到能过上正常的生活,稍微有点情绪激动。
“腰现在还困不困了?”
“还有点,而且身上有点发冷。”
“那你自己可要注意保暖,多休息。”略一停顿,接着问到,“那几天吃饭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继续变好?”
“有,而且老是觉得饿。”
杜衡点点头,“很不错,但是记着啊,饿了就去吃,但是千万不要把自己吃撑,听到没?”
杨远胜连连点头,“一定不会的,我每次都是随便吃两口,把饿气压下去就不吃了。”
“那也不至于,该吃还是得吃。我的意思是别吃撑了伤到胃。”杜衡呵呵笑了一下,转头对吴不畏说到,“不畏,记得再下一个星期的方子,什么都不变,继续喝就可以了。”
“记下了师哥。”
杜衡看着杨远胜说到,“你休息吧,自己记得按时喝药,有什么要帮忙的,或是需要什么东西,你直接找我们护士,她会帮你的。”
叮嘱完之后,杜衡领着几人出了病房,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俞海廷跟在身后,还是忍不住的问道,“院长,杨远胜这就好了?”
杜衡却摇摇头,“这还哪到哪呢。刚才做触诊,按压杨远胜的肝区时,他的面色还是略带痛苦,肋下二横指有微弱触感,微硬。等什么时候,肝回缩至肋下一横指,才能说是好了。”
虽然杜衡说还没好,但是杨远胜的情况大家有目共睹,这是骗不了人的。
“院长,杨远胜的问题,能不能根治?”
杜衡笑了笑,低头往前走了几步才说道,“我也想啊。但是他这个已经是四期肝硬化了,要根治太难了,基本没有可能了。不过,这谁又能说得上呢?”
前几天,杜衡治疗的第一个危重症病人,那个肺纤维化的李秋花,她去市一院复查了。结束后专门到杜衡这里来,让杜衡看了一下复查后的片子。
所有人都说肺纤维化是不能逆转的,杜衡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当他看到李秋花的片子,虽然不见明显逆转的迹象,但是和之前的片子对比,似有那么一点点的改变。
而就是这一点点的、微乎其微的改变,让杜衡再一次翻看了一遍李秋花的诊疗过程,还有用药。
254 菜鸟上路
李秋花,是杜衡第一个,也是到现在唯一一个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
对于她的诊疗过程,还有用药,杜衡心里是无比的清楚。
对这种大虚大实的病,自当攻补并重,所以自己用了培元固本散变方,以血肉有情之品,峻补先天肾气,重建人体免疫力。
而且还用了化瘀药,化痰药,虫类药,针对病情大实而又难以攻伐扫荡的特点,扶正气以固根本,由浅入深,抽丝剥茧,入络搜剔,化瘀散结的缓攻之法,攻邪而不伤正。
最后以炮甲珠、麝香对药,穿透攻破,无微不至,辟秽化浊,引诸药直入肺窍,清除湿痰死血。
而正是这些药的综合使用,再结合李秋花复查后的结果,似乎有修复、激活受损肺实质病变的效果。
但是一来李秋花现在治疗时间还短,不能当做一个充分的证据;再一个来说,到现在为止,也只有李秋花这么一个病例,也没有其他病例来让杜衡验证他的猜想。
不过,有了李秋花的前例,在杨远胜的治疗上,杜衡肯定会以追求根治为最终目标。
而且,他现在的用药思路,就是再往这个方向努力。
听到杜衡的回答,俞海廷前进的脚步慢了一下,整个人也愣了两秒钟,他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他居然在杜衡的话语中,听出了一股自信的气息,肝硬化被逆转根治的自信。
两人的年龄差距不是很大,但是看着杜衡背影,他却觉得很高大,很厚实。
他没有再往下问,他希望杜衡表现出来的这份自信能一直保持,最终成为实事,而不是变成自大狂妄。
早上剩下的时间里里,杜衡和俞海廷两人,主动承担了所有的治疗工作,把时间全部留给了吴不畏和小李两人。
到了下午,杜衡拿着整理好的东西,真的去找了安春会,至于安春会要不要大动干戈,动到什么程度,这不是杜衡他应该考虑的问题。
汇报完事情,杜衡看看时间,便也不回卫生院了,直接提前下班,找赵新方去了。
嗯,当领导就这点好,可以随时上下班,没人给自己考勤。就算考勤了,到王珍珍做表的时候,也全部就处理了。
赵新方已经找到了一个工作,并不是他刚开始准备的外卖员,或者是快递员。
虽然这两个工作门槛低,收入相对来说比较的高,但是就赵新方的情况,杜衡和王淑秋两人是不可能同意他去做这样的工作的。
太危险了。
现在赵新方整个人确实看起来好了很多,最近一个多月已经没再复发过,看见刺激源,也能较好的控制情绪。
但是癫痫这玩意,尤其是现在还在治疗巩固阶段,谁敢保证就一定不复发的?
万一在送货骑车的途中突然犯病,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对别人对自己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所以最终,还是杜衡找了自己同学的关系,在同学供职的药材公司,给安排了一个药材配送员的岗位。
活不累,就是比较脏,需要跟车给各个药店配送药材、药品,帮忙搬进去。不过配送都是有规定的,也不是一直会有配送。
按照自己同学的说法,基本上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仓库里工作的,需要提前做好配送地区路线规划、药材药品的分类、整理,还有装车的先后顺序等。
当然了这样的工作,工资也不可能太高,试用期一月三千六,一个月转正之后,工资四千,加上全勤、补助、奖金之类的,一个月能拿到四千三四。
赵新方现在上班也刚一个星期,虽然有自己同学打了招呼,会帮忙照顾,但是自己同学是区域经理,赵新方是区域配送员,不可能照顾的面面俱到。而且也总不能麻烦人家照顾不是,毕竟已经安排了这样一个工作,算是非常不错了。
今天正好有时间,就想着来看看他工作的怎么样,是不是能适应。
毕竟这小子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开始正式上班工作,杜衡和王淑秋还是有很多的不放心。
到了地方,杜衡没有着急先去找赵新方,而是买了两大包各式各样的水果,去了找了自己的同学廖全升,也就是那个药材公司的区域经理。
“我去,老杜,你这是走亲戚来了啊?”全玻璃隔断的办公室,光线明亮,房间里却是摆放着暗色的全套老板套装,略显俗气。
寥全升笑呵呵的看着拎两袋水果进门的杜衡,起身迎了上来,“来就来呗,还准备这么厚重的大礼,太客气了。”
杜衡假装听不懂他的反话,也是笑呵呵的说到,“这不是来感谢你了嘛,你可是帮了我大忙的贵人。”
“哪里的话,你小舅子不就是我小舅子嘛,应该的。再说了,没多大点事,我姐夫的公司,我安排个送货员还是能行的。”虽是老同学见面,该占得便宜那一定要占。
杜衡把两兜子水果放桌子上,也不和他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还是要感谢你,毕竟是我亲小舅子,礼太轻也拿不出手啊。”
寥全升翻个白眼,给杜衡泡了一杯茶放到面前,“你是听不出我说的反话吗?两兜子水果就打发我了?”
“你别不知足啊,这两兜水果可花了我一百多大洋呢。再说了,你现在也是你们公司的领导了,给你送太贵的礼,你不怕被人举报啊。”
寥全升无语的看着杜衡,“我一个私人公司员工,还是自己家的公司,举报个毛啊。你就说你抠就完事了,还找借口。”
哈哈笑过之后,两人开始闲聊,说到药材方面的事情后,寥全升突然说到,“对了,给你提个醒啊,最近有家公司收购了一批不合格的药材,而且里面有部分滥竽充数的。听说他们把目光瞄向了农村地区,准备以极低的价格把这批药材处理了,你可防着点,千万别着了道。”
杜衡略显无奈的叹口气,“你说的迟了,我们乡已经中招了,有四家村医诊所中招了,其他私人诊所我没有权利去查,但是根据部分病人的反馈,也是八九不离十。”
“nnd,这帮孙子的行动也太快了,我也是上个星期五才知道有这么回事的,那你们没什么损失吧?”
“还行吧,被我找出来的这四家都愿意配合,已经主动联系给他们卖药的人,至于结果如何,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该说的、该做的我都已经做到了,剩下的交给上面的监察部门吧。”
杜衡突然拍拍大腿,“行了,不和你闲扯淡了,我去看看小方去。”
寥全升也跟着起身,“一起去吧,库房太多你估计找不到,我也正好活动一下。”
255 职业规划
两人起身离开办公室,在寥全升的带路下,一起往库房的方向走去。
“老杜,你这小舅子看着白白净净的,我刚开始还想着这小子可能干不了这活,没想到却很勤奋;干活踏实认真,还愿意请教学习,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能独立工作了,真不错。”
“小伙第一次出门,什么都还在学习阶段,只要不给你添麻烦就行。”
“看你说的,自己兄弟不说那么外道的话。而且这小伙的学习工作态度,我很看好他。等他在库房锻炼一阵子,把所有药材的特点都记下来了,我准备把他带到我身边来。”
听到寥全升这么说,杜衡很开心,甚至觉得自己脸上都有光,不过嘴里还是谦虚的说到,“小伙子刚出门,你关照一下就行,不用看我面子搞特殊。”
寥全升不屑的看了一眼杜衡,“你有个屁的面子,我想把他带身边来,是看上他踏实勤奋,和你有个毛的关系,真是自作多情。”
被老同学这么挖苦,杜衡也只能尴尬的笑笑。
不料寥全升接着说到,“而且你这小舅子长的太帅了,白嫩,却不娘气,平时的精神头里还有一股子倔强的味道,这样的人,不做销售太可惜了。只要是个女的,让这小子出马,绝对分分钟拿下啊。”
这话可把杜衡给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老廖,我可是把这孩子送你这来上班的,你可别把人给我带坏了。”
“无知,太无知了。”寥全升看着杜衡摇摇头,“人都是视觉动物,看见美好的事物,都会开心,这一点不分男女。而且,据研究发现,女性对美好的追求,是远远超过男性的。”
杜衡无语的看着寥全升。
能把好se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在自己接触的这些人里,除了魏凯达,就只有寥全升了。
但是魏凯达的境界明显没有寥全升高,说这些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子下流的味道。
寥全升微微停顿,接着说到,“你想想,我们谈业务的对象,肯定都是某部门或公司的管理层,其中有一部分是女性,但都是三十往上。你知道她们平时接触的都是什么人?”
寥全升紧紧的盯着杜衡,想让他回答这个问题,可杜衡却是无知的摇摇头。
“男人,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们油腻、秃顶、挺着一个大肚子,你觉得在这些事业有成的女性眼中,他们能是美的表现吗?”
寥全升突然变的亢奋,大手一挥接着说到,“不会,永远不会,她们只会觉得恶心难受。可是,这个社会就这样,不管男人女人,除了极个别的,能在二十多岁就当上领导,其他人要爬到管理层,都必须经过岁月的洗礼。
而被岁月洗礼过的女人,她们的眼界被提高了,凡夫俗物她们看不上了。而被洗礼过的男人,不是油腻就是谦卑,好不容易出现那么几个漏网之鱼,还是名花有主的。
但是,你小舅子不一样,帅也就算了,还不娘气,而且骨子里透露的那丝小倔强,更是勾人心魄啊。”
杜衡做了两个深呼吸,看到寥全升还要再说,赶紧打断他,“老廖,我小舅子可是个好孩子,你收敛一点行不行,别真的给我带坏了。我丈人丈母娘可指着这孩子养老呢。”
“看你说的,我也是有底线的人。”
估计你这底线有点低!
杜衡看了一眼寥全升,没有说话。
正好这时也到了仓库门口,刚进去,就看到了撅着屁股搬箱子的赵新方。
杜衡刚要出声,而且嘴巴都张开了,却不由的把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因为赵新方身边出现了一个小姑娘。
她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板,看看赵新方手里的箱子,然后又回头在记录板上写什么东西。
但是这并不会让杜衡叫不出声。
主要是这姑娘的站位,还有探头看箱子的姿势,着实有点过于亲密。
尤其是看箱子上的东西的时候,那头都快扎到赵新方的怀里了。而且次数相当频繁,好像那箱子的面上印的全是字,而且都是针尖大小的字,因为看不清,才需要多看几次。
姑娘每次低头写东西的时候,门口的两人都看的清楚,这姑娘居然在笑,而且笑的很甜。不过抬头往前看的时候,又会变的一本正经。
这样亲密的动作,让赵新方有点僵硬,虽然抱着箱子就那么站着,但是上半身还是微微有一个倾斜。
而且这姑娘登记的时间有点长,赵新方抱箱子的胳膊都开始有点轻微发抖。
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主动了吗?
杜衡转头看着寥全升,略微吃惊的问道,“老廖,这怎么个情况?”
寥全升也有点尴尬,脸微微一红说到,“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这小舅子不干销售就屈才了。”
这和干销售有个毛的关系啊。
可不等杜衡开口,廖全升便高声喊道,“赵新方,东西放下过来。”
而这一声,不光吸引了一个赵新方的目光,也让旁边的那姑娘一个哆嗦,转头看了一眼寥全升,连忙拿着记录板一溜烟的跑了。
赵新方舒了口气,把手里的箱子送到平板车上,然后拍拍身上的浮土,便走了过来,“廖总,姐夫。”
杜衡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新方,一个星期没见,比以前有点黑、有点粗糙了。
“这几天干的怎么样?”
“挺好的姐夫,而且廖总很照顾我,带我的张哥也很好,什么都愿意教我。”
此时寥全升也打量着赵新方,“别叫廖总了,就叫哥。”
赵新方没敢叫,只是低着头笑了下。
杜衡看赵新方的状态不错,便起了八卦心,随口问道,“小方,刚那姑娘干嘛的?”
赵新方闻言,有点不好意思了,讷讷的说到,“是我们库房的总账。”
“管账的啊。”杜衡眉梢挑了挑,“管账的找你登记什么?”
“那个。。。那个发货组的刘哥有点忙,她过来帮忙登记一下。”
“啊~~这么回事啊。”杜衡意味深长的啊了一声。
可这一个啊字,不光把赵新方弄了个大红脸,也让旁边的寥全升显得有点尴尬。
杜衡有点没搞懂寥全升,这有什么可尴尬的。瞥了一眼之后又问赵新方,“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赵新方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寥全升。
“我问你,你说事就对了,你看他干吗?”
赵新方还是没出声,有点忐忑的看着寥全升。
没办法,杜衡只能把视线转向寥全升,“老廖,怎么个意思?厂规这么严格吗?”
寥全升吭吭两声,“嗯~~那姑娘叫廖玉竹。”
杜衡愣了一下,猛地说到,“我靠,这不是你妹妹的名字吗?那姑娘是你妹妹?”
256 枉做小人
怪不得这孙子刚才不自在!
怪不得小舅子要看他的脸色,半天不敢说是谁!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还说是别人觊觎赵新方的容貌,原来他才是要监守自盗的那个。
杜衡有点意外的看着寥全升,“兄弟,你知道?”
这时,寥全升大大方方的说到,“我妹第一次见小赵,就说对他特有感觉,我能怎么的?自己接触着试一试,成不成看他们自己。”
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反而把杜衡和赵新方给弄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杜衡摸了下鼻子,感觉赵新方在这不太好说这个问题,便对着赵新方说到,“行了,我就是来来看你,既然你都适应,那你就去忙吧。我们不打扰你工作了,出去外面聊聊天,你下班了给我打电话就行。”
赵新方点点头,“好的姐夫,我知道了。廖总,那我去忙了。”
寥全升摆摆手,“去吧,去吧。”
杜衡两人看赵新方走远,他们也转身出了库房。
“兄弟,这事你不反对?”
寥全升一脸的意外,“我反对什么?现在可是恋爱自由啊。而且我的妹妹什么样的人,我是给你说过的,在家里被宠上天的人,自己认准的事情一定会去干,谁劝都没用。而且是那种,你越是反对,她就越要对着干。”
杜衡被说的噎了一下,“我送小方来的时候就给你说过了,这孩子有癫痫,你们不介意?而且这孩子看着挺阳光的,但是家庭的原因,这孩子心里非常的敏感。”
“嗨,癫痫又不是什么要命的病,而且你不是说已经控制住了嘛,这有什么担心的?”
寥全升说话的同时,伸手搭在杜衡的肩膀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放心吧。我妹妹这人随我,要是真的想谈恋爱,肯定会一心一意。
而且这一个星期的接触,我对小赵的表现很满意,我并不反对他们交往,而且他们如果真的能走到一起,我还会帮着一起做我父母的工作,虽然他们也不大可能会反对。”
杜衡低头沉默的走着,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而且廖全升的态度,怎么想都有问题。
癫痫,却是不是什么大病,但是这种病绝对是遭人嫌弃的那种,而且还会有遗传的风险在。
就算是普通家庭就会嫌弃,更别说廖全升这样的家庭了。
有古怪!
杜衡没有理清楚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古怪,只是凭着听来的,那些所谓的经验说到,“可是,他没学历,家里情况你也知道。。。。。”
寥全升搂紧了杜衡的脖子,“我就纳了闷了,我的是妹妹唉,我都没担心,你担心个锤子。还有,我这里是搞药材批发的,不是高精尖行业,学历不学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干活是不是踏实,是不是愿意去学,有上进心。
还有啊,家里情况怎么了?如果真的他俩能成,你这个姐夫,我这个大舅哥,还能让他们两没饭吃,流落街头?”
说着拍了拍杜衡的肩膀,“行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担心个毛线啊。走了,去我办公室喝茶。”
也是,就一点苗头,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想了半天,自己才想明白,自己不是怕别的,而是怕这小伙真的上心了,用心了,却又被抛弃,会刺激到他。
赵新方的问题不光是生理层面,主要还有心里层面的问题。
而现在正是治疗巩固的阶段,要是真的出个意外,杜衡怕到时候就算以自己的水平,可能都无济于事。
不过,杜衡也不得不感叹,王淑秋这一家子的颜值确实够顶。
王淑秋就不说了,赵新方绝对够得上小白脸的称呼;哪怕是那个精瘦邋遢的赵新圆,上次见面的时候,杜衡也能看出来他的底子不错,就那长相和精瘦的身材,换上一身女装,再画个淡妆,绝对能秒杀一大半的女性。
不得不说,王淑秋妈妈这一家子的基因确实好。
寥全升叫着杜衡回办公室喝茶,但杜衡知道寥全升也忙,便拒绝了。而且时间也不早了,自己一个人去外面转一转,他们也就马上下班了。
寥全升见杜衡态度坚决,也不强求,便自己回了办公室,出处理桌子上留下的那一堆事情,
来到外面的杜衡一个人转悠着,可还是对刚才的事情放不下,想了一下,便给王淑秋打过去了一个电话,把情况给说了一遍。
王淑秋听完,却是没有杜衡那样担忧,反而很开心。
杜衡听着电话那头王淑秋开心的语气,他忽然轻笑出声。
自己是枉做小人了。
等到赵新方下班之后,两人便一起回了家,晚上一起吃了一顿饭,对于下午的事情,杜衡没有在提起一句。
第二天上班,一如前日的工作。
不过要去给病人治疗的时候,吴不畏叫住了杜衡,“师哥,这个病例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邱xx,男,43岁,一月前两臂作痛,市中医院一诊,诊断为中风,服祛风治痰药后,双臂更加麻木,而且痰涎愈盛,体软筋弛,腿膝拘痛;随后口噤语涩,头目晕重,口角流涎,身如虫行,搔起白屑。
随转省中医院二诊,再次确诊为中风之症。
服用各类祛风药无果后,经人介绍找到中湖卫生院。
杜衡三诊,诊断为脾气亏损,方用六君子汤加味。
住院两日,服药六剂,患者双臂麻木减轻,痰涎减少,在家属的帮助下,已经能短暂坐起,说话也变的清晰可闻。
“师哥,患者已经成了这样,你为什么诊断为脾气亏损,而不是中风?”
“我记得前几个星期,咱们收治过一个类似的病例吧?”
“是的,就是和那个闹事的一个病房的病人。不过那个病人只是双手有轻微麻痹,而没有其他的症状,所以他的治疗我能理解。
吴不畏心有疑惑,接着说到,“可是这个病人不一样啊,双臂麻木程度要严重很多,而且所有的中风症状全都有,为什么辩证结果一样,治疗方法和过程也都是一样的?”
杜衡身子往后靠了一下,轻声问道,“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
吴不畏眼神,疑惑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低头开始翻看手里的病例,好半天之后抬头说到,“他们都喝酒?”
杜衡点点头,“他们不光喝酒,而且嗜酒。上一个病人入院,是前一天晚上喝完酒之后,双臂出现了轻微麻木,立马就住院治疗了。”
说着伸手抽出刚才的病例,指着说到,“这邱某也是一样,都是饮酒后出现双臂麻木。但是邱某没有及时就医,而是在随后的一个星期中,又豪饮四场,最终双臂麻木不能动,才去的医院。”
257 糟粕之气
吴不畏还是没想明白,皱着眉头问道,“那这种情况也应该是中风,怎么可能是脾气亏损呢?”
杜衡没有着急,而是非常耐心的解释道,“酒这东西,少饮则益,多饮则损,如果日日贪杯,脏腑之间,就会集满糟粕之气。而酒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能散人气血。而气血散乱,势必会影响脾经。”
伸手轻点病例,杜衡接着说到,“病人体软筋弛,那是脾虚不能运;痰涎加盛,则是脾虚不能化;腿膝拘痛,则是脾虚不能行。”
吴不畏若有所思,顺着杜衡的话慢慢往下说道,“口噤语涩,脾虚气难接;头目晕重,脾虚气难升;至于流涎,是脾虚而不能摄。”
杜衡点点头,表示认可,还接着补了一句,“别忘了,病人还有皮肤起屑的症状,这是脾虚而不能润。现在明白为什么诊断的是脾气亏损了吧?”
吴不畏花了五六秒的时间整理,随后则是恍然大悟,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那么现在你也应该明白,我为什么用六君子加味治之了?”
“有点明白了,六君子汤是专补脾气之药,而又兼善治痰,是对症的药方。”吴不畏看着杜衡又问道,“师哥,可你加附子是为什么?”
“病人豪饮,气血散乱,而六君子汤走经脉而不通血脉,但是加附子则能解决这个问题。”
吴不畏回想附子的功效,然后了然的点点头,随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师哥,白术是有健脾的功效,但是你为什么要开这么大的剂量?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不多,一点都不多。白术能健脾,但更善去湿,多用能利腰脐而升阳气,则阳不下陷,而脾则得建其运化之功。”
这一下,吴不畏算是全部通畅了。
略做思考后说到,“师哥,按照这个思路,那我用参术祛湿汤是不是也可以?”
杜衡想了一下参术祛湿汤的方子用药,点头说到,“可以,效果是一样的。”
吴不畏得到肯定,整个人顿时变的精神起来。
杜衡笑了笑问道,“最近看的书挺杂啊,参术祛湿汤都翻出来了?而且还能明白其用法,不错啊。”
“嘿嘿,师哥你现在马上就要去省一了,我要是再不努力,可就被甩的不知道去哪了。”
这边刚说到省一,这边杜衡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接起来一看,是省一许平林打来的。
“杜院长,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件事情?”刚接通电话,那头的徐平林就抱怨了起来。
而杜衡则是听的一头雾水,“没有啊,我忘了什么?”
“复查啊,上星期那个胃萎缩的患者,你不说让人家过一个星期来复查吗?”许平林不得不出言提醒。
“哎吆,对不起对不起,许主任,我现在马上过来。”
“那倒不用着急,我看病人情绪挺好的,慢点,不着急。”
挂断电话,杜衡对着吴不畏说声抱歉,“不畏,今天的治疗得你做了,我要去趟省一。”
“没事的师哥,你去忙就行,我正好可以温习一下针灸治疗。”
吴不畏笑笑,爽快的接下了任务。
杜衡也不墨迹了,脱下白大褂就往外走。
可刚走到半道,又猛地折回来,“不畏,你车借我一下,我的被你嫂子开走了。”
拿上车钥匙,杜衡一脚油门,就出了后院。
杜衡是一边开一边踅摸,要不要再买一辆车。
现在两人回山上住,王淑秋每天上班有点远,没有个车是真心不方便。而自己也因为工作需要,外出的次数比较多,没有车也很不方便。
而且,每次外出都借吴不畏的车,也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了再次买车的打算,杜衡决定这次怎么的都要买个新车,买个合自己心意的车,哪怕王淑秋再怎么不同意,也一定要买。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这次要和她抗争到底。
一路都在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不断的打气,让自己不要怂。
省一的消化一科,平日里人很多,但是给人的感觉是忙碌。
但是今天,却是格外的热闹。
科室楼道里,不光自己科室的人不断的往某个方向行注目礼,还有其他科室的人不断的进进出出,尤其是消化二科和三科的人,更是不断的来回穿梭。
因为自己老主任的骚操作,在上个星期,消化一科的人出了科室,他们头都抬不起来,仿佛碰到的每个人,嘴角都带着嘲讽的笑容。
但是今天,他们虽然不至于有扬眉吐气的爽快,但是也能抬起头,大大方方的和其他科室的同僚对视,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位闹的老主任撒丫子跑路的患者,今天很安稳的待在消化一科的接待室,不急不躁。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上个星期的治疗是有效果的。
说明他们再也不用背负把人治疗成胃癌的名声。
两个主人公,一个已经到位,大家都在等待另一个主角的登场。
他们想第一时间知道,事情的发展进程,患者是不是真的好转;另一个是,如果真的治疗有效果,他们想知道中医治疗幽门螺旋杆菌的思路和办法。
在消化科,最大的敌人,就是幽门螺杆菌。
它的出现,就像是牛皮癣,难以清理,还能带来让人最难以接受的事情。
外面的人焦急,办公室等待的患者及其家属中,也有人非常的焦急。
那就是患者的女儿,那个拿着手机直播的女孩。
一个星期前,她妈妈的治疗过程,让她的直播间瞬间有了好几万的观看量。
就在她欣喜的以为,自己即将踏上网红道路,可以出名挣大钱的时候,那天的播放,却成了她的巅峰。
在随后的这个星期里,她想尽了各种办法,如自己唱歌、跳舞,搞怪,可不仅没有恢复到那天的人气,关注的人数居然飞速的减少。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她看到了网友的留言,他们想看的,不是她在屏幕前搔首弄姿、扮小丑,而是想看她母亲,想看他母亲的恢复情况。
当她把镜头转向母亲的时候,她的直播间居然真的挽留住了观众,而且人数也稍稍回升了一下。
258 不要抽烟
当杜衡的身影出现在消化一科门口的时候,所有医护的全都悄然对杜衡施加了注目礼,整个科室过道里,居然出现了那么一秒钟的暂停。
不过随即整个科室又进入到了惯性的运动当中。
接待室里,患者有点忐忑,但是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稳的。
但是她的女儿,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脸急切的看着办公室的门。
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
今天,她的直播间,因为已经通知过母亲要复查,所以这会观看人数已经在上涨,而且马上就要追平上次的记录了。
但是她已经在这个接待室坐了快一个小时,却迟迟等不来主治医生。
而直播间的观众,此时却是不耐烦了,不停的在公屏上打着字,催促着主播,甚至威胁她,如果在不开播,他们就要退出直播间了。
女孩慌了,想要逼问一下许平林,杜衡这个主治医生还有多长时间到。
却不想许平林根本没有出现在接待室,因为他不可能只照顾他们一家人,他还有一整个科室的病人需要操心,不时地就有年轻大夫叫他过去看看。
女孩急的嘴角起火,却也无可奈何。
焦急转动的时候,她的目光看到了过道里走来的杜衡,他正被那天那个机灵的年轻大夫带着,往接待室而来。
今天,接待室没有大量围观的人,只有杜衡和那个机灵的小医生。
进到接待室,杜衡率先说声抱歉,“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患者站起身,微微一笑,很是客气的说道,“没关系,杜医生你肯定还有其他的病人要忙,我们也不急,等等没关系。”
这话说的,就让人很舒服了。
但是当杜衡再一次看到那个而被举起来的手机,却是眉头紧锁,当即说道,“这位女士,你是在拍照,还是在直播?”
“直播。”
“不好意思,今天的治疗不能直播,请关掉手机,或者请你离开。”
女孩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你的直播,一,会侵犯病人的隐私;二,可能因为我的治疗过程,让观看直播网友产生误会,从而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三,如果有人因为看了你的直播,学着用我的治疗方案,却因为药不对症,出现了不可预估的后果,或是耽搁自己的病情,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女孩看着直播间的人数,脖子一梗说道,“我负责!”
杜衡嘴角牵动,“你负责?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你知道这个后果什么吗?”
随即转头患者说道,“是你女儿吧?让她把手机关了吧。要不然,我们今天的治疗进行不下去的。”
患者刚想说话,可是女孩非常不满的插嘴说道,“那为什么上次就可以直播?这不公平。”
公平?
你在医院看病,却因为不能直播跟我扯公平?
杜衡差点就气笑了,“因为上次你们刚闹完,为了不刺激你们,所以我同意直播。第二,上次直播的过程中,我只说了诊断,还有用药的意义,但是我没有说具体的药材。”
女孩还是不满意,想要再次纠缠,却不想患者直接变了脸,“关了,听不到杜医生的话啊。”
看到母亲严厉的眼神,女孩只能非常不情愿的关掉直播,她觉得她的心在滴血。
关掉直播后,她又挣扎着说道,“那我录像可以吧?”
杜衡不高兴了,“不行。”
“为什么?”女孩更不高兴。
“因为这样做,你是在侵犯我的隐私。”
患者也看出了杜衡的不高兴,狠狠的瞪了一眼女儿,“出去,到外面去,赶紧的。”
女孩被母亲的严厉的语气给惊着了,看了一眼母亲,只能悻悻地走出去。
不过到了外面,她又一次的打开了直播。
虽然接待室是玻璃结构的,可以看见里面,但却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所以杜衡也就不在意了。
女孩出去后,杜衡便不再关注她,而是开始仔细的观察患者,随后又给做了检查。
“这个星期喝完药,有没有什么变化?”
“有一点变化。胃胀肚胀的感觉轻了很多,能感觉到到饿了。但是每次吃过饭之后,胃这里,还是感觉有点胀得慌。”
患者说话的同时,也不停的用手在给杜衡比划。
杜衡也是不光听,还认真的看着患者的比划。
因为很多人并不能清晰的描述出不出难受的准确位置,而是张冠李戴。
比如说自己胃疼,但是看他指的地方却在肝区。
有时候说肚子疼,但是他捂住的地方,却是接近膀胱的地方。
所以,患者在指那里不舒服的时候,杜衡都是会看的很认真。
“大便情况呢?有没有好一点?”
“大便现在是差不多两天一次,但是量也不多。”
杜衡微微皱眉,恢复的速度比自己预想的,要稍微的慢一点,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
而刚才在看女人口腔的时候,他心里冒出点疑问,“你是不是有抽烟的习惯?”
“是的,抽了好多年了。而且最近因为身体的原因,心里烦躁的不行,抽的也有点多。”
杜衡闻言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也怪他,上次检查的时候,因为是患者是一个女士,所以他也没往她会抽烟这个方向上去想,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还真就发生了。
轻叹一下,杜衡说道,“回去之后就把烟戒掉,不要抽了。”
患者点点头,答应了下来,但还是问道,“我想问问,为什么不能吸烟?”
杜衡说,“因为吸烟会使胃部血管收缩,影响胃壁细胞的血液供应,使得胃粘膜抵抗力降低,从而诱发胃病,或者减缓甚至阻碍恢复。”
这次说的够清楚了。
看患者再次点头,杜衡为了以防万一,再次叮嘱,“酒也不要喝。”
“酒没喝,从胃不舒服开始,就已经没喝过了。”
“那就好。”杜衡停顿了一下说道,“你的病情再往好的方向发展,这一点你自己也能感受到。但是因为你抽烟的缘故,恢复的效果远远没有达到我的预期。回去之后,继续服药,一个星期后继续复查。”
杜衡又看向跟着进来的医生,对他说道,“记一下吧,患者苔白腻稍化,湿邪渐化,但脾胃运化机能尚未恢复,原方保持不变,再开七剂,每日一剂,分三次服。”
259 前程似锦
这种病,就是前期的辩证麻烦。
辩证不清楚,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但是只要辩证没问题,剩下的就只是用药水平的高低,还有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所以,今天复诊,从杜衡进来,再到结束,也就是十来分钟就结束了,并没有像刚开始的时候,连辩证带开方,再到解释,花去半个多小时。
复诊结束,大家都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杜衡突然叫住患者,“下个星期复诊的时候,我们把时间定到星期五,下周三、四两天,我有事来不了。”
患者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点头答应了下来,“那杜医生,你这次只给我开了七天的药,那下周空出来的两天,我还要不要喝药?”
“不用,空出两天不要紧,星期五复查完,会继续给你开药的。”杜衡说着微微笑了一下,“你啊不要纠结没药喝,反而是要做好长期喝药的准备。最起码你要持续喝两个月的中药,你的问题才能算是能得到解决。”
“谢谢杜医生,只要能治好我的病,我喝一年都愿意。”
说话间,三人走出了接待室。而等在门口的女儿,看到杜衡三人出来,便迫不及待的拿着手机迎了上来。
但是刚才杜衡的态度过于强硬,她不敢问杜衡问题,所以她便开始我问自己的母亲,“妈,怎么样了?”
对于女儿拿着手机的问题,患者本身是比较反感的,但是听儿女说这个能赚钱,她也只能听之任之,“杜医生说我已经在恢复了,和我自己的感觉差不多。”
患者说完这两句,便闭口不言了,她实在没办法习惯被人这人拿着手机拍。
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行。
女孩见母亲不愿意多说,她也不敢多问。但是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消息,她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问杜衡,“杜医生,我妈什么时候能好?”
杜衡皱皱眉头,先不说拿着手机拍自己有没有礼貌的问题,但就这个问题,问的就很没有水准。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给她说说,就当是叮嘱家属了,“你母亲的情况已经在好转,但是你母亲有抽烟的习惯,所以恢复的效果有点慢。回家之后,你作为女儿,要时刻监督你的母亲,一定不能再抽烟了。”
刚想转身离开,杜衡想了一下又停下了脚步,“你母亲应该再有一个疗程的治疗,病情就会有一个显著的改变。但还是前面那个问题,你要做好你母亲的照顾工作,不要过于劳累,饮食上继续保持上次的叮嘱,不要抽烟,不要喝酒。”
说完,再也不等女孩提问,向着对面走来的许平林迎了上去。让跟他进去的医生,带着患者母女去拿药。
不过刚走到半道,就被其他人给围住了。
杜衡不管他们,而是看着许平林说到,“复诊结束了。”
许平林则是一脸的抱歉,“杜医生对不起啊,昨天做完手术的几个病人有点不舒服,我去看了下,没等到你。”
“许主任你这就客气了不是。”
“走,去办公室坐会。”
杜衡赶紧拒绝,“不去了,卫生院还有事情没忙完呢,而且这不下个星期就要做专题报告了嘛,我得好好的在准备一下。”
许平林轻拍一下脑门,“把这事给忘记了,是应该好好准备一下了。下个星期再见你,就得称呼你杜主任了。”
杜衡也是呵呵一笑,“那你还不如叫我杜院长呢,这个称呼官才大呢。”
这话一出,两人都是哈哈大笑。
“既然你忙那我就不留你了,等你职称评完,我在给你摆一桌做庆贺。”
“一言为定,我可就真等你这顿饭了。”
两人一起并肩往科室外面走,许平林随口问道,“那你和老李那边商量的怎么样了?”
“李老师的意思是,等我拿到副主任的职称后,再帮我办理手续,到时候把副主任的职称挂出去,也看着比较的亮眼。”
“这样也挺好。对了,老李不是说要推荐你当他们学校的讲师嘛,这事办下来了没?”
“没有,办不下来。”
“怎么回事?老李一个副教授都搞不定?”
“主要是现在学校有硬性规定,当讲师必须研究生学历,我本科毕业,最基本的门槛都过不去。”
许平林觉得有点可惜,就杜衡这样水平的人,被他们大学拒绝,绝对是一个损失。
也就是自己没有教学任务,没有在任何学校担任职务,要不然,自己非得把杜衡拉进自己学校的中医系。
“那老李是怎么说的?”
“李老师的意思是,还是给他当助教,先混资历,等以后我念了研究生,或者有机会,再给我想办法解决讲师的身份。”
许平林听完,心里很是佩服李建卫。
这老小子自己水平一般,但是心胸宽大,勇于认错,没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考虑。而且在杜衡的事情上,那是真的愿意下血本啊。
先是找杜衡这么个卫生院医生来省一坐诊,然后拉过来给自己当助教,再想办法解决大学讲师的身份。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他都是稳赚不赔,杜衡都要承他这份情。
当然了,这样的安排,对杜衡来说,也是非常有利的。
他们作为医务工作者,除了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最后追求的不就是那么点名和利嘛。
而李建卫的安排,利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是对于名,对于社会地位的提升,对杜衡来说,那是不可估量的财富。
“时间定下来了吗?”
“如果一切顺利,下下周就能来了。”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咱们也算是正式成为同事了。”
杜衡也是很开心的笑了一下。
按照现在的情况,这样的安排对他是最好的选择。
回去的路上,杜衡又想起了买车的事情,顿时心热得不行,想要立马就去买一辆,而且他自己也早就有心仪的车型。
但是想到自己卡里的钱,还是决定再等一等,等六月的奖励到账之后,再去买车。
这次是打死都不问王淑秋的意见了,先买了再说。
房子不买也就算了,车子总要买一个新的吧。
至于买完之后是杀是剐,那到时候再说。
大不了和魏凯达请教一下,哄哄应该就过去了。
260 冒青烟了
在卫生院忙碌一天之后,下班后杜衡和王淑秋便回了山上。
因为今天,杜雪婷的高考成绩出来了,584分。
一个相当、相当不错的成绩,这个分数,比杜衡当时的分数要高出近70分,所以杜衡当时只能上金州本地的中医大学,因为只要480多分。
杜雪婷的这个成绩也是非常让人意外的。
要知道,这小妮子平时测验的时候,成绩非常不稳定,低了能考到四百八九,高了能考到五百四五,但是现在考出来一个五百八,绝对是意外之喜。
就杜雪婷这个成绩,杜衡觉得,杜平得带着全家去上个坟,这绝对是祖坟冒青烟了,才出了这么个人才。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全家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已经开始讨论杜雪婷应该上什么学校,上什么专业了。
毕竟五百八的分数,可选择的余地是非常大的。
大哥杜平和大嫂张素梅,两人文化程度都不高,但是也都有自己的想法。
杜平说,“我觉得婷婷你还是去学医比较好。”
这个提议正好合了杜雪婷的意,她自己最想考的也是医学院。
杜平接着说道,“我是这么考虑的,小衡现在发展的很好,以后的前程更不必说。所以婷婷念个医生,出来让小衡搭个手,工作应该是不用发愁。”
考虑的是很好,但是嫂子却非常不同意,“当医生不好。”
这句话一出,全家人都惊讶的看着张素梅。
张素梅被看的心慌,赶紧说道,“说错话了,我不是说当医生不好,是婷婷一个女孩子当医生不好?”
杜雪婷噘嘴看着妈妈,“当医生怎么不好了嘛?救死扶伤,还被人成为白衣天使;再看看,我小叔,现在走哪都被人笑脸相迎,恭敬的不得了,怎么就不好了?”
张素梅瞪了杜雪婷一眼,“你能和你小叔比啊,你也不臊得慌。”
“咋不能比了,我小叔高考刚过五百,我可是快六百了。”
杜雪婷一脸的骄傲,却让杜衡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
“你个死妮子还好意思说,你小叔上学的时候每个星期30块钱的生活费,还要包括来回的车费。可你呢,每个星期一百都不够。还有你小叔他们偷偷给你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多钱花进去,你要是考不好,你还有脸回来?”
王淑秋好笑的看着杜衡,没想到杜衡上学的时候一个星期才三十。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杜衡到了念大学,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也才45。
杜衡笑笑说道,“行了嫂子,不能拿我上学那会和婷婷比。我上学的时候,一碗牛肉面2块钱,现在8块钱,那时候一个炒面3块钱,还给加个煎鸡蛋,现在炒面都13块钱了,鸡蛋也没了,不能比的。”
杜雪婷也是赶紧转移话题,“我就想上医学院嘛。”
“你去上师范吧,我觉得当老师好。你看你小婶,现在每天按时按点的下班,也不用加班,逢年过节全都休息,还有寒暑假两个大假期。作为女孩子,这个工作最好了。”
说着又指了下杜衡,“你看看你叔,虽说是院长了,但是你看他这两个月休息过没?晚上要值班,节假日要加班,好不容易休息了,又被叫走不知道给谁看病去了。你想想,你一个女孩子能吃得了这样的苦?”
嫂子张素梅说老师的这段话,虽然是实情,但这就是典型只看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
老师们是有各种的假期,是可以按时按点的休息,但是这个作息规律,只是小学、初中老师的规律,高中老师是很难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再说小学老师,嫂子张素梅说的也算对,但是老师们下班后还得回家批改作业,还得写教案啊。而且大家都以为小学老师闲,所以各种活动也是可着劲儿的往他们身上扔,参加社区、局里安排的各种事情。
闲?
怎么可能?
而且,小学老师还有一个最大的天敌,那些拿儿子当爹养,那女儿当妈养的家长。说不得、管不得,语气重一点都能被投诉语言暴力,光是应付这些家长,小学老师就不会轻松。
除非这个老师变佛系,让这个老师失去教书育人的使命感,让他们对学生不打不骂,作业爱交不交,自己也不着急评职称,上课的时候态度温柔,不管学生是不是听讲,只要不捣乱影响他人就行。下课的时候,也不主动联系家长,再也不说你孩子的问题,不交流、不探讨。
那么这个时候,这个老师就会真的轻松下来,而且是相当的轻松。
当然了张素梅的提议,也是为了女儿好,毕竟家里有杜衡一个医生就够了。
女儿嘛,过得轻松一点,开心一点,才是最好的。
一家人两个不同的意见,杜雪婷撒娇似的拉住王淑秋的胳膊,“小婶儿,你帮我说说嘛。”
王淑秋微微一笑,“如果让我说,我也同意你妈妈的意见,当老师挺好的。而且你也看见你小叔现在的状态了,上班什么样咱也不知道,就不说了。咱就说说下班回家,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小叔睡过大觉,彻夜玩手机的?”
杜雪婷听的一愣,觉得自己找错了求助对象,刚想换目标,王淑秋接着说道,“每天都在看书,都在学习,而且每本书都是三四个手指头一样厚,或者是些艰涩难懂的老书,你觉得你有那个毅力,上班之后还能继续保持这样高强度的学习?”
杜雪婷愣住了,随着王淑秋的话,她想到了隔壁院子里,杜衡的那满满一柜子的书。想到了每次到周末,或是晚上杜衡回家之后,抱着厚厚的大部头一页页翻看的样子。
这让她变得踌躇起来,满眼迷茫的看着杜衡。
杜衡对着侄女无奈的笑笑,他自己也不想看,而且现在其实也可以不用看。
但是,中医典籍浩如烟海,每一个名家笔记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怎么可能不去学习?
况且,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西医方面每多学一点,也是对自己技术的提升,也是对病人生命的尊重。
这个行业,必须是活到老学到老。
261 口腔医学
随着杜雪婷的目光,大家把视线都集中到了杜衡的身上。
毕竟,现在在家里,他算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但是杜衡也为难。
选学校,报志愿,除了考虑实际意义之外,还得尊重当事人的想法。
但是,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虽然也有人说,学医是寒门学子最好的脱离阶层的途径,因为富家子弟受不了学医当医生的苦。
但杜衡只想说这是放屁。
本科临床医学生,五年起步,而且百分之九九的人必须上研究生,不然出来还是没地方要。这稍稍一算,就是七八年的时间,实习、规培、又是一两年的时间就没了。
而这近十年的时间,一分钱不挣,还得负担学费,生活费,哪个寒门学子的家庭能承受的住?
就杜衡自己而言,如果不是自己同学老董帮忙,他现在还不知道干什么呢。
看看现在的卫生院,大专和本科能来的,那个不是没关系的?
所以,学医从来就不是穷人家庭翻身的首选,没点经济基础,别说撑到能挣钱,估计学都念不完。
而且上班之后就轻松了吗?
看看杜衡,看看吴不畏,这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上班后的状态,比上学的时候,还要累,还要刻苦。
抄病例、写论文、评职称,学习新技术、新方法、新理念,还得复习以前的知识,哪有一刻的闲工夫?
所以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这话一点不假。
不过现在医学专业也比较多,不一定非要学临床,还是先询问一下杜雪婷的想法再说吧,“婷婷,你想进医学院可以,但是你想好要学什么了吗?”
杜雪婷不假思索的说道,“我想要学中医。”
杜平欣慰的点点头,弟弟杜衡现在就是他的骄傲,而且弟弟现在的水平有目共睹,有他帮帮杜雪婷,相信女儿的水平也不会太差。
但是杜衡却挠了下脑袋。
自家事自家知,他太清楚中医这行对资质的要求有多高。
虽然有个师傅、有个领路人会事半功倍,但是个人资质,更重要。
就杜雪婷跳脱的性子,杜衡是不太愿意让她学中医,甚至是临床医学都不愿意。
如果让他选,他会更加愿意教自己的小侄子杜毅。
这小子虽然调皮,但是他能坐的住,能看的进去书。
杜衡有时候去看书,这小子就在旁边闹,杜衡就把他抓过来,让他拿本故事书,他就能在身边呆一下午。
“婷婷,如果你真的想学医,我建议你去学口腔医学。”杜衡想了一下说道。
杜雪婷没有听到自己希望中的话,稍微显得有点失落,“为什么啊?”
杜衡便给杜雪婷做了解释,“临床医学中,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很累,非常累。但是口腔医学不一样,它的工作相对要轻松很多。
而且这个行业暂时没有那么多的学历限制,等你本科毕业了,可以直接选择就业。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念书,就算读到博士,小叔都能供得起。
现在国人生活水平提高,对于口腔健康是越来越重视,牙医需求量也越来越大。口腔清洁、口腔护理、牙齿矫形、补牙、种牙等等项目,都是现在不可或缺的。
等你毕业,先找个诊所或者医院历练两年,等你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可以独立操作了,想自己当老板,那小叔赞助你开个牙医诊所。这样你也不用太累,也不用值班,最重要的是风险小,收益高。”
杜平和张素梅都是听得眼睛一亮,张素梅甚至忍不住的问道,“小衡,当牙医真的这么好?”
“那肯定的。因为这一行,还具有整形美容的性质,所以只要你技术好,绝对不愁没病人,而且它的成本很低,利润却非常的不错。”
杜雪婷看到家都很感兴趣,她却非常不满意的说道,“牙医,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医生。要是碰上个急症什么的,都不敢出声。羞死个人,哪有那些正规医生来的风光。”
这边刚一说完,杜衡神色就变得严肃了一点,“婷婷,你这个想法有问题。口腔医学和临床医学同属一级学科,是并列关系,它要学习的科目,绝对不比其他学科要少。
你之所以有看不起牙医的想法,无外乎是看到其他临床医学和生死打交道,口腔科没有急症而已。但是据我了解,口腔医学里的牙周病学和黏膜病学,它们与身体各种慢性病密切相关。你要是真的学好了,你怎么会有丢人的感觉?
而且当医生,不管是哪种医生,其根本职能都是解决病人的病情,减少病人的痛苦,让大家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这个行业和风光两字,从来就不沾边。”
听完杜衡的话,杜平两口子相互看看,都觉得口腔医学,或许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主要是这个专业,既能满足女儿当医生的愿望,也可以不用像其他医生那样辛苦。
至于毕业后,挣不挣钱的先两说,但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这样的行业,确实非常的好。
作为父母,他们不求女儿风光无限,不求她大富大贵,只要有个安稳的工作,还过得轻松快乐,那就是父母最大的愿望。
杜雪婷也不敢在说什么,她刚刚被杜衡严肃神色给吓着了。
在她的印象中,杜衡从来没有对她这么认真的说过话,哪怕是高考,哪怕是自己要闹着去看望跳楼的小影,杜衡都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而且,她想学中医,也是受杜衡的影响,并不是说她自己有多喜欢中医。只是这半年一来,杜衡越发的受人尊敬;为数不多的见过几次杜衡施诊,也觉得很帅很有范儿罢了。
说到底,她自己其实并没有一个长期、明确的规划,只是凭着感觉在做决定。
但是这也不能怪她,因为家里从来就没有培养过她这方面的意识。
最近这两年,在她耳边喊得最多的,也就是好好学习,高考考个好分数,然后上个好大学。
至于什么样的大学,什么样的专业,以后要从事什么样的工作,都没有人对她说过,她自己也没有认真考虑过。
王淑秋看气氛有点低沉,赶忙打圆场说道,“哎呀,离填志愿还有几天呢,让婷婷好好想一想,看她自己想学什么,想清楚了再讨论也来得及。”
起身拉上杜雪婷,“走,陪我过去看看买的窗帘,如果不好看,明天我还得赶紧去换了。”
说着拉上杜雪婷就去了隔壁。
当事人一走,杜平两口子就想问问杜衡,关于口腔医学的具体事情,却不想杜毅突然拉着杜衡的手说道,“小叔,我也想当医生,和你一样的医生。”
杜衡眼皮子跳了下,好笑的看着杜毅,“你确定要跟我学?不后悔?”
杜毅小脑袋点的那叫一个诚恳,“不后悔。”
“要看的书很多哦?”
“我能看。”
“还要背下来。”
“我背课文可快了,老师总表扬我。”
杜衡嘿嘿一笑,这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以后可怨不得自己。
瞬间,杜衡就给自己那满屋子的书,找到了下家;甚至杜毅每天放学后的安排,也有了想法。
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
262 自挂东南
杜毅的小插曲过去后,杜衡和哥哥嫂子说了一下口腔医学的现状,也说了一下以后的就业前景。
不过杜毅不喜欢听,想去找王淑秋和杜雪婷,便缠着张素梅让她带过去。
张素梅被闹的没办法,只能带着杜毅过去,而且她也想看看王淑秋买的窗帘是什么样的。
就剩两兄弟后,谈话的内容也就稍稍的宽广了一些。
聊到一半的时候,杜平突然说道,“昨天你没回来不知道,杜兵被他前挑担(姐妹的老公)给打了。”
“怎么回事?严重不?”
杜军,就是三个月前给杜衡介绍自己小姨子的那位堂哥。
他家和杜衡家,关系相当的不好。所以杜平说杜兵被打了,那也是一副看热闹的语气,丝毫没有为之担心的心思。
“听说和他小姨子不清不楚的。”
杜衡也是随意的问道,“他小姨子不是早就离婚了嘛,而且以前就被他小挑儿打过一顿,怎么又闹起来了?”
“还不是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以前也只是听闻他和小姨子不对劲,但也只是传闻,打过就完事了。最近听说为了孩子要复婚呢,可不知怎么的就被堵家里,给抓了个正着,脑瓜子差点给打烂。”
“活该。”
杜衡就权当笑话听了,一点点的同情心都没有。
他们家对自己家做的事情,你绝对想不到他们两家能是一个太爷爷的后人。
杜平也是一样,就是当八卦说出来的,“今天杜兵两口子也打了一架,闹得村上鸡飞狗跳的,着实让大家看了个好热闹。你是没见到,杜兵媳妇就像疯了一样,把杜兵的脸抓的全是血印子。”
“杜兵媳妇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咱们村,上到九九,下到十八九,她和哪个没干过架,我觉得这事肯定还没完。”
“要不你明天别去上班了,等着看好戏?”杜平难得的和杜衡开个玩笑。
杜衡呵呵笑了,“我才不看呢。”说着起身往外走,“大哥,你过去和我看看,小秋说想把二楼的屋子一起装修出来,你给我看看怎么弄。”
杜平也跟着笑了笑,刚就是个玩笑话,不可能真的让杜衡不去上班而看热闹,“走,过去看看。”
兄弟两说说笑笑的出门,却不料刚出门就和人装个满怀。
杜衡被撞的往后退了一步,还好被旁边的杜平扶了一把;来人更是不堪,直接被撞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等看清来人,却是同村的梁利海,杜衡两兄弟赶紧伸手把人拉起来,笑呵呵地问道,“利海,着急忙慌的干嘛?”
梁利海却没有笑,甚至屁股上的土都没有拍,急切的说道,“杜兵媳妇上diao了,赶紧去看看。”说完,伸手拉着杜衡就要走。
这消息可把两人给惊住了。
就刚刚他们两人还八卦人家的家里事呢,怎么转眼就上吊了?
“利海,这事你可不能胡说,杜兵媳妇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知道的,你要是胡说她和你可没完。”
“人命关天的事,我哪敢胡说啊。”梁利海脚下不停,边走边说,“他们家后院子不是和我们家就隔一道墙嘛,那墙也不高,你们知道的。我刚给骡子背草去了,就看见他家后院子的梨树上挂着个东西。
我当时还寻思着是塑料什么的不想管,但是走了两步就觉得像个人,往前凑了两步,才看清是杜兵他媳妇,就那么挂在上面,两条腿还蹬呢。
说真的,当时三魂都被吓飞了,差点就尿出来。”
这一下,也不由得杜衡他们不相信了。
杜衡脚底下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几乎变成了小跑,“人怎么样了?”
“我一个人抱着往上送,想取下来,但是你知道的,杜兵媳妇太胖了,我一个人根本就没办法弄下来,只能在下面垫着,喊我媳妇让她去叫杜兵。
人取下来的时候,脸都是青的了。
杜兵他们把人往屋里抬,我也没顾上看还有没有气,就赶紧上来找你了。”
杜衡一边小跑,一边给身边跟着跑的杜平说道,“大哥,你帮我拿一下针具包,就在沙发上那个包里,我先过去。”
杜平猛的一个急刹车,说声“好”,便又转身往屋里跑。
杜衡和梁利海气喘吁吁地跑到杜兵家里的时候,时间也就过去了一分钟不到。
此时杜兵家里已经挤满了人,全是周围的邻居。
“让开,让开,让我进去。”杜衡站在门口进不去屋里,开始着急的大喊。
而大家听到杜衡的声音,都赶忙给让开了一条缝。
杜衡不由分说,挤着那条小缝就钻了进去。
最里圈,杜兵和他爹就像是无头苍蝇,呆愣愣的看着炕上。
而炕上此时除了杜兵媳妇,还有一个人,就是梁利民,他正在不停的按着杜兵媳妇的人中。
看到人一直没反应,着急的大喊,“童子尿,快接一碗童子尿。”
别说,还真有人转身要去接童子尿。
看来上次救买羊的老马,让梁利民对童子尿有了特殊的情感。
看着呆愣的杜兵父子,在看看梁利民无效的抢救手段,杜衡也顾不上和他家的是是非非,一个箭步就窜到了炕上,把梁利民拨到了一边。
到了近前,杜衡也看清了状况。
人就那么平躺着,脸色发绀,嘴唇泛青,整个脸更是被口水和鼻涕弥漫。
杜衡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本来他还听梁利海说,人是在蹬腿的时候,就被他从下面抱起来了,所以杜衡以为人被救下来的时候,最起码是有呼吸的。
但是现在光看表象,杜衡心里就是一个激灵。
拨开梁利民,杜衡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把枕头给抽掉了。
这是怕大脑被供血,死的不够快吗?
但这些人都是农民,哪里知道不能垫枕头的事情,甚至是一点急救常识都没有。
杜衡先是摸了一下后颈,没断。
试了一下呼吸,没有。
摸了一下脉搏,没有。
直接上手试了一下心跳,没有。
tnn的,死了?
杜衡心里说声“草”,直接开始做心肺复苏,按压的同时,嘴里大喊,“杜兵,杵那干嘛,赶紧过来做人工呼吸。”
杜兵被杜衡大喊一声,才像是如梦初醒,手忙脚乱过来就对着自己媳妇的嘴巴吹气,丝毫不顾及他媳妇满脸的口水和鼻涕。
263 针刺回阳
杜衡被这波野蛮操作给吓着了。
按下的同时,赶紧提醒,“别着急做,先清理口腔。”
杜兵慌乱的看了一下杜衡,脸上全是横横道道的细小伤口,就连眼皮上的血印子都被杜衡清晰的看见。
嗯~还有包着纱布,往外渗血的脑袋。
看来这都是他媳妇,还有他小挑的杰作!
杜兵又是一番手忙脚乱的操作,然后在杜衡的指点下,有节奏的,开始做人工呼吸。
这时,围观的人群都是静悄悄的,全都紧张的看着杜衡。
忽然,人群外面有人喊道,“车准备好了,要不要送医院?”
杜衡愣了一下,都这情况了,还送个p的医院啊!
有必要送吗?
而且稍微一折腾,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按压,杜衡手臂已经有了发酸的迹象,但是人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是,他能放弃吗?
不能,只能憋着一口气继续做心肺复苏。
而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三分钟。
“小衡,给。”
突然,杜平喘着粗气把杜衡的东西送到了他的面前。
接到针的第一时间,杜衡就停止了心肺复苏的按压。并立马招呼杜兵,“别做了,把你媳妇的袖子和裤腿挽起来。”
说话的同时,杜衡已经打开针具包,拿出一根长针站到了杜兵媳妇的正前方。
强刺激,所有穴位必须给强刺激,才有可能激活心脏。
但是杜衡选择的第一个穴位,就是头顶的百会穴。这个位置行强刺激,只要有一点点的闪失,人哪怕是活了,估计也得落个痴呆或者半身不遂。
照着杜兵一家子的尿性,到时候怕是所有责任都是自己的。
杜衡脑中飞快的权衡利弊,但最终还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锐利,然后缓缓的躬下身子。
如果,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急救电击器,那该多好。
杜衡不再胡思乱想,集中全部的精神到了施针的手上,这个时候,他来不得半点失误。
顺利下针之后,杜衡长出一口气,“弄好就后退,别碰你媳妇,都往后退。”
这个时候,谁要是敢碰一下头顶百会穴的针,杜衡绝对会吐出一口老血,当场暴毙的。
杜兵就像个提线木偶,他自己一点点的主意都没有。
杜衡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杜衡喊完就不管他了,百会穴扎完,其他几个穴位,如足三里、人中、内关,杜衡做的那叫一个飞快,而且全部穴位都行强刺激法。
二十秒之后,杜衡已经是满头大汗,看了一眼杜兵媳妇的脸色,杜衡伸手摸了一下脉搏。
有了,虽然很微弱,但是有了,回阳了。
但是呼吸还是没有,心跳还是没有恢复。
杜衡再次起身,开始做心肺复苏。
再次按压一分钟,杜衡手臂已经酸的不行,抬头想找个替换的人,却又无从找起。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眼角瞥到杜兵媳妇的喉间微微动了一下。
杜衡精神大作,脸上也挂上了惊喜的表情,手底下更是再一次充满了力量。
“呼~~~~”
杜衡一屁股做到在炕上,差点就整个人倒下去,幸亏站到后面的杜平及时扶了一把。
“活了?”
“活了!”
兄弟两的话,被在场所有人都听在耳中。
四分钟,从杜衡进门到现在,只过了四分钟的时间。但是他们却像是看了四个小时,整个人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他们亲眼看着一个脸色发青,没了心跳的人,再一次被人拉回阳世间。
霎时间,全都激动的开始鼓掌。
虽然知道场合不对,时间不对,但他们还是忍不住的鼓掌。
杜衡来不及享受掌声,歇了一口气,缓过劲之后,立马再次起身。
这个时候,杜兵媳妇的脑门上还有一根颤巍巍的长针在哪晃悠呢。
在人彻底清醒过来之前,杜衡又一次小心翼翼,却又迅捷无比的取下了长针,然后又取下了其他位置的长针。
三十秒后,随着一口长气的吐出,杜兵媳妇再一次哭嚎出声。
她的意识,还停留在被吊在树上,那最后的恐怖时刻。
不过听着渐渐有力的嚎哭,杜衡看了一眼杜兵媳妇的眼睛,然后默默的开始收拾针具包,然后在大家的注视当中,慢慢的走了出来。
杜平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况,赶紧跟着杜衡走了出来。
“小衡,不用管了吗?”
“不管了,已经没事了。自缢的,就两种情况,要么救活屁事没有,要么救不活直接去世。这种事情,完全不同于疾病引起的心脏停跳,只要活过来,除了大脑缺血有点眩晕之外,没有任何的其他的问题。”
杜平跟在后面,虽然听杜衡解释了,但是担心的问道,“杜兵媳妇都不呼吸那么长时间,真的没事吗?”
“呼吸暂停在十分钟之内,人要是能救过来,基本没有什么情况,但是如果超过十分钟,因为大脑缺氧,大脑就有可能受到损伤。”
杜衡越走,越觉得身子发虚,腿软。
刚才紧张没感觉,这会紧张的劲头一过,他就觉得虚的不行。
停下脚步,缓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这个谁也说不上,只能说是几率大小。时间越短,受到损伤的几率越小,时间越长,受到损伤的几率越大。”
杜平愣了一下,“那杜兵媳妇没事吧?毕竟从梁利海上来叫你,到你下去,这可过了好几分钟呢。”
“刚走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杜兵媳妇的眼神,有神采,正常了。”
“那杜兵媳妇不会再想不开吧?”
“不会,这种都是冲动型的,这次没死成,那股冲动也就消失了,再让她来一次,她可能连那颗树跟前都不敢去,没事的。”
“你觉得没事就好。”杜平还是有点不放心的说道。
两人回到家,王淑秋和张素梅几人还在探讨窗帘好不好看。
看着进来浑身湿透的杜衡,王淑秋赶紧问道,“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弄的衣服都湿了。看你后背,就像水洗了一样。”
“杜兵媳妇自缢,刚救人去了。”
杜衡扔下手里的包,转身就进了卧室,他还赶紧换件衣服,后背贴着实在太难受了。
可是在场的几人,除了杜毅傻傻不明白之外,其他几个全都瞪大了眼睛。
自缢?
上diao?
救人?
这么会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过王淑秋却是更加疑惑,杜兵是谁?他媳妇为什么要自缢?
看着王淑秋疑惑的目光,杜平没在弟媳妇面前八卦,“我上楼去看看。”说着上了二楼,准备看看怎么装修好。
杜平不说,但是嫂子张素梅和杜雪婷两人知道啊,当即八卦之火顿生,瞬间就解释了王淑秋的疑惑。
264 肝回一指
早上,王淑秋把杜衡送到卫生院门口。
看着下了车离开的杜衡,王淑秋大声喊道,“说好的你别忘了。”
杜衡关上车门,透过车窗无奈的说道,“亲爱的,从昨天晚上说到现在都快八百遍了,你就放心吧,我记着呢。”
“你能早点出来,最好早一点。我今天下午没课,也可以请假出来。”
“买个家具,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王淑秋很不满意杜衡的态度,“能不着急吗?去了你不得多挑挑多看看啊,还有冰箱、洗衣机那些家电呢,一个下午哪够?记着啊,早点出来,我走了。”
时间一晃,已经是月底了,而即将进入到七月的天气,也是越发的燥热,大早上的,居然感受不到丝毫的凉意。
汽车启动离开,轮胎摩擦地面加上车尾气的喷出,让杜衡觉得一股热浪从裤脚处晃过。
想想下午要开始的购物之旅,后脊背的汗已经开始下来了。
两人刚开始谈对象的时候,相互陪伴逛街,对杜衡来说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加上王淑秋也不是乱花钱的性子,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在逛在看。
但是随着次数的增加,气温的升高,杜衡已经越来越接受不了陪王淑秋逛街了。
不是不爱她,也不是不想陪,只是单纯的陪不住了。
逛夜市,从东头走到西头,再从西头走到东头,来来回回能走个三四遍,但是到底吃什么,始终想不好。
逛商场,那更是厉害,每层楼都要转,每个铺子都要进去。
要买什么东西吗?
不买,就是看看。
最重要的是,王淑秋她可以不休息,就那么一直转。
杜衡没和其他女孩逛过街,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也这样。
但是现在他越来越害怕逛街,每次都想直接买了东西回家。
今天,要去看家具和家电,杜衡估计,这事情没有一个星期,王淑秋是定不下来的。一想到这个,杜衡觉得腿肚子都在转筋。
余海廷今天来的也早,刚好和他们碰个正面,和开车离去的王淑秋挥手致意后,笑着问杜衡,“院长,你们这是准备结婚了?”
杜衡收回胡乱发散的思绪,“是有这个打算。”
“日子定下来了?”
两人一起往里走,杜衡略带惆怅的说道,“还没呢,他爸妈说家里忙,不让我们去。等这阵子忙完,消停了再说我两的事情。”
“能有多忙,一天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哎,这事杜衡就不能细说了,家丑不可外扬,看丈母娘的意思吧。
余海廷见杜衡不说话,便知道这个问题问的唐突了,赶紧换了个话题,“院长,杨远胜昨天药就喝完了,今天是不是又该重新检查开药了?”
“今天要重新开药了。对了,你们昨天检查了没?”
说道病人,余海廷认真了很多,脸上更是流露出了钦佩的神色,“昨天下午的时候,我和小吴我们给病人做了一下检查,小便次数没有在增加,还是维持在一日六七次的数量,小便颜色淡黄,异味有所减轻。”
杜衡事情多,详细的检查工作和每日的跟进,都是交给余海廷和吴不畏进行,“腹水的情况呢?有没有减轻?”
“腹部鼓胀已经完全消除,接近正常人的水准,整个人的表现比较的轻松。”
说话间,两人到了大厅拐角,但是余海廷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要跟着杜衡一起。
却不想杜衡直接一个转身,“去你办公室说吧。”
余海廷再一次跟着转身,边走边说,“我做触诊的时候,肝已经回缩至肋下1横指,触感较弱。”
说道这里,余海廷更加的兴奋,这样的检查结果,其实已经说明杨远胜的病情恢复相当不错了。
“所以,昨天晚上我就给杨远胜交代了,今天早上别吃,给他做个做个肝功检查。”
“咱们的机器可以做吗?”
“应该没有问题。”
正好,检验科的唯一一个大夫,小刘同志也走了进来,“院长,余医生早上好,咱们现在就给杨远胜抽血化验吗?”
余海廷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杜衡。
杜衡见状便说道,“既然已经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随即几人分开,开机器的开机器,找护士的找护士。
其他医院做检查,要拿到检查报告,少则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多则一天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些医院做检查的人多,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当然也不敢快。
但是卫生院不一样。
现在,就这么一个需要做抽血化验的病人,根本就用不了多长时间。甚至化验的时间,还没机器开机预热的时间长。
看到检验单的第一时间,余海廷几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眼中更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们想到了杨远胜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各项指标再往正常数值靠拢,但是真的看到检验单,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所有数值,虽然还是不在参考范围内,但是都已经非常接近。尤其是众人拿出杨远胜刚入院做的检查,一做对比,差距更是明显。
“院长,杨远胜的肝功有转阴的趋势了。”
转阴,杜衡也是微微有点兴奋。
他在治疗杨远胜的时候,除了减轻病症之外,他还在思考能不能根治。
但是应为手里的病源少,这也是初次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一切想法,都还在摸索当中。
虽然中医理论和西医理论不一样,同样一个肝硬化,在中医的诊断当中,可能会有不同的辩证结果。但如果杨远胜真的能肝功转阴,那就是开了一个非常好的头,说明肝硬化是有可能被根治的。
那对于以后的治疗,必定是有指导和借鉴意义的。
杜衡面前放着三张检查单,时间最远的一张,是半年前金大一附院的检查单;第二张是三个星期前,刚住院的时候,卫生院做的第一份检查单;第三张,就是刚才的检查单。
三张单子,三种不同的检验结果。
数据差的有点多,不说第三张,就是第一张和第二张上的数据差也是很大的。
杜衡此时,则神情认真的看着检查单。
他想验证一下。
265 放血疗法
当时考虑到杨远胜的腹水明显,身体情况较差,数据差的多一点,也是能接受的。
但是杜衡始终对卫生院这台从区医院淘来的机器,信心不是很足。所以,对于上面的数值,还是存有一定的怀疑。
“这样,不畏,你通知杨远胜别吃东西,我带他去省一再做一次化验。”
杜衡最终还是需要再次验证一下这个数据,这对他接下来的治疗非常重要。
吴不畏答应一声,就赶紧出去找杨远胜去了,怕他这会的时间已经吃了东西。
杜衡则是上楼给许平林打电话,走个后门,让他给杨远胜安排一个肝功检查。
至于余海廷,则是带着小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回去的路上,小李就一脸的疑惑,等到了办公室,他忍不住的问道,“余老师,院长是中医,医术也很好,他为什么还要看西医的检查结果?”
余海廷斜眼看了小李一眼,“中医为什么不能看化验报告?”
小李一脸的便秘样,“院长的中医诊断结果和西医完全不一样,看报告有用吗?”
“怎么能没用?诊断的结果不一样,那只是用不同的理念得出的名词,病人的病情并不会改变,病灶该在哪它还得在哪。不管中医西医,最终的目的,都是把有问题的地方给治好。
检验报告就是很直观的告诉你,你的治疗对这个病灶有没有效果。管你是直捣黄龙,还是迂回侧击,最终的结果是不变的。这样的方法,为什么中医不能用?”
说着余海廷神色一整,“还有啊,我要纠正你一个问题。严格来说咱们现在使用的,是现代医学,是看重证据的循证医学。比如你看到一个病人,你很确定他就是某个病症,但是病人的各方面指标、化验结果都不支持,你是不能做对应的用药和其他治疗的。
最明显的一个就是肿瘤。有些医院规定了,不到某个尺寸,没有明显症状反应,你就不能做活检,你就不能用药。”
余海廷说的认真,小李也听得认真。
“准确的说,西医和中医一样,都是传统医学,是以经验为主导的医学。比如在以前,西方有一个非常著名的疗法,叫做‘放血疗法’,不管什么病,都可以放血治疗,甚至在欧洲某个时间段内,理发师是等同于医生的,只要你会放血就行。
最出名的事件,那就是乔治华盛顿,漂亮国前总统,在1799年生病后,就被他的三名主治医生采用放血疗法治疗,而且是放了四次血之后去世的。
这才是传统意义上的西医。
而我们现在用的,是随着解剖、生物、化学,还有材料学等众多学科的进步,才发展诞生出来现代医学。”
余海廷有点失望的看着小李,真不知道他在学校里都学了些什么。
难道说医学史这门课他们没有开设?
杜衡不知道余海廷在给小李上课,给许平林打完电话,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立马起身往后院走去。
刚到门口,吴不畏也已经帮着杨远胜收拾好正要出门。
“没有吃早饭吧?”
“差一点,我刚过来的时候,他正准备吃包子呢。”
“没吃就好。”
和杨远胜交代了一下,便拿了吴不畏的车钥匙,一起往省一赶去。
到了省一的时候,许平林已经打好了招呼,杜衡则带着杨远胜当了一回插队狗。
随后也是没等多长时间,就拿到了别人需要等待一个小时才能拿到的检验报告。
看着省一的检验报告,又与卫生院的检验单做对比,杜衡脸上的喜色是越来越多。
杨远胜在一旁看着杜衡面有喜色,也明白应该是好消息,心情大为愉悦,“杜院长,我的病好了?”
杜衡收敛心情,把手里的化验单装回袋子里,“离完全好还有点距离,别着急,慢慢治,咱们已经看见曙光了。”
把袋子递给杨远胜,杜衡掏出手机给许平林打了个电话,感谢他的帮忙。
随后,也不去打扰许平林,直接拉着杨远胜回去了。
回到卫生院,杜衡刚要把车开进后院,却见后院已经停了好几辆车,而且还有几个拉着水泥沙石的车子在里面。
“杨远胜,你从这下车,先回病房吧,我得把车停外面去。”看着院子里的情况,杜衡只能倒车出去。
停好车,去后院转着看了看,便知道这应该是陆中江找的装修队到了。
上楼一看,陆中江果然在办公室里,而且还和几个工人师傅交代着什么。
看到杜衡进来,陆中江便起身给杜衡介绍到,“院长,这两位就是我找的装修师傅。你对咱们装修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他们。”
杜衡摇摇头,“不用了,你安排吧。”
“那好吧。”陆中江又简单交代了两句,便把两位师傅送出了办公室。
等把人送出去后,陆中江不等杜衡开口,直接说道,“院长,后院咱们办公室已经收拾出来了,咱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这个周末搬吧,在哪办公都是一样的。”杜衡没有舍不得这边的院长办公室。
说实话,这个办公室从他上任,他也没好好用过几次。
“对了,这边的器材室,还有检查室是不是也搬过去?”
“已经在粉刷和收拾了,等稍微干燥一下就能搬过去了。到时候新楼这边,只有诊室、护士站、一间值班室,剩下的全部当做病房。”
陆中江解释了一下,紧接着又问道,“院长,我这次顺便问了一下紫外线灯等设施的费用,不是很贵,要不要一起做了?要不然等后面,咱们还是要重新再装一遍。”
“还是你看着安排吧,只要钱够,一次性全部弄齐是最好的。”
“那我就联系了。”
杜衡点点头,刚想往外走,却又突然停下问道,“陆书记,你那个乡政府那边的任务弄的怎么样了?”
陆中江犹豫了一下说道,“都给找了出路,只是有一个我觉得有点烂泥扶不上墙,可能最后会失败。不过,下个星期的任务是能交出去了。”
“任务能交出去就行,至于那种自己不努力的,也不用多操心。对了,王丽丽那边怎么样了,最近一个月就见了她两次,她那没什么岔子吧?”
“上个星期和我沟通过,让她娘家弟弟搭了把手,和那两家签了种花的协议,到时候她弟弟直接上门收,已经全部解决了。”
“那她这个星期不来上班?下周来了,得让她多值几个夜班。”
陆中江知道杜衡和王丽丽之间的关系,知道杜衡也只是随便说说,所以并没有贸然的去插话。
266 临时跟班
中午上班,与吴不畏两人一起做完治疗之后,杜衡看着大楼外刺眼的阳光,陷入了两难之际。
王淑秋的要求,是必须要完成的,但是就这气温,走到马路上,热气直接顺着裤腿往上灌,两腿之间的汗水都能煮茶叶蛋了。
不过今年的这天气也是真怪,四月底连着下了几天雨之后,到现在都七月头上了,别说小雨滴,就连一朵黑云彩都没看见过。
这气温也是一天一个数,蹭蹭蹭的往上跑,最让人难受的,是早晚的温度也是居高不下,没有什么温差可言。
要不是工作的关系,杜衡恨不得直接穿个短裤和背心来上班,就现在这天天的长裤,虽然已经很薄了,但还是觉得像在孵蛋。
看着院里的这几个女人,杜衡突然很羡慕,做女人真好,最起码不用。。。。。。
不过再怎么不情愿,杜衡还是得提前溜了。要是放了王淑秋的鸽子,虽然这女人不吵也不闹,但是那小嘴一撅,幽怨的小眼神瞅着你,真心有点受不了。
“杜医生,干嘛呢?”
坐车到半路,杜衡意外的接到许平林的电话。
“有点事在外面,怎么了许主任?”
“我这来了个病人,专门来找你的,你看是让他去你们卫生院,还是在我这里等你?”
莫名其妙,找自己的怎么找到省一去了?
看看和王淑秋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杜衡商量到,“许主任,明天让他来找我吧。”
“估计不行,这病人是临州的,今天专门请假来的金州。”
自己这名声都跑这么远了吗?
杜衡微微窃喜,但随之就难受了!!!
病人从临州请假到金州来看病,那肯定是遇到难治的病了,而且点名道姓的来找自己,那也是信任自己。
想了一会,杜衡做了决定,“行吧,许主任你让他在你那等一会,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杜衡稍微犹豫一下,还是给王淑秋发了个消息说明了一下情况。
王淑秋的回复很快,基本算是秒回,看样子这会已经在等着自己了。
“有病人那你就去忙吧,我叫小方过来陪我。”
“你真好!”
“哼...你才知道啊!”
杜衡赶紧把手机装了起来,也不知道这女人什么时候变这样的,太腻了,受不了啊。
再一次到省一,杜衡自己都觉得好笑。
一天跑两趟,作为一个卫生院的医生,也是没谁了。
和许平林相互闲聊了几句,许平林就带着杜衡往医生办公室走去,“我把病人挂到了谷平的名字下面,他也是中医,这样方便你们开药治疗,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这有什么问题。不过你说的谷平是谁?”
“就昨天给你打下手的那个小伙,我们科室的住院医。”
杜衡脑中浮现了一个人的样子,便知道说的就是那位特别激灵有眼色的小伙。
跟着许平林一起往前的功夫,随口问道,“谷平看着还很年轻,不大吧?”
“是不大,25岁。”
“25?本科毕业?你们科室还收本科毕业的学生?”
许平林摇摇头笑着说道,“嗨,你知道的,哪都逃不脱关系户。不过这小伙你也见了,有眼色,人灵巧,干活也不溜奸耍滑,我也就留下了。”
许平林突然停下脚步,笑着说道,“要不我让这小子跟你。。。。你们叫抄方是吧?”
杜衡赶紧摇头,“那还是算了,抄方那是跟着师傅老师干的事,我可没那个本事。”
许平林拉着杜衡往墙边站了一下,神秘兮兮的说道,“放心,你吃不了亏,这小子上面有人。”
但杜衡还是摇头,“别说有人了,就是有神也不行。我才多大啊,而且我也是本科学历,我压榨一下自己的下级医生也就算了,要是敢带个抄方的,不被人笑话死。不行,这肯定不行。”
许平林见杜衡态度真的很坚决,想了一下又说出了一个法子,“要不这样,你这不是马上要到老李那里去干活嘛,你来坐诊的那天,就把这小子带身边,让他给你打个下手,帮你端个茶杯拿个笔什么的,这样总行吧。”
许平林话都说这份上了,杜衡也不好再拒绝,但他很好奇,许平林为什么对这个谷平这么上心,“只要李教授没意见,我肯定可以。但是你能说说你这么上心的原因吗?你现在都是科室主任了,没必要巴结什么领导了吧?”
许平林见杜衡答应,也算是放下了心,至于李建卫那边,跟个打杂的过去,这点面子自己还是有的。
“这可和巴结真的没关系。”许平林感慨的说道,“以前的时候,我们科室虽然也有一个中医医生,但是都不太重视。自从见了你的水平,我觉得我们不能瘸着腿走路,既然有这方面的资源和条件,那就一定要利用起来。”
说着自己又笑了下,“但是我们科室就两个中医医生,一个是主治,你上次见过,还有一个就是谷平了。我总不能让我们主治跟着你去学吧?
所以,只能让谷平跟你了。而且这小子激灵,脑瓜子好使,有眼色,肯定不会给你添堵。你就多上上心,多教教他,这也是为你们中医事业培养一个人才,是个两全其美的事情,你是说是不是?”
杜衡想翻个白眼。
两全其美?
全都美到你们科室了吧,和自己又没一毛钱的好处。
而且许平林的话有点避重就轻,没有说实话。
不过杜衡看许平林不愿意说,他也就不追着问了。
许平林也不管杜衡是不是郁闷,呵呵一笑就当是他答应了,转身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小谷,刚才来的那位患者呢?”
谷平正趴在电脑钱敲敲打打,听到许平林的声音,赶忙站了起来,“主任,我安排在接待室让他等一会。”
说着视线往许平林的身后看了一眼,“杜医生来了吗?”
“杜医生已经来了,你带杜医生过去吧。还有,我已经给你争取到了机会,跟着杜医生好好学,学点真本事回来。”
谷平一脸的喜色,“谢谢主任,肯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好好努力吧。”
说完便往外走,看到杜衡就在过道里站着,便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是病房,医生都是一间大办公室,没有独立诊室,人还是被安排在了接待室,让小谷带你过去。”
谷平往前走了一步,“杜老师。”
267 另请高明
一句杜老师,叫的杜衡一个哆嗦。
赶紧摆手说道,“可别,千万别叫我老师,受不起,叫我杜医生就行。”
却不料许平林无所谓的摆摆手,“老话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你这学识比他强,年龄也大几岁,而且他还要跟着你学习,叫你一声老师那是应该的。”
说完转头看着谷平,“带着你杜老师过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我就不过去了。”
许平林一句话,就把杜衡老师的身份给定下了。
而谷平也确实师哥激灵人,不等杜衡在推脱,立马说道“好的主任。”,又转身前边带路,“杜老师,这边。”
我需要你带你路吗?
我又不是不知道接待室在哪。
只是被这谷平这声老师叫的,着实有点不自在。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
他可没有某些人那样的厚脸皮,被叫一声老师还能坦然受之。
还没想好该怎么拒绝这个称呼,两人就已经到了接待室外面。
从外面看,屋里的小伙坐立不安,不时的抬头往外看,好像在搜寻着什么,眼神中也是被急切所占满。
当隔着玻璃看到走来的杜衡、谷平,小伙激动的站了起来,往外挪出一步,等着两人进来。
进门后,谷平率先介绍到,“杜老师,这位就是从临州专门过来找你的患者。”
“坐着说。”杜衡伸手让小伙坐下,自己也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了旁边。
小伙显得有点激动,屁股刚落到椅子上,便迫不及待的开口,“杜医生你好,我连着看了你两场直播,对你的医术非常钦佩,所以今天早上直接请假就来找你了,希望您能治好我的病,我真的快被折磨疯了。”
小伙说话的时候,杜衡也在认真的观察着小伙的形貌。
入眼可见的,那就是瘦,非常的瘦;不是年轻人常见的那种精瘦,而像是年过半百,那种老人身上才能见到的干瘦。而且在鬓角处,还能清晰的看到几根白发。
“直播?什么直播?”
“就昨天你治疗那个胃癌,看的她女儿的直播。”
杜衡恍然大悟,“既然已经来了,那就不着急。问你几个问题,多大年龄,干什么工作的?”
“27了,是我们县高中的化学老师。”
“高中老师啊,那挺累的。说说你的情况吧,怎么了?”
小伙深吸一口气,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大概一年前,我整个人突然变的非常容易饿,本来一天就是很正常的三顿饭,但是从那开始,一天得吃六七次,身边时时得备点饼干面包之类的,要不然饿的时候,直接开始犯酸水。
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食欲好了,加上自己本来就比较的瘦,所以也挺高兴的。但是过了半个月吧,我一点不见胖,还变的更瘦了。”
杜衡听得很认真,听到这里插话问了一句,“当时量体重了吗?”
“量了,肯定量了。我原来62公斤,后来一量,成56公斤了,而且时间越长,我这体力也越差,甚至连一节课都上不下来,最后十几分钟得坐着讲课。”
杜衡目测,这小伙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应该在一米七七左右,那56公斤的体重,确实有点瘦了。
“到其他医院检查过吗?医生怎么说的?”
“去了我们当地的县医院,医生说是甲亢。但是治疗了一个阶段后,一点效果都没有。然后那位医生给我推荐了一个中医。”
“看过中医了?怎么说的?”
“那位中医大夫说我是阴虚火旺,开了六味地黄丸,吃了两盒,但是也没见什么效果。”
杜衡接口到,“换药了?是不是知柏地黄丸?”
这话一出,小伙更是惊喜交加,瞪着眼睛问道,“杜医生,你怎么知道的?”
杜衡刚要说,看到身边的谷平,便想到了许平林的嘱托,“谷医生,你知道吗?”
他想测试一下谷平,如果能说上,那就说明这人底子不错,自己带带也行,多说多教。
如果这都说不上,那就看许平林的面子,继续带着,但真的就当个打杂的算了。至于能学多少,看他自己的悟性。
谷平知道会有这样的测试,也明白这样的测试肯定会有,要不然是个人说要当徒弟,那还不把师傅给累死。
徒弟要选师傅,那师傅也肯定是要选徒弟的。
这种事情,肯定是一个双向的选择。
自己前期对杜衡已经做过了解,托关系想跟着杜衡学习。但是同样的,杜衡肯定也会了解自己,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子。
所以他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静静的开始沉思。
杜衡也没有催促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只不过把看病的小伙给搞着急了,但又不敢出声询问。
好在没用多久,谷平就开口了,“那位医生诊断为阴虚火旺,用六味地黄外就是做滋阴之用,后面补用知柏地黄丸,则是为了清火。”
杜衡听完没有表示,只是转过头再次看向小伙。
这就是个最基础的问题,重点就是知不知道六味地黄丸和知柏地黄丸的药性。
虽然杜衡没有表示,但是谷平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没表示,那就是最好的表示,自己说对了,第一关算是过了。
而小伙听完谷平的话,对这次来金州的旅程信心更加的足了,人家一个看着像跟班的都能回答,那跟别说能把胃癌治好的杜衡了。
“对,对,当时那个医生就是这么说的。他说我这病,可能光是滋阴还不够,得加一点清火药,就开了那个知柏地黄丸。”
小伙说话的同时,还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了几个药盒子,“但是喝了两周还是没有效果,然后那位医生直接告诉我,让我另请高明。”
这大夫够直接,居然说出另请高明来。
“杜医生,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看看,帮我诊治一下,我这到底是个什么病。就算是死,也别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啊。”
杜衡往前坐了一下,“别说这么丧气的话嘛,你既然来找我,那就对我有点信心。来,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先号个脉,做个检查。”
杜衡号脉的时候,问身边的谷平,“基础检查做了没?”
谷平赶紧把手里的病例推给杜衡,“血压、脉搏、心电图这些都做了,除了心律稍快,其他的都很正常。”
268 肝胃阴虚
趁着号脉的时间,杜衡也近距离的观察了一下小伙的面色。
因为太过于干瘦,两颧骨格外的凸出,这让本来瘪下去的两颊更显消瘦。同样的,由于颧骨过分的凸出,两个眼眶直接就成了深陷状。
真个人的精神头看着非常不好,有气无力。但可能是本身职业的缘故,说话声音却又非常的明亮。
号完脉,杜衡又看了下口腔。
“你大便情况怎么样?”
“大便干,特别干。”
“便秘吗?”
“没有,就是干燥的很。”
杜衡眉头皱了一下,“能通便,但就是干燥,条状还是块状?”
“。。。。。怎么说呢,不知道你们见过羊粪没,和那种很像。”
杜衡往后靠了一下,“你呢脉细弦,舌质偏红,舌苔少,按照中医的诊断来说,前面你找的那个中医大夫没有错,确实属于阴虚火旺。”
说完认真的看着小伙问道,“你是不是从食欲增加后,脾气就大了很多?”
小伙想了一下点点头,“是有点。以前学生没听懂,不会做题,我都会很有耐心的给他们讲解。但是自从生病以后,脾气就大了很多,耐心少的可怜。每次学生来问我题,我都会忍不住的发火。”
“晚上是不是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也特别容易做梦?”
“是的,有时候还会做噩梦。”
杜衡单手轻轻敲着桌面,“这就是肝阴虚,肝虚则火旺,肝火旺就容易发脾气,就有了你这些症状。”
小伙疑惑,“那为什么以前开的药没效果?”
“别着急,你还有问题呢。”
杜衡缓声说到,“你胃阴也虚,所以胃火就旺。而胃火旺,胃的蠕动就会加强加快,吃下去的食物消化也就会快很多。消化一快,你又反而会觉得特别容易饿。
但是火旺容易损耗阴液,以至于营养得不到补充,就会出现你现在这种情况,吃得多,但是身形反而日渐消瘦。”
小伙听杜衡解释的这么清楚,当即就看到了希望,“那杜医生,我这有办法治吗?”
“问题不大,我给你开服药,回去喝上一个星期,立马就能见效。”
“谢谢杜医生。”
杜衡伸手从谷平手里拿个笔,在病例上写下诊断和药方。
诊断:阴虚火旺,处方:金玲子、枸杞子、太子参。。。。。。
写好之后交给谷平,让他签字拿药,“回去之后按时喝药,忌食辛辣食物,还有熏烤的食物也不要吃。”
“我记下了杜医生。”
“下个星期五早上来复查,我正好在这。”
小伙点头答应,心情激动的跟着谷平去办理手续。
杜衡也起身走出接待室,整理一下衣服,往许平林的办公室走去。
不过许平林有事,不在办公室。
杜衡坐着等了一会,不见许平林回来,便准备起身离开。
刚站起来,谷平就敲门进来了,“杜老师,病人已经交完费拿方子走了。不过他没有在我们这里拿药,他说路上不方便,准备回去在老家拿药。”
“那没关系,七大包药拿回去,确实不太方便。”杜衡不在意的笑了笑,“麻烦你给许主任说一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见杜衡要走,谷平想说的点什么,却又犹犹豫豫的不敢开口。
杜衡见状,“怎么了,你是要说什么吗?”
谷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杜老师。”
“啧~~~有问题你就问,但是你别叫我老师了,就叫我杜医生,或者杜衡,再或者叫声师兄师哥都可以。”
“好的杜老师。”谷平选择性的听了杜衡的话,“您刚说他是阴虚火旺,但是为什么当地医生也诊断为阴虚火旺,也用了六味地黄丸养阴,知柏地黄丸清火,为什么没有效果?”
杜衡想了下,反身坐回到椅子上,“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觉得两次诊断的阴虚火旺是同一个病症?”
谷平愣了一下,“不一样。”
“好,你说不一样,那你说说哪不一样?”
谷平傻眼了,我正是因为不知道才问你,怎么反过来成你问我了?
看着愣住的谷平,杜衡没有为难他,“我们说的阴虚火旺,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而人是有五脏六腑的,五脏六腑又都有阴阳。所以你如果要治疗,那么你就要先辨清病因在哪。现在回忆一下,我刚才是怎么诊断的,然后告诉我哪里不一样,为什么前一个医生开的药不起作用。”
说完也不催促谷平,杜衡就坐在凳子上静静的等着。
其实这个问题,还是第一次询问谷平的后续,还是考他对六味地黄丸、知柏地黄丸的了解。
你光知道他们是滋阴降火的不行,你还得非常清楚的知道,他们到底滋哪里的阴,降哪里的火才行。
这两味药可是非常常见的中成药,而且很多人会自己买来吃,但是有些人吃着有用,有些人吃着没用。病人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作为一个医生,必须要搞明白。
这次又是想了许久,谷平突然拍了一下脑门,“我知道了。”
“知道就说,打自己干嘛。”
谷平脸红了一下,赶紧说道,“六味地黄丸是滋补肾阴的,知柏地黄丸是滋肾阴清相火(命门之火)的。
而杜老师你刚才说了,这位患者是肝胃阴虚,所以是药不对症。”
基本过关吧!杜衡心里悄悄给个评价。
这些东西,他自己在没有得到系统专精之前,也是了然于胸的,是必须熟记的东西,算是一个中医大夫的常识了。
所以他准备给这小伙提升点难度。
“病人刚才的症状你也看见了,听见了,我诊断食多而瘦病在胃热,你知道这个诊断的依据在哪吗?”
杜衡觉得是提升了一点难度,但是谷平却完全慌了。
要是问一些常识性的、基础性的东西,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慌,他对自己大学五年的学习成果,还有上班一年多的总结,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你要问理论依据,这就有点难为人了。
中医典籍浩如烟海,而他又是从上大学才开始学习的中医,学那些基础性的东西已经算是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哪可能掌握什么理论依据。
但是看着杜衡的眼睛,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推脱的理由。
269 高风亮节
杜衡也看出了谷平的为难,想着给他一点提示,便出声提醒到,“看过《黄帝内经》吗?”
《黄帝内经》?
谷平觉得自己肝都颤了一下。
中医有四大经典,《黄帝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其中《黄帝内经》是被尊为医之始祖的书。
是中医从业者必读的书籍,是他们上学的时候,学校的强烈推荐的读物。
但是真正看过的又有几个?
反正谷平知道,自己上学时候的那几位中医学老师,都是没有读过,或者是没读完过整本书。
他自己也是一样,就看了开头的几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现在都不知道被扔到哪吃灰呢。
等了半天,见谷平始终没有反应,杜衡便知道自己这提醒算是白提醒了。
不过微微一想,他也就知道缘由了。
《黄帝内经》,看译本,缺点味道,看原文,遣词造句太过生僻,句子都读不明白。而且没学到一定火候,看这本书,就和看天书差不多。
甚至真有人那这本书当幌子,骗人钱财呢。
比如早几年气功的横行,《黄帝内经》可以说是功不可没,为某些人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基础。
读三分,猜三分,然后自己编四分。
就这样,广为流传的“沾衣十八跌”再现江湖,一声轻喝,周围无一人站立,还得连爬带滚的名场面也就此诞生。
扯远了。
就是杜衡自己,也是最近三个月,才把这本书完完整整的看完。
失误了!!!
杜衡自责一下,便直接开口说道,“《黄帝内经》的《素问—气厥论》里说过:大肠移热于胃,善食而瘦人。你看,这不就和刚才那个小伙的症状对上了吗?”
稍微停顿一下接着说道,“《灵枢—经脉篇》里也说过这样一句,足阳明,有余于胃,则善谷善饥。这里说的足阳明,就是胃。”
看到谷平似懂非懂的点头,杜衡又提问,“刚说病人大肠有热,你能找出什么证据吗?”
这个问题,谷平不慌,他刚才可是听的很认真,张口就来,“病人自诉,大便干燥,成羊屎状,这应该就是大肠有热的症状。”
杜衡点点头,“那你现在再推一下,看看我给病人的诊断有没有错误?”
问题问完,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良久之后,谷平说道,“病人易烦躁、多梦,是肝虚火旺,食多形瘦是胃虚火旺。”说完眼睛定定的看着杜衡,“杜老师,您的诊断没有错误。”
“那么你看,同样是阴虚火旺,但是脏腑的位置不一样,你得到的结果也就不一样。六味地黄丸、知柏地黄丸全是作用在肾阴上,那对肝胃阴虚有用吗?肯定没有用的。”
谷平呼口气,真心实意的说道,“谢谢杜老师,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再问你一个问题,病人临走的时候,我告诉他别吃辛辣、熏烤的食物,这是为什么?”
“怕胃里再次生火。”这个问题不难,饮食禁忌,这是常识。
“那现在这个节点,吃什么好?”
谷平脑中飞转,没想到杜衡一个大转弯,从病理病因直接跳转到了食材上,这跨度快的让他有点跟不上。
“盛夏时节,适当多吃水果,尤其是西瓜可以多吃。”
“为什么?”
“西瓜性凉,味甘甜,而且多汁,既能养阴还能清火,非常适合这种阴虚胃热的情况。”
“那能不能多吃李子?”
“不行,太酸,胃阴虚的人受不了。”
杜衡笑笑,不在提问,站起身就往外走,“行了,我走了,你注意做好这个病人回访就好。”
“谢谢杜老师。”
杜衡摆摆手,这次没有拒绝老师的称呼。
“杜老师,我送你。”
谷平的话刚落下,许平林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笑呵呵的说道,“你们忙完了?”
杜衡好笑的看着许平林,“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刚完。”
许平林呵呵笑出声,“小谷,你先去忙你的去吧,我和你杜老师聊会天。”
等到谷平出去,许平林指指凳子,“坐,聊会再走。”
“有事?”
许平林没说话,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上,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红包,轻轻推到杜衡的面前。
杜衡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这不月底了嘛,给你的酬劳。”许平林略有点歉意的说道,“这个月辛苦你了,麻烦你好几次。你也别嫌少,都是你治疗的那几个病人的诊费。当然,你也别嫌多,根本就没几个钱,也是我的错,没有和病人说清楚,没有收取专家费,就是按着平常住院收的。”
杜衡笑了出来,“还有这好事?”说着把红包拿了起来,感受了一下,确实不多,应该有个三四千块钱。
但是想想,这两个月,也就治疗了一个胃下垂,一个萎缩性胃炎。就两个人,却能有三四千块钱,这是把挣的钱,全部拿出来给自己了。
“你可是帮了我们科室的大忙,给个红包是应该的,就是有点少。”许平林真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杜衡虽然只出手了两次,但是这两次都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尤其是第二次,可以说是化解了他们科室的一次危机。
现在看到杜衡把红包拿到手里,也算是心里能稍稍过得去。
“这钱真的给我了?”杜衡摇了一下手里的红包。
“当然。”
“那我怎么处理是我的事情了吧?”
许平林不知道杜衡要搞什么幺蛾子,只能点点头。
杜衡当着许平林的面,把里面的钱全部取出来,然后点了一遍,一共四千一。
看来许平林是真的把这两个人的收入全部给了杜衡。
杜衡全部点完之后,从里面点出一千五,然后装进了自己的兜里,将剩下的三千六推给许平林。
许平林疑惑的看着杜衡的动作,没有接杜衡推过来的钱,而是问道,“你这又是闹哪样?”
“这钱,不能我一个人拿走。候医生,那位给我方子签字的医生,还有护士,都应该有一份的。”
杜衡拍拍装钱的兜,“我的就这些,那些你帮我给其他人分一下。毕竟是大家的功劳,你把钱给我一个人,不合适。而且咱们细水长流,你这以后有拿不下的,多给我推几个,有了这次的事情,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甚至他们也会很愿意找我呢,你说是不是?”
许平林知道杜衡是在胡说,是推脱,但是杜衡的这个决定也没什么不妥。
尤其这样不吃独食,还医术好的同行,大家都会喜欢的。
杜衡说的,也不是不会出现。
“那我就替他们几个谢谢杜院长的慷慨了。”
270 我不治了
杜衡的行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许平林也不做小女儿态,干那些拉拉扯扯的事情,但还是拿着钱再次询问杜衡,“我可真把钱收起来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杜衡没好气的看着许平林,“赶紧收起来吧,我一个吐沫一个钉,不可能反悔的。”
“那我就真的收起来了。”
拉开抽屉,许平林把钱放了进去。
刚要开口说话,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侯医生。
不过情绪不高,和杜衡问声好,便对许平林说道,“主任,孟谦要出院。”
许平林闻言,刚拿起来的手僵了一下,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我早上不是才和他聊过嘛,怎么这会又要出院了?”
侯医生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刚才把我叫过去,只说自己要出院。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
许平林站了起来,“走,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走了两步,才想起杜衡还在这里,自己的行为稍显不礼貌,便有回头对杜衡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你稍坐一会,我这有点急事去处理一下。”
刚要转身,眉头一动又停下说道,“这样吧,你和我也过去看看。”
杜衡大感意外,“我就不去了吧,我女朋友还叫我去买东西呢。”
“来看看吧,或许你有办法。”
什么办法?
干什么?
但是不由分说的就被许平林拽了出去。
从杜衡刚才接下钱,又拿出一部分开始,许平林对待他的态度,就稍微有了一点改变。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是杜衡作为当事人,这种感觉还是很明显的。
以前的时候,两人关系虽然好,但是在交往中,始终都有一点点的客套存在。
可是从许平林准备把钱收起来的时候,从他说话的语气上,杜衡就已经感觉到,许平林是以一种知心朋友的语气在说话。
再看现在的动作,这是彻底不拿杜衡当外人了,也不管杜衡是不是愿意,你都得跟我走。
三两步到了病房,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病床已经被整理的很整齐,在病床上摆放着两个袋子,看起来像是一些衣服之类的东西;在男人的脚边也放着一个深色的塑料袋,根据塑料袋凹凸的形状,里面装的应该是脸盆和拖鞋之类的物品。
收拾整齐的男人,已经摆放好的物品,让刚刚进门的许平林的脸色变了几变。
“薛义文,咱们早上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吗,积极接受治疗,你现在这又是闹哪样?”许平林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声询问对面的男人。
男人看到许平林进来,神色之间也是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但还是用极其坚定的语气说道,“我要出院,回家。”
许平林有点生气了,说话的声音却是越发的平静,“说个原因吧,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这么出院的。”
面对这个并不难的问题,这个叫薛义文的男人,选择了沉默,低着头默不作声,良久之后,也只是再次轻声说到,“我就想回家,不治了。”
面对这样的反应,许平林很生气,但是却又觉得无地可发,很憋屈,“薛义文,从上周五你入院到今天,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科室对你怎么样,为了你的事情,我们干了些什么,想必你是很清楚的。你现在就一句要回家不治了,你觉得你对得起我们医护的复出?”
一起进来的候医生突然插话问道,“你是不是在担心医药费的问题?我们主任说过了,咱们先治病,钱不用提前全部交清的。再说了,我们还给你申请了救助金,你不用担心的。”
杜衡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许平林和候医生。
作为同行,候医生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非常的清楚,那就是你可以欠费,等以后有钱再来补交。甚至治疗好之后,你也可以直接撒丫子跑路,不认这笔账。
至于出现的后果,他们科室承担了。
在这个敢挂“手术室一躺,黄金万两”为标语的时代,许平林他们的做法,绝对是业界的良心和楷模。
这是非常隐晦,但意思却非常明了的一句话。
能不能理解的,都只能说道这个份上了。
要是说的再明白一点,那么整个科室,是会受到医院处罚的。
而看薛义文的样子,是应该能听明白这句话含义的聪明人,不应该为了钱而出院吧?
果然,听到候医生的话,薛义文赶忙摇头,“不是的,我真的不想治了。”
许平林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劝说,“你现在中期胃小弯癌,扩撒还不是很严重,手术切除之后,你是有很大的几率康复的。就算是最后复发了,你也可以延长3到5年的生命。你想想你的孩子,现在才两岁多,正是需要父亲陪伴的时候,你舍得吗?你就不想陪你的孩子一起成长吗?”
孩子,绝对是这个年轻父亲的心头肉。
因为听到许平林说孩子的时候,薛义文的情绪有了波动,神色也变的很纠结。
但是,没用几秒钟的时间,他再一次坚定的摇摇头,神色之间更是平添了一抹认真,“许主任,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但是我真的决定了,不治了,我要回家。”
许平林对于这样一个不识好歹的人,耐心也终于被消耗干净,忍着怒气,最后一次问道,“说说原因吧,我总得知道为什么。如果说你是准备转院,我们不拦着你。”
薛义文坐在床上垂着头,用很轻很淡的语气说道,“我没打算转院,我是真心不想治疗了。我查了一下,像我这样已经是中期的人,根治的可能性已经不大,术后复发的几率非常高。”
候医生急切的说道,“可是手术后可以延长你的生命,让你可以多陪陪你的孩子,你可以亲眼看着你的孩子成长不好吗?”
薛义文轻轻摇头,还是低垂着脑袋,“不做手术,我还能活个两三年,做了手术也就是三五年,七八年,多出那么几年没必要。
孩子现在还小,不懂事,现在走了,孩子也不会太难过。可过几年之后,孩子大了,懂事了,那时候我要是没了,孩子得多伤心。”
一番话,说的在场众人都沉默了起来。
薛义文突然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朝向西边的窗户中,刚好能看见缓缓下落的太阳。
阳光很亮,经过玻璃折射之后,还是非常的刺眼。
薛义文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让自己的整张脸都被阳光洒满,那享受的表情好像也在告诉大家,他真的看开了。
271 胃小弯癌
被阳光沐浴的薛义文再一次开口,语调越发的踏实平稳。
“我爱人今年才25岁,我要是病殃殃的拖个五六年、七八年的,这不是纯纯耽搁人家嘛。而且我走了,她还得带个小孩,到时候都三十来岁了,还怎么找个好人家,你们说是不是。”
薛义文转头看向面前的几位医生,这是从大家进门后,薛义文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大家伙。
这一次的眼神,没有躲闪,没有犹豫,有的只是坚定和认真。
“明知道治不好,还要花冤枉钱,给老婆孩子添负担,甚至举债花这个没有意义的钱,这不对,这不是一个丈夫和父亲应该有的行为。而且留点钱,不拉外债,她和孩子也好生活,以后再找,也能找个更好的,不至于被人瞧不起。”
说着,薛义文突然长出一口气,微微笑了一下,“当然,我也有点私心。我父母已经先一步走了,孩子呢有我爱人在,现在离开,也没什么后悔的。
而且我找资料看了那些做了手术的人,太痛苦了。做手术痛苦,恢复痛苦,预防复发痛苦,复发之后更痛苦。”
薛义文说着便摇摇头,“我害怕成那样,我想在我生命的最后阶段,活的有点质量。。。。。。有点尊严。”
要生命周期,还是要生活质量?
“看着照片上那些冷冰冰的机器和管子,看着那些想活活不了,想死死不掉,只能在无限恐惧中等待死亡降临的模样,我害怕了。既然明知已经没有可能了,我不想那么痛苦。”
候医生又一次插话,“你只看见复发的,痛苦的,可还有那些被根治的,生活质量很不错的。。。。。”
薛义文再次摇摇头,“那样的有几个?中晚期的又有几个?万不存一吧?我不想去搏那几近于无的几率,没意义的。就算能延长生命,可我能干什么?我才三十岁,也没什么躺着赚钱的能力,难道我要拖累我爱人一辈子?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到她身上?”
候医生不说话了。
病人想要最后的尊严,这一点他不能反驳,而且薛义文说的也不错,中晚期的胃癌治愈率,还要保证生活质量,还要有工作能力,这几率太小了,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许平林内心的不愉快,在薛义文的诉说中,慢慢的消散不见,甚至到了最后,开始认同他的观点。
那种生命末期的无力,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了解。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眼神往杜衡的身上撇了一下,用很小的声音问道,“杜医生,这个人叫薛义文,三个星期前他父母出门发生车祸,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到很可惜两位老人都因伤势过重去世。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在医院晕倒,才查出他患有中期胃小弯癌,但暂时还没有扩散。”
“花光积蓄?肇事司机呢?”
“肇事司机要先走保险,让保险出钱,他也咬死自己没钱,就是一分不掏。”
杜衡见过的癌症患者不多,但是就仅有的那么几例,每一个人都是神情灰败,情绪低落,感觉整个人都在一团雾霾之中。
但是薛义文有点不一样,虽然也是心情低落,但是多了一份坦然。
“看看吧。”
“那好。”许平林轻声应下,转头看向薛义文,“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你既然不接受手术治疗,执意要回家,那我们就用保守治疗吧,最起码可以让你减轻一点痛苦,你看可以吗?”
薛义文对这个提议没有反对,很爽快的点头答应下来。
许平林把杜衡往前让了一下,对着薛义文介绍到,“这位是杜衡杜医生,医术非常厉害的一名中医。想必我们科室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你也有所耳闻,杜医生就是治疗了那位胃萎缩患者的主治医生,让他给你开点中药。”
薛义文看了一下杜衡,微微一笑说道,“麻烦杜医生了。”
“你去床上躺好,我帮你看看吧。”
虽然病因已经查明是胃小弯癌,但是中医的诊断结果肯定不会是这个。
杨远胜就是最好的例子,化验单上是肝硬化,但是在杜衡的诊断当中,是因为寒湿太重而导致的癥积。
但是如果换一个人来,同样是肝硬化,杜衡可能得到的病因就是肝虚火旺而成的热痈。
现在薛义文的情况也是一样,人很瘦,精神头也不算好,病根也找到了,但是杜衡不可能顺着这个病根来寻求解决的办法。
诊脉结束,也算有个好消息,那就是薛义文正气未衰。
简单说,就是胃功能还没有完全丢失,身体各机能还能共同协调工作。
既然身体能受得住,那么重病须用猛药,采用强攻之法,病人是完全能承受的住,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但这都需要得到确认才行。
“你现在吃饭的情况怎么样?能正常进食吗?”
“不行了,吃点东西就吐。”
“吃多少吐多少?”
“没有,少一点还行,但是犯恶心,也会吐,不过不多。如果吃的稍微一多,那就全吐了。”
还行,和自己的猜想差不多,胃还没有完全丧失功能。
“你说话的时候,我听你嗓子里有痰音,这种情况多久了,痰多不多?”
这个问题,薛义文没有脱口而出,也是眨巴着眼睛想了下,“好长时间了,没有注意过,应该十几岁就有了吧。”
十几岁?
杜衡有点意外的看了下薛义文,“爱吃肉?”
“爱吃。”
“喝酒吗?”
“喝,没结婚之前一个星期醉七天。”
“有酒瘾吗?”
“应该没有,就是喜欢喝,结婚之后媳妇管得严,不喝也会不想。”
“那通便情况如何?”
“大便干的很,而且可能是吃的少的缘故,三五天的才有一次。”
杜衡缓缓点头,脑中飞速转动,快速的整合刚刚收集的信息,和薛义文身体的表征相结合,尽快得出准确的辩证。
薛义文是个弦滑脉,弦脉阳中有阴,阴弦则腹痛,不食木克土。滑脉为阳元气衰,痰生百病食生炎。
脉象与体征相吻合,有热。
同时,薛义文舌红,中有黄厚腻苔,边尖有瘀斑。
舌红苔黄为实热,再次吻合脉象。
而腻苔、边尖有瘀斑,结合他以前嗜食肥甘,嗜酒无度,可以确认体内有湿。
短短十几秒的空白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杜衡身上。
患者本人或许不太清楚杜衡,所以表现较为平静,但是许平林和候医生两人,眼中却是带着一丝丝的期待,期待着杜衡能再次给他们带来惊喜。
272 何为猛药
杜衡会让他们失望吗?
当然不会!!!
辩证清晰,患者正气未衰,对他来说,就有可操作的余地。
许平林一直注视着杜衡,看到他轻轻吐气,便知道杜衡已经有了结论,便轻声问道,“杜医生,有结论了吗?”
“患者湿热酿痰,阻塞气机,搬运无力以至日久化毒,积为有形癥积,而这个有形癥积应该就是胃小弯的瘤体。”
杜衡的回答,很轻,但却异常有力。
而这个回答,也让许平林和候医生双眼放光。
虽然他们只见识过两次杜衡诊断,但是就这两次,杜衡都是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辩证的时候,便会拿出相对应的治疗方案。
而已经完成或是正在进行的方案,都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效果。
甚至那个胃下垂的病人,可以说是立竿见影,药到病除。
而现在,杜衡再一次用同样的语气说出诊断,这让他们两个内心同时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激动。
许平林当即就问道,“可有方法?”
“有。患者正气未衰,而且人也年轻,底子还是很不错的。所谓重病用猛药,可用强攻之法。”
“杜医生,那应该用什么药?”
候医生也是激动难耐,忍不住的出口询问。
但是杜衡突然哑火了,而且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就在几人刚才对话的时候,他的脑中不断的翻过那些验方、名方,但都是刚刚出现,就被杜衡直接否决掉了。
想了很多,但是总觉得差点意思,达不到自己心里的预设效果。既然达不到自己的预想,那么肯定就对病症没有什么效果,或者说效果不大。
如果用了,可能就真的成了他们嘴里的保守治疗,或者姑息疗法了。
而这样的效果,也仅仅只是减轻的病人的痛苦,延缓病情蔓延的速度,对于实质性的帮助,却是一点没有。
“怎么了?”许平林赶紧询问杜衡。
杜衡微微沉默一下,然后说道,“给我点时间,我得好好想想用药。”
“行。”许平林的回答斩钉截铁,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候医生,带杜医生去我办公室,杜医生要什么,你都给找过来。”
刚说完,却又立马改口说道,“算了,你把小谷找过来,让他就跟着杜医生。”
候医生没有多想,转身带着杜衡就去了许平林的办公室。
等到两人出去,许平林才对懵懂无知的薛义文说道,“听到了吧,杜医生给你开方去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对于薛义文来说,他现在心心念念的是早日回家,看看自己的孩子。
许平林叹口气,“你知道杜医生是谁吗?你知道杜医生刚才的话对你来说,代表着什么吗?”
“什么?”薛义文还是一头雾水。
他只知道杜衡姓杜,其他的,他这几天自己都顾不过来,怎么可能去打听其他八卦的事情。
也就是说许平林刚开始的介绍,算是对牛弹琴了。
“算了,你就好好住着,把心放下来,等消息吧。”
“什么消息?”
许平林想说点什么,但又怕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因素,对杜衡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想想还是没再多说什么承诺之类的,“安心等待,就算出院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
办公室里,杜衡执笔沉思,好半天才会写下一个药名,还会对其用量,反复不断的修改。
而这样的行为,整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杜衡才算停下笔。
随即又拿起药方从头看起。
旁边的谷平已经被惊的嘴都合不拢,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看着杜衡写出来的方子。
重病用猛药,就算不是学中医的也知道这话。
但是这个‘猛’到底是多‘猛’,别说老百姓不知道,就是谷平这个中医从业者,在这之前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就在刚刚,谷平知道了,知道了什么才叫做猛药。
站在杜衡身后,看杜衡手里的方子,谷平觉得自己两股是紧绷的,后背是绷直的,两只手是微微颤抖的。
生半夏,有毒,入口麻舌刺喉。
黄药子,有毒,服过量可引起口、舌、喉等处烧灼疼痛,还有等等一系列的症状,严重的出现昏迷,呼吸困难,更甚者会心脏麻痹而死亡。
雄黄,有毒,过量的使用,可以影响细胞的代谢,引起血管、肝肾、大脑、神经、胃肠组织器官的损害。
一副药里,大毒的药物有一种,一般大夫都会慎之又慎,少之又少,有时候根本就不开,宁可药性降低,也要去掉或者换成其他药。
可是在杜衡的方子里,不光用了,还一次用了三种。
用了三种也就算了,还量大,全都是超过规定使用量的几倍。
最轻的还要属生半夏,开方30g,算是在规定的用量里面,但也是快卡着上限了。
但是黄药子也是30g,它就超过最大规定用量的两倍。
雄黄,规定药量是0.05到0.1g,但是杜衡直接就是0.3g,最大剂量的三倍。
什么是猛药?
这才是猛药!!!
谷平觉得,这方子如果让自己开,自己绝对会手抖的写不出来字。
而且杜衡用药猛也就算了,还有一个夸张的地方,那就是用药杂。
除了常见的中草药,如红参,甘草之类的,还有矿类药,如雄黄、赭石等,而且还有虫类药,全虫、蜈蚣等。
用药杂,而且用量狠,比如全虫就要用十一具。
谷平对杜衡的认知,以前是知识储备和应用的敬佩,胃萎缩患者治疗时,用药恰到好处的折服。而今天,杜衡手里的这个药方,让他更是拜服。
杜衡不知道身后的谷平已经被镇住,他写完方子之后,再一次的开始从头核对,即看药物搭配,也看用药剂量。
就和谷平赞叹的那样,这个方子太猛、太重,出一点岔子,可能会提前送患者离开。
所以,不论他怎么谨慎,都是必要的事情,必须反复的斟酌,反复的推理。
这不光关系着自己的名声和后路,更是关系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自己仔细,是对人这个个体的尊重,这种事情,真心来不得半点马虎。
273 无人敢签
杜衡反复推敲自己开的这幅方子之后,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谷医生,就把这个方子给许主任吧。叮嘱药房,每次煎取浓汁400毫升,对入蜂蜜100克、姜汁10毫升煎3沸,记着,一定要三沸,要不然毒性减不下来,每日分2次服,开30剂。”
杜衡伸手把方子递给了身后的谷平,“还有,我上面备注了儿茶,让你们药房也记得给患者开上,每日冲服一次。还有,告诉患者,让给他自己买点槐耳,煮了当茶喝。”
谷平拿到方子,仔仔细细的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但他没有着急离开,看着这个方子,他心里涌出了很多的疑问。
他知道,只要自己现在离开,杜衡也会跟着离开,而下次见面,又是一个星期之后。
到了那个时候,因为工作的问题,今天脑海里的这些问题,就可能已经不在了。
所以,他想趁着现在的机会,自己脑子也在快速转动时候,解决这些问题。
不管杜衡是不是愿意说,他必须厚着脸皮问出来,机会总要自己去争取。
看完方子,谷平小心翼翼的问道,“杜老师。。。。。。”
不料还没问出口,杜衡就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王淑秋,“老杜啊,天都黑了,商场都要下班了,你忙完了没有,到底来不来啊?”
杜衡看了一眼谷平,把电话先拿到一边说道,“谷医生,后面的事情麻烦你了,你帮我给许主任说一声,我得先走了。”
说完,便起身往后走,又一边开始和王淑秋通话,“好了,刚结束,马上过来。对了,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看着远去的背影,听着渐渐消失的声音,谷平郁闷到爆炸。
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不要脸一把,没想到杜衡没给机会,直接离开了。
看着手里的方子,他陷入了为难。
这样的方子,自己是有权签字的,但是自己上面还有一个主治医生,他是要审核一遍的,他们之间是有连带责任的。
如果杜恒在,许平林再出面,解释清楚了,大家签了也就签了。
但是现在当事人不在了,就这方子,搁谁估计都得犹豫踌躇一下。
果然,把方子拿过去之后,看着满纸的虎狼之药,自己的小领导不敢签字,就是把许平林叫过来,也是不行。
毒性较烈的药物有三种,而且还有两种是超剂量使用,矿类药和虫类药也差不多,都是大剂量,没人给他解释清楚,他怎么敢签字,就算你是主任,你也不能让我拿前途做赌注啊。
许平林也惆怅,总不能现在再给杜衡打电话把人叫回来吧。
人家能帮你看,还帮你开方,那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
因为就算是你们签字拿药,那要是出了问题,他自己也是跑不掉的。
但是,现在杜衡顶着风险帮忙了,自己这边反而脚软了,这让他怎么好意思给杜衡打电话?
“行了,把方子拿上,现在就去找李建卫主任,让他给你们解释。”许平林也是无奈了,他也不能强迫主治医生签字。
又不好意思麻烦杜衡,只能把希望放到中医科的李建卫主任身上。
李建卫看着手里的方子,也是忍不住的手抖了一下。
以他的学识,方子看两遍,他就看懂了,就能明白杜衡开方的思路和搭配。但是你要让他自己开,他承认,他开不出来。
中医应该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大,这是经验和阅历所决定的。但是在一个框架里待久了,他现在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所以别说开出来,开方的时候他往这个方面想都不会想。
他现在开方治病的路子,那都是以验方、名方为主,在这个基础上加减,以求安全、平稳、可靠那才是他的主要思路。
自己开方,还开这么猛的方,李建卫明白,按自己性子是开不出来的。
这一刻,他无比的庆幸,自己把杜衡拉过来当自己的助教,来科室坐诊半天,是多么英明的一件事情。
有这样的人才在,自己科室这帮医生水平,绝对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不管任何时候,不论是中医西医,一个技术大拿,一个学术带头人在其中所能起到的作用,都是不可估量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给杜衡申请的讲师身份没通过。
看着手里的方子,他第一次开始痛恨这死板的教条。
他现在也清楚,以杜衡现在的职位,还有工作能力,让他再去上研究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也没有哪个导师敢恬着脸把杜衡收进来,你没教的啊。
导师也是要脸的好不好!!!
所以,要把杜衡拉进自己的队伍,常规路线走不通,那就只能走非常规路线。
眼里看着方子,李建卫的脑中却是已经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
而他身后,一起伸着脖子看方子的学生,一个个全都流露出了惊诧的目光。
听谷平介绍完情况之后,终于,有人憋不住的问道,“老师,重病用猛药,这个道理我们都懂。但是最后开的这两个槐耳和儿茶,和方子有点不搭啊。”
随着学生的问题被拿出来,李建卫也回过神了。
他开不出来这样的方子,但是要看明白,是没有问题的,要不然教授的头衔,那也太水了。
“对啊,你也知道不搭,所以这两味药不在药方里,而是被那单独拿出来了,一味单独当冲剂,一味直接煮茶喝。”
李建卫把方子递给后面的学生,让他们也能更清晰的看到方子上的药物,“方中有全虫十一条和蜈蚣四条,而槐耳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止蝎毒。而且槐耳本身还有破血、益力的效果,对结节、瘤体等是有治疗作用的。
至于儿茶,它活血止痛,止血生肌,收湿敛疮的作用,和这个方子合着用,能起到一个很好的辅助效果。”
李建卫看了一圈后面的几个学生,“问你们一个问题,方子看完,给我说说这个方子主要的功效是什么?”
274 战场原则
这个问题问的大家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的主要学习内容,大部分是在病理机制上,剩下的小部分是在背诵钻研名家验方,对于中草药本身的药性,说实话,上临床的人真不行了。
药物的药理药性这部分内容,现在全跑到药师专业里面去了。
他们都是学到的最浅薄,最基础的内容。说个人参的功效,大家可能立马就能回答出来,但是这个方子,草药有,虫类药有,矿类药也有,他们的储备还真没到这份上。就算知道,那也是一知半解,要直接说出共同点来,着实有点难为人。
如果给点时间,去翻翻书,慢慢想一下,倒是能总结出来,现在不行。
太多,太杂了。
李建卫也就是一问,没指望他们能答上来,自己的学生什么水平,他比这些学生自己要清楚。
问的目的,就是让他们能有点上进心,有点羞耻心。
杜衡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但是却能有这样的知识储备,而他们别说开方,药理药性都弄不清楚,应该感到羞愧。
如果能知耻而后勇,开始奋力直追,那就是更好的事情了。
“矿类药和虫类药,这两类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攻毒散结,全是奔着积毒而成的有形癥积而去。而这些药物都是大毒之物,再辅以其他草药以作解毒之用,同时这些药也有止血生肌的功效,可谓是一举两得。”
一群学生和谷平等人虽然不知道其他药材的药理药性,但是却听明白了李建卫的解释,全都跟着点头,而且都已经想好了,等这边结束了,回去就立马翻书,要搞清这些药物的特征。
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情就要这样落下帷幕的时候,有个学渣问了李建卫一个想打人的问题,“老师,既然这个方子的重点是攻毒散结,那这里面加的元参、牡蛎、红参等药,不会影响其他的药性吗?”
李建卫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学生,突然有了一种孺子不可教的想法。
“看过战争片吗?”李建卫没有回答学生的提问,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看过。”学生有点疑惑,没明白李建卫这是什么意思。
李建卫接着问道,“那你看过战后的场面吗,能形容一下吗?”
“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对啊,两军打仗,战场是不是要被破坏?这就和这个药方一样啊。这么猛的药下去,在人的身体里强攻猛伐病灶部位,你觉得身体能受得了?还能落个好?元参这些东西就是忙着修补战场的,要不然仗没打完,战场没了,还打个p啊。”
李建卫说着说着脏话都飚出来了。
但这个学生有点头铁,似乎没听出来李建卫已经在发飙的边缘,继续耿直的问道,“那这样的话,这些药材之间,他们的药性不会相互冲突吗?”
李建卫深吸了一口气,他有把这个学生开除的冲动,真不知道这学生在学什么。
难道光背书,不思考吗?
“你数数这方子上有多少种药材?”
这个学生当真老老实实的开始低头数,嘴里还轻声念叨着,“一、二、三。。。。。”
“老师,二十二种,如果蜂蜜也算的话,就是二十三中,把槐耳和儿茶加进去,就是二十五种。”
这一下,不止李建卫无语,就是在场的其他人也非常无语,都在呆愣愣的看着这个同学。
以前就知道这同学耿直,但这是不是也耿直的太过分了?
李建卫火气,被一连串的数字直接给打灭,瞬间便的无力起来,“你如果对药物配伍足够了解,你就会知道,开这么多药,有一部分是辅药,就是调和其他主药药性才加进去的。这些药物本身对治疗是没有用的,但是却能让其他主药发挥各自的功效,而不会产生药性冲突。”
这位学生终于明白了,了然的点了点头,一脸诚恳的说道,“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李建卫无力之际。
虽然术业有专攻,现在中医也在往精细化方向发展。但是中医辨证治疗,是整体考量进行的。这个整体,不光指人体的五脏六腑,还应该有开方用药。
但是现在自己的这些学生,侧重辩证,开方就用验方,或者直接用中成药,对药方本身的理解,几乎可以说没有。
可这样一来,他们和机器有什么区别?
甚至他们还不如机器呢,最起码机器不容易出错。
“你们下来之后,写一遍关于这个病例和药方的分析报告,就当你们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了。”最后,李建卫给大家留个一个作业。
李建卫说完的瞬间,在场的几个学生全都是面如死灰,心里把刚才提问的那位同学非常友好的问候了一边,当然还有他的家人。
同时,杜衡也加到了这个吐槽的行列里。
看了两次他开的方子,就被留了两次作业。而上周那个胃萎缩的作业,他们还都没做完呢,现在又来一个胃小弯癌,还要当期末作业,还有没有天理了?
许平林不管中医科的这几个学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治和谷平,见他们也没有问题了,便和李建卫告辞。
回到科室让签字之后,拿着药方去找了薛义文。
“你的方子杜医生已经开好了。”
“那我能出院了?”薛义文有点激动的问除了声,他对自己其实已经放弃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到老婆和孩子的身边。
“可以出院,但我还是建议你住院,服用过几服药之后,如果没有问题,那时候你还想出院,你就回家喝药就行。”
薛义文有点失望,“那还得住几天?”
许平林想了一下,如果这服药的毒副作用没有中和掉,那么五天的时间,应该可以观察出来了,“在住五天吧,下周二要是没什么其他的问题,你就可以回家了。”
薛义文也知道许平林这是为他好,他也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许平林见薛义文点头同意,心里也是一松。
刚才虽然已经听李建卫解释了,药方中的毒副作用已经被中和,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作为科室主任,杜衡的朋友,他还是不放心把这样的方子交给患者自己带回去。
没有得到自己的验证,心里始终是有一丝担心的。
275 情圣秘方
杜衡走后,医院发生的事情他不知情,他此时就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王淑秋说的地方。
毕竟下午发生的事,算是自己放了王淑秋的鸽子。
但是越着急,事情往往就越不如意。
出医院的时候,正好赶上个下班高峰期,而省一的位置又是在市中心。
说堵的水泄不通有点过分,毕竟坐的车还是在慢慢的往前移动,但是那个移动的速度,比蜗牛快不了多少。
杜衡刚出来的时候,还想着打个车,速度能快点。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在如此拥堵的路面上,速度最快的车,并不是那些平时看起来像是战斗机的出租车,而是道路另一位大哥——公交车。
靠着司机娴熟的技术,庞大的车体,他们在抢占路权的时候,格外的占据优势。
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去,杜衡还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省一大门,但是出租车旁边已经过去了四辆公交车。
最让杜衡的心疼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就算路没走远,但是眨巴下眼睛就要跳一下的计价器,就像是自己的血压,在蹭蹭蹭的往上窜。
看着已经挤过去的几辆公交车,杜衡想下车来着,往前走两步,去换乘速度快一点的公交车。
但是有两个原因促使他放弃了这样的行为。
第一个,就是已经处于暴躁状态的司机。看着司机大哥不断赤红的眼球,杜衡怕这会下车,司机大哥会掏出一把扳手。
第二个,也是决定性的因素,那就是每一辆超过去的公交车,车门处是被挤变形的屁股,车厢里是被挤变形的脸。
杜衡觉得,这时候车门要是被司机不小心打开,里面的人会“喷溅”而出。
就这样,在王淑秋不断的催促中,杜衡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算是赶到王淑秋所说的位置。
杜衡本来以为王淑秋会耍点小脾气,没想到她不光不发脾气,她还玩的很开心。
没错,就是玩。
本来约好来看见家具家电的,但是因为杜衡的放了鸽子,王淑秋就把赵新方给叫了过来,一同来的还有那位对赵新方展开攻势的廖玉竹。
这一下,可把王淑秋高兴坏了,哪里还有看家具家电的念头,直接带着两人逛了起来,玩的那叫一个开心。
杜衡只见过一次廖玉竹,但是那次是在仓库,光线比较的暗,加上距离远,也就是那么瞅了一眼,要说这姑娘到底长什么样,杜衡也没看清楚。
今天,算是正式的见面认识了,杜衡很想好好了解一下,这姑娘到底得花痴到什么境界,才能不嫌弃赵新方这个不光穷,还有病的小伙。
赵新方是帅,但在杜衡的认为中,绝对没帅到惨绝人寰的程度。
能吸引廖玉竹,还能让廖全升也同意,始终让杜衡觉得不太真实。
相互介绍认识过后,王淑秋对着杜衡说道,“都怪你,我们在这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为了等你吃饭,定的餐厅都过了时间。”
杜衡是真心的感到抱歉,“我也没想到,省一那附近能堵车堵到那种程度。我的错,我的错,今天我请客,地方你来挑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
王淑秋嘴里咋咋呼呼的说着要吃好吃的,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家网红火锅店,不贵,就是本地短视频上挺火的那种。
廖玉竹也同意王淑秋的选择,而且还很开心的交流着是番茄锅好吃,还是滋补锅更好。
赵新方有点害羞,有点腼腆,不说话,就跟在两人身后走。
杜衡也是一样。
但他不是因为腼腆,而是真心不知道说什么。
而且对于两人的选择,他也是实在没办法理解。
这么热的天吃火锅,他是真心接受不了。
但是这两女的,倒是对此兴致特别足。
现在插不进去话也好,倒是给了他观察廖玉竹一个很好的机会。
怎么说呢,廖玉竹长的并不算漂亮,如果光看长相,只能算是中等。
但是姑娘身材好,加上家里不缺钱,装扮上非常的提分,最大程度的弥补了先天的不足。
杜衡上学的时候,曾经被隔壁高年级的一位情圣传过真经,而且在后面的生活观察中,也验证了这位前辈的话,真确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八。
形容一个女孩身材好,总会用双腿笔直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而且事实也是如此,腿型笔直的女孩,不光身形出众,就是气质也是高人一等。
当然了有好看的,也就有不好看的。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两腿并拢时,膝盖上方双腿内侧的缝隙。
这位前辈告诉杜衡,匀称无缝隙的,那就是一直单身没有男朋友的。
肉眼可见已经有弧度的,那是名花有主的。
至于前后通透,宽度超过两指的,那是已经尝遍了世间酸甜苦辣,厌倦了红尘,准备找老实人好好过日子的。
而现在女孩子的穿着,光腿也就算了,还都是超短裙,超短裤,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相比于王淑秋的保守,廖玉竹的装扮,才是一个城市女孩,时尚女孩,贯彻了清凉一夏的宗旨。
杜衡在后面跟着,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前面与王淑秋并肩而行的廖玉竹,便立马收回目光,不在多看,而是找话题和赵新方聊了起来。
但就是那一眼,让他心里有了一个判断,宽度二指以上。
到了网红火锅店,杜衡没有察觉到有什么能称之为网红的地方,味道和普通火锅店差不多,服务差不多。
不过多了一个新花样,那就是在众人吃饭的时候,会有一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在过道里跳舞。
有那么一个瞬间,要不是闻着到了火锅的味道,看着跳舞的女孩,还有蹦擦擦的音乐,杜衡还以为自己是在夜店呢。
不过到底是个吃饭的地方,大家的注意力还是在吃上,对于跳舞这样的助兴活动,大家看过之后,也就没有兴趣。
饭桌上,杜衡和赵新方早早的就结束了战斗,只有王淑秋和廖玉竹还在不停的吃着东西。
杜衡有时候就在想,那么瘦小的身体,她们是怎么装下去那么多食物的,还有为什么她们女孩子都这么喜欢火锅呢?
大夏天的吃,不热吗?
276 交换好处
吃完饭,杜衡两人提出要送赵新方和廖玉竹回去。
不过被廖玉竹给拒绝了,而且杜衡看赵新方也有点意动的意思,便不再做那种煞风景的事情,相互告别之后,和王淑秋一起开车回家。
王淑秋表现得很兴奋,不论是情绪,还是行为,看得出来,她对廖玉竹是很满意的。
“老杜,你觉得这姑娘怎么样?”
杜衡笑笑没说话,等了一下之后反问王淑秋,“你的感觉呢?”
王淑秋似乎就在等杜衡的询问,这边杜衡的问题刚说完,副驾驶的她立马就兴奋的开了口,“人漂亮,会打扮,性格也好,没有做作的感觉,和她聊天的过程也很开心,没有富家千金的架子,也没说看不起人什么的。”
回山上,先要经过乡政府门前的乡道,但是晚上的乡道,有很多的碴土车。而且这些碴土车的速度比较快,加上乡道比较的窄,杜衡车开的很小心。
听王淑秋说道这里,笑呵呵的回了一句,“你害怕人看不起?你是瞧不起我这个卫生院院长,还是瞧不起你身上院长夫人的名头?”
“别打岔,好好说话,我是认真的。”王淑秋转过身子,娇嗔的瞪着杜衡。
“你说,我听着呢。”
“我对这姑娘挺满意的,而且她对小方也挺上心的。不知道你注意了没,吃饭的时候,她没光顾着自己吃,也没有只和我说话,而是大部分的注意力的小方身上,我觉得她对小方是真心的。”
真心?
杜衡不知道,也没有注意到。
或许王淑秋作为女人,比较的细腻,才会注意到这个方面。
不问前尘,只观后效。
这是杜衡现在的想法。
王淑秋还想聊一会,可是杜衡想起的电话铃声让她停了下来,看杜衡在认真的开车,边帮着接通了电话,随后一个男声从音响中传来,“小衡,你好啊,干嘛呢?”
杜衡躲开一辆迎面而来的大车,小心翼翼的再次起步。
突然听到音响中的声音,诧异的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电话,他没想到这个人会在这个点打过来电话。
但也只是微微诧异一下,一边小心的驾驶车辆,并且放慢了速度,“王叔你好,这会在车上,准备回家呢。”
“当医生就是辛苦,这个点才回家,不容易啊。”
杜衡噎了一下,“没有,和女朋友出去吃了个饭。王叔,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储蓄所不是有给农户免息贷款的额度嘛,但是到现在我们还没完成一半。我听说你大哥养羊,让你大哥帮帮忙,帮我完成个十万的额度,你看怎么样?”
十万多吗?
对农户来说,只做种植和养殖来说,不光够,而且绰绰有余,而且最重要的是无息,那更是诱人至极。
那么农户需要吗?
当然需要,而且是特别的需要。
别的不说,就拿王世源两口子来说,如果能拿到这十万的无息贷款,他们家的情况直接就能发生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算是放到杜平身上,在两个月前,那也是非常需要的。
但是现在,真的不需要。
而且,以前这样的事情可是从来轮不大自己这边来的,哪怕自己和这位王叔叔的儿子是同学,这样的事情也轮不到自己。
杜衡心中跳了一下,“感谢王叔啊,有这好事你还惦记着我,不过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回去问问我大哥。”
“这是应该的,那我就把这个名额暂时先扣下了。”
“谢谢王叔,我会尽快给你回话的。”
“不着急,慢慢来。对了小衡,我听说你们卫生院要升级了?”
果然,无利不起早啊,杜衡立马知道这位王叔要干什么了。
“没有的事,只是装修一下,按上面的要求进行整改呢。升级的事情,上面暂时还没有考虑,还得看以后的成绩。”
“哈哈哈,就凭你小衡现在的水平,那成绩还不是手到擒来。行了,不打扰你开车了,我先挂了。”
杜衡听着传来的忙音,心里非常的不得劲。
和这种人聊天就是费劲,官不大,就喜欢给你打哑谜。
这种说话说半截的,杜衡绝对是能猜到什么意思,但是贼难受。
王淑秋伸手按掉手机,也不说廖玉竹的事情了,转头问杜衡,“这谁啊,居然管着贷款的事情?”
“我同学的老爹,咱们乡储蓄所的一把手。”
“哦~~~~,主动给你贷款,他什么意思?”
“刚不是问卫生院升级的事情嘛,估计是要安排个人吧。”
“他们家的吗?”
“应该不是,他们家情况我知道的。我同学两口子都有工作,他姐姐在外地,所以应该是给别人帮忙问的。”
杜衡眉头紧了一下,“不行,我得问清楚。媳妇,你从我手机里找一个叫王狗子的电话。”
王淑秋找到电话并拨了出去,响了没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老王,干嘛呢?”
“还能干嘛,当然是哄女儿睡觉了,有事吗?”
“你们家有人是学医或者学护士的吗?”
卫生院这次要招人,只招一个后勤和三个护士。
十万的贷款放出来,那肯定不是为了一个后勤的名额,只能是医生或者护士。
护士的话,只要差不多,自己也就同意了;要是医生的话,那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的。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问清楚。
“我爸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他让我给你打来着,我没打,你也别理我爸。”
“怎么回事?你知道什么事?”
“嗨,肯定是我爸拗不过我妈,给我舅舅的儿媳妇找工作呢。”
和自己猜想的一样,果然是给别人帮忙的。
“什么专业,水平怎么样?你知道的,我们正招人呢,要是熟人推荐,知根知底的,我们也放心,你说是不是?”
当爹的面子可以不给,但是自己同学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别,我可不敢给你推荐。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给打电话,是我爸打电话嘛?是实在不好意思跟你张嘴啊。要是我那表弟媳妇稍微差不多点,我也就厚着脸皮给你打电话了。但是真不行,人品不行,水平不行,爱偷懒,出了错还死不承认。我劝你啊,别理我爸,要不然有你受的。”
“行,我知道了。”
277 污言秽语
挂掉电话,杜衡心里就有数了,也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了。
这件事情必须快到斩乱麻,要不然人情没落下,反而会得罪一批人。
有门路的现在都知道,卫生院在为升级做准备,现在加入进去当个临时工,先占个位置。等熬个一年半载的,只要升级成功,他们再想点办法,找点门路,作为老员工,她们肯定是会被优先考虑的人。
护士只招三个,现在一个名额已经定下来了,明天七月一号,人就正式来上班了。
至于剩下的两个,必须尽快的搞定,要不然得惹一钩子的骚。
回家和哥哥说了一下贷款的事情,大哥有点犹豫。
十万块钱,还不要利息,他是心动的了不得。
但是他也明白,这样的好事落到他头上,必定是看在他弟弟的面子上,所以人情肯定还得杜衡来还。
“对你有影响没?”
“对我能有什么影响,一点都没有。你要是觉得这十万能帮到你,能扩大养殖,咱就要了。这是国家政策,而且我们借了又不是不还;要是你觉得暂时没用,那就不要。”
杜平犹豫了一下,“怎么说呢,要不要的都行。现在连买的,带刚下的,差不多快三十只羊了,咱们后边的羊圈也是刚刚够用。如果有钱,在多买一点也是好的,无非就是把旁边的地也租下来,扩大一下场地,让你嫂子多帮帮我罢了。
但是我想着啊,这人肯定是找你头上的。我要是拿了这钱,你肯定就要出力。如果是违反原则的事情,那不是害你嘛。可你要是不出力,那有得罪人了。老话说多个朋友路好走,我这么一搞,你没多个朋友,还得罪一个,划不来。”
“哥,你这就多心了。什么多个朋友路好走,那是自己的路好走了,朋友就多了。你想想,以前的时候,这样的好事找过我们兄弟两?”
杜平沉默了,这事情有点难以取舍。
最后还是张素梅一锤定音,“这钱不要,扩大干什么?现在羊还是不让上山,你只能在路边上,别人家已经收完庄家的地里放一放。等到天冷了,大雪一下,我问你这三十多只羊的饲料你从哪弄?你还想扩大,你先顾着你这三十多只别饿死。这钱我们不要,等明年把地里种的全部换成苜蓿、苞谷这样的羊饲料再说。”
嫂子下了决定,大哥基本上也是不反对的,杜衡便直接说道“那行,那我就推了,不要了。明年要扩大的时候给我说,我这有钱。”
说罢,杜衡起身准备离开。
却不想大嫂把他叫住,“你别着急走,看到门跟前那箱牛奶没?拿走。”
杜衡转头看了一眼,“哪来的?”
“杜兵今天拿来的,对了,这还有五百块钱,也是他一趟子给的,都给你。”
那就应该是感谢昨天晚上救他媳妇了,但是杜衡看了一眼嫂子张素梅,“嫂子,这怎么还收钱了?”
“别说钱,就是那箱牛奶我都不想要。但是杜兵进来把牛奶放台子上,把钱也直接放上面,和我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扭头就走了,我追都没追上。反正人家是给你,我现在给你了,你看着处理吧。”
杜衡叹口气,他也不想要,什么都不想要。
没再和嫂子多说,接过钱,拿上那箱牛奶,直接就出门去了。
这个钱和牛奶,他肯定是不会要的。
救人是救人,但是他们家以前的所作所为,自己也不会那么快就忘记的。
就这么把东西和钱送回去,村里必定有人说自己小气,不够敞亮。但自己还真就小气了,别说自己现在只是卫生院的院长,哪怕自己是省一的院长,结果也是一样。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杜衡还是稚子,杜平还是个毛头小伙时,他们家两代人干的事,差点就让杜衡这一家子缓不过来这口气。
凭什么原谅他们?
“杜兵,你在家吗?”杜衡趁着夜色直接上门,他不想让这件事过夜。而且白天他也没时间,工作上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呢。
“杜兵,我是杜衡,在家没?”
第二次刚喊完,就听见屋子门被打开的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杜兵和他媳妇的争吵声。
“杜兵,你个杂碎,你tm的不要脸。”
“r你m的,在b犟给老子丢人,老子弄死你,滚屋里去。”杜衡的声音低沉而又愤怒,蓬勃而出的话语更是脏到极致。
不过招来的是他媳妇更加肮脏的话语。
随后一声响亮的关门声响起,杜兵媳妇r翻杜兵先人的话,也随着关门声消失不见。
大门里面响起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随着哐啷一声,大铁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杜兵非常的尴尬,尴尬到脸色涨红如血,“小衡你来了,赶紧进来。”
随着打开的大门,杜衡也看清了院子里的全貌。
杜兵的父亲在台子上坐着小板凳,整个脑袋低低地埋在两腿之间,整个脸面被膝盖挡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表情。
手里不停的从杏子里面拨出杏核,然后随手扔到一边的簸箕里。簸箕的边上,是一堆被敲烂的杏核壳。
另一端,杜兵妈妈抱着孩子坐在墙角,一老一少就像两个鹌鹑,缩在那个小小的犄角旮旯里,恨不得将全身挤进墙角的缝隙。
至于杜衡的到来,他们没有一点反应。
杜衡能理解,儿媳妇在公公面r天r地,r了他八辈祖宗,各种污言秽语狂飙,他哪里来的脸招呼杜衡的到来。
他这会可能最想做的,是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自家的粪坑里。
杜衡往后退了一步,“不进去了,我把东西给你送回来了,还有这个钱,你也一起收回去。”
杜兵脸色更加涨红,急忙说道,“你昨天晚上救了你嫂子,这是我给的谢礼,你赶紧拿回去。”
这样的套近乎,对杜衡一点影响都没有,坚决的摇摇头。
看杜兵不伸手接,便把东西放到了地上,并把钱放到牛奶盒子上,“不能要,我是一个大夫,救人是应该做的。”
杜兵眼中的尴尬神色更浓,他知道杜衡为什么不会要他的东西和钱。
而这样坚决的态度,也表明了杜衡不想和他和解。
刚准备说话,身后的屋子门被哐啷一声拉开,杜兵媳妇披头散发的冲了出来,满脸戾气的大喝,“姓杜的,你们全家都是畜生,杂碎,不得好死。”
儿媳妇的再次喝骂,让杜兵的父亲从两腿间抬起了脑袋,眼睛死死的盯着儿媳妇。
可是杜兵媳妇没有丝毫的惧意,毫不畏惧的回看了过去,“看什么看,有本事你们爷俩就弄死我,都。。。。。。”
话没说完,双眼一翻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倒地之后,四肢居然还有轻微的抽动。
278 杏仁中毒
杜衡被杜兵媳妇的骂声吸引了一下,听着不堪入耳的喝骂,他便准备告辞了。
不成想“噗通”一声再次让他转身,看到的却是刚刚还满嘴污言秽语,斗志昂扬的女人直接扑倒在地。
杜衡搞不清什么状况,但是看着人倒地,似乎还有抽搐的迹象,暗道一声“晦气”,却也不得不准备去看看情况。
却不想杜兵拦住杜衡,回头满脸厌恶的看了一眼倒地的自己媳妇,用近似嘲弄又不耐的语气说道,“你不用管,她就喜欢用这招吓唬人,装的,一会儿没人理她,她自己就起来了。”
对着杜衡说完,杜兵又回头朝着院子里吼道,“别装了,赶紧起来,还嫌不够丢人吗?”
听杜兵如此说,杜衡便停下了脚步,但是出于医生的本能,他又一次的往院子看了一眼。
杜兵的父亲收回了目光,再次把脑袋埋进了两腿之间,杜兵妈妈更是一眼都没有往儿媳妇的方向看过。至于三岁的孩子,全部的心神被早就被手里的玩具吸引了过去。
或许是女人作的太过了,但是这家人的冷漠,也着实让杜衡大开眼界,重新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哪怕儿媳妇是装的,但是就刚才拿“噗通”一声摔在水泥地上,也绝对不好受,说不好哪里可能已经被摔坏了。
而且随着杜衡再次观察,发觉女人手脚抽动的情况不对,完全就不像是装的,倒是有点无意识抽搐,类似惊厥的情况。
他不在理会拦着自己的杜兵,伸手拨开挡在前面的杜兵,“让开。”随即快步走进了院子里,来到杜兵媳妇的身前。
而看到真实情况的第一眼,杜衡立马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真如他所料,杜兵媳妇不只是惊厥抽搐这么简单,而且还在无意识的呕吐,喉咙耸动,秽物直接而从口腔涌出,却又因人已经昏迷,丧失了吐出或吞咽的能力,呕吐出的秽物又倒灌回去。
一时间又是出的又是进的,口腔内已经塞满秽物,在嘴角处肆意流淌,而且已经明显堵塞了气管,阻碍了呼吸,甚至有一部分秽物,随着气管处气流的流动,也已经填满了鼻腔。
杜衡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是不是脏,直接伸手捏开女人的嘴巴,将脑袋拨到侧面,另一只手直接伸进嘴里开始掏取秽物,以确保女人能呼吸顺畅。
不过刚刚捏开女人的嘴巴,除了食物的在胃部消化造成的恶心气味,其中还夹杂着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中毒?
杜衡心里猛跳。
一般情况下,嘴里如果有苦杏仁味,可能是肝胆火盛、胃津缺乏造成。
但这种情况下,只是会有口气、口臭,这个苦杏仁味多是自己的感受,外人是不会这么清晰的闻到,甚至分辨出苦杏仁味。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肝胆火盛、胃津缺乏并不足以让人昏迷,抽搐,并无意识的呕吐。
唯一能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氰化氢中毒。
难道杜兵想弄死自己媳妇?
一个念头瞬间划破脑海!
杜衡脑中飞转,一边清理口腔的同时,一边又回头看了一眼杜兵。
而此时的杜兵也是呆愣的状态,好像他媳妇的这种的状态,也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应该不会。。。。。吧?!!
手边没有急救药物,杜衡也是只能快速清理口腔,保证女人呼吸通畅。
清理完口腔和鼻腔,知道杜兵没有车,顾不得手脏,掏出手机直接给王淑秋打电话,“赶紧拿车钥匙下来,到车跟前等我。”
不等王淑秋说话,杜衡直接挂断电话,立马又给卫生院打了过去。
电话响铃三声被接起,“你好,中湖镇卫生院。”电话那头传来余海廷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
听到是余海廷值班,杜衡大大的松了口气,“我是杜衡,我这边有一例疑似氰化氢中毒,女性,33岁左右,体重180斤左右,现在人已经昏迷,并伴有无意识呕吐、惊厥等现象,请你立刻准备急救药品,我们大概十五分钟到。”
瞬间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声紧张的声音,“皮肤色泽是否有明显改变?”
“暂时没有发现。”
“收到,我马上去准备。”
两人都没有多余的废话,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氰化氢中毒,杜衡怀疑有人下毒,而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杜兵一家三口。结合刚才他们对女人冷漠、厌恶的神态,这种可能性很大。
杜衡没有问,如果真是他们下毒,问也问不出什么;同样,虽然自己有怀疑,但是同样现在也不敢报警,他怕出现意外。
拖了一把杜兵媳妇,但是因为太胖,杜衡没有拖起来,不得已只能看向杜兵,“愣着干嘛,过来帮忙送车上。”
“哦哦哦哦。”
一如昨天晚上的怂样子。
杜衡皱眉,这样的人真的会给自己媳妇下毒?
杜兵杜衡两人的动作,终于让冷漠的杜兵父母抬起了头,而且站起身想要帮忙。
尤其是杜兵爸爸也似乎看出儿媳妇不像是装的,踉跄的起身跑来,不过跑的太急,把脚边的杏核踢翻了出去,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而也正是这突然发出的响声吸引了一下杜衡的目光。
看着被踢乱,散落各处的杏子、杏皮、杏核,还有已经敲碎的杏核壳,杜衡眼神突然一亮,杏仁呢?
苦杏仁味,除了氰化氢中毒可以有如此明显的气味;还有一种可能,这味道它本身就是杏仁自己的味道。
中湖这边的有个吃食,叫面茶。
但是这个面茶是不同于京津地区,那种把玉米面煮成糊状,撒上芝麻的面茶,而是用羊油和炒熟的面粉混合做成凝结块状。
每天早上切一些下来,加水加胡椒和蒜苗香菜,煮成糊状食用;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早上来上这么一碗,整个身体都是暖烘烘的。
不过这毕竟是用羊油做出来的,成品会有很重的羊膻气,而且味道很浓郁,所以在制作的过程中,会加入一些磨碎的苦杏仁,来抵消羊油带来的油腻感,还有那羊膻气。
而且羊油是燥热性食物,吃多了会大便干燥,甚至是便秘的情况出现。而苦杏仁有消痰润肺,润肠胃,消面粉积,下气等功效,治疗便秘也是可以的。
所以中湖这边,每年到了杏子成熟的时候,大而甜的杏子,一般都是自己家吃一些,村里孩子祸害一部分;剩下的有劳动力富足的,就拿去集市上卖了换两零花钱;要是劳动力不足的,杏子量本身也少的,家里年轻人看不上卖杏子那三瓜两枣的辛苦钱,家里老人家就把杏肉取下来晾干做杏皮,杏仁就让孩子们吃了。
但是那种小而涩的苦杏子,根本就没人吃,要么让自然脱落,要么还是晒杏皮;至于杏核,不是扔了,就是砸少量苦杏仁出来,磨碎了添加到面茶里。
这种苦杏仁之所以没人吃,除了有毒,主要还是苦,特别苦。
不过能吃得下苦瓜的人,也能吃得下苦杏仁。
杜衡看着散落各处的杏仁壳,赶紧问杜兵,“我看砸了那么多的杏仁,怎么只见杏仁壳不见杏仁?”
杜兵已经把自己媳妇拉了起来,摆好姿势准备背起来,听到杜衡的问话,便说道,“被我媳妇给吃了,我爹说吃多了不好,要中毒的,她就突然发飙了,说我爹就是在咒她死,然后变得口无遮拦;我说了她一句,她就又开始转头骂我。对了,这就是我刚给你开门的时候的事情。”
“吃了多少?”杜衡急切的问道。
“我也没数,反正地上这些碎壳都是她吃的,大概能有两把。”
“两把?”杜衡惊讶的询问,成人两把的量,那可不是个小数字。
“应该没错,要不然我爹说她干嘛?”
杜兵也是郁闷的很,调整好姿势准备背起来,却不想杜衡没了动静,他一个人也背不起他媳妇来。
杜衡不慌了,如果是氰化氢中毒,搞不清哪种形式的中毒方式,那只有送卫生院了。但是现在搞清楚了,那就不能着急往医院送了,而是先应该利用现有的手段进行催吐、洗胃。
而且因为苦杏仁食用过度,从而造成中毒的,他还是有办法来解决的。
“把你媳妇放下来,就在台子上放好。”转头对着杜兵的父亲说道,“帮我接杯水,弄成温水就行,最好多一点。”
随后和杜兵合力,又把他媳妇在台上放好。
至于为什么没往屋里抬,没往炕上放,那是真心不好抬,太费力了,还不如省点力气、省点时间、做点有用的事情。
“杜兵,找根鸡毛去。”
随后便接过递过来的温水,开始再一次清理又被秽物填满的口腔。
直到清洗干净,杜衡才看清,杜兵媳妇的嘴唇是破的,应该是刚才跌倒的时候磕到了。
不过也就是刚刚清理完口腔和鼻腔的时间,杜兵已经从他家鸡窝里拿了几根鸡毛过来,有两根上面,还有新鲜的鸡粪。
杜衡也不知道杜兵是不是故意的,只是从里面挑了一根比较柔软的羽毛,开始捅咕他媳妇的嗓子眼,撩拨了没两下,人就开始“噢噢”的吐了起来。
呕吐物里,除了食物残渣,还有大量的白色小颗粒。杜衡不用细看都知道,这些小颗粒,应该就是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的苦杏仁。
杜衡捅咕嗓子眼的时候,看杜兵两父子垂手站在身边,便吩咐道,“你们别再这里看着了,赶紧去砍几块杏树皮,然后拿你们家的锅加水熬,速度去。”
杜衡赶紧“哦”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等跑出门外,有折身返回,拿起门口的斧头后又往外跑。
苦杏仁中毒,如果是轻微的头痛,眩晕等症状,多喝水自己缓解就好。
如果出现呕吐、抽搐、甚至昏迷,用蓝子、或者是杏树皮熬水,灌服也能解紧急情况。
蓝子又叫蓝实,大青子、青黛实,这东西又不是必需品,没有哪家哪户会常备。
而且这东西在中湖这边没有生长环境,你就是着急用想出门现采也找不到。
所以,现在杏树皮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杜兵拿斧头砍杏树皮去了,他爹也往厨房跑去,开始起锅烧水;至于杜衡则是继续捅咕嗓子眼。
人现在昏迷,还有轻微抽搐,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催吐时机,因为没有自我意识之后,催吐很容易呛着气管,造成窒息。
这也是为什么人醉酒呕吐的时候,身边最好有一个人能照顾的原因。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女人吃了两把苦杏仁,这要是完全消化了,就算人能就回来,估计也得整个神经麻痹后遗症出来。
所以,杜衡当即决定采用催吐,只是在催吐的过程中,自己要特别的小心,时刻关注女人别被呛着。
催吐开始,不管呕吐的声音有多大,听着有多难受,只要她还能吐出东西来,杜衡就不准备停手。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杜衡借着台子上灯光,发现女人鼻孔处的黏膜居然有了一抹粉红色。
而这个发现,也不由得让他加快了催吐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杜衡无意识的抬头往杜兵妈妈的方向看了一眼。
刚才恨不得挤进墙角缝的杜兵妈妈,还有三岁的孩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只不过隔壁的卧室却是亮起了灯光。
杜衡看了一眼窗户上的灯光,便又低头开始催吐;一直到吐出来的只有酸水,而且呃逆声增多的时候,杜衡才停下手。
而就催吐这段时间,杜衡差点累岔劈。
杜兵媳妇的脑袋要伸出台子,杜衡怕她吐的时候呛到自己,还要把她的脑袋微微抱起,一边又要捅咕嗓子眼,那是真的累。
就抱个脑袋和肩膀的重量,杜衡胳膊已经开始发酸发软。
好在现在催吐结束,杜衡把人往里面推了一下,也算是可以轻松一下。
就这样没过两分钟,杜兵媳妇就悠悠的转醒过来,然后躺在地上开始呻吟;但是整个人却是迷迷糊糊的状态,并不时的伴有呃逆声;看其表情,应该也是头疼加头晕。
杜衡呼了一口气,看来刚才的催吐还是有效果的。
但是凑近了一看,鼻孔处的黏膜红色,还是没有退下去,这是被吸收的毒素有点多了。
突然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杜衡还没来得及转头,王淑秋的声音就传来过来,“你干嘛呢,打完电话又不见你。。。。。。”
人刚走到跟前,话还没说完,借着灯光就看到杜衡脚底下的秽物。
而杜衡就站在整个秽物当中,整条裤子,算是彻底报废;对了,还有那双鞋和袜子。
“呕~~你~呕~~太~呕~~恶心了~呕~”
王淑秋忍不住的嫌弃杜衡,而杜衡对这样的场面,在已经七年的职业生涯中习以为常。
卫生院大病重病不是经常见到,但是喝醉酒来输液的那绝对是常客,而喝醉酒当喷泉的人,更是海了去了。
“你怎么进来了,赶紧出去,太脏了。”
王淑秋刚进来,又快速的退回到大门口,“这是怎么了?”
“吃苦杏仁中毒了?”
“吃杏仁还能中毒?”
“是苦杏仁,行了,你出去在车那等我们,喝了药我们还得去卫生院。”
王淑秋又看了杜衡一眼,毫不留恋的往大门外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道,“吃苦杏仁中毒,那卖的杏仁露怎么没事?难道不是苦杏仁做的?”
杜衡无语,要是杏仁露也会中毒,它还能流向市场吗?早给它送火葬场了,“那是稀释过的,根本就没有多少苦杏仁,而且少量吃苦杏仁也不会成这个样子。”
“那我知道了。”说完便再也没有回头,直接走了。
正好这个时候,杜兵也端着煮好的水走了过啦。
杜衡试了一下温度,感觉不是很烫,看来杜兵父子在厨房就已经冷却过了。
喂完树皮水,杜衡说,“你现在赶紧给你媳妇洗漱收拾一下,把衣服换一换,我也回趟家换身衣服,我下来之后,立马送你媳妇去医院?”
杜兵有点诧异的问道,“还要去医院吗?”语气中满是不愿意,好似就让在家里待着最好。
杜衡对这家人也是够够的,不管男的,还是女的,语气非常无奈的说道,“一次性食用的量太大了,有很大部分已经被摄入体内,通过血液流遍全身了,要不然你以为你媳妇为什么会晕倒?到卫生院,我们还要用专门对症的药,尽快把血液中的毒素排出来,要不然留下后遗症,你怎么办?”
“行吧。”杜兵略选不耐的说道。
杜衡也不再管他们,转身往家里走。
就是可惜了自己这身裤子和鞋子,就算是洗了,都觉得膈应。
二十分钟后,余海廷全权接手。
杜衡叮嘱道,“患者食用过量苦杏仁导致的中毒,我已经做过催吐也解过毒,但是不够彻底。”
余海廷说,“我现在就给患者做血检和尿检,没问题的。”
完成交接之后,杜衡和王淑秋相视无语,王淑秋问,“现在怎么办?还回家吗?”
杜衡看看时间,“算了,不够折腾的,就在宿舍睡吧,正好还能洗个澡。”
王淑秋有点不愿意,“你宿舍是个单人床,太挤了。”
“家里床大,2米多宽,也没见你全用上,还不是只用我那五十公分的地方。”
调戏一下王淑秋之后,杜衡便往浴室的位置走去。
279 快刀斩断
早上把王淑秋送走,杜衡早饭都没吃,直接给龚道阳打了一个电话。
杜兵说他媳妇是自食苦杏仁,但这毕竟是中毒的事件,而且他们的家庭情况是比较复杂的,谁敢保证杜兵说的就是对的。
假设,昨天晚上杜衡没有去还东西,或者时间更早,或者稍迟,但不管那种情况,刚好错过了杜兵媳妇的中毒时间,那么他们一家人会不会还像昨天晚上那么配合自己急救?
另一方面说,他们昨天晚上的配合,是不是在自己面前装样子?
如果杜兵媳妇昨天晚上真的错过治疗时间,那么杜兵说的事情,就是他的一面之词。
接到杜衡电话的时候,龚道阳也刚刚到办公室里,听到有人中毒,而且差点把命丢掉,不论事情经过如何,他都必须查清楚,一丝马虎要不得。
三分钟之后,龚道阳带着两名民警就到了杜衡的办公室,“杜院长,人现在怎么样了?”
“人已经没事了,不过这会还在昏睡当中。”
“确定是中毒吗?”
“确定,昨天晚上我们就已经做了血检和尿检,也询问了患者丈夫,后半夜等患者苏醒过来之后,我们也了解了一下,确定是吃多了苦杏仁造成的中毒。”
“她为什么吃那么多苦杏仁?”
“我们没问,而且你知道的,患者老公是我堂哥,有些话我不好问的。”
龚道阳点点头表示理解。
再说了,杜衡他们是医生,他们的职责是救治病人,可不是审问嫌疑犯,“老张你们两人去问一下,一定要问的详细一点。中毒事件可大可小,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是也绝对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等老张两人出去之后,杜衡把这两口子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边,没有什么添油加醋带修饰的,就是很淡的叙述整个过程。
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让龚道阳他们对事情有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
大概聊了有半个小时,出去问话的两人就回来了,随后龚道阳三人就离开了杜衡的办公室,什么都没说。
杜衡也没追问,而且他也不太关心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是是非非,他今天还要迎接新人呢。
送走龚道阳他们没一会儿,王珍珍带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女人走了进来,“杜院长,这位就是高指导员的爱人黄小凤,今天找你报道来了。”
黄小凤举止投足,没有一丝的拘谨,落落大方的站在杜衡桌子前,“杜院长你好,我叫黄小凤。”
杜衡笑着迎了出来,不管其他,最起码黄小凤作为派出所指导员的爱人,第一次见面,自己就不能太托大。毕竟就算不给引荐人王珍珍面子,但是也得给高指导员一个面子。
“欢迎加入我们这个集体。”
“还请杜院长以后多多关照。”
“都是为中湖老百姓服务,有什么关照不关照的。”随之视线放到王珍珍身上,“姐,那就再劳烦你一下,帮黄大姐把入职手续一趟给办好吧。”
王珍珍轻笑一下,“只要你这个院长同意,我这边的手续很快的。”
“那行,你们先办手续,然后我让李娜婷来找你。”
“那我们走了。”
简单的三两句话,也不知道是面试还是很什么,就这么随意的结束了。
当然了,在这之前,杜衡肯定是已经看过黄小凤的简历,并且和她以前的工作单位联系过,不然不会这么随意的就同意入职的。
刚才的见面,也只是一个例行公事的事情而已。
杜衡起身先是去了二楼的护士休息室,找到李娜婷,给她说明了黄小凤的情况后,便让她去找王珍珍。
随后杜衡便转身往后院走去,因为今天,老范的爱人也算是正式上班了。但是到现在没有来找过自己,这让杜衡有点疑惑。
走到厨房的窗户边,杜衡就看见厨房多了一个女人,想来应该是老范的爱人。
“老范,你出来下。”
随着杜衡的医生呼喊,系着围裙的老范颠颠的就跑了出来,“院长,你找我?”
“不是说今天你媳妇来咱们院里上班吗,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你把人带我那去?”
“嘿嘿,院长,人已经来了。”隔着窗户指了一下在里面忙活的女人,“这个就是我媳妇,已经帮我择菜做饭呢。刚才我们也去你办公室了,但是我见龚所长在呢,我们就先出来了,等中午您不忙的时候再找您。”
“先别让你爱人忙活了,这会王珍珍正好帮着办理入职手续呢,你赶紧把你爱人带过去,一趟子办理好。”
“谢谢院长。”
“别谢了,赶紧去吧。”
杜衡说完,立马转头又去了余海廷的办公室。
护士还需要两个,但听了老同学的话,他不准备和老王做这个交换。
要不然最后自己肯定难受。
但是这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给别人再找自己的机会。
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为什么这个人情不能给自己院里的人呢?
“余医生,忙不忙?”
“不忙,院长有事吗?”
“小李人呢?”
“去病房看病了。”
“说个事,你有熟悉可靠的护士没,咱们现在还需要两个。”
余海廷有点诧异的看了一眼杜衡,他以为杜衡他们早就找好人了。尤其是刚才王珍珍给黄小凤办理手续,更是让他坚定了想法。
没想到现在又差两个,这就让他有点意外。
院里现在的情况,外人都能看清楚,他这个院里的工作人员,那肯定是更加清楚。
但是他也同样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这样的‘好事’并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没有吗?那我再去找别人问问。”杜衡看余海廷发愣,还以为他没有合适的人选呢,便想出门给王丽丽打电话,问问她有没有人选。
余海廷见杜衡要走,赶紧伸手拉住杜衡,急切的说道,“院长别走啊,我还没说话呢。”
“那你倒是赶紧说啊,到底有没有?”
“我小姨子,今年二十六,卫校护理专业专科毕业。”
“现在干嘛呢?”
“在南湖区医院当护士。”
杜衡有点没明白余海廷的意思,“南湖区医院?人家有工作,你叫到我们这个卫生院来干嘛?工资待遇什么的,我们可比不过南湖区医院”
余海廷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她在那边也是签的合同,现在准备结婚呢,后面再要个孩子的话,院长你也知道的,那她以后再找工作可就难了。咱们院里现在不是有机会嘛,所以我就想把她给叫过来。”
杜衡听余海廷这么说,也不废话,“你小姨子水平怎么样?”
“这你放心,在去年,她力压他们科室的正式工,拿下了他们医院的优秀护士表彰。”
“这么厉害?南湖区医院就没想着给转正了?”
“嗨,这你还不清楚嘛,没位置啊。如果是有编制,拿点荣誉还有用;可现在干得再好,等她结婚生完孩子,这些荣誉屁用没有。该找不到工作,还是找不到工作。”
杜衡听得点点头,医院的工作就是这么操蛋。
前两天靳赞还说呢,他们科室的一个本科师兄,工作能力没的说,绝对的顶呱呱,就因为学历不够,职称始终上不去,不得已跳槽跑了。
归结原因,就是省中医还是教学单位,每个在这里的医生,都有一定的教学任务,这个是真的没办法。
李建卫给杜衡申请讲师的资格,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申请不下来的。
单纯的当个医生没问题,想上职称的话,资历熬够,论文刷够,自然而然就上了,但是一旦牵扯到教学,这个真不行。
除非拿出别人无法替代的能力,或者是含金量十足的论文和科研成果。
但就现在这个医疗环境,要拿出这些东西,作为一个奋斗在一线的苦逼,是何其的不容易。
“行,那你抓紧联系你小姨子,最好今天下午我们能见一面。”
“没问题,下午一定到。”余海廷满是惊喜的应下。
搞定一个,杜衡便出了办公室,想找王丽丽解决最后一个。
但是掏出电话的时候,杜衡猛的想到,自己忘了一个自己需要还的人情。
那就是魏凯达!!!
魏凯达的姐姐现在就在他们自己家的诊所干着,这并不是说他家诊所给的工资高,而是她没地方去。
她的情况就是生完孩子后,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工作的例子。
工作量轻的没有招人的需求,工作量大的医院,那种工作量以她现在的情况她又接受不了,除非放弃管理陪伴孩子就行。
自己这卫生院的情况正好适合她。
等到升级成功,不管别人怎么操作,反正自己是绝对能帮着魏凯达姐姐,解决这个编制的问题。
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拨通了魏凯达的电话。
不过刚接通,魏凯达的话就让他噎了一下,“老杜,你是要还钱吗?”
原来上个星期魏凯达给的那张卡,杜衡还没有找到时间还回去,只把董越章的钱又给转了回去。
“还,还你,下午来找我,立马还你。”
“我去,还钱的现在架子都这么大了吗?让我这个债主上门?”
“对,就是让你来,而且你下午最好带着你姐来。”
“带我姐干嘛?我可告诉你,我姐都结婚了。不过你要是真心的,我可以和我姐夫商量一下。”
杜衡脸黑了一下,“你就是个牲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你叫我姐干嘛?”
“我这有个工作,以后有可能转正拿个编制,你就说来不来?”
魏凯达的声音变得急速起来,“来,必须来。不,不,现在就来。只要能成,你就是我亲哥,最亲的哥。”
280 风邪头疼
和魏凯达说完,杜衡便准备看看自己的专题报告,别下个星期上场的时候,突然卡壳或者说错,那可就乐子大了。
“当当当”
“请进。”
“师哥,下面有个病人,你来瞧一眼。”
杜衡眼睛离开电脑,看了一眼面前比较纠结的吴不畏,“怎么了?”
“来个姑娘,头疼。”
“头疼?你没瞧出来?”
吴不畏点点头,“不光我没看出来,余医生也没看出来,而且这姑娘在来我们这之前,已经去过好几个诊所和医院了,都没发现什么问题。”
杜衡来了兴趣,“这有意思了。她去其他医院,没有拍个ct吗?”
“也拍了,一点问题没有。”吴不畏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显得很迷惑。
“走,去看看。”杜衡起身往外走,“那她是怎么找我们这里来的?”
“听说是她朋友介绍的。”
“朋友介绍?谁啊?”
“我没细问。”
没问就算了,杜衡也不是很在意。
中医科诊室,坐在凳子上的姑娘表情痛苦,不时的就会有面部肌肉抖动的迹象,而且手还不停的敲打的着自己的脑袋。
看样子是疼的厉害了,要不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女士,这位是我们杜院长,我请院长来帮你看看。”
姑娘看着二十来岁,神情有点憔悴,听吴不畏说完,她非常不耐烦的说道,“行行行,谁看都行,赶紧给我治一下吧,疼死我了。”
对于这样不耐烦的语气,杜衡也不在意,毕竟是被疼痛折磨的人,失去耐性是很常见的事情。
坐下之后,杜衡作了一番常规检查,随后问患者,“你这头疼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天前,早上睡起来之后隐隐的疼,到了下午之后,疼的就比较明显了。”
“怎么疼的?是一直就一个地方疼,还是整个脑袋疼?我怎么看你在敲的时候,满脑袋的敲。”
杜衡这边刚说完,患者的面部又开始抽动,忍了两秒钟之后才说道,“跳着疼,而且是转着圈的疼,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
这下好了,不用看片子杜衡都知道,这种疼法根本就不是脑部有肿瘤之类的疼法。
结合脉象,杜衡非常肯定,这就是个伤风。
很少见的情况。
“你以前的看的医生都是怎么说的?”
“大前天头刚开始疼的时候,去我们家门下的诊所看了下,说是我感冒引起的头疼,开了点感冒药,下午喝了一顿,半夜喝了一顿,但是没什么效果,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疼的受不了。”
患者伸手又敲了几下脑袋,接着说道,“然后上网查了下,说可能是脑瘤。我当时吓坏了,赶紧去了市一院拍了片子,还好不是什么脑瘤。大夫告诉我可能是神经性头疼,给了有开了什么维生素b,还有一些止疼药。
喝了止疼药后好一点,不是那么疼,但是脑袋老感觉一跳一跳的。等药效过了,又开始疼的不行。没办法,昨天去了市中医院,说我是伤风感冒,也开了药。但是你现在也看见了,还是一点效果没有。”
杜衡点头,“中医开的什么药?”
患者突然不耐烦了,“我是找你看病的,你看病就行了,问东问西的干嘛,我快疼死了都。”
杜衡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姑娘突然发火。
但是考虑到这姑娘是也生病了,人也是疼的难受,便没有在意,“最后一个问题,头疼之前你干嘛了?”
“喝酒,和我们朋友一起喝酒。医生,你赶紧给我治吧,别问了,我脑袋都快疼炸了。”
杜衡还是不恼,“睡觉的时候一直开着空调吧?”
“废话啊,这么热的天,大家又一起喝酒,不开空调想热死啊。”患者语气越发的不耐。
“酒能散人血气,而你睡觉的时候,肯定也没有关空调,而且就被空调对着吹,所以风邪趁酒气侵入。你睡醒之后,酒气也随之散尽,但是风邪却被留在了太阳之经。
太阳本上于头,而头为诸阳之首,阳邪与阳气就在你的经脉之中相战,才有了你现在疼痛无定所的情况。”
“那应该怎么治?”患者急切的询问。
“简单,直治风邪,一剂奏效。”
说完,杜衡便准备开方。
不过刚准备敲字,患者说,“医生,别给我开川芎。”
杜衡微微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要开川芎?”
患者也是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要告诉你,我对川芎过敏。”
川芎过敏?
很稀奇的过敏源。
杜衡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川芎过敏的?是喝过带川芎的药吗?”
患者摇摇头,“我做过过敏源筛查,当时检查的大夫说我对川芎过敏。”
这就难办了啊!!!
川芎最止头痛,所以杜衡准备用川芎为主药,再配上细辛直上于巅顶,最后用白芷,尽解其邪气,而遍达于经络。
只需要用三味药,一剂就行。
但是现在这患者川芎过敏,可就难住杜衡了。
要想见效快、疗效好,川芎是最好的主药。
如果用其他药作为主药,也能止痛,但是患者必定大伤元气,终究逊色川芎散中有补的效果。
杜衡想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去查过敏源,是因为过敏了吗?”
“没有,我就是单纯去查了一下。”
“也就是说你没有过敏史?”
“没有。”
杜衡停顿了一下,“川芎是最为对症你现在情况的药材,我用其他药材搭配中和一下,你看行不行?”
患者低头不语,良久之后方才说道,“你是医生,你看着弄吧。”
有你这句话就行。
杜衡转头看向电脑,思索片刻之后,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三味药材,用以调和川芎。
开好药方,杜衡对身侧的吴不畏说道,“方子开好了,你现在去煎药,等病人服用之后不要立刻离开,留观一个小时,密切观察病人的情况,一旦有皮肤发红、发痒等过敏症状,立马告诉我。”
吴不畏点点头,“好的。”说完便出了诊室。
杜衡起身把患者带到门诊输液室,“你在这等一会,喝完药观察一个小时。”
患者轻声说道,“可以。”
随后便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静静等待吴不畏的药。
281 不懂感恩
服用汤药的时间,其实也就比中成药多花二十几分钟或者半个小时,但是在药效上,绝对要比中成药来的好很多。
毕竟现在市面上售卖的中成药,都是在一定程度上阉割过的,只是有些厂家阉割的程度深一点,有些厂家胆子稍大,阉割的不是很完全。
不过汤药的味道过于浓郁,加上熬煎比较的麻烦,很多人都不选择罢了。
吴不畏煎好药,女患者满面的不情愿,用非常痛苦的表情,憋着气喝下了药。喝完之后,立马从输液室的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开始疯狂的漱口。
就感觉她喝的不是药,而是粪水!
不过喝完药的效果,也正如杜衡开方时说的那样,一剂见效!
本来因为头疼而有面部抽搐的迹象,还会不停的拿手敲打疼痛的位置。
但是喝完药半个小时,这位女患者就已经开始刷手机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手机的声音在增大,患者的笑声也在增大。
看的出来,头疼的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不在对患者造成影响。
还好现在输液室就她一个人,即便笑声已经很放肆了,也没人来说她。
女患者可能是手机玩够了,也可能没再感觉到头疼,笑的没意思之后,收拾东西边去诊室找了吴不畏,“医生,我现在头不疼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现在的吴不畏,对于杜衡的开方的能力,那是一点质疑都没有,杜衡说一剂见效,那他肯定是认同的。
所以对于女患者说头不疼了、病好了,他一点都惊讶。
因为对杜衡的信服,所以杜衡交代的事情,他也会非常认真的对待并完成。
这位患者,杜衡说了,要观察一个小时,那就必须观察一个小时。
现在才三十来分钟四十分钟,怎么可能让她离开?
“不好意思女士,你还得在等二十分钟。”
女人眼角往上一挑,非常不耐烦的说道,“为什么啊,我这不都好了吗?”
吴不畏非常耐心的说道,“女士,你刚才说了,你对川芎过敏,我们得确保你没有过敏反应才可以。”
“就你们事多。”女人表现得很不爽,但终究自己的病是他们看好的,而且也为了自己的身体,她还是回到了输液室等待。
看到女人出去,吴不畏撇了撇嘴,看的出来,这女人绝对是个刀客,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刚才杜衡询问时表现出的不耐,应该不是被病痛折磨的失去耐心,估计是她的本性流露。
就这种性格,吴不畏更不敢让她轻易的离开。
万一真的发生过敏,这女人绝对会非常的难缠。
想到这里,吴不畏拿起手里正在看的书,跟着女人一起去了输液室。
他要在跟前陪着,万一这女人提前跑了,出了问题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女人对于跟过来的吴不畏很不爽,丝毫没有因为治好了她的问题而有感激,而是坐在凳子上的时候,不停的用眼神剐着吴不畏。
吴不畏这一点倒是和杜衡学了个实打实,丝毫不在意对面的眼光。
用杜衡的话说,治好你的病,那是我的工作需要,至于你是真心感谢我,还是虚情假意的敷衍我,甚至是不喜欢我,那跟我都没有关系。
和你打交道,只因为我是医生,就这么简单。
所以吴不畏根本就不理会对面的女患者,坐在凳子上认真的看着自己的书,只要你不提前离开,没有过敏反应,那就和我没有关系。
你剐我两眼,要是我在意了,那我心里不舒服,得浪费时间调整心态。还不如不理你,心情好还不影响我看书备考,毕竟为这样的人生气,哪有自己考执业来的重要。
不值当!!!
好在这样的时间也不长,女人也不停的看着时间,等到点之后,立马起身说道,“医生,到点了,我现在能离开了吧?”
吴不畏叹口气,刚看的有感觉了,就被无情的打断了。
合上书,仔细的观察、并检查了一下女人的情况,确认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之后,便说道,“可以了,没有任何的过敏反应,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女人说声毫无诚意的谢谢,转身便走了出去。
吴不畏也只是摇摇头,便往楼上找杜衡说一声。
他从医的时间不长,这样态度的病人不多见,但也绝对不是没有,和杜衡下村的时候见过,同样在卫生院也见过。
所以他也已经算是习以为常了。
三楼办公室里,杜衡听吴不畏说完,点点头表示知道,“病人恢复,没有不良反应就行。对了,你叮嘱她回去之后别吹风了没?”
吴不畏摇摇头,“没来得及说,人家小包一甩,扭头就走了。”
“哦,那就算了。”
“那我下去看书了师哥。”
“别着急看书去,你先帮我去看看楼下那两间诊室都弄好了没,下午要新来两个同事,陆书记已经去接了。”
吴不畏咧嘴一笑,没有听杜衡的话去看,反而笑着说道,“两间办公室内部都已经整理好了,是按着余医生的指点布置的。现在就门口的铭牌还没有弄上去,要不要我去催一下后勤的人?”
杜衡摇头,“只是铭牌的话就不着急了,这一点后勤的人会操心的。没事了,你去看书吧,再有两个星期你就要考试了,抓紧点,要是考不过去,那你可就丢人了。”
“放心吧师哥,肯定不给你丢脸。”
“你有信心就好,去看书吧。我去给病人做治疗,下午你再帮我一起做。”
吴不畏感激的看了一眼杜衡,“谢谢师哥。”
下午三点四十分,在杜衡和吴不畏的通力合作中,两人对住院接受治疗的二十四名患者完成了当天的治疗。
刚回到楼下,就碰上了陆中江和司机两人开车回来,一同下来的,还有两位女性。年龄都比较的年轻,看着也就三十来岁。
想必就是安春会调配过来的两位新同事了。
看到这一幕,杜衡和吴不畏也不忙着去诊室了,而是迈步迎了上去。
“院长,这两位就是新调来的同事。这位,火银花医生,原来在区妇幼保健站工作。这位钱丽珍医生,民大医学院预防医学研究生。”
282 预防医学
听陆中江说完,杜衡伸出去准备迎接的手,还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都什么啊?
这和安春会上次答应的不一样啊。
给个妇产方面的医生,也能说的过去,可是你给我整个预防医学专业的干什么?
我现在需要吗?
卫生院需要吗?
我这的病人需要吗?
乱弹琴!!!
最重要的是,答应我的急救医生呢?说好的有急救经验的医生呢?
玩呢?
我这姿势都摆好了,你告诉我你变卦不来了,这不扯蛋嘛。
陆中江看到杜衡僵硬的手和笑容,也知道是为什么。
就下午刚接到两人的时候,他也是一脑袋的懵,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从接到两人后,他们就直接开车往卫生院赶了,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这件事情。
现在看到杜衡愣神,赶紧吭吭了两声,提醒杜衡别失态。
听到陆中江的吭吭声,杜衡立马回神,“欢迎两位新同事。”
陆中江赶紧又对两人介绍,“这是我们院长,杜衡杜院长。”
新来的两人也是一脸的好奇,“院长你好。”
她们知道院长是个年轻人,但是当真的看到杜衡的面相,还是觉得很稀奇。
毕竟这么年轻,还长的不磕碜的院长,真的不多见。
“这位是我们中医科的大夫,叫吴不畏。”杜衡转身把身边的吴不畏介绍了一下,然后对吴不畏说道,“不畏,先带两位新同事去我办公室,我和陆书记通知一下大家开会,正好欢迎一下我们的新同事。”
“好的师哥。”
等吴不畏把人带走,杜衡赶紧拉着陆中江问道,“陆书记,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和安局给说的不一样啊?”
陆中江也是一脸的迷茫,“我也不知道啊,早上光开会了,安局也没说这个事情,就是人事科的人也没说换人了。下午把我叫到人事科领人的时候,我也是一脑袋的懵。”
杜衡搓了一下牙花子,有点郁闷的说道,“那个火医生是搞妇产的,多多少少是有点用的;可那个钱医生,预防医学,有个毛用啊。”
陆中江也是郁闷的很,刚想说话,门口进来几个人。
一个是余海廷带着一个女的,另一个魏凯达带着他姐姐,两队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到达。
余海廷走在前面,看到杜衡和陆中江都在,紧走了两步,“院长,书记,这是吴玉。”
叫吴玉的姑娘赶紧跟着问好,“院长你好,书记你好。”
陆中江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杜衡更是清楚不过。
魏凯达也走了过来,一看这情况有点犹豫的说到,“老杜,你这是?”
杜衡摆摆手,“行了,没你的事情了,赶紧走吧。”说着又对魏凯达的姐姐说道,“姐,你们来的正好,那就一起。”
都是自己人,杜衡也没有寒暄什么,直接就说到,“今天叫两位来大家应该都很清楚,我也就不多说。我先给你们找护士的负责人,你们先都聊聊,然后去会议室,我们开个会。”
说完直接给李娜婷打电话叫下来。
“你和两位聊聊,你这边要是觉得没什么问题,那就带两位去会议室。对了,通知你们护士,半个小时之后会议室开全体会议。”
“我知道了。”李娜婷点头表示知道,同时她也知道杜衡要让她和两位聊什么。
不过杜衡看到她和魏凯达挤眉弄眼的样子,便赶紧低声说道,“公事公办,技能一定要过关。如果有问题,我一定找你麻烦。”
“这我知道,放心吧。”
随后李娜婷带着她未来大姑姐和余海廷的小姨子,往二楼的护士站走去。
杜衡对两位说道,“行了,剩下的和你们都没关系了。余医生,帮我个忙,给大家通知一下,半个小时后会议室开会,全体参加。”
余海廷点头应下便离开了。
魏凯达插话到,“那我呢?”
杜衡刚要说话,猛地想起一件事,掏出裤兜里的银行卡拍在魏凯达手里,“你就在外面溜达一会,我们开完会你和大姐再一起回去,要么等李娜婷下班一起回去也行。”
“不让我去办公室坐会?这么热的天,你让我去哪溜达去?”
“爱去哪去哪,我办公室还有人,不方便招待你。”
说完不理魏凯达,拉着陆中江去了旁边的诊室,留下魏凯达一人看着手中熟悉的银行卡凌乱。
进到诊室,杜衡接上刚开始的话题,“陆书记,不行我们和安局说一下,换一个吧。这个预防医学,咱们现在真的用不上啊。”
陆中江制止了杜衡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一边想着局里这么做的用意,一边慢吞吞的说道,“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别有用意的安排。”
杜衡不解,“怎么说?”
“你看啊,咱们要升级,必须要有的诊室是普通门诊、妇产门诊、急救门诊,检验科,还有一个就是疾病预防与保健门诊。现在突然把说好的急诊医生换成预防医学的医生,我觉得这是局里在对我们的升级做提前的安排。”
说的不错,但是还是那个问题,这个科室暂时用不上。等到升级时,把这个科室成立了也就行了,没必要现在就弄过来。
看杜衡皱眉,还是有点不愿意接受,陆中江接着说道,“这个科室也不是完全没用,最起码等科室成立了,钱医生正是上岗之后,我们可以把现在的学校安全卫生宣传、农村饮用水安全健康宣传等所有的非治疗工作,甚至是疫苗接种,全部推给这个诊室,完全的把我们的临床医生解放出来,专心的看病救人。”
陆中江不同意再去找安春会,而且说的话,也让杜衡起了犹豫的心思。
就如陆中江所说的,卫生院每月参与的非治疗工作,差不多要占用医院医生一半的工作时间。
而卫生院也是有人员占比的要求,非医务工作人员,必须达到本院总人数的百分之六十以上,甚至是百分之八十。
这就让杜衡不能招很多的非医务人员参与进来。
而过多的招聘专业的医务人员,工资福利这一块,卫生院又承受不住。
如果真的能像陆中江所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只是这样一来,对钱医生可能就不太友好了。
不过刚才说的这些工作都不累,就是很琐碎,经常得和外单位接触,比较的麻烦,比较耗费时间。
犹豫片刻,杜衡也就接受了现在这个事实,熄了去找安春会的想法。
“那行吧,准备开会,欢迎几位新同事的加入。”
说完就准备去办公室和两位新同事聊聊,不想陆中江伸手拉住他,“院长,刚这两个是?”
“哦,糊涂了没给你说。是这样的,这两天一直有人找我,想送人进来,但是说实话,除了高指导员的爱人,其他人真的一言难尽,而且昨天晚上隔壁的王行长打了电话,虽然没明说,但是意思就那个意思。”
“人差不多,技术也可以的话你就答应呗,这有什么嘛。”
“问题就在这,技术水平怎么样不知道,但是通过侧面了解,人是真的不行。所以我这不是为了避免得罪人,干脆快刀斩乱麻,让咱们自己人推荐,或者找熟悉的人,就两个位置,很容易就填上了。”
“那这两个是?”
“一个是余海廷的小姨子,现在南湖区医院工作。另一个是我同学的姐姐,也是李娜婷的未来大姑姐,以前在某三甲医院当护士,结婚生孩子之后,就在自己家诊所帮忙。”
“她们真都愿意来?”
杜衡笑了下,“肯定愿意,看上那个编制了呗。”
陆中江也笑了,“那可不容易啊,万一到时候局里直接安排的话。。。。。”
“那到时候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谁有本事谁拿。”
“也对,编制谁都想要,那最后不就各看本事了嘛。”
283 有点毛病
经过和陆中江的商量,事情就这么认下来了。
两人也不再为这个事情纠结,上楼和两位新同事聊天,然后开了一个全院的欢迎大会。
杜衡也没有厚此薄彼,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就是老范的媳妇,这位食堂新进的帮厨,杜衡也一起介绍给了大家。
不过散会之后,后勤的人找上了杜衡,他们这边出了点麻烦,“院长,按照要求,我们现在已经全部做好了改装的工作,后院也全部收拾出来了。不过刚开始我没有考虑周全,两位新来医生的宿舍没有留出来,这现在怎么办?要不我把刚改好的病房退出来两间?”
杜衡沉默了一下。
李青德时代,卫生院病人少,病房多,加上有三个护士一直在乡政府那边工作,卫生院就给每人安排了一间单人宿舍,晚上不想回家的,就可以住宿舍。
现在这么一改,老院子里的老房子也重新有了使用功能,这一下子房间就有点不够用了。
现在再住单人宿舍,就有点太奢侈了。
“这样吧,宿舍全部改为集体宿舍,晚上不想回家的,就在集体宿舍休息,不再保留单人宿舍。房间就放高低床。男的东西少事少,一间就够了,女的人多就安排两间吧。”
“这个可以。”
有了杜衡的答复,后勤的人便离开了,他要去通知一下这个决定。
其实早就该这样了,自从给大家安排了宿舍,这几年也就杜衡家是山上的,下雨下雪回不去家住的次数多一些。
至于其他人,说真的,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住上一个晚上,都是中午午休的时候,过去睡个午觉而已。
一堆事情忙完,杜衡一看时间差不多到点了,赶紧收拾了一下东西往隔壁储蓄所走去。
不管老王出于什么目的,给他这个无息贷款的名额,他都得感谢。
就算要拒绝,作为晚辈,也应该上门见面说,而不是打个电话了事。
老王的生活就比杜衡要惬意很多,办公室里直接就摆上了一套雕花刻龙的茶具,非常的有格调。
“叔,我昨天回去之后和我哥商量了一下,我哥说现在羊饲料跟不上,暂时就不需要这笔贷款了,我来给叔说声谢谢。”
老王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缓缓的在杜衡面前的杯子里倒上自己煮好的茶水。
贷款的事情只是个由头,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而且给你了,自己可得不到好处。
给别人,十万的额度,其实给出去也就九万多,甚至不认识的,关系不到位的,给八万也是常有的事。
自己的本来目的也不是给你贷款。
“没事,这不很正常嘛。不管做什么生意,一定要踏实,不要好高骛远,这样才能做的长远。放心,等你哥有需要的时候,你直接来找我。”
“谢谢王叔,”
老王伸手示意杜衡喝茶,“听说你们卫生院在招护士?”
“对,不光招护士,今天局里还调来了两个新医生。”杜衡拿起小茶杯抿了一口,感觉真不赖,比自己就那么拿茶叶泡水喝要好多了。
瞬间又觉得自己那几百上千的茶叶,像自己那么直接冲泡,有点暴殄天物,觉得自己那茶叶,也应该配这么一套上档次的茶具。
不过又一想,自己好像多少有点毛病。
没去给那位老头治病前,自己喝几十块钱的茶叶,天天喝的甘之如饴;见识了老头家的茶叶,自己也不缺那两钱,就给自己和大哥也换了茶叶。现在看见老王叔的茶具,又想换套茶具。
但问题是,自己喝茶的频率,还没吃饭的频率高,新买的那些茶叶,放了快一个月了,也没见少多少。
现在又冒出整一套茶具的念头,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老王不知道杜衡想什么,继续淡淡的说道,“人招够了吗?要是没招够,我这有个人给你推荐一下。”
杜衡不敢胡思乱想了,赶紧说道,“哎呀,王叔你怎么不早说啊。昨天刚招够的,刚才和那两个新医生一起开了一个迎新会,算是正是入职了。王叔你应该早说的嘛,早说我就留一个位置了。我们卫生院现在升级有望,到时候肯定会有编制空额的,这。。。。。可惜了啊。”
杜衡多少沾点表演天赋,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可老王却是听得端茶的手僵硬了一下,不过人老成精,就是微微停顿一下,立马很不在意的说道,“招够了就算了,我这也是别人托我问问,我还正不知道怎么回绝呢,你这刚好帮了我的忙。”
这话说的可真可假,但是杜衡也不去分辨,只管当老王说的是真话,又是来了一番可惜加惋惜的话。
但是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说换掉一个人,或者是多招一个人。
一直就这么墨迹了快半个小时,杜衡才起身告辞。
而这个时间,也正好到了下班的点。
回到卫生院,杜衡长出一口气,感觉刚才的聊天,比和领导聊天还费事。现在好了,终于舒服了。终于能和被冷落了一下午的魏凯达聊聊天,再等王淑秋下班来接自己就行。
不过魏凯达也没和他聊多久,等李娜婷那边和他姐姐都收拾好之后,他们三个便一起离开,反而留下杜衡一个人在办公室等待。
走了也好,一个人倒也清净,趁着这个时间干干别的事情,也是非常好的。
但是天不遂人愿,正经事还没干两分钟,急促的电话声响起,电话那头的王淑秋急切的说了一句,小方被打了,然后就匆忙的挂断了电话。
杜衡一个激灵,赵新方被打了。
为什么打架?
被谁打了?
是廖玉竹的前任吗?
那打哪了?
人没事吧?
这孩子可是有癫痫的,要是被刺激到复发,那可就出大问题了。
三两下收拾好东西,杜衡一边往外走,一边又给王淑秋把电话回了过去。
但是得到的,却是电话已关机的回复。
再给赵新方打,电话虽然是通的,但是没人接,打了好几遍都是一个结果。
出门之后,杜衡只能拦拉人的面包车,但是上车之后,杜衡愣住了。
刚才王淑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给他们打电话也没人接,他现在不知道去哪。
去医院?去赵新方上班的地方?还是去出租屋?
没办法,先去出租屋看看吧,希望打的不严重,不需要住院。
走到半道突然想起了廖全升,怎么没给他打一个电话呢。
刚才打电话的那个点,按照以往的情况,赵新方应该还是在上班的时候。
如果没有意外,那么廖全升是应该知道的。
但是意外就是这么的突如其来,“我不知道啊,小方下午的时候就调休了,我妹妹也自己休息去了,估计两人玩去了吧。你这么着急的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吗?”
杜衡郁闷到家了,刚还想着在上班呢,没想到调休了,“他才刚来,你给调什么休啊。”
“老杜,你有病啊。小方上了一个星期的班了,我给调休一天怎么了?再说了,那是你小舅子,让他休息,我怎么听着你还不愿意了?”
杜衡不耐烦了,“别扯没用的,赶紧把你妹妹的电话给我推过来,找她有事呢。”
“毛病!”
挂断电话没一分钟,廖全升就发过了一个电话,杜衡当即就拨了过去。
不过接电话的声音却是赵新方,“啊,姐夫啊,你也来了吗?”
“我来什么来,你们在哪呢?”
“我姐没告诉你吗,我们就在出租屋外面的这个诊所呢。”
“你没事吧?”
“问题不大。”
杜衡有点气急,“问题不大你怎么不接电话,你看看我打了几个了?”
“刚才不小心把手机打3坏了。”
无语大事件。
杜衡挂掉电话,正好面包车也刚到地方,立马付钱换乘出租车往出赵新方说的诊所而去。
284 打架输了
火急火燎的赶到诊所,却在里面没有找到赵新方,杜衡便又往出租屋赶去。
开门的是王淑秋,杜衡进门就问,“你电话怎么了,没电了吗?怎么打不通。”
王淑秋点点头,情绪倒也还行,“今天下午开会了,手机没顾上充电。”
两句话的功夫,杜衡就走进了屋里。
但是眼前看到的,却是让他非常无语的场面。
原本担心的赵新方屁事没有,反而是旁边一身清凉装的廖玉竹,身上衣服上有着点点血迹,而且脑袋被裹了块纱布。
但是看表情,两人又是一个反转。
赵新方满脸的懊恼和担心,而头上包着纱布的廖玉竹却是一脸的气愤,而且杜衡进来的时候,还在愤愤不平的说着什么。
杜衡看看几人,有点呆滞的问道,“这怎么回事?不是说小方被打了嘛,怎么变玉竹成这样了?”
王淑秋看了沙发上的两人一眼,“让小方说吧,我也不太清楚,我就比你早进来几分钟。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已经到快到你们医院了。”
杜衡闻言,更是无语,“你都快到医院了,你就不能进来把我接上在来?害我那么担心你们。”
“当时吓蒙了,光担心小方了。”
杜衡也不说王淑秋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玉竹,去医院检查了没?别伤到里面。还有伤口怎么处理的,会不会留下疤?”
“衡哥,我没事,就破一个两厘米的口子,在头发里面,没事,不用去医院?”
“怎么弄破的?摔的还是打的?”
“被棍子打了一下,没事,小意思。”
这姑娘可真勇猛,两厘米的口子还小意思,某些男人手指头蛋划破个三毫米的口子,都得叫救护车。
“到底怎么回事?”
赵新方有点自责的开口,“是我不好,怪我太冲动了。”
杜衡最烦这种磨磨唧唧不说事情的,“你就说怎么回事就行了。”
赵新方抬头怯怯的看了一眼杜衡,“我和玉竹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砸门,砸的叮铃嘡啷的乱象,嘴里还在喊着骂我姐。我气就上来了,冲上去就把那人给拉开了,这时候我也才认出来,砸门的是赵新圆。
我当时太生气了,就把他推倒了。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准备了一根棍子,爬起来就要打我。玉竹为了帮我,被打中脑袋,然后就成这样了。”
杜衡听得无语之极,“赵新圆我见过,就那么个瘦竹竿,你没打过他?还需要玉竹帮你?”
赵新方羞愧的垂下脑袋,“他手里有棍子,而且。。。。而且我没打过架。”
杜衡有点抓狂。
你说这小舅子是好还是不好?
说好吧,没护住喜欢自己的女孩,还把头让人打破了。
说不好吧,人家当个乖孩子有什么错?难道鼓励他打架斗殴吗?
这还真不好评价,而且有点操蛋。
随即叹口气不在纠结这个问题,“报警了没?”
“还没,光顾着给玉竹包扎伤口去了。”
“现在就报警,马上。”杜衡斩钉截铁的给赵新方下命令。
王淑秋也插话说道,“必须报警,把玉竹头都打破了,我们能行,玉竹也不能行,必须让他受点教训。”
赵新方对赵新圆没有丝毫的感情存在,甚至他把父母对他的冷漠和伤害,也全都转嫁到了赵新圆的头上。
所以杜衡两人说报警,他麻溜的拿出了手机,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一丝的迟疑。
而趁着等警察的功夫,杜衡给廖全升打了个电话。
人家妹妹和自己小舅子逛街,妹妹头被人打破了,反而小舅子屁事没有,这让杜衡打电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脸烧,不好意思给人家说。
警察来的很快,问完情况之后,又去了诊所做笔录。完了又带着几人回了派出所,询问赵新圆的情况。
赵新圆怎么说都是赵新方和王淑秋的亲戚,又因为家庭琐事,对他是格外的关注。所以警察很容易就从赵新方和王淑秋这里,得到了赵新圆的全部信息。
至于住址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事。
赵新圆在金大医学院上学,那么先找学校,再找他的同学,明天早上的时候,他的详细住址就能被找出来。
除非你这个人完全脱离社会,餐风露宿,要不然总能找到你。
剩下的事情就和大家暂时没关系了,只需要回家等警察的消息就好。
但是杜衡看着廖玉竹脑袋上的伤,心里始终过意不去,总觉得对自己同学不好交代。
“玉竹,咱们还是去医院做个ct,好好检查一下,把所有隐患都排除掉。”
“衡哥,真不用,我现在一点其他感觉都没有。”
“不行,你听我的,必须去。”
说完不顾廖玉竹反对,硬是带着廖玉竹去了医院。
一番检查过后,在电脑上看到影像,确定廖玉竹没有问题之后,也不等着拿片子了,四人一起走了出来。
看到等在门口的廖全升,杜衡非常的不好意思,“兄弟,真不好意思,让玉竹受了这无妄之灾。”
廖全升也紧张自己妹妹,先是上前打量了一下廖玉竹,见廖玉竹除了头上有块纱布,精神、情绪都没有问题,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事兄弟,都是成年人,出了事情那也是他们自己的责任。”
说着上前拍了下杜衡的肩膀,“这位就是弟妹吧?”
廖全升的大度让杜衡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又拍掉廖全升的手,“别搭着了,你也不嫌热得慌。还有啊,叫嫂子,什么弟妹。”
“别管弟妹还是嫂子,今天我请大家吃饭。”
廖全升提议一起吃饭,杜衡也正有此意。而且今天这顿饭必须他来请,还得吃好的,吃贵的,就当代替小舅子给廖家兄妹赔礼了,也是给廖玉竹压压惊。
今天这饭应该赵新方出钱的,但是这孩子才上班,兜里两钱还是杜衡和王淑秋赞助的,所以只能杜衡这个姐夫来出。
但这是债啊,得还!
但是考虑到赵新方的实际情况,想来他暂时是还不上了。
那么弟债姐还,这个逻辑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想必王淑秋这个当姐姐也应该很愿意。
285 可以出院
找赵新圆的事情,和杜衡猜想的差不多,只过了两天的时间,这孙子就被警察从一个网吧角落里给抓了出来。
但是这事和杜衡几人的关系就不大了。
因为考虑到王淑秋舅舅和舅妈,还有她妈妈的问题,杜衡和廖全升说了情况,就让他作为受害人家属出面,赵新方就当个证人。
要不然就王淑秋家的情况,这件事绝对翻不起个水泡,就得不了了之。
这次不光是杜衡不想就这么算了,就是王淑秋和赵新圆也一样,都想着给那一家三口一点教训,能让他们肉疼那是最好的。
所以杜衡知道消息,也并没有怎么在意,第二天照常上班。
“师哥,你这两天干嘛去了,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查完新楼这边,杜衡和吴不畏往后院杨远胜的病房走去,吴不畏看着有点精神萎靡的杜衡发出了疑问。
杜衡有点不自在的挺了下腰,这个周六周天,连续两个白天全陪着王淑秋转家具城去了,晚上也不得休息,得要债。
不过刚开始是自己要债,后面两天反而觉得是自己像是还债的那个人。
遭不住啊!
“陪你嫂子跑了两天家具城,有点累。”
吴不畏同意的点点头,“陪女人逛街太恐怖了,一件东西不买,但是她能不知疲倦的转一天。”
“谁说不是呢,转了两天,她是一件东西都没看上眼,说是这个星期继续。”
聊天的功夫,两人就进了杨远胜的病房。
而此时的杨远胜就坐在病床上,微笑等着杜衡等人的到来。
两个星期前的他,面色焦黄灰败,精神萎靡,整个人就像被抽了大筋,软绵无力。
但是现在,整个人面色红润,精神饱满,腰背更是挺的直溜。
看着杨远胜的状态,杜衡满意的笑了,半个月的时间,他终于看见了成效。
“杨远胜,感觉怎么样?”
“很好,能吃能喝,除了肚子这里还是稍微有点胀,就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了。”
杨远胜一脸感激的看着杜衡。
说真的,杜衡找到他的时候,他对自己的人生已经放弃了,要不是怕自sha的名声不好听,会影响儿子的名声和前程,他真的不想再多活一天。
那段时间,每多活一天,对他来说,都等同于在受罪。
但是现在,半个月的时间,他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他再一次看见了希望。
就以现在的身体状况,他觉得他最起码能把儿子的大学学费挣出来,应该能在走之前,再把所有的贷款还完。
杜衡让杨远胜躺好,开始给杨远胜做检查。
也就在这个时候,检验科的小刘拿着刚出来的化验单走了进来。
做完检查,杜衡便把检查单拿了过来,认认真真的看完,“胆红素几项的数值还有点高,不过已经非常接近正常数值了。”
杨远胜一脸期待的问道,“杜医生,那我这是好了?”
“还是上次的话,离完全好还是有点距离。”看着杨远胜脸上的惊喜即将消失,杜衡接着说道,“但是,你可以出院了,剩下的,就是在家慢慢调养。”
“我可以出院了?”杨远胜惊喜的站了起来。
“对,下午你就可以出院了。我给你开点药,回家之后按时喝,不要干重体力活,一个星期来复查一次就行。”
“谢谢杜医生,谢谢吴医生。”杨远胜有点激动。
在这的半个月,他可是急坏了。
他清楚自己的问题,为了不给杜衡和卫生院添麻烦,他每天的活动区域,除了自己的病房,就是病房门前的那一小块区域。
而且他住的是老院子的病房,里面可没有电视用来解闷。
他不知道坐牢是什么感觉,但是他觉得也就这样了。
最起码坐牢还有狱友,而他每天除了能见到三次送药、送饭的护士,还有来做治疗的吴不畏,他就没和其他人交流过了。
看着激动的杨远胜,杜衡笑着说道,“你可千万别哭出来啊,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要是说出去,他们可能会笑话死你。”
“说,放心说,让他们笑话。”
说是这么说,杨远胜还是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你休息一会,我去给你开点药,待会让吴医生给你再做一次治疗;正好我们也要办理你的出院手续,下午再出院。你也趁这个时间,给你们庄上的谁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一下你。”
说道出院,杨远胜突然说道,“杜医生,我的情况你知道,住院费我可能现在拿不出来。”
但是随即认真的看着杜衡说道,“不过你放心,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我一分不会少的。出院了,我就去把我那辆货车收回来,我自己去跑,一定能把钱还上,我不是那赖账不还的人。”
有这句话就够了。
杜衡轻笑,安慰杨远胜,“我叫你来的时候就给你说过了,钱的问题,你不用操心,我们会全权处理的。”
杨远胜说,“那不行的,国家政策好,药费什么的都能报销,这我也知道。但是我在这住院半个月,又是吃又是喝的,这些肯定不能报销。你们治好了我的病,不能还让你们贴钱。”
杜衡摇摇头说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但是钱的问题,你真的不用操心,我答应你不让你花钱,那肯定就不用你花钱的。行了,听我的吧,让吴医生给你做治疗,我去给你开药,再给你办理出院手续。”
说完之后,杜衡便不等杨远胜说话,直接走了出来。
回到办公室,拿出那份早就写好的药方,看着上面的药材,杜衡却是陷入了为难。
炮甲珠,归肝经,胃经,有活血化瘀,消肿利尿的效果,而且这药在李秋花的身上也用过。
但问题也很实在,卫生院根本没有这药。
另外还有一个药,全河车一具,这东西温肾补精,益气养血,这药也对李秋花用过。
这两种药搭配,在李秋花身上是到了验证的,身体恢复效果非常不错。
但都是同样的问题,卫生院没有,必须得去大医院找。
如果是别人,有家属或者自己身体还不错,让病人自己去想办法就行,但是杨远胜不行啊。
最关键的是他没钱。
286 钱换人情
杜衡思前想后老半天,觉得还是得麻烦一下药房医生,因为他有这方面的资源。
拿着方子找到药房医生,说明情况后,药房医生的脸都黑了。
“院长,你换个人折腾行不行?我是真遭不住了。”药房医生一脸的苦相,非常不愿意接下杜衡这个任务。
杜衡好奇,“石医生,你这是怎么了?李秋花用的时候,你不是就给找来了吗?”
“院长,李秋花当时是救命,那我脸不要都要给弄回来。但是也就因为不要脸,我那些师兄弟,都快把我全拉黑了。而且你也知道炮甲珠这玩意,那是用一点少一点,用其他的代替,药效那就两说了。其他人能给我调配一点,我是欠了大人情的。”
药房医生算是找到机会了,开始大吐苦水,“你是不知道,李秋花身上你是连着要了两次,量还不小,我为了还这些人情,我差不多搭进去一个月工资啊,那就是一帮牲口啊。这次我要是再上门,他们估计能把我吃破产,而且人家存货也不多,不一定肯给我。”
这是有难处了啊!
但是杜衡也难啊,换药,药效达不到要求,也没用啊。
随即开始做药房医生的工作,“石医生,你看这药是给杨远胜开的,他的情况你也知道。媳妇老早就跑了,闺女也拿着他的钱消失三年了,现在儿子又在上大学,要是不救他,他们爷俩都得完蛋啊。
你也是心软的人,我知道你也看不过眼,肯定心疼可怜杨远胜这爷俩。这样吧,你卖脸我出钱,咱们就当是行善积德了,你看怎么样?”
药房医生非常无语的看着杜衡,一个院长,居然还搞道德绑架,也是没谁了。
“咱们现在能治好他,还不收他医药费,这已经是在积德行善了。”
“哎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样才算是功德圆满嘛。”
“我又不准备当神仙,这样就挺好。”
“帮帮忙,我都说了,你欠人情,我出钱帮你填,多少都行。”
药房医生犹豫了一下,又看看手里的药方,叹口气拿过去压到了自己的桌子上面,“你是领导,我拗不过你。但是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千万别放我鸽子,要不然我真的要被他们拉黑了。”
“放心,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话绝对算数。到时候你做东,我请客,地方随便挑。”
“什么时候要?”药房医生也算是放弃挣扎了。
“下午给办出院,你这会就辛苦一下。”
药房医生开始脱自己的白大褂,对着旁边的另一个药房医生说道,“今天病房要用的药我已经整理好了,到时候吴医生和余医生来拿的时候,你给取上就行。”
“知道了石老师。”
药房医生和杜衡一起出来,杜衡轻声问道,“这姑娘今年的药师执业能考下来不?”
“应该没问题了,不过时间还早,不着急。”
“十月份考,时间很近了。”杜衡提醒了一下,“不过说真的,你们这考试真麻烦。”
“哎,我还觉得你们考执业麻烦呢,反正大家都不容易。”
“对了,全河车记得也弄一个,要干的。”
药房医生翻个白眼,“湿的我也弄不来。”
送走药房医生,杜衡还是不得闲,又把余海廷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两人坐定之后,杜衡直接开门见山,“余医生,我想对你的工作稍微做一下调整。”
“院长你说。”
“我想让你把急救科给挑起来。”
余海廷愣了一下,“急救科?”
“对,急救科。你也知道咱们卫生院现在的情况,要想完成最后的升级,各个科室必须得建立起来,而且还得发挥出一定的作用。其他科室现在都算是有了,但是急救这方面,咱们还是一个缺口。
你呢研究生毕业,这方面肯定是比我专业,而且我们现在也不能老指望着局里给我们提供帮助,我们要自己想点办法,把这块短板给拉起来。”
余海廷微微犹豫,“那全科门诊那边怎么办?”
“一切照旧,急诊这边你是兼任,先把壳子搭建起来。我们现在有救护车,各种急救设备也是有的,但是没有领头人,对急救也没有健全的流程。你要做的就是把这方面形成一个流程,弄的专业一点。哪怕我们还是只能做一个转运点,但是在乡亲们有需要的时候,我们能第一时间为他们提供救助服务。”
“如果真要弄急救科,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问题,专业技能什么的都可以培训,但人手怕是不够。急救科要是立起来,那咱们就必须要保证24小时有人值守的。”
杜衡立刻就给出了答案,“咱们不同于其他大医院,没必要设立专门的急救人员,咱们全院参与,所有人医护都是急救的预备役。白天你牵头,晚上值班医生和护士负责。”
余海廷缓缓点了下头,但还是提出一个问题,“这么安排的话,咱们医护问题倒是不大,反正现在有住院的病人,每天都会安排值班的人员。但是救护车的司机怎么办?现在可只有一个人。总不能让他永远24小时待命吧。”
“我这两天也考虑了这个问题,但是我觉得,咱们其实没有那么多的急救任务,而且王师傅家就在卫生院隔壁,暂时先克服一下困难,等升级的事情确定了,咱们在多招一个司机,两人换班就可以了。”
听杜衡这说,余海廷担忧的说道,“那王师傅要是不愿意怎么办?要知道,如果24小时待命,那就得保证手机永远畅通,不能再喝酒,人还得随叫随到。”
“不同意那就辞退,换个愿意的来干。他到卫生院上班的这些年里,工资拿的是最轻松的一个,比我这个院长都轻松。现在就过渡几个月的功夫,这要是不愿意,那我就换个愿意的人来,我相信这样的人一大把。”
余海廷抬头看了一眼杜衡,没想到一向老好人的杜衡,居然能说出辞退人的话来。
不过现在有了杜衡的保证,那么搭起急救科的架子,对他来说就不是什么难事。
“行,那我先试试看?”
“不,不能试试,必须要把急救科弄起来,让乡亲们,让领导都能看得见感受的到才行。要不然做的这一切,只能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
余海廷没在多说什么,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
而杜衡,也终于有时间在评职称的最后关头,温习一下自己的专题报告。
明天就要开始了,要说不紧张,那就太装了。
毕竟是人生一件大事,怎么可能不紧张。
287 气阴两虚
七月六日,金州的气温爆表,38.1.
这个温度的到来,也是在告诉大家,金州最热的一个星期来了。
至于今天是最高温,还是说才刚刚开始,准备往40c上飙升,那就得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但是只要熬过这个星期,气温便会持续走低,那个时候便会有连续两个多月的舒适期。
外面太阳晒的人肉疼,中湖卫生院里,哪怕开着空调,房间里的温度也还是很高,而且根本就降不下来。
不为别的,杜衡的职称评定过了,现在已经开始走手续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是一名副主任级别的医生了。
这个消息的到来,也让杜衡正式的进入到了乡镇医疗行业的顶端,不管是职务,还是职称。
从他收到消息开始,前来恭喜的人就络绎不绝。
先是卫生院的同事,然后就是派出所和乡政府上班的同学,再然后就是稍微有点交情的朋友。
把这些人送走,电话就响了起来。
而光是接电话,手机居然都被打没电了,而且开始发热。
也就这个时候,杜衡才发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居然认识了这么多人。
而那些加了电话和微信,好几年没有冒泡的人,居然也亲热的打来了恭喜的电话。
还真是那天给大哥杜平说的,路好走了朋友真多。
等杜衡应付完了,时间也到了下班的时候。
而没有随大流一起来的龚道阳,也实时的出现在了办公室里,“小衡,恭喜你。”
“谢谢龚哥。”
“走,今天必须庆贺一下。”
“就是升个职称,这有什么可庆贺的。”
龚道阳非常鄙视的指着杜衡,“你就装吧,这不庆贺还有什么可庆贺的。副主任啊,换到我这相当于穿上白衬衫了,你说该不该庆贺?把上湖区你们所有的医生加起来,算上区医院的,有二十个副主任没有?”
杜衡摇摇头,“那倒是没有,社区医院加一起,算上我总共四个,区医院多,有十一个。但是我这个副主任和别人不一样的,含金量没人家高。再说了,要是能和你们的白衬衫比,那我做梦都能笑醒。”
“你管他含金不含金的,副主任就是副主任,就是比他们高一级。说个不恰当的,到区里去开会的时候,你就是能坐前排。”
杜衡哈哈大笑,收拾完手头的东西,立马起身走了出来,“我就是不评副主任,我也能坐前排。”
龚道阳晃了一下,“靠,忘了你是院长了。”
“走吧龚哥,今天我请客,还有几个同学嚷嚷着要宰我一顿,正好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这不方便吧?”
“方便,都是铁哥们,就差磕头拜把子的那种。”
龚道阳见杜衡是诚心邀请,并不是那种敷衍了事的情况,便点头答应下来。
杜衡说归说,那也只是谦虚的话,他的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高兴的都有点得意忘形了。
尤其是魏凯达几人把气愤烘托起来之后,杜衡终于给面子的喝了一杯,然后。。。。。后面的事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第二天上班之后,杜衡就趴在桌子上想着,昨天自己把自己撂翻之后,他们到底点了些什么东西,居然花了五千多。
可自己明明记得,在自己喝酒之前,大家已经差不多尽兴了,那会儿也才两千出点头。
那多出来的三千到底是干了什么了?
一个人窝办公室思考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嘴里骂着这帮混蛋太不是人,居然背着自己多花了三千多。
也不是心疼钱,就是想知道这三千花哪了。
正头疼呢,吴不畏敲门进来,“师哥,来个找你的病人。”
“哦,走吧。”杜衡很机械的走出了办公室。
从后院走到诊室跟前的时候,才想起来问吴不畏,“什么病人?”
“面瘫。”
“哦。”
进了诊室,入眼的就是一张歪脸。
左眼不能闭合,就那么一直睁开着,看的杜衡自己都觉得自己眼睛干巴。
嘴向右歪斜,看杜衡进来,呜呜呜的站起身,说什么杜衡听不懂,有点像是大舌头,但杜衡知道,这应该是舌头发硬转不过来。
比较好的地方,那就是没有流口水,没有伤及到颈部,脖子是正常的。
患者身边跟着一个妇人,40来岁的模样,应该是他的妻子。
杜衡走到病人身边,轻声说道,“你别动,我先检查一下。”
检查完之后,又给号了个脉。
脉涩无力,舌红无苔而干。
检查完,杜衡有点傻眼,看着是个中风的病症,但是检查反馈给他的,却是气阴两伤,尤其那脉搏50动内止歇居然有7次之多。
脉结代,心动悸,这心脏也有问题。
难受。
气阴两伤,也就是气阴两虚,简单说就是真阴亏损,元气大伤,这种情况本就多出现与那些慢些病,不容易根治的病上;现在好了,心脏也出问题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弄的?”
男人急的呜哇乱叫,但是说什么,全完听不懂,杜衡只能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女人,希望她能说明一下情况。
女人看到杜衡的目光,轻轻拍了一下还在呜哇带比划的男人,面色愁苦的说道,“四月底的时候,我老公出车回来,一家人坐一起吃饭呢,突然就说不了话,眼睛也合不上了。”
杜衡和吴不畏都惊了一下,“四月底?这都两个月了,你们没上医院吗?”
女人脸上的愁苦之色更浓,“去了,咋没去啊。当时我们就估摸着是中风了,立马送去金大二附院了。当时接诊的医生也说是中风,但是说这是个小毛病,喝点药,做做他们的保健治疗,一个月就能恢复。但是到现在两个月了,还是一点效果没有。
昨天碰上郝海洋了,他说他前段时间也是面瘫,在你这七天就治好了,我们赶紧就找你来了。”
郝海洋是谁?
杜衡有点记不起来,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好像就治疗过一个面瘫,是李青德的亲戚,看来就是他了。
“上次喝的什么药,有药盒子没?”
“我们看的是中医,他们给开的是中药,药方我拿了。”
说着就把药方从包里翻了出来,居然有好多张。
杜衡也是无语的很。
去金州二附院找中医看病,这是多么的瞧不起省中医的大夫?
咋想的?
翻看了一下,心中就有数了,然后把方子递给了身边的吴不畏。
吴不畏认真看完说道,“师哥,这是牵正散类方,祛风药,这没问题吧?”
杜衡叹口气,“咱们治疗了这么多中风瘫痪的患者,你说这没问题?”
吴不畏有点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288 面瘫误治
杜衡没有继续再追问吴不畏,转而对着患者夫妻俩说道,“患者现在是不是有心悸、突然发呆,身子比较乏的情况?”
患者媳妇突然变的惊喜,“是这样的,晚上在家好好看电视呢,他突然就把心口捂住了,说难受的不得了。”
“睡眠是不是也不好?”
“他这前半夜还好,过了十二点,整个人就睡不着了,一直翻来翻去的转。”
杜衡随手把这些问题写下来,“问题不大,患者气阴两虚,用复脉汤,益气滋阴,通阳复脉就能恢复。我想问问你们,你们想住院治疗,还是说把药拿回家吃?”
患者媳妇犹豫了一下,弱弱的问道,“医生,我问一下,住院不住院的有什么区别,影响大吗?”
“住院的话,我们不光要喝药,还会做针灸治疗和按摩,这样病人应该在两个星期之内就能恢复。如果回家的话,两个月吧。”
患者和媳妇两人都瞪大了眼睛,差距这么大吗?
他们是想让自己住院,然后多收费?
患者媳妇心里开始忐忑不安。
“医生,那住院得花多少钱?”
杜衡笑了下,他能听出这女的在担心什么问题,“这样说吧,你要是住院治疗,可能给比你光吃药多花五六百块钱。”
夫妻两对视一样,接着问道,“那光吃药花多少钱?”
“光吃药总的花费大概在三千多块钱。”
“这么贵?”
“你丈夫这个情况,如果是刚得病你就来找我,那就是个中气不足引起的中风,最多七天六百块钱。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你丈夫服用了大量的风药,以至于被风药所伤,成了气阴两伤的症状。
所以我刚才说了,如果回家只喝药治疗,差不多要两个月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药是不能停的,所以钱就花的要多一点了。”
患者妻子看向了患者本人,轻声询问,“掌柜的,你看怎么弄呢,是住院还是回家?”
患者连说带比划,整了好多,杜衡是没听懂的没看懂。
不过女人好像明白了患者的意思,对着杜衡两人说道,“那就住院吧,好的快点。”
“那行,我给你们开住院单。”
几下操作好之后,旁边的打印机就打好了住院单,“拿单子去二楼找护士,她们会告诉你们怎么做的。”
夫妻二人拿着住院单上楼之后,杜衡才对吴不畏说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一个月之前,我们收过一个从市中医院转院来的病人,就是因为诊断不清,服用了过量的祛风药,导致半身不遂的。”
吴不畏点点头,“是有这么个病人,当时也是他爱人陪他一起来的。”
“知道就好,那我们说说这个病人的情况。患者爱人刚才在自述的时候说道,患者是出车回来之后突发的中风。那你应该清楚,跑车的人,不管是大车还是出租车,其实都是相当劳累的,而这种人最常见的就是劳倦内伤。
而你提前已经给病人做过检查,你说说你检查出病人什么问题了?”
“病人是阴虚体质。”
“那好,既然检查出病人阴虚体质,再结合病人的工作,你想到了什么?”
吴不畏沉默了起来,许久之后说道,“阴虚体质,加劳倦内伤,又因日日奔波,成中气大虚的症状,所以勾内风妄动,成嘴眼歪邪样。”
杜衡叹口气,“你看,你这还是知道的嘛。既然能辩清楚,那么你说他这病和外风有没有关系?”
吴不畏深吸一口气,“没有。”
杜衡把刚才的几张药方拿起来,指着上面的字说道,“现在再看看,这方子开的有没有问题?是不是和市中医院转院来的病人是同一个情况?”
吴不畏低头,“是的。”
“病人内风妄动,外风不起。可是你看看这方子,最重时防风30克,连服了7剂,还有全虫每剂15克;累计服药二十余剂,共用防风四百多克,全虫三百多克;还有白附子等辛燥药剂也是一样,越加越重。”
杜衡神情复杂,停顿一下说道,“这就是开药的时候,只注意了局部中风之症,却没有考虑病人整体是阴虚内伤,这么多的祛风药下去,病没治好,还把患者弄成了气阴两伤。
而且病人出现了脉结代,心悸动的情况,与我询问的结果和吻合,这都是因为服用这些风药造成的。”
看着手里的方子,杜衡一言难尽。
就现在这种情况,真不是我有多优秀,主要是要全靠同行的衬托。
杜衡想到这里,也不多说什么了,提起笔开始写方子,“炙草,生地,红参。。。。。”
写完之后交给吴不畏,“方子是通脉汤,我稍微调整了一下剂量。你把方子给护士,让她们一定要按着上面交代的熬制。交代好之后,你来找我,我给病人做针灸,你看一下。”
“好的师哥。”吴不畏松口气,拿着方子赶紧闪人。
交代完事情,等恢复好心态,吴不畏才再一次进到诊室,然后又和杜衡一起往病房走去。
杜衡看着已经做到病床上的患者,轻声说道,“药需要一点时间,我们先做针灸和按摩,来躺平不要动。”
说完便拿出长针开始操作,同时对吴不畏说道,“病人气阴两虚,选择穴位就要慎重。”
解开病人的上衣,顺着胸骨中线往下移动,随后便找准位置扎了下去,“先取中脘穴,补法鼓舞患者身体正气。”
待得平稳,杜衡再次往下寻找穴位,“再刺足三里,还是补法。”
弄完之后,杜衡回到患者上身前,将患者的两条手臂放平,“最后,我们取内关。但是这个要记住了,要用泻法,还得是弱泄。”
杜衡全部扎完之后,对着吴不畏说道,“记下来了没?”
“简单,已经记下来了。”
“那就好,后面的艾灸、还有按摩,还是和以前一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都还记着呢。”
杜衡点点头,走到患者身边说道,“不要着急,不要乱动,我们医生就在身边,等到时间了,他就会帮你取下来。还有早中晚三顿药一定要按时喝。”
患者估计也是第一次扎针,被杜衡扎完之后,就像是被下了定身法,都不用杜衡提醒,他自己就不敢动弹,而且连头都不敢动,只是用那只还能合上的眼睛给了杜衡一个回应,至于嘴里呜呜啦啦的话,杜衡还是听不懂。
交代完毕,杜衡把后续的事情交给吴不畏后,自己则是转身出了病房。
他要去看看魏凯达的姐姐,问问她工作能适应不;还有就是要去找王丽丽的麻烦,这女人居然偷懒了一个星期。
不过还没来得及找到这两人,杜衡自己就被王珍珍给叫了下去。
289 办事敞亮
办公室里,杜衡接过王珍珍递过来的一张杨远胜的费用清单,脸上也有了愁苦之色。
“姐,这个费用是已经报销过得吗?”杜衡看着上面长长的数字有点发愁。
王珍珍点头回应了杜衡的话,“所有费用的报销都是按照最高比例进行的,而且我们也帮着杨远胜申请了大病救助,这一部分的报销也算了进去。
除开杨远胜的伙食费三百一十元,这个从咱们的餐费里给扣除外,账面上还有三千五百六十元的窟窿。我就想问一下,这个钱现在怎么办?是用我们卫生院的经费填平,还是说你在想想其他办法?”
这钱多吗?
对自己来说不多,昨天晚上请那几个牲口吃饭,都不止这个钱了。
但这是公账,不是私人账户,就是一分钱,那在公账上都是大事。
而且这钱对现在的杨远胜来说,绝对算是多的了,他现在自己肯定拿不出来;最关键的是自己对杨远胜承诺过,钱的事情不用他操心。
一瞬间,杜衡的脑子里就有了两个解决办法。
第一个,自己多出点钱,让医院其他人每人再捐助个一百两百的,这样自己也不显眼,还能算是卫生院的精神文明建设,完了把钱给杨远胜,让他用这钱把窟窿填上。
但这怎么说呢,捐助绝对是可行的,每人一两百大家肯定也都能接受,但是这事情是帮着乡政府这边弄的,不能自己这边又出力又出钱吧?
还有,那天药房医生把药找回来,当天晚上杜衡就给赞助了八百块钱让他还人情去了,这事情越想越憋屈。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杜衡不想这么干。
太亏!
第二个,那就是直接拿着费用清单去找宋嘉英,让她这个分派任务的领导,去解决这件事情。
不过这也有个问题,那就是最近两个月,他们那边不太平,区里市里的检查组,明的暗的来了好几拨了,他们现在也是烦躁的不行。
自己要是拿着这东西上门,是不是有点没眼力价了,会不会把自己赶出来?
杜衡想了一下,必须厚着脸皮去一次了,要是对面真不认,那再说捐助的事情。
“姐,单子我先用一下,完了我再还你。”
“那你快一点,刚月头,我这边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王珍珍说完就要转身出去,突然又停住说道,“院长,给我也招个人吧,现在病人一多,我这边有点腾不开手了。”
杜衡有点惆怅的抹了一把自己的短发,多招一个人,就又得多出一分工资啊。
而且这个岗位,工资只能自己出,不像新招的三个护士,报上去之后,局里很给面子的负担了百分之三十的基础工资。
不过王珍珍说的也在理,又要当财务,还要挂号收费,处理医保报销的问题,一个人确实有点顾不过来了。
“姐,让我想想,完了给你回复吧。”
“这你可得抓紧,我工作就在那放着呢,大家都能看得见的。”
“我和陆书记商量一下,下午就给你回话,好吧?”
王珍珍也没非逼着杜衡现在就给个答复,见杜衡这么说了,也就同意了。
看着出去的王珍珍,杜衡又瞅了一眼手里的费用清单,叹口气起身,衣服也不换,只是找了个夹子把东西夹进去,便往隔壁的院子走去。
宋嘉英还是老样子,只是肚子更大了一些,现在走起路来,两只手都要放到后面扶着腰。
“杜院长,找我有事?”
“对,交任务来了。”
宋嘉英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那正好,明天我们就要总结汇报了,你这消息来的刚刚好。怎么的,最后一个问题也解决了?”
“看从那个方面说了。”
“那就全说。”
杜衡略微组织了一下言语,“杨远胜的情况,如果从当前的家庭收入来说,没有什么进展,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为他增加收入,也没有找新的工作和出路。”
宋嘉英不着急,她知道杜衡这么说,肯定还会有后续。
“从长远来看,那还是有改变的。杨远胜的问题在于疾病缠身,加上有个孩子上大学,家里入不敷出;而且随着病情的加重,丧失了劳动能力,也就没有了经济来源,算是举债度日。
现在杨远胜的病情已经得到有效救治,基本恢复正常,可以参加一些非重体力的劳动,而且他自己就有一辆微货车,所以改变家庭现状,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了。”
这绝对是个好消息,宋嘉英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因为怀孕而起来的小雀斑,也仿佛在微笑,“好,非常好,我就知道杜院长肯定会有办法的。王世源、赵强、杨远胜,这都是我们老大难的问题,没想到在你手里,全部轻松化解了。”
说着看了一下杜衡手里的纸,“手里拿的是总结吧,放我桌子上,明天开会的时候,我会重点提一下你们卫生院的工作,分配给了你们的7个任务,你们全都百分之百的完成了,看来还是你卫生院的人才多啊。”
被如此夸张,杜衡有开心,但也就那么一点点。
他们是医疗工作者,又不是和宋嘉英一样的行政事务工作者,因为这些事情被夸,感觉也就那样。
“这个不是什么总结,那东西我也没写。”
宋嘉英有点疑惑了,“那你手里这是什么?”
“杨远胜的治疗费用清单,你看看吧。”杜衡把手里的夹子递给了宋嘉英。
宋嘉英能混到这个院子的三把手,那绝对是人精里的人精,刚看清单子上的东西,他就知道杜衡想干什么了。
这次,她没有墨迹,没有像上次杜衡来要钱的时候那么讨价还价,而且四千多块钱,真不多,也在她操作的范围内,都不带问杜衡的,直接就给他开了条子。
刷刷几下写好,“杜院长,我这够意思吧。”
“宋镇长敞亮啊。”
“我都这么敞亮了,那下次我找你帮忙的时候,你可不能再像这次一样,给我推三阻四了。”
“放心,以后是你宋镇长交代的任务,我们肯定全力以赴。”
说了几句场面话,杜衡拿着批条立马就去了乡财政。
然后就是打电话确认,复印清单,让杜衡签了字,钱立马就给转了过去。
290 自己找死
回到卫生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王珍珍交任务,看到账上确实多出来钱了,王珍珍就把费用清单拿了回去,放过了杜衡。
一边记账,一边问杜衡,为什么乡政府那边这次给钱这么爽快。
杜衡也在想,就算是钱已经到手了都在想,宋嘉英这次为什么会这么爽快的给钱,而且还不用自己张嘴,就已经全都弄好了。
所以对于王珍珍的问题,他也是回答不了的,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不过无所谓了,管你什么原因,只要给钱就好,其他的,和自己卫生院都没什么关系。
忙完了这些杂活,杜衡便上楼去替换了吴不畏,“不畏,你去看书吧,下周就考试了,抓点紧。对了,把小李一起叫着去,让他也多看看书。”
“谢谢师哥。”吴不畏把手里的针具包递给了杜衡,让他做完剩下的治疗,自己便回去看书去了。
平淡充实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下班之后,杜衡也不打算回家,他要去找魏凯达几人报仇。
这几个牲口昨天偷偷花了他几千大元,今天打电话,没有一个接他电话的。
董越章好一点,接通了,但是说自己在开会,立马又给他挂断了,至于为什么花那么多钱,还是没说。
杀到“紫苏堂”,魏凯达看见杜衡的第一眼就想溜,不过诊所就那么一个出口,而且地方就那么大,三两下就被杜衡揽住了脖子。
“海王,你老实说,昨天我醉倒之后,你们又干嘛了?”
魏凯达被杜衡揽着脖子也不敢乱动,可怜兮兮的说道,“兄弟,那钱真不是我们花的,是你自己花的。”
“放屁,我都喝醉躺下了,怎么可能花钱,一定是你那我手机付的钱的是不是?”
听到是自己花的钱,杜衡打心眼里不相信,他自己什么酒量,他比谁都清楚。而且魏凯达的样子有点心虚,这让杜衡更加坚信就是这孙子干了坏事。
“真是你花的,和我们都没关系啊。”
“胡说八道,一定是你们几个没干好事,从实招来。”说着又使劲的揽了一下魏凯达的脖子。
魏凯达也急眼了,连声说道,“好好好,既然你要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放开我。”
杜衡一愣,“什么意思?”
魏凯达挣扎开,转了一下脖子,不怀好意的看了杜衡一眼,“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兄弟我成全你。”
说罢,魏凯达打开了手机,找到一段视频给杜衡播放了起来。
杜衡疑惑的接过手机,看着看着,脸色就不对了,先是微红,再是深红,最后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
小餐馆里,杜衡坐在墙角,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眼神呆滞的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魏凯达看着已经接近社死的杜衡,直接笑的肚子疼。
从念书开始,就一直表现的老成稳重的杜衡,居然也有如此放浪形骸的时候。
“行了,都是自己兄弟,又没让别人看见,没事的,不会影响你院长的光辉形象。”听着是安慰的话,但是魏凯达嘴角的笑意,却非常让人憋气。
不过杜衡没看魏凯达,还是低着头囡囡,“不可能啊,我都喝醉了的,怎么可能?”
魏凯达开始努力的憋笑,“我们也好奇,以前的你一杯倒之后,就找个地方睡觉去了。但是昨天晚上,可能是你太兴奋了,也可能是餐吧的歌声太吵了,你睡的不踏实,才会睡不着的。”
杜衡斜眼瞪了一下魏凯达,“都是你,选什么音乐餐吧嘛,选个餐厅多好。”
“唉唉唉,这可不能怪我啊,选的地方,也是经过了你的同意的。”
“那你也该拦着我啊,你不知道我喝醉了?”
“杜衡,你可得讲良心啊,视频你也看了,我没拦你吗?我就查给你个大背把你放翻了。”魏凯达都快冤枉死了,当然这只是装的。
因为他们几个都拦杜衡了,但都拦的不彻底。
魏凯达憋着笑,装作很委屈的说到,“我们歌唱的好好的,你一骨碌就爬起来了,说要上厕所,我们不能拦着你吧?可你出去在外面拉个女孩进来,我们怎么拦你?”
杜衡郁闷的说道,“你们就不能去个人跟着我?”
“我们是有多大的病跟着你去厕所?而且你拉着那女孩就是不撒手,你也看视频了,我没胡说吧?是不是让你放开来着?可你就是不放啊,你非说你两认识。”
魏凯达突然非常佩服的看着杜衡,“兄弟,我是真没看出来,老龚怎么说都是你未来姐夫,你当着人家面拉女孩,还拉个那么漂亮的,你就不怕他告诉你媳妇?”
杜衡怎么可能不慌,但是又觉得龚道阳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自己那也是喝醉了,无心之举。
“可后面呢,后面怎么不拦着,我还听见你笑来着。”
“你拉人家女孩喝酒,那女孩也愿意陪你喝,我们咋拦?”
“我说的不是这事。”
“哦~~~,你说买酒啊,拦了!!!没拦住,你是相当的豪气啊,你说的话我都给你录着呢,你说我们咋拦。”
花钱的时候是真拦了,但是没拦住。
杜衡猛地搓了一把脸,“行了这事就这么过了,视频赶紧删了。”
魏凯达不动手,笑呵呵的说道,“还有后面你鬼哭狼嚎的唱歌呢,你不问了?你要给大家蹦个迪的事你也不问了?”
杜衡脸直接黑的不要不要的,“删了,赶紧删了,这事到这结束,忘了它。”
魏凯达知道杜衡是个面薄的人,看他脸黑了,也没过分调侃他,笑着拿出手机,开始删除视频。他也是知道轻重的人,视频里不光有杜衡,还有董越章和龚道阳呢,加上杜衡,三个人都是有职务的人,要是被传出去,那真是好说不好听。
删视频的功夫,魏凯达突然问杜衡,“那姑娘真是你朋友?”
杜衡也有点懵,刚看视频的时候,只是隐隐觉得眼熟,应该是有一面之缘的人,但是说朋友那肯定不是,要不然怎么可能只是眼熟,连名字、干嘛的,什么地方见过都想不起来呢。
这酒喝的,怎么没像之前一样睡到,反而是断片了呢?
一杯就倒已经够丢人了,没想到酒气上头,自己还出了这么大个洋相,也是尴尬到死了。
幸亏昨天晚上没叫王淑秋等女性,要不然自己得立马跳黄河。
看杜衡不说话,魏凯达也猜到杜衡可能和那姑娘不熟,便往下说道,“如果不是你朋友,那昨天可就真的像老龚说的了。”
杜衡迷茫的抬头,“他说什么了?”
291 我们不熟
魏凯达往前趴了一下,声音也变小了点,“老龚说啊,那姑娘身上的气质有点像他的同行,昨天晚上没给你两大耳光,估摸着可能是到那地方有什么事要做,怕暴露才没有收拾你,还愿意陪你喝酒。”
说的很是玄乎,但是杜衡直接就撇了一下嘴,“切,你以为你看电视剧呢,尽胡说。是不是想吓唬我?”
“我没胡说,这是老龚,你那姐夫说的。”
说到这里,杜衡心里还真的慌了一下。
万一说的是真的,那昨天晚上的事情,那就是纯纯没事找事,给自己找自在了。
戒酒,就算不能喝也得戒了。
以后不管是谁劝,什么事,别说喝一口,就闻一下,自己都是狗。
刚刚赌咒发誓完,手机就响了一下。
拿起来看了一眼,杜衡刚还惆怅的脸色就消失不见了,起身就往走,“你自己吃吧,我有事先走了。”
这突然的动作倒是把魏凯达给弄蒙了,“老杜,你不是吧,我都已经删了视频了。”
“和那没关系,真有事。”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餐馆,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匆匆忙忙的赶到出租屋,开门的是一脸阴郁的赵新方。
开门看清是杜衡的时候,脸色方才缓和了一下,“姐夫。”
杜衡见赵新方没什么事,也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人在屋里?”
“两人都在屋里,和我姐说话呢。”
“你到外面去转会,或者给玉竹打电话去逛街,我进去陪你姐。”
杜衡拍了一下赵新方的肩膀,反手把赵新方退出了门,让后哐啷一声关上了门。
走过过道,就看见了那两个让王淑秋和赵新方都反感的人,他们的舅舅和舅妈。
看到杜衡进来,两人也只是抬眼看了一下杜衡,继续对王淑秋说道,“小秋,那姑娘和小方在一起,就算不是女朋友,那也认识,是朋友是不是。我们知道小方不愿意和我们说话,你是姐姐,你给小方说说,让他找那个女孩,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王淑秋斜坐在沙发上,“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小方是成年人,他怎么想的,他想怎么做,我都无权干涉,要说你们去说。而且,那姑娘可不是小方的朋友,而是小方的领导,那姑娘的哥哥是小方的老板,小方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再说了,人家姑娘头都被你儿子打破了,还躲了起来,而人家姑娘家里也是有钱人,你觉得他们能听小方的?还有,要道歉,要取得谅解,你们自己上门道歉去,使唤我和小方算怎么回事?”
王淑秋一点面子都不给,同时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你们爱怎么弄怎么弄。
见王淑秋丝毫不松口,两人又把视线转到了杜衡的身上,并往杜衡身后看了一眼,“小方人呢,怎么没进来?”
“我让出去玩去了,我怕小方看见你们犯病,不值当。”
舅舅眼睛一瞪,“你怎么说话呢?”
杜衡里都不带理的,转而看向王淑秋,“你还有事没?”
王淑秋不明白杜衡为什么这么问,疑惑的说道,“没什么事啊。”
“没事那就出发吃饭去,我到现在还一口饭都没吃呢,快饿死了。”
“哦~~”王淑秋立马杜衡什么意思了,立马起身对着舅舅舅妈两人说道,“舅舅舅妈,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们要出门吃饭了。”
舅舅还是一如既往的拿捏长辈的架子,“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们让你帮帮你弟弟,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弟弟?小方没什么要帮的啊,而且小方也不劳你们操心。”
“我说的是小圆。”
“那对不起了,不认识。”
舅舅气坏了,往前一步,“你怎么这么冷血,小圆也是你弟弟啊,你帮帮他怎么了?难道非看着他被关起来,你们才高兴吗?”
“关起来不至于,你们去道个歉,赔点钱就行了。”
“可那个贱人他们不同意,而且说是也要让你们出个什么谅解什么的。”
听到舅舅口不择言,王淑秋冷笑了一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听听,还没两句话呢,就开始飙脏字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出的哪门子谅解?”
“你们不是还说小圆跟踪你,砸你们家大门嘛,要是你们两方都不同意,小圆就要定个寻衅滋事罪,要关起来的。”
杜衡心头跳了一下,没想到啊,廖全升是真给力,寻衅滋事,啧啧,可以啊。
听舅舅说完,王淑秋第一次正面面对两人,“好,既然说到这了,那我问问舅舅舅妈,赵新圆两次砸我门,对我破口大骂,两次都要动手打人,第二次居然准备了工具,他想干什么?舅舅舅妈,你们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额~~~
沉默,两人同时闭嘴,过了十几秒才说道,“圆圆还小,太冲动,你是姐姐,你就原谅他吧。”
王淑秋冷笑一声,“原谅?那你的意思是我要被打了,我是姐姐,我就该原谅?而且,孩子?你们怎么说出口的?都大学毕业了,虽然没有毕业证,但是也23了吧,有这么大的孩子吗?可笑。”
“我。。。。”
“行了,别说了,我这没什么谅解不谅解,警察会问清楚他要干什么。至于被打的那个姑娘,你们自己去处理,别来找我。”
说着让开出门的位置,“请把,我们要去吃饭了。”
两人傻眼了,没想到王淑秋如此坚决。
两人立马又把视线转到杜衡身上,“小衡,听说小方的工作是你介绍的,他的老板是你的同学,你帮我们求求情吧。”
杜衡笑了一下,“别叫那么亲热,咱们不熟。”
一句不熟,当即表明了态度。
他们可以对王淑秋说硬话,但是杜衡却不能,五月份去家里的时候,他们就见识到了。
现在一看杜衡这态度,立马就急了,“小衡,只要你愿意帮忙,我就让我姐同意你和秋秋的婚事,你们马上就可以结婚,我说的真的。”
杜衡深深的看了一眼两人,“不需要,谢谢,请离开吧,这是我租的房子,要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292 感染消失
杜衡的话两人再次变色。
王淑秋最起码还有一点点的礼貌,但是到了杜衡这里,那是一点客气的余地都没给,而且直接威胁要报警。
两人气的哆嗦,想指杜衡,可是看着杜衡那冷冰冰的眼神,终究没敢指向杜衡。
但是他们立马指向了王淑秋,“你看看,他就是这么对你舅舅的,还要报警,还有没有对长辈的尊重了?就这样的,我是不会让你妈答应你们结婚的。”
有杜衡在身边,王淑秋也是相当的硬气,“我不稀罕,我妈要是同意,大家皆大欢喜,要是不同意,我们照样结婚。还有,我没有你们这样的长辈,而且我给我妈也说了,再给你们钱,我们就断绝关系。我倒要看看,我妈是要我这个女儿,还是要你们这对蛀虫吸血鬼。”
“你。。。你。。。。”舅舅两人气的面色通红。
“别你了,赶紧离开吧,这房子是我男朋友出钱租的,他要是报警,我可管不了。还有,你们要是被警察在抓起来,你们那宝贝儿子要出来,可能就更麻烦了。”
这一下两人更慌,指了几下王淑秋,却也没在说什么,临走还留了一句,“你们会后悔的。”
无聊而又可笑。
看着两人离开,杜衡关上门,“不行换房子吧,我估摸着你这舅舅舅妈没这么容易就放弃。”
王淑秋抿了一下嘴,“算了,他们也不敢胡来,还是让小方就在这住着吧,其他地方的房租太贵了。”
“行,听你的,你做主吧。”
杜衡走进房间,拿上王淑秋的包又走到门口,“行了,赶紧走吧,我都快饿死了。”
“走吧。”
两人挽手也一起走出了房间。
吃饭的时候,王淑秋就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
在电话那头,她妈妈拉亲情,说软话,最后又威胁,但是王淑秋一概不理,就一个态度,这事和自己没关系,有本事找被打的那姑娘家去。
最后气的她妈妈挂断了电话,不想再和王淑秋多说一句;但是刚挂掉电话,王淑秋又接起了她爸爸的电话,爸爸只说了一句,“干的漂亮”,然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而这一出,也让心情郁闷的王淑秋变的开朗起来。
吃完饭,两人也不准备回山上了,而且第二天上班之后,杜衡要去省一处理那两个约好的患者,便也没有回卫生院的宿舍,而是回了出租房。
反正那边有两个房间,王淑秋的东西也没拿完,住一夜完全没问题。
第二日起床,杜衡给王淑秋和赵新方交代,如果他们那舅舅舅妈在找上门,就立马给他电话。尤其是赵新方,实在不行就躲在上班的仓库里别出来。
这对夫妻对于赵新方来说就是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哪句话,某个表情就将赵新方给点燃了,让杜衡这两个多月的努力白费。
交代完之后,杜衡直接去了省一。
杜衡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到了省一要等一会,没想到患者已经早早的等在了消化一科。
而且小跟班谷平也是及时的出现在了视线中,而且手中还拿着一张检查单。
“杜老师,早上刚来的时候,我带着患者去做了一个胃镜,这是检查单。”谷平走到跟前,把手里的检查单递给了杜衡,然后再前面领路,把两人在一次往接待室领了过去。
往接待室走的时候,杜衡就看完了检查单,进了诊室也没着急说结果,还是老规矩,先号脉做自己的检查。
濡脉,舌苔白腻已经渐渐淡化,舌质淡。
相比较两个星期前的情况,可以说是有了天壤之别。
不过杜衡这么说,女会计可能有点虚,会比较的没感觉,但是手里的检查单,绝对可以让她有个直观的了解。
“这周没在抽烟吧?”
“戒了,这个星期一次都没有抽过,闻都没闻。”女会计赶紧回答,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杜衡。
虽然病人的病情在减退,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是杜衡老觉得缺点什么,四下里看了下,原来是那个那手机直播的姑娘不在,转头问患者,“对了,今天你女儿怎么没来?”
“这姑娘太让生气了,我让她爸给找了工作上班去了。天天拿个手机在那拍拍拍,说是能挣大钱。我是钱没看到她挣一分,反而把我差点气死。”女会计说起女儿倒是来气了。
杜衡点点头,“确实,直播这行不容易,还是找个稳定的工作好。行了,不说你女儿了,说你的情况吧。”
把手里的检查单往女会计的面前一推,“能看懂吗?”
“看不懂。”女会计的回答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呵呵,看这里,hp(-),表示幽门螺杆菌阴性。”
“什么意思?”女会计那是不懂就问,绝对不装。
杜衡呵呵一笑,“就是说啊,你体内没有幽门螺旋杆菌的感染了。”
女会计惊喜异常,差点就站起身来。
这段时间,她太清楚幽门螺旋杆菌感染带来的后果了,这下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而且,看到没,肠上皮化生也消失了。”
“那我这是好了?”
“还没彻底,算是轻度慢性胃炎。”杜衡往后靠了一下,“你看,你只要按我说的,按时喝药吃饭,不要抽烟喝酒,这不就好了嘛。”
“谢谢杜医生,真的谢谢你。”说着女会计居然哭了出来,“你不知道,半个月前,我都感觉我的天塌了,马上就要死了。”
“行了,别哭了,这不是好了嘛,开心的事情,干嘛搞的哭哭啼啼的。”转头对谷平说道,“去,找包纸来。”
“好的。”
谷平咧着嘴撒丫子就跑,没用三十秒,就从医生办公室拿了一包纸冲回来。
杜衡抽了两张纸递给女会计,“擦擦吧,我们开始接下来的治疗,后面最多再有两个疗程,你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女会计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并“嗯嗯嗯”的答应杜衡。
“这个星期饮食怎么样,有没有吃完腹胀的感觉了?”
“吃的比以前多了,主要是知道饿的了。尤其是这两三天,腹胀的感觉已经基本没有了。”
293 补气活血
杜衡接着问,“大便情况呢,应该也有改善吧?”
女会计连连点头,“确实好很多,这个星期基本上就是一天一次吧。”
“恢复的非常好。”杜衡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既然现在食纳增强,腹胀消失,那么你的方子就要换一换了,我给你重新开个方子。”
“好的,谢谢杜医生。”
这一次杜衡也不写了,而是开始使唤旁边的谷平,“我说你写,有不懂的地方就问。”
“好的杜老师。”
谷平说话的同时,已经早早的就准备好了。
“灸黄芪、生白术、鸡内金、玫瑰花。。。。。。熟附子,开十四剂,每天两次服,一个星期后复查。”
杜衡说的比较慢,没有赶催谷平,让他安安稳稳的记下来,“好了杜老师。”
“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谷平不好意思的抠了下脑袋,“还没想到。”
杜衡对着谷平笑了下,“既然你没想到,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刚要接着往下说,接待室的门被推开,李建卫的几个学生鱼贯而入,齐刷刷站一排,然后对着杜衡问好,“杜师兄好。”
杜衡说了半截的话咽了回去,略带惊讶的看着这几个人问道,“你们干嘛来了?”
“我们知道今天是杜师兄复诊的时间,我们都想过来跟着杜师兄学习一下,没想到杜师兄来的这么早。”
最近两个星期,虽然杜衡不知道,但是他们却被杜衡折磨的很惨,两篇分析报告,让他们不知道熬了几个通宵。
要说对杜衡心里没怨气,说出来谁都不信。
但是说今天杜衡又要复查那个萎缩性胃炎的患者,他们还是很乐意跑一趟的。
杜衡抿了一下嘴,有看了下站的整整齐齐的几人,“行吧。”
如果没有意外,下个星期杜衡应该就要去他们中医科做门诊,下午代替李建卫给他们上课了。现在既然来了,那就当提前培养一下感情。
所以杜衡又把女会计的胃镜检查单拿给他们,“会看西医的检查单吗?”
“会。”几人回答的稀稀拉拉的。
看是看不起谁呢,再怎么的他们也是研究生了,怎么可能看不懂西医的检查单。
“能看懂就好,等你们一分钟。”顺便让谷平把刚开写好的方子也递给了他们。
趁着他们看方子的时间,杜衡让谷平把患者带出去,上系统之后去拿药。
现在这个情况,实在不适宜在患者面前问他们问题了。
而等待的这个时间,省一过来过去的医生护士都好笑的看着接待室。
每次杜衡来的时候,这个接待室就会变的很热闹,而且还会变成一个上课的地方。
这在他们这个西医为主的消化科,可算是一件稀奇事了。
不过房间里的几人都不在意,相比于消化科医护的笑话,他们更在意的是能不能学到东西。
杜衡倒是老神在在的等着,等谷平忙完进来,他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检查单已经看过了,患者幽门螺旋杆菌感染变成了阴性,那么就是说前两次开的药是有效的。那么你们谁来说一下,治疗思路是什么?”
在场的几人瞪大了眼睛,他们以为杜衡还是想以前一样,问一些药物搭配方面的问题,没想到直接蹦到了整体思路上。
不过好在第一次治疗的时候,杜衡就已经说过他的开方思路,所以这个问题,他们稍微想一下,便有了结果。
回答杜衡的还是他们的大师兄,“杜师兄,我认为你的治疗思路是扶正祛邪同用,采用整体调治法。”
“说细一点。”
“用药调和胃气,等正气恢复,胃内环境就能自己改变,从而形成自愈。”
杜衡满意的点点头,“下面就要问的详细一点了。刚才让你们看了我又给病人开的方子,那么请问,这个方子的特点是什么?”
“补气活血。”
这一次回答的人就比较的多了,声音乱糟糟的,就是谷平也答了出来。
杜衡紧接着问道,“为什么要补气活血?”
这一次没有人回答杜衡了,全都定定的看着他。
当杜衡把目光转向谷平时,谷平直接干脆了当的说道,“杜老师我不知道。”
小伙够干脆!
杜衡无奈,便主动解释,“萎缩性胃炎,必定有血气不通的地方,从而形成病灶。那么要治疗这个病灶,那必定要活血通络,这个都知道吧?”
“知道。”
有人回答,有人点头。
“而萎缩性胃炎病在胃,那么患者必有气虚或阳虚的症状,那么现在血成瘀状,就是气虚所导致的了,所以活血必须补气。”
杜衡话音刚落下,领头的大师兄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立马接着说道,“我明白了,气虚在胃,胃属中焦,所以师兄你在方子里用了补气药参、芪、白术,活血药用了莪(e,二声)术(zhu),三棱。”
这时那个铁头娃也接上了,“这几天看书,我好像看到过关于三棱和莪术的记载,味微苦,气微香,性微温,为化瘀之要药。”
不等铁娃说完,另外一个想明白的直接截断铁头娃的话,“性非猛烈,建功甚速。如果和参、芪、白术合用,能开胃进食,调和气血。”
不用问了,这几个李建卫的学生一口气全回答了。
这些学生除了应用有点死板之外,基本功真的算是可以。
和旁边那个只知道张嘴发呆的谷平比,这几个人的表现,说明了他们为什么能考上研究生。
杜衡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谷平,笑着起身往外走,“谷平,带我去看看薛义文。”
“杜老师,薛义文已经出院了?”
杜衡卖出去的脚步顿了一下,“为什么?是我开的方子没作用吗?”
嘴里的问的是这句话,但是杜衡无比的相信,他开的方子是有用的。
那天杜衡只给他一人开过药方,系统增加的一个有效病例,只能是他的。
谷平也是叹口气,“他自己放弃了,喝了你开的方子,观察了五天没有毒副作用之后,他就立马出院了。”
杜衡做了个深呼吸,“那算了吧,既然走了就算了,随他。”
294 寒酸科室
杜衡微微叹息一下。
病人要是不信你,哪怕你是有翻天的本事,这只能望洋兴叹,总不能把人家绑过来,强行给人喂药治疗。
“那临州那个老师呢,还没来吗?”
“我早上打电话问了,他说这几天期末考试,时间安排太紧张了,来不了。”
杜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三个病人,两个放了他的鸽子。
“行吧,那今天的许主任呢,怎么到现在没看见?”
“主任早上有手术安排,早上5点就进手术室了。不过主任有安排,说是你这边结束之后,去他办公室休息会。”
杜衡看了一下时间,这才早上九点多,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再说了,他也没事情找许平林,便说道,“不去了,我去中医科那边找下李教授,帮我和许主任说一声就好。”
这边杜衡刚一说完,身后那几个学生中有脑子灵的,唰的一下就围了过来,“杜师兄,这边走,我带你去找李老师。”
杜衡瞬间就被几人包围,就连刚站在身边谷平都被挤到了外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杜衡被几个不要脸的簇拥着离去。
谷平刚想骂两句,突然觉得自己身边还有个人,转头一看,那个铁头娃还在呆滞当中,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同学的背影。
谷平嘴巴微微张了两下,没敢当着面骂出声,悻悻地闭嘴回了办公室。
被人群簇拥的杜衡有点不自在,他可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尤其在省一这样的大医院,身边围一圈白大褂,就自己穿个便装,还被围在中间,着实有点吸人眼球。
但是这几个算是师弟的人,实在太热情了,根本不给杜衡拒绝的机会,一路簇拥开道,就被‘护送’进了中医科。
“我去,这哥们是谁啊,主任的这几个学生怎么像舔狗一样。”
“确实,看看那卑躬屈膝的样子,要不是这小伙太年轻,我还以为是他们校长来了。”
“不过这小伙谱也太大了,就这么大咧咧的走在中间。”
有人不知道,但是也有人知道,神秘兮兮的说道,“主任要外聘一名卫生院的医生来坐诊,这事情你们知道吧?”
“当然知道,听说是按副主任待遇安排的。”
“一个卫生院的医生,他也配?”
刚才提问的人露出了意思讥笑,“他不配?那你就配了?知道上次主任在消化一科折戟,是谁托的底吗?就是你说不配的卫生院医生。”
说不配的男人怒目,“你。。。。。”
“知道主任的这几个人学生这几天在干嘛吗?知道上个星期咱们看的方子是谁开的吗?你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当舔狗。”
看到另一人马上要爆发,旁边看热闹的赶紧劝阻,“两位,都是同事,以和为贵。还有啊,你两喜欢同一个人没关系,公平竞争,千万别搞这么幼稚的手段,别搞人身攻击,要不然你两谁都没戏。”
“哼!!不和他计较”
“哼!!!好像谁愿意搭理一样。”
随后一左一右的离开,留下劝架的人站在原地。
李建卫办公室,几个学生贴心的为杜衡摆放好了凳子,还用一次性纸杯,拿李建卫柜子里私藏的茶叶,给杜衡泡了一杯茶。
“几位,别这样。”太热情,杜衡实在又点受不了。
“师兄,老师马上就来,您稍等。”
“对,我们已经去找老师了,很快的。”
这时走在最后的铁头娃突然上前,“杜师兄,我有几个问题想请你解答一下。”
“额~~~~”杜衡迷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答复的时候,李建卫终于走了进来,“欢迎杜医生大驾光临。”
随着李建卫调侃的声音,杜衡略过铁头娃,赶紧起身和李建卫问好,“李教授你可别笑话我。”
“这怎么能是笑话,来我们医院多少次了,这是你第一次来中医科吧?”李建卫笑着回应,然后立马转头对学生们说道,“行了,都出去忙自己的事情去,我和你们师兄聊会天。”
有了李建卫的话,这几个学生才算是往外走去,只有铁头娃不想走。
但是被其他几个师兄弟一把就薅了出来,“你着什么急,杜师兄下个星期就来坐诊了,到时候你想问什么问什么。现在人家要和老师谈事情,你有点眼色好不好。”
“可我。。。。”
“还有啊,你要是惹恼了老师,别说现在,以后你都没机会问问题。行了,忙自己的事情吧。”
办公室里,李建卫先是恭喜杜衡,“小杜,恭喜你,副主任顺利通过,已经进入到公示期了吧?”
杜衡谦虚的笑笑,“我们这乡镇副高含金量不足,人也少,没什么竞争力,速度就快。不像省一这样的三甲医院,人多,竞争力大,都是牛人。”
“都是自己人,别那么谦虚。”李建卫微笑着看着杜衡,“怎么样,下周就来上班?”
“您来安排就好,我这边随时可以。”
“那就好。你的手续我已经全部办全了,就按我们商量的,每周星期三来,半天门诊,半天病房,有时间帮我带带这几个学生。”
“带您的学生就太严重了,我们共同进步。”
李建卫很满意杜衡,水平好,不自大,带人也很和善,完美。
就是不能收入自己囊中,着实有点可惜。
李建卫暗叹一下,随即起身,“既然来了,那就别着急走,我带你去科室转转,熟悉一下环境,顺便和咱们的医生见个面。现在啊,我们中医科的医生可是对你好奇的很,尤其上周那个治疗胃癌的方子,可是把大家吓的不轻,都想见见你。”
杜衡没说话,只是跟着起身,一起往外走。
李建卫边走边说,“在省一,我们中医科不是重点科室,所以各方面都不能其他科室去比,也没办法像省中医院那样分的很细,全都集中在一起工作。”
说到省一的现状,李建卫也是愁上心头,不过他没细说,而是开始介绍科室的情况,“咱们科室现在有正高一人,就是咱们老张主任,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半退休,基本不来科室了。副高加上你有三人,中级两人,技师两人。”
没初级?
杜衡微微有点失神,“我看着人挺多的啊。”
“这些都不算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是实习和规培的,加上我的学生,总共九个人。”
“这人是有点少。”
“没办法,科室效益不行,来的年轻人也不住,只能另寻他路。”
一个三甲医院的中医科,居然还没消化科的一个分科来的人多,还留不住人,这混的着实有点差了。
最起码许平林的消化一科,同样是两个副高,但是人家中级有四个,初级有五个,更别说还有消化二和消化三了,这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
李建卫不知道杜衡在想什么,自顾自的说道,“护士八人,床位三十二张,不过住不满,空置率超过一半。”
还没自己卫生院强!
一半,那也就是十六个,太惨了。
不过再一想也正常,中医治病,不输液不打针,很多都是拿药回家,自己煎药喝,没有技术障碍,愿意住院接受治疗的就不是很多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咱们中医科的门诊量还是不错的,两个门诊科室每天加起来能有一百多。”
杜衡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两个诊室的接诊量是一百多,那一个门诊就是六七十差不多,比起卫生院每天个位数的接诊量,确实是天壤之别。但是和同医院其他科室一比,差距也太大了。
杜衡记得许平林好像说过,他们消化一科的一个诊室,全天的接诊量就是一百左右,而他们也有两个诊室。
一个三甲医院的科室,每天的接诊量是六七十,半天的接诊量就是三十左右,混的太惨。
现在反过头一看,中医科的医生反而是有点多的了。
杜衡一直没说话,只是跟着李建卫在中医科转悠。
但是不管怎么说,杜衡都不会后悔答应李建卫来中医科。
就每天六七十的门诊量,这也是他现在在卫生院可望而不及的数字。
在这工作半天,自己在卫生院工作一个星期都不一定有这个数。
科室这边转完,最后一站,就是门诊大楼的门诊室。
门诊室的安排,也是让杜衡再一次见识到了中医科在省一是多么的不受待见。
最高层,最角角里,斜对面就是厕所。
不过在这里,杜衡不光看到了两个诊室,还在旁边看到了一间针灸馆,还有一间理疗室。虽然位置不是很好,但是空间绝对够大。
跟随李建卫走进去,两间房子里面人还是挺多的。
看来除了住院收费和药费之外,这个应该也是中医科的主要创收项目之一。
这边转完,与李建卫再一次商定了一下具体的细节之后,杜衡便返回了卫生院。
这个星期,他要帮吴不畏值班,包括夜班和周末班,只是为了他下周的执业能考过。
等吴不畏和小李两人拿上执业,杜衡和余海廷就能轻松一大截,再也不用为开方签字的问题而纠结了。
295 借力打力
回到卫生院,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杜衡立马就想到了省一的中医科门诊。
哪怕他们再不行,病床空置率也比自己高,但是就人家的那门诊量,还有针灸按摩的人数,都足以让杜衡流口水。
上楼找到还在做治疗的吴不畏,替换他去看书,自己接过了针灸治疗的任务。
而这一做就是两个多小时。
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杜衡居然有点手酸手困的感觉。
微微活动一下,便准备接杯水,然后休息一会,却不想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火医生,快进来。”
新来的妇产科医生火银花,微笑着走了进来,“院长,我有点事想请示一下。”
杜衡招招手,“别请示了,我可没那么大的官威,坐着说。”
两人坐定,火银花拢了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院长,那我可就直说了。”
杜衡笑笑,“都自己人你说呗。”
“院长,我看了一下咱们院里的手术室,我觉得太落后了,如果做一般手术的话,发生感染的概率会非常高。我建议能不能给手术室做个升级?”
火银花是直说了,但是杜衡却是听的脸上的笑容都没了。
升级手术室?
开什么玩笑呢。
就现在卫生院的那间手术室,也是盖楼的时候,局里特批建的,卫生院自己是根本没有那个财力去升级改造手术室的。
不过做个一般的“手术”,比如什么缝缝补补的,绝对够用。
杜衡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的问火银花,“火医生,你是准备要在里面做手术?”
“有这个打算。”火银花定定的看着杜衡,用非常坚定的语气做了回答。
杜衡咽了口吐沫,“你会做什么手术,或者说你准备做什么手术?”
“接生孩子,剖腹产,阴肿物切除术,外阴活检术,巴氏囊肿造口术,宫颈扩张术,人工流产术,药物流产术,清宫术,这些我都可以做。”
火银花信誓旦旦的说道。
杜衡直接就张大了嘴巴,他觉得火银花在吹牛逼。
如果真这么厉害,你还能在区妇幼保健站工作?
区妇幼保健站除了做妇科的白带异常,发发避yun套,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能力了?
而且,你自己要是真会这些东西,还能混到我这卫生院里来?
瞬间,杜衡对火银花的评价就降到了谷底。
这些手术中,某些确实是妇科上的一些小手术,但是这也绝不是区妇幼保健站能教会她的东西。
甚至杜衡觉得火银花可能只是个半瓶水晃荡的半吊子。
就算她会做这些手术,难道她就没想过,这些手术是她自己独立能完成的?
接生,引产这些都能接受,一个人再加两个护士,完全可以做下来,但是她哪来的胆子说做剖腹产手术的?
别的方面就不说了,首先做剖腹产手术是必须要进行麻醉的,而麻醉又需要接受专门的培训,她有吗?
杜衡突然间就没有了说下去的欲望,不过看着火银花瞪大的眼睛,杜衡还是问了一句,“火医生,你应该知道,我们卫生院没有专门的麻醉医生,也没有人专门去接受过培训,那么你想做这些手术,那你接受过麻醉方面的培训吗?”
火银花眼神晃动了一下,“没有,但是我现在是初级执业,是可以直接做局麻的。”
杜衡呼了一口气,“是这样的火医生,因为我们卫生院现在效益不是很好,上级也不会专门拨款去升级改造手术室。所以咱们妇产科现阶段只做药物方面的治疗,不会开展手术治疗,当然了,如果有接生的需要,顺产是可以的,但是剖腹产这样的手术,绝对不能做。如果遇上了,必须转送上级医院。”
一个初级执业,就敢扬言做剖腹产这样的手术,麻醉、输血、输液和缝合以及防感染等手术问题她怎么解决?
杜衡现在都怀疑她对普通妇科医治的能力,是不是真的有初级执业的水平。
火银花有点愣神,她被杜衡的话给打蒙了,眼神呆滞的看着杜衡。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火医生你就先去忙吧,我这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杜衡说罢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忙活自己的东西,眼神在再往火银花身上没有瞟一下。
火银花搞不清楚状况,但也只能离开。
杜衡等到火银花离开之后,便停下了假装忙碌的样子,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看着桌上的电话,犹豫不决。
最终,杜衡还是拿起了电话。
“安局,有个事情想咨询一下。”
“你说。”
“上个星期调来的火银花医生,她的档案还有调过来,所以我就想问问是什么来头?”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问问。”
对面的安春会停顿了一下,“火银花以前是省妇幼的医生,三年前违规操作,发生了一起医疗事故,为了平息事情,她被调到了区妇幼保健站工作。”
杜衡皱眉,她说的那些手术难道她真的会做?不过发生医疗事故,被调到区妇幼保健站,却没有吊销执业资格,看来是有点关系。
但这杜衡都没问,他跟好奇另一件事情,“那为什么现在又调到卫生院来?”
“想要考中级职称,而且你们中湖卫生院够偏僻。”
杜衡犹豫一下,他在思考,这样的人他敢要吗?
卫生院可不是省妇幼,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摆平这种事情。
而火银花作为一个有前科的人,今天又提出这么冒失的建议,万一在以后的日子里给自己来一炮,可这是说不准的事情。
如果真的发生了,就自己这小身板,估计扛不住。
“安局,能换一个人吗?”
对面的安春会也是沉默了一下,“不行。”
“谢谢安局,我明白了。”
“多关注一下,火医生水平还是可以的。”
杜衡有点郁闷,水平行不行的不知道,但是觉得这人性子有点不行。
“谢谢领导,麻烦了。”
“别着急谢我,今天给那位老爷子再看看吧,你不是说半个月就差不多了嘛。”
安春会说起那个老爷子,杜衡就想到了赵强的那个特殊补助。虽然想开了,但是心里还是不得劲。
“行,下班我直接到小区门口等。”
“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安局还是来吧,我又不熟,没你在我紧张。”
电话那头的安春会哈哈笑出声,“你小子还会紧张?”
“安局,不开玩笑的。在你跟前我都紧张,更别说那位老爷子,气场大的没边,我就更不行了。”
“好,那我就辛苦再跑一趟,给你小子压压阵。”
“谢谢领导体谅,那晚上见。”
“晚上见。”
挂断电话,杜衡长叹一声。
他不想一个人去,更不能撇开安春会去。
看看时间还早,杜衡也没有着急就出门,而是转身进了陆中江的办公室。
把火银花的事情对陆中江说了一遍,轻声问道,“陆书记,你有办法把人弄走吗?”
陆中江也是皱起了眉头,听到杜衡问题,缓慢的摇了下头,“估计不行。”
“那现在怎么办?”
“按理来说,火医生在省妇幼待过,水平应该是有的,再一个我们手室的条件就在那里放着,她也没有可能做些什么。”
杜衡却是不同意陆中江的说法。
刚才安春会可是说了,火银花是违规操作引起的医疗事故,要知道那个时候她可是在省妇幼,而且还只是个住院医,她就敢违规操作。那么现在在卫生院,屁大点的地方,她的胆子应该会更大的。
“我还是担心,万一发生点什么,到时候怎么办?咱们刚看见的曙光,会被一杆子捅到底的。她有背景,到时候屁股一拍调走了,可咱们呢,院里其他人呢?总不能大家一直指望着那点基本工资生活吧。”
“你说的我也清楚,但是你刚也说了,人家看上我们卫生院,就是因为偏僻,没人知道她的事情,要想调走,怕是不容易。”
陆中江叹口气,安慰杜衡,“看紧点,多监督,不要给她胡来的机会,想必她在我们这地方也呆不久的。”
“看来只能如此了。”杜衡有点无奈,轻轻叹息一声。
收拾心情,杜衡说起了另一件事情,“王珍珍说要给她搭配个助手,书记你觉得有必要吗?”
陆中江也甩开脑中关于火银花的事情,顺着杜衡的问题想了一下,“配一个吧,反正是迟早的事情。要升级,财务这一方面必须要正规,而且现在病人多了,医保报销这一块也比较的麻烦,多个人效率也会更高一点。”
“既然书记也同意,那就麻烦书记找一个吧。”
“行,交给我吧。”
杜衡起身,“那我就先走了,安局还那边有点事情。”
。。。。。。
第三次到这个破旧的小区门口,杜衡已经变的波澜不惊。
不过看着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杜衡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火银花的事情,或许能找老头帮帮忙。
心里正在盘算这事可行性的时候,安春会也是终于来了。
没有过多的废话,两人汇合直接往目的地而去。
快走到楼下的时候,杜衡突然问安春会,“安局,我要是找这位老爷子来解决火银花的事情,你觉得可行吗?”
安春会步子停了一下,轻声说道,“火银花的关系在市里,我是没什么办法。但是你如果找老爷子,那只能说是小菜一碟。”说着转头看了杜衡一眼,“为了火银花,你要浪费这样的机会?想清楚了?”
杜衡想了想,以自己现在的情况,说实话好像没有能有用到老爷子的地方。
小事用不上,大事用不了,关系没到那份上。
而且人情这东西,不就是用的嘛。
如果主动等人家还人情,不定给你还个什么样的呢。
既然现在这事对老爷子小菜一碟,那正好。
“老爷子要是能帮上忙最好。安局,下午在电话里我没说,火银花找我要升级手术室,她居然准备开展各类妇科手术,里面还有剖腹产这样的三级手术,我是真的慌了。”
“那你想清楚就行,我没意见。”
说完,两人都不在说话,一前一后走进了单元楼。
还是小保姆开门,映入眼帘的也是熟悉的布局,杜衡非常安稳的跟着安春会走了进去。
刚想和沙发上的老爷子打声招呼,不料却突然在老爷子身边,看到了一张让他记忆深刻的脸,杜衡差点就转身逃跑。
心里暗骂一声‘操蛋’!
怪不得昨天看视频是的时候,自己觉得拉着喝酒的姑娘眼熟,原来是半个月前见过一面的老爷子孙女。
而此时,这姑娘居然对着杜衡在笑!
笑你大爷!!!
杜衡心里那个郁闷啊,憋的气都有点喘不上了。
“安局长你好。”
女孩往前走了两步,问过安春会之后,又对着杜衡说道,“杜医生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有病啊!
半个月前你那么高冷,见面的时候对人爱答不理的。前天晚上拉你喝酒,你怎么能同意呢?你应该直接给我两耳光啊,继续你的傲娇啊;还有今天见面你问个p的好,你继续高冷不好吗?
杜衡心里疯狂的吐槽。
但还是强撑出一个笑脸,“你好。”但是尴尬到快用脚指头把这楼板给抠通喽。
老爷子已经恢复的很好了,拄着拐杖也走了两步,步态稳健,脚掌落地平稳,站定的时候,双腿也是不见丝毫的颤抖和弯曲。
“小安,杜医生,这是我的孙女武胜男,听说你们今天要来,主动过来招待客人来了。”
武胜男表现的很大方,和初次见面时的傲娇判若两人,“今天我妈有事来不了,我爸和我哥都有工作,也来不了,只能我来招待大家了,还请见谅。请坐!”
杜衡实在不敢看武胜男,总觉得这女人看自己的眼睛里,全是嘲笑,便立马低着头跟着安魂会坐到了沙发上。
老爷子想和杜衡聊聊天,但是杜衡不接招,只想着快点结束今天的诊治。
今天这场面,太tm社死了。
自己怎么能干出那么荒唐的事情,而且只隔了一天,就和当事人碰面了,也是没谁了。
296 特殊邀请
老爷子不知杜衡的尴尬,反而心情大好,聊天的兴趣也高,但是见杜衡始终不搭腔,而且低着头,和上次有着明显的不一样,还以为是杜衡遇上了什么难事。
便主动说道,“杜医生,你这是有事?能给老头子说说不,或许我能帮上点忙。”
楼底下还在说让老头帮自己忙呢,现在老头开口,这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用自己费劲巴拉的主动开口了。
但现在,有武胜男在身边,杜衡反而张不开嘴了。
略显僵硬的拉起个笑容,杜衡说,“老爷子没事,我们开始复诊吧。”
安春会有点疑惑,上楼的时候说的好好的,怎么现在有机会了,杜衡反而退缩了呢?
难不成这小子面皮软,张不开口?
安春会心里给杜衡找了个理由,而且觉得还真就是这么回事,所以顿时就觉得自己应该帮帮他。
而且看老爷子他们一家对杜衡的态度,他也觉得应该主动帮杜衡开口。
“小杜,刚才在楼下你不还说又是求老爷子帮忙嘛,怎么现在又不说了?是不好意思嘛?”
“哦,还有这事?说来听听,看看我这老头能帮的上忙不?”老头很主动。
但是杜衡却非常的难受,瞟了一眼旁边似笑非笑的武胜男,这就更尴尬了。
刚想说没有,不料安春会太积极,直接就把事情说了一遍,杜衡想拒绝都没有机会。
老爷子听完,没有一口子答应下来,好像也在权衡利弊,稍后才说道,“只是给换个单位,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话到这份上了,杜衡也不能在装大尾巴狼,只能开口感谢老爷子,然后说道,“老爷子,咱们开始吧。”
“行,那就开始吧。这半个月可把我憋坏了。我自己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了,可是家里人全都听你杜医生的话,不让我下楼,不让我多走,就算要走路,也得拄个拐棍。”
说着老爷子看了一眼手里的拐棍,往旁边拨拉了一下,“我就觉得这玩意没用,拄着还别扭。”
杜衡笑笑没接这茬,而是检查了一下老爷子双下肢的情况。
浮肿已经全消,而且两个小腿肚子也微微丰满了一点,不再是半个月前那么干干巴巴的样子。看来他们不光再喝杜衡开的药,应该还做了一些其他的补充治疗。
但主要还是这老爷子的营养跟得上,而且搭配的好,要不然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检查完下肢的情况,又给号了下脉,“饭吃的怎么样?”
“很正常很好,一天三顿饭,晚上临睡觉的时候,在稍微垫吧点就行。”
“通便情况呢,还是糖稀?”
“稍稍有点吧,比以前好多了。”
杜衡往后坐了一下,“老爷恢复的很好,基本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不过还得继续巩固一下,彻底把根断了,继续使用上次的方子,就不换了。再服用两个疗程,也就是十四剂药,还是每日两次。”
家里人也找了别的医生看过,中医西医都说没什么问题,但是老爷子还是最想听到杜衡的话。
对其他那些医生,他不怎么相信。
他们要是真有能耐,也不至于让自己受这么多年的罪,也不至于让自己在最高光的时候,只能无奈的选择退下来。
所以,他现在最信任的,只有杜衡。
只有杜衡说他痊愈了,他才会真的踏实。
“感谢杜医生啊,二十年的顽疾终于治好了,老头我也终于不用天天窝在这破房子里了。”老头有点激动,身旁的武胜男也很激动,坐在老爷子身边,紧紧的抓着老爷子的胳膊。
病了二十年,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激动一点很正常。
不过杜衡还是在此叮嘱道,“每天可以到户外活动一下,但是刚开始时间不要太长,活动量不要太大,就慢慢溜达,保持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可以,然后慢慢往上加。”
“行,行,肯定听杜医生你的话。”
武胜男突然冒出来一句,“那后面还要继续复查吗?”
武胜男的突然说话,让杜衡刚刚消失的尴尬又跑了回来。
杜衡略微稳定了一下说,“不用了,这次开的药喝完就可以停了,活动量慢慢的自己加上去就行,身体感觉到疲乏,双腿发热发酸就赶紧停下来,不要勉强,一定记着慢慢来就行。”
爷孙俩一起点头,都表示把杜衡的话听进去了。
杜衡一看没事了,实在不想多呆一分钟,赶紧起身告辞。
安春会也是很给面子,没有非要待着聊两句,而是随同杜衡一起起身离开。
“胜男,送送安局长和杜医生。”看到两人坚定告辞的模样,老爷子没有强留,转头对武胜男招呼了起来。
武胜男站起身,“我送送两位。”
而这一送,直接就送到了楼下。
安春会非常客气的说道,“不用送了,你回去陪你爷爷吧,我们自己出去就行。”
不成想武胜男微微一笑,对着安春会说道,“安叔叔,我找杜医生有点私事,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安春会立马眼神古怪的看了杜衡一眼,不过很快说道,“行,那你们年轻人聊,我就先回去了。”
杜衡想叫住安春会的,但是安春会走的太快,不给他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春会的背影消失。
杜衡无奈,只能主动道歉,“武小姐,前天晚上的事情是我冒失了,我给你道歉;如果影响到了你工作,我只能说声抱歉,有什么损失,我愿意承担。”
武胜男古怪的看着杜衡,“我去那工作什么?你们能去放松,我就不能去放松?”
杜衡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被武胜男的话给弄紧张了。
“前天之前,我们只见过一面,应该不熟吧,你为什么要拉着我去你们包间喝酒,故意的?”
杜衡直接红了耳朵,太丢人,“对不起,我这人酒量浅,前天晚上喝醉了。当时发生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也是昨天看我朋友拍的视频才知道的。”
杜衡是真心道歉,“真的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
武胜男有点不相信,“你说你酒量浅?我不信,你拉我进去,那洋酒往自己嘴里猛灌,你朋友都拉不住你,这可一点不像是酒量浅的人。”
杜衡急了,这要是被误会了,那就是耍流氓了,“真的,真的,我朋友们都能给我作证。”
“我不信,我还是觉得你是故意的。”武胜男上下打量了一下杜衡,然后淡淡的开口。
武胜男这不依不饶的态度,顿时就让杜衡不爽了。
我tm还觉得你是故意的呢!
一个警察,一个姑娘,tm我一拉你,你就跟着我去喝酒,你才像是故意的。
杜衡也不辩解了,爱咋咋地吧。
刚开始还以为影响了警察办案,心里慌呢,现在知道没事了,还慌个p!
再说了,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也没和你谈对象,干吗着急忙慌的解释?
最重要的是,我就是拉你喝个酒,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你能把我咋的?
当下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武胜男。
对于杜衡的突然平静,武胜男愣了一下。
在杜衡之前,只要是个男人被自己这么追问和质疑,都会忙不迭的解释,各种赌咒发誓,没想到杜衡这么快就完事了。
这反而让她对杜衡有了更浓的兴趣。
“这样吧,你治好了我爷爷,我请你吃饭,也趁此机会看看,是不是像你说的,你酒量真的不行。”
“不用,治病救人是我的工作,而且你爷爷也答应给我帮忙了,咱们两清,没必要请客吃饭。”想通了,杜衡反而轻松了,自己又没干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何必小心翼翼?
“武小姐,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今天晚上我还要值夜班,这会是别人在帮我顶班,去的晚了不好。”
武胜男又愣住了,自己主动请客吃饭,居然被拒绝了!
杜衡看武胜男不说话,便直接转头就走,待着没意思。
看到杜衡转身就走,武胜男赶紧叫住杜衡,她找杜衡还有正事呢,而且是早就计划好的正事,要不然前天晚上就不会一起喝酒了,而是直接两个大逼兜。
见老娘一面就敢拉老娘和一群男人喝酒,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扇不死你!
杜衡停下脚步,“还有事情吗?”
看到杜衡变的不耐烦的样子,武胜男现在就有给两个大逼兜的冲动。
老娘很给面子的陪你喝酒,现在又主动请你吃饭,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搭理我?
但是想到要办的事情,还是忍了下来,“杜医生,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
对于杜衡冷淡的态度,武胜男觉得憋得慌,觉得自己反而是理亏的人。
但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
深呼吸一下后说到,“杜医生,我想请你去我们队里,帮着我的同事看看。”
杜衡有点疑惑的问道,“你们什么队?”
“刑警队。”
“你是刑警?”杜衡被吓了一跳,有点吃惊的看着武胜男。
武胜男看着杜衡吃惊的模样,心里得意极了。
微微挺了下胸膛,下巴也微微扬了下,骄傲的说到“没错。”
杜衡短暂的惊讶过后,就恢复平静。
他只是没想到这么漂亮,而且有背景的女孩子,会去刑警队这样又苦又累的部门,还以为她会在什么技术单位,或者是内勤呢。
不过人家有背景,爱去哪去哪,这很正常。
而且就算她是刑警能怎么的,还能把自己抓起来不成?
杜衡平静的问道,“上门服务?自己不能去医院吗?”
杜衡有点不爽了,真当自己是你们家的长工了不成?
虽然自己也知道刑警队的工作比较累,同志们很辛苦,但是这个提议明显就过分了。
不过武胜男立马也给出了解释,“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的工作,我们忙起来的时候没日没夜,根本就没时间去医院;好不容易休息了,大家也是抓紧时间睡懒觉,或者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也没时间去医院。身体不舒服了,就去诊所或者路过的时候去药店买点药,一直都这么凑合着。大家现在身体都有毛病,也都是硬撑着。”
武胜男很认真的看着杜衡,“你治好了我爷爷二十多年的顽疾,你的医术肯定是没问题的。所以,我想请你去帮我同事们现场看看,能调理的就调理一下。”
武胜男说的,杜衡不是很相信,“你们领导不会这么没有人情味吧,同事生病了都不管,还会让继续工作?再说了,你们单位应该会定时体检吧,有大问题早就被发现,让住院去治疗去了。现在还在工作,那就说明没有大问题。”
杜衡略微停顿了一下,“而且,我去你们单位看病去,谁批准的?先不说我能不能在你们单位看病,就是能看,你们单位领导能同意?你能做得了主?”
杜衡的语气变的不太友好了。
他觉得这女人脑子有病,就算你家里有背景,难道你还能在刑警队一手遮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到刑警队看病,亏她想的出来!!!
听着杜衡明显的拒绝话语,王胜男着急了,“你说得对,我们会有定期的体检,大病确实会去医院,但更多的是一些小毛病。但就是这些小毛病,经年累月的积攒下来,也慢慢的变成了大病,而且是不容易根治的病。
如长时间饮食不规律,我们很多同事都有胃炎胃溃疡之类的病,还有长时间熬夜,休息不好,很多同事都有神经衰弱的毛病。而你的治病水平,在我爷爷身上已经得到了几乎完美的体现,所以我才有了这样的念头。而且,这件事是经过我们领导同意的。”
杜衡不想再和武胜男纠缠,去刑警队看病,怎么听怎么荒唐。
如果武胜男说的假的,自己还去看了病,定个非法行医也不是不可能;而且都不用别人报警,自己已经主动送上门了,简单省事。
“我们在注册地之外的地方看病,除非是紧急情况,其他时候,必须要有上级单位的同意,还要有当事人的同意才行。如果真想让我去看也行,让你们单位给我的上级单位发函,由上级单位指派,我会非常乐意为你们效劳。”
杜衡提出这样的问题,本以为武胜男会知难而退,没想到武胜男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行,没问题,我让我们支队长给你发函。”
不过对于这样的回答,杜衡却是嗤笑一声。
刑警队啊,不用问最起码都是区一级的单位了,而且是强力部门,怎么会给一个犄角旮旯里的卫生院发函?
开什么玩笑!!!
这里是哪里?
是金州啊,是省会城市啊,三甲医院扎堆的地方啊!
除非脑子有病!!!
297 阴虚于下
武胜男的事情,对杜衡来说只能算是一个插曲,他并不认为这件事情能成行,他甚至认为这就是武胜男的一次想当然。
所以在周六周天的值班中,他再也没有想起过这件事情,而是非常舒服的度过了两天的值班。
星期一,所有的例行工作做完,杜衡就给吴不畏和小李放了假,让他们专心复习,专心考试,直到这周的考试结束了,再回来上班。
送走两人之后,杜衡准备开始今天的治疗,不过刚出门,就被王丽丽给堵了回来。
“有事?”
“签个字。”
“干嘛的?”
杜衡一边问王丽丽,一边已经拿起笔准备签字了。
但是猛然间看到要签字的内容,却不由得停下了手,眉头也皱了起来,转头问王丽丽,“怎么回事?”
王丽丽也是略显无奈的说道,“有人投诉李娜婷,说给病人输液输的是营养快线。投诉信是今天早上看到的,我已经附在后面了。”
有病吧,输液会输营养快线?
“具体情况。”
“星期五临下班的时候,余医生收治了一名77岁肠蠕动力不足的患者,就给开了脂肪乳补充一下营养。昨天,患者的女儿来看望父亲,听完父亲叙述,就递了投诉信,说李娜婷给患者输的营养快线,便宜,骗老头钱的。”
杜衡非常的无语,忍不住双手抱住脸使劲的搓了一下。
这tm要是个智商在线的,脑回路正常的人,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
输营养快线,她怎么想出来的?
营养快线的厂家要是知道自己的产品还能静脉注射,还能轮到我们骗你钱?
“你怎么处理的?”
“刚才开完会,我立马就去找了病人家属解释。但是投诉的家属已经离开去上班了,只有病人自己在,我给病人做了解释,也拿了一袋未拆封的脂肪乳让病人看,还用手机在网上搜了一些脂肪乳的东西。”
“病人理解了吗?”
“已经明白了。”
杜衡伸手指着手里的单子问道,“既然病人已经明白了,那怎么还给李娜婷记了一次有效投诉?”
“李娜婷给病人输液的时候,没有解释清楚,才有了这一次的投诉,所以记为有效投诉。”
“你问过李娜婷了吗,她到底有没有给病人解释清楚?”
“问了,不过李娜婷说当时解释清楚了,病人也说自己听明白了。”
杜衡没有再问王丽丽,稍微停顿一下说道,“你把李娜婷叫过来,我问一下。”
不怪杜衡较真,主要记为有效投诉,那么李娜婷的绩效奖金都会受影响,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能冤枉人家,这会打击工作积极性的。
王丽丽打了个电话,李娜婷就从二楼来到了中医科诊室,进门的时候,那是满脸的委屈。
杜衡把投诉单往前一推,对李娜婷说道,“这有一份你的投诉,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现在我就核实一下,你当时有没有给病人解释,病人又是怎么答复你的。”
李娜婷委屈巴巴的说道,“当时给病人输液之前,我就给病人说明了余医生开的什么药,是干什么的,当时他说他知道了。随后在拿出药的时候,他又问这液体为什么像牛奶,我又给他解释了一遍,还给他看了输液袋上的字,说脂肪乳就是这个样子,然后他又说他明白了,我才给他输的液。”
杜衡脸色缓和了一点,“也就是说你给病人解释过,而且他也表示自己清楚了?”
“对,当时病房的另一个病人也在呢,他还开玩笑说这东西像营养快线,让老头直接喝呢,他可以给我作证。”
“患者身边没有其他家属陪同吗?”
“没有,我还问了。他说家里就他一个人,儿子儿媳在外地,孙子还在念书,就女儿在金州,会时不时的过来看看他。”
听李娜婷说完,杜衡不好下决定了。
签字容易。
如果成为一次有效投诉,那么李娜婷除了扣这个月的绩效奖金,年底评优也就没她什么事了,全年奖金肯定也是缩水的。
但是不签字,万一真是她工作疏忽怎么办?其他几个护士怎么看?医生怎么看?
做医护,不可能没有投诉,而且在病人多的情况下,投诉更多。
杜衡很谨慎。
这是他上任一来,甚至算上李青德时代,这都是第一份投诉,不由得他不谨慎。
“去病房看看。”
杜衡起身往楼上的病房走去,王丽丽和李娜婷也迅速跟上。
找到那位大爷之后,正好看到他又在输脂肪乳,杜衡便问患者,“大爷,这输的什么药,干什么用的,你知道吗?”
输液的大爷有点瞌睡,迷迷瞪瞪的说道,“不知道,说是肠胃吸收不好,补充营养的。”
杜衡转头看了王丽丽一眼,很明显,刚才王丽丽的解释,老人家只听进去一半。
问题出在老头身上!
结合刚才李娜婷的话,这事就不应该对李娜婷做处罚了,错误不在李娜婷。
不过杜衡没立马说什么,而是继续问患者,“大爷,就你一个人啊,没有家里人陪着吗?”
连续的发问,老头有点清醒了,“儿子儿媳妇打工去了,孙子上研究生呢,老伴儿走的早,就我一个人,没人陪,也不需要陪。”
“年龄这么大,又一个人住院,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就叫我们护士,让她们帮帮你。”
“谢谢大夫啊,不过我怎么看着你不像给我看病的那个大夫,换人了吗?”
杜衡笑了一下,“我是卫生院的院长,就是来问问你有什么要帮助的没?”
“院长啊,真年轻。不过没什么要帮助的,我还精神着呢,自己能动能上厕所,不麻烦你们。”
“那你休息,有需要按铃就行。”
出了病房,杜衡便对二人说道,“行了,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去吧。”对于投诉的事情,他是只字不提。
王丽丽两人也不是笨人,立马就明白了杜衡的处理态度,这件事情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杜衡回到诊室,把刚才的投诉单团成一疙瘩扔进了垃圾桶,拿上自己的针具包,去了病房。
今天的治疗中,其他人都不是重点,主要是那个面瘫被误治的患者。
经过几天的治疗,患者以前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尤其是目不能闭,嘴巴歪斜,舌头发硬的症状大为改善。
但是病人现在的主要问题,其实不是面瘫,而是被风药所伤,引起的其他问题,这个才是最关键的。
首先就是心脏,不过经过几天的治疗,原本五十跳止歇七八次的情况得到了改善,现在双手一百动内,偶尔止歇一两次,算是有了很大的改善。
“大夫,我现在脸已经恢复了,也能说话了,我能不能回家?”患者说话虽然还有些许的大舌头发音,但是已经能让人清晰的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杜衡松开号脉的手,又看了下病人的舌苔,随口问道,“这才刚有起色,怎么就着急回家了?”
患者没有意思被治疗好的开心,反而是满脸的愁容,“杜医生,你不知道,我是跑大车的,车是贷款买的,每个月都要还贷款,而且两个孩子在上学,老娘又要一直吃药,这几年根本就没攒下什么钱。
现在我住院了,家里仅有的几千块钱,也全部给我治病了。而我已经歇了三个月了,我这愁下个月的车贷怎么还呢。现在每多住一天,我心里的石头就多重一分,现在都快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了。”
家家有本难念经,都过的不容易。
对于大哥说的情况,杜衡很理解,他也希望大哥今天就能出院,明天就继续开车去挣钱。
但是不行啊。
刚才号脉,脉仍细涩无力,而且问患者感受的时候,他说肚子那里老感觉有气来回窜动,两处一结合,再与刚开始的病症做对比,这就是阴虚于下,冲脉不安其位。
病在冲脉,其他的就不说,只说其中一点,杜衡就不敢放患者出院。
那就是冲脉与生殖功能关系密切。
男子冲脉有恙,不论先天还是后天,均会导致生殖功能问题。
就患者现在的情况,阴虚于下格阳于上,冲脉不固,长此以往,这大哥可就失去作为男人的快乐和尊严了。
而看患者登记的年龄,才41岁,还是非常年轻的。
杜衡当下就给患者说了可能出现的后果,然后接着说,“赚钱什么时候都可以,就算迟一个月,也要不了命。但是身体可不行啊,要是造成永久性的伤害,那可是要后悔终身的。”
听杜衡说完,这位大哥的脸色就变得煞白,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病只在脸上,就是个面瘫,没想到最麻烦的反而是下面。
当即不再说要出院的话,老老实实的听杜衡的安排。
杜衡见状,也不和大哥聊天了,怕自己再聊一会,能把大哥直接吓痿了。
回到诊室,回想了一下这位大哥的病症,打开电脑写下了三甲复脉汤,用来大滋真阴,潜阳熄风宁络。然后在方子里又添上了红参,用来助长元气,再加紫石英、活磁石用来镇冲脉、协调上下。
再次审查方子没有问题后,杜衡又出了办公室,到楼上找到王丽丽,“我刚给16床新开了一个方子,你看着给煎出来。”
“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正常煎就行,中午就换这个药了。”
“那行,我知道了。”
见到王丽丽点头,杜衡再一次进了病房,来到大哥的跟前,“我给你新换了药,中午就换,现在我给你做针灸。”
患者比以前更加配合,当杜衡说完,他就已经按照标准姿势躺好。
但是随着杜衡的施针,他又忍不住了,“杜医生,以前不是只扎三个地方吗,怎么我觉得,你这会已经扎了很多了?”
杜衡手底下不停,提插捻转之际轻声说道,“为了你好的更快一点,这次我增加了牵正、颊车、地仓、承浆等九处穴位。”
这边刚说完,患者又要说话,杜衡却提前说道,“别说话了,保持面部肌肉稳定,不要乱动。”
随着杜衡的话音落下,杜衡的手就放到了患者的眼睛上方,吓得患者赶紧闭上了眼睛,然后觉得眼睛周围凉了一下。
杜衡不再和患者说话,开始专心致志的施针。
在鱼腰穴和鱼尾穴扎完之后,又拿过了梅花针,在左头角麻本处轻扣。
一下,两下,三下。。。。。。
这个患者的问题,就是前面一个大夫错把内风当外风,然后用外风药治内风,把人给治成了气阴两伤。
现代医学里的脑神经系统病变,大部分都可以归结到中医“内风”的范畴里,只需要滋水涵木,潜镇熄风就可以。
所以说,学西医对中医的帮助还是很大的,就看学的扎实不扎实了,有没有相互印证理解过。
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这就是杜衡现在对治疗风症的理念,然后遵循养正邪自退的路子,开益气养血活血的方子。
而这个思路和治疗方法,现在已经在住院治疗瘫痪和半身不遂的这些病人身上得到了验证。
但是因为个人体质的问题,还有具体病因的辩证,在用药上必须要有所区别,不能一概而论。
而这一点,又成了限制杜衡想推广治疗中风的最大的阻力。
一边思索总结,一边给患者做治疗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对面病床的聊天声。
“护士,你给我输的什么药?”
“余医生早上说了,你有点炎症,所以加开了一瓶消炎药。”
“哦,那这药是怎么来的?”
“你花钱买来的啊。”
被问的护士是从乡政府回来的三位中,最为年轻的那位,叫郑燕,19岁,市卫校中专毕业。
平时爱笑,不闹腾,这会的回答也是很轻松,有点随心所欲。
但是杜衡听的却是眉毛抖动了一下。
治疗结束,杜衡收拾好东西之后,他出去就把王丽丽给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刚才的事情,加上前面李娜婷的事情,他觉得有必要给王丽丽这个护理部的实际负责人开个会,上上紧箍咒了。
298 孕妇难产
首先第一个,就是在处理投诉的时候,一定要实事求是的处理,不能病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杜绝工作不认真的情况。
争取为病人提供一个良好舒适的就医环境,同时也应该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的同事。
对于那些无理取闹的,因为没有达到自己想当然要求,而恶意投诉的,一概不予理会。
在这一点上,杜衡的态度是很明确的。
同样的,护士作为医疗构成的另一个主体,专业知识一定是要过关的,护士并不是服务员,只要会拿个药、扎个针就行,而是护理人员,是医疗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基本的药物常识、用药准则一定要过关,她们可是治疗过程中最后一道防线。
最重要的是,护士直面患者,是与患者接触最多的人,要是专业知识不过关,也是最容易起医患矛盾的对象。
就像刚才那个患者的问题,问药是怎么来的,是问怎么得来的吗?
那肯定不是啊,人家应该问的是这药是用什么药配出来的。
小姑娘的回答很幽默,病人也没计较,但要是遇上个难缠的呢?就比如拿脂肪乳当营养快线的那位家属,绝对够小姑娘喝一壶的。
而且真要是发生,还真就妥妥的是一个有效投诉,杜衡想偏袒都找不到好理由。
以至于王丽丽从杜衡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都是黑黑的。
一早上来两次,着实够窝火。
所以回到护士站,王丽丽就通知了一件让所有护士脸黑的事情,“今天下午护理理论考试,明天下午实践考核,以后每月考一次,时间不定,临时通知。”
不管是老员工,还是新来的,都是被王丽丽的话整的面面相觑。
但是看着王丽丽的黑脸,再想想前面被杜衡叫走的事情,都知道王丽丽肯定挨收拾了,所以也没有一个敢出言反驳的。
看看时间,剩下的治疗,杜衡准备下午再做,这会去找余海廷,想问问急救科的筹备怎么样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没什么问题了,基本已经成型,救护车上该配备的东西,陆书记已经帮我找的差不多了。虽然都是旧设备,但是作为转运车辆,基本够用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和杜衡预想的差不多。
现阶段,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卫生院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如此了。
人手不够,没有急救专业人员,设备不够,钱也不够,就不要想着独立展开急救了,能很好的完成急救转运工作,那已经是非常成功的一件事情了。
余海廷接着说道,“我们已经把材料递交给局里了,他们通过之后,会直接帮我们接入120平台,到时候就需要接受统一调度了。”
杜衡问,“既然是转运,那咱们的对接医院是谁?不能拉上病人再找医院吧?”
“咱们能处理的就咱们处理,处理不了的,直接送市一院,那边的周义贤主任很好说话,陆书记星期五去的时候,直接就同意了。”
杜衡点点头,这事不意外。
市一院作为上级医院,他有这个义务接受下级医院的转送病人。而另一个,他们还欠自己人情呢。
虽然这个人情,双方都不会去提及,但是欠人情就是欠人情,除非你没皮没脸,那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余海廷说完,却是微微有点可惜的说道,“其实吧,离咱们最近的,首选应该是三院,但是三院这地方你也知道,精神病院,对接不了。另一个是军区的医院,距离近,条件好,但人家不愿意,可惜了。”
杜衡略有疑惑的问道,“没去市中医院问问吗?他们也有急诊科的。”
余海廷有点不屑,都是自己人,说的也过于直白,“看不上。”
好吧,当自己没说!!!
杜衡也不提这个话题了,既然余海廷和陆中江已经操办好了,他也轻松。
看时间差不多该吃午饭了,两人便一起往食堂走去,余海廷路上接着说,“本来我想着给咱们这几个人做个急救培训,但是市一院看不上,也不放心,说是要派个人过来,专门培训一下我们,要给我们上上课。”
杜衡眼睛亮了一下,“好事啊,什么时候来?知道是派谁来吗?”
“暂时说是下周派人,具体是谁没有说。”
“这事你上点心,详细的问问,上课的时候让大家好好听,必须得学到点真本事。这周三开始,我事情就有点多了,所以这事你多操心。”
说完,有感觉自己说的不够重视,便再一次说道,“不论医生护士,还是司机,都得好好学。”
“放心,大家肯定会好好学的。”
两人各自打好饭,刚坐到座位上准备吃饭聊天,杜衡的电话响了。
一看是赵家洼的村医赵斌,杜衡便接了起来。
而刚接起来,手机里就传来赵斌焦急的喊叫声,“杜院长,有产妇难产,快来看看。”
杜衡一惊,手里的筷子也停了下来,赶紧说道,“赶紧找车送医院啊,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那边的赵斌快哭出来了,“找不到车啊,没有车愿意拉产妇,都怕死自己车上。”
“你的车呢?你也害怕吗?”杜衡也急了,声音顿时变得急切,音调也高了起来。
而杜衡突然的高音调,把食堂打饭的人都给吓了一跳,全都停下筷子转头看向杜衡。
听到杜衡不满意,杜斌赶紧解释,“我爹早上开车和我妈去我舅舅家了,我也是刚被叫过来的。杜院长,赶紧吧,产妇快不行了。”
“别挂电话,等着。”杜衡吼了一声,赶紧转头对身旁的余海廷说道,“余医生,赵家洼有产妇难产。”
余海廷直接扔下手里的筷子往外跑,而动作太过匆忙,以至于起身的时候,又把桌子给推了一把,放到桌子边上的饭盒和筷子叮呤咣啷的掉到了地上,吓的食堂里更加安静。
而同一时间,一起来打饭的司机也放下饭盒跟着跑了出去。
杜衡也顾不上吃饭了,直接往外走,拿起还没挂断的电话准备再和赵斌了解一下情况,却不想魏雯,也就是魏凯达的姐姐跑了过来,“小。。。。院长,我也去吧,我以前就是金大二附院妇产科的护士,我有经验。”
杜衡没有犹豫,直接说声,“一起走。”
这个时候再通电话,却发现已经被挂断了。
杜衡立马就回拨了过去,却无人接听。
听到无人接听的声音,杜衡便不再拨打,一路小跑到了救护车的边上。
此时,余海廷和王丽丽也拿着东西从新楼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火银花。
火银花自告奋勇的往前一站,“院长,让我去吧,我有接生经验。”
而余海廷也在旁边说道,“院长,我和火医生去吧,你留守。”
杜衡脑中飞转,他得到过妇儿专精,虽然一直没有用过,但是却非常的有信心。
而且余海廷虽说是全科医生,其实主攻的是内科,难产、接生孩子他其实没有一点经验,加上火银花,他更不放心。
“余医生你看家,我和火医生去,王丽丽和魏雯一起去,速度上车。”
余海廷伸伸手,但看着杜衡已经上了车,他也只能颓废的放下手。
杜衡虽然是中医,但是他的医术,让余海廷折服。
随后一道凄厉的唉哟~~唉哟声响起,救护车如脱弦利箭,瞬间冲出卫生院的后院。
赵家洼离卫生院不远,开车十分钟的路程,但是赵家洼大队也是好几个自然村组成的,刚才赵斌没有说清楚是哪村哪户,杜衡只能再一次回拨赵斌的电话。
不过这一次,打过去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杜衡赶紧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不接电话?”
“产妇阵疼,我去看了一下。”
“我们已经出发,赶紧说详细地址。”
“就我家诊所左边第二家,绿色大铁门。”
杜衡赶紧又对着司机说了一下地址,然后问杜斌,“产妇现在怎么样?”
“虚弱,非常虚弱。”
“宫开几指,多长时间了?”
“宫开八指,听说已经四个多小时了。”
“八指?八指为什么没生?”
“听刚跑掉的产婆说,胎儿位置不对。”
杜衡心中急切,胎儿位置不对,这个关系都不大,大不了送到医院剖腹产。
但是分娩时间过长,闹不好得一尸两命。
就是顺利分娩,但是时间太长,胎儿也有可能会缺氧,造成大脑损伤,产妇也会有伤害的。那到时候,这个家庭可就困难了。
杜衡心中恼怒异常,“到底怎么回事,产妇难道没有做去医院做产检,不知道自己的预产期吗?不知道胎位吗?还有那个产婆是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送医院?”
杜斌急躁,而且也是恼怒不已,“产妇做过产检,后天的预产期,她自己知道,准备下午去医院待产,不过产妇只做了一个四维彩超,后面的检查全没去。
她是早上从水井打水的时候,脚下滑了一下,然后羊水就破了。听她婆婆说,当时也找拉人的车了,但是没找到,没办法就把隔壁村上的老产婆叫了过来,听说产妇的男人就是这个产婆接生的。
产婆来了也没治,而且时间越长,找的私家车也不敢拉了,真怕两个都死到车上。刚才产婆也怕了,直接跑了。这个时候,她家老婆婆才想起来找我。我进去一看情况,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找不到车就打120啊,这都不知道吗?”
“吓蒙了,根本就想不起打120的,而且那个农村人,也没那个意识打120,出了事都是自己找车直接往医院拉。”
杜衡心里那个憋屈啊。
这事发展到现在,好像谁都有错,包括卫生院和乡政府,但好像谁都又没错。
是怪产妇吗打水吗?
可人家一直就是这么过的,农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也是这么过的,谁能想到打个水还能让自己提前生产的?
要知道有些人早上还在地里干活,中午回家就把孩子给生了,也没见有什么问题的。
怪老婆婆?
人家找车了,找产婆了,还找村医了,忙前忙后的有什么问题?难道要老婆婆背着儿媳妇去医院吗?
要怪也只能怪这老婆婆没有提前找村医,没有提前给卫生院打电话。
但是人家一个农村老妇人,凭着经验办事,这要是隔二十年前,一点毛病没有,只能说老人没有跟上时代。
那难道要怪产婆?是她太过自以为是,耽搁了产妇?
那就更怪不着了。
还是那句话,在二十年前的农村,这些产婆就是活人的菩萨,从她们手里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产妇,接生了多少小孩。
说点难听的,如果没有现代化工具,现在妇产科的某些医生,还真没她们的接生水平高。
但是谁又能想到,能碰上个难产的,四个多小时还生不下来的呢。
人家能来,对产妇一家,那已经大恩了。
至于村医赵斌,和人家有个屁的关系。
还有就是那些有车的人,真的能怪到人家头上?现在很多车嫌晦气,都不带拉从医院生完孩子的人,更别说这种随时可能出现生命危险的人了。再说了,抛开晦气不谈,万一出事,这家人要是闹起来,人家办好事,搞不好还得自己赔上点。
要怪,只能怪卫生院和乡政府的宣传不到位,工作没有做到家。
看着已经隐隐约约出现的村委平房,车上的几人注意力也是更加的集中,就等着车到门口,她们就要冲进去了。
车上的三名女性,都是已为人母,她们很容易就能做到感同身受,而不是像杜衡还胡思乱想些其他东西。
“砰!”
眼看上个小坡就能到地方,一声炸响吓得大家一个激灵,然后看着跑偏的车头,怦怦跳的小心脏直接就被提到了嗓子眼。
农村道路不像城市,路面虽然经过硬化,但是基本上路的一边是墙,那么另一边一定是沟。
还好司机的水平好,心理素质也够强,再加上是个小上坡,炸响声响起,车头歪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很好的控制住了救护车。
但是看着车头前面的沟边边,大家的脸都被吓绿了。
“下车。”司机呼了一口气,刹住车之后,赶紧叫大家下车。
下车一看,前胎爆了!
杜衡心里直接来了一声“艹”,太憋火了,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火银花变了脸色,“这可怎么办,万一病人要转送怎么办?”
司机看了一下车胎,“你们先去,车里有备胎,我现在就换。”
杜衡没有发牢骚,看着坡上面的村委院子,直接喊道,“拿东西,我们先去看产妇。”
其实都不用杜衡发话,王丽丽和魏雯两人已经拿出了便携式的设备,火银花也随手接过一个拿上,开始往产妇的家里跑。
好在刚才赵斌在电话里说的清楚,要不然这会又得打电话问地方。
杜衡是男人,伸手从里面拎起了最重的担架,也跟着跑了起来。
刚上小坡,就看到了急头白脸的赵斌迎了过来,一路小跑还不停的招手,“这边,这边。”
299 外倒转术
有了赵斌在前面带路,几人的速度再次加快。
进了院子里,赵斌指着一间屋子说道,“产妇就在这间屋子里,你们快进去。”
火银花三人顺着赵斌手指的方向,直接就冲了进去,随后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火银花安排做检查的声音。
杜衡暂时没有跟进去,而是把担架放到了脚下,就在外面等候。
在农村,男人进产房,对产妇家里来说,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
尤其在接生的时候,从来没有男人进过产房。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杜衡选择等在外面,如非必要,他会尽量选择不进产房。
“赵斌,我们的救护车爆胎了,赶紧帮着找个人,帮着司机快点把备胎换好,我们随时送产妇离开。”
“我现在就去。”
杜斌答应一声,立马转身又跑了出去。
这边赵斌刚离开,产房那边就出来两个老妇人,一高一矮。
高个那个还好,只是面有忧色,而矮个那个,完全就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出来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的往里面看着,嘴里更是不停的嘟囔着,“医生,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看着矮个女人的状态,杜衡猜测,她可能就是产妇的婆婆。
随着两妇人的临近,杜衡想问问产妇的情况,可身后刚放下的门帘又一次被掀开,火银花一脸焦急的走了出来。
“院长,产妇很虚弱,血压、脉搏都很低,已经出现了宫缩无力的症状,而且最重要的,胎儿是横位。”
害怕杜衡不明白什么是全臀位,有赶紧解释到,“横位就是胎儿横卧在骨盆口。。。。。。”
杜衡赶紧打断,“不用解释,我明白什么是横位,你就说你现在能不能调整胎儿胎位,然后顺利生产?”
火银花面色颓然,“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送产妇去医院,做剖腹产手术。调整胎儿位置的内外倒转术,我不会,估计会的人也不多。”
这到也不是火银花胡说。
内外倒转术,顾名思义,就是在孕妇体外或者是体内,用纯手法调整胎位不正的胎儿,变为胎头向下的正常胎位。
但是随着技术的发展,产检的普及,基本上都能在分娩之前,就会发现胎儿胎位不正的情况,然后提前干预,最大程度的避免胎位不正的情况。
而且就算提前干预不行,剖腹产也完全可以解决这个麻烦事情。
虽然大家都知道,剖腹产之后,产妇会有各种的后续问题,如肠粘连,产后恢复慢等。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剖腹产的出现,极大的降低了因为胎位不正,脐带绕脖等问题带来的生产危害;同时因为剖腹产有麻醉师全程参与,产妇在生产过程中不会有疼痛感,速度快,成为了很多新妈妈的生产首选。
而剖腹产的广泛使用,让内外倒转术没有那么重要了。
杜衡没有着急回答火银花,而是拿起电话给司机拨了过去。
“怎么样了,车胎换好了没?这边产妇要送医院。”
狄安娜那头的司机气急败坏的说道,“院长,走不了了,也不知道是那个兔崽子,居然在这坡上的砖缝里埋了钉子,不光爆了一个,还有后胎也在漏气。”
突然又传来赵斌的声音,“杜院长,我现在再去找车,不行咱们就用三马子往下拉吧。”
杜衡气的牙痒痒,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不是那些熊孩子,就是坏的流脓,想要害人的人弄的。
但杜衡估摸着百分九十九是那些熊孩子的恶作剧,因为他小时候,也在路上撒过玻璃渣子。
至于赵斌的提议,杜衡已经自动忽略了。产妇宫口大开,三马子一路颠下去,怕是孕妇和胎儿都得没了。
挂掉电话,转头对着火银花说道,“走不了了,破了两个车胎。”
火银花一脸焦急,“那可怎么办?”
杜衡深吸一口气,掏出口罩带好,“我进去看看。”
刚走了一步,就被那个高个的妇人一把拉住,“你个男人跑进去像什么样子,你们男人气冲火旺,会冲着孕妇和孩子的,而且你让这小媳妇以后还怎么见人,活不活了?”
杜衡心中也是焦急,冷眼看着高个产妇说道,“你是谁?”
“我是被请来的接生婆,我一辈子接生了四十多个孩子了,我都没办法,你一个男人有什么办法,你怕不是像占便宜吧?”
高个妇人突然厌恶的看着杜衡,“这个时候你还这么龌龊,你也不嫌恶心。”
杜衡明显被气着了,刚想出声,不料火银花直接开喷,“你个死老婆子满嘴喷粪,这是我们卫生院的院长,不知道救活多少人了,怎么可能有你说的那么龌龊?你这是以己度人了吧?”
听着火银花为自己出声,杜衡突然觉得,自己背地里要把她弄走,有点对不住她。
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转身看着高个妇人说道,“你就是产婆?你不是跑了吗?”
“我。。。。。”
“她没跑,她出去找黄纸去了,说是产妇撞邪了。我们刚进去的时候,她在产妇的炕头前面烧纸呢。”
窝草!
杜衡真的有了一种要发疯的冲动。
本来就分娩异常了,在烧点纸,那纸灰灰乱飞,这是怕感染来的太慢吗?
杜衡的眼神冷了下来,“放开,要是产妇和胎儿出了什么问题,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又给矮个妇人说道,“你是产妇的婆婆吧?”
矮个妇人慌乱无助此时听到杜衡的话,赶忙点头。
“别再这站着了,赶紧去想办法找车,120从市里要到你们庄上,最起码还得半个小时。”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
“还有,你儿子呢?”
“城里打工呢,这会已经往回来赶了。”
杜衡叹口气,“不管他了,你赶紧出去找车去。”
说罢,直接深吸一口气直接往屋子里走去。
这个时候,再也顾不得什么有菌无菌,会不会感染了。
每多一分钟,胎儿的风险就多增加一分。
说点难听的,要是最后因为时间过长,胎儿脑部缺氧成了智障,你说怎么办?
生产下来,孩子和家长,这辈子都会活的很痛苦。
要是不让生了,但那是生命,一个即将成为全新个体的生命,谁能下的去那个狠手。
就拿眼前来说,如果因为长时间缺氧,胎儿成了智障,你让这个家庭怎么活?
杜衡脑中思绪万千,但是当他抬脚踏入房间的那一刻,脑中瞬间清明,任何的繁杂思绪,全都消失不见。
屋子里边的炕上,产妇头朝外,下身向里,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单,挡住了所有人直视的目光。
魏雯和王丽丽两人很麻利,已经给产妇输上了补充能量的液体。
不过因为是自家屋里,没有挂吊瓶的地方,现在只能被王丽丽拿在手里。
而魏雯则是已经脱鞋上了炕,在产妇的下身处忙碌。
听见进门的脚步声,两人都往门口看了一眼,见进来的是杜衡,魏雯赶紧说道,“院长,产妇宫口已经开的很大了,但是现在是个横胎位,没有办法顺产。”
说话间,魏雯又低头看了一眼产妇,眼神中是满满的担忧与焦急,“而且产妇现在非常虚弱,全身力气已经被耗尽,怕是坚持不了太久。”
杜衡长出一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后说道,“我先看看。”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或许是心理问题,他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嘴唇开始发热发胀,想伸手摸一下,又强行停了下来。
杜衡从炕的侧面上去,跪倒在产妇的身侧,双手开始轻轻探查产妇隆起的小腹,他要确定胎头和臀部的位置。
王丽丽没有做个产科的护士,只是紧张的看着杜衡的动作,没有多余的想法,而魏雯和火银花,看着杜衡非常熟练的动作,不由的升起了一丝的惊讶。
尤其是火银花,看着杜衡的不断探查的双手,眼中更是有了一丝的疑惑。
杜衡的这个动作,她似曾相识,好像在某个地方见过。
杜衡神情专注,双手不断的轻轻游走按动,在两个地方反复触压之后,轻声说道,“给我个听诊器。”
暂时没事的火银花赶紧拿了听诊器递给杜衡,想问点什么,但看杜衡认真的神态,又没敢问出口。
接过听诊器,杜衡拿着听诊头在产妇腹部移动,最终在一个地方停下,屏住呼吸认真的听了几秒钟。
“各位,胎儿胎心正常,我现在调整胎儿的胎体位置,调整好之后,你们能不能做好接生?”
魏雯先是呼了一口气,随后平静的说道,“小衡你放心,我可以的。”
火银花也往上了一步,“院长,我没问题。”
“那我开始了。”
杜衡说完,把手里的听诊头插入自己的衣服,双手再次摸索,确定了胎头和胎臀之后,一手捏住胎头,一手捏住胎臀,将头朝下推,将臀向上推,而且推两下,就要稍微的停一下,再调整一下位置。
王丽丽没有参与过接生工作,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
但是魏雯和火银花两人却是懂行的人,此时看着杜衡的手法,两人直接就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一个中医大夫,,居然会产科大夫都不怎么会的技术。
火银花更是直接叫出了声,“院长,你这是外倒转术?”
杜衡轻应一声,“是。”
随着杜衡再一次开始推动,火银花也不敢说话了。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现在胎儿也是隔着一层肚皮,根本就看不清哪里是胎头,哪里是胎臀,更别说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机器辅助。
这要找准胎头和胎臀,完全就是靠着经验和手感在操作,还必须得胆大心细。
捏错位置,胎儿会受伤,那就是医疗事故。
推的手法不对,一样会受伤,还是医疗事故。
而且是吊销执业资格的医疗事故。
杜衡这会其实也是被逼无奈,现在根本就不是做内外倒转术的最好时候,更不是他显摆技术的时候。
因为产妇宫口大开,羊水必定流出,宫腔内的羊水并不能保证倒转术的顺利进行。
但此时卫生院车坏了,又找不来车,产妇已经虚弱到眼睛都睁不开了,而120的救护车,要到赵家洼,他们需要从市里出发,需要的时间也不短。
刚才杜衡说半个小时,那是一路不压车,全程一百码才能有的结果,是安慰那老婆婆说的话。保守估计,120最起码得一个小时才能到,加上回去一个小时,全部加起来就是七八个小时了,那时候谁能保证胎儿是不是健康?
所以,现在他只能冒险来用外倒转术试一试了。
至于内倒转术,虽然是摆正横位最好的选择,但是对产妇的伤害太大,而且现在的条件,也不足以让杜衡的手在产妇宫腔内活动。
就这环境,保不准还没弄完呢,产妇就得被感染喽。
所以,外倒转术,成了杜衡唯一,且最好的选择。
不过虽是冒险,但也只是相对羊水充足而言。
对于已经妇儿专精的杜衡来说,慢一点,小心一点,仔细一点,外倒转术,并没有多大的风险只是操作手法麻烦一点。
在魏雯和火银花紧张、惊讶的目光中,杜衡捏着抬头和胎臀的手,渐渐的从一左一右变成了一上一下。
在杜衡推动的时候,魏雯和火银花甚至都能听到,她们因为紧张而压抑的呼吸声。
直到杜衡停下手,她们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而此时的杜衡,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后背也全部被汗水浸湿。
杜衡用胳膊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又赶紧拿出了听诊头,开始仔细的听胎心跳动。当听到胎心还在正常跳动的时候,他才算是放松下来。
就在他完全放松的下来的时候,烧、胀、疼三种感觉完全占据了他的嘴巴周围。
杜衡明白,刚才进门时的感觉,不是错觉。
他更明白,他要顶着满是水泡的嘴巴,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工作一点时间了。
哪怕他自己能配解火毒的药,但最起码也得三天时间,才能完全的消下去。
300 一声啼哭
不过此时已经顾不上嘴巴了,杜衡慢慢的退到炕下,“好了,剩下的交给你们,必须保证母子平安。”
火银花好像得到了秘宝,一脸兴奋的差点跳起来,“放心吧院长,剩下的交给我们。”
“好。”
杜衡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然后走出了屋子。
他不准备参与接生,也不想参与进去。
不管怎么说,他是一个男人,这里又是农村,好说不好听。
而农村有些人的嘴,就和从粪坑里拿出来的一样,臭不可闻。这些人,现在一个都不在,也没一个帮忙的,但是等事情过去,开始拉是非的时候,那绝对第一名。
而且,他作为一个妇儿专精的医生,他知道产妇生孩子时的样子,他自觉没有勇气去看那生命诞生的场面。
而想他这样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数。
有不少男人在陪着自己媳妇从产房出来之后,用不了几年就会离婚。
而这种情况,不是男人变心了,而是当初在产房陪产的时候,把男人给吓着了。
既有心理上的,也有生理上的。
宫开十指,看到的和想象的,永远是两回事。
到了院子里,杜衡取下了口罩,胀烧的嘴巴被解放,稍微的舒服了一下。
杜衡摸了一下嘴唇边上的水泡,心里也是明白,自己这辈子是当不了一个产科医生了。
现在治疗过的妇科病,全部都是一些不育症,也不知道以后要是遇上下yin瘙痒,红肿等需要查体的病,是不是也会这样。
如果真的还是这个样子,那这个奖励就算是废了一半。
不过只当个‘送子观音’也未必就不好了!!!
稍微感慨一下,杜衡就拿出电话拨了出去。
第一个就是打给了市一院,询问救护车的位置。
得到的结果和他想的差不多,救护车这会还被堵在路上呢,连市区都还没出来。
哎,靠人不如靠自己啊。
挂掉电话,又给外面修车的司机拨了过去,“车修的怎么样了?”
“我让我朋友给我送了一个备胎上来,他这会刚找到合适的,准备出发呢。”
“行,让你朋友抓点紧。”
“我一直在催他。”
院子里的那个产婆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这次是真的撒丫子跑路了。
杜衡孤独的站在院子里,听着屋子里隐隐传来的声音,又忍不住的伸手摸了一下烧疼紧绷的嘴唇。
没来由的,突然想抽根烟。
杜衡没有去找产妇的老婆婆,也没有去找赵斌,他知道,如果两人真的找到能拉人的车了,他们会迫不及待的跑回来。
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待。
焦急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
思绪未消,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神情急躁而又慌乱。
冲进院子的他,也只是随意的瞄了一眼穿着白大褂的杜衡,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屋子里跑。
错身而过的时候,杜衡伸手拉住了他。
男人被拉了个趔趄,恼怒的甩了一下胳膊,“放开,我要去看我媳妇。”
杜衡不为所动,紧紧的拉住男人的衣服,“别急躁,里面有我们医院的医生护士在。”
男人停下了脚步,同时也像是泄了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杜衡急忙问男人,“你是怎么来的?自己开车还是什么?”
“我坐的拉人的面包车。”
“车呢?”
“坡口那掉头呢。”
杜衡松开男人,留下一句“别进去”,撒腿就往门外跑。
卫生院的车坏了,私家车忌讳不愿意拉,想必拉人赚钱的面包车应该是愿意的。
怕车已经走了,杜衡跑的很快,到了坡口位置,就见赵斌紧紧的抓着面包车副驾驶的车窗,和里面的司机说着什么。
就连修车的司机也站在旁边,不断的和比划着什么。
杜衡跑下坡,刚好听到了面包车司机从车里传来的声音,“兄弟,真不是我不拉,是我不敢拉。难产啊,万一死我车上,你说我以后还怎么拉人?我全家还得靠这车吃饭生活呢。再说了,万一他们家里人缠着我,还让不让我活了?”
赵斌也是急了,急声说道,“师傅,我们多给你钱,两百块钱,不行就三百,或者你说个数都行,帮帮忙,就当做善事了,那女人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坚持不住了”
面包车司机已经开始踩油门了,车身也开始缓缓的往前走,要不是怕把抓着车窗的杜斌带翻,估计这司机已经跑的没影了。
“兄弟,松手,真不行啊。就算是你给我把这车换了,我也不敢拉。要是出了事,他们缠上我,我得拿命赔给他们。”
车速慢慢提起来,赵斌终究是抓不住车门松开了手,最终无奈的看着面包车远去。
而刚跑过来的杜衡,也是喘着粗气停下了脚步。
赵斌回头看到了杜衡,憋屈而又无奈的说到,“大家一听是难产的产妇,都不愿意拉,给钱都不拉。”
杜衡已经没有骂人的心思了,问赵斌,“你们庄上就没有其他车了吗?”
“有车的都是年轻人开,要么没回来,回来的早上也都上班又开走了。我也拦了一些路过的车,他们听到是难产,和刚才那个司机一样,全都摇头不同意,怕惹上事,怕死车里。”
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现在走路把自己拌翻,都要告修路的赔偿,这种拉难产产妇的事情,是个人都会躲着走的。
谁都想当好人,但是也都怕自己的家底兜不住当好人的代价。
杜衡不再言语,又一次转头往坡上走去,“抓紧拦车,有愿意的就上来找我们。”
回到院子里,产妇的男人已经有了力气,听着屋子里火银花几人给媳妇加油鼓劲的声音,他只能在院子里急的团团转。
杜衡走到男人身边,看男人太紧张,便想着找男人聊聊天,缓解一下他的情绪,“不要太担心,里面有我们医生和护士在,没问题的。”
男人看了杜衡一眼,没说话。
“早上干嘛去了,怎么这会才回来?”
“早上和领导去外地送货了,半道上接到电话就掉头回来了。”
“你们家没有兄弟姐妹吗?”
“我老家不在金州,是临州的,我妈和我嫂子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听着男人的话,杜衡愣了一下,上门女婿?
“那刚出去找车的那位矮个子老人是?”
“我媳妇的养母。”
“养母?”杜衡又是一愣,这关系好复杂。
男人担心的看了一眼屋子方向,“我媳妇是我丈母娘捡的,她们老两口一辈子无儿无女,捡了我媳妇之后,就当自己姑娘养着了。”
刚见面的时候,杜衡就觉得老人的年龄有点大,产妇的年龄又看着像二十来岁的样子,当时还以为是老来子的家庭呢。
没想到是这么个家庭,这还挺让人意外的。
还待再问,门帘被掀开,火银花再一次走了出来,“院长,产妇太虚弱了,宫缩乏力,胎儿出不来,我们已经给补液了,但是效果不大。我现在需要一些高热量的食物,帮助产妇恢复体力。”
杜衡立马转头看向男人,“家里有巧克力之类的东西没?快点找。”
男人却是慌了神,一脸的懊恼,“没有,我想给我媳妇买点的,但是我丈母娘不让买,不让乱吃东西。”男人猛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应该买一点的。”
杜衡看着男人发疯,赶紧大声呵斥,“别敲了,敲你脑袋有个屁用,赶紧找找看,看你们家还有什么吃的,全都拿出来。”
男人醒悟过来,赶紧往其他屋子里跑,几十秒之后,手里拿着两个馒头和三块蛋糕跑了出来,“医生,我只找到这个,行不行?”
火银花也是焦急有无奈,劈手夺过三块蛋糕就回了屋子,手里的馒头,看都没有看。
这个时候的馒头,要立马补充产妇的能量是力有不逮的,而且两个大干馒头,怎么吃?
杜衡看着火银花拿进去的蛋糕,也知道那只是杯水车薪,根本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当下拿出口罩带好,对男人说到,“去把赵斌叫进来。”说完便准备再一次进屋里。
男人看杜衡准备进产房,立马就想伸手拉住,就像刚才杜衡拉住自己一样。
但是想到杜衡是医生,他又不自然的放下了手臂。
看着杜衡的背影,面色几经变化,最后狠狠的一咬牙,转身往门外跑去。
而当杜衡再一次进到屋子里,三个女人的眼神全都放到了杜衡身上。
希望他能像刚才那样,再一次带来奇迹。
杜衡没有说话,只是给女人号了一下脉,然后说,“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又立马出了屋子,往大门口疾步而去,刚好和跑回来的赵斌碰上。
“杜院长,你找我?”赵斌喘着粗气问道。
“去你家诊所,我要熬点药。”
“好。”
赵斌也不废话,又转身往自己家诊所跑去。
好在诊所就隔了两个院子,很近,几步就到了。
进到诊所,杜衡立马开口,“黄芪、川芎。。。。加开水武火急煎十分钟。”
赵斌也不停歇,喘着粗气就开始在柜子里拿药,“杜院长,你这是什么方子?”
“送子丹。”
听名字就知道干什么的药,赵斌又问,“还没生出来?”
“宫缩无力,条件不够,又不能用强,生不出来。所以我开个补气补血的方子,强提母气,气能推送,让孩子早点生出来。可这种办法有点伤母体,所以再加补血药,将伤害降到最低,还能补益产妇。”
“原来中医也能助产啊。”
杜衡没好气的说到,“你这不废话嘛。”
赵斌不说话了,他的中医知识仅限于开常用验方,还是那种生搬硬套的开。
药熬好之后,赵斌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装了之后端进来。
杜衡接过后说:“你先别过去了,再熬一份备着。”
说完,端着两个纸杯再次回到产妇这边。
王丽丽把吊瓶挂到了窗户上沿的钉子上,这会也是腾出手来了,看到杜衡端着两个纸杯,连忙伸手接了过来。
杜衡把药递给伸手的王丽丽,“两杯全让喝下去。”
然后又伸手指了肩井、合谷两处,“在这两处做推拿,反复做,应该会有效果。”
说完之后便退了出去。
在农村,干什么都有点束手束脚。
尤其这种涉及女性隐私的事情,更是要慎之又慎。
出来到了院子里,男人就迎了上来,想问有不知道问什么,反正脸色很是古怪。
杜衡主动说到,“我给你媳妇送了药,接生的有我们三个女医生和护士在,我们等着就行。”
而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可却没有等来丝毫的好消息,而且去找车的。。。。应该叫丈母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都快消失四十分钟了,也不见个人影。
没办法,杜衡只能在把备用的药给送进去,让继续服用。
但这也就是最后一剂了,不能再多了,再多产妇根本扛不住,搞不好还会弄个大出血。
又是十多分钟过去,屋里还是不断传来火银花等人的声音,却不见婴儿啼哭,而院子外面隐隐绰绰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
终于来了!!!
此时屋里的火银花等人的声音也变的大了起来,高昂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丝的激动。
突然,大门口出现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个就是消失了快一个小时矮个妇人,也就是男人的丈母娘。
刚一进院子,她就急切的喊道,“我找到车了,我去隔壁庄上找到车了,赶紧往医院送。”
话音没有落下,身后又是几个人影跑了进来,提着和杜衡他们差不多的东西,但是要新一点,轻便一点。
进门之后,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女人喊道,“产妇在哪里?”
“哇~~”
一道响亮的婴儿哭啼声响起。
瞬间,所有准备说话的人全都闭上了嘴巴,视线全都转向了哭声的方向。
生了?
生了!!!
就这样,院子里站了很多人,全都静静地站着,紧张的看着垂下来的么门帘。
也都同样在期待着,期待着门帘被掀开,带来好消息。
哭声响起,矮个妇人先是愣了一下,十几秒后忽然放声大哭,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同样哭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最后冲进来的女医生就在矮个妇人的边上,看着妇人软倒,赶紧伸手扶住。
而杜衡边上的男人,也被那身细嫩的哭声给镇住了,还没回过神,又被丈母娘的哭声吸引。
看着软倒的丈母娘,男人想去扶一把。但是刚迈步,他的身子也晃了一下。
杜衡赶紧扶住,“别激动,好事,好事啊。”
“医生,你放我下来,我有点腿软,我想坐一会。”
“好,慢慢坐下来。”
大概五分钟后,门帘终于被掀开,王丽丽笑着站到了门口,“母子平安,大家不要担心了。我们现在处理一下,等会就出来。”
说完,便又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男人缓过来了,激动之余,赶紧过去把丈母娘扶了起来。
他们家,活了!!!
120的人是面面相觑。
孩子生了,母子平安,但是他们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刚进门,孩子生了,他们不尴尬谁尴尬。
这时身后有人轻声问前面的女医生,“邓医生,现在怎么办?”
301 功成身退
凉拌!!!
邓医生心里暗戳戳的来了这么一句。
今天这事也赶的太巧了,刚进门,孩子生了!
这要是早点来,自己这边也能出点力,不至于现在在院子里罚站。
要是迟一点来,自己半道儿就回去了,都不带来这的。
而且,自己这些人中午饭都没吃,饭盒一扔就开始山上跑,路上还奔波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呢。
现在好了,尴尬了!!!
但是作为上级医院的医生,这位邓医生还是很有风度的走上前,和杜衡交谈起来。
“你好,我是市一院急救中心的医生,我叫邓佳。”
“我叫杜衡,中湖卫生院中医大夫,你好。”
两人握手,邓佳也算是稍微缓解了一下尴尬,“杜医生,现在什么情况,这里还需要我们吗?”
邓佳就差明着告诉杜衡了,要是没事,我们就撤了。
却不料杜衡的回答让她微微有点失神,“肯定需要,待会里面把产妇和婴儿处理好之后,还需要你们把两人带回去。”
说到婴儿,杜衡自己也微微愣了一下。
很奇怪的感觉。
在肚子里的时候,叫胎儿,它是没有所谓的人权的。
但是刚生出来,当哭声响起,能自己呼吸到空气的时候,他(她)的称呼就变了,叫婴儿,他(她)成了受法律保护的个体。
很神奇!
杜衡愣神的时候,邓佳也愣神,“你们的护士都说母子平安了,为什么还要送到医院去,直接在家坐月子不就行了,干嘛要来回折腾?而且,你这么决定,家属能同意吗?”
回过神的邓佳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是这样,刚开始产妇横胎位,宫口又开了,你们也等不来,我呢便给产妇做了外倒转术,调整了胎儿的胎位,需要你们好好检查一下产妇,不要留下什么暗伤;
二呢就是生产时间接近六个小时,你们需要对婴儿做个全面的检查;
三,产妇后期宫缩乏力,我用了一些中药提气催产,所以产妇身子也是比较的虚,需要到医院好好调理一下。”
杜衡说完,邓佳又愣住了,满眼的不可思议。
她都听到了什么?
分娩时长,六个小时;胎体异位,被调整了;宫缩乏力,给提气催产了。
邓佳好好消化了一下杜衡的话,又茫然四顾,“你们拉着b超来的?”
“怎么可能,抢时间呢。”
“那你那外倒转术是盲做的,没有影像参考吗?”
“没有。横胎位用内倒转术是最好的,但是这里的环境你也看到了,根本做不到无菌,所以只能选择外倒转术。”
邓佳狠狠的咽了口吐沫。
内外倒转术都会,还在已经开宫口,羊水流出的情况下安全做完,这样的人就应该被妇产科供起来,然后焊死在产房,让他好好当一个产科医生,怎么能让他在外面溜达,还只是个卫生院大夫呢?
暴殄天物!!!
邓佳涩声继续问道,“产妇乏力,你刚说你用了什么特效药?”
杜衡疑惑的看了一眼这个女人,怎么觉得反应慢,而且耳朵也不好使,“没用特效药,就是中药,补气补血的。”
“中药?你给喝了多少?”
“二十分钟两剂,大概就一次性纸杯四下吧。”
“中药药效这么快的嘛?”
邓佳忍不住的舔了一下嘴唇。
市一院也有中医科,但是她们的中医科就是给老头老太太开点药,扎扎针,就这还老被投诉骗钱呢。
而且,她作为一个急救医生,她从工作以来,见过中药的疗效,也肯定中药中医的作用,但是药效能这么快的,这还属实是第一次。
但是这话听到杜衡的耳朵里,那就变的不怎么舒服了,加上中午没吃饭,这会也是饿的难受,便不太想搭理这个邓医生了,“你带你们的人进去吧,给产妇和婴儿也做个检查,我去和家属说明情况。”
话一说完,直接扭头就走,留下还想交流的邓佳楞在原地。
杜衡走到男人身边,看他还在安慰自己的岳母,便轻声说到,“我和你说点事。”
男人看了一下杜衡,微微收敛了一下自己情绪,“医生你说,我听着呢。”
杜衡便把刚才和邓佳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的建议是让你媳妇和孩子,现在跟市一院的车一起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及时发现问题咱们及时解决,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
男人只知道自己老婆难产,但是到底怎么个难产法,他不清楚,到底有多危险,他也不清楚。刚才只为孩子出生,又母子平安而高兴,对于一些隐患他也不清楚。
现在听杜衡说完,冷汗就出来了。
虽然院子里的太阳很毒,但他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行,我听的你的,我现在就去拿住院的东西。”
杜衡点点头,“行,那你赶紧去准备。”说完,便找了个荫凉的地方。
邓佳见杜衡不搭理她了,只能回到自己的队伍,把刚才杜衡的话说了一遍,然后带着跟车护士一起去了产房。
进去没几分钟,火银花和魏雯两人便率先走了出来,脸上俱都是喜气洋洋,眼角含笑。
“丽丽人呢?”杜衡问了出来的两人。
火银花笑了一下,“在里面和市一院的办手续呢,办完就出来了。”
一听是这么回事,杜衡拎起没用上的担架转身往外走,“那行了,这里交给市一院的同行吧,咱们功成身退。”
“对,咱们功成身退。”
三人呵呵一笑,一起往外面走去。
刚出门,赵斌就迎了上来,“杜院长,这就要走?”
“完事了,肯定该走了么。”
“去我家,我让我媳妇做点饭,你们吃了再走。忙活了一中午,大家都没吃饭呢。”
杜衡笑了下,“不打扰你了,我们就直接回去了,她们三个身上都是一股子味,得回去换身衣服洗漱一下。”
赵斌这个时候也才注意到,两位女将身上有着斑斑点点,尤其是魏雯,制服上更是有着点点血迹。
当下便知道自己的邀请不合时宜,抱歉的说到,“我太高兴了,没注意到。”知道杜衡他们也着急回去,便也不在多说什么。
杜衡几人回到车上,就在车上静静地等待王丽丽。可火银花和魏雯两人,内心的激动已经溢于言表。
今天的事情,有很多可以说道的地方,有很多值得夸耀的地方,她们急需一个倾诉的对象,将自己内心的喜悦和激动释放出来,让大家一起来感受一下。
卫生院,也可以做出让人兴奋无比的救治。
回到卫生院,三位女士因为接生的关系都去洗澡换衣服,只有杜衡和司机两人没有参与接生的过程,所以他两只是洗过手之后,直接就奔向了厨房。
太饿了!
杜衡美美的干了两碗,然后才舒舒服服的揉着肚子往办公室走去。
路过陆中江办公室的时候,被里面的陆中江给看见了,便赶忙叫住杜衡,“院长,你们回来了?病人怎么样?”
杜衡身子一转,晃晃悠悠的就进了陆中江的办公室。
两人的办公室搬到了后院,办公室的空间就狭小了很多,看起来略有逼仄,没有以前那么气派了。
“母子平安,让市一院给接回去了。”
“那就好,中午回来听说是个难产,我可是担心了一中午。”
杜衡呵呵一笑,“早上会的开的怎么样?”
陆中江苦笑一下,“还能怎么样,就老样子呗,一早上说不上一件正事。”
“也就书记你能行,要是我去,保准开半拉腰的时候我就溜了。”
“你想的美,局里知道你们这些院长的德行,现在是既有签到,也有签退,就防着你们早退呢。”
陆中江哎了一声,无声的对这种制度表达了不满,“不过安局给了我个任务,说是你同意的。”
杜衡有点不明所以,“什么我同意的?”
“市刑警支队发函,想请你去他们单位给大家体检一下。”陆中江说的时候,眼神中全是奇怪的神色。
他就没想明白,市刑警支队居然会邀请一个卫生院的大夫;还体检,这就更古怪了。
谁家体检找中医啊,不都是找个体检中心,或者是大医院,抽血、透视一溜过吗,再说了中医能体检个啥?
他甚至在给杜衡说之前,都以为是杜衡找关系的刷声望呢。
但是现在看着杜衡同样震惊的神色,他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可能是他们真的是想让杜衡去体检。
杜衡着实被惊了一下,他没想到武胜男居然来真的,“真的是市刑警支队?”
“当然了,都发函了。”
杜衡叹口气,“安局怎么说?”
陆中江无语的往后一躺,“还能怎么说,高兴坏了呗。让我给你带话,全力以赴,切实为公安干警提供我们最好的医疗保障。他还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不过分,他都能答应。”
杜衡翻了个白眼,这话说了相当于没说。
什么叫不过分?
这个标准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真想给,那就来的实际的。
“什么时间?”
“时间你定,自己联系,但是要通知局里,宣传处要派个人和你一起去。”
“干嘛?”
“当然是拍照,找素材做宣传啊。”
“你帮我联系吧,避开每周的星期三就行。”
陆中江看了一眼杜衡,“我就知道你会扔给我。”
“能者多劳嘛,不聊了,我还要去做治疗呢。”
吃饱砸硬的杜衡开始忙碌下午的工作,可他不知道在市一院的急诊科,几人在热烈的讨论着他。
周义贤其实不想听到杜衡的名字,也不想再和杜衡有什么瓜葛。
但是上个月的事情,又着实是他们做的欠妥,最后还欠了杜衡的人情。
再加上他们是业务指导单位,你想不牵连还不行,尤其是现在人家也开通了急诊转运,更得多打交道。
周义贤看着邓佳给大家伙讲述中午的事情,说杜衡的手法多牛逼,用药多神奇,周义贤心里就不得劲的很。
白天的急诊科,还是比较的清闲,几个医生也是没事,正说的起劲儿,办公室门口就跑进来一个护士急声喊道,“快32床又不行了。”
聊天的人群里,一个男医生转身就往外跑,没有一丝的稳重和风度。
看着如风一般消失的男人,聊天的几人也立马闭嘴,赶紧跟了上去,就是周义贤这个主任也不例外,而且他还要比其他人快一点。
32床,因心衰入院抢救,四天的时间里,病危通知书下了7封,他们都已经给家属说了,可以出院办理后事了,但是家属不放弃,说什么都不放弃。
这是第八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抢救回来。
五分钟的鸡飞狗跳,参与抢救的众人全都退了出来,一个个全都是满头大汗,疲惫不堪,就好像和几个壮汉打了一架一样。
最先跑出去的男医生重重的喘息一下,“主任,让病人出院吧,肺心病心衰并发脑危象,还有急性肾功衰竭,已经没有希望了,这么搞下去只会增加病人的痛苦。”
周义贤也是一脸的疲态,刚刚的抢救他出尽了全力,要不是他出手,病人根本就救不回来。
此刻听到男医生的话,面色沉重的摇摇头,“家属不同意,他们要求必须抢救。”
其实现在有一个最好的办法,那就是病人出现病危的时候,他们稍稍慢一下,就一点点。他们就可以达成所愿。到时候谁也发现不了,还无可指责。
但这不符合他们的职业精神,更过不去自己内心那一关。
男医生接着说到,“那就送icu去,一直呆在我们这里也不是个事情。”
周义贤还是摇头,“我和那边说过好几次,但他们不收。”
“为什么?”
周义贤无奈的笑了下。
为什么?
明知必死的病人,而且你们都不收,凭什么让他们收?
但这话他没有说出来。
男医生问完,也知道自己问错了话,便悄声不语,静静的跟着周义贤往前走。
刚才五分钟的抢救,让他从生理到心理,都非常的疲惫。
忽然,他脑中闪过一个他抢救过的病人身影:李秋花。
随即他的眼神亮了一下,“主任,请杜衡医生来看看吧。”
302 强烈推荐
周义贤被说的愣了一下。
他和杜衡打过的交道其实不算少。
那个脑袋被房梁砸了的颅内出血,高考中暑的两名学生,其中一人的家属还差点让他们背个黑锅,还有今天的异常分娩。
四个病例,全都是危急症。
通过病人,通过治疗单,他都算是见识过杜衡的医术了,也认可了杜衡的医术。
要不然这次和他们谈对接,光是作为上级单位,欠他杜衡的人情,并不会让他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
没有杜衡的医术做支撑,他们急诊科作为卫生院的对接单位,以卫生院的水平,只能无休止的给他们擦屁股。
但现在这个是肺心病引起的心衰、并发脑危象,还有急性肾功衰竭,已经是没有办法,无力回天了。
周义贤皱眉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提议?”
听到周义贤没有直接拒绝,男医生精神一振,“主任,你还记得五月初,我们抢救过的病人李秋花吗?”
周义贤想了一圈,一点印象没有。
主要是他每天都要接触很多的急救患者,根本不可能记住每一个病人。
“直接说怎么回事。”
“五月初,中湖镇上岭村村民李秋花,也是因为肺心病引发心衰被送来抢救,抢救三天后,病人被家属接回准备后事。”
周义贤眉头紧皱,“这和叫杜衡来有什么关系吗?”
男医生抿了一下嘴唇,“主任你别急听我说完。本来我也没在意,以为病人已经去世了。但是上个星期,李秋花居然在家属的陪同下,来我院心胸外科复查,并且她还拿着片子等检查单来找了我。
当时我都直接蒙了,一直以为已经去世了的人,居然就那么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除了有点虚弱,从外表再也看不出任何的问题,走路、说话没有任何异样。”
这一次周义贤没有说话,而是认真的听着男医生说,他知道事情肯定还没说完。
“我看了李秋花的片子,肺纤维化有轻微的改善,心衰的问题已经不复存在,还有她当时伴有呼吸衰竭,但是我遇上的时候,也是已经好转。
我当时大感意外,追问是在哪接受的治疗,用了什么药。然后李秋花的大儿子告诉我,是中湖卫生院的杜衡救的他妈妈,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转危为安了。”
周义贤觉得自己的心猛跳了几下,赶紧深呼吸压制了一下,“你确定?”
“我确定,李秋花走了之后,我以为自己记错了,还专门把她的就诊记录调出来看了一下,也去找了心胸外科给她复诊的医生,他说的没有问题。”
周义贤沉默了。
怎么办?
如果男医生说的是真的,那么请还是不请?
如果请,自己的面子怎么办?
要知道前两天可是刚刚发生过不愉快。
但这个问题必须尽快做决定,因为谁也说不上现在这个病人,什么时候就又突然病危了?
脑中急转,片刻后,周义贤说到,“你陪我去找家属,让他们做决定。”
“好。”
很快,两人就找到了等候在外面的家属,然后把杜衡的情况给他们说了一遍,“要不要请杜医生来看看,你们家属赶紧做决定,以老人现在的情况,可能等不了太长的时间。”
家属是为女性,她一个人也没办法做决定,“你们稍微等一等,我给我哥打个电话,他回家照顾我爸我去了。”
“抓紧商量,而且我要提前说明一点,如果请杜医生来,你们要额外支付专家费,这个钱直接给到专家手里,不走医院抢救费用。”
“我记下了,我会和我哥说的。”
时间不长,女家属放下了手机,“我们请。”
“好。”
。。。。。。
昨晚最后一个病人,杜衡回到办公室,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下身子。
病人多了,一个人全部做下来,这腰酸的不要不要的。
“终于做完了。”杜衡嘟囔一声,拿着杯子去接杯水喝。
现在吴不畏不在,他想偷懒都没地儿偷了。
不过随之一个烦恼涌上了心头。
吴不畏已经开考执业,要是没有意外,拿上执业是肯定的。
但同时也意味着,这小子要被他爹找关系调回去了。
至于多长时间完成这个调动,就要看他爹愿意花多大的代价了。
但调肯定是能调走的,因为杜衡给了吴不畏两篇论文的第二作者。
杜衡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悔这么做了。
好不容易培养出个助手,为他人做嫁衣了,哎!!!
“嘟嘟嘟”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杜衡的胡思乱想,看了一眼周义贤,这就让他有点意外了。别看他们单位之间能合作,但是他们个人之间还是有点隔阂的。
而这个电话号码,还是他五月份去王淑秋家的时候,当时周义贤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也就是那个时候存的。
但是存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打过一次。
就是上次说要赔钱,也是他们医务科打的。
不知道今天突然来电是为什么。
“周主任你好。”
“杜院长你好。”
接下来,周义贤没有和杜衡闲聊,而是直接说明了来意。
“杜院长,我们这边已经做好了家属的工作,他们同意请你来参与会诊,至于费用,我已经和他们谈过了,多少他们都愿意承担。”
杜衡沉默了,他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去,这是被市一院已经判刑的病人,他不可能每次都能捡到像李秋花那样病人,一个三甲医院,出错的机会不多。
可不去,他心痒的不行。
三甲医院出错机会是不多,但并不是没有。
而且,他在李秋花身上总结出来的药物搭配,也需要验证。
要不然就凭卫生院的情况,就算杜衡再牛逼,也不会有危重症患者往卫生院跑的。
“好,我现在就出发。”略一思考,杜衡就给出了答案,至于费用,他只字未提。
随他们吧。
给的少了,即便不符合市场行情,自己收了也就收了,毕竟自己不是圣人,也没必要扰乱市场行情,让别人在背后骂人。
要是给的多了,就拿市场行情的价,多的退给人家,还能落个好名声。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把人救活的前提下,要是没救活,他实在没那个b脸拿。
换好衣服,出门给王珍珍交代了一声,便拦车往市一院赶去。
这一刻,杜衡又突然兴起了买车的念头。
三甲医院的急诊科,不论人多还是人少,永远是一副乱糟糟的样子。
有哭天抢地的,有嘶声哭喊的,也有低头沉默不语,等待医生“审判”的。
有人说,如果要看人性,就去大医院的急诊科。
在那里,你能见识到人世间所有的情绪,所有的人性,还有全部的悲欢离合。
所以要当一个急诊医生,除了要有过硬的能力,还得有一颗风吹不动、雨打不晃的心,你要悲天悯人,也得铁石心肠。
心软的人干不好医生,更干不好急诊医生。
“杜医生?!”
一道惊喜的声音在杜衡身后响起。
杜衡回头,就见一个女人面含笑容走了过来,是邓佳。
“真是你啊杜医生,你干嘛来了?送病人吗?”
“邓医生啊,你好。我是被周义贤主任叫过来的,说是有一个肺心病的病人要会诊。”
邓佳的眼睛亮了一下,对于杜衡被请来会诊,她在整理完中午那个产妇的资料之后,一点不都怀疑杜衡是否有这个能力。
至于杜衡说的那个肺心病病人,她也清楚。
就在刚刚,这个病人第九次进入病危,比前几天的间隔时间要短了很多。
现在周义贤和那位男医生还在病房抢救呢。
“杜医生,这边走,主任他们正在抢救这个病人。”
路过病房的时候,还顺手在办公室给杜衡拿了一件白大褂。
刚走到病房门口,周义贤和男医生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神色之间尽显疲态。
任谁在短时间内来两次高强度急救,比他们两人现在的状态都好不到那里去。
迎面相遇,杜衡和周义贤都有点措手不及。
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也知道来干什么事的,略一晃神的功夫,两人又都恢复正常。
杜衡主动开口,“周主任,我来了。”
周义贤也主动的回应,“欢迎杜医生,你来的正好。我们刚给病人做完抢救,暂时算稳定住情况了,但是病人的状态很不好,要不趁现在正好看看?”
“行,我们一起看看,讨论一下。”
“进来吧。”
走到病床前,杜衡没有着急上手就检查病人,而是接过后面以为男医生递过来的患者就诊记录,上面详细的记录了病人的病症情况,还有多次的抢救过程。
主因和李秋花一样,都是肺心病心衰,但是区别也很大。
李秋花的病根在肺部,是呼吸衰竭造成的危象。
而这位患者,则是急性肾衰竭。
杜衡详细的看完就诊记录之后,才开始上手检查病人。
而病人现在,由于刚刚经过抢救,人还在昏迷之中,身上是各种管子和导线,密密麻麻的就像蜘蛛网,看着很是吓人。
再看病人,脸色青黑,嘴唇发紫,放在外面的手指甲,也是青紫一片。
而且杜衡都不用往前走,就能听见患者喉间的痰鸣,上下拉锯且绵长。
杜衡深吸一口气,弯下身子伸手探了一下病人的脖颈,发现颈动脉跳的非常剧烈。
就这三点,就可以看出患者现在的心肺功能非常的不好。
撬开嘴巴,看到的就是苔白厚腻。
再号脉,六脉皆乱且散不成脉象,但是摸其下三部却又沉实有力。
杜衡眉头微微皱起,周义贤给他看的急救记录,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参考,他要自己辩证病人的虚实寒热,阴阳内外。
要是辨不清楚,错把热症当寒症,只要有一味药用错,全盘皆输。
这可是要命的病,是急重症,是没有给他试错机会的。
其他病症,用药之后,自己还可关注系统统计,看看药有没有用。但是这个情况,药下去,那就没得改错的机会了,或者说机会非常小。
脑海中的知识飞快的翻动整合,眼睛又扫了一下病人的全身,看到腹部的时候,眼睛微微一凝,伸手拉开病号服。
腹肿如鼓,脐凸胸平。
杜衡又往前一步,掀开了病人腿上的被子,一双青紫鼓胀的双脚漏了出来,杜衡轻吐一口气,把裤腿也拉了上去,入眼的就是两条大粗柱子。
整个下肢可以说是烂肿如泥。
周义贤他们的记录上也写了,但写的下肢浮肿。
杜衡暗暗吐槽,这是浮肿吗?两条腿和两个脚面全是青紫色,肿胀的幅度已经让整个下肢的皮肤开始泛光了。
他们是不是以为急性肾衰竭已经控制住了?
还是说,他们对浮肿两个字的理解,与自己理解的浮肿有偏差。
再次深吸一口气,杜衡缓缓直起了身子,视线也转到了周义贤身上,“周主任,能详细说说病人入院前的状态吗?还有他是因为什么住的院?”
对于杜衡的问题,周义贤也说不清楚,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男医生,想着他是这个病人的主治医生,应该能知道。
谁知男医生看到周义贤和杜衡的目光,果断的摇摇头,“我现在就去找家属,他们就在门口,他们会说的比较详细。”
说完,转身就小跑出了门。
周义贤问杜衡,“杜医生,你现在是什么意见?”
杜衡双手报于胸前,单手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后说到,“唇指青紫,心衰是必然的,但是从脉象和体征上,患者内外皆有寒气,而且阴寒深重,这应该不是病程的自然发展而来,必定是有外因导致,所以我要问清楚。”
杜衡有些话没有说。
如果病人身上的阴寒是外因导致,那么以现在的情况,别看每次抢救都很吓人,但是绝对还能坚持个四五次,甚至是七八次。
只要抢救及时,这个病人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没的。
但同样的,不找到病因,这么一直抢救下去,心衰足以要了她的命,而且这个病人还有严重的肾衰竭,也就只能坚持这么多次的抢救了。
303 涤痰醒神
难道从这个方面来看,杜衡就会比市一院的急诊医生牛逼吗?
杜衡觉得并不是。
这只是因为两种医学的理念不同,治疗方式不同而已。
周义贤他们所采用的理念,是发现问题,那就解决问题本身。
杜衡的办法是,找问题发生的原因。
你为什么不工作?
负荷重?那就给你减负。
嫌弃工资少?那我就给你补。
有小偷?那我就帮你把小偷赶走。
有强盗?那就帮你把强盗弄死。
中医八法,总有一款适合你。
然后,各器官就能轻松愉快的工作上班了。
男医生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周义贤还没来得及问第二个问题,他就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家属快步走了进来。
两位家属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看病床上昏迷的老母亲,泪眼婆娑的抓着老母亲的手,再看着身上密密麻麻的管子和导线,更是心疼不已。
男医生咳嗽一声,“两位,这位我们请来的杜医生,他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们。”
两位家属收拾心情,随着男医生的手势,看向了站在一边的杜衡。
而这一眼,让他们微微愣了一下。
太年轻了,怎么看不像是专家的样子。
但是市一院这么大的医院,应该不会拿自己母亲的生命开玩笑。
两位家属还算是沉得住气,没有发出疑问。
这样的眼光,杜衡已经习以为常。
心里却不由的苦笑一下,总不能自己把头发染白,再留个胡子吧?
那估计会被大哥杜平打死。
“咳咳,我问几个问题,你们如实回答。第一个问题,你母亲在家里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吃凉性的东西?”
杜衡咳咳两声,率先开口询问,用来打破这个沉默的场面。
而两位家属也回过神,顾不上想其他的,赶紧问道,“我妈在家的时候老喊口干舌燥,心里烧的不行,加上现在是夏天,这几天又特别的热,所以她吃的水果可能比较多。”
刚说完又赶紧说到,“还有,我们怕她吃水果太多不好,就给买了点雪糕。但是我们都控制了,每天只能吃一个,没有让她多吃。”
杜衡叹口气,“你们说你母亲老喊热,那你们见过你母亲出汗吗?”
兄妹两立马对视一下,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迷茫,“没有,从来没见她出过汗。但这不正常嘛,她又天天的不出门,家里空调一直开着,她怎么会出汗。”
热就一定要降温吗?
杜衡最怕的就是这个。
普通人或许无所谓,但是这个病人,是肺心病,两大脏器出问题,其他脏器不可能是正常工作的,要不然怎么会有急性肾衰竭。
这么多凉性东西进去,肠胃转化肯定出毛病,更别说外面还有一个空调吹着。
这就变成了内寒想通过皮肤出来,可外寒却生生把它给逼回去了。
但这是这个时候,不是纠结对错的时候,找出问题最关键,“你母亲因为什么入院的?”
“因为我爸在家不能动,大小便也有点兜不住,天天屋里弄的全是味儿。晚上的时候我就开窗户透透气,给家里换一下空气。
那天正好有点风,吹着特凉快,我妈一听有风,也跑到窗户边上吹了会。但是半夜的时候,人就开始发烧了,到了早上的时候,人开始迷糊,气也喘的厉害,眼看着气就上不来了,我们就赶紧送医院来了。”
兄妹两人说完,都定定的看着杜衡。
这个时候,市一院已经连续多次让他们出院,现在哪怕杜衡再年轻,也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杜衡整个人通透了,家属说的,和他的辩证完全吻合,常吃寒凉食物,复又伤风体感外寒,这就是诱因。
一般来说,这样的病人,不可能突然成这个样子。
如果没有外因,病情会慢慢发展,温水煮青蛙,最终连抢救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像现在这样,还能多次抢救过来,那就说病人的脏腑功能还是有的,是能支撑患者继续生活的。
但在外因的加入下,打破了现有的平衡,从而让心肺不堪重负,出现了现在的情况。
周义贤见杜衡不再询问,便开口问杜衡,“杜医生,你怎么看?”
杜衡把脑中的东西整理了一遍,又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说道,“病人吃了大量的寒凉食物,使得体内积攒有寒气,加上偶感外寒,才有了现在阴寒充斥内外,蔽阻神明的症状。”
好像听懂了,好像又没听懂。
“那杜医生有办法吗?”
“温里寒,开表闭,涤痰醒神。”
有思路就好,周义贤微微松了口气,“那杜医生你开治疗方案吧,我们全程配合。”
杜衡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停顿了一下。
这一次,他还是要用破格救心汤,在配合小青龙汤,用以回阳固脱、起死回生,他现在有信心,最多两剂下去,病人就能见效。
这一次的破格救心汤,对比李秋花用的,还是又很大的区别。
首先就是这个病人的病情比去李秋花,别看也在抢救,但是要轻很多,所以除了各别药材的应用不同之外,各药材的剂量,也没有李秋花用的多。
但是既然还是叫破格,那么附子的量肯定还是超过规定剂量的。
这要是在卫生院,以现在的职位,只需要找病人家属说清楚,再把龚道阳拉过来当个见证,这药用了也就用了。
但是现在在市一院,是周义贤的地盘。
严格来说,杜衡在这里是没有处方权的,他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执业注册地。
所以,他要开药,必须要取得家属同意,还要有主管医生周义贤的同意,甚至周义贤小心一点,胆子小一点,还得去请示他们院长同意才行。
毕竟超剂量使用附子,谁的心都会怦怦直跳。
“我准备使用破格救心汤与小青龙汤合方,用附子30克,麻黄10克。。。。。。这方子回阳固脱,发汗开表闭。”
杜衡说完便看了面前的几人一眼,“我首先要说明,这个方子里,其他药材的使用都在规定剂量里,但是附子是超剂量使用,所以给不给病人用,你们来决定。”
两位家属不懂杜衡这话的意思,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附子是什么东西,只能把求助的眼神放到周义贤的身上。
可周义贤傻眼了。
家属不知道这味药,可他知道啊。作为一名三甲医院的急救科主任,他太清楚这味药的特点了。
而且太不光知道附子,还知道麻黄。
毒,都有毒!
他记得麻黄的规定剂量是1.5克到10克,杜衡这是卡着最高上限开的药。
虽然在规定范围内,但这个剂量,其他人绝对不敢开。他平时见到的方子,都是1.5克,或者是2克,超过3克的都不多。
附子最大可以开到15克,但从他入行,就没见过一个开到10克以上的,更别说现在的30了。
杜衡这不是在给病人开药,这是再给他开药啊。
周义贤现在有点后悔找杜衡来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杜衡的胆子会这么大。
看着家属迷茫的眼神,周义贤只能给家属做一下解释。
当他说到这两种药物的毒性时,家属也绷不住了,他们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叫杜衡的,莫不是来给自己母亲下毒的?
杜衡不言语,他在等对面两方的决定。
但是看着周义贤的脸色,他就知道这事不可能这么轻易答应下来。
虽然相比较李秋花的一百五十克附子,现在用三十克已经很少了,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还是太多。
所以,周义贤难受、犹豫不决,他都能理解。
最主要的问题,当自己全部说完之后,压力就不在自己这边了。
两个家属被周义贤的话唬住了,就那么呆呆的站着,相互看看彼此,又转头看看周义贤,然后又迷茫的看杜衡,周而复始。
看着两位家属的神色,杜衡心情复杂。
说真的,同样的事情,李秋花的两个儿子当时那叫一个果断,听杜衡说完,直接就表示同意了。但是这两位,完全就是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太过犹豫不决。
他们两个不出声拿主意,指望周义贤率先拿主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不管从哪个方面说,周义贤都不会出头做这个决定的。
听着身后机器不断发出的嗡鸣声,众人的心情更加烦躁。
这时,那位男医生作为病人的主治医生插话了,稍微缓解了一下周义贤身上的压力;主要是那两个家属的眼光,太让人难受了。
“杜医生,这个破格。。。救心汤你用过吗?”
“当然。”
“是在李秋花身上用的?”
杜衡微微挑眉,“你认识李秋花?”
男医生有点尴尬,自己放弃被下了死亡通知的病人,被眼前的男人给治好了,不尴尬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也没有让他尴尬的空间,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李秋花是我的接手抢救的病人,上个星期她还来找过我。”
“巧了,她也去找我了。”杜衡笑了下,“她就是用破格救心汤救回来的,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男医生再次点头,“确实不错,太让我意外了。那杜医生,这个患者,你有把握吗?”
这让杜衡怎么说呢。
一般情况下,急救很少会给出一个保证性答复的。
要不然出了事情,再遇上个找事的家属,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杜衡想了一下,“这个患者的情况比起李秋花,其实要轻很多。我给李秋花开的药里,附子每剂一百五十克,一晚上,她就回阳了。”
说到这里,杜衡就停下不说了。
他可以给家属信心,但是绝对不会说出什么肯定及一定的话。
现在的他,救人可以,他可以倾尽全力去救治,但是他也要保护自己。
一个小影妈妈,虽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是足够他长一点记性。
尤其在急诊科这个意外频发的地方,他更要如此。
男医生也明白杜衡的意思,说到这份上,就差明着告诉你们,比你们难治的,用量比这还要大的,都没问题,你们要是还不相信,那就谁也没办法了。
他能给家属和主任踩的雷,也只能踩到这了。要是在追问下去,那就是有点不知好歹,情商为零了。
家属听到杜衡已经用这个方子治疗过一个病人,心里微微有了一点底,相互低声讨论了一下后说到,“我们同意用这个方案。”
家属同意,周义贤就不能装聋作哑了,只能开口说到,“既然你们同意,那咱们也就把事情给你们说清楚,免得以后发生什么不必要的纠纷。”
“主任你说,我们听着呢。”
“你们只是嘴上说同意肯定不行,你们还要签一份特殊用药知情书,还有同意治疗告知书,避免以后出现纠缠不清的情况。而且,杜医生开出来的这个方子,可能会比一般的中药方子贵一点,这个你们也要知道。”
“我们明白了,钱不是问题,我们只要我妈能好好的。”
周义贤点点头,“行,你们继续到外面等待,我们准备好之后,会叫你们来签字的。”
家属忧心忡忡的往外走去,一步三回头,很是担心的看着病床上的母亲。
等到家属出去,周义贤对杜衡说到,“杜医生,麻烦你先到我办公室坐会,我去准备知情书。”
“周主任你忙。”
随后杜衡便跟着那位男医生,去了周义贤的办公室。
而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分钟,不知情的还以为周义贤把这事情给忘了呢。
不过杜衡不急,他知道周义贤肯定会去找院领导的,这个方案他是认可了,但不敢自作主张。
果然,当周义贤再次进来的时候,单子上已经签上了一个名字。
杜衡不知道,周义贤为了院长的签字,他趁着这段时间,专门找了医院中医科的主任,帮着看看这个方子。
得到的答案,和杜衡说的差不多,但是询问的医生也说了,这个方子他不敢开。
周义贤认真的看着杜衡,“杜医生,我就先小人后君子了,我再确认一遍,你开的方子没有问题?”
“我有把握。”
“杜医生,你也知道这个剂量下的附子毒性有多大,危险性有多高。不过为了病人,同时我也相信杜医生的医术,这个字我签了,我也已经找院长签好了,你也签个字吧。”
杜衡拿起笔,签上自己名字后,多加了一句,“周主任,我在省一开过一副治疗胃小弯癌的方子,比这个还毒。”
周义贤抬头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是震惊。
什么意思?
他在省一治疗过病人?还是癌症?
他以为他作为一个市一院的主任,能邀请杜衡治病,能信任他给他的方子签字,已经是莫大的信任了,没想到这个卫生院的“小”大夫,居然已经在省一治疗过病人了。
看着周义贤惊讶的样子,杜衡又说了一句,“明天,我要在省一的中医科门诊,坐诊半天。”
周义贤的呼吸急促了一下。
“杜医生,刚才你就应该说的,这样病人家属会有更多的信心,说不定早就同意了。”
杜衡笑笑,没有接周义贤的话。
因为他知道,某些话只能对某些人说。
304 又见神效
周义贤见杜衡不再多什么,拿着手里的东西,转身就去了外面。
他现在要去找病人家属,做最后的签字,只要他们签了,就可以正式开始治疗了。
杜衡看着周义贤出去,心里对这个人的评价高了几分。
不管是之前准备坑自己,还是说刚才默默叨叨的反复询问,终归他签了这个字。
虽然只是李秋花一例成功的病例,他还是选择相信杜衡,为了病人能恢复,能健康,他签了字。
尤其是找院长签字,杜衡都能想象的到,周义贤绝对是承诺了什么,要不然一个院长,不可能为了一个没有名气的医生签字的。
就周义贤的这份担当和信任,都值得杜衡高看他几分。
当然,职业道德是一回事,个人恩怨又是另一回事了。
出去十分钟之后,周义贤和那位男医生一起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已经解释明白,并且签好的知情书。
“杜医生,现在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你看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
“有,在煎药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护士,我要的是新鲜的姜片,蔫不拉几的那种,还有快放干的姜都不行。”
男医生点点头,认真的说到,“放心杜医生,我会交代清楚的。”
“别着急,还有麝香不要放一起煎,等药煎好之后对冲进去。”
“好,还有吗?”
杜衡想了一下,其他要注意的,再刚刚都写到方子上了,“没有了。”
然后把周义贤桌子上自己写好的药方递了出去。
接下来就又是等待。
周义贤是急诊科的主任,没有那么多的闲暇时间,一分钟没坐上,就被人叫了出去。
而杜衡也不能直接拍屁股走人,他必须看着病人服药,然后观察病人实时的情况。
要是万一有个闪失,他得后悔死。
半个小时之后,杜衡被叫去了病房,再次询问他的意见之后,男医生把药喂了下去。
现在,病人身边是一刻都不敢离开。
不管是杜衡,还是周义贤,再或者是那位男医生。
即便周义贤很忙,会时不时被别人叫走,但是只要忙完,必定要立马赶回来。
好在这样纠结的场面没用多长时间,二十分钟后,病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昏迷四天之久的病人,苏醒了。
看到病人眼睛睁开的瞬间,男医生差点激动的叫出声来。
杜衡是他出主意请来的,病人是他接手的,他比任何人都要兴奋。
不过也知道现在地方不对,强压心头的激动,转头杜衡,“现在怎么办?”
他没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微微有点颤音。
倒是杜衡很平静,他知道药会有效果,他站在这里只是在预防可能出现的意外。
现在病人苏醒,看着仪器上开始变动的监测数值,淡淡的说到,“继续观察。对了把家属叫进来,准备毛巾或者是卫生纸。”
男医生愣了一下,“为什么?”
“药方里加了麻黄、桂枝等发汗的药物,现在病人苏醒,那么紧跟着就会大量发汗,必须要有人清理。”
“我去叫。”男医生答应一声便往外走。
四天了,他终于可以带着笑脸去见病人家属了。
十来秒的时间,男医生就带着女家属走了进来。
可能男医生已经叮嘱过她,女家属进来之后,便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母亲。看着眼神还有点迷茫,但是眼球来回转动的母亲,她已经激动了开始掉眼泪了。
四天,整整四天,不是昏迷就是抢救,她都快被折磨疯了。
刚刚忙完的周义贤再一次走了进来,他像刚才一样,随意的瞥了一眼病床,刚要走过来,却猛然停住了脚步,再一次回头看向了病床上的病人。
“醒了?”
“醒了。”
“没事了?”
“还差点,还得看能不能顺利排尿。”杜衡接上周义贤的话,“病人寒邪闭肺,水道不通,用附子等药回阳固脱,涤痰醒神,现在已经醒转,说明药物见效了。但是病人还有水肿,我用麻黄发汗解表,开提肺气。
正常来说肺气开则水道通,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但是现在药效刚开始发挥,能不能达到我预期的效果,还得再观察。一旦病人开始发汗排尿,那么危险期就真的过去了。”
周义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病人能苏醒,他的信心就有了。
至于杜衡说再观察,他已经不担心了。
“杜医生,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要不我们去办公室坐会?”周义贤发出了邀请。
但是杜衡却摇摇头,“不了,等会吧。病人能发汗能排尿之后,我就先回去了,今天晚上我要值夜班,去的晚了不像话。”
周义贤微微惊讶,“杜医生你都是你们卫生院的院长了,怎么还参与值班呢?”
杜衡笑了下,“以前也没值班,只是最近我们院里两位同事考执业,我们人又少,调不开了,只能我顶上。”
“那你这院长当的太辛苦了。”
“嗨,都是为了工作,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病人身上微微见汗,女家属开始拿毛巾擦了起来。
但是这汗是越擦越多,没一会儿,她手里那的毛巾居然有了水意。
她开始慌了,赶紧喊在门口聊天的杜衡和周义贤,“医生,快来看看,我妈怎么出这么多汗,像是被水泼了一样。”
杜衡轻吐一口气,稳了。
走到病人身边查看一下,微笑着说到,“不要紧张,这时正常现象。我问你啊,你母亲住院的这四天时间里有没有小便过?”
女家属愣了一下,她不知道。
因为大部分的时间,母亲都是呆在急救病房里,而他们家属只能呆在外面。
母亲是不是小便或者是大便过,她真不是太清楚。
男医生接话说到,“没有,四天没有排出过小便,我们用过导尿管,但是每次量都不多。”
杜衡保持微笑,让自己的笑容使家属平静下来,“你看这不就结了。四天的抢救,你母亲挂了不知道多少的液体,而肾功能衰竭,排尿必定有问题,加上身体自我排出的废水,你能想象有多少吗?看看你母亲鼓胀的小腹,再看看浮肿的下肢,你应该知道这些水去哪了吧?”
女家属看着病床上的母亲,缓缓的点了下头。
“所以啊,你不要紧张,发汗能把体内的废水排出,这是好现象。”
杜衡说完,女家属的面色也缓和一点,就听病床上的病人轻声说到,“我要上厕所。”
听到母亲说话,这又是一个让女家属兴奋的事情,但她还是强忍激动问道,“妈,你刚说什么?”
“我要上厕所。”
“大的还是小的?”听到妈妈能清晰表达出来,女儿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她再怎么不懂,也能明白,妈妈这是好过来了。
至于是不是回光返照,这个念头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她的脑海。
“妈,你是要上大的还是小的。”
“尿尿。”
“好,我给你接。”
杜衡三人见状,便一起走出了病房。
出了门的三人相互看看,全都笑了。
一直等了有个两三分钟,听到里面女家属开始说什么,杜衡几人才再一次进到病房里。
杜衡说到,“我检查一下。”
其他的暂时看不出变化,但是上手号脉,一个小时前还散乱无序的脉搏,已经变的有迹可循。
不错,药效很好。
杜衡收手站立,“病人已经再恢复了,你们注意观察。记得,病人现在发汗较多,不要让病人受凉,晚上也不喝药了,就让刚喝的药继续发挥作用就行。明天早上我再来,看情况是不是需要调整方子。”
说完,杜衡别告辞离开了。
周义贤和男医生刚和杜衡聊过,也知道杜衡肯定是要回去的,便没有挽留。
看着杜衡消失的背影,他们的震撼并没有跟着一起消失。
一剂药,半个小时,一个濒死的危重症,就这么被救了过来。
要不是他们亲眼所见,别人说的话,他们可能会当别人在吹牛逼。
男医生更加吃惊,他听李秋花的儿子说了,杜衡用了一晚上才把他妈妈救回来。本来李秋花实打实就站他面前,他不得不相信杜衡的水平;但是那个一晚上救回来,他觉得李秋花儿子有点夸大了,可能有提杜衡吹嘘的成分在。
但是现在,看到杜衡用如此短的时间,就把他们束手无策的病人挽救回来,他觉得李秋花的儿子说的保守了。
其实还真是说的保守了,因为杜衡把李秋花救回来,并不是一晚上,而是在前半夜的时候,就已经救回来了,凌晨2点,还让吴不畏给李秋花买过面片吃。
杜衡交代完,便急匆匆的返回了卫生院。
这会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杜衡回去的路上还给俞海廷打了电话,让他帮忙多待一会等他回去。
至于市一院急诊科的病人,已经不需要担心了。
今天晚上,一直到明天早上,他们只需要做好两件事情,一件是注意给病人擦汗,别再次受凉。另一件还是照顾病人,只是照看着别让病人尿到床上。
就病人下肢烂肿的程度,这个夜晚,会有大量的尿液排出。
回到卫生院,杜衡开始着手第二天要做的事情,他必须提前都处理好,因为明天他要正式去省一的门诊了。
但是不管杜衡怎么安排,有一件事情始终没办法处理,那就是那些瘫痪病人的针灸治疗。
吴不畏这几天不在,他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替代他,可以完成针灸治疗的人选。
惆怅许久,杜衡只能暗暗决定,明天早上坐半天门诊,下午就不去病房了,必须赶回来给自己的这些病人做治疗。
绝对不能分不清主次。
一夜无话,第二日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杜衡就把值班的护士叫了起来,安顿好之后,就急匆匆的赶去了市一院急诊科。
他必须在省一上班之前,把所有的事情搞定。
当他赶到地方的时候,时间才是早上6点。
但是市一院的急诊科,还是非常的忙碌。
他能从每一个进出的医护眼中看到浓浓的疲惫,有些护士的眼球上已经是满满的红血丝。
杜衡不由的感叹,卫生院虽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最起码不用如此拼命。
找到昨天的男医生,他刚刚一脸憔悴的从抢救室出来,看到杜衡时,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杜医生?”
“你这是怎么了?”
“昨天晚上,医院不远的一个工地架子倒了,二十几个工人全都摔了下来。这不,刚忙完最后一个。”
说实话,杜衡有点敬佩干急救的这帮同行,这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来的。
“不好意思,还得打扰你休息,我们现在去看看昨天那个病人吧。”
“杜医生这么早就去,是有急事吗?”
杜衡也不瞒着,“嗯,待会要去省一的门诊,这边就得早点弄完。”
男医生精神微微亢奋了一下,去省一门诊,就杜衡这水平,肯定不会是去打杂的,那么就极有可能是。。。。。坐诊?
“可以,我带你过去吧。”男医生放弃了立马休息的念头,转身带着杜衡过去。当然,作为病人的主治大夫,他责无旁贷。
“病人昨天晚上状态很好,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出汗就慢了起来,到了半夜十二点多的时候,基本完全停止。但是一晚上下来,小便的次数非常多,按照患者女儿的描述,差不多有三千毫升了,而且她还大便了一次。”
“尿量很多,那你看病人下肢的情况了没?浮肿有没有缓解?”
“呼~~~昨晚太忙了,我也是抽空进去问一下,详细的还没来得及检查。”
杜衡表示理解,点点头跟上了男医生的步伐。
不得不说,急诊医生干活快,就是走路也快。
这会的这位男医生如此,昨天给杜衡带路的邓佳,那位女医生亦如此。
到病房,轻轻叫醒趴在床边沉睡的女家属,杜衡简单询问过后,得到的答案,和男医生所说相差无几。
随后杜衡就给病人做了检查。
腹部及下肢肿胀,已消的七七八八,足背更是出现了皱纹。
305 针到病除
患者的情况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
昨天开的方子温阳消阴,蒸动膀胱气化。
只需提壶揭盖,开宣肺闭,让尿量迅速增多并排出,病人自然痊愈。
“方子就不变了,早上继续再来一剂就可以停了。剩下的,你们就按你们的方法治疗就可以了。”杜衡检查完,就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男医生忙了一晚上,脑子微微有点发木,“杜医生,你的意思时,中午你就不来了?”
“当然,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你们按照你的思路治疗他的肺心病就行,我再来干什么?”
杜衡说完笑了一下,“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就行。”
“哦~”男医生木木的回了一声。
杜衡不在逗留,又马不停蹄的往省一赶去。
省一地处金州市中心,大门前就是一个公交枢纽站,实时停靠的公交车接近百辆,在上班高峰期,那个堵啊,能堵到你膀胱爆炸。
杜衡算是行动比较早的,七点就到了省一的大门口,但是人流量已经多到开始拥挤。
上学的时候,对比肩接踵、人满为患,摩肩擦踵,门庭若市等词语没有一个深刻的认识,只是根据它的意思知道,这表示人多。
但人到底得多成什么样,才能配得上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呢?
那就来大医院的门诊大厅。
在这里,不光能深刻的理解这几个词语的含义,同时也能知道,这个社会的生病的人是真多。
省一规定的门诊上班时间是七点半,病房上班时间是八点,但其实在七点半的时候,做门诊的出发去门诊大楼;留守病房的,护士已经开始做交接班,管床大夫开始问询自己的病人。
八点,那只是主任训话和查房的开始。
杜衡没有直接去门诊,他也不能直接去。
他得先到病区,和大家见面,并且把他的工作牌和白大褂领了才行。
到病区的时候,不光中医科的医护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就是徐平林给他安排的小跟班谷平,也已经早早的就等候在这里。
只有他是最迟的一个。
李建卫把东西交给杜衡,看着杜衡穿戴好之后说,“我安排了小孙和小王两人陪你过去,让他们给你打个下手,写写病例,叫个号什么的。”
“行,谢谢李教授。”
李建卫笑了笑,“都是自己人,你客气什么,这两个学生还算灵巧,有空的时候多教教。”
说着又看向身边等待的小孙、小王二人,“去了门诊,多看多学,手底下轻快一点,要是你们杜师兄回来说你们偷懒,你们可给我小心点。”
两人一脸的激动,赶紧摇头,“放心吧老师,我们不会偷懒的。”
而这样的场面,让落在最后面无人问津的谷平略显羡慕。
他的关系在消化一科好使,到了中医科,基本没人尿他,小透明一个。
这个时候,他多想自己的主任也能站到这里,把自己在给杜衡托付一下。
杜衡看了一下李建卫说的两人,都还算熟悉。
小孙,就是那位经常被大家推出来回答问题的那个,应该是现阶段李建卫最好的一个学生了;另一个小王,抢答过一次,杜衡也有点印象。
“行了,别紧张,让这两小子带你过去,你的诊室是2诊室,今天另一个诊室郑援朝副主任,他估摸着已经过去了。”
杜衡挺了挺背,吐出一口浊气,“李教授,那我们就出发了。”
“好。”
郑援朝,一个很有时代感的男性名字。
但是,现在,时代感有了,但却是一个女性的名字。
杜衡上个星期来的时候,刚开始也认为是男的,但看到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而且李建卫偷偷告诉他,让他不要招惹这个女人,太难缠,怕他受委屈。
至于为什么难缠,原因也很简单。
像省一这样的大医院,大部分医生是不喜欢去门诊的,活多,人杂,累劈叉不说,钱还没几个,所以医生都喜欢呆在病房,人少活轻松,钱还多,如果是外科,啧啧,更香。
但是中医科是个另类,这个科室的大头在门诊,反而住院部的钱只能说是三瓜两枣。
本来中医科的安排是,每位医生一周坐两天门诊,对大家都公平。
但是这位郑援朝医生不行,仗着资历老又是女的,又在更年期,那是一通闹,就为了多几次上门诊的机会。
老主任在位的时候,她就天天堵主任,跟前跟后,整天哭哭啼啼的;完了她还使阴招,找人或者直接挑唆病人投诉其他医生。
老主任没办法,郑援朝有编制的医生,而且是高级职称,不管水平怎么样,你再怎么不喜欢,并不是他说想开除就能开除的。
没办法,只能欺负年轻医生,让两位主治每人让出一天的门诊来,这样才算是消停下来。
这会儿杜衡带着谷平几人来到诊室,便和已经到诊室的郑援朝问声好,别让人家说没礼貌。
但是看着坐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杜衡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
而且这位郑副主任的谱儿拜的有点大,她自己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玩手机,跟她来的实习生屁股撅起来一个人在那搞卫生。
杜衡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实习生在擦电脑键盘。而她,只是微微往后靠了一下,继续在玩手机。
看着实习生小心翼翼擦键盘的样子,杜衡直接转身就出来了。
自己问声好,那也只是出于礼貌。
你不愿意搭理自己,自己还不愿意搭理你呢。
其实杜衡不知道,他坐诊的这半天,就是从郑副主任身上挤出来的。空出来的下午门诊,李建卫让两位主治医生一周坐一次,算是补贴两位主治医生。
杜衡刚一出去,郑援朝就放下了手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珠子,“切,一个卫生院大夫,场面倒是摆的的大,居然带着三个人。小小年纪不学好,舔皮燕子倒是一绝,真以为把老李舔舒服了,你就能使省一的人了?”
实习生装聋作哑,把手里的抹布放好之后说到,“郑主任,我们是不是可以叫号了?”
“开始吧。”说完,郑援朝的眼珠猛的转了一下,一个想法跃然心头。
到了自己诊室的杜衡四人,一起合力打扫,两分钟的时间,卫生也就打扫完了。
“杜师兄,我们开始吧,我看门口已经来了很多病人。”
“好,开始吧。”
开始接诊之后,那感觉怎么说呢,和卫生院差不多,都那样。
但是城市的人更直接。
有些人进门一看满屋子的年轻人,见看病的杜衡也是个嘴上无毛的小伙子,直接扭头就走,有些人临走还要嘟囔两句。
听着贼气人。
但是也有一部分人,没什么反应,来了就看,看了就走,至于杜衡说的去拿药,他会不会拿,那就不知道了。
但是这样的情况对于杜衡来说,屁用没有。
他反而很高兴,高兴的差点要蹦起来。
病都是些基础病,普通病,没什么挑战难度,但是这个数量,绝对能让他乐开花。
不过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有效病例增加,就是当场扎针的那个,其他的暂时没有统计进来,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听杜衡话,会不会去药房取药,会不会按叮嘱喝药。
这时旁边郑援朝的实习生走了进来,后面还带着一个人。
实习生有点尴尬的看着杜衡,“杜医生,郑主任说你医术好,这有个病人她有点拿不准,让你给看看。这是病人的资料,系统上郑医生也给你转过来了,你看一下。”
杜衡眉头挑了一下。
点开李建卫帮他申请的系统界面,上面还真有一个待确认。
什么意思?
想让我出丑?
不过杜衡还没说话,门口排队的一大哥不乐意了,嗯~一位拄着拐,单腿蹦跶的大哥。
“怎么回事啊,你们大夫也要插队吗?挂的谁的号找谁看去啊。都tm眼瞎是不是,我tm瘸着腿都在这排队呢,你们过来就插队,算老几啊。出来,排队去,别逼老子骂人。”
一嗓子吼得全都看向了这位大哥,而实习生则是尴尬到要死,但是他也没办法,这是那位郑副主任交代的任务。
而随着大哥的吼声,其他排队的人也开始叫嚷了起来。
大家都是来看病的,心情都不好,遇上插队的,就算是医生带着的,那心里也不爽。
一时间附和瘸腿大哥的人还不少。
杜衡看了一眼门口,有看了下实习生,轻轻笑了。
这场面,他见过,比起来卫生院的看病的那些大妈阿姨,这些城里人的战斗力,战五渣而已。
“谷平,把病人赶紧扶进来,找个凳子让坐下来。”
谷平答应一声,和有眼色的小王一起把病人扶了进来。
杜衡说,“你先坐会,耽搁不了几分钟,完了马上就给你看。”
这位瘸腿大哥被这么一扶一笑,温声细语的一解释,顿时不好意思在发火,只能黑着脸坐这下来。
至于门口闹的,谷平也赶紧安抚,让大家稍等几分钟。
稍稍安静一下,杜衡果断的点了确认,把病人的信息接收了。
大概扫了两眼,便转身问病人,“自己说说怎么回事。”
病人做到杜衡的身边,面色愁苦的开口,“从今年三月份开始,我这肚子老胀气,气多的时候吧,感觉憋的肠子都疼,我去肛肠科、消化科都看了,他们都说没什么事,只说让我不要吃寒凉的东西。可我也没吃啊,这气胀的就是难受。
后来肛肠科的医生建议我看中医,调理一下,我就找了隔壁的郑副主任,她说我是脾虚,开了一些健脾的药。我这喝了也有两个星期了,但是一点效果没有。
而且以前只是下午胀气,现在好了,不光下午胀气,早晚也开始胀气了。”
杜衡让他把手拿过来,开始诊脉,“排气怎么样?”
“不行,自己排不出来,得使劲往外鼓才行。但是以前气少的时候还行,现在早晚也开始胀,我都不敢使劲,老觉得屁yan子要被崩开。”
这话说得的,在诊室的人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就是杜衡也轻轻的笑了下,但他还是忍住了,怕患者尴尬。
诊完脉,杜衡直接说到,“你是不是在生病以前有过伤食,就是消化不良的情况?”
“有。”患者很惊讶的看了一眼杜衡,没想到这么长远时间的事情他都能推出来,“那段时间不正好过年吗,过年就要走亲戚,一到亲戚家,他们就做饭招待。咱也不能不吃就直接抬屁股走人啊,多少得吃两口,但是就这么吃的不知道饥饱了,反正上了就吃,然后天天消化不良。”
“还喝酒吧?”
“喝,那几天天天喝。”
杜衡拍拍患者的手,“你这没什么大事,就是伤食伤胃,加上你本身是胃寒,又治疗不及时才成了这样,和脾虚肠道都没什么关系。但你要是再这么耽搁下去,那可就说不准了。”
患者眼睛亮了一下,一只手一直一直轻轻揉着肚子,“大夫,那我这应该怎么办?”
“简单,去那边的床上躺着,把肚子上的衣服拉开。”
“哦。”
杜衡转头对小王说到,“给我的针灸针消毒,长针四根。”
小王立马拿过杜衡自己的针具包,从里面取出四根长针,开始用酒精消毒。
杜衡也起身走到患者身边,等他躺好之后,伸手在他的肚子上按了几下,便拿过针在肚脐眼附近连下四针,然后不断的用强刺激法刺激。
一分钟不到,就听着患者肚子里开始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患者脸色越来越青,最终忍不住说到,“医生,我忍不住了。”
“屁是精神,放了轻省,放心大胆的放。”
“噗~~噗~~噗噗~~噗~~~~~~~~”
好嘛,这是不放便罢,这放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患者也是尴尬,开始排气之后,他就控制不住了。
主要是还有味儿。
杜衡停手,赶紧伸手招呼谷平几人往外走。
306 神奇刮痧
幸好现在是夏天,中医科门诊的位置高,有风,所以窗户是开着的,不用再刻意的去开窗户。
坐在门边的瘸腿大哥,也挣扎着起身,赶忙跳了出来,再也顾不上黑脸。
然后杜衡等一群白大褂就站在过道里面面相觑。
而屋里,不断的传来噗~~噗~~。
“嘿,哥们,你们这是干嘛呢?”
白大褂的医生,瘸着腿的病人,不在诊室待着看病,怎么全跑楼道里来了?
楼道里旁边科室等待就诊的人,看着病人医生一窝蜂的跑出来,全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非常想知道,诊室里到底发生了事,居然医生都跑了出来。
被问的小伙神秘的笑了笑,他慢慢的后退了两步,“你自己过去看看去,特神奇。”
“咋了?有传染病?”询问者一脸的好奇。
“胡说,你没看大家都在门口嘛,哪来的传染病。你自己过去看,绝对劲爆,不骗你。”
问话的大哥好奇心越发的浓郁,穿过人群,探着脑袋往诊室里伸了进去。
噗~~~~~~~
绵长又响亮。
“艹。”
问话的大哥傻了。
自己这么好奇,就是为了看放屁?
赶紧三两步的退了回来,“兄弟,你这要是在外面,我绝对要和你干一架。”
被问的小伙嘿嘿直笑,“你就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劲爆,是不是很神奇?”
问话的大哥随手扇扇,“说说怎么回事。”
“嘿嘿,里面那位兄弟插队看病,说是胃胀了三四个月,谁都看不好。”小伙努努嘴,“看到那位医生了没?他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然后扎了四针,就成这样了。”
“就扎了几针?”问话的大哥一脸的不不可思议,比人几个月没看好的病,他几针就看好了?
“对,就扎了这么几。,不过这人的病好了没,暂时还不知道。”
“屁都放成这样了,怎么会不好?”问话的大哥一边说话,一边抬头往屋里看。说归说,他也很好奇这个病人到底好了没。
而这样的对话,在整个过道里处处皆有,大家都想知道结果。
过了两分钟,诊室的屁声终于听不见了,等味儿散的差不多了,杜衡才带着谷平几人回了诊室。
看着一脸尴尬,但却还保持原来姿势不变的患者,杜衡走上前把他肚子上的针取了下来,“谷平,简单消一下毒,然后装起来。”
“好的杜老师。”
谷平的话让围在门边上的人又整体哇了一声,“原来是个老师啊。”
“就是,我还以为是刚毕业的学生呢。”
“切,你们啊就是没见识,这个医生是年轻,但是身上那份气度和沉稳,那是刚毕业的学生能有的?”
“确实。”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就是不知道病治好了没?”
门口议论声很大,却对杜衡没什么影响,对床上的患者说,“把衣服拉好,起来吧。”
然后自己去洗了手,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再看患者,已经是一脸的轻松。杜衡笑问,“感觉怎么样?”
“轻松,太轻松了。”
“轻松就好。”
“谢谢医生,那我回去吃什么药合适?”
“不用吃药,饮食上稍微注意一下就行。还有啊,晚上活动量少,尽量少吃米饭和生硬的食物,不要喝冷饮,回去之后自己买个暖宝宝,到下午的时候就贴到肚脐眼上,贴两个星期,自己就好了。”
患者有点意外,进医院只花个挂号费就把病看好,这还纯属首次。
非常感激的站起身对着杜衡轻轻鞠了一躬,“谢谢医生。”
杜衡笑了笑,转身在电脑上霹雳吧啦的敲了几下,“先别谢,拿着你的卡去下面交费窗口,五十的针灸治疗费。”
“好的,我现在就去。”
送走这位,看着已经增加的一个有效数字,便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去交费,而是直接叫到,“下一位。”
这时拄拐的大哥在谷平的搀扶下坐了过来,见识了杜衡的水平,这会的他也不闹腾了。
杜衡问,“怎么回事?”
瘸腿大哥把那条蜷起来的腿伸了一下,“大夫,你帮我看看,我这条腿从上个星期开始,就疼的不行,现在根本不敢落地。”
“怎么个疼法?”
“刚开始吧,一抽一抽的疼。过了两天之后呢,只要一走路,从脚后跟直接疼到我这屁股蛋子,整条腿都疼。到了昨天,这脚就不能挨地上了,放地上稍一用力,疼的就受不了了。”
“没去拍个片子什么的?”
“拍了,好几个呢,昨天早上还做了一个核磁,大夫说没事,让我回家调养去,可能慢慢的就自己恢复了。”
杜衡看了一眼这大哥手里的袋子,“你把片子给我看看。”
随后便掏出片子一个一个的开始看,“你这腰做过手术?”
“四年前做的,腰椎滑脱。是我腰上的问题吗?”
“不是,腰好着呢。”
杜衡几张片子全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有问题的地方,“以前的大夫只说让你回家?”
“刚住院的时候,说可能是坐骨神经痛,后来查了下不是,又怀疑是我腰做完手术之后的问题,拍了片子也说没事,前前后后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什么都没查出来。昨天告诉我,让我回家自己修养。”
杜衡站起身,“你这条腿现在能伸直吗?”
“能伸直,就是全脚掌不能落地。”
“那没事,你就脚后跟轻轻放地上,腿伸直就好。”
杜衡蹲到患者的边上,伸手在患者的大腿根上开始按,“哪里疼,你就说一声。”
“好的。”
环跳、风市、中渎,还有什么三阴交、伏兔等等穴位按了一个遍,这大哥一次都没喊疼,就算是按到脚上,什么太溪太冲全按了一遍,也是一样的情况,不疼。
这就奇了怪了。
拍片没毛病,按穴位也不疼。
杜衡想了一下说到,“这样,你站起来,试着把腿放下来。”
瘸腿大哥在谷平的帮助下慢慢站起,然后尽最大可能的把腿放下来。
但最后还是只能轻轻触碰地面,要想放实,整条腿又疼的不行。
“行,你就这么放着。”
杜衡找着手臂看了几秒钟,然后又蹲下身,捏住自己的右手,翘起大拇指,顺着这条腿的内侧,从踝关节的凹陷处,用大拇指的指甲盖一路滑了上去。
但是刚过踝关节,这大哥就开始叫唤,一直滑到大腿根处,他才停下来。
看样子,是疼坏了。
要不是杜衡是医生,他估计可能会拿拐砸了杜衡的狗头。
“行了,坐下吧。”
这大哥定定的看着杜衡,“你弄清楚了?”这话说的感觉就像是,杜衡要是敢说个没有,他就能弄死杜衡。
刚才真的太疼了。
杜衡回到座位上,笑呵呵的问道,“腿疼之前,是不是踩空过?”
大哥愣了一下,回忆了一下说到,“是有这么回事。我在厂里开车嘛,那天下车的时候没注意看,一脚踩空闪了一下。”
“腿疼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疼的吧?”
“是啊。”
“你这是把经给抻着了。”
“肌肉拉伤?”
“不是一回事。行了,到那边的诊疗床上趴下。”转头看着谷平说到,“谷平,把患者的裤子拉下来,把整条腿都露出来。”
说完又看向了小孙,“你去隔壁找张老师借一块刮痧板,然后拿一瓶精油过来。”
“好的,马上去。”
几个人开始各忙各的。
但是这大哥看着眼前的诊疗床,表情很是不愿意,“医生,能不趴吗?”
“为什么不趴啊,我要给你治病的。”
“这。。。。这。。。。这不前面那哥们刚放过屁嘛。”大哥表情很是别扭,看着这张被连环屁轰炸过的床,怎么看怎么膈应。
杜衡失笑,“这你都嫌弃啊,那屁刚还全飘散到空气中呢,你还呼吸不呼吸了?行了,矫情了,赶紧趴下。”
说着杜衡扯了一大卷的纱布,塞给了瘸腿大哥。
这大哥不情不愿的上床趴下,把脸完全的放到了床外边;疑惑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纱布,问杜衡,“医生,这是干嘛用的?你是要开刀吗?”
杜衡看了一下被露出来的腿,笑了,“不开刀。”
“那你给我纱布干嘛?”
“让你咬的。”
“咬的?”
“嗯,我做治疗的时候,你最好把那些纱布咬到嘴里。”
这边话刚说完,出去拿刮痧板的小孙就进来了,“师兄,东西拿来了。”
“好。”杜衡拿了一双手套带上,“从大腿根这个地方,顺着这条线,把精油全部给搓一边。”
瘸腿大哥感受着大腿上的滑滑腻腻,再次疑惑的问杜衡,“医生,这不用咬纱布啊。”
杜衡又笑了下,不过有点邪恶,“不着急,再等等。”
“哦。”
等到小孙把精油全部涂完,杜衡吩咐几人,“把人给我抓住了,别让乱动。”便开始用刮痧板上下轻刮,然后慢慢的加重力道。
“医生,你这手法挺好啊,开个理疗馆,绝对赚大钱,到时候,我。。我。。。。啊~~~”
医生凄惨的叫声瞬间响起,穿过诊室,透过门窗,然后再楼道里回荡。
但是这声音到了最高昂的地方,戛然而止,消失了。
这就很突然。
来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
只见这大哥已经把刚才拿手里的纱布,死死的咬在了嘴里,用鼻腔发出了一阵阵的低鸣。
杜衡不管他,只是按着自己的节奏,一下,一下,又一下,“把人给我按住了,来回动我还怎么刮?”
谷平闻言,直接整个人趴在了瘸腿大哥的后腰上,后面小孙两人,则是死死的按住了大哥的腿。
外面等待的人,本来就被刚才那位放连环屁的人给勾起了兴趣,这会都在谈论这个诊室的新医生,突然一声凄惨,却又戛然而止的痛嚎,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这时在杀猪还是在杀人?
为什么看个病,会有如此凄惨的叫声?
好奇心驱使下,外面等待的人不在凳子上坐着了,全都起身往杜衡的诊室而来,然后探头往里面看。
看见的却是一张狰狞扭曲,却又死死咬着纱布的脸,还有四个白大褂在牢牢控制着他。
几个年轻人眼神示意,“大哥,你要是被强迫的,你就眨眨眼?”
大哥瞪着红血丝的眼睛,深深的看了一下那些探进来的头,眨眼回复,“滚。”
两分钟之后,大哥长出一口气,松开了紧咬的牙关,纱布也掉到了地上。大哥便双目无神,面无表情,软踏踏的趴在床边上。
杜衡放下刮痧板,看着已经快要渗出血丝的大腿后边,满意的笑了。
洗好手之后说到,“行了,下来吧。对,试着走一走,看看疼不疼了?”
瘸腿大哥慢慢的爬起身,然后试探性的把腿放到了地上。
一步,两步,似魔。。。。。
可以走路了?!!!
杜衡重新坐到身边的小孙身前耳语了几句,方才转头对瘸腿大哥说,“怎么样,腿不疼了吧?”
大哥慢慢走到杜衡身边坐下,“里面不疼了,但是这条腿的外面快疼死了。医生,你是不是给我刮出血了?”
“刮出血?那倒没有,但是会发紫发青。”
大哥咬咬牙,“医生,为什么要这么用劲,我也做过刮痧,他们没你这么大劲啊。”
杜衡不屑的摇摇头,“他们是做理疗,我是治病,这能一样吗?”
看大哥还有点不爽,杜衡也不管他了,直接说到,“拿着卡去交费处,治疗费五十,纱布十块。”
瘸腿大哥伸手摸了一把大腿后面,疼的龇牙咧嘴的。
但还是伸过手接住了自己的就诊卡,言不由衷的说声谢谢,便走了出去。
还真是跳着进来,走着出去。
“下一位。”
随着谷平的吆喝,下一位患者犹犹豫豫的走了进来。
是位大妈,走的很是彷徨。
两个,连续两个了。
虽然人被治好了,但是这个过程,让人有点接受不了。
当众连环屁,放了有个两分钟,这要是他自己,绝对得羞死在这办公室。
第二个,更恐怖,那声半截的惨叫,让她不由的肝颤。她在想,万一这个大夫也要给自己这么治疗,自己能抗的住吗?
大妈想了好久,但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扛不住。
可要是走,却又被杜衡的水平给吸引了。
前面两个病人,就在她前面,什么病,多长时间,她听的一清二楚。
病人治疗过后,立马就恢复正常的两人,她要说不心热那是不可能的。
307 无人问诊
大妈太磨叽了。
但是谷平以为大妈腿脚不好,直接单手一搀,“阿姨,我扶着你过来。放宽心,让杜老师帮你瞧瞧,杜老师医术很高的。”
大妈还没来得及反对呢,就被谷平搀扶到了凳子上,然后开始了自己胆战心惊的治疗。
她准备好了,要是杜衡说要扎针或是刮痧,她绝对要抵死不从。
诊室里再一次开始正常工作,但是楼道里却变得不正常起来。
诊室这半边,全是中医科的地盘,虽然是门诊部的最高层,但是空间绝对够大。
所以来这里的人,要不是来挂中医的号看病的,要不就是来针灸馆和理疗室接受治疗的。
现在一个个全都围住了2诊室门口排队的人,询问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有的人沉默着,他们是来看病的,心情不好,也不想也别人说话。
有些人天生乐观,而且看到了杜衡如此厉害的医术,顿时就变成了滔滔不绝的说书先生。
对于刚才的事情,他们描绘的活灵活现。
在这些好奇的人群当众,有心眼比较的活的人,看着大家还在认真的听故事,他已经悄悄的溜到了人群的后方,然后赶紧往一楼跑了过去。
“你好,帮我换一下,我要挂中医诊室2。”
“你好,你确定要改成杜衡医生的号吗?”
“对,对,就是杜医生的号。”
“好的,稍等。”
挂号窗口的收费员一番操作后,他的门诊大夫从郑援朝,变成了2诊室的杜衡。
拿着新得到的挂号单,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帮傻子,听故事哪有让这个杜医生看病来的实在。
晃晃悠悠的回到诊室门前,看着其他人还在热烈的讨论,他把挂号单交给护士重新上系统排队后,就乖乖的排在了2诊室队伍的后面。
当然,聪明人不止他一个,也有几个已经办好了转诊的手续。
这个时候,那些挤在前面听故事,还在讨论这个杜医生到底是不是真牛逼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他们的队伍已经小了很多。
而且刚才还在和自己一起排队的人,莫名其妙的跑到了2诊室那边的队伍里。
窝草!!!
这帮牲口!!!
看清楚情况之后,一些人赶紧往一楼跑,而有些自诩为聪明的人,不屑的看着那些转换门庭的人,“切,那边人越来越多,排上有什么用,还不得等到下午去啊。反正才15块钱的挂号费,还不如在这边先看,看不好明天再来不也是一样。”
这时,一位刚刚转换了门庭的人忍不住的说到,“我刚问了下面挂号的,她们说这位杜医生就今天坐诊,明天不来。”
自诩聪明的人愣了下,“明天不行,那我后天看啊。”
“后天也不行,杜医生只在星期三上门诊。”
“那我就说是杜医生的老病号,直接挂杜医生的号,去他们科室找他。”
“嘿嘿,好像也不行,我刚查了下,省一的中医科,没有一个叫杜衡的医生。错过今天,要找杜医生看病,只能等到下个星期三。”
在场听的人都愣了一下,不是省一的医生,什么意思?
难道是外面请来的专家?
专家?
这么年轻就当专家了?
那水平是不是比现在看到的还要牛逼?
肯定是,要不然省一怎么会请一个外面的年轻人来看病,他们又不是傻子。
脑中还在千回百转的时候,1诊室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凳子倒地的声音,随着就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吼声。
“你个骗子,不光你是骗子,你们中医都是骗子。”
“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什么?我就一个胸闷气短,是不是你说两个星期就能治好的?现在呢,三个星期了,光吃你开的药都快两千块钱了。现在呢,你没给我治好,你还说我是肺癌,让我去找其他大夫,你不是骗子是什么?赔钱!!”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大气不敢喘一下,深怕错过什么精彩的部分。
“这位患者,病情的发展是动态的,这个谁都控制不了,我说你疑似肺癌,这也是为你好,你去拍个片子检查一下做个排除,如果是肺癌,我们早发现早治疗,如果不是肺癌,那不更好吗?
你不能听见肺癌就感觉它很可怕,就变得情绪激动,这对你的身体和治疗,是没有一点点好处的。你应该放平心态,积极面对。而且发现的早的话,癌症并没有那么可怕。”
“那我这个三个星期治疗这么说?钱花出去了,病没治好不说,还成了癌症,这你怎么说?”
“我刚给你说了,病情的发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刚来的时候,症状不明显,我当做肺热上火治疗,是没有问题。现在症状变得明显了,我不就立马告诉你了吗。”
里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女声接着响起,“你现在不应该纠结这两千块钱,而是要赶紧排查是不是肺癌,这才是你最紧要的事情。我给你给个电话号码,你告诉他是我介绍过去的,他会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你做检查的。”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诊室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为什么刚才要发那么大的火了。
他还这么年轻,听到癌症,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看着小伙远去的背影,所有人叹息一下。
但是他们的心眼立马活络了起来,尤其是挂了1诊室号的这些人。
小伙被癌症的消息给吓住了,又被这个医生三言两语的带偏了。
但是他们没有啊。
这个女医生,她可是花了三个星期,都没有检查出来小伙是什么病,更不要说治疗好了。
而且,刚才她还有一个搞不定的,都送到这边诊室来了。
既然这样,那么为什么不直接找2诊室看,非要让她看呢?
再想到前面说到的原因,杜医生只在星期三坐诊,他们顿时就着急了起来。
人能等得住,但是病等不住啊,然后一窝蜂的全部往楼下跑。
而里面的郑援朝根本就不知道,她给杜衡送病人的举动,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她知道,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自己气吐血。
此时的她还在为刚刚的机智给自己点赞,没想到一场即将化作医闹的事情,就这么被她三言两语的轻易解决了。
真是太机智了!
如果是科室其他蠢货,这会不定多么的慌乱呢。
郑援朝自鸣得意了一小会,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对着实习生淡淡的说到,“叫号吧,继续。”
可实习生却略显迟疑的站了起来,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开始叫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郑援朝略显不喜,皱眉问道,“叫号啊,磨磨蹭蹭干嘛呢,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你还能干点什么?就这样子,明年的实习报告,我不会给你高分的。”
实习生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但又颓然之色顿起。
“郑主任,没有病人了。”
“开什么玩笑,刚才门口不还有那么多人在嘛。”郑援朝不相信实习生的话,起身走出了诊室。
可她看见的,是自己门前没有一个病人,全都排在了2诊室的门前。
怎么回事?
郑援朝一脑袋的懵,稍微观察一下,迈步走向了最前面的护士登记口。
诊室有没有病人,这些负责登记排队的护士最清楚。
“小刘,我这边怎么没人了,今天来挂号的人少,还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郑副主任,原本你后面还有二十多个病人,但是刚刚,这些人全都去下面窗口办理了转诊,现在全部挂到杜医生的诊室下面了。”
听着护士的话,郑援朝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还有点疼。
随即厉声呵问,“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叫小刘的护士撇了撇嘴,她可一点都不怕郑援朝。
他们是两个系统的人,你好说话,我见面问声好,尊称一声主任。
你要耍脾气,你算老几?科室主任发脾气也就算了,你一个没有职务的副主任,不鸟你还真就不鸟你了。
真以为护士就低你们医生一头了?
想怎么捏就这么捏?
“不好意思郑副主任,病人选择哪位医生,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不是你们搞鬼,病人怎么会全部转诊?”
“病人又不傻,谁水平高,他们当然就选谁了。”
“你什么意思?”郑援朝有点被戳了心窝子,开始急头白脸了。
护士却是微微一笑,“郑副主任,你也是老医生了,挂号流程你想必比我清楚,是不是我们搞鬼,你心里有数。而且,现在病人可都看着呢,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吵?”
郑援朝惊了一下,刚被气的糊涂了,把这个给忽略了,
现在转头一看,只见附近的病人,全都转头看着她们,心里猛的一慌。
“我要去问问你们护士长,她是怎么带的人。”说完,赶紧转身就走。
小刘却是不屑的抽动一下嘴角。
她们护士长本就是个护犊子的人,而且自己还没错,自己根本就不虚。
别说找护士长,就是找主任,找院长,她都不虚。
外面的事情,杜衡不清楚,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治病上面。
但是看着这个拿单子去交费的阿姨,老觉得这阿姨看自己有点畏缩。
但也没来得及多想,后面就进来一个大爷,身边跟着一位打扮很时髦的大姐。
初步目测,这位大姐属于风韵犹存的那种,最多四十五岁,不能再多了。
就诊卡一刷,信息就出来了,秦林海,男,59岁。
没有其他信息了,看来是第一次来省一就诊,也有可能是换了一个新卡。
杜衡微微一笑,看着坐到凳子上的秦林海问道,“哪里不舒服?”
却不料杜衡热脸贴了冷屁股,直接迎上了一张黑脸,“我找你看病,你看就行了,问什么问。我都说了,还用的着你看。”
杜衡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干了这么多年大夫,这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
但还是和颜悦色的说到,“我问问你的基本情况,我才能对症下药不是。”
“中医不是把个脉就能知道什么病嘛,我都告诉你了,那你不就是照着我说的情况给我说了,那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对还是不对,是不是真的看出问题来了。”
老头刚说完,身边大姐推了一把老头的肩膀,“好好说话,让你看个病怎么这么多事,阴阳怪气的给谁看呢。”
老头不服气,“我说错了吗?有本事就自己找出问题来,我都把问题说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看出问题来了。”
怎么回事?
砸场子来了?
还是说,我这是终于遇见中医黑了?
谷平三人面有不忿之色,立马准备反驳一下老头,但是杜衡摆摆手制止了他们。
看着涌进办公室的其他病人全都好奇的看向自己,杜衡轻笑一下,“来,那你把手拿上来,我给你诊诊脉。”
老头黑着脸,很不情愿的把手放到了脉枕上。
杜衡双手诊完脉,又看了一下老头的舌头,虽后又观察了一下老头的面色。
“各位,都到办公室外面等候,我和病人聊两句。”杜衡检查完之后,略一思索,便把办公室的看客往外赶。
老头却说到,“你让大家出去干什么,你看出病了你就说,还是说你根本就没看出来,想让大家出去,给你留点面子?”
说着嘿嘿的笑了一下,“还把个脉就能把出病来,这不开玩笑嘛。你们啊,也就骗骗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的人。”
杜衡也不恼,反而笑着问道,“这可是涉及到你的隐私,你确定要让我当着大家伙的面说?”
“放心说,事无不可对人言。”
还拽上词了,但用在这里合适吗?
杜衡想笑,抬头问老头身边的女人,“你是患者家属吗?你也同意我当着大家伙的面说?”
女人看了杜衡一眼,被杜衡脸上的古怪笑容吓了一跳,赶紧说到,“不不不,这是个人隐私,肯定不行。”
杜衡转头大家伙说到,“好了,都先出去吧。”然后示意谷平等人,让他们把看热闹的病人劝出去。
随后见女人无动于衷,杜衡说到,“你也出去吧,下面我要说的,你这个当女儿的也不太好听见。”
女人啊了一声,“我是他爱人,不是女儿。”
杜衡眉毛挑了下,似笑非笑的看了老头一眼,“那就行。”
308 阴损及阳
谷平三人把看热闹的全部请了出去,然后轻轻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你是因为腰疼才来的是不是?”杜衡保持这笑意,和颜悦色的询问老头。
却不料老头还是不领情,黑着脸说到,“你要知道你就说,不用装模作样。”
“好,那我就直说了。”杜衡面色一正,“你呢房事过度,阴损及阳,肾阳受伤,是为肾阳虚症。”
老头脸色黑里透红,矢口否认,“胡说八道。”
杜衡不以为意。
从刚才女人说是他爱人的时候,杜衡就心里大概有数了。
老夫少妻,问题是这妻还很有姿色,老头心里慌啊,这应该就是问题所在。
“是不是胡说,我说你听,我要是说的不对,你转身就走,我不拦着你。”
老头不说话,只是脸色略有阴郁的看着杜衡。
“你腰疼,而且时间比较长了,遇冷会加重,并且有腰膝酸软,大小便失调的问题,我没说错吧?”杜衡嘴角轻轻提了一下。
老头不说话了,女人却接上了话,“大夫,你说的全对,他从去年就喊着腰疼。我让他来看,他死活不同意。五月份疼的受不了,去市二院肾病科看了下,说是没什么事,让他注意休息就行。这几天早晚也开始疼了,疼的快直不起来了,这才同意来看看。”
听女人说的这么详细,老头更加不乐意,“让他看就行,你多嘴干吗?”
女人也怒了,使劲的推了一把老头的肩膀,“你怎么就死鸭子嘴硬呢,大夫说错了?”
杜衡赶紧摆手,“别吵,要超回家吵去。”
等两人都闭嘴之后,杜衡才说道,“你这情况,只需要用温补肾阳,温阳止痛就行,要不要给你开药?”
老头咬咬牙,“你凭什么说我是。。。那什么肾阳虚,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胡说。”
杜衡往后靠了下,他想把这老头轰出去,说话句句扎刺,真让人窝火。
但是现在的接诊规定里要求了,必须要给病人把病情解释清楚,不然病人一旦投诉,必然成立。
一旦有投诉,自己拍屁股走人了,但把李建卫这个引路人就装进了。
不合适。
杜衡呼口气,“那我给你说说吧,你呢脉沉迟,舌质淡,苔白厚腻。”
“别糊弄我,说我能听懂的。”
杜衡无奈的笑笑,“尺部浊遗并泄痢,肾虚腰及下元痛,这说的是你沉脉的特点。而迟脉的特点就是尺是肾虚腰脚重,溲便不禁疝牵丸。两个脉象,都表明你是阴损及阳,肾阳受伤。
而肾阳受损,不是房事过度,就是无节制手yin,你说你是那种?”
杜衡这话说的有点缺德,肾阳受损的原因有很多,这两方面只是几率最大的两种而已。
他这么说,就是要臊臊这老头的脸。
杜衡不能把老头赶出去,也不能不给老头看病,但有的是方法收拾他。
就不信这话说出来,他那老脸不臊得慌。
果然,杜衡一说完,尤其是最后那个原因,让老头的黑脸再一次涨红,而边上他的爱人也是羞红了脸。
至于谷平三人,则是强忍着笑意。
他们没想到,一向稳重大气的杜衡,说话打脸的力度,丝毫不比污言秽语弱,甚至要更胜一筹,有点杀人诛心的味道。
总结一下,就是蔫坏。
杜衡嘴角动了动,“中医认为,肾为水火之脏,内藏真阴真阳,主水液代谢。肾阳的作用是蒸化肾阴,生成肾气。
而肾阴肾阳的盛衰决定了肾气的强弱,肾阴肾阳相互为用,化生肾气,若肾阴肾阳偏盛或偏衰,则阴不得守,阳不能化,必生气、血、水失常诸证。
腰为肾府,所以才有了你腰部冷痛,腰膝酸软,大小便失调的情况。”
说完,杜衡认真的看了一眼老头,“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那你听完之后,我说的哪一点是错误的?这些症状你有没有?”
老头脸红的快要出血,低着头不在说话。
女人则是赶紧打圆场,连声道歉,“医生,对不起啊,我们这老头就这脾气。而且他对医院有恐惧,看到医生他害怕。你别计较,你就给他治一治吧。
这一年多,他被折磨的够呛。”
够呛不够呛的,杜衡不关心。
他的职业就是治病救人,你态度好,尊重自己,那我就多说两句。你要是看不起我,不尊重我的职业,那我就老老实实完成我的工作就好。
多说,那是情分,不说,那是本分。
“你们要接受治疗吗?”
“我们肯定接受,大夫你说吧,我们都配合。”
杜衡点点头,转身噼里啪啦地敲起了字,最后拿卡一划拉,“行了,你们拿卡到交费窗口交钱,然后拿着缴费单到取药窗口取药。”
递过去他们的就诊卡,杜衡就准备下一位了。
这位,他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情。
女人接过卡,拿着就要离开,但老头突然说到,“你开的药方呢,不给我吗?”
“你交费的时候,会和缴费单一起给你。放心,上面会有明细,不会多收你钱的。”
杜衡说话也直接,直接明着告诉你,咱就是明码标价,不多要你的钱。
“我要去外面取药。”老头也倔。
杜衡直来直去的说,他也不藏着掖着。
“不好意思,我开的方子只能在医院拿药,外面取药另找大夫。”
“凭什么?”
“凭方子是我开的,我怕别人喝错药敲诈我。”
“我交钱了,凭什么药方不给我。”老头听着杜衡阴阳怪气的话,心里的火噌噌直冒,就是旁边他老婆拉他,他都不后退。
杜衡还是淡淡的说到,“你交的是看病的钱,我给你看了,也告诉你了,有问题吗?要是有不清楚的地方,我还可以给你解释。但是,治病的钱你可没掏。”
“你。。。。。。”
“愿意接受我的治疗,那就交费拿药。要是不愿意接受我的治疗,那么你们就可以离开了。”说着杜衡做了个请的手势,“没事了请离开吧,后面病人都等着急了。”
老头还想说,女人直接怒了,拎着老头的领口直接往前甩了出去,“你有完没完了,给你脸了是吧?”
老头本身就腰疼,直接被甩了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呢,女人又从后面推了一把,“赶紧走,我真替你害臊。”
犟驴似的老头,就这么被他老婆两把给撅了出去,他连个屁都没敢在放,贼乖。
看着老头被推走,谷平站在后面嘿嘿直笑,但是小孙却趁着这个机会问道,“师哥,补肾阳用什么药比较好。”
杜衡看着下一位还没有进来,也就趁着这个空档说说,“一般的用金匮肾气丸就行,要想快一点,或者是比较严重的,就比如刚才这位患者,那就要添一点其他药材同用了。”
听着杜衡开始讲解,谷平终于回过神,赶紧竖起了耳朵。
“刚给患者的方中开了熟地黄滋肾填精,山茱萸养阴涩精,山药补脾固精。以上三药配合能滋肾阴、养肝血、益脾阴,滋阴补肾。再用其他药一一调和这三种药,就能有滋阴补阳的功效。”
杜衡看着三人都听得认真,便忍不住多说两句,“你们下来要是有兴趣,你们可以看一下这个方子,找找我是用哪些药做了调和,为什么这么用,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给我打电话发消息,我方便的时候会回复你们的。”
这话一说,三人都是喜笑颜开,齐齐说道,“谢谢师哥。”
“谢谢杜老师。”
“再给你们叮嘱一句,在辩证这类病症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肾阳虚和肾阴虚的区别。要是辩证错了,你开什么药都没有作用。比如刚说的金匮肾气丸,大家可能都知道这药对肾好,但它只针对肾阳虚,肾阴虚的人吃了,对病情没有一点帮助。”
谷平终于找到机会,“那怎么区分肾阳虚和肾阴虚?”
这个问题出来,杜衡还没说什么,小孙两人就非常鄙视的看着谷平。
这小伙太菜,和他们不是一个档次的,这么基础的问题居然都能问出来。
杜衡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眼神,而是笑了笑说到,“这个问题你自己去看书,下次来了我问你。现在还是叫病人吧,大家都等的着急了。”
谷平耸耸肩,“好。”
随后的接诊,就进入到了一个良好的氛围中,没有再遇上没什么比较特殊的病情,也没有比较难缠的病人。
整个过程中,杜衡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但是看着时间马上12点了,却觉得病人越看越多。
抽空看了一眼系统下面的排队的人数,还有二十多个。
这让他有点诧异。
他早上刚开始工作的时候,看到的人数和自己预计的差不多,就是三十多个。
而且按照自己的看病的速度,谈话时间,加上可能出现的治疗过程,应该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就差不多该结束早上的工作,正常下班休息。
但是现在很明显是结束不了了。
算算已经看过的,在加上后面等待的,居然有五十多个。
送走一个病人后,杜衡问身边的小孙,“你们平时上门诊的时候,早上就这么多人吗?”
小孙摇摇头,“没有,平时早上大概是三十多个,下午十几二十个,很稳定,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多过。而且下面挂号窗口也会调整,除非遇上那种点名某个医生,要不然不会出现扎堆的情况。”
杜衡摸了摸下巴,“那还怪事了,我今天第一天来,人数怎么这么多?”
小孙神秘的笑了笑,往杜衡身边凑了一下,“师哥,隔壁郑医生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
“嘿嘿,她的病人全部转诊到你的名字下面了,她那边没人了。”
“出什么事了吗?”
“两个原因,第一,你大显神威,立竿见影的治好了两个病人,让大家都见识了你的医术。
第二,郑医生那边,她自己出了点岔子,好像给一个病人看了三个星期,今天却告诉人家可能是肺癌,病人闹了一通,所以大家全跑你这边来了。”
杜衡看着小孙眨巴了两下眼睛,“你没骗我?”
“肯定没有。刚才我不是出去接了个电话嘛,就是老师打过来的,说是郑医生已经回住院部了,而且找他和护士长告了一状。”
“告我的状?”
“老师说不用理她,让你正常工作就好。然后又问了下你这边的工作情况,我照实说了。随后老师说,如果可以的话,让你多尽量多收几个住院的病人。”
杜衡又摸了下下巴,“行,那我知道怎么做了。”
因为下午杜衡不来,也不去病房那边,只能加快自己的速度。
但就算是这样,全部看完,时间也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半。
而此时,四个人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师哥,去办公室吧,我让同学已经帮我们带饭了。谷平也去,你的饭也带了。”
“好,走吧,正好回去和李教授汇报一下。”杜衡也不矫情。
反正以后的时间还多,没必要计较这一顿两顿的。
李建卫对杜衡很放心,今天的表现更是非常满意。
杜衡回来之后,他也只是聊了聊工作的感受,至于郑援朝的事情,他是只字未提。
他不提,杜衡当然也不会那么没脑子的问。
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识更多的病人,增加更多的病例。
一早上的时间,自己总共接诊了五十四名病人,这个数量,可是卫生院一个月量了。
到自己吃完饭,增加的有效病例是三十六名,还有十几个人,不知道是没听杜衡的话去拿药,还是说中午忙没吃药。
但就是三十多名,杜衡已经很满意了。
照着这个速度,最多三个月,他就能完成一组系统任务。
临走的时候,杜衡又问了谷平几件事情,“那个胃萎缩的病人,让她下周三直接到门诊这边来,这周五我就不过来了。”
“那她喝的药怎么办?”
“前方不变,继续巩固。她现在的问题,就是缓慢调养,着急已经没用了。”
“我记下了,回去就给她打电话。”
“麻烦你了,辛苦通知一下,然后回访之后的消息你给我也说一声。对了,那个胃癌的患者还没来复诊吗?”
谷平摇摇头,“应该不会来了,走的时候开了十五剂药,而且他的想法你也知道,他应该是放弃了。”
杜衡叹口气,可惜了。
那是一个有效病例,也就是说自己开的药是有用的。
真的太可惜了。
“那个临州的老师呢,也没来?”
“没,他说他照着你的方子又抓了几幅药,等放暑假的时候再来。”
杜衡点点头,“那方子继续喝是可以的,你多做做他的回访,把情况最好问的详细一点,等他来的时候,你通知我。”
“我会随时回访的,放心吧。”
“那就这样,帮我给许主任说一声,我就不过去了。”
309 称心如意
回到自己的地盘,杜衡立马就化身成了一只埋头苦干的驴,还得是被鞭子抽打的驴。
就算是这样,二三十个病人的治疗做完,也堪堪到了下班的点。
一下午不间断的四个小时弯腰治疗,他体会理解了一个词——腰困如折,感觉两腰子都是胀大了不少。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屁股坐椅子上,身子往后一靠,完全就不想动弹了。
陆中江听到隔壁的动静,便知道杜衡忙完了,端着个茶杯晃晃悠悠的走过来,看着杜衡生不如死的样子,笑的可开心了。
“怎么样,兼职不好干吧?”
“真是要了命了。”
“是不是很想念小吴在身边的日子?”
杜衡缓缓坐直身子,慢慢的往上挺了一下腰杆,“别说,不畏在的时候,还没感觉,这不在了,还真感觉有点受不了。”
陆中江微笑着做到杜衡的对面,把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到桌子上,“受不了也得受着,小吴明天考试就结束了,按着他的水平,考个初级执业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被他爹花点关系调走,你还得一个人扛着。”
说起这个问题,杜衡也是有点惆怅,自己辛辛苦苦花半年多,当着亲徒弟一样带,眼看着就能开花结果了,却要被人给端走,这就很难受。
陆中江身子往前倾了一下,“院长,你说咱们院现在发展势头很好,治疗中风这个方向上,在金州的名气是越来越大的,现在预约住院的病人有接近百人,还有不断咨询的病人,你说有没有可能,让小吴留下来?”
杜衡闻听此言,微微犹豫了一下,“估计有点难度。不管我们再怎么发展,和市二院比起来,差距还是非常大的。如果我在不畏的位置上,我估计也会选择市二院。”
陆中江摇摇头,“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小吴是有可能留下来的。”
杜衡没有插话,抬头认真的看着陆中江。
“首先,咱们现在的收入已经有了起色,等住院部那边的病房装修好,全部投入使用,收入应该会更高,所以咱们可以给医生的福利待遇,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寒酸。
当然了,和市二院比起来,肯定还是有差距的,但是也要看和哪个科室比。据我了解,他们的中医科福利待遇也不算高,相信咱们差不了多少。”
这个方面,杜衡心里也是有数的,尤其是看了省一的中医科之后,他对卫生院以后的发展信心更足。
陆中江停顿了一下,见杜衡不插话,便接着说到,“第二点,小吴虽然叫你师哥,但你做的却是实打实的师父干的事情。小吴这半年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相信他自己更是深有体会。有你这么一个好师父在,他应该会考虑一下的。毕竟去了市二院,可没有你这样会手把手教他的人了。”
好嘛,陆中江不愧是老江湖了,第一条先摆利益,第二条就开始打感情牌了,那么是不是还会有第三条?
杜衡示意陆中江继续,他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第三,在咱们这里,他是咱们的主力军。就现在这个阶段,不管你是不是在院里,其实冲在最前面的,是小吴。你最近两个月,干的最多的,其实是在充当一个定海神针的作用。
套用网络上现在流行的话,你就是咱们镇山的虎,小吴和余医生,就是咱们善战的狼。去了市二院,他可没有这样的待遇,而且还得先从住院医规规矩矩的做起。如果真要走,也应该在咱们这里积攒更多的经验后,再去市二院会比较好。”
杜衡点点头,他非常同意陆中江的话,“还有吗?”
“有,也是最后一条。咱们卫生院要发展,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科室,和优势治疗项目。而你带领的中医科,现在就具备这样的优势和潜力,而且中风治疗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我相信,只要咱们稳扎稳打,有你在后面坐镇,小吴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成为这个领域的专家。”
杜衡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靠到了椅背上。
说真的,这些东西,他也思考过,但是绝对没有陆中江思考的全面细致,都是忽然冒出个念头,然后天马行空的想一想。
这个时候,杜衡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说法,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
就人家这经验和阅历,就够自己好好学一阵子了。
“那等不畏后天上班了,书记你和他谈谈?”
“行,后天我找小吴聊聊。”
陆中江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对了,火医生事情怎么样了?”
“应该没有什么差错,静等消息吧。”说到火银花,杜衡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愧疚的。
毕竟人家什么都还没干呢,就被自己给弄走了。
但是想到可能出现的问题和后果,杜衡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陆中江了然的点点头,明白杜衡应该是找关系了,也不追问,而是说起后续的问题,“我是这么考虑的,如果火医生真的被调走,那么我想让局里给咱们调几个中医方向的人,西医的人咱就不要了。
就如我刚才所说,咱们要发展,必须要有优势科室和项目,而放着你这样的大神不用,着实有点浪费了。”
杜衡被陆中江夸的有点脸红,但是这种感觉,很舒服。
“书记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就和局里提要求?”
“对,咱们的体量就在这放着,要想全面发展,那是完全没有竞争力的。
所以,我的想法是,重点发展中医科,保留西医作为补充。而且就现在余医生的水平,完全够用了,没必要在增加一个其他类别的西医医生。还不如把这些名额,全部让给中医科。
就算局里给咱们全分派刚毕业的学生,有你和小吴在,花个一年两年的,咱也就培养出来了。”
看着杜衡心动的样子,陆中江直接把活儿揽了下来,“院长你要是同意,这件事还是我去办,我去找安局谈。而且最近招考要开始了,咱们直接把需求报上去,就招新人,来了也好培养,还没那么多事。”
杜衡被说的心痒痒,牙一咬说到,“行,这事就这么定了,陆书记你也费心,我也抽空去找安局说说。”
陆中江非常满意的笑了。
他从局里调出来,原本以为只是安慰性质的升半级。
没想到,在这里,他重新找到自己职业生涯的乐趣和干劲。
“最后说件事情,你去市刑警队的时间约到星期五上午了。”陆中江说话的时候就站了起来,看样子还真是最后一件事情。
杜衡刚刚的好心情立马没有了,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要给你安排个助手吗?”
“咱还有人安排吗?”
“小吴不是正好回来嘛,让他陪你去。”
杜衡略显无奈的摇摇头,“还是算了吧,他和我一起去,这边的病人又没人治疗了。而且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安排的,要多长时间,万一搞一天,那就真的难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找个人陪我去吧。”
“那你自己找吧,我先走了。”
“明天见。”
送走陆中江,杜衡等王淑秋来了,便一起去食堂吃饭。
他今天晚上还是回不了家,还得帮吴不畏值两天班。
吃饭的时候,王淑秋突然说到,“这两天我舅舅和舅妈天天往学校跑,天天闹。幸亏学生放假了,要不然我都待不住了。”
“他们想干什么?”
“求情呗,听说派出所要按寻衅滋事把赵新圆关起来,好像是三个月。”王淑秋突然停下筷子,认真的看着杜衡,“是不是你同学动的手脚,要不然就打个架,不至于被关起来吧?”
杜衡轻笑一下,“不至于?怎么不至于?多次跟踪你,恐吓、辱骂,砸门,还手持凶器,现在还把人给打伤了。不用我同学动手脚,这些已经够了。”
说话间,杜衡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王淑秋说到,“要是你愿意和解,出谅解书,那赵新圆大概率不会被关进去。”
王淑秋冷哼一声,“想得美,关他个三年才叫好,最好把那两个一起关进去。你不知道,这两天他们有多疯狂,而且我妈天天给我打电话,还威胁我,说我不原谅,就别让我回家。
本来想着关他几天,让他吃吃苦头,长点记性,我这事也就算了。现在这么逼我,还威胁我,到我单位闹,我还真就不签了。越逼我,我就越反感。”
杜衡撇了下嘴,低头吃自己的饭,“你们学生都放假了,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已经放了,后天发通知单我就不去了,让别人帮我发了。”
“那挺好的,假期有什么打算?”
“其他几个老师叫我一起去旅游,我没答应。我想着趁假期有时间,把家里装修搞出来。现在就大哥一个人在忙,有点不好意思。”
杜衡微微停了一下,“男老师还是女老师?”
王淑秋古怪的看了一眼杜衡,然后开始嘿嘿的笑,“当然是女老师了,再说了,你看现在小学还有几个男老师?”
杜衡若无其事的哦了一下,“那就去呗,反正假期时间很长,正好可以躲开你舅舅舅妈,要不然她们追山上去闹,村里对你的闲话也就多了。”
王淑秋有点意动,但还是犹豫的说到,“可现在大哥一个人给房子装修呢,你又没休息,我要是走了,那多不好意思。”
杜衡看着口是心非的王淑秋笑了,“大哥找装修师傅弄呢,他自己又不动手,看着点就行了。你去了也没事干,说不定还碍手碍脚的。去玩吧,忙了一个学期,放松一下。等你回来,就能看到我们的新房了。”
王淑秋抿着嘴笑,新房两个字,让她觉得很幸福,“那我真去了?”
“去吧。”
吃完饭,王淑秋开车回了山上,准备收拾一下东西,然后明天出发。
而刚准备回值班宿舍的杜衡,却接到了西岔大队村医的电话。
“杜院长,我们村刚生了个小孩,你们来不来?”
“已经生了?”
“生了,母女平安。”
杜衡有点头疼。
农村就这点不好,去医院待产的意识还不是很高。
也不是说不能生,主要是风险太高了,万一像昨天那个难产的,那是要死人的。
而且,如果产妇没有在医院生孩子,那社区医院,或者是卫生院就要上门服务,检查产妇和婴儿,给孩子开具出生证明,要不然这孩子户口上不了。
不过现在听到是母女平安,杜衡倒也不怎么着急,“怎么弄的,为什么没去医院?”
“庄上怀孕的这些女的,我都按要求登记了,也给他们算着时间呢,到时候会提醒她们去医院。今天这个产妇,离预产期还有十天呢,就没通知。
说来搞笑了,今天这产妇的婆婆中午做饭,给产妇做了羊肉萝卜汤,产妇吃完肚子胀,一直放屁,半个小时前,连屁带孩子,一趟全出来了。”
杜衡拿着手机愣住了,然后忍不住的开始抽抽。
忍了再忍,还好没有笑出声,“那你们等我,我们这边马上出发。对了,孩子和产妇有没有什么异常,需不需要我带点药?”
“不用,两人都非常好。产妇是三胎了,一点事情没有,孩子哭声洪亮,小胳膊小腿的很有劲儿。”
“那行,等我们。”
挂上电话,杜衡越想越觉得可笑,放屁崩出个孩子。
现在卫生院的护士多了,采用两人值班,所以人手也是能调换开的。
今天晚上是王丽丽带人值班,杜衡打电话把他就叫了下来,让她准备一张出生证明带着。
当然了,这张出生证明还得拿到区妇幼保健站,让那边盖了章子,才算是完整的。
不过王丽丽下来的时候,手里不光拿着出生证明,还有一根杆秤,和一个亮银色的小秤砣。
杜衡疑惑的问道,“你拿这东西干嘛?”
王丽丽鄙视的看了一眼杜衡,“当然是给孩子称体重了,不称体重怎么填写出生证明,对了疫苗本上也得写。”
王丽丽顺势拿开了出生证明,下面一个绿色的疫苗本就露了出来。
杜衡指着杆秤问道,“现在谁还用这玩意啊,能准吗?我记得你们护士站不是有个电子秤嘛,用那个啊。”
王丽丽再次翻个白眼,对于杜衡说出这样的话,她表示很无语,立马开始杜衡讲解,“我就知道你不懂,用杆秤,这叫称心如意,有讲究的,图个好兆头。”
杜衡挑挑眉毛,这他还真不知道。
310 不受欢迎
王淑秋可能和几个同事约的时间比较早,大早上的杜衡这边还没上班呢,她就来了。
把车给杜衡一扔,自己拎个大箱子就要走。
“你们准备去哪玩?”杜衡陪着王淑秋等车的时候,随口问了起来。
王淑秋表现的很兴奋,“她们说沿着青藏线转一圈,然后进蜀地玩一圈,最后从甘南回来。”
杜衡有点惊讶,“自驾游啊?”
“对啊,自己开车玩,想去哪去哪,想在哪儿停就在哪儿停。”
“你们几个人?”
“四个。放心,我们四个都有驾照。”
杜衡啧啧两声。
自驾游,她们是不是想的太轻松了?
还青藏线呢,估计开一天车,等这兴奋劲儿没了,谁都不想抓方向盘。
“要不我送送你?”
“不用,送过去你还得回来,划不来。我们出发的时候给你发消息。”
“那你小心点,每天报平安啊。”
送王淑秋上车之后,杜衡拿出手机给王淑秋转了两万块钱。
穷家富路,既然要出门玩,那就开开心心的玩。
回办公室后,杜衡立马就把钱丽珍,这位新上任的预防保健科的医生,还有火银花给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然后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任务,进村宣讲生育安全,重点关注那些已经怀孕的,做好登记统计的同时,尽最大可能的让她们去做产检,明白产检的重要性,另外让她们有生孩子就去医院的意识。
在家生孩子,危险性太高了。
任务安排完,火银花倒是没什么意见,反而是一直没动静的钱丽珍很不乐意。
但是你乐意不乐意的,杜衡丝毫不在乎。
你只要把安排的活干明白就行。
随后便不管她们怎么去弄这件事,自己拿着东西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工作。
忙碌到下午,谷平给杜衡打过来电话,说了一下回访的事情,准备挂电话的时候,被杜衡突然叫住,“小谷,明天给我当一天助手,有时间没?”
谷平被突然的邀请给弄迷糊了,“杜老师明天还要来坐诊吗?”
“是这样,市刑警队邀请我去给他们体检,我想让你明天给我当一天助手,你看你能调开时间吗,要是调不开就算了,我找别人。”
电话那头的谷平被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杜衡再次催促,他才赶紧说到,“杜老师你等等,我去找主任说一下,应该没问题。”
“那行,你赶紧去问,问完给我回个话。”
这边刚挂掉电话,另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是周义贤。
也没什么事,说了一下病人的情况之后,就说到了费用的问题。
关于这一点,杜衡表示无所谓,给多给少都能接受。
这边没聊完,谷平就回过来了电话,而且电话里的声音很是激动。
不过谷平这都不算什么,最激动的还是要属另一个人:武胜男。
第二天天色将将放亮,杜衡起床准备洗漱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个穿警服的人。
杜衡端着脸盆一脸的郁闷,“武女士,你这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武胜男的激动直接写在脸上,“不早了,我们赶到队里,他们刚刚好上班。”
看着杜衡端着脸盆不动弹,赶紧催促杜衡,“你快点洗漱啊,洗漱完我们就出发。”
杜衡对于武胜男的激动,实在是有点不理解。
就算自己去给他们队里的每一个人看一遍,那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如此激动?
“武女士。。。。。”
“别那么客气,叫我胜男就行。”
这女人真让人有点搞不懂,第一次的见面的时候,傲娇的不得了,好像谁都图她点什么。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居然没有拒绝,会和自己一起喝酒。
第三次见面就更离谱,直接让自己去他们单位看病去。
今天也才算是第四次见面吧,直接让叫胜男,啧啧,这关系突飞猛进啊。
杜衡见识少,经验也少,这女人太热情了,他还有点适应不了。
“胜。。。胜男,你说实话,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
“没什么事,就是单纯的关心同事。”
“说不说,不说我今天就不去了。”杜衡威胁着说到。
没想到武胜男还真就吃这一套,赶忙说到,“我说,我说。”
“说实话,别想着骗我。”
“我想为大家做点事情,然后让大家同意我调到一线队伍里。”
杜衡伸手摸了一下脑袋,“那你现在是?”
“内勤。”
真有个性!!!
舒服的工作不想干,偏偏往有苦又累的一线队伍跑,这样的女人谁要是娶了,绝对倒八辈子大霉,这辈子是别想吃上一口她做的热乎饭了。指不定啊,还得天天给她做饭。更别提带孩子、照顾家里了。
杜衡意兴阑珊的往水房走去,他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为什么,并不关心她是不是真的能调到一线队。
武胜男是真的激动,杜衡刚刚洗漱完,把自己东西拿上之后,就被武胜男硬拉上了车,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慢点开,先去省一。”
“干什么?”
“接个人。”
“你事真多。”
“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
武胜男对于杜衡的临时要求,非常的不爽。
但是她现在有求与杜衡,只能对杜衡的话言听计从。
从省一门口接上兴奋的谷平,武胜男一脚油门往目的地赶去。
。。。。。。
“杜医生你好,可算是把你盼来了,里面请。”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就是支队长陶礼泰。
虽然用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再和杜衡打招呼,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的有压迫感,而且眼神很是锐利。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就盯着你的眼睛看,就像两把刀,不由的让人心慌。
杜衡还好,在这样的眼神下没有露怯,但是谷平就不行了,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不自觉的就低下了脑袋,不敢与之对视。
到办公室简单寒暄过后,便带着杜衡到了会议室,“杜医生,今天就辛苦你了,帮我的同事好好看看,检查一下。一个个的平时都忙于工作,小病都拖成大病了。”
“你们是百姓的守护神,能为你们服务,我很荣幸。”
大家不熟,而且看这位队长的模样,对于杜衡的到来,其实并没有那么欢迎。
杜衡估摸着,能发出邀请,可能也是武胜男用了点手段。
“杜医生和胜男很熟?”
“不太熟。”杜衡回答的很干脆。
“哦。”陶礼泰眼神轻轻晃动了一下,“那今天就拜托杜医生了,这间会议室今天就当做你的诊室,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
等到陶礼泰离开,谷平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杜老师,这位陶队长的压迫力太足了。”
杜衡笑笑没有接这茬。
陶礼泰是谁?省会城市刑警支队长,估摸着可能还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一个处级领导,还是执法部门的领导,身上怎么可能不带点气场。
杜衡嘱咐谷平,“别议论了,赶紧准备吧。也不知道他们人多不多,要是人多,你今天可要好好过一过写方的瘾了。”
两人拿东西准备的时候,武胜男美滋滋的给两人把茶水端了过来,也不说话,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然后拿出一个小本本坐到了边上。
杜衡看着武胜男的架势,笑着问道,“你这是准备干嘛?”
“统计啊,看看有多少人来,还有他们都是什么问题,有没有需要特别关注的等等。”武胜男一本正经的回复。
说话的功夫,门口就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人朝着杜衡走来,其他人则是略带郁闷的坐到了其他位置上。
“你好杜医生。”为首的男人走到杜衡跟前,冷着脸打了声招呼。
“你好,咱们现在就开始?”杜衡看到他们摆一张臭脸,顿时也不想寒暄,直接准备开始。
既然是体检的名义,再看这些人不情不愿的模样,杜衡也就不墨迹,准备掏出真本事快速结束,就当是刷副本完任务了。
“平时那里不舒服?”
“胃疼。”
“去医院做过检查吗?”
“去看过,但是没检查,就开了点胃药。”
“你是不是遇到烦恼胃疼就加重了,并且伴有嗳气吞酸的现象?”
面前男人有点意外的看了杜衡一眼,没想到这年轻人还真有点本事,“你说的没错。”
杜衡接着说道,“有空去医院做个胃镜,你这用西医的诊断应该是十二指肠溃疡,”。
男人有点意外的看着杜衡。
这人又是诊脉,又是看舌头的,应该是个中医啊,怎么用上西医的名字了?而且你号个脉号出个十二指肠溃疡,这有点过分了吧?
“我喝的药上有说明,可以治疗十二指肠溃疡,但是两个月了,一直没有效果,你是不是看错了?”
杜衡很平静,转头对旁边的谷平说到,“胃痛,嗳气吞酸,舌苔薄,脉细弦。诊断为肝气犯胃证,宜疏肝和胃止痛。”
男人有点急眼了,“杜医生,你刚不是说我十二指肠溃疡嘛,怎么又肝气犯胃了?”
“用西医的名字,是为了让你更加清楚你自己是什么情况,肝气犯胃是中医的辩证。好了,不说这个了,先解释你为什么喝胃药没用的事情。”
“你说。”男人对于杜衡的态度很不爽。
“平时是不是心情比较的压抑,爱生气?”
“对,做警察的,尤其是刑警,查案子找线索,怎么可能痛快。”
“平素情志抑郁则气郁,而气郁则伤肝,肝气横逆,势必克脾犯胃,致气机阻滞,胃失和降而痛。”
杜衡平静的看着男人,“你生气的毛病不改,心情不能变得开朗,你喝再多药都没用。喝药,只会反复。”
男人被杜衡说的愣了一下,“那怎么办?”
“柴胡、白芍、党参、白术、茯茶。。。。。。每天一剂,分早晚两次服用,连服两个星期就好。”
“中药啊,没时间喝。”
“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你们对面就有一家药店,上面写了代煎,你可以去找他们。”
“太麻烦。”
“随你。”转身拿过谷平写好的方子,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少?”
“张龙,33岁。”
杜衡把抬头补充完整之后,递给了面前的男人,“喝不喝随你,下一位。”
男人有点呆滞。
他这是被驱赶了?
他还想问问杜衡,但是看杜衡的样子,明显不想和他说话。
张龙顿时有点生气了,他要看看杜衡是不是真的这么牛逼。
转头看了一圈后面着的人,指着里面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小伙子,“范集民,你过来。”
小伙抬头看了一下前面,然后起身走了过来。
刚走过来,就被张龙一把按在凳子上,对着杜衡说到,“你给他看看。”
杜衡看着张龙的动作,眼神微微眯了一下。
范集民从走过来的时候,就一直低着头,神情中带着一丝忧郁。而且在张龙伸手按他肩膀的时候,小伙子有一个非常隐蔽的躲闪动作,眼神中也有一丝害怕的味道在里面。
不过他没有反抗张龙的动作,只是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气。
杜衡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直接做了诊脉和查体。
舌淡苔白腻,脉弦,查体无恙。
杜衡放下诊脉的手,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范集民。
这一次,他不敢求快了,得求稳。
就在杜衡思索的空档,他又听见范集民轻轻的一声叹息。
而这一下叹息,让杜衡不在忽视,而且心里猛的跳了一下。
“身体什么地方疼吗?”杜衡轻声询问,态度对比张龙,不知道好了多少。
范集民抬头看了一眼杜衡,然后又垂下了头,摇摇头轻声说了两个字,“没有。”
“你是不是有胸闷,恶心,吃不下饭,失眠的情况?”杜衡再次轻声询问,而且这一次声音更加柔和。
“是的,这些情况都有。”
杜衡把身子坐直了一点,微笑着问道,“今年多大了?”
“24岁。”
“参加工作几年了?”
“两年。”
听到杜衡这么问,旁边的张龙更是不乐意了,这态度也差的太多了,而且看病就看病,问这些干什么?
“杜医生,你赶紧说我们小范有没有病?我们还有大堆活没干呢。”
杜衡猛地抬起头,冷眼看向了张龙。
311 情志不遂
杜衡的眼神太过犀利,也太过突然,把张龙给吓了一下。
还不等张龙说话,杜衡直接冷声问道,“你是他们的领导?”
张龙被杜衡的态度弄的不明所以,“对啊,我是他们大队长。”
“那你非常不称职。”
杜衡这话说的非常严肃,而且眼神很认真盯着张龙。
“你。。。。”
“别你了,既然这位同志是你的人,那你知不知道他生病了?”
张龙突然笑了,“胡说八道,小范可从来没说过他那里不舒服。”
“无知。”杜衡措辞相当的严厉,“身体不痛不痒,就说明他没病?”
张龙被杜衡的话给弄懵逼了。
想生气,但又觉得那里不对。
想了下说到,“身体没毛病,他怎么就有病了?”
杜衡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他有抑郁症。”
“抑郁症?”
张龙猛的被噎了一下,然后目光呆滞的看向了范集民。
杜衡的话把旁边一直记录的武胜男吓了一跳,赶紧悄声说到,“你别胡说。”
杜衡叹口气。
情绪不稳定,善叹息,胸闷,恶心,食纳差,失眠,为气郁痰火;再结合舌淡苔白腻,脉弦的脉象体征,即可辩证为痰气郁结。
查了两个人,两个人都是气郁成疾。
只不过一个伤到了胃,一个伤到了精神。
难道做警察的,都这么大的火气?
还是说干的工作,就是那种特别让人憋火的工作?
杜衡看着面前的范集民,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你自己知道你有抑郁症吗?”
范集民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杜衡声音变的很柔和,“查出来多长时间了?”
“半年左右。”
“没有接受治疗吗?”
“有,医生开了药。”
“西药?”
“对。”
就在杜衡和范集民交谈的时候,他的队友们全都围了过来。
平时的工作生活中,都发现这小伙比刚来队里的时候,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而且情绪也越来越低落。
但是这个状态,他们作为过来人都经历过。
他们的工作,就是见证这个社会的黑暗面,加上工作压力大,案件调查无进展,就会产生的挫败感、失落感,积极性、自信心都会受到打击。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随着案件的告破,或其他案件的发生,分心他顾的间隙,他们就度过了这个阶段。
现在怎么都没想到,范集民没度过去,反而成了抑郁症。
杜衡刚开始说,他们都还不相信,但是随着两人的问答,他们不得不信。
杜衡微微抬头,眼神示意大家不要激动,不要全部围过来。
随后便继续看着范集民说到,“西药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大都是通过抑制脑神经来治疗的,如氟西汀、帕罗西汀等药物都是。
相信你也发现了,药物治疗都是治标不治本,以你现在的状态来看,药物起到的作用很小。
我不知道你的具体工作是什么,但是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这种情况,已经不适合继续参加工作了。”
范集民第一次主动的抬头看着杜衡,第一次直视杜衡的眼睛,“我知道,但是因为我的问题,让嫌疑犯连续逃脱三次,还害得我师父提前退休,我必须将他亲手抓回来才行。”
范集民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不再是躲躲闪闪,但同样也变的极具危险,这不由得让杜衡心里紧了一下。
照着现在这个情况发展下去,范集民会变的非常危险,对嫌疑人危险,对自己也危险。甚至有可能出现心里崩溃,从而走向极端。
杜衡轻轻吸了一口气,脸上挂上了柔和的笑意,“你不用太紧张,你这病吃西药效果不好,但是对中医来说,问题其实不大。
你这是长期情志不遂,导致脏腑功能失调,其病理机制是气郁痰火,才有了胸闷,恶心等病症的出现。而治疗这种病症,只需要疏肝行气,解郁散结,降逆化痰就能完全解决。”
说着,杜衡用非常真诚的目光看着范集民,“只要你相信我,我向你保证,只用一个星期,五剂药,我就能然你恢复。”
范集民的视线没有抖动,也没有躲闪,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杜衡。
这时旁边的张龙终于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的看看范集民,又看向了杜衡。
他离的最近,听的也最清楚,同时他也知道抑郁症的可怕之处。他办理过的案子中,因为抑郁症发生的惨案,不下五起。
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再给杜衡丢冷脸,小心的问道,“杜医生,你真的有办法?”
现在,就是给范集民信心的时候,只有让他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有能力治好他,他才会配合自己,要不然一切都是徒劳。
西药从病根处入手,用药物抑制脑神经原,从而达到治疗的效果。
中医则寻找病因,疏肝行气,解郁散结,心情自然开朗,心情好了,这病也就达到了治疗的效果。
但是不管哪一种,都需要病人来配合。
他自己要是天天处于压抑的环境当中,那你就是放全世界最厉害的喜剧大师的片子,他还是会感觉到烦躁,一点效果没有,说不定还会加重病情。
只有让他相信自己,配合自己,才有治愈的可能。
所以对于张龙的问题,杜衡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到,“当然,这种病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我前段时间才治愈的案例。”
说着把王世源媳妇的病例,稍微省略了一点前因之后讲了出来。
“你看,这种呆症,我一剂药就能痊愈,你这种病对我来说没有一点难度。”
不过范集民好像找到了杜衡说话的漏洞,低声问道,“你刚说的这个女的,你用一剂药就治好了,为什么我的病要用一个星期?是不是我病的比她重?”
这能比吗?
你们是两种不同的病啊。
杜衡赶忙解释,“剂量的多少,和是不是病重没有关系。给你说五剂药,一个星期的时间,不光有治疗的时间,还有巩固疗效的时间。咱不能刚治好,回头碰上不顺心的事情,咱这病又复发了吧?”
“不想,我想彻底的治好它。我知道我现在的状态不对,负面情绪很多。但是我自己就忍不住的去想。包括现在,我都在想,你是在骗我,你的药没有效果,你们可能在笑话我。”
杜衡轻声安慰,“我和我的助手,我们是医生。医生是不会笑话病人的,我们只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治疗疾病,让病人免受病痛的折磨。
你再回头看看你的这些同事,看看他们现在的眼神,他们都在担心你,心疼你被病魔折磨,他们更不可能笑话你的。”
“好,我愿意配合你治疗。”范集民说这话的时候,脑袋又低了下去。
“我现在就给你开药。”
说完,杜衡拿过谷平手里的处方笺,自己亲自把药方写了上去。
法半夏、厚朴、紫苏梗、茯苓。。。。。。
杜衡快速写方的同时,装作很随意的问道,“有女朋友吗?”
不过问完之后,却没有得到范集民的回答。
旁边的张龙赶紧说到,“有,就在我们单位,和胜男一个科室的。”
杜衡转头看了一眼武胜男。
武胜男赶紧说到,“对,对,小玉就是他女朋友。”
杜衡刚准备说话,没想到这个时候范集民插话,“我们分手了。”
一句话,空气瞬间凝固了一下,同时也听出了范集民话音里的低落。
“胡说。”武胜男出言反驳了范集民,“你们两就是吵个架,怎么就分手了?小玉昨天还给我说,她还等你去哄哄她呢,只是你这个大直男一点动静都没有。”
杜衡悄悄叹口气,让一个抑郁症的病人去哄女人,亏她们能想的出来。
逼急眼了,一个一个全灭掉。
杜衡不理武胜男,写好方子之后,抬头看着张龙,“既然你是范集民的领导,那我帮他请一个星期的假,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两个星期都行。”张龙满口答应。
却不想范集民又不愿意了,低着脑袋来了一句,“我不愿意。”
杜衡看向范集民,声音再一次放轻,“你刚不是答应我,愿意配合我做治疗吗,怎么又不同意了?给你放假,也是治疗的一部分,让你女朋友陪陪你,去看看电影,逛逛街,去爬个山,去吃顿好吃的,就当休假了。
相信我,一个星期之后,折磨你的病不见了,女朋友也哄好了,你也能一心一意的去办你的案子了。你要办的案子,想必也不急在这一个星期上。”
杜衡这边说完,武胜男立马走了出来,“等我,我现在就去找小玉,我帮她也请一个星期的假,你们两就当杜蜜月了。”说完,便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而范集民对武胜男的自作主张,并没有阻拦。
看得出来,他还是想和女朋友在一起的。
而杜衡看着武胜男的背影,心想这女人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最起码这眼力价就非常好。
随后杜衡便开始给范集民安排喝药的事情,叮嘱他要注意的事项。
不过武胜男出去的时间比较久,杜衡又不好直接让范集民离开,便又开始聊一些生活或者工作上的趣事。
不过范集民不太爱说话,所以主要是杜衡讲一些自己治病时候遇到的趣事。
比如背过气被家里人差点活埋的,被一碗童子尿救活的,还有放屁生个孩子的。
在场的都是一些男人,这些玩意,大家都爱听,气氛慢慢的欢乐轻松了起来。
就在大家笑呵呵的时候,武胜男领着一个便衣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看小姑娘的眼睛,好像才刚刚流过泪,进门的时候,还擦了下眼睛,嘴角硬拉起了一个笑容。
武胜男说,“好了,我已经帮小玉请好了假,你们可以去过你们的甜蜜小日子了。”
说着把身边的姑娘小玉推到了范集民的身边,还使劲的给小玉使眼色。
小玉先是对着杜衡笑了下,然后直接挽住了范集民的胳膊,“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范集民还是低着头,声音就像是蚊子叫一样,“我怕你担心。”
杜衡很不识风情的打断两人,“要亲亲我我要不你们回家搞?你们还有很多队友等着呢。”
范集民脸色红了下,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赶忙站起了身子,面对张龙说到,“队长,我要请假。”
张龙呵呵呵的笑了,“好小子,刚还不愿意呢,女朋友一来立马就要请假。行,我同意了,去吧,手里的工作先放一放,安心去玩。”
“谢谢队长。”说完,有转身对着杜衡说声谢谢。
看着两人离开,武胜男突然对张龙说到,“张队,我们领导说了,让你拿着小范的病例去找他。”
“狗r的老邢,还给我摆上谱了,我现在就去找他。”张龙看向自己带进来的队员,“都给我好好看,有问题咱们就立马解决。还有啊,把位置给我站住了,我去叫其他人,别让其他队的给插队了。”
说完,对着杜衡说声辛苦了,然后转身出门。
虽然不见笑脸,但是态度却是好了不少。
不过杜衡却有点疑问,小声的问武胜男,“这位张队长的人还没来全吗?”
对于杜衡的问题,武胜男一边往自己的位置上奏,一边随口说到,“张队手底下二十多号人呢,这才几个人。”
杜衡愣了一下,“那你们几个队?”他觉得自己好像把刑警支队的人数估计少了。
果然,武胜男一开口,他就感觉麻了。
“办案大队有六个,每个队大概都是二三十号人,有些队是四十人,还有技术队,法医科等等,反正很多的。”
失误了啊。
杜衡气的直拍大腿。
刚开始以为一个队的人数,可能比派出所一点,估摸着一天就能结束。
但是听武胜男这么一说,这哪是多一点的问题,这是太多了啊。
这种情况,而且就照着前两个队员来看,估计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这速度肯定是快不起来了,
一天,再加两个一天不知道行不行。
虽说人多是好事,能快速完成系统的任务。但是这不在自己的计划里,后面几天的安排全打乱了。
“武胜男,你坑我,你没说这么多人啊。”
“你也没问啊,而且你不知道一个刑警支队有多少人吗?”
杜衡脸都黑了,“我是个卫生院的大夫,我上哪知道去?”
“你不会打听一下吗?”
“打听你们刑警支队的情况,我是有病还是怎么的。”
武胜男轻轻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笔摆好姿势,轻声细语的说到,“来都来了,你就看吧。”
瞬间,杜衡看着武胜男那张漂亮的脸蛋,有想扇一巴掌的冲动。
312 胃疼分类
事情的发展,和杜衡预料的差不多,一直到中午吃饭,张龙这个大队的检查才全部结束。
而且由于范集民的事情,所有人对杜衡的态度,不说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九十度最起码是有的。
每一个上前来的人,再也不是刚进门似的歘(chua)着一张脸,最起码面色柔和了很多,挂上了一点点不太好看的笑容。
而且随着检查完的人数越多,后面人的脸上笑容就越盛。
笑的就和杜衡家后园子里的牡丹花一样,灿烂绽放。
他们的态度好,杜衡心情就好。
心情好就愿意多说两句,而且这种体检形式的治疗,不能单纯的当做医院门诊,不交交朋友,都对不起武胜男的“盛情邀约”。
而且到了十点多,局里派来照相收集素材的‘人才’姗姗来迟。
来也就罢了,直接开始拍照,不光抓拍,还得摆拍。
问题是张龙的队员还贼配合,这让自己这个同系统的人更加不好说什么,只能任凭这‘人才’摆布。
但是这样一来,时间无形中就被拖长了好多,一早上只看了二十七人。
这个数量,对杜衡来说,实在有点大失水准,但又无可奈何。
而且就算下午想走也不行,他们下午的时间被二大队直接预约了。
到了中午,在武胜男和张龙的邀请下,杜衡体验了一把市级单位的食堂。
别说,比自己卫生院的伙食要高不少。
武胜男不光带他们吃食堂,还给他们两个准备了一间宿舍,让他们中午稍微的休息一会。
等安排好杜衡两人后,武胜男便兴高采烈的出去了。
杜衡今天的表现,绝对是给她大大的长脸了,就凭着今天早上的“战果”,她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咯噔”
宿舍门被关了起来。
谷平噌的一下窜到了杜衡身边。
“杜老师,你真厉害。”说话的时候,看着杜衡的眼睛都觉得在冒星星。
“为什么这么说?”杜衡轻笑一下,依旧不紧不慢的铺开了床铺。
“咱们刚开始的时候,你看看他们那一个个臭脸摆的,好像是我们求着他们来看病一样。后来呢,你再看看那一个个嘴脸,笑的就像一个个大菊花似的,而且恨不得和杜老师你促膝长谈。”
杜衡呵呵笑了一声,仰躺在床铺上,左右动了动,“这床比我卫生院的床要硬一点。”杜衡随口说了一句。
转头笑着看了谷平一眼,“你小子,我叫你来是给我拍马屁的吗?还有你管他们干什么,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谷平被杜衡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不是看他们轻视杜老师,心里来气嘛。”
“你要有那生气的闲心,你还不如好好想想,今天早上找出来的这些病症,它们都有什么特点,我让你写的方子思路又是什么。许主任放你出来,不是让你看热闹的,而你总得带点东西回去吧?”
“嘿嘿,早上的我用心记了。”
杜衡找了最舒服的姿势躺好,“那我问你,早上这二十多个人,他们的病症的共同点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共同点?”
谷平傻眼了,他刚刚也就是那么一说,没想到杜衡居然直接开始考问了。
奶奶个腿的,谷平脑中飞转,快速的回忆着早上那些人的情况。
杜衡也不催促,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等谷平的回答。
“杜老师,他们的相似之处就是,几乎每个人都有胃病,而且越是年纪大的,超过30岁的,他们这些人的胃病就会越严重;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气性比较大。”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特点?”
谷平摸了一下脑袋,不确定说到,“职业病?”
杜衡微微笑了一下,“没错,这么多人得同类型的疾病,除了传染病就是职业病了。”
说完看了谷平一眼,“说说胃脘痛的病理机制。”
谷平又是一愣,杜衡问的越来越往专业上去靠拢了,好在基础还不错,张口就来,“胃气阻滞,胃络瘀阻,胃失所养,不通则痛,以上腹胃胺部发生疼痛为主要症状的一种脾胃肠病证。”
“分类有哪些?”
额~~~~~
谷平沉默以对。
杜衡仰头看了下谷平,也没硬逼着谷平回答,“胃脘痛是我们现在最常见的一种病症,它有热有寒,有食滞、有死血、有中恶、有阴毒、有气郁等多种原因造成。
比如第一个张龙,他就是气郁造成的胃疼,那位苏性大哥,他就是食滞造成;所以在治疗胃疼的时候,一定要分辨清楚原因,这样才能准确的开出方子来。”
谷平看杜衡愿意说,赶紧问道,“杜老师,那诊治的思路是什么?”
“微实者,宜调不宜攻;大实者或上或下,非攻不可;纯虚者,或气或血,必须大补。”
“记下了。”
“记下了就休息吧,下午还有呢。”
一想到这个,杜衡对武胜男就是满腹怨言。
而此时,早上和杜衡见过面的陶礼泰,正在办公室里吞云吐雾,他面前则是队里的另一个领导:政委王志。
此时的王志手里也捏着一根烟,而且面前的烟雾,要比陶礼泰面前的多得多。
陶礼泰问:“那个杜医生走了没?”
王志:“没有,而且下午的时间也被二大队预定了。”
陶礼泰灭掉手里的烟头,随口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给胜男一个面子,让她朋友出出风头就回去的,怎么二大队又预约时间了?”
王志吧唧吧唧两口,手里的烟就剩个烟屁股了,伸手捻灭烟蒂,整个人往沙发里面窝了一下,“胜男找来的这个杜医生,听张龙反应,水平非常好。他们队里的那些刺头,全部被这个杜医生给折服了。
把他们折磨的痛苦不堪的那些病,这位杜医生都不带问他们的,直接伸手诊诊脉,就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陶礼泰有点惊讶,“这么说,胜男还真的找来个神医?”
“估计差不了。而且我打听了一下,把老书记治好的医生,应该就是这位杜医生,胜男没有撒谎。”
王志长出一口气,“看来我们都理解错了,这位杜医生应该不是胜男的男朋友,不是来让来出风头的。”
陶礼泰的脸色变得难看了,“那她说换部门的事情,也是真的了?不是开玩笑?”
“看样子应该不是。”
“那老王你的意见是?”
王志呵呵笑了起来,“你答应的胜男,你自己解决。”
“老王,你这是准备看我笑话了?”
“当然,我真的很想看你怎么糊弄这个小公主。”
陶礼泰颓然的往后靠了一下,“她爷爷,咱们政法口的老书记;她爹虽然离得远,但是最近有风声传,她爹可能会在十月份调到回来,成为我们的顶头上司。这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把他们的宝贝弄一线队,我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啊。”
“实在不行就调到张龙的大案队去,活虽然重一点,累一点,但是也就是查查案子,找找线索,比起其他几个队来说,没有那么大的危险性。
等过上一阵子,这小公主受不了这份罪,她肯定就自己申请调回去了。”
王志也不是真的像看陶礼泰的笑话,开始帮着他出主意。
陶礼泰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到,“这个方法好。去了张龙的队伍,她没经验,活还重,被打击一下,自己受不了,她应该就会回来了。”
说着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行,暂时就这么安排吧。对了,你晚上给咱们安排一下,我们请这位杜医生吃个饭。”
“行,听你安排。”
313 正气不足
休息到下午两点,杜衡两人就被还处于激动当中的武胜男的给叫了起来,让他们开始下午的检查,这让杜衡觉得,自己不是来治病的,反而有点像是被武胜男请来的劳工。
不过谁让这是自己答应的事情呢,咬着牙干吧。
好在刑警队会有定期体检,并没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病症,更多的就是因为职业特性,所造成的慢性病。
而且有些人根本没有病,只因为过度劳累,休息不好,会有一点点的神经衰弱,或者肠胃功能失调的症状,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在治疗的过程中,还是遇上了一例非常有意思的病例。
因为出现了一个穿着棉衣的大哥。
现在可是七月,每天的天气基本维持在36到38,某些脸皮厚的,男的就穿个背心大裤衩,女的就穿个内衣,外面罩个薄薄的轻纱。
说难听点,就这天气裤衩都恨不得脱掉。
但是刚刚做到杜衡面前的男人,却是长衣长裤加身,而且还穿了意见外套,居然是带绒的棉衣。
“杜医生,麻烦你帮我看看。”男人声音有点轻,坐下的时候,额头能看见微微的汗意。
“你这是什么情况?”杜衡一边询问的时候,一边开始仔细观察男人的面相,还有外在表现特征。
面色青白,语声低微,有汗,还戴个手套。
“从去年开始,不知道怎么的,特别怕冷。你瞧,就现在这个天气,稍微有点风,阴凉的地方多站会儿,或者让空调吹会儿,我就得冷的发颤。”
“你出汗的情况严重吗?”
“挺严重的,不管是冷还是热,反正我的后背永远是带着一丝潮意。”
不光脑门有汗,后背也出汗,杜衡抿了下嘴,“没去做个检查?”
“单位每次的体检,我是一次不拉,但是没检出什么毛病。后来我自己也去医院检查了,各种检查都做了,而且还验血验尿,但最后大夫告诉我,我还是没什么问题。”
“没找过中医吗?”
“唉,也找了,去的省中医,大夫说我是阳虚,开了好多药,但是吃着也没什么反应,我就给停下了。”
阳虚,就看这怕冷的样子,还真有点像。
《医宗金鉴》上有言,天有五气,食人入鼻,藏于五脏,上华面颐。肝青心赤,脾脏色黄,肺白肾黑。五脏之常,脏色为主,时色为客。
望闻问切四法,不用后三样,只看病人肤色,医者心里大概就能有数。
现在患者面色青白,而青白主寒,患者又有自汗的现象,这让杜衡稍稍的犹豫了一下。
随后便又给做了其他检查。
舌黯淡,苔薄白,脉沉缓。
杜衡摸了摸下巴。
看着男人青白的脸色,杜衡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正气不足。
而正气不足必有缘由,杜衡便问道,“你以前是不是做过手术,或者受过伤?”
男人点点头,“四年前的时候,参加任务受伤,我的肝有一部分受损,后来做了手术。不过这个是四年前的手术,我开始怕冷是去年的事情,这有影响吗?”
杜衡满是敬佩的看了男人一眼,他虽然说的含糊,没说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但是肝作为内脏,却受损做手术,可以想见他的任务有多危险。
“有影响的,肝脏做过手术,而你所从事的工作,本事就是高强度的工作,你肯定也没有休息好,透支了身体,身体肯定会跟你抗议的。”
“那这有办法治疗吗?”
“你这是术后没有休息好,加上工作过于劳累,伤了正气。所以你身体自汗,而阳气随汗外越泄。身体无阳气,则血肉不温,所以你才会感觉到寒冷。
而卫气属***有温血肉,充皮肤的作用,卫气循行异常,可导致人体失于温煦而产生怕冷的症状,所以你这畏寒的原因有二:一是卫气阻滞,二是卫气亏虚。所以我们只需要调和营卫,你的问题马上就能解决。”
肝脏的再生能力是很强的,一般做过手术之后,只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不要参加高强度、重体力的工作,营养能跟得上,过个一两年的,基本就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而且肝脏手术之后,它的并发症主要还是体现在疼痛、食欲不振、乏力等情况,畏寒这种状况可极少甚至从来不会出现在并发症里。
再加上两年的时间过去,去医院检查,却查不出什么问题很正常。
男人的情况被解释清楚,他自己也找到了原因,然后被杜衡就很开心的送走了。
而这让后面一直参观的陶礼泰和王志两人,也是打心底里的高兴。
等到杜衡下午的治疗告一段落,说什么都要把杜衡拉着去吃饭,热情的不得了。
如果论级别,杜衡和这两位差距有点大,别说被这两位请吃饭,就是他请这两位,都不一定能行。
但是现在从职业角度出发,杜衡还真就能当他们的座上客。
不过这座上客也不是好当的。
杜衡本来的打算是,今天忙完之后,星期六星期天就不来了,等自己的事情什么时候忙完再看情况。
他们要是还愿意让自己看,那自己就来,要是不让自己看了,那就拉倒。
但是现在好了,一顿饭吃完,杜衡把自己星期六星期天的时间也搭进去了。
对此,杜衡很想告诉武胜男的这些同事,作为公职人员,星期六星期天正常上班不休息,这是做了一件很不好的表率。
像自己的卫生院,别说星期六星期天全员正常上班了,就是周内工作日下班,都没人愿意多待一分钟,都是早早的就掐着点等下班了。
当然,杜衡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而且,最近三个月,就属他的迟到早退情况最多。
不过他是院长,也没人敢说个啥。
忙忙碌碌两天后,杜衡总算是搞定了这一次的任务。
虽然还剩下几个部门,但都是不是一线队伍了,所以杜衡是真的不打算再去了。
星期一重新回到卫生院,杜衡居然觉得开心。
但是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变懒了很多,没有以前有干劲了。
不行,得让自己变得有点活力。
314 再见锦旗
想让自己焕发活力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还没等他实施,王珍珍就通知他,乡政府要开会。
杜衡有点泄气,他想把最近的治疗心得,还有上次的专题报告结合一下,稍微修改修改,看能不能发表出去,现在看来又得往后推一推了。
到了乡政府的会议室,杜衡看了一圈,发现龚道阳也在,便慢慢的溜达了过去,然后在龚道阳身边坐了下来。
“龚哥,今天开什么会你知道吗?”杜衡坐下的时候,还在转头四望,但是看见的,都是乡政府的一帮子工作人员,外人只有他和龚道阳。
龚道阳手里摆弄着手机,漫不经心的说到,“你这两天都干嘛呢,这么重要的消息你都不知道?”
龚道阳的话勾起了杜衡的好奇心,他突然很想知道是什么重要消息,“我这两天去刑警队了,还真没注意过什么消息。龚哥,你快说什么消息。”
不过杜衡的话也引起了龚道阳的好奇心,把手里的手机装起来,看着杜衡问道,“你去刑警队干什么?被抓了?”
杜衡无语的看着龚道阳,“龚哥,你盼点我的好行不行,你觉得我要是被刑警队抓了,我现在还能坐着和你聊天?”
“你说的也对,不过你先说你干嘛去了。”
“我还能干嘛,当然是看病了。行了,不说这个了,你先说什么重要消息。”杜衡还是很心急的想知道龚道阳说的重要消息。
“今天是新镇长到位。”
杜衡被晃了一下。
从五月份开始,杜衡就觉得老张可能干不长了,要出事。但没想到,这都到了7月,这事才算落下来,“那老张去哪了?”
龚道阳笑笑,“回家种地去了。”
种地?
杜衡恍然。
危房改造,旱厕改建,估摸着能回家种地,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龚道阳突然往杜衡跟前凑了一下,“我听说新来的镇长很年轻,和你差不多大。”
杜衡抬头看了一眼最前面桌子,上面什么都没有,想看看名字都不行。
不过通龚道阳这么说,那应该是还知道一点小道消息,杜衡便想问一问。
但嘴还没长开呢,乡政府这边的人就全都往院子里去了。
龚道阳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走吧兄弟。”
杜衡有点不明所以,傻乎乎的跟着龚道阳走,“这是干嘛去?”
“当然是迎接领导了。”
这事杜衡没经验,只能跟着龚道阳一起,看他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反正别让人挑理就行。
到了外面,杜衡和龚道阳因为职务的原因,站到了最前面,杜衡还在观察着龚道阳的举动呢,一辆小轿车就开进了院子里。
然后就见一中年,一青年从车上走了下来。
杜衡原本也想跟着大家一起鼓掌欢迎的,但是看着下来的年轻人,直接就长大了嘴巴。
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同学、舍友、兄弟:董越章。
这真是万万没想到。
五月份的时候,就听他在操办外调的事情,问他地方他还不说。
没想到是往中湖这个地方来了,还tm一步到位,直接二把手。
董越章刚下车,就看见了站在人群前面的杜衡,微笑着看了一眼,便立马转身跟上了前面的中年男人。
后面的时间,杜衡也不知道再想什么,随大流一起参加了欢迎会,然后又蒙头蒙脑的回到了卫生院。
不过这种状态也没有持续多久,等到“开会专员”陆中江回来,他就又被陆中江拉了过去。
“院长,早上和安局聊了聊,上周我两商量的,关于重点建设中医科室的计划,安局很支持。同时安局也给我们提了个醒,让我们尽快把基础科室建设起来。”
陆中江一边忙着给自己倒水,一边开始和杜衡商量起了工作。
杜衡有点苦恼,背着手在陆中江的办公室里溜达,“说的容易啊,哪有那么容易建设起来。”
停顿一下继续说到,“建设科室,就需要办公室。先说疫苗接种,按照要求,我们最少要有四间的独立办公室,接种登记室,疫苗接种室,观察室,还得有疫苗存放室;如果再加上母婴室,哺乳室,还有王珍珍的工作分拆出来的财务室,我们这两层楼的病房就要全部腾退出来。
可这么一弄,我们哪里还有床位来收病人。没有病人,就没收入,那我弄那么多的科室干什么?当样子货吗?”
陆中江端着茶杯做到沙发上,示意杜衡稍安勿躁,“这些困难我都给安局汇报过,我甚至都说了我们的办公室,还有后勤等办公室,全都搬到了后院的老房子里,但是咱们还是面临办公面积不足的问题。这些问题,安局、还有领导都是知道的,他们也都理解。
局里现在提出让我们加快建设科室的任务,也并不是胡乱提出的,他们也是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
杜衡停下了转悠的脚步,“什么明路?”
“农技站。”
“不可能。”
听到这个名字,杜衡直接一口否决。
农技站,十五年前还是乡里一个独立的站点,小日子过的相当红火。
不过随着金州城市化的推进,再加上农村土地愈发的贫瘠,地里刨不出钱的时候,大量人口进城务工,农技站也就越来越没落。
刚开始只是人员减少,后来就剩了个看大门的。现在好了,看大门的都没有了,整个院子直接撂荒。
这农技站不远,就在卫生院的隔壁。把那红砖墙给扒拉了,就能看见一个小院子,地方只有现在卫生院的一半大。
但关键的是,这个农技站的院子里,有两栋三层的红砖楼。
虽然老气,但是质量绝对没问题。
至于他们能有这“遗产”,是因为这个农技站是由老的乡政府改造而来的。
现在的乡政府大院,那是后来新修的。
所以这块地方,还有里面的楼,那是乡政府的财产,卫生院想要过来,怎么可能?
听着杜衡如此断然的回答,陆中江只是笑笑。
他来中湖也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在卫生院有了升级的念头时,他就打过隔壁院子的注意,当然也是非常清楚那三栋小楼的归属。
以前,他也和杜衡一样的想法,也明白这块地方不可能划给卫生院。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有可能了。
“安局说了,不需要直接划给咱们,咱们可以和乡里租。而且如果能成,安局答应局里包揽三分之一的费用。”
“租?”杜衡眼神亮了一下。
陆中江肯定的点点头,“对,就是租。租下来之后,咱们把除了门诊和住院的科室留住,其他的科室,全部往那三栋小楼上安置。”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不过杜衡想了想说到,“那以后怎么办,一直就这么租着?”
“安局的意思是,这个地方就当一个过度,用个一两年的时间,咱们抓紧发展,攒点钱,再从上面拨点款,把后院的这两排平房全部推倒重建。
有了这样的时间缓冲,咱们既能快速的完成升级要求,也能加快我们自身的建设。到时候咱们就不用受制于人了。”
杜衡沉默了一下。
以前这个事情不好弄,但是现在,董越章成了隔壁院子的二把手,这个事情好像还真的能操作一下。
但是现在就去找董越章,有点不合适,他刚刚上任,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做。
“这事我考虑一下,应该能行。”杜衡说完便准备去门诊了,“书记这边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去忙了。”
陆中江看着杜衡要走也站起了身,随后说到,“院长,我看你柜子里有很多的锦旗,为什么不挂出来。就挂到我们的门诊大厅里,病人进进出出的,看到了也会多加一份信任不是,而且这也算是你的,还有咱们院里的荣誉。”
谈到柜子里的锦旗,杜衡就想到了那群送锦旗的人,一窝蜂找李青德要钱的样子。
就算过了三四个月了,杜衡还是觉得,这些锦旗不是对自己的褒奖,而像是嘲笑。
别说挂起来了,就是看见了,杜衡心里都膈应的不行。
要说扔掉,也不太行。
万一哪个大嘴巴的到外面宣扬一下,说杜衡把病人送的锦旗给扔了、烧了,搞不好还得弄出一点幺蛾子的事情。
所以,没办法,这东西只能塞到柜子里。
此刻对于陆中江的话,杜衡只能当没听见,然后快步的往诊室走去。
但是事就赶得这么巧。
杜衡还在为锦旗的事闹心呢,刚从后门进到门诊大厅,迎面就看见了两个大红块。
一张红纸,一面锦旗。
来的人杜衡也非常熟悉,那就是上岭村的李秋花,还有她的两个儿子。
现在两个儿子一人拿一样,李秋花就站在大厅里,看见杜衡从后门进来,哗啦啦一下,三人就围了过来。
“杜医生,我们来感谢你了。”李秋花大儿子直接高声喊了出来。
嗓门太高,反倒把还没回过神的杜衡给吓了一跳,看着面前围过来的三人,杜衡赶紧伸手握住了李秋花。
而李秋花抓住杜衡的手,就变得激动起来,双手紧紧的抓着杜衡伸过来的手,然后开始抹眼泪。
“你们这是干什么,没必要。”
“杜医生,我们家里穷,没什么好送你的,我们今天问了市一院的医生,他们说送锦旗最好,我和弟弟就找人做了一面锦旗,写了一份感谢信,希望你不要嫌弃。”
“你们今天又去市一院了?”
“对,早上我们又去复查了一次,大夫说我妈恢复的非常好,除了肺上的问题,已经和正常人一样了。以后的生活中,只要别受凉别受累就行。”
315 好事成双
李秋花母子三人的到来,让杜衡很是惊讶。
尤其是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内心更是有了一丝的涟漪。
当医生的,谁不想得到病人的认可?
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追求物质生活之外,职业成就感,和精神满足那也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是现在的杜衡,已经没有物质生活的担忧后,要说没有精神追求,不想要职业成就感,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李秋花儿子的叫声太大,办公室的俞海廷、吴不畏等人全都跑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那面锦旗和大红纸的时候,一个个心情难明。
钱丽珍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自己知道,以自己的职业道路,这辈子是不太可能得到那两件东西的,所以她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俞海廷则是羡慕,打心眼里的羡慕。
他要学历有学历,要能力有能力,如果不是某些原因的限制,如果他能有一个更大的舞台,他一定早就得到那面红彤彤的锦旗了。
火银花则是嫉妒的看着杜衡和那面锦旗,没有得到处分之前,还在省妇幼工作的时候,她离这面代表着被认可和名声的小旗子,可以说是咫尺之遥。
如果当时成功了,她名利双收,但是很可惜,她失败了,所以只能是医疗事故。
而还有两个人,是真的为杜衡高兴,那就是吴不畏和王珍珍,两人是真心实意的为杜衡感到高兴。
吴不畏很有眼色,看到杜衡的手被李秋花紧紧地握着,他已经主动的上前接过了锦旗,而王珍珍则是立马返回了挂号室,从里面拿了一瓶胶水出来,开始找位置张贴他们卫生院,有史以来的第一封感谢信。
这样的好东西,必须张贴在最显眼的位置,必须能够让所有人看得见,不论是住院的,还是外面路过的。
在这样的场合中,还有一个有眼色的人,那就是小李。
看着吴不畏和王珍珍已经找到了自己应该干的事情,他的眼睛一转,立马往后院跑去。
当杜衡还在和李秋花说着话,小李带着陆中江就从后门走了进来。
而陆中江的到来,也体现了一个老将的作用,他把手足无措的杜衡解救了出来。
然后,整个送锦旗,送感谢信的事情,就进入到了正常的流程当中。
杜衡和李秋花母子,一起拿着“妙手回春,医德高尚”的锦旗拍照,然后全体医护一起拍了一张全家福,这事情才算是完美的结束。
不过这边刚刚拍完照,还都还没散开呢,卫生院门口停了一辆车,只见一个男人又拿着一面暗红色的锦旗走了进来。
杜衡的好心情立马消失,转而开始忐忑,并把目光转向了陆中江。
今天的事情太巧了,巧的让杜衡不由的怀疑这是陆中江安排的。
办公室里他刚刚问完锦旗的事情,这边李秋花就送来了锦旗。
李秋花人还没走,这又有人拿面锦旗进来。
这和李青德当时的操作,除了没有敲锣打鼓,没有放鞭炮,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这不由得杜衡心慌。
进来的男人杜衡认识,上个星期一难产产妇的老公。
此时,他手里举着绣有“医术无双挽救危难,白衣天使圣手接生”的锦旗,径直走向了大厅里还没有来得及散去的人们。
看到这个男人手里的锦旗,除了杜衡,其他人都变得更加兴奋。
尤其是火银花和护士们,更是开心的差点叫出来。
只有一个人有点煞风景,那就是钱丽珍。
一面锦旗,而且是送给杜衡的,她无所谓,当个热闹看,蹭蹭也无妨。
但是看着第二面被送进来的锦旗,再看看上面的字,她的心理顿时就不平衡了。
现在,就连护士们都有一面锦旗了,可她真的是只能蹭蹭。
而且,火银花是和她一起入职的人。但是看看锦旗上的字,这面锦旗里,必有火银花的一份功劳。
瞬间,看热闹的心思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羡慕和嫉妒。
而火银花,脸上的嫉妒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笑的后槽牙都漏了出来。
前一秒,她还在嫉妒杜衡,可是这一秒,她只剩下了满心的喜悦。
而俞海廷,则是剩下了心酸。
那天,如果去的是自己,那么这面锦旗,绝对会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不管现场的医护们是什么心态,男人举着锦旗直接到了杜衡的身边,“杜医生,谢谢你们。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感激,只能用这锦旗来感谢大家的帮助。谢谢你们。”
说着,便给杜衡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陆中江在杜衡身边小声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病人?怎么回事?”
杜衡略显犹豫的看了瞥了陆中江一眼,用同样小声的声音说到,“你不知道?”
陆中江满脸疑惑,“我知道什么?这人我都没见过,应该没在我们医院住过院吧?不过看他上面的字,难道是上个星期,你们抢救的那个难产的家庭?”
听着陆中江也满是疑问的话,杜衡有点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此时看着男人鞠躬,便顾不上和陆中江求证,赶紧伸手把人搀扶住了。
“你怎么今天来了?”
“我媳妇和孩子今天出院,我媳妇说要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我知道你们不能收礼物,便准备了这面锦旗。这面锦旗可是上周就预定了的,今天正好回家路过,我就直接送进来了。”
男人笑的很开心,说的也很真诚,用手指了一下外面的车,“我媳妇和孩子现在就在车上,不过。。。”
男人说着停顿了一下,眼睛也看了一下杜衡的嘴唇,见上面还有水泡消失后的印记,便小心的说到,“不过她现在也算是坐月子了,就不让她进来了。”
被男人的眼神盯着看了一下,杜衡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上个星期,自己嘴上的水泡,着实让自己丢了一回人。
虽然大家都没问什么,但是从他们不断看向自己嘴唇的样子,杜衡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万幸的是,去省一坐诊的时候,自己是全程带着口罩的。去刑警队的时候,水泡又已经消下去了,只留下了一片片干皮。
摸了一下嘴巴之后,杜衡有点唐突的问道,“你早就准备送锦旗?”
“对,上个星期就让他们准备了。虽然做锦旗的那些店里有成品,但是那些东西的质量都不好,而且放了很长时间,我都看不上,所以让他们又重新做了一份。”
“有心了,非常感谢你的认可。”
听完男人的话,杜衡悬着的心稍稍的放松了一下。
如果今天这事,真的是陆中江串联的,那杜衡就准备甩脸子了。
这不是对自己的褒奖,这是羞辱。
陆中江又一次找到了快乐,再一次组织大家开始照相。
而且突发奇想,把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李秋花也拉了进来,又一次照了一张照片。
不过这一次照相的时候,杜衡把c为让给了王丽丽一众护士们。
说真的,在李秋花住院的时候,最累的并不是杜衡和吴不畏,而是王丽丽和李娜婷两人。
当时杜衡和吴不畏还能换着睡个觉。但是她们两人,那可是一夜没合眼,而且第二天还得不间断的照看病人,熬药。
幸好那个时候没有其他的住院病人,要不然她们两个都得累死。
这一次的难产救治,王丽丽和魏雯,那也是出了大力的。尤其是魏雯,整个人当时都是被羊水和血水裹了一遍。
所以,让护士们站c位,一点毛病都没有。
白衣天使圣手接生,这就是对她们最好的赞美。
当然了,就这两面锦旗的到来,这个月,她们的工资都得多出个三四百。
忙忙碌碌了二十分钟,这场卫生院的喜事,终于告一段落。
大家都也收拾心情,继续刚才被中断的工作。
“院长,这两面锦旗怎么办?”陆中江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尤其是火银花和护士们。
她们可都知道,杜衡的柜子里压着好几面锦旗呢。
虽然不知道杜衡为什么不挂出来,但是她们害怕这次杜衡也不让挂,所以一个个的都很担心的看着杜衡。
“挂起来,大厅里找个显眼的地方挂起来。”杜衡轻笑了一下。
“好。”王丽丽和魏雯两人叫的最大声。
然后大家该忙工作的忙工作,该找人挂锦旗的挂锦旗。
不过每个人都比较的激动,尤其是和这两面锦旗有关的人,都在激动的拿着手机发朋友圈。
不显摆一下,他们会觉得能把自己憋死。
杜衡还算淡定,但是也进进出出好几趟办公室,每次进出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看一眼那显眼位置处的红色。
临近下班,杜衡准备回家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靳赞的电话,靳赞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到大厅等自己。
杜衡心里有疑惑,但还是去了大厅。
不过当他看到进门的靳赞手里也拿着一面锦旗的时候,整个人都感觉是飘着的。
今天也太玄幻了,不来的时候一个都没有,要来的时候全攒到一起来了。
不过靳赞的到来,也让杜衡彻底打消了陆中江造假的疑虑。
自己兄弟什么德行,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不过看着靳赞手里的锦旗上的字,杜衡只感觉面皮直抽抽,整个人瞬间就不淡定了。
316 牙龈出血
“杜院长,我来给你送锦旗了。”
靳赞看到杜衡的瞬间,便大声的嚷嚷了出来,脸上全是揶揄的笑容。
而这样的声音,让还沉浸在快乐里的众人,全都惊讶的抬起了头。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波接一波。
和俞海廷聊天的陆中江,眼中的惊讶之色更浓。
这么密集的送锦旗,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今天这事是杜衡安排的,要不然这也太巧了。
不过回头想想杜衡柜子里的锦旗,他又觉得不可能。
“走,出去看看去。”
陆中江停下和俞海廷的聊天,转身出了西医全科诊室,俞海廷和小李两人也是面带惊讶,相互对视一眼之后,连忙跟了上去。
靳赞来送锦旗,碍于两人之间的关系,杜衡本身就会有点尴尬。
当他看清楚那面锦旗上的字时,心里更是升起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送子观音”
也不知道这孙子是怎么想的。
说不好吧,这四个字寓意自己是个“菩萨”,这是很高的赞誉了。
如果自己是个女的也就算了,但自己是个男人。观音女相,这已经是大众心里最普遍的一种认知了。
所以送自己一个“女菩萨”,这怎么听怎么不得劲儿。
“别嚷嚷了,赶紧走。”
杜衡三两步走到靳赞身边,伸手就要把锦旗拿下来。
靳赞贼笑一下,猛地一扬手就躲开了杜衡的抓取,“你怎么回事啊,我来送锦旗你抢什么啊,我还要和你一起合影呢。”
听着过道里响起的脚步声,杜衡急眼了,“别整幺蛾子,赶紧把东西收起来。”
这四个字要是被同事们看见,以后再传出去自己是个“女菩萨”,还让不让人活了。
杜衡再一次伸手抢夺,但不知道靳赞是故意的,还是真心要和杜衡合影,扬着手就是不让杜衡拿到。
“送子观音啊,这是对你多高的赞美,你这人怎么还不领情呢。”
“你闭嘴吧。”
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靳赞终于看清了门口红纸的内容,也看到了大厅显眼位置的锦旗。
随即佯装恼怒,“好啊,原来是有人已经送了,看不上我送的是吧。我得找人评评理,凭什么我送锦旗就得被区别对待,你这是歧视。”
杜衡快被这秃子整疯了,但是自己这身板,说实话也弄不过靳赞那天天锯骨头的体格。
便停下手泄气的瞅着靳赞,“算你小子狠。”
这边话音刚落下,后边的陆中江带着众人就到了身边。
当他看清靳赞手里的东西,还有上面四个字,他就笑了出来。
这事情肯定不是杜衡设计的,没有哪个男医生会想着送自己“送子观音”四个字。
面带微笑,大步流星的走向靳赞,并且远远的就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卫生院的书记陆中江,非常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认可。”
在场的人中,除了杜衡认识靳赞之外,还有一个人,吴不畏,也是认识靳赞的,并且他很清楚靳赞和杜衡之间的关系。
当他看清锦旗上的话,啃吃啃吃的就笑出了声。
看着俞海廷和小李不解的目光,他便小声的给他们说了杜衡与靳赞的关系,还说了是因为什么事,才会有这么四个字的评价。
听着后面的笑声,杜衡转身瞪了吴不畏一眼,看着已经握上手的陆中江和靳赞,杜衡无奈之极。
在经过靳赞一番表演之后,陆中江“批评了”杜衡几句,然后硬拉着杜衡和靳赞一起拿着锦旗拍了照。
随后便让刚回去的后勤又赶了过来,把“送子观音”挂到了三面锦旗的正中间。
杜衡看着悬挂到头顶的红色锦旗,刚刚的小喜悦再也找不到。
靳赞揽住杜衡的肩膀,“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杜衡真的想打死这个龟孙,但是看看靳赞那雄厚的身板,还是无奈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把打掉靳赞很亲热的搂过来的胳膊,一边往后院的办公室走,“开心?我打死你就我开心了。”
靳赞不以为意,嘿嘿笑了一下,赶紧跟上了杜衡的脚步。
“你媳妇怀上了?”
“怀上了,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那就好,你媳妇的问题我已经给你说过了,前两个月非常的关键。只要前两个月能保住胎,把胎坐稳了,后面基本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靳赞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了,再一次伸手揽住了杜衡的肩膀,“已经请假了,就让她在家修养两个月,后面再看情况要不要去上班。对了,我妈也来了,这几天可高兴了,我媳妇说什么,我妈都说好,而且已经把我赶到沙发上睡了一个星期了。”
杜衡再一次拍掉靳赞的胳膊,肉贴肉,说实话真的太热,“活该。”
“嘿嘿,谢了兄弟。”
“感谢我就给我送这个?你这是感谢来的?女菩萨,想想就难受,而且你上面还署我的名,气死我了。”
靳赞严肃的说到,“龌龊,没想到你杜衡也是这么龌龊的人。这怎么能是那些凡夫俗子嘴里的女菩萨,你就是真菩萨。”
杜衡无奈的摆摆手,“说说你干嘛来了吧。”
“老董说要请客吃饭,我也说要请你吃饭,这不就约一起了嘛。”
“你要请我吃饭?”
“当然,这么大的喜事,光一面锦旗怎么能表达我的心意,必须请你啊。”说着靳赞嘿嘿笑了起来,“不过今天不行了,老董要请客。对了,赶紧收拾一下,我们走。”
杜衡晃晃脑袋,“走那里去啊,等着吧。”
说罢,便拿起电话给董越章打了过去。
聊了没几句就挂了电话,对着靳赞说到,“行了,咱们等一会吧,他下班就过来了。”
靳赞有点摸不着头脑,“下班过来?那也太远了吧。”
“不远,就在我隔壁上班呢。”
说话的功夫,杜衡给靳赞接了一杯水,“喝白水吧,给你茶叶浪费。”
不过靳赞的注意力不在水上,而是被隔壁两个字给吸引了,赶紧探出身子好奇的问道,“你快说怎么回事。”
两人办公室聊天的时候,董越章捂着牙走进了后院,看到杜衡门口的铭牌,推门走了进来。
“吸~~~~马蹄儿,快帮我看看,取点下火的药。”刚进门,董越章就吆喝了起来。
杜衡和靳赞赶紧起身,“咋的了,这是被人给打了?”
“打个屁啊,牙龈出血,上火,好几天了。”
“早上下车的时候不还看你好好的嘛,怎么一天的功夫就不行了?说实话,是不是乡政府那帮子人给你使坏,气着你了?”
董越章把靳赞往里面推了一把,自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别瞎想了,和他们没关系。吸~~~~~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位置,前几天差点就丢了,因为这事着急上火闹的。”
这就帮不上什么忙了,杜衡往董越章跟前走了一下,“张开嘴我看看。”
“啊~~~”等杜衡看完,董越章捂着腮帮子说到,“我这水平退步了。刚开始牙疼,自己买了点消炎药和止疼药,牙是不疼了,但是牙龈开始出血了。”
靳赞直接搭话,“就你还水平?我们四个里,就你最没水平。再说了你个中医本科的毕业生,给自己配西药吃,你也真的是有水平了。”
杜衡没理会他们两个斗嘴,拍了董越章的胳膊一下,“嘴疼就别那么多话,手腕给我。”
随手把董越章的手腕抓在手里,号完脉杜衡心里就有数了。
“你这牙龈出血的毛病不是这几天才有的吧?”
“吸~~~~两个多月了,上次和你们吃完饭就开始了。不过每次都是一两天,喝点下火的药也就好了。但是这次好几天了,什么药都喝了,就是不顶事。”
杜衡把董越章的手丢了出去,“你就一直自己配药吃啊?你这位置再重要,你也得看病啊。”
“去医院看过,也开了点消炎药,还有一堆维生素123什么的,反正不过都没效果,这牙龈出血就没停。”
“舌红,苔白,脉弦数,你说你这什么毛病?”
“上火?”董越章试探的说到。
杜衡直接翻个白眼,“哪上火?”
“牙龈呗,或者就是口腔。”
“好嘛,你这是全还给老师了。也幸亏你换了个职业,要是干大夫,你绝对没饭吃。牙龈出血,就一定是嘴巴的问题啊?”
杜衡起身往自己的办公桌跟前走了过去,开始手写药方,“你这问题叫齿衄(nv,四声),还记得什么是齿衄不?”
董越章摇摇头,靳赞也摇摇头。
毕业7、8年了,好多东西早就忘完了。
“齿衄就是以牙龈齿缝出血为主证的病,又称为牙宣。多由胃火上炎、灼伤血络或肾阴亏虚,虚火内动,迫血妄行所导致。而齿衄的发生与胃、大肠、肾的关系最为密切,而胃热、肾虚是最主要病机。”
杜衡抬头看了面前两个人,心里有点替大学时候的老师不值,摇摇头继续给嘟囔道,“齿衄临床主要证型有二种。一种是胃火内炽型齿衄:一般出血量较多,血色鲜红,伴牙龈红肿,口臭,口干欲饮,头痛,便秘。
另一种阴虚火炎型齿衄:出血量较少,血色较黯淡,伴齿摇而浮,头晕目眩,耳鸣,腰背酸楚。”
看着董越章痛苦的模样,杜衡玩心大起,“老董,我都说这么明白了,要不你现在给自己开一副药吃吃?”
317 血流不止
董越章捂着嘴看了一眼戏谑的杜衡,没好气的说到,“大哥,你厉害,就你最厉害,你给我开药吧。”
杜衡嘿嘿笑了一下,“卫生院想租隔壁的这个院子,你租给我怎么样?”
董越章不知道杜衡说的啥,便问道,“什么院子?”
“农技站的老院子,卫生院要升级,缺点场地,隔壁正好有三栋红砖楼,租给我改造改造,我正好能用。”
“那你找农技站去,你找我干嘛。”
“农技站还有个屁啊,咱们乡没有农技站的人了。所以我这不是找你嘛,同意不?”
“同意个屁啊,我啥都不知道我怎么同意。”
杜衡手里的笔一放,笑呵呵的看着董越章,“你要是不同意,这药我就不给你开了,你找别人开去。”
董越章皱着脸看了一眼耍无赖的杜衡,刚要说话,杜衡又开口了,“我可告诉你,我给你开的方子,两剂见效,五剂除根,别人可不一定有我这水平。”
对于杜衡的威胁,董越章就没看在眼里,捂着牙往后靠了一下说到,“你开药,给不给你租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不给我开药,你肯定是租不到的,你看着办。”
杜衡有点傻眼了,自己好像忘了,主动权在董越章手里了。
靳赞则是看着杜衡呆逼的样子,哈哈大笑,“让你装,装脱了吧。”
“闭嘴吧你。”杜衡白了靳赞一眼,“你的情况就是个胃火炽盛,咱们只需要清胃泻火就行。董哥,方子给你开好了,我现在就去给你煎药,明天早上来上班之前,到我这里来,再喝一剂,牙龈出血的毛病立马停止。以后也是一样,到饭点就来我这吃,我把药提前给你煎好,你看怎么样?”
靳赞也回了杜衡一个白眼,看着他狗腿子的样子,鄙视的说到,“舔狗,你会舔到一无所有。”
“切,你想舔还没的舔呢。”杜衡对于靳赞的鄙视选择了视而不见。
说完又看着董越章,“喝药的这几天里,别吃辛辣刺激的,别喝酒,别熬夜。我保证你药喝完就除根。”
杜衡起身边往外走,趁着药房大夫还在,准备给董越章把药取出来。
但是靳赞猛的站起来,“老杜,咱开玩笑归开玩笑,但你不能这么拆台吧。”
“我拆什么台了?”杜衡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靳赞。
“刚不是给你说了嘛,老董今天要请客吃饭,你现在不能吃辣不能喝酒,这不是拆台吗?”
“不吃辣不喝酒就不行了?”杜衡鄙视的看了一眼靳赞,“还有,我要提醒你,你媳妇可是刚怀孕,你要是敢一身酒气回家,你小心被你妈和你媳妇扫地出门。”
这句话一出,立马就掐住了靳赞的七寸,随后便蔫头呆脑的坐了下来。
董越章本来还开开心心的看两人呢,没想到听到这么消息,赶紧问道,“老靳,你媳妇有了?”
“嗯,上个星期刚查出来。”
“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董越章轻轻碰了一下靳赞的肩膀。
作为兄弟,他太清楚前段时间靳赞两口子的矛盾了,现在能有孩子,真的应该是一件庆贺的事情。
“兄弟,这顿酒我记下了,等孩子出生了,我好好请你喝一顿。但是现在,听哥的话,乖乖回家去陪媳妇。”
杜衡笑笑没再说话,准备往前院去。
刚走出自己办公室,就看小李狂奔了进来,看到杜衡的瞬间,就开始大叫,“院长,快,前面来了一个流鼻血的。”
看着慌里慌张的小李,杜衡有点不乐意了。
一个流鼻血的,搞出这个架势,也太不稳重了。
“慢点说,别慌里慌张的。”杜衡看着急头白脸的小李,让他稍微稳重一点。
小李好像没听懂杜衡的意思,还是着急的说到,“院长,前面来个流鼻血的,止不住,已经流了快半脸盆了。你快点去看看吧,余医生和火医生把能用的方法都用了。”
小李刚说完,杜衡立马抬腿就跑,至于他自己刚说的稳重,去tm的吧。
一路小跑,冲到俞海廷的办公室,就见一个年轻小伙子,伸着脖子,低着脑袋,任由鼻子里的血滴落到面前的脸盆里。
而面前的脸盆里,虽然不如小李说的那般严重,但就简单目测,最起码也有一指的深度了。
再考虑到患者来卫生院之前就已经在流鼻血了,加上路上的时间,估计这个量已经很惊人了。
俞海廷看到杜衡进来,赶紧站起身,“院长。”
杜衡没有和俞海廷说话,而是转头对小李说到,“小李,去把我的针具包拿来。”
得到吩咐,小李转身小跑出门。
杜衡这个时候才问俞海廷,“什么情况?”
“患者二十五岁,中心小学体育老师,刚下课的时候和学生一起玩呢,被篮球打到鼻子就这样了。”
俞海廷看了一眼还在流鼻血的男子,继续快速的说到,“在学校里,他用冷水拂过额头,也用卫生纸堵过鼻孔。但都没有效果,而且把鼻孔塞住的时候,塞左边从右边淌,塞右边从左边淌,两边一起塞,便大口大口的吞咽。
刚才我和火医生把能用的方法都用了一边,但是都没有什么效果,现在我已经让护士去拿冰袋了,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多长时间了?”
“按他所说,应该有二十分钟了。”
“他自己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是凝血问题,还是本身有什么疾病?”
杜衡这话刚问出来,小伙就抬起头,仰着脸,一手拿着卫生纸又开始擦,“我没病大夫,就是被篮球砸了下。”
“他不知道那就查一下吧,要不然不会流个不停。”然后低头看向小伙,“你把两只手伸开递给我。”
小伙扔掉手里已经被沁满血迹的卫生纸,疑惑的把手伸了出去。
杜衡直接伸手捏住小伙的两根中指指根,用的劲儿太大,让小伙子猛的往后缩了一下手。
“别动。”杜衡紧紧的捏住指根,“以后流鼻血的时候记着,不要仰头,不要大口吞咽。左边鼻孔流鼻血,就捏右手中指指根,反之亦然。一般流血不严重的,都能止的住。”
这边刚说完,小李和吴不畏两人拿着针具包跑了进来。
吴不畏给杜衡打下手,已经非常的得心应手了。
不用杜衡吩咐,他已经拿出几根长针开始酒精消毒。
“小李,过来捏着他这两个手指,捏指根,使劲捏住。”
换手之后,杜衡从吴不畏的手里接过了针具,先是找到大椎穴,酒精棉擦拭之后,杜衡开始不断的用针尖轻刺,每当渗出血迹的时候,就会用棉签擦拭掉。
感觉针刺放血差不多了,又在迎**、合谷穴、上星穴扎针。
随着杜衡针扎全部扎完,小伙鼻孔里外流的血液明显减少。
杜衡再一次拿起纸巾,擦拭掉小伙鼻孔周围的血迹,发现还有丝丝缕缕的血水往下流,再一次的拿起了长针。
不过这一次,他要下针的地方是印堂。
“别动。”
这个位置扎完,效果也是立竿见影,鼻孔的出血量终于停了下来。
但是此时的小伙,也已经是脸色煞白,嘴唇已经没有血色。
“不畏,你看着点,别让他乱动把针弄掉了,我去给配点药。”
杜衡吩咐完吴不畏,转身出门。
却在门口看到了靳赞和董越章两人。
看着杜衡比较的忙,加上董越章今天真的不舒服,吃饭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老杜,你先忙着,我们就先走了。”
“先别急,让老董把药喝了再走。”
说着把两人带到前厅,把手里的药方递给了准备下班的王珍珍,“姐,你上个系统,然后让魏雯把药熬好之后送我办公室。”
“行,我知道了。”
杜衡转身对二人说到,“你们还是去我办公室等着吧,我就不管你们了,我这有点忙。”
两人点点头,再一次转身回了杜衡的办公室。
正好这个时候,俞海廷从三楼拿着采血的东西走了下来,看到杜衡后问道,“院长,这个检查真的有必要做吗?”
“做一下吧,外伤导致的流鼻血不可能量这么大。排除一下其他疾病,大家心里都踏实。”
“那我去做了。”
“对了,这小伙失血有点重,你给补点液体。”
“好的。”
两人分开后,杜衡直接进了药房里,让药房医生找出了华龙骨和血余炭,然后拿着东西去了后面的煎药房。
他要把东西烘干,然后碾成粉末。
这个过程不能急躁,得慢慢来。
以至于魏雯拿着药进来煎药的时候,他还在慢慢的烘干药材。
“院长,你让我给谁送药?”看着认真忙碌的杜衡,魏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是董越章,给他开的药,我想着你也认识,你送进去比较好。要是别人送,万一认识老董,会传出些乱七八糟的话来。”
“我还以为谁呢。”
等到魏雯的药煎好,杜衡也把两种药材才烘好。随后便拿出一个粉碎机,全部放进去把两种药材粉碎。
318 风箱老鼠
杜衡拿着药再次找到小伙的时候,他已经被俞海廷等人转移到了病房。
输着液,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躺在病床上,显得有点虚弱和无力。
杜衡把手里的药粉交给俞海廷,“这是止血药,他开始流鼻血的时候,你就把这个药粉,往他鼻孔里吹一些,就能起到止血的效果。”
俞海廷点点头,转手又递给了身后的小李,“放到病人的床头柜抽屉里。”
随即又转身和杜衡说到,“刚才你走了之后,我又问了一下他,他自己说他自己到目前为止,没有过任何的身体不舒服。”
杜衡轻皱眉头,弯腰伸手拿住小伙的手腕,做了一下诊脉。
诊完脉之后,眉头皱的更紧,“从脉象上,的确只是有点虚弱,但是这不应该啊,无缘无故的,不可能流这么多血,还止不住。”
继而问俞海廷,“血常规这些什么时候出来?”
“二十分钟应该能做出来。”
“必须检查出原因,这种情况也太危险了。我这种针刺的办法,也不是每次都管用,至于我给你的药粉,如果流血多,量大,也是没用的,会全部被冲出来,起不到止血的效果。”
这时,身后的小李悠悠的来了一句,“肢体缺血坏死,还能切了保命,这脑袋要是缺血,总不能切脑袋吧。”
杜衡两人无语的看了小李一眼。
继续等待了一段时间,杜衡他们终于拿到检验单,尿检和血检的单子被两人反复查看,都没有找到异常的数据。
“院长,看来可以排除他有肝脏、肾脏还有血液方便的病变了。”
“那你看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可能,如果只是被篮球砸了一下,这样的外伤不至于血流不停。”
“这种情况,会不会是天生的鼻腔毛细血管壁薄造成的?”
“那他以前也应该有过流鼻血的经历吧?”
俞海廷摇摇头,“这个可说不上,小时候保护的好,长大之后体质肯定也会有所增加,所以只要不是刻意的用外力击打鼻子,还真有可能没流过血。”
杜衡想了一下,“行吧,只要排除掉最危险的情况那就好。等他输完液醒了,你好好和他聊一聊,让他去金大二附院看看去,他们这方面比较好。”
这个星期开始,就是俞海廷值班了,所以杜衡说完之后,便也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董越章和靳赞两人早就不见了踪迹,看来是已经喝完药撤了。
杜衡收拾一下东西,便也出门赶紧回家了。
家里装修,本来想的是把二楼装修出来就行了。
后面一看,一楼也只是刷了个大白墙,和装修的二楼就有点不搭调,便一起收拾了出来,准备全部重新装修。
杜衡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现在回来一看,全是乱糟糟的。
这会请的人也已经回去了,只有杜平在里面收拾着,看到杜衡回来,自己把手里的东西放好,拍拍手上的土,还有身上灰尘就走了出来。
“今天怎么想着回来了?”
“这周不值班了。”
兄弟俩一起往隔壁走,杜平说到,“不值班好啊,那就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吃饭的时候,嫂子犹犹豫豫的好几次想说话,但都没有说出来。
杜衡见状便问道,“嫂子,你有话就说呗。”
张素梅放下手里的筷子,神色间也是认真的模样,“小衡,你和小秋两人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什么怎么考虑的?”
“你两到底结不结婚?”
“结啊,肯定结。”
“既然要结婚,那你两抓点紧,看看小秋父母那边时间,让你大哥他们赶紧见个面,把这事情给定下来。”
张素梅说话的时候,脸上有着一丝丝的愤慨,“小秋现在跟着你回来住,家里大人呢又到现在没见过面。你也知道咱们庄上的婆娘,那嘴什么话都能说出来,这么下去,对小秋的名声不好。而且你现在也是当领导的人,对你名声也不好。”
杜平很同意张素梅的话,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你嫂子说的对,这事不能再这么拖着了。虽然现在社会不一样了,但是说闲话的人可还是一样的,你大小也是领导,小秋也是个女孩子,风言风语的多了,对你们还是会有影响的。”
大哥大嫂的担忧不无道理,杜衡也想早点把这事了结了,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但是家长见面这种事情,主动权不在他们这边。
王淑秋家里不同意见面,你就是说破天也不能行的。
但是有些事情,杜衡也不能和大哥大嫂说,只能顺着他们的话说到,“那我和秋秋在说,让她问问她父母的意见。”
“嗯,这你抓点紧。小秋这姑娘不错,人长的好,也不做作,为人处世上都很不错,想来她家里人也不是那么难缠的人。他们有什么要求和条件让他们提,只要差不多的,咱们都能接受。”
大嫂刚说完,大哥又接上了,“彩礼的问题你不要担心,我现在养了大大小小快四十只羊了,加上你自己存的,哪怕他们要二十万的彩礼,咱们也能凑够。”
杜衡悄悄叹息一下,这事就不是彩礼的事。
按着王淑秋的性子,别说二十万,估计两万的彩礼拿出去,她自己都不乐意。
“哥,嫂子,我抓紧和小秋商量,不过近期应该不行。你也知道,他们那边和咱们不一样。我们现在的土地已经差不多有一多半撂荒了,但他们还是全在种。
现在已经开始收庄稼,完了又要挖洋芋,掰玉米。而且他们家那边都是种药材的,后面又要开始挖药,串药,估计这时间早不了。”
杜平盯着杜衡看了一眼,“咱们见面就一天的时间,而且是咱们上他们家门,就一天时间能耽搁什么。还是说你小子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看到大哥瞪眼睛,杜衡赶紧摇手,“没没没,我要有其他想法,怎么可能把秋秋接家里来住。”
“那你是什么意思?推三阻四的。上个月就给你说了的事情,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两个想干吗?”
杜平说着说着,把王淑秋也带了进来。
杜衡难受啊。
他现在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王淑秋家里的事情,要是给大哥大嫂说了,他们两个必定糟心,对王淑秋的看法肯定多多少少会有点改变,不会像现在这么完美。
而王淑秋那边的情况,杜衡自己也清楚,王淑秋和她妈妈的矛盾,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暂时是不可能调和的了。
他妈是一门心思的要当伏地魔,而王淑秋是打死都看不上自己的舅舅舅妈。
加上现在发生的赵新圆的事情,那是直接撕破脸杠到底的节奏。
就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可能让家长见面?
脑中飞转,斟酌语句后说到,“秋秋不是去旅游了吗,等她回来,我们立马就商量这件事情,这总可以吧?”
“你最好抓点紧,时间拖的越长,说风凉话的人就越多。尤其是你现在突然当了卫生院的院长,眼红咱们家突然翻身的人不在少数,一个个的都等着看咱们笑话呢。”
大哥不在纠结家长见面的问题,说完这些话,又一次的拿起了筷子。
大嫂却紧跟着大哥的话说到,“你大哥说的没错,你没见庄上的那些婆娘,一个个见面的时候笑呵呵的,话里话外的问你和小秋的事情,背后就开始阴阳怪气的,真想让人扇她两个饼子。”
随后大嫂就开始数落起了有哪些人在背后说闲话,都说了什么话。
杜衡不敢插嘴,低着头开始吃饭,大哥也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现在的主场,是大嫂的。
杜雪婷慢慢的往杜衡身边凑了一下,小声说到,“小叔,我也想去旅游。”
杜衡看了一眼还在发泄的嫂子,小声的说到,“旅游个屁,你乖乖把驾照考出来再说。再说了,那是你妈不让你去,我也没办法。”
“小叔,我真的在家待不住了,我感觉我妈已经提前进入到更年期了,天天唠叨。我早上多睡会都不行,她什么时候起床,我就得什么时候起床,她什么时候睡觉,我就得什么时候睡觉。”
杜雪婷看起来是真的委屈坏了,撅着嘴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饭。
杜衡眼珠子转了一下,“要不这样,你白天起来的之后,就到卫生院里来找我,我给你安排个地方,你可以提前学习你大学的内容。要知道不管是那个专业的医学生,要学的东西都很多的,正好我们院里有学识不错的医生,基础类的东西咱们可以先学着。”
杜雪婷直接翻个白眼,对于杜衡的提议她只能嗤之以鼻,“算了吧,我还不如在家听我妈唠叨呢。”
说完端着碗又慢慢的溜了回去,远离了杜衡。
她觉得杜衡比她妈还不靠谱。
刚高三学完,又要让她学,这不是要她命嘛。
而杜衡则是偷笑了起来,小样,还拿捏不了你了。
吃过晚饭,杜衡便拉着杜毅去了卧室。
自从上次杜毅说要跟着他学,他就给杜毅布置了一些任务,背歌诀。
现阶段对杜毅的要求,那就是背会,至于里面的内容什么意思,先不着急了解。
319 租地受阻
次日一早,杜衡和杜毅一起起床收拾。
吃完嫂子做的早饭,杜衡顺路把杜毅送到了学校,才赶去上班。
昨天晚上对杜毅的考察,杜衡很满意。
这个小鼻涕虫,背东西还真的有点天赋,杜衡布置的内容,他居然全都背了下来。
这让杜衡对这孩子的培养,心里有了更多的信心。
心情愉快的到了单位,换好衣服就直奔二楼,他要去看看昨天那个流鼻血的小伙。
但是到了病房,却看见床位是空的。
找到刚从值班休息室出来的俞海廷,杜衡便问道,“昨天流鼻血的那小伙呢?”
俞海廷揉了一下眼睛,好像刚睡起来,大脑还没开机,想了一下才说道,“昨天后半夜直接转院送走了。”
杜衡有点没明白俞海廷的意思。
他的印象中,那小伙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怎么又给转院送走了?
“出了什么事?”
“后半夜开始,小伙出现了呼吸不畅、胸闷的情况,我怀疑是流鼻血的时候,他把吞咽下去的血给吸进肺里去了。我没敢耽搁,直接打了市一院的急救电话,让他们把人拉走了。”
杜衡气的拍了一下手,“难道他自己就不知道,流鼻血的时候不能仰头拍脑门吗?现在好了,小小的一个流鼻血,直接把血块吸进肺里了。这要是能清除出来还好,要是清除不出来,那后果就真的太严重了。”
俞海廷也是一样的情绪,“血块堵塞肺气管,少一点,能弄出来还好,要是多,还弄不出来估计就得切肺了,那这小伙这辈子也就完了。”
算了,不聊了,杜衡转身往楼下办公室而去。
他觉得市一院的急救培训必须得马上做了,这边做完之后,他也要立马组织村医开始学习。
这种因为小问题的处理错误,从而造成严重后果的事情,不能在这么忽视下去。
他在三月份进村的时候,就见过一个因为镰刀割破腿,伤者用地里的白土止血,然后发生感染,最后截肢保命的。
还有一个拉肚子的,用烧红的土疙瘩煮水喝,最后弄了个胃穿孔,然后上医院花了好几万的。
本来几毛钱几块钱就能解决的事情,非得最后弄成自己接受不了的代价才罢休。
所以往下走的时候,杜衡问俞海廷,“你说的市一院来培训的人,什么时候来?”
身后一起跟着往下走的俞海廷说到,“今天就来,说是一个叫邓佳的女医生。”
邓佳,杜衡觉得这名字很熟,稍微一想就想起来了,就是上个星期去接难产产妇的那个医生。
嘿,没想到还是熟人。
“你通知大家学习了吗?”
“已经通知了,除了你和陆书记,剩下的医护全部参加。”
“那就好。”
到了楼下,俞海廷从后门出去,去宿舍洗漱去了,而杜衡则是往诊室的位置走去。
刚进门,王珍珍便激动的跑了进来,“快,快,小衡你帮我看看。”
“看啥?”杜衡笑了一下,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王珍珍也坐了下来,把胳膊往桌子的脉枕上一放,“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自己没测一下?”
“测了,所以我找你确定一下嘛。”
杜衡失笑,“那你应该去查b超。”
说归说,杜衡还是把手搭到了王珍珍的手腕上。
“恭喜恭喜,是喜脉。”
“一个还是两个?”王珍珍有点紧张的问道。
而这一问,反而把杜衡给问黑脸了,“姐,我能把出喜脉就不错了,我要是能把出怀了几个,那我可比b超挣钱了,最起码我这边把脉没辐射。行了,去楼上找小刘,或者你把火医生叫上去,让她给你用b超查查。”
“好咧。”
王珍珍对于杜衡的话不以为意,开开心心的出门找火银花去了。
不过杜衡在王珍珍出去之后,可就开心不起来了。
王珍珍怀孕,财务规范化的问题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这事不能拖了,看来得催催陆中江,让他加快一点进程。
不过这些都要等陆中江回来再说,现在杜衡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找董越章要隔壁的地。
不过大早上的,估计董越章也在忙,杜衡便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十点左右,被市一院派来做培训的邓佳到了。
虽然和杜衡都已经认识了,但是必要的过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先是开个欢迎会,再讲一讲此次培训的目的,还有培训的重要性,而这些事情弄完,早上的时间就已经过完了。
以前的时候,杜衡自己也非常不喜欢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但是当自己真正到了这个位置,才发现这些东西不搞不行。
比如这个欢迎会,你要是不搞,会让邓佳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培训的内容就会敷衍了事。同时也会让市一院觉得受到轻视,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他们要么不理你,要么随便派个人糊弄。
但是你要是搞了,又没什么实际意义,大家还会觉得你浪费时间。
到了下午的培训,杜衡简单听了一耳朵,觉得邓佳还算是用心,讲的东西都是比较实用的,便转身拿着早上准备好的材料,去了隔壁找董越章。
“董镇长,这是我们卫生院的发展规划,你看看。”镇长办公室里,杜衡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需要的手续和资料,他都是准备的很充分,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关系,就敷衍了事。
而董越章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把杜衡递过来的资料,很认真的看了一遍。
“老杜,你昨天说完之后,我今天早上也问了一下大致的情况。我的想法,农技站的老院子,你们能租。
但是对于这块地的使用,镇里的其他几位却有不同的想法。”
董越章把手里的资料放下来,起身在办公室乱溜达,“这个院子里的事情,想必你应该是清楚的,牵扯人不在少数。有些人现在很小心,深怕出什么意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干事;有几个人,想把这个院子,给沟里的某个厂子使用。”
听到这个,杜衡心里猛的惊了一下,要是有厂子要租,那这租金自己肯定比不过他们。
心里的念头还没转完,董越章接着说道,“不过呢,我更倾向于给你们卫生院用。当然,这也不是因为我俩的关系,而是我出于对中湖发展的考虑。”
发展不发展的不管我的事,我也操不到那份心,我就想要这块地,杜衡心里念头直转,“那现在怎么办?”
“资料留下来,你回去等我消息吧,我和大家再开会商量一下。”
杜衡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两句话没说上,就把自己给打发走了?
“老董,差不多就行了啊,你还真给我摆官腔是吧?”
“什么什么啊,我真的得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再说了,就算我要租给你,那租金怎么算?你说多少合适?”
“一年一千,最少签十年。”
“杜衡,你是一点b脸不要,你是怎么说出来这话的,一年一千?你信不信,我这边刚和你签完,后脚咱两就得被带走调查。”
杜衡无所谓,“查就查,反正我又没给你钱。”
董越章对杜衡也是服了,就这种人,这辈子是吃不上有牌面的酒席了。
撑死也就是个卫生院的院长,现在即巅峰,巅峰即结束。
看着董越章不说话,杜衡也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那你说多少钱?”
“我的初步想法是两个选择,第一,那块地免费给你们用。”
“真的?”杜衡高兴坏了,差点就蹦起来。
“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听我说完行不行。可以免费你们用,但是镇上每个月给你们的钱就算了。”
“那不行。”杜衡直接拒绝。
乡政府每个月拨给卫生院的钱不多,差不多一万五左右。
这些钱包括水电费用,还有外聘人员的部分工资。
这一年下来就是十三万。
对于农技站的院子,杜衡和陆中江的心理价位,是一年六万。
一个院子加红砖楼,这么低的价格,主要还是因为中湖太偏僻,这地方的院子根本就不值钱。
即便刚才董越章说有厂子愿意租,杜衡也相信这租金高不到那里去。
中湖的这几个厂子,不是铝材加工,就是洗啤酒瓶子的,人家租这院子,其实没什么必要。
总不能跑卫生院边上搞铝材加工吧?
弄不死他们算杜衡窝囊。
所以,那块地租六万一年真的是高价了。
董越章不在意,“你看,你也不同意,所以我要和其他人商量一下,给不给你租,租多少合算。”
“那你快点商量,最好尽快给我个消息。”杜衡起身准备告辞。
董越章叫住杜衡,“先别着急走啊,我问点事情。”
“你说。”杜衡停下了脚步看着董越章。
“你是中湖土生土长的人,我想问问你,要让中湖有发展,往那个方面发展比较好?”
杜衡两手一摊,“不知道。”
“不知道?”
“对啊,我要是知道了,我现在就坐你位置了。”
说完这话,杜衡摆摆手直接走了。
320 心里憋火
对于租地的事情,杜衡暂时不操心了。
隔壁的办事效率,他是心里有数的,按照以前的经验来看,没个七八天,他们是决定不下来的。
这边刚回到办公室,培训间隙休息的魏雯和王丽丽,就跑到了杜衡的办公室,好奇中带着丝丝好奇的问杜衡,“院长,珍珍真的怀双胞胎了?”
“早上的检查,你们不都知道了嘛,怎么又跑来问我来了。”杜衡很随意的回答了两人的问题。
王丽丽突然小声的说到,“听说珍珍怀双胞胎是你的功劳?”
杜衡被这话吓了一大跳,赶紧说到,“这话可不能胡说,人家能怀孕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和我可没关系。”
王丽丽轻轻跺了一下脚,“哎呀说错了,我听说珍珍能怀双胞胎,是你给珍珍吃了药?”
杜衡猛地看向了王丽丽,随后又把视线望向了魏雯,眉头有点紧皱的问道,“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帮别人问的,是不是真有这个药?”
“有。”
“那你给我点。”
杜衡看着王丽丽问道,“是你要用?”
王丽丽摇摇头,“不是我用,是。。。。”
话还没说完,杜衡直接打断她,“不给。”回答简洁有力。
王丽丽傻眼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杜衡,“为什么啊,你能给珍珍用,为什么就不能给我?”
“我这药是我自己配的,给自己人用用就行了,给外人用就算了。”
“放心,我也是给弟媳妇用。。。。。。”
“行了别说了,那是你弟媳妇,不是我弟媳妇,人家认识我是谁啊?万一出点事,我吃不了兜着走,还影响咱们之间的关系,所以这事不要再提。”
杜衡对于这样的要求严词拒绝,这是为自己好,也是为别人好。
人心隔肚皮,自己亲朋都靠不住,指望朋友的朋友,那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王丽丽被拒绝,哼了一声,甩手就走了出去。
杜衡也不理她,而是把视线放到了魏雯的身上,“雯姐,你有什么事?”
魏雯有点不好意思,磕磕巴巴的说到,“我想自己用。”
听到这话,杜衡的两眉间耸动了一下,心里猛然间有了一丝怒气。
他把魏雯招来是干嘛的,是为了让她最后能拿那个编制的。
现在这是要干嘛,刚工作还没两周,就准备要孩子?
“雯姐,你的意思是,你准备现在要孩子?”
“有这个打算。”
杜衡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定定的看着魏雯,“雯姐,你应该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是什么,而且你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为什么又准备要孩子?”
魏雯也听出了杜衡语气中的不高兴,轻声说到,“这不是国家鼓励三胎嘛,而且他们家一直想要个男孩,所以才有了这个打算。”
杜衡气的喘气都抖,努力平缓一下心情说到,“雯姐,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编制稳了?还是说根本就看不上这个编制?”
魏雯被杜衡问的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魏雯不说话,杜衡也不想多说什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活法,总不能把自己想法强加给别人。
“雯姐,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
魏雯迟疑的点点头,然后起身离开。
看着魏雯离开的背影,杜衡双手紧握放于桌面,视线跟着魏雯的背影移动。
良久之后,杜衡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和电话那头的魏凯达聊了起来。
本来这事就让杜衡心里很不畅快了,但是随后有来一个消息,让他心情更不好,更是憋火。
看着王珍珍拿进来的东西,杜衡心里没来由的冒火。
法院传票!
同样闻讯赶来的吴不畏也是被气的七窍生烟。
“这人怎么能这样,还有没有良心了?”
杜衡冷笑一下,“有良心能干出这事来?”
王珍珍也很气愤,但是对比当事人的杜衡和吴不畏,她还算是比较冷静的,“现在怎么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杜衡心里的火噌噌噌的往上冒。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会发火无济于事,便深吸几口气,将这股火气压了下去。
良久之后,杜衡缓缓的说到,“应诉。”
吴不畏愣了一下,“师哥。。。。。”
杜衡摆摆手,“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找最好的律师来打这个官司的。”
“可。。。可人家说了川芎过敏,我们还用了川芎,这在药方上是有记录的,咱们肯定输。”吴不畏有点担心的说到,“师哥,要不我们找找她,我们庭外和解,多赔她点钱,让她撤诉吧。如果上了法庭,对你太不利了。你现在的副主任还是公示期,而且卫生院的发展也要靠你,你不能出事。”
说完这些,赶紧补充道,“师哥,钱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会找我爸爸解决的。”
杜衡笑了。
能听到这话,很暖。
“她说川芎过敏就过敏?她给你说过吗?反正没对我说过。”
杜衡的话让吴不畏眼前猛地一亮,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炸开了他略显迟滞的脑浆。
对啊,她说过吗?
没说过!
有人证吗?
没有。
既然你没说过,我们为什么不能用?
你不仁在先,那就不能怪我不义在后了。
“师哥,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像也没有印象,她应该没说过这个话。”
杜衡一脸的欣慰,孺子可教也。
王珍珍看着两人准备不要脸,忍不住的翻个白眼,“那天跟前没有其他人吗?”
杜衡微微一笑,“没有,就我们三个。”
“那她万一有电话录音呢?”
“不可能,那天她来,就是奔着治病来的,她事先也不可能知道我会用川芎。”
杜衡停顿了一下,“即便她有,我记得那天我也问她了,她同意我们用的。最重要的是,她说她川芎过敏,只是她说说,并没有拿出什么证据来。”
对于这种良心被狗吃了的,王珍珍也很厌恶。
听到杜衡这么说了,也不再纠结,直接问杜衡,“那我让你龚哥帮你找个好律师。”
杜衡摇摇头,“不,我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谁?”
“包米。”
王珍珍眼中一抹疑惑的神色闪过,随即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推着轮椅的形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行吗?”
“把那个吗字去了。”杜衡微微凝神,“省政府司法厅,你说行吗?”
“司法厅?他们管不到法院吧?”
“法院是管不到,但是他们能管的到律师。”杜衡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说,包米能给我们找到全金州最好的律师吗?”
吴不畏和王珍珍眼中闪过意思惊讶,这个关系还真的没想到。
不过王珍珍又说道,“太出名的律师,那律师费是不是太贵了?”
“贵?只要官司赢了,我们不需要出一分钱。”说着杜衡眼神冷了起来,“而且,我还要告她敲诈,要不然我找最好的律师干什么?十二万,这个数字可不小。”
而且,杜衡还想到了一个人,武胜男。
自己可是前两天才帮过她的忙,自己找她要个人情,应该不难吧?
杜衡真的被气着了,这是第二次碰上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了。
这次必须要把这气给出了,让下次告自己的人再告之前,最好掂量一下。
“行了,你俩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王珍珍看杜衡有注意了,便也不墨迹,转身走了出去。
不过刚出去,她就把这事给龚道阳打电话说了一下。
吴不畏也差不多,看杜衡把事情揽了下来,他虽然也是被告之一,但是他选择相信杜衡,无条件的信任,“师哥,那我去忙了,有事情你叫我就行。”
“嗯,不要担心,你去忙就好。”
下班后,杜衡拿好东西,直接开车进城。
市中心一家餐厅包间里,杜衡、包米,包米的那位追求者,还有一位很优雅的中年女士围坐一圈。
杜衡和包米轻声交谈,追求者就在包米身边微笑,而那位女士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传票的上内容。
片刻之后,这位女士取下了自己的无框眼睛,“杜先生,你的诉求什么?”
“赢,再反告她敲诈,有把握吗?”
“你确定她没有证据?”
“什么证据?如果是我使用川芎的证据,那她有,她手里有我开的药方。”
优雅女士摇摇头,“当然不是这个,是她说川芎过敏的证据。比如录音,或者是文字性的东西?”
“文字性的东西没有,她没有出示任何的证明,我们也没有签任何的协议。”杜衡往后靠了一下,“至于录音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按照当时的情况,应该也没有。”
“口头协议有没有?有没有其他证人?”
“当时她说过她川芎过敏,但是没有拿出什么证明,我也问过她,也得到了她的确认之后才使用的川芎。证人没有,当时在场的就是我们两个被告,还有她自己。”
优雅女士轻轻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紧不慢的问道,“你怎么证明是得到了她的首肯?”
杜衡眉头皱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和律师打交道,但是自己找的律师对自己这么咄咄逼人的询问,让他有点不适应。
321 主客异位
杜衡对于律师的这种态度,微微有点不爽,但是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在用药的时候征求过她的意见,她当时没有反对。”
“那你的意思就是,她当时也没有答应你可以用?”
“我问完之后,她就没说话了,我就当她默认了,而且用完药之后,我们留她观察了半个小时。
直到确认她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我们才让她走的。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她很配合我们,没有在喝药的时候提出异议,也没有在观察的时候有什么反对。”
杜衡微微停顿,接着说道,“而且当时就我们三个人在场,我不打算承认她说过她川芎过敏,而且我和另一位当事人也已经说好了。”
优雅女士很认真的听着杜衡的讲述,听到杜衡最后的一段话,她轻轻地笑了,“幼稚,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那你这官司必输。”
杜衡满心疑惑,否认她没有说过川芎过敏,那么她起诉的原因就是不成立,这样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为什么律师会这么说?
优雅女士淡淡的说到,“如果你否认她说过川芎过敏,那你这么解释留观半小时?”
杜衡一愣,他怎么没想到这个,“这。。这。。。我怕她会有药物反应,所以留观,这没问题吧?”
“那你们对去找你们治疗的病人,都做这样的留观吗?”
杜衡又愣住了,然后后慢慢的摇摇头。
“你看,你要是否认一个点,那么你其他的逻辑必然出现漏洞。所以,实话实说就行。你找我的目的也不就是这个嘛?”
优雅女士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边的茶杯,“最后问你一句,你保证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任何的虚假虚构内容?比如你提出治疗方案的时候,她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还有喝药的时候也没有提出异议等事情。”
杜衡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个我可以保证,当时就是这样的情况,我没有多掺杂一个字。”
“那就好,剩下的交给我,绝对让你满意。”
杜衡看着伸过来的手,站起来握了一下。
“那你的代理费怎么算?”
“你是朋友介绍,收你个友情价,五万。”
杜衡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这个行业的收费标准是什么,金州大概的收费又是多少。但是看这个女人的神态,好像自己沾了大便宜。
“你确定你能赢?”
女人自信一笑,“从我自己独立开始打官司,我没输过一场。”
杜衡喜欢女人的这份自信,很有感染力。
就是他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我能拿到多少赔偿款?”
“那就要看你有多少知名度,还有多少的收入了?知名度越高,收入越高,那么案件对你造成的损失就越大,赔偿金额就会越多。”女人嫣然一笑。
杜衡也笑了起来。
名气?
这玩意要看怎么算了。
“我现在是卫生院的院长。”
“算。”
“副主任中医师。”
“不算。”
杜衡哦了一下,“省一中医科的外聘副主任。”
女人的眼神亮了,“可以。”
“如果可以,还能是省一消化一科的外聘副主任。”
女人笑了,“非常不错,还有吗?”
“我上过金州晚报,这个算吗?”
女人更开心了,“当然算。”
杜衡想了一下,“名气方面就没有了。”
“那就说说收入吧。”
“全部吗?”
“当然。”
杜衡略加思索之后,准备和盘托出。
他要让这个告自己的人感觉到肉疼。
“每月卫生院工资,加各种补助,六千。”
女人微微有点失望,“还有吗?”
“我是南方xx医药研究所的特聘研究员,每月补助十万。”
这一次,女人发自肺腑的笑了,“非常好,还有吗?”
杜衡摇摇头,不能再有了,要是再有,就得犯错误了。
随后,杜衡也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对方没有支付能力,或者说她不愿意支付呢?”
女人嘴角的弧度明显的上翘了一下,“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放心,她要是不付你钱,你也不用给我付代理费。”
杜衡微微一笑,站起身并且伸出了手,“那就麻烦周女士了。”
女人也站起身子,伸手与杜衡握到了一起。
这次握手,是他们之间的第二次握手。
相比于刚才见面时的第一次短暂、礼貌性的握手,这一次就要诚恳很多。
感受着女人手心的湿热,杜衡突然说道,“周女士还没有小孩吧?”
本来保持着微笑着周女士听到杜衡的话,突然面色呆滞了一下,握在一起的手也微微僵硬。
这样的感受让杜衡突然反应过来,赶紧说道,“不好意思周女士,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周女士随即恢复过来,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是神情冷淡了很多,“杜医生调查过我?”
杜衡也知道刚才的问题有点没有礼貌,现在听到对方误会了,再一次解释到,“没有,绝对没有。今天约周女士,也是包米代为联系的,刚刚真的只是出于职业习惯问出来的。”
周女士对于杜衡的明显不太相信。
如果杜衡个没有做调查,凭什么大家第一次见面,就能说出属于个人隐私的话题。
有没有孩子,自己可没有刻在脑门上。
“我需要一个解释。”
杜衡再一次对刚才脱口而出的话道歉,“我问周女士几个问题吧,问完之后,我再给你解释,这样你就容易听懂了。”
周女士深深的看了杜衡一眼,沉默一下后说道,“行,你问吧。”
两人再次落座,杜衡先是非常的抱歉的对着包米两人道声对不起。
包米两人为自己牵线搭桥,自己突然嘴秃噜,实在有点对不住中间人。
不过好在包米两人知道杜衡的为人,反而在周女士面前夸赞了一番杜衡,高度赞扬了杜衡的医术,想让周女士觉得杜衡不是有意为之。
但是没想到,这样的解释,反而是周女士微微有点黑脸。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的隐私,可能就是包米两人透漏给杜衡的。
杜衡一看这情况越发的不对,赶紧插话说道,“周女士,我是一名中医,你应该知道中医有望闻问切四法辩证,详细的我就不说了,我就简单问几个问题,您听听我问的对不对,你看可好?”
周女士定定的看着杜衡,再一次点头同意,“你问吧。”
“周女士是不是会经常性的发脾气?”
“对。”
“每日小便少,而且色深,异味较重。”
这个问题让周女士微微有点尴尬,但还是点点头。
不过这个问题问完,她开始有点相信杜衡的话了,这么隐私的问题,是不可能简简单单调查就能查出来的。
而且也没有那个人调查的时候,会去调查小便的情况。
但这反而让她对杜衡的医术有了一丝的兴趣,她想看看,杜衡到底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
“周女士,看你体态纤瘦,但这应该不是你刻意减肥和健身得到的吧?”
“对,我这人很奇怪,从小就这样,不管吃多少高热量高脂肪的东西,都不用担心长胖。”周女士的对杜衡的兴趣越来越浓,“这你又是怎么知道?”
杜衡微笑以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着急,我还有几个问题。不过接下来的问题有点私密,咱们是不是单独聊聊比较好。”
周女士想了一下,自己的事情,包米两人应该是清楚的,好像没什么可以避讳的,便说道“没事,你问吧。”
杜衡摇摇头,“咱两还是单聊的好,问的问题太过隐私。”
这边话音落下,包米的追求者就站了起来,“杜医生,周姐,你们两聊会,我和包米出去催催菜。”
说着便和包米起身离开了包间。
等两人出去,周女士突然从包里摸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然后拿出一个非常精致的zippo,“啪嗒”一声点着火,用一个及其优雅而又高傲的姿势吐出一口薄烟。
“现在没人了,杜医生你可以问了。”
但是当她听到杜衡的问题,她整个人就僵住了,再也没有了刚刚的优雅和高傲。
“周女士,你每次同房后,都会卧病几天是吗?”
他怎么知道的,他从哪知道的?
周女士内心慌乱的一批,这可比尿黄尿还让她震惊。
放下拿烟的手,死死盯着杜衡,“你怎么知道?”
杜衡和煦一笑,“刚才说了,望闻问切,都是从你的身体表征和反应推断出来的。现在请回答我,我刚问的问题,对还是不对?”
短短四五个问题,两人之间主客异位,杜衡已经占据了主动位置,而刚开始有点强势的周女士,已经不知不觉的放低了姿态。
犹豫片刻后,周女士艰难的答道,“是的,你说的没错。也正是这样的原因,我已经和我老公分居五年了,如果不是他的工作原因,我们可能已经离婚了。”
说着,她的眼神晃动了一下,微微停顿后接着说道,“没结婚以前,我也是同样的问题,我以为是我男朋友的问题。结婚后,有了现在的老公,我才知道是我的问题。
我去医院检查了,做了各种检查,都说我身体没问题。后来,有个医生告诉我,我可能是精ye过敏,也做了相关的治疗,但问题依然存在。
我也找中医看过,医生说我是肾虚,专门开了补肾的药。依然没有效果,而且喝药期间,我的身体出现了浮肿,就这样,中药治疗也停止了。”
说罢,她盯着杜衡问道,“杜医生,你知道我这什么情况?”
“我既然都说出症状了,那我肯定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杜衡也同样盯着周女士,“你要相信我的专业能力。”
322 养阴种玉
周女士不说话了,身子微微直起,静等杜衡接下来的话。
对于现在的情况,杜衡也没有拿捏摆架子,直接说到,“血藏肝中,精涵肾内,一个人若是肝气不开,则精不能泄;如若精泄,肝气必虚。
在中医理论中,肾为肝之母,母既**,则不能分润以养肝木之子,那么就会造成肝燥无水,则火暗动以烁精,肾愈虚。”
杜衡用非常认真的神态说话,没敢表露笑意,怕周女士有什么误会,“肝火虚妄,这就是我说你发脾气的原因。肾虚,则是你小便短赤,有异味的原因。而且,肝不好,你想胖也很难胖起来,所以以上这三点,你现在明白了吧?”
周女士点点头,“那这和我。。。房事生病有什么关系,和我没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
杜衡缓慢的说到。“瘦人多火,又加**,则水越少而火越旺,水难制火,腰肾空虚,所以每次房事之后,你会倦怠而卧,并不是真的生病。所以这一点你应该放宽心,不要给自己压力,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病。”
周女士听到这里,神色大大的放松,整个人都像是打了个激灵。
“肝肾不好,就容易动火,然而此火出于肝木之中,又是雷火,而非真火,夫妻不行房事便罢,交则女方非常容易泄露精气,阴虚火旺,则不能受胎。即便偶尔受胎,就你这一身火气,男子喷射的那点精气也得被灼干。”
杜衡停顿了一下,让周女士微微消化了一下他说的东西之后,才接着说到,“相信你到医院检查过,但是你妇科的各项检查都是正常的。你甚至用过促排卵的药物,但也是毫无效果。”
周女士抬头看着杜衡,眼神中是慢慢的惊讶。
杜衡说的没错,与她的经历完全吻合。
她现在只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到杜衡。
如果能早几年遇到杜衡,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有一个自己宝宝。
自己又不是丁克,自己是很喜欢孩子的,可。。。可。。。
现在,自己已经41岁了,每次的经量也是已经很少了,和绝经差不了多少,就算知道了缘由又能怎么办?
霎时间,她没有知道原因后的喜悦,反而是浓浓的失落和不甘心。
周女士低下了她那高傲的头颅,也弯下了一直挺拔的脊背。
杜衡轻轻吐口气。
这就叫术业有专攻。
前半截,周女士用自己的专业狠狠的拿捏了杜衡,让他知道了打官司不是自己想什么就是什么,原来还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同样的,刚才的自己,也用自己的学识狠狠的装了一波bi,而且非常绚烂华丽。
望闻问切,这一次杜衡摒弃了最常用的切法,单纯的用望,整合自己所有的学识,问出自己的推理问题,然后再听她自己讲述的病情,从而完成了一次非常装bi的辩证。
这个辩证,其实都可以看做是一场表演。
也就今天是周女士这么个不识货的普通人,要是今天在场的是李建卫等识货的人,不给杜衡磕两个,都不能平复他们的心情。
“周女士,搞明白自己的病因,你应该高兴啊,情绪怎么反而低落了?”
周女士抬手,把手里已经燃烧殆尽的烟灰弹到烟灰缸里,然后轻轻的捻灭了烟头。
随后举起双手,轻轻的挽了一下两鬓间垂落的发丝。
随着每一个动作的结束,周女士慢慢的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模样,气质又一次回到了那个优雅知性的女强人身上。
“谢谢杜医生,你解开了我十几年来的疑问。”周女士嘴角略有抬起一丝弧度,“你的诊费是多少,我给你。”
杜衡摇摇头,“不用,对我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而且,你的病还没看完呢,这么着急干嘛。”
周女士错愕的看着杜衡,“还没看完?”
“对啊,还没完。治病治病,不开药怎么治病?”
周女士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很快熄灭了,“好治吗?”
杜衡微微摇头。
这个摇头,把周女士的心都摇凉了。
果然,十几年的毛病,不是那么好治疗的。
却不想杜衡说到,“你这情况必须大补肾水,平其肝木,水旺而血亦旺,血旺而火亦减,两剂药下去,房事问题自然解决,服用一个月自然怀孕。”
周女士瞪大了眼睛,呆呆的问杜衡,“你的意思是能治?”
杜衡不解的看着周女士,“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刚才为什么摇头?”
“你是问好治吗,我摇头的意思是不好治,又不是不能治。”杜衡理所当然的说到。
周女士有点抓狂。
这么大起大落的再来两遭,她怕是要扛不住了,这也太折腾心脏了。
不过随即她又问杜衡,“杜医生,我现在情况有点特殊,我已经41了,经量已经很少,我还有可能怀孕吗?”
杜衡轻轻抬了下眉梢,“你这问题也是肝肾的问题,解决了这个问题,经量自然恢复,当然可以怀孕了。41岁,现在这个社会,不算大吧,只能算是高龄产妇。”
“谢谢杜医生,谢谢杜医生,你快告诉我,我要吃什么药,怎么治疗?”周女士这一下再也绷不住了,高傲和优雅彻底被丢在了爪哇国。
现在,什么都没有自己能怀孕来的重要。
“用养阴种玉汤,这个方子的特点,不是特地用来补血的,还用来填精,精满则子宫易于摄精,血足则子宫易于容物,服用一个月保准你怀孕。”
看周女士又要激动的开口,杜衡赶紧补充,“但是我要提前给你说明白,首先第一点,房事不能太放纵。”
周女士脸红了下,赶忙点头。
“第二个,你最好让孩子爸爸检查一下身体,看看身体是否健康,别到时候你赖我的药有问题。我知道你是律师,打官司我肯定赢不过你。”
周女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没想到杜衡这么胆小,能想的这么周全。
“放心,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找你麻烦。”
随后,杜衡从自己包里拿出纸笔,然后给卫生院值班的俞海廷打个电话,远程帮周女士挂了个号,然后把方子写好,拍照给俞海廷,才把方子递给周女士。
说真的,不是杜衡胆小,是他被搞怕了。
虽然不合规矩,但是上系统挂号要用身份证号,也就表示是你同意治疗的,避免麻烦。
“诚惠十元,谢谢。”
“十块?”
周女士又是被杜衡惊讶了一把。
她没想到杜衡真的会要钱,更没想到只要十元。
要知道,刚才她可是要了以万为单位的代理费。
脑子还没转清楚,杜衡就把手机里保存的卫生院收款码打开了,“最好扫码,我没办法给你出收据。”
这个收款码,还是因为他们经常要进村治病,才随时保存在手机里的,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给用到了。
周女士看了看杜衡,觉得杜衡这波操作有点不可思议,她没太跟得上节奏。
哪怕拿手机扫码的付款的时候,还在不停的看着杜衡。
包米两人听到包间里的消失的声音,知道他们已经说完事情,便推门而入,“杜院长,周律师,谈完了吗,菜已经准备了,马上就送进来。”
星期三,杜衡第二次坐诊的时间的到了。
来门诊的人,明显比上周同一时间段要多不少。
里面不乏一些熟悉的面孔。
有些老面孔,已经开始当起了杜衡的义务宣传员,对着挂了隔壁诊室号的病友,开始安利给他看病的杜医生是多么的牛逼。
为了更有说服力,他们甚至拿自己当起了案例。
不过这样的人,大多数还是老年人。
至于听的人来说,有信的,也有不信的。
但这对义务宣传的大爷大妈来说,他们并不在意。
他们宣传杜衡,更多的是一种炫耀。
年轻的时候比漂亮,比谁帅。中年的时候比金钱,比工作。
现在老了,什么都能拿出来比了。
比孩子,比谁老伴儿活的健康,活的长久。
给自己看病的医生,当然也是他们炫耀和比较的对象。
杜衡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在认真的看病做治疗。
简单的,他顺手就给做了,麻烦一点的,开药之后送隔壁针灸馆和理疗馆。
至于那些确实比较重的,他遵从了李建卫的安排,把人送进了中医科的病房。
归其原因,单独拿药的钱,要比住院治疗的钱多。
因为两者的报销比例不一样。
一早上的战斗结束,杜衡总共接诊六十二人,比上周略有进步。
这边忙完,杜衡找到李建卫,就说了自己被起诉的事情,让李建卫心里有个数。
“小杜,听你说完,我这心里就有数了。放心,我们中医科肯定支持你,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给我说。”
“谢谢李教授,给你们天麻烦了。”
“自己人,别这么见外。”
杜衡告别李建卫之后,他立马去找了许平林。
他可是给周女士吹过牛,说自己能当消化一科的外聘副主任,不能把牛皮吹破了不是。
323 免费使用
现在的杜衡来消化一科,就和来自己家差不多。
一路上碰到的医护,都会和杜衡点头问好,就好像看见的只是一个自己的普通同事。
杜衡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同样轻松的回应着一路碰上的熟人,然后径直去了许平林的办公室。
许平林现在的状态越来越好,头上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基本变成了黑色,只有一两根白色的发丝,夹杂在满头茂密的黑发中。
整个人相比起两个月前,除了精神状态比以前饱满之外,就是年龄样貌都年轻了不少。
而且现在的他虽然是副主任,但是却行使着科室主任的权限,真可谓是风光无限。
当他听完杜衡的讲述后,一脸轻松的说道,“杜医生,你确定愿意接受我们科的外聘?”
“当然,我这不是厚着脸皮找你来了嘛,还望许主任能帮帮忙。”
许平林往后靠了一下,嘴角升起一抹神秘微笑,看的杜衡心里突突了一下。
“能聘请杜医生这样的医生,那对我们科室来说,那是请了一尊定海神针。所以,不光是我,哪怕是其他人,也肯定是非常愿意的。”
杜衡静静的听着许平林说话,这种先扬后抑的手法,他现在也非常喜欢用。
“院聘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科聘绝对没问题,而且我呢也早有这样的想法。有杜医生的加入,我们可以让病人减少很多的痛苦,也能减轻病人家庭很大部分的经济压力。”
许平林说的很慢,言语中全是对杜衡的夸奖。
但是杜衡却忍不住的打了个冷战。
前戏这么足,准没憋什么好屁,“许主任,有条件你可以提。”
“哎呀,这怎么能说条件呢。”许平林哈哈一笑,“你看是这样的情况,你呢现在受聘中医科,你在老李那里,坐诊半天也就算了,但是你下午还要帮老李带学生。
所以我们这边也不能太差了,要不然会显得对你不重视。这样吧,咱们和中医科的条件一样,你看怎么样?”
杜衡愣了一下,“我要去你们消化一科门诊?”说完便摇摇头,“不行不行,哪有这样的事情。”
许平林呵呵一笑,宽慰杜衡,“不会那样,不会那样的。就是每周你腾出一天的时间来,在我们科室待一天,帮着看看病人。”
杜衡还是猛摇头。
他来的目的是要个头衔,要是真来上班,别说一天,就是半天也不行。
要是真的那样,自己到底算是卫生院的院长呢,还是省一的科聘医生?
一周上班五天,一天已经贡献给中医科了,要是再敢逃班,估计安春会能把自己的天灵盖揭了。
至于星期六和星期天,那是双休日。
占用一次两次的行,多了自己也受不了。
杜衡想了一下,便准备直接说明自己的想法,“许主任,要不你先听听我的想法?”
许平林示意,“杜医生你说。”
“我知道找许主任帮这个忙有点唐突,但是我这次的想法,就是要给告我的人一个教训,所以想请许主任办个科聘的手续。”
杜衡说到这里,想到自己马上要说的话,顿时感觉有点脸烧,但是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便强撑着说了出来,“我是这么想的,这边帮我办一个外聘手续,等我那边官司打完了,咱们就解除这个聘用合同,许主任你看行不行?”
说完这些话,杜衡自己都觉得有点脸红。
自己弄虚作假,要当一把小人,还得拉着许平林一起,怎么想怎么觉得心虚。
许平林没着急说话,想了一会说道,“这样杜医生,科聘合同咱们还是照样签,你也不用每周专门挑一天来,当然,事情结束,咱们也不必解除合同。”
杜衡不解的看着许平林,等待许平林接下来的话。
“杜医生只需要和以前一样,我这边需要帮助的时候,你能给我们提供一定的支持就行。”
“为什么?”
许平林笑了一下,“实话实说,我们消化一科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前几年其他几位出走,直接另立门户,成立了二科三科。但是这样一来,一科的副主任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按照本来的计划,老主任坚持两年,我和科室的其他两位医生,就能完成职称晋升,然后顺利交接。但是现在老主任突然离开。我们科室就剩下了我一个副主任,其他人的水平暂时和副主任也有点差距。”
说着许平林叹口气,“本来院里的想法是,从另外两个科室给我调配一个到两个新晋副主任,补充我们科室的力量。但是这样一来,等过两年,我们自己的人顺利晋升副主任后,我们却要面临没有聘用名额的问题。
所以我拒绝了院里的这个提议。但是我们科室现在的力量确实是三个科室最薄弱的,为了下面人,我又不能聘用全职的医生,所以杜医生你这样有技术,有能力,能处理复杂病情的医生,还能接受外聘的合约,就成了我最好的选择。”
靠,都是千年狐狸啊。
帮人家打工,还不占人家的副主任名额,更不用掏聘用副主任的全职工资,一举三得。
不过,这种情况,不正是杜衡需要的吗?
有名头,不用坐班,还能接触到一些有趣的病例,至于钱,够用就行了。
“行,许主任就这么安排吧,我能接受。”杜衡立马下定了决心。
许平林也松了一口气,“行,那杜医生这两天等我消息,我这边手续走完立马通知你。”
“行。”
事情这样解决,算是皆大欢喜。
许平林让杜衡在他办公室休息会,晚上下班后一起去吃个饭。
但是杜衡婉拒了这个提议。
两天时间,该解决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全部解决。
现在就是静等周女士的安排,还有开庭时间的到来。
本来还想去找找武胜男的,但是这女人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杜衡打电话居然都不接了。
不过找不找她都无所谓,杜衡只是心里气不过。
“院长,隔壁董镇长让来了过去一趟。”
刚回到卫生院,王珍珍隔着窗户通知了杜衡一件事情。
杜衡一听,也不进办公室了,直接转身往隔壁院子走去。
“镇长,你们这是已经谈好了?”杜衡进了办公室,笑呵呵的开起了玩笑。
这个院子里的办事效率,杜衡只能呵呵。
董越章俯首在办公室上急笔,听到杜衡进来,先示意让他坐一会,自己继续在那忙碌。
而这个时间持续了快十分钟,就在杜衡杜衡等的不耐烦的时候,董越章终于是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我们这边已经开会讨论过了,你的要求,乡政府已经答应了。”
这个消息,让杜衡微微有点意外。
换个当家人,效率提高这么多?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换人如换刀?
“还是你有本事,我还以为你们怎么的都得开一个星期左右的会,才能把这事定下来呢。”杜衡笑呵呵的看着董越章,“那你们准备要多少租金?”
董越章从桌子上拿了一分文件,起身走到了杜衡身边,把手里的文件扔给了杜衡,“都在这上面,自己看吧,要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你就可以签字盖章了,我这边的我已经盖好了。”
杜衡拿过文件,上面是就是四个大字《租赁合同》。
杜衡很仔细的翻看了起来,尤其是租金和年限,使用途径等条款上,看的非常仔细。
猛地,他好像看到了很不可思议的东西,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了董越章,“这是真的?”
董越章看着杜衡大惊小怪的样子很开心,“当然,没看我已经盖章了嘛。”
“免费使用,你们有这么好心?”杜衡还是有点不相信。
董越章笑笑,“你应该是说我好心,是我力主免费租给你们使用的。”
“为什么?”
“咱兄弟就不打官腔了,我就是实说了。那个院子,在那荒着也是荒着,还不如给你们使用。
而且你们卫生院升级有望,你们也正是花钱的时候,而且你们能完成升级,增强医疗力量,增加设备,对中湖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对老百姓的帮助更大。
那我们乡政府也不能拖后腿,干脆给你们免费使用得了。”
杜衡还是有点疑惑,“不是说沟里的哪个厂子要租那块地嘛?怎么,假消息啊?”
听杜衡这么说,董越章的眼神眯了一下,“消息是真的,但是用途和租金有很大的问题。有些人没记性,想干点恶心人的事,我不能不拦着点。”
杜衡咧咧嘴,知道董越章在说什么。
不过这里场合不对,杜衡便没有顺着董越章的话说,而是继续往下看合同。
很快杜衡又问道,“为什么只租三年,不能多一点吗?”
“三年够多了,不要贪得无厌。”
“好吧。”杜衡放下手里的合同,抬头直接问董越章,“那你们的要求是什么?不可能真的就这么无偿使用吧?”
“上面都写了,你不会自己看啊?”
“太多了,懒得看。”
董越章对杜衡的无赖样也是没辙,“还真有点要求。”
杜衡,“你说。”
324 向上伸手
董越章轻松一笑,“放心吧,不会让你们干什么为难的事情。你们租完那边的院子,你们就要对院子里的东西全部做养护,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那么荒废着。
还有就是,三年到期,你们走的时候除了你们自己的设备,不能损坏其他的东西,如门窗之类的。”
杜衡眨巴下眼睛,“没了?”
“没了。”
“那我签。”
杜衡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董越章在里面出了大力,但是两人的关系,加上现在所处的位置,有些话他们兄弟可以找个小包间,关起门来说,但就是不能在这个办公室里说。
打电话让王珍珍把公章拿过来之后,杜衡和董越章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这份合同。
而这份租地合同,让杜衡他们的很多想法,进入到了能够快速落地的阶段。
在外面招人谈事情的陆中江,在接到杜衡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火速赶了回来。
拿过杜衡放桌上的合同,整个人都快兴奋炸了。
而且他的那个状态,比杜衡这个院长还要躁动。
“院长,这个院子真的免费就给咱们用了?”
“当然,白纸黑字的写着呢。”
“好好,咱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却不想杜衡直接一盆冷水就浇了下来,“想什么美事呢,怎么干?钱从哪里来?就咱们现在这两月攒的那几万块钱,估计塞牙缝都不够。”
杜衡的兴奋劲已经过了,而且在等陆中江的这段时间,他也好好考虑了一下,应该怎么合理的利用隔壁的红砖楼。
思来想去,想法想了一箩筐,最终发现,如果没有钱,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说个最简单的,农技站彻底搬离这个院子,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后面这些年,里面除了当仓库的几间房子,其他的完全就是荒废的。
而且从农技站没落之初,不管是楼体,还是房间,其实已经是处于无人管理和养护的状态,再加上后面几年的彻底荒废,情况更加糟糕。
什么门没了,窗户玻璃破了,窗户架子掉了都是小问题,主要是楼体内部的水泥地面开翘,墙皮脱落等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门窗这些东西,修修补补的都能用,但是墙皮和地面,那得全面整修一次。
这些东西,根据杜衡念书时期,跟着大哥学来的那半吊子水平预估,从头到尾的整修一边,就算只用大白粉和水泥,要想让这些红砖楼能使用,最起码的十万块钱。
如果再算上添置其他的设备,还有新增加的人员工资支出等,他最少得准备三十万才行。
当然了,也有一个少掏钱,或者不掏钱的办法,那就是先让工人进场干,包工包料,最后自己耍赖,慢慢还,或者不还。
这种事情乡里的几家单位都干过,是有经验可以参考的。
但是杜衡面子软,总觉得这么干不地道。
现在,他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陆中江,想看看这位老前辈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陆中江整个人很快就从兴奋中脱离了出来,对于杜衡的这个问题,他早就考虑过。
他们两人,杜衡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一线业务上,至于行政后勤的工作,陆中江要操心的更多一点。
“院长,这个问题不难。”
陆中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上次给你说了,安局答应我们会给付一定的租金,但是现在租金没有了,我们可以让安局把这部分的租金,转变成其他形式的补贴发给我们。”
“这个能行吗?局里其他领导能同意?”
陆中江很肯定笑了笑,“绝对没问题,局里对于辖区管辖的社区诊所,还有卫生院的升级,都是保持一个支持的态度。而且我打听到,局里会拿出一部分的专项资金,专门帮助扶持这些单位的发展。”
说着往前凑了一下,“据不可靠消息,现在纳入扶持的名单有两个,一个是范家坪卫生院,因为这两个地方拆迁,人口变得非常集中,所以他们准备和高新区的卫生院合并,成立一个综合服务站。
另一个就是我们中湖卫生院,升级为二级医院。”
杜衡有点晃神,这个消息,他可是第一次听说。
范家坪卫生院,李青德现在当院长,本来就是就是比较大的,而高新区就在范家坪的边上,是比较有钱的单位。
他们两家要是合并成一个综合服务站,从硬件上,妥妥的达到二级级别,这可比中湖卫生院这么勉强进步是不一样的。
上面有安排,估计资源不可能平均分配,那中湖有什么竞争力?
杜衡觉得,自己好像还不如不知道这个消息的好,知道了更窝心。
“哎,你这消息说的,还不如不说呢。中湖和他们没有可比性,抢不过啊。”想了一圈,杜衡有点泄气的说道。
陆中江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说着便坐到了杜衡对面。
“首先,咱们在硬件上、人员数量上,编制数量上,确实比不过他们两家合体,甚至单一的一家我们也不过。但是咱们是技术性单位,能看病能治病才是最硬实的,而这一点,他们加起来,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你,杜衡,一个人就能打趴他们所有的医生。
治个头疼感冒,谁不能治?病人自己都能治。而他们干的事情,就是这些。
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有自己的特色,可以治疗别人不能治疗病症,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硬件优势我们想办法,终归是能赶上的,但是要有自己的治疗特色,这可不是随便想点办法就能行了。”
陆中江的话,让杜衡有了些许的信心。
但这都不是重要的,当务之急还是眼前的事情,红砖楼怎么改造,钱从哪里来。
对于这一点,陆中江早有打算,“我的想法,是不建议动用我们的钱。”
杜衡愣了一下。
“我们可以先从隔壁储蓄所贷款,我相信以院长你的关系,贷个十万八万的不成问题。有了这些钱,我们就可以先开工。
然后,咱们再和安局、和局里申请资金,还可以和区里申请。看看我们现在的发展势头,多多少少的,会给我们三瓜两枣,所以也不用担心后期结款的事情。”
杜衡挠了一下眉心,“那贷的款怎么办?”
“用卫生院的名义贷,慢慢还。”
听这话说的,难不成还用我个人的名义贷啊?
杜衡撇撇嘴,既然陆中江都想好了,那就让他出个方案,然后大家按着方案执行就行了。
事情再一次推给陆中江,杜衡便往前面溜达了过去,他想去看看今天下午的培训怎么样了。
溜达到大厅,还没上楼呢,就听到余海廷办公室有人,便转身进了余海廷的诊室。
诊室里坐在一老一少两人,桌子对面坐着一脸愁容的余海廷。
余海廷这边刚站起来,就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杜衡,“院长,正好要去找你呢。”
“有事?”
杜衡嘴里答应着,然后慢慢的走进了诊室。
诊室里的一老一少,老人家其实也不老,就是个五十来岁。说他老,主要还是和旁边的小年轻做对比。
此时听到来的是院长,便也主动的站起了身子,还顺手拉了一把旁边的年轻人,随后便一脸愁苦的看着杜衡。
当杜衡把视线转到年轻人身上的时候,杜衡觉得有点眼熟。
但猛的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就是当医生的不好了,见得人太多,看谁都面熟,但又一时间想不起具体是谁。
好在这个时候余海廷主动说道,“院长,这位就是前天下午流鼻血的那位。”
一句话说完,杜衡立马就想起来是谁。
就是这个小伙子,让自己萌生了对村医做急救培训的事情。
“哦,已经没事了?吸入肺里的血块清理出来的?”
“没有。”
杜衡看了一眼小伙,“还没清理完怎么就跑出来了,你们应该待在医院接受治疗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种情况很危险,一旦血块堵塞气管,你会有窒息风险的。而且血块必须尽早清理出来,在肺里时间长了,也会引发肺组织坏死的。”
这时,站在旁边的男人说话了,“院长,我是孩子的爸爸,你救救我这孩子吧。”
杜衡脑袋有点懵,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余海廷赶忙解释,“患者前天晚上被送进市一院,经市一院检查,被吸入的血块比较多,他们没办法清理出来,而且已经形成了堵塞。这种情况下,就要做肺切除手术了,但是市一院为了谨慎,又邀请了金大一附院和省中医院的专家,但他们也给出的是手术方案。”
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这在小伙被转送走的时候,杜衡就和余海廷担心的事情。
小小的一个流鼻血,却最终要切肺保命,这真的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而且这个小伙还真么年轻,这个手术了,他以后的生活和高质量就没什么联系了。
杜衡皱皱眉头,“这种情况更应该在医院待着,怎么还敢往外跑?”
“患者和家属都不想做手术。”余海廷低声说道。
325 去吹气球
杜衡神色诧异的看向了俞海廷。
不想做手术?
俞海廷指着旁边的男人说到,“这位是患者的父亲,他觉得患者年纪还太小,要是做了切肺手术,以后的生活能难保证,当然患者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们被市一院通知之后,他父亲了解到那天是你帮着止住血的,便想找你来试试,看有没有不做手术的方法。”
俞海廷说着也是哀叹了一声,“市一院、金大二附院,还有省中医院的专家都建议手术,现在他们也只能找到你这里来了。”
“来找我是出院了,还是自己跑出来的?”
对于杜衡的问题,俞海廷也不清楚,便一起把目光望向了这父子两。
年轻人声音很轻,“自己出来的,我们想着你这边要是也没办法,我们就回去做手术。”
杜衡的面皮抽抽了一下,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还是说自己前天止血给了他信心?
估计应该是第一种。
杜衡如是的想着。
但是从小伙说话的声音判断,情况真的不能不算太好。
杜衡也是叹息一声,“你们即便想找我给你们看看,那也应该通知市一院,让市一院联系我,我去找你们就行。
你们现在的情况,估计市一院给你们说的很清楚,危险性很高的,怎么能胡乱跑呢。这段时间市一院给你们打电话了吗?”
“打了,我爸没接。”
看着两父子低头,杜衡也没办法多说他们。
转头对俞海廷说到,“给市一院打电话说一声,就说病人在我们这。”
这两父子由着性子跑出来了,估计市一院收治他们的科室这会都疯了。
需要马上手术的病人,一声不吭的跑了,还没有办理出院手续。这要是出了事情,管床大夫和护士,当天的值班医生和护士长,没有一个能逃得了。
不说今年一整年白干了,最起码半年是白干了,搞不好还得挨个处分什么的。
看着俞海廷开始联系市一院,杜衡问这对父子,“拍的片子带了吗?”
“带了。”
“给我看看吧。”
这种纯粹的外伤,杜衡还真没办法用切脉来诊断。
接过片子,杜衡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为什么必须做手术了。
左肺,黑了四分之三。
同时,杜衡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就这情况,没死路上,真的是病人命大,市一院的医护福大。
杜衡放下手里的片子,看着年轻人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胸闷,有点喘不上来气。”
杜衡陷入了为难,凝结的血块被吸进了肺里,如果量比较少,他还能想点办法开点药,但是现在左肺有四分之三的阴影,这种情况,药力已经能难作用到里面的血块上。
如果用药,怕是里面的血块还没来得及化开排出,患者的肺就得直接罢工了。
但是也如他们自己所说,患者太年轻了。
切肺啊,不是剪个脚指甲,说剪就剪了,这东西会影响一辈子。
杜衡脑子里把自己所有能想到办法,能用到药都想了一遍,最终的结果,都是需要时间。
这小伙吸入的血块太多了!!!
突然,杜衡问道,“你说那天你是打篮球的时候,被篮球砸到鼻子了是吧?”
小伙轻声说到,“是的,我是学校的体育老师。”
杜衡猛的拍了一下手,“对,我要问的就这个。你上班期间,还有锻炼身体吗?肺活量怎么样?”
小伙轻轻喘了几口气,“一直有锻炼,不过强度比上学的时候低了。肺活量没测过,但是应该还可以。”
“体育老师,一直在坚持锻炼身体,肺活量也不错,而且你又这么年轻,吹气球吧。”
打完电话回来的俞海廷刚好听见,疑惑的说到,“吹气球?”
患者父子也是疑惑的看向了杜衡,俞海廷的问题也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问。
“对,吹气球去,他还年轻,拿个气球吹,或许自己就把肺管疏通了。”
俞海廷想了下,“那能来得及吗?”
“应该可以的,如果他自己能把血块逼出来,就不用担心肺功能受损,时间长一点,也是能接受的。”
杜衡说的很慢,稍微停顿一下继续说到,“如果吹气球没有效果,那么再做手术也完全来得及。”
说完便看向了患者父子,“你们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杜衡好似在问父子两,但他们父子其实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要么接受杜衡的方法,试一试。自己有可能保住肺;要么就是直接去做手术,后半辈子少半拉肺。
果然,父子两对视一眼,便立马同意了杜衡的方案。
俞海廷也同样觉得试试无妨,事不可违就选最差的方式。
此时看父子两同意,便开口说到,“我刚才和市一院已经取得联系,他们会派一辆救护车过来,接你们回去。”
听到这话,小伙却突然摇头,“不去了,我就在杜医生跟前治疗,等实在不行,我在回去做手术。”
小伙刚说完,杜衡和俞海廷同时摇头。
住院治疗,是要担责任的。怎么可能让你那边办着住院手续,却在其他地方接受治疗。
先不说功劳,主要是出了岔子,责任算谁的?
俞海廷当即给小伙说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要到卫生院吹气球,那就必须从市一院出院。
小伙犹豫了一下,“那我要是去了市一院,他们会接受你们的治疗方案吗?”
俞海廷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杜衡也回答不了。
如果是市一院的急救科,以现在双方的关系,他们可能会采用杜衡的治疗方案,先看看效果再说。
但是现在小伙是在其他科室,他们可不会给杜衡面子。
最大可能就是,患者如果强行要用杜衡的方法想试一试,而不是接受他们确定的手术治疗,他们也会让小伙出院的。
他们不会容许一个住院的病人,在他们的病区,用其他医生的治疗方案。
除非这个医生是他们请过去的,那才有可能。
就比如上个星期,急救科的那个肺心病病人,他们把杜衡请过去,才有可能同意使用杜衡的方案。
这其中的蕴含的风险,他们并不想承担。
换做其他医院,也是一样的结果。
小伙听俞海廷说完,和父亲轻声商量了几句,对着杜衡和俞海廷说到,“我就在你们这边试一试杜院长说的方法,至于市一院,我让我父亲去办理出院手续。”
俞海廷好心提醒,“这你可要想清楚,万一吹气球的方法不行,你要是再想去市一院,他们可能不会同意。”
“没事,我本来也不相信他们的手术能力。如果非要做手术,我会选择金大二附院,或者是省一,再或者军区医院。”
擦,市一院这是让鄙视了?
杜衡和俞海廷相视一眼后,俞海廷便转身又开始联系市一院,人家要出院,就没必要让市一院派车过来了。
不过想必市一院对于出院这样的要求,肯定会非常痛快的答应。
这样的病人,他们真心不太想服务。
一声不吭,人就消失不见,这也太坑了。
打完电话,俞海廷重新为小伙办理了住院手续,然后又让他们签了几个同意治疗的协议。
虽然他们说的很好,但是该签的东西,还是要按规定签好。
俞海廷忙着给小伙办手续,而杜衡则出了卫生院,去给买气球。
但是中湖这地方也太荒凉,小卖部、小超市居然没有卖的气球。
杜衡一直从卫生院门口,找到中学门口的小卖铺,才算是从老板的压箱底货里,找出了5个气球。
运气还算好,气球能用。
如果不能用,杜衡只能准备进城了,或者用库房的避孕设备了。
原路返回,杜衡把气球交给了小伙,并开始教他怎么吹,注意哪些事情,“一定要记着,尽量做到一次吹鼓,不要断断续续的。”
说完,杜衡还给演示了两遍。
此后的几天里,杜衡每天做完该做的治疗后,就会去看看小伙,看看有没有效果。
而且为了防止意外,杜衡安排小伙每天做两次检查。
前两天,小伙吹气球确实费事,看起来没什么效果,而且个人的状态也不好。
但是到了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小伙刚开始只能微微吹鼓的气球,终于肉眼可见的涨大了一圈。
不用检查,光是看气球膨胀的体积,就知道杜衡的方法成功了,小伙的肺保住了。
杜衡再一次,用自己的方法,让大家心悦诚服。
而这样的操作,也让卫生院某个心里不爽的同事,安耐住了她想闹腾的心。
然后乖乖的跟着火银花,去村里做宣传去了。
当到了第二个星期五的时候,也就是吹气球的第九天,杜衡他们为小伙做了最后一次检查,看着小伙左肺基本恢复的时候,杜衡说,“你们可以出院了,回家继续吹气球,接着吹两个星期。”
父子两听到能出院的话,真的是喜极而泣。
他们从切肺的边缘跑了一圈,虽然知道自己在变好,但是没有出院,他们心头始终有一片阴影。
“谢谢杜医生,谢谢余医生,太感谢你们了。”
杜衡几人劝住激动的父子,刚要说话,王珍珍出现在病房门口,“院长,你出来下。”
杜衡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王珍珍,见她面色不对,便嘱咐了俞海廷一声,让他处理剩下的事情便走出了病房。
“怎么了姐?”
王珍珍低声说到,“你下去看看,小秋的舅舅舅妈来了。”
杜衡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真的?”
“真的,我怕他们闹事,我先领到你办公室去了。”
“好的,谢谢。”
“对了,我给你龚哥打了电话,他已经从所里出来了,你等会和他一起进去。”
杜衡点点头,迈步往楼下大厅走去。
326 黑脸驱逐
王淑秋舅舅舅妈的到来,让杜衡有点意外,这是他从来不曾想过的事情。
本来想着不去见了,但是又怕这两无赖会直接闹起来,还是决定去看看,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杜衡从病房三楼下到大厅的时候,龚道阳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看他的表情,应该也是知道王淑秋家里事情的。
其实,按理来说,杜衡应该对王珍珍生气的。
她知道自己这个堂妹家是什么情况,但是她还把王淑秋介绍给自己,这明显就是在坑自己。
但是换个角度想一想,自己当时和王珍珍的关系,只能算是关系好一点的同事,她为自己妹妹谋求一个好的姻缘,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毕竟自己和王淑秋与她之间,差着那么一层关系。
另外也是自己的问题,谈对象,是不是能走到最后,选择权还是在自己手里。
起初可能是少年慕艾,沉迷于色,但知道事情原委之后,自己还愿意与王淑秋携手,这就怪不得别人了。
其实,杜衡内心还有点感谢王珍珍的,感谢她给自己介绍了一个非常合自己心意的女朋友,老婆,爱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苦难各有不同。
要想找一个十全十美的对象结婚,反过来还得看,自己是不是能配的上人家。
当自己也是一地鸡毛的时候,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必须完美呢?
普信男要不得,普信女也要不得。
再说了,王淑秋家的事情在她家亲戚身上,和王淑秋本人是没有多大关系的;而且王淑秋这个女孩,又是那种除了漂亮,还非常会过日子的人。
所以,自己又为什么要生王珍珍的气呢?
龚道阳一身制服打扮,昂首挺胸,且黑着脸走进来的时候,还是相当具有震慑力的。
“小衡,我陪你进去会会这两位名人。”
“名人?”杜衡稍稍有点疑惑。
龚道阳嘴角升起一抹讥笑,“小秋家的这个舅舅舅妈,还有小秋妈,在他们村,在小秋那一大家子里,都是相当有名的人。”
说着看了杜衡一眼,“我说了什么严重的话,你可别生气。”
杜衡摇摇头,“不会。”
龚道阳却又猛的摇摇头,“算了,不说了,去会会他们吧。看看他们要干嘛。”
杜衡耸耸肩,对于龚道阳突然的改变毫不在意。
到了办公室,杜衡直接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面前已经憔悴了很多的夫妻两,直接问道,“两位,找我有什么事?”
两人面色很是紧张,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模样。
现在又看着坐在一边的黑脸龚道阳,心里更是平添了一份慌张。
但这杜衡认为是情势所迫,他们不得不采用的手段。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两位,赶紧说,我这还有病人要去治疗,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们耗时间。”
杜衡再一次出声,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一向最喜欢先说话的舅妈,今天紧紧的闭着嘴巴,却用眼神不停的示意自己的老公,让他快点说话,手底下也是不断的用小动作捣鼓舅舅。
看到杜衡脸上爬满不耐烦的神色,而且有起身的架势,舅舅终于开口,“小杜,看在小秋和小方的面子上,你就帮帮我们吧。”
杜衡无声的笑了,“秋秋和小方如果要我帮忙,他们会直接找我开口的,用不着你们来传话。直接说吧,你们想干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们也别在我这浪费时间,去想想其他办法吧。”
舅舅慌了,刚想像以前那样发作,但是又看到旁边冷眼旁观的龚道阳,再看看坐在大老板椅上的杜衡,最终还是没敢发作。
但这样的小动作,全被杜衡看在眼里。
果然,自己猜想的没错,他们这样慌乱无助的模样,只是他们的伪装。
“小杜,我上次说的是气话,我姐会很快同意你们结婚的。而且我是小秋的舅舅,小圆是她的表弟,到时候你们结婚,没有小圆在也不完美。。。。。”
听着王淑秋舅舅在那叭叭,杜衡觉得很可笑,这家人是把自己看的得多重要,才能说出表弟不在就不完美的话?
哪来的脸?
但是杜衡也听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寻衅滋事,也就两三个月的拘役,怎么还会说出不能参加婚礼的说法?
舅舅没给杜衡思索的时间,而是据需说到,“而且,我也做通我姐的工作了,不要你的彩礼。只要你愿意帮忙,我们还给小秋陪嫁一辆车。”
“什么牌子的车,多少钱?谁出钱?你出吗?”
杜衡突然询问,一脸笑意的看着对面夫妻两。
而夫妻两则是被杜衡的问题给问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很明显,刚才说的话,就完全是胡扯了。
杜衡面带不屑的看着两人,吃饭过日子都得靠从自己姐姐身上吸血,还陪嫁一辆车,这不是开玩笑嘛。
再说了,我们稀罕你的车?
“两位,说实话我对你们不熟,也根本不想和你们熟悉,就是小秋和小方两人,他们也不想和你们有什么瓜葛。
对你们所作所为,我本想多说什么。但是你们今天上门了,那我就说说我的心里话。”
杜衡语气非常的生硬,“我很看不起你们,尤其是你们对小方的所作所为,更让我对你们提不起任何的好感。
为人夫为人妇,你们懒惰成性;为人父母,你们更是不配这两个字的称呼,恶心;为人弟,你们就像是吸血的蚂蟥,让人非常的讨厌。”
杜衡背靠座椅,伸手轻轻敲击桌面,眼神也是微微的眯了一下,“在我的计划中,我和秋秋结婚之后,我会让秋秋和你们家断了联系的,你们这样的亲戚,让我感觉到可耻和羞愧。而秋秋,也很支持我的想法。
所以,你们别拿秋秋说事,更别拿小方说事。至于我和秋秋的事情,你们谁都做不了主。”
杜衡话很刻薄,说的两人面红耳赤。
舅舅最终还是没忍住,就想爆发出来。
不管是从他的本性,还是最近的事情的影响,他已经到了极限。
但是杜衡轻飘飘的一句话,两人又变成了被抽了虾线的大虾,“忘了介绍,这位,我们中湖派出所所长。”
看着又软下去的两人,杜衡笑了笑,“还有,我要正告你们,我这里现在住院的,大部分是脑溢血、心脏病的病人,他们都是经不起刺激的。
如果你们敢在这里给我大吼大叫的闹事,病人一旦出现什么问题,被家属打了,你们不要怨我没有提醒你们。
而且,出事之后的所有问题,都有你们两人承担,不光赔钱还得坐牢。所以你们想清楚再动作,别倒时候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你。。。。。”舅舅是又惊又吓,指着杜衡半天说不出个字来。
“别你。。。你的,从赵新圆跟踪秋秋,骂人还准备工具伤人的时候,我就没想着认你们这亲戚。我当时没有报警,那已经是看在了秋秋的面子上了。”
说罢,杜衡站起身来,“两位请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留你们二位了。”
两人有点傻眼了,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怎么,我让龚所长请你们离开?”杜衡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
而龚道阳也很配合,微微往起来坐了一下身子,眼睛定定的看着两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这给了两夫妻很大的心理压力。
他们两只能算是混混痞子,专挑他姐姐这个最亲近的人欺负的人渣,他们可没有那个胆子敢和一个派出所所长硬杠,更别说在中湖这个他们非常陌生的地方。
在龚道阳的目光下,他们两没有坚持三十秒就溃败了。
没发一言,灰溜溜的仓皇离去。
而龚道阳真的做到了送佛送到西,直接跟在两人身后,一路送着他们出了卫生院,看着他们上了车,最后目送车影消失。
杜衡一路也跟着出来,等看到这两人真的就这么消失的时候,杜衡松了口气。
说真的,他真怕这两个混人会在卫生院闹起来。
自己的面子都是小事,他是怕影响到卫生院,影响到住院病人。
现在对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他也是放松了下来。
龚道阳回过身,笑呵呵的面对杜衡,“行了兄弟,没什么事了。”
“谢了龚哥,今天要不是你,这两人保准闹出点事情。”
“自家兄弟,不说这么见外的话,晚上有时间没,请你吃饭。”
“龚哥请吃饭,时间肯定得有,但是你得告诉我什么原因吧,要不然就是你说的太见外了。”杜衡也是笑呵呵的回应龚道阳。
“哎呀,你姐这不是怀双胞胎了嘛,庆贺,怎么样,这个面子给不给?”
“必须给,一定给。”
“行,那就晚上见,你把小方也一起带来。”
“好的。”
告别龚道阳,杜衡便陷入了沉思。
刚才王淑秋舅舅舅妈的到来,还有他们的话,让自己就有点疑惑,但随着人离开,自己把这疑惑也就抛之脑后了。
但是刚才龚道阳提到小方,这让刚才的疑惑再次浮现,同时也猛的想到了寥全升,他可能会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
327 原来如此
想到这里,杜衡便有了想法。
正好晚上要去接赵新方,那就顺道正好问问这事。
寥全升对于杜衡的突然到访微微有点惊讶,把沙发上乱做一团的东西一把推开,给杜衡找了个能坐的地方,“你小子咋回事,来也不打个电话。”
杜衡看着像是仓库的办公室,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坐的地方,“顺路过来看看你。”
坐下之后又是忍不住的四下打量,“兄弟,你好歹也是大区经理了,怎么把办公室搞的像个猪窝,这也太乱了。”
寥全升给杜衡泡了杯茶,又从自己的小冰箱里拿了一些洗好的水果,还有切好的西瓜,“你是不知道,最近快把人整疯了。”
杜衡随手拿起一块西瓜,滋溜吃了一口,“真凉快,真甜。”吧唧两下咽下去,感觉身上暑气立马消散了一大半。
舒舒服服喘口气问道,“出什么事了吗?”说完又开开心心的开始吃起了西瓜。
寥全升估计也是憋着火气,随手拉了一个不知道装什么的箱子,一屁股就坐到上面,然后自己也拿起一块西瓜吃了起来,“靠,还真挺甜的,放冰箱里我都没顾得上吃。”
猛吃了两口后说到,“这不再有两三个月,就该开始收药材了嘛,便准备提前开始和农户签收购合同了。”
寥全升扔掉手里的西瓜皮,顺手摸了一张纸擦手,“本来都是我们老客户了,以为没什么意外,没想到,今年没一家和我们签订的,全反悔了。就是那些签了长期合同的,今年也不准备给我们送货了。”
杜衡也扔掉了手里的西瓜皮,不过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包纸巾,仔细的擦着手指头上的西瓜水,“那这和你把办公室变成猪窝有什么关系?”
“我们刚开始和农户收购药材的时候签。。。。。。算了,给你说你也不懂,你就说你干嘛来了就行。”
“说了路过,顺路看看你,你怎么还相信呢。”
寥全升鄙视的看着杜衡,“你可算了吧,赶紧说什么事,我这还忙着呢。”
杜衡呵呵笑了下,“是这么个事,就想问问赵新圆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寥全升直接松了杜衡一个白眼,“有事你就说呗,咱们直接还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说罢寥全升就换了个表情,“说到赵新圆,我不得不说,你这亲戚是真牛。”
杜衡赶紧摆手,“他可不是我亲戚。”
“切,你媳妇的表弟,那不就是你亲戚嘛。”寥全升撇撇嘴,对杜衡这种掩耳盗铃的说法很不屑。
“本来以为这小子就是只打了我妹妹,还有跟踪你媳妇。没想到啊,警察吓唬了两句,这小子又交代了不少的事情,算是和盘托出了,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杜衡很好奇,他很想知道赵新圆这样的人能干出什么事。
“据赵新圆这小子自己爆料,他在五月六月两个月,偷过他们宿舍同学的钱;六月中旬出学校,在外面租房子的时候,和房东发生口角,他连续一星期在房东家门口拉屎撒尿,直到房东在门口按了监控,他才停下来。
而且毕业生离校之后,他没有毕业证,找不到医院的工作,便在网吧上网。上网的这段时间,一直偷网吧机箱里的东西,有什么偷什么,他连鼠标和键盘都偷过。
对了还有,这小子因为导师挂他科,他在那个老师的家门口,把他老师的小孩给打了,门牙打掉了一颗。”
我擦!
杜衡被惊呆了,这是什么鬼操作。
偷东西杜衡能明白,估计是缺钱了。
因为寥全升说的这个时间点,刚好是王淑秋不给家里给钱的时候,也正是5月份去她家,遇上她舅舅舅妈上门要钱的时候。
他爹妈没钱,他自己又不上班,去偷点东西偷点钱,这是能理解的。
但是在房东门口拉屎撒尿,他是怎么想的?
还有,这b崽子把自己老师孩子的牙打掉,他是怎么敢的?这是正常人能赶出来的事情?
“没报案?”
“除了学校的事情没报案,其他的都报案了。但是这小子用的是从网吧捡来的身份证,警察没找到他。其他两个事情,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尤其是那个拉屎的,除了有点恶心,也没什么大的损失,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他老师孩子被打掉牙的事情,也被放弃了。
赵新圆你也见了,瘦骨嶙峋,披头撒发,看着像个有神经病的流浪汉,事主和警察看过监控之后也都放弃了。”
杜衡慢慢消化了一下寥全升说的事情。
刚刚吃过西瓜,可能是太甜了,觉得有点口干,杜衡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抿了下嘴唇问道,“那现在是怎么判的?”
“还没判呢,警察这边还在收集证据。不过听说啊,除了拉屎那个,其他的全部加起来,可能得判个三年以上五年以下。”
原来如此,怪不得说撵不上自己的婚礼呢。
这我要是能让你赶上我的婚礼,那就出了怪事了。
心里的疑惑解了,杜衡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今天小方就不去你那了,我带着出去一趟。”
寥全升赶紧拦住杜衡,“你先别急着走,你正好来了,帮我个忙。”
“你说呗。”
“我小外甥,就我姐家的孩子,出了点问题,你帮忙去看看。”
杜衡略微有点诧异,“不是吧,就你们家这情况,还找不到好大夫?”
寥全升站起身,往自己办工作跟前走去,将挡着自己的东西全部踢开。
拿起桌子上放的手机和车钥匙,招呼杜衡往外走,“怎么能没看呢,省内的医院专家都看完了,始终找不到问题。想着最近几天,我姐和我姐夫带孩子上首都去看看呢。这不今天看见你这个神医了嘛,刚好去给瞧瞧。”
杜衡跟着俞海廷一起往外走,好奇的问道,“到底什么症状?”
“我这小外甥今年二年级,以前的时候学习还不错,不说双百,语文数学都上九十是没问题的。但是这学期一来,学习成绩掉的厉害,很多东西都学不懂。而且那个字儿,是写的越来越难看了,潦草的不行,而且手脚不协调,走路都费劲。”
寥全升说起这个小外甥,也是纠结的不行。
“她老师刚开始还说我姐和我姐夫呢,说他们要多管管孩子,对孩子疏于照顾导致的。但是后面我姐照看的时候,才发现这小丫头肢体不协调,好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这才领着去医院了。
刚开始有医生说是肌肉退行性病变,治疗了一阵子没效果就换了一个医生,然后说是肌无力,反正找了很多大夫,说什么的都有,各种治疗也用过了,但是都没有什么效果。”
杜衡听得认真,脑中认真的想了一下问道,“孩子这种状态是一直持续的吗?”
寥全升皱眉,“那倒也不是,三月份吧,那会出现的情况,后面到了快五六月的时候,嘿,这娃自己好了,字也能写好,活动什么都没问题了。”
“这不挺好的吗,怎么又要去首都了?”
“问题就在这,这不放暑假了嘛,我姐就给报了舞蹈班,上了两天课,又变成那样了,而且这次手臂小腿各种转动,总是做一些怪异的动作。”
说话间两人到了车跟前,寥全升叹口气,“我也说不上,你去了帮着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要是也没招,那明后天就让我姐他们去首都吧。”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寥全升的姐姐家。
进门相互介绍完,杜衡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姑娘。
寥全升的姐姐和姐夫,忙着收拾去首都带的东西,听寥全升说完,两口子一脸愁容的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姑娘这两天情况更严重了,我们不能再拖了,明天就去首都找专家。”
寥全升姐姐说话的时候,杜衡仔细的观察着小姑娘。
就这么一会会的时间,小姑娘的手臂各关节交替发生伸直、屈曲、扭转等动作;手指不停的屈伸与内收。
杜衡没再听寥全升姐姐在那抱怨,诉说的各种后悔,而是径直走向了小姑娘。
到了小姑娘身边,杜衡半蹲下身子,主动伸出手,微笑着说到,“你好,我是你舅舅的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小姑娘的表现很大方。
但是在说话的时候,小姑娘的脸上做出了噘嘴、眨眼、吐舌、挤眉的动作,看着就像是在做鬼脸。不过杜衡从小姑娘的眼神中能看得出,这些动作不是她故意做出来的,她对这样的表情动作也很抗拒。
伸出手的时候,五根手指也是各是各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
而小姑娘看着自己的动作也很委屈,又可能是害羞了,便想收回自己的手,不想和杜衡握手了。
不过杜衡还是很主动的握住了小姑娘的手,脸上还是保持着刚才的笑容,就连眼神都没有晃动一下。
不过握上手,杜衡就察觉到,小女孩对自己手掌的力量也没办法很好的控制,忽大忽小。
328 小舞蹈症
“叔叔是医生,能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吗?”
杜衡握着小姑娘的手,微笑着轻声的询问。
小姑娘一边努力保持自己不做鬼脸,一边认真的看着杜衡,好半晌方才点点头。
杜衡趁势就把手里的小手放好,手指头放到了小姑娘的手腕上。
一边聊天,一边哄着小姑娘,查看了她的的舌苔。
脉沉细数,舌头光绛无苔,全身略显疲软。
这个时候寥全升和姐姐、姐夫也凑了过来,“老杜,咋样?”
杜衡停顿了一下,稍微想了一下问寥全升的姐姐和姐夫,“孩子说话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到影响?”刚才只是说了‘你好’,后面这会又不说话,杜衡一时间断定不了孩子的语言功能。
“有点口吃,说话有点慢。”
杜衡轻轻点头,“那出汗吗?”
寥全升是杜衡的同学,虽然这几年做生意,把看病的本事给荒废了,但是病例病症的联系,他还是记着一点的,听到杜衡询问,当即就说到,“你怀疑是热症?”
杜衡瞪了寥全升一眼,对他突然插话表示很不满,“别插嘴。”随即把视线又放到了孩子父母的身上。
寥全升姐姐想了下,“每天睡着之后,孩子身上出汗比较的多,半夜也会惊醒,然后要水喝。”
杜衡松开小姑娘的手,对着孩子轻轻笑了一下,让廖全升姐姐坐到还在跟前,让后把孩子搂紧怀里,给孩子一点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安慰。
这个时候,孩子的面部表情,肢体不受控制,孩子的内心其实是很害怕。
“老杜,你快说啊,你看出这是什么病了吗?”廖全升见杜衡稳如泰山的模样,反把他给着急坏了。
杜衡不急不躁,用非常轻缓的声音说道,“这种病叫做小儿舞蹈症,是急性风湿病的一种表现,常见于五到十五岁的孩子。”
二年级的孩子,什么都能听得懂,什么都能看得懂,所以杜衡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让孩子也能跟着放松下来,不要太害怕,不要太紧张。
“因为病症的特点,这种病在中医上经常会被误诊为中风,发作猛烈的时候,也会认为是癫痫。在西医的诊断上,会被误诊为手足搐搦症、抽动秽语综合征等。”
杜衡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廖全升几位,“不用太过担心这个病,中医把这个病分为气血两虚、肝肾不足、痰热动风这么三类,还是比较容易治疗的。”
廖全升哎呀一声,看着杜衡说道,“你就说能不能治,怎么那么多废话啊。”
杜衡默默叹息一下,不识货的奸商,不过他没有理会廖全升,还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去,“从孩子的表现,结合她的脉象,这是温邪久存体内,销灼肝肾真阴,牵动内风,造成了孩子手脚乱动的问题。
而肾之经脉络在舌,肾阴亏耗不能上通于舌头,所以孩子舌短难言。
选大定风珠方,滋肾柔肝熄内风,两剂药,孩子的抽动颤抖就能控制住了。”
廖全升略有迷茫的看了一眼杜衡,“老杜,你有没有把握?你说的这方子我怎么没有听过?”
杜衡摇摇头,“你现在脑子里除了钱,你还能剩点什么?”
“那你给我把方子写出来,我现在就让库房的人把药送过来。”廖全升稍显急切,而旁边的他姐姐和姐夫,也是一同看着杜衡,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这就是杜衡刚才非要说病因原委,就是为了减少这一步的质疑和不信任。
他的去情况,刚才廖全升肯定也告诉了他姐姐姐夫两人,而他姐姐姐夫也是他们公司的领导,多多少少肯定也懂一点中医的东西。
而这种懂一点的,只要能搬出说的通的理论,是最容易相信自己的。
要是刚才停了廖全升的话,没说病因和治疗思路,这会估摸着又得见证一下被质疑的场面,又或者是犹犹豫豫的拿不定注意的画面。
廖全升姐夫很快就拿过来一张纸,杜衡在上面写下了药方,然后他姐夫拿着方子就去打电话。
杜衡趁此机会说道,“我刚说了,待会喝一剂,凌晨2点再喝一剂,等孩子睡醒,手脚抽动的情况就能停止。”
廖全升姐弟一起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心疼的抱紧了怀里的小姑娘。
但是杜衡却没有停止,接着说道,“但是孩子会汗出不止,神情疲惫,腰困膝软。”
廖全升愣了一下,“为什么?”
“刚说了,孩子气阴未复,肾元受损,肯定会有这些症状。”
“那怎么办?”
“明天早上起来,孩子手脚如果停止抽动,能说话了,你们就把孩子送我卫生院来,我慢慢给孩子调理。如果孩子没变化,那你们就继续去首都。”
廖全升完全替姐姐做了决定,把杜衡说的话完全的应城了下来。
过了半个小时,送药的人就把药送到了家里,顺便还给带了一个使用过的药罐,也是很贴心了。
拿到药之后,还是廖全升的姐夫主动去了厨房。
等药熬好之后,杜衡又往倒出的药汁里面兑入了一颗蛋黄。
注视着孩子痛苦的喝完药,杜衡看了一眼系统上已经增加的有效病例,便安然的和廖全升一起离开,去接了和廖玉竹待在一起的赵新方。
到了第二天早上,廖全升就陪着姐姐姐夫到了卫生院。
看着安安静静睡觉的小姑娘,廖全升的姐姐和姐夫对杜衡可谓是感恩戴德。
从车上把小姑娘接上,一直送到病房的这段路程中,他们一家一直对杜衡说着感谢的话,搞得廖全升一直在身后对着杜衡翻白眼。
把小姑娘送进病房,杜衡再次做了检查后,杜衡便决定昨天的大定风珠方不变,不过又往里面添加了肾四味药。
住院三天,小姑娘恢复如初。
再一次收获一波感谢后,杜衡亲自送了廖全升几人离开。
回到办公室,陆中江早就等候在办公室里。
“院长,我给你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进度。”
杜衡看着陆中江的笑容,知道他要说的肯定是喜事,自己的心情便也跟着开心起来。
“局里的第一轮资金我已经争取到了,我们和李青德院长那边每人十万。钱下个礼拜就能到我们院里的账上,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对隔壁进行动工了?”
杜衡没注意听后半句话,他的注意力全部被前半句给吸引了过去,“陆书记,你说的是真的?十万,我们和范家坪他们的一样多?”
“对,第一轮扶持,两边的资金是一样的,但是三个月后考评。第二轮资金三十万,看大家的考评成绩分配。”
陆中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杜衡,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院长,第二轮资金三七分,如果我们能拿到七成的分配,加上第三轮的扶持,我们绝对有可能直接升级到二级医院。剩下的就要靠你了,院长。”
杜衡个被陆中江看的有点发毛,不自在的凳子上挪动一下屁股,“第三轮的资金是多少说了吗?”
“没说,但是根据安局透露的,总资金可能超过一百万。”
听陆中江说完,杜衡已经开始幻想了起来。
但是陆中江又马上把他拉回了现实,“院长,我刚说咱们是不是可以动工了?”
“可以,必须可以啊。”
“那院长你负责和储蓄所贷款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办理好了,也是下周钱到位,然后我们就可以签合同了,一共十五万。”
陆中江一拍手掌,“如果储蓄所那边的钱能到位,咱们不光可以装修,其他设备的添置,也可以同步进行了。”
杜衡也是带着一丝激动,“还得多麻烦陆书记。”
陆中江谦虚的摆摆手,“都是为老百姓服务的,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自我升华了一下后,陆中江平复了一下,“院长,你让我找的财务,我现在也已经找好了,你看什么时候你见一下。”
杜衡想了一下说道,“我就不见了,你直接带给王珍珍,让她先带着,如果王珍珍这个财务没问题,那我这边也没问题。”
“那也行。”
随着陆中江的发力,中湖卫生院进入了一个非常忙碌的阶段。
每个人都是各司其职,努力的完成着自己的角色扮演。
不过在这些扮演的人中,火银花提前退出,直接被调去了区医院。
等火银花离开后,局里直接给卫生院补充了三名医生,全是中医科的大夫。
一名中年大夫,两名去年毕业的新人,这两人和吴不畏一样,都是刚刚考的执业。
不过这三位都有点不太乐意,因为他们三人分别来自李青德范家坪卫生院,和高新区卫生院。
人家原来在城乡结合部,活少,工资高,待遇好。
现在被一杆子支到中湖这个山旮旯里,不高兴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杜衡可不管他们高兴不高兴,直接让吴不畏带着他们,天天的去背卫生院这段时间积累的医案,顺便抄抄医方。
做治疗的时候,吴不畏又会带着他们去做治疗。
但是比较尴尬的是,三个人,只有一个中医学院的学生会点针灸基础,另一个金大医学院的毕业生,还有那个中年大夫,他们两个都不会针灸治疗,只会切脉抓药。
对于这样的结果,杜衡又有点抓狂。
329 不忘初心
对于新来两人的偏科,抓狂归抓狂,但还是在征求了他们两人的意见后,从头开始培训。
要不然,杜衡他们就要招聘,或者重新找局里调配一个针灸师。
但是说实话,一个有证的针灸师,大医院都不够用,怎么可能分配到卫生院。
再者说了,人家自己开个针灸馆、理疗馆,不赚的比在卫生院多?
好在两人也是有点追求的人,另外也是看出了卫生院的发展前景,还都愿意接受杜衡和吴不畏的培训。
毕竟多学一门技术,既能提高自己的竞争能力,也能增加自己的收入。
现在一个病人一次的治疗费50,这些病人一次住院就要两个星期到三个星期,而且卫生院现在除了留给西医的十张病床之外,中医科接受治疗的病人是31个。
而刚刚过去的七月,吴不畏工资加治疗费,加奖金,居然突破了万元大关,由不得他们三人不羡慕。
哪怕在高新区那样富裕的卫生院,一万的工资,也足够他们眼红羡慕了。
看看预约排队的名单,看看已经动工装修的红砖楼,他们对于这样的学习,根本就不会产生抗拒,而且精神头十足。
杜衡处理业务问题的时候,陆中江处理着后勤问题。
脚上沾着白色涂料的斑点,裤脚上也被水渍沾污,可他脸上却全是笑容,整个人特别的精神,嘴角的笑容也是那种发自真心的笑容。
杜衡收拾好最近卫生院的资金往来账目,微笑的看着陆中江说道,“书记,坐下休息会。你也不用老往隔壁跑,让他们自己装修就行了。
看看你身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亲自上去装修呢。”
杜衡的话丝毫不该陆中江的喜悦,“不放心啊,稍微没人盯着,他们就给我偷工减料,胡糊弄。”
杜衡也是笑了,忙完手里的活,起身过去拿过茶杯,帮着添满水。
看着给自己接水的杜衡,陆中江也没有拒绝,而是问杜衡。“院长,听说区医院找你了?”
“是有这么回事。”杜衡把杯子放好,自己也坐到了陆中江的跟前。
陆中江笑呵呵的问道,“给你什么条件?”
“中医保健科的主任。”杜衡也是随口就说了出来。
“他们好大的脸。”陆中江露出一丝丝的不屑。
杜衡现在可是院长,卫生院升级之后,等上一个考评周期,卫生院直接就不在一级机构里打转,而是直接上二级,那时候和现在的区医院顶多就是差半级。
杜衡凭什么跑你们哪里,然后当个不受待见的科室主任?
脑子有病啊?
陆中江笑容变的玩味,“这些人吃相太难看了,想占你留下的坑,又不舍得掏本钱,也是难为他们找出这么个位置来。”
“没事,他们也就是随便提了一嘴,不当真。”
“这些人啊,心术不正,眼睛也是瞎的,他们难道就不知道卫生院的发展,全是你在全力的拖着跑吗?”陆中江不由的笑出了声,“把你弄走,卫生院分分钟钟打回原形,还有他们p个事情。”
杜衡摆摆手,“行了陆书记,不说他们了,我今天找你有点事情谈。”
陆中江也是从善如流,“你说。”
“我们现在的病源,全是靠口碑,靠病人之间相互传播带来的。”杜衡严肃又认真,说话的语调也慢了下来,“这样积累病源的速度太慢,而且也非常不稳定。”
陆中江也变得认真起来,感受着空调的冷风的吹拂,也用同样的语调说道,“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我太懂你们一线是怎么个操作,所以也就没有胡乱的提意见。
院长现在说起这件事情,那是有想法了?”
杜衡点点头,“我想和市一院、省一,还有省中医院谈一下,让他们把中风的患者给我们推荐过来。”
稍一停顿后接着说道,“以前的时候,我们地方少,就算是找来很多的病源,咱们也没办法处理,所以这个念头我就一直压着没提出来。
但是现在红砖楼那边开始装修了,除了必要的科室之外,咱们可以把剩下的两栋楼全部变成病房,床位就可以增加到120张。
这样既可以满足升级的需要,也能容纳更多的病人。
而且有了局里的扶持资金,咱们在人手的招聘上,也不必像以前那样束手束脚。”
陆中江听着杜衡的话,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说道,“以前都是从下级医院往上级医院转送病人,现在突然掉个个儿,他们怕是不太愿意。”
“我这段时间和市一院的周义贤主任聊过,也找省一的李建卫主任说过这事。”杜衡慢慢的说出了这段时间他做的工作。
陆中江操心后勤建设,他也没闲着,关于卫生院的业务发展,他也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周义贤主任倒是很支持,而且他这边最容易接触到中风的病人,现在就是有一些细节方面的东西需要谈。
现在的问题,是省一的情况比较麻烦。李建卫主任也同意我的提议,但是他也有要求,必须在他们中医科展开相关的治疗,并且会给我配一个专门的小组,专门从事这方面的治疗。”
陆中江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眉心处出现了一个“川”字,“这不对,有矛盾的地方啊。他们如果要展开这方面的治疗,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如果把病人转给我们,那又没他们什么事情。这不对,不对。”
杜衡也是同样的想法,“我也是同样的想法,这么做太矛盾了,所以我找书记你商量一下,要不要和他们开展合作,如果开展合作,对我们到底有没有益处。”
陆中江陷入了沉默,在脑海中飞快的权衡着其中利弊。
省一的中医科很弱,但是人家的基础设施很好,病床很多。
如果和他们一起合作,那势必要把他们的病床填满之后,他们才能往卫生院输送病源。
但是这怎么可能?
良久之后,陆中江试探的问道,“就没有其他方法吗?”
“有。”
杜衡叹口气说道,“那就是不合作,我还是只坐诊一天,不管病房的事情。”
“会不会得罪李主任他们?”陆中江担心的问道。
“不会,大家都知道,如果我们展开合作,我们卫生院最多的是名义上的好处,有个好听的名头,但是实际好处一点没有。”
陆中江再次沉默了下,“那如果合作,我说的是就算不给我们输送病人,那你要在里面担任什么角色?”
“没细聊,但是应该也就是上午坐诊,下午去病房。去的时间是不可能太多的,我不能影响卫生院的主业。”
陆中江长长出口气,“院长,我觉得可以和他们合作,就是一个和省一合作的名头和牌子,哪怕没有病人,我们也应该合作。”
“为什么?”杜衡有点好奇的问道,要知道合作之后,他们可是得不到一丁点的实际利益。
“院长,我们是什么,是一级卫生院,省一中医科不管怎么说,都是三甲医院的科室,我们在地位、名气上那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一般情况下,省一放个屁,病人都会觉得比我们卫生院的蛋糕香,这就是无形的名气带来的好处。
而我们和省一合作,这对我们的名气绝对是一个质的飞跃,再有口碑的发酵,一定能将很多有顾虑的病人真正转变成我们的病源。”
杜衡明白了,这是不看眼前,看长远的意思。
陆中江总结到,“我觉得,只要你的时间不被他们大量的占用,我们直接合作是完全可行的。他们得利,我们得名,两全其美。”
等陆中江说完,杜衡突然叹口气,“哎,要是我们能打广告,那该多好,就不用发愁病源的问题了。”
陆中江听着这话笑了,“以院长的水平,你要自己出去开个诊所,或者到私立医院,打打广告,那还不得人满为患啊。”
却不料杜衡摇摇头,“那不行,我这么发展中湖卫生院,就是为了能更好的为中湖老百姓服务,让大家有个能看病、能治病的地方,不会为了那三千五千的费用而不敢住院。”
听杜衡说道这个,陆中江也是叹口气,“是啊,咱们的三级转诊制度,本来是好事,但是看看现在区医院,大病小病的都敢自己治,就是不给病人转院,这不胡闹嘛。
前天来的那个病人,腰椎滑脱区医院是治好了,但是病人现在腰疼腿疼,你这找谁说理去。”
杜衡知道陆中江说的是哪个病人,默默的叹口气说道,“咱们这的农民看病,卫生院看不了转给区医院,区医院看不了才会转院给其他三甲医院,但是现在区医院的吃相太难看,咱们乡这样的病人这都好几个了。
所以,我必须把卫生院发展起来,我二级你也二级,我直接就能开转到三甲医院的证明,逃开他区医院这个环节。
他们不是闲转院手续麻烦吗,不是闲算医保麻烦吗,不是闲不挣钱吗,我还不用他们了。”
330 矫情的人
区医院最近几个月的作法,着实有点恶心人了。
不光恶心老百姓,就是它辐射范围内的一级医疗机构,都被它恶心到了。
他们现在就是,只要不是开脑换心的手术,他们是一个转院都不给办,非要让人在他区医院治疗。病人和家属实在不愿意,那你们就别拿转院单,自费去三甲医院。
别小看这个转院单,对这些农民来说,差距可是太大了。
辖区内农民在卫生院治疗,最高能报销到百分之八十五,甚至到九十,到区医院能治疗,能报销百分之七十到八十。
拿着转院单到三甲医院,报销比例基本在八十左右,要是没有转院单,直接四十往下走。
这要是做手术,一来一回,就是好几万的差额,都是农村家庭,全家不吃不喝的年收入也就是三四万块钱,谁愿意多掏那几万,更何况还没有。
所以啊,区医院是把辖区内,那些准备做手术的居民拿捏的死死的。
陆中江也是跟着批判了一下区医院,然后说道,“听说他们的投诉都堆成山了,怎么就不见局里处理一下。”
杜衡显得颇为无奈,往沙发后面靠了过去,“怎么管?管不了的,人家区医院的做法虽然不合清理,但是绝对合规,挑不出什么错来。”
“还是咱们自己努力吧。”
“是啊,这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随后的时间里,两人一起仔细的讨论一下和市一院、省一的合作内容。
聊的兴起,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还在讨论。
不过一个电话打断了杜衡两人的思路。
拿起电话,看到“律师周女士”的时候,杜衡暗道一声坏了,猛然想起今天下午要开庭。
这几天忙糊涂了,把这样的大事都给忘记了。
杜衡示意陆中江稍等,赶忙接起了电话,“周女士不好意思,事情太多,把这事给忘了。”
原本以为,电话那头的周女士会发火,或者抱怨两句,没想到这女人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和声细语的说道,“杜医生很忙吗?”
“是有点忙,杂事太多,忙糊涂了。”杜衡用非常诚恳的语气道歉,“周女士,我这会就往过来赶,时间能来得及吧?”
那边周女士轻声笑了一下,“杜医生能相信我,你们可以不用过来,全权交给我处理,你忙自己的事情就行。”
杜衡愣了一下,“这能行吗?”
“当然可以,而且按照我的经验,今天是不可能出结果的,应该还会又一次案件审理。等下次直接出结果的时候,你们再到现在就可以了。”
杜衡大喜,没想到还能这么操作,“我当然相信周女士你,你就按着你的方法来就行。”
电话那头的周女士轻笑出声,语气中说不出的轻松,好像今天不是去的官司的,而像是在郊游,“那我要是输了,你不会怪我吧?”
周女士的笑声让杜衡也大为轻松,呵呵一笑说道,“那我可不会付你代理费,哈哈,今天麻烦周女士了。”
“感谢杜医生的信任。”周女士的笑声稍微收敛了一下,“杜医生,待会应该也有个庭前调解,我们要答应吗?”
“你的意思呢?”
“我对这场官司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杜衡紧握了一下手里的手机,沉声说道,“那就不和解,必须反告她。”
“好,我知道。”
“麻烦周女士了。”
不用去庭审现场,杜衡送了一口气。
不过这个电话,让杜衡和陆中江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所以陆中江在杜衡打电话的时候,便又端着茶杯往隔壁的装修现场而去。
而杜衡挂上电话之后,也不在办公室呆着了,也出门往住院部走去,他要去看看新来的三位最近的进步怎么样。
不过杜衡到病房的时候,没有看到他们给病人做治疗,而是看到吴不畏在一个病人和家属说艾灸的事情。
“艾灸就算了吧,这么一点点艾条被点着,会把人烫伤的。”刚进门,杜衡就听到了一位家属的话,“而且这艾条弄完,我看着会有被熏黄的地方,也很不好清洗,还是不做了吧。”
吴不畏看起来已经解释了很久,此时听到家属的话,也不准备多说什么了,就想拿着东西转身离开,却不想刚一回头,就看见了刚到门口的杜衡,“师哥。”
杜衡嗯了一声,迈步走进了病房,简单检查了一下病人,主动问道,“怎么回事?”
吴不畏的表情很无奈,“这位家属不想给病人做艾灸。”
“哦?”杜衡转头看了一下,上下打量一下女家属,“为什么不同意做艾灸,艾灸有通经活络,行气活血的功效,这样有助于你父亲的恢复。而且我们艾灸的时候,身边是一直有医生和护士看着的,同时也是隔天才有一次,并不会对你父亲的皮肤造成损害。”
女家属表现的很不情愿,她爸爸是昨天行住进来,今天才开始治疗。
扎针她还能接受,但是看着别人身上黑乎乎的艾条,还有艾灸过后,黄黄的烟渍,她就感觉到非常的不舒服。
“这东西看起来黑乎乎的,而且烟熏的痕迹太重了,看着很不卫生。”
杜衡看了一眼吴不畏手里的艾条,轻声细语的解释道,“这是我们用艾绒自己做的艾条,样子和颜色却是看着不太好。不过你要是不喜欢用这种,我们还有已经另一种成品的艾柱,不过效果比这种差一点,收费也稍微高一点。”
女家属眼睛闪了下,“做完之后有烟渍吗?”
杜衡眼睛稍微眯了下。
这个女家属有意思了。
虽然她也说了害怕烫伤的问题,但是和自己聊了两句,发现她最在意的不是真的会烫伤她爸爸,更不是钱的多少,而是这东西干净与否。
有了这个念头,杜衡再次看向病人的时候才发现,病人的床上用品,全部是他们家自己的东西。
这个东西可不只是表面的东西,如被套、床单、枕巾这些,而是指床上的被子、枕头,虽然看不见最下面的褥子,但是按照这个情况,杜衡估计应该也是被换掉了。
杜衡忍不住的问道,“我问一下,这个病床上的东西,你都放哪去了?”
女家属先是回头看了一下病床,然后指着旁边的柜子说道,“我全部放到柜子里面了。”
杜衡还没说话,身边新来的年轻医生已经走了过去,拉开了女家属指的柜子。
这批柜子是李青德采购的,不说质量怎么样,空间倒是大的很。
拉开的时候,里面被堆的满满当当,褥子、被子、枕头全在里面。
杜衡看了一眼便说道,“家属,你换掉我们的东西没关系,但是我要提前说明,患者要接受的治疗,除了针灸之外,还有药膏,这个治疗可能会污染你的床单和被套。”
“没事,我知道的。”
“还有,我们需要每天保持病房的卫生,包括床上用品的卫生,你如果要用自己的东西,那么最好每天自己收拾好,我们护士就不管了。”
女家属愣了下,但还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杜衡接着说道,“回到刚才的话题,我还是建议能给病人继续使用艾灸治疗。按照我们这段时间的经验,使用艾条治疗,能加快患者一周左右的出院速度。”
女家属有点犹豫,看着病床上的爸爸问道,“爸,你自己决定做不做?”
患者是中风后遗症,半身不遂加舌短语塞。
此时听到女儿的话,没有一丝的思索,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用女家属转述,杜衡自己也能看的懂。
感觉这父女两个都有点矫情,杜衡便也不劝了,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带着吴不畏等人转到下一个病房去了。
有了上一个患者的提醒,杜衡这次转病房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一下病人的床单和被套等东西。
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很多病人都把卫生院的床单被套,全部换成了自己家里的东西。
以前还真没注意过,杜衡觉得有点牙疼。
这帮人除了身体有病,脑子也是有病啊。
这是哪里?
这是医院啊,是看病的地方,可以说是最脏的地方。
有些行动不便的,就在病房里吃喝拉撒,而且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老人,各种疾病缠身;有时候整个病房里,全是各种咳嗽声、吐痰声。
就这种环境,用自己的床单被套就干净了?
而且说真的,如果要换,就和刚才那个病人一样,你直接把褥子和被子一起换了。
要不然,他们自己的被套枕巾这些东西,还没自己卫生院的被套床单干净呢。
最起码卫生院里的这些东西,洗完之后,都是要挨个消毒的。
杜衡看吴不畏几人做的还不错,便提前出来,转身去找了王丽丽。
自己一直忙于收治病人,专注卫生院的大方向发展,反而把最容易出问题的病房给忽略了。
而王丽丽听杜衡说完,自己也是委屈坏了,“这个问题我给病人们都说过,但还是有很多的病人不听,我前脚刚给换回来,他后脚就给你换掉了。一帮矫情人,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毛病。”
杜衡不管王丽丽的吐槽,“态度强硬一点,改换就换掉,不服气让他们来找我。要是任由这么发展下去,最后成了风气,我怕你的护理部你就管不住了。”
331 异地就医
给王丽丽交代完,就看她直接黑着脸走了。
杜衡估计,到了明天早上,这事情应该就能解决了。
随后的时间里,杜衡直接摸鱼到下班,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回到家看了一眼即将装修好的房子,也没多待,便去了隔壁大哥家。
而去旅游的王淑秋也终于回来,整个人变的黑红黑红的,看着还有点搞笑。
也不知道她出发时,准备的那一小包化妆品是干嘛的,还是说那些化妆品根本就挡不住高原的紫外线。
此时的她正和大嫂一起在厨房里忙活着,说着自己旅游路上的所见所闻。
听到院子里有响动,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杜衡从外面进来,和大嫂聊天就开始变的心不在焉。
大嫂手里择着菜,却将一切都收在眼底,轻笑道,“行了,别陪我忙活了。”
大嫂的话,让王淑秋微微红了脸,但还是轻声“嗯”了一声,扔下手里的菜就跑了出去。
杜衡进门没注意看厨房,直接到的客厅,见没人,便想坐着休息一会。
猛然间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心中一动,刚刚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扑进了怀里。
闻着怀里佳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杜衡也有点激动,“不是说后天才回来嘛,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激动的抱了一下之后,王淑秋便赶紧撒开了手,毕竟这是在大哥家,她还是有点放不开,“我妈明天来金州,还有两个家里也有点事,我们就提前回来了,想给你个惊喜,就没给你打电话,没去找你。”
杜衡却不管,紧紧的抱住王淑秋,“是够惊喜的,要是晚上我有事不回来你怎么办?”
“那我就独守空房喽。”
“耶,出门一趟,言语倒是犀利了啊。”
说笑间,杜毅拿着笔从里间走了出来,“小叔,你们说话声音小点,我还要写作业呢。”说完,又拿着铅笔回去了。
“嘿,这小子。”杜衡瞪了一眼这不识趣的小侄子,但也放开了王淑秋。
“对了,你刚说阿姨明天来金州,来做什么?”
“不知道,她没说。不过明天我去接她,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也行。。。。这样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原本以为是一个让王淑秋开心的提议,却不料王淑秋摇摇头,“你就不去了,我先去看看她来是什么事情。到时候看情况,没什么幺蛾子事情,晚上咱们一起吃顿饭,要是里面还有我舅舅舅妈的事情,你就躲着别来。”
虽然按照王淑秋说的做,会有点失礼,但是王淑秋说的也没错。
自己可以把她舅舅舅妈顶回去,不当回事,但是不能对未来丈母娘这么做。
万一人家提出什么要求,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王淑秋作为人家的亲闺女,就算吵得再凶,闹得再僵,人家始终是母女两个,不会真有什么深仇大恨。
自己这个未来女婿要是敢这么做,那就是让王淑秋夹到中间难做了。
现在这个提议,倒也是一个解决办法。
只是这么做,礼节上有点缺失,恐怕丈母娘会有想法。
不过也没关系,有情后补吧。
有了这样的共识,两人都很默契的跳过了这个话题,开始说一些王淑秋在旅途中的乐事。
过了没一会儿,院子里再度想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大哥和别人说话的声音。
杜衡和王淑秋停下聊天,主动的起身迎了出去。
掀开门帘的时候,大哥杜平带着另一人走了进来。
而这个人也不是别人,是杜衡他们大队的书记——朱梵民。
朱梵民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走路时候腰板永远都是挺的直直的,说话更是慷锵有力,可能这些都和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有关。
不过他当兵的那段时间,可是遭受了村里很多人的嘲笑。
因为他当时说是去当兵,但是却被分配去养猪了。
义务兵当了三年,他就养了三年猪。
最让大家乐于嘲讽他的,是他义务兵到期后,没有选择复原,而是转成了志愿兵,这一当就是九年。
当时他就是全杜家沟的笑话,各个笑他没出息,跑部队养猪去了。
不过真当人家不当兵了,回家了,直接掏出复原费盖了一院小别墅的时候,听到他还有以万为单位的存款时,当初嘲笑他的人,一个个的全都争着抢着要给人家做媒人。
至于当初说没出息的,那都是那些不要脸的牲口说的,和她们这些媒人有什么关系?
而且到现在为止,杜家沟的主任换了好几个,但是他在书记的位置上岿然不动。
当然,他还不是最厉害的,杜家沟还有一个比他更厉害的,那就是大队会计,那才叫真正的铁板凳。
听说从他二十八上任开始干,一直干到了现在五十五,愣是没有一任书记和主任说是把他换掉。
村里也从来没人对此有过什么异议,很神奇,很低调的一个人物。
杜衡收拢了一下思绪,热情的把人招呼进屋,又是倒茶又是递烟,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个院长什么的,就当大尾巴狼。
全部落座之后,杜平首先开口了,“小衡,书记今天是来找你的。”
这个杜衡早有预料,要不然就大哥养的那四十几只羊,也用不到书记上门啊,最多让村长来传个话,那已经都算是给面子了。
所以听到杜平这么说,杜衡也没意外,“有事书记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还劳烦你跑一趟。”
朱梵民轻轻弹了下烟灰,“今天这事还真的上门来请教一下你,找你出出主意。”
“什么事把书记难住了?”
“我弟弟朱梵重你知道吧?”
杜衡疑惑的点点头,他以为是朱梵民自己遇到什么事了呢,“知道,他姑娘可是咱们乡第一个清北的大学生,这怎么能不知道呢。”
朱梵民语气略带沉重的说道,“我要说的就是这姑娘的事情。”
“你说。”杜衡神色也不由的认真了起来。
“这丫头叫朱敏妍,今年四月份的时候得了白癜风,在首都治疗了一段时间,反反复复的不见好。而且也就是那段时间,她的脖子底下长个个小疙瘩,她自己期初也没在意,光顾着治疗白癜风了。没想到从上个月开始,脖子下面的疙瘩越长越大,到医院一检查,大夫说是‘恶性淋巴瘤’。”
杜衡没明白朱梵民要干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恶心肿瘤啊,那大夫怎么说?”
“说是要做什么放射治疗还有化疗。”朱梵民抽了口烟,“不过在首都的治疗费用太高,而且朱梵重两口子要过去照顾,不方便不说,花费也高。没办法,就把姑娘的接了回来。”
杜衡皱皱眉头,“接回来也行,如果只是放射治疗和化疗的话,在哪都是一样。”
“杜院长,我今天来就像问问,像这丫头这种情况,化疗的费用能报销不?”
杜衡想了一下,“可以报销,报销比例在百分之七十左右。”
朱梵民听到杜衡这么说,微微的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能报销就好,那用不用你们开转院手续?我听说现在区医院这个转院方面卡的特别严。”
杜衡明白了。
这是如果区医院卡脖子,他们想让自己帮帮忙,给开个转院手续,这应该是他进来的主要目的。不过这个忙,杜衡肯定是帮不上了。
“不用开转院手续,你们带着姑娘在首都的检查单,直接去省肿瘤医院就行。这种病不需要通过卫生院和区医院,在省肿瘤医院直接就完成报销结算了。”
这一下朱梵民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谢谢杜院长,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有需要你就来找我。”杜衡客气了一句。
“那你们忙,我就先走了。”朱梵民问清楚了事情,就要起身离开。
杜平赶紧留客,说着让吃了饭再走。
就在两人相互客套的时候,杜衡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赶紧出声问道,“书记,我想问一下,这姑娘的户口是不是去年上学的时候,一起转到首都去了?”
“是有这么回事。”
“那这姑娘的医保是不是也买的是首都那边的,家里这边应该没有参保吧?”
朱梵民有点愣住了,这个他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但是杜衡知道,这姑娘的医保肯定是以他们学校为单位买的。
至于家里这边,户口都没了,人也一年到头的在首都,肯定不会参保金州的。
但是这么一来,这姑娘要是在金州治疗,这就算是异地就医了。
朱梵民愣愣的问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杜衡叹口气,“这姑娘的参保地不是金州,在金州是不能直接报销的,而且放弃首都较好的医疗机构,转到金州这边治疗的话,好像也是不符合异地就医的医保报销流程。”
刚刚轻松下来的朱梵民傻眼了,整个人处于了一种迷茫的境地当中,“你的意思是,不能报销了,要自费?”
杜衡点点头,“我大概记得好像是这样规定的,不过我可能记错了,记得不是很清楚,你们还是直接去区政务大厅,从那里的医保办问一下,他们知道详细的规定。”
刚刚放心的心情,直接又被套上了枷锁,朱梵民挺拔的脊背,也稍稍的弯了下来。
他们老朱家,朱梵民是前二十年榜样,而这个丫头朱敏妍就是现在的家庭榜样。
现在听到不能报销,那么这个化疗的费用,足够让他们几家破产好几次,作为他的亲侄女,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所以,杜衡说完的一时间,朱梵民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消息,整个人直接就呆住了。
332 肿瘤消失
朱梵民走了,什么都没说。
那背影看着佝偻了很多,再也不似之前那般挺拔。
杜衡到了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都还在想着朱梵民离开时的样子。
朱敏妍的家,杜衡是知道的,说不上多富裕,但是够吃够喝,应该有几万的存款。
加上朱梵民这个当书记的大哥,再有个考上清北的朱敏妍,小日子可以说是过的很舒服,也很有面子。
但是现在这个病,恶性淋巴瘤,估计能把他们家掏空,甚至把亲戚都掏空。
哪怕能报销,估计也不是他的家庭能承受的。
化疗,真不是一个农户家庭能承担的。
还真辛辛苦苦二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
昨晚上王淑秋回来,杜衡太高兴了,一直没有注意手机,以至于手机没电关机了他都不知道。
给手机冲上电开机后,就看到了周女士打过几个电话。
杜衡抛开脑中朱敏妍的事情,赶紧给周女士回了过去。
不过那边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告诉杜衡,事情没有结果,一个星期后,继续开庭。
这边刚挂掉电话,省一的“小助理”谷平就打过来了电话,语气还非常的激动。
“杜老师,你赶紧来一下,大喜事。”
“你慢点说,怎么了?”
“薛义文回来复查了。”谷平的声音激动的都有点发抖。
但是杜衡愣住了,薛义文?
谁啊?
他回来复查,谷平怎么能激动成这个样子?
“薛义文是谁啊?”
“杜老师你忘了?就是那个胃小弯癌的患者,那个拿着你开的药再也没回来的患者。”
杜衡慢慢有点印象,一个坐在阳光里,直言放弃治疗的胃癌患者。
不过这已经都过了快两个月了,而且还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只见过一面,谁还能记得他?
“来就来呗,你激动个什么劲儿。你有这闲工夫,你赶紧把我上周给你布置的任务做了,明天可就是星期三了,上班我要问的。”
“我知道杜老师,那个。。。这个。。。。哎呀,我都乱了,太激动了,那个薛义文的肿瘤不见了。”
杜衡猛的停顿了一下,回过神赶紧问道,“什么意思?”
“薛义文,他的胃小弯上的瘤体,消失了。”
“完全吗?”杜衡也有点激动了起来。
“差不多,只有一点点的阴影,和完全消失差不多。”
“好,等我,人别让走了,我马上就到。”
杜衡找到吴不畏,再一次开着他的车往省一赶去。
他当时给薛义文开了药之后,根据系统的回馈,他知道他开的药是有效果的,但是病人没有继续复查,他也就没有了后续的数据。
药有效果,他是知道的,但是这个效果是什么样的,是不是达到了他的预期效果,他并不清楚。他甚至觉得,系统能统计进去,可能是因为药有效的控制了肿瘤的扩散,从而被统计的。
现在,薛义文再一次出现,还带来这么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这让他对自己开的那副药,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认识。
省一消化一科,主任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里多了一张桌子,是特地为杜衡准备的。
从许平林为杜衡办理了外聘手续后,就直接搬来的一张桌子。
在这之前,杜衡只在签合同的那天坐过一次。
此时,杜衡拿着手里的检查单认真的看着,看的很仔细,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许平林面带微笑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抱于腹部,脸上更是洋溢着一中似笑非笑的表情,得意中又有一丝克制。
许平林很想笑,他想大声的笑,放肆的笑。
前一段时间,其他两个消化科室的,甚至包括院方,都看上了他这个科室的副主任位置,谁都想来捞一把。
杜衡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想法。
也就因为这样,就算杜衡已经是中医科的外聘坐诊医生,可当他给杜衡办理手续的时候,他还是受到了大家的嘲笑,嘲笑他的消化一科和中医科一样的没落了,居然要外聘一个卫生院的副主任。
可现在呢?
一个月的时间,中医科门诊量翻了一倍,尤其是星期三这天,单诊室的接诊量最高,能达到一百四十三人。
原定是八点上班的门诊,杜衡他们现在也需要七点半就要开始。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门诊量太大,不得不提前上班,来增加一点时间。
而且,中医科的住院人数,也是之前的一倍多。哪怕是一直闹腾的那位女副主任,现在不还是乖乖的开始给杜衡打下手了,遇上自己搞不定的,也得乖乖的去请教杜衡。
现在,终于轮到自己消化一科了,该自己消化一科扬眉吐气了。
胃小弯癌消失!!!
这是足以让其他两个消化科室,还有肿瘤科都无脸见人的成绩。
现在只要再给杜衡找几个病源,再次试验改进他的药方,自己的科室,就能成为这个省一,甚至金州,甚至全国出名的科室。
哪怕杜衡的药方不能见效,可还有自己的手术在。
只要两人配合好,他们就有可能在治疗胃癌的范围内,成为专家。
什么叫中西医结合,哥们这才叫中西医结合。
许平林兴奋,整个科室也都在兴奋中。
他们太清楚这个病例的重要性了。
尤其是那些准备考副高的医生,更是兴奋的开始颤抖。
他们不光保住了晋升之后的位置,而且还看到了以后发展的光明前途。
如果真能开展胃癌的治疗,名望就不说了。
他们绝对能做到,一年换车,三年换房,五年换老婆的愿望。
办公室里,杜衡终于看完了薄薄的两页纸
缓缓出了一口长气,把目光放向了对面正襟危坐的薛义文身上。
此时的他,忐忑又激动。
“为什么出院后再没来复查过?”
“我已经放弃了,我就像好好的陪陪我的爱人和孩子。”
“一直在喝药?”
“对,一直在喝。”
杜衡笑了下,“你不是都放弃了嘛,怎么还会想着喝药?”
薛义文也笑了,“在医院喝了你开的药,痛疼稍微减轻了一些。回家的时候许主任又给拿了几服药,我也就一直按照你们叮嘱的方法喝。
慢慢的,疼痛感越来越轻,胃口也慢慢的大了起来。但我以为是回光返照,就没有来检查,药喝没的时候,就来门诊这边照着你的方子再拿点药。”
“我这方子他们敢给你取药?”
“我也挺好奇的,我记得许主任说过,我喝的这个方子大毒,但是每次去中医科拿药,他们看看方子,都会关心问我几句,然后就把药给我开了。”
中医科?!!!
杜衡和许平林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方子,当时可是在中医科被热烈讨论过的,尤其是李建卫的那几个学生,更是被李建卫抓着写过分析。
而且已经有消化一科给开过十几副药,他们再给开,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视线继续转会到薛义文身上,杜衡接着问道,“那今天怎么想起来检查了?”
“喝了两个月了,胃不疼了,吃的也多了,我就觉得吧,就算是回光返照,这也返的太厉害了点,时间太长了点。”说着薛义文又笑了起来,“我就突然想到许主任给我说的话了,我这可能真的被喝的药给治好了,便大着胆子来检查一下。”
“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
“没有,很开心。当我拿到检查单的时候,我差点激动的晕过去,我还专门去找了拍片的大夫,他说是真的,没出错。”
回光返照?
挺有意思的想法。
“从片子上看,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了,恢复的很好。来,把手给我,我给你在检查一下。”
“谢谢杜医生。”
检查过后,杜衡笑说,“没问题了。”
“杜医生,那我后面该怎么治疗,还继续吃这个药吗?”
“吃,但是只能吃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过后必须换药了。还有,我让你用槐耳煎茶喝,你喝着没?”
薛义文狂点头,“喝,一直再喝,许主任叮嘱过我,说这是解毒的,我一直没敢停。”
“那就好,别停,就当茶喝就行了。行了,和谷医生一起去拿药吧,不过这次只开五副药就行,每日一剂,不要太多了。”
薛义文站起身,千恩万谢的跟着着谷平出了房间。
等薛义文出去,许平林也站起了身,“马上中午了,咱们去吃饭,今天必须好好的庆贺一下。”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开始脱了自己的白大褂。
杜衡也不推辞,正好有点事和许平林说。
不过到了吃饭的地方,见到他爱人刘胜男刘副主任也在。
这个时候杜衡才猛然想起,他现在居然认识两个叫胜男的女人。
忍不住的就拿两人比较了起来。
但是比较了半天,好像没有什么相似性。
胜男,并没有给她们两位女士带来什么不一样的buff,和普通女性差不多。
嗯,也有点不一样,武胜男是个白眼狼,翻脸不认人。刘胜男还行,对杜衡的态度还不错。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看起来还真是两口子特意请杜衡吃饭。
不过到了结束的时候,刘胜男突然摸着自己鼓凸不太明显的小腹说道,“杜医生,我最近肚子有点不舒服,你能帮我看看吗?”
333 精神鉴定
杜衡拿过一张餐巾纸,擦了一下嘴巴后说道,“刘主任你说。”
刘胜男又伸手摸了一下肚子,“我最近两周,总是感觉口干舌燥,咽喉微痛,而且唾液少的可怜,每天要喝三四杯水。”
杜衡认真观察了一下刘胜男的面色,“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刘胜男摇摇头,“我去我们妇产科查了一下,说是没什么事,说应该是我没休息好。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正好今天老许请你吃饭,我便问一下杜医生你,这样我心里才能踏实一点。”
“你现在怀孕多长时间了?”
“十六周了。”
接近四个月!
“我先给你诊诊脉吧。”
杜衡想了一下,换了座位,坐到了刘胜男的边上。
估计是许平林早有准备,直接要的包间;要是在大厅,保准能吸引一大波的目光注视。可能那些人还会想,这是哪来的傻bi,居然在饭店看病,装bi装的没边了。
“刘主任,有出血吗?”
“那到没有。”
杜衡收回诊脉的手,“那就好。”
许平林一直紧张的看着杜衡诊脉,此时见杜衡收了手,赶紧说道,“怎么样?”
杜衡想了一下说道,“刘主任这是火有余而水不足。现在情况发现的早,胎儿暂时不受影响,但是时间一长,刘主任必定会有胎动不安的迹象,甚至是出血流产。”
刘胜男瞪大了眼睛,“胎动,不是很正常吗?”
“我刚说的是胎动不安,可不是正常的胎动。”
“那怎么办?”许平林赶紧问道。
“如果是正常人,只需要直接补肾水就行,但是刘主任是孕妇,直接补肾水会对胎儿的发育有影响,所以不能直接补肾水。”
刘胜男现在对杜衡的信任程度,其实是要超过丈夫许平林的,这个心态很难去叙说。
听到杜衡说会影响到胎儿,她也紧张了起来,“那杜医生可有什么方法?”
“金能生水,而水有化源,你体内的火又是无根之火,必然能解。肺属金,所以我们补肺就行。但是你们让我稍微想一想,我看用什么药合适。”
夫妻两齐齐点头,坐在边上静静的等待,此刻就像是两个小学生,丝毫看不出两人是省一的副主任,其中一个更是以副主任身份主持科室运转。
权衡一下药物属性后,杜衡说道,“用润燥安胎汤,方中添肾中之精,兼于治肺;我刚说了补肺就是补肾,所以肾精不燥,火不烁胎,胎儿就能安心发育了,你的口干舌燥也就没了。”
听到杜衡有办法,还说出药方,两人都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杜衡却悄悄的叹了口气。
当时就给许平林说了,让他在等一个月要孩子,但是两人就着急,着急这一个月半个月的,提前要了孩子。
怀孕可不光是女子的事情,男人也要占很大的一部分原因。
就许平林刚开始那种情况,气血两亏,精ye质量可想而知。
就那种半劣质的质量,现在只是刚开始,等到后期,刘胜男肯定还会有其他的情况出现的。
但是这种话又不能对两人说,说了只能是增加他们的负担而已。
开好方子之后,三人也就分开了,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杜衡不准备回卫生院了,问了一下王淑秋,想问问她妈妈那边的情况。
但是打了两遍,都被王淑秋给挂断了。
杜衡想着可能王淑秋不方便,便直接回了卫生院。
不过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杜衡接到王淑秋的回话,听起来情绪不太好。
“听起来情绪不高,是和你妈妈吵架了?”杜衡关心的问了起来。
“没有。”电话那头的王淑秋还是一副蔫蔫的语气。
杜衡有点好奇,没和她妈妈吵架,她怎么会心情不好,“那你说说怎么了?”
“我们今天去派出所和拘留所了。”
“去那干嘛?”
“给赵新圆申请精神病司法鉴定。”
杜衡被这个消息真的给惊住了,太意外了。
杜衡赶紧问道,“什么理由?”
“遗传性癫痫病,说是我舅妈家族有这个病的遗传史。”王淑秋的话里有着无奈和无力。
杜衡想了一下问道,“这个并不足以让他逃过法律制裁的。”
“我进去拘留所见了赵新圆,说实话的他的状态很不好。”王淑秋又补充了一点。
杜衡拿着电话微微了眯起了眼睛,状态不好?
能给赵新圆父母出这个主意的,绝对是个行家。
会是谁?
杜衡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赵新圆。
这小子可是金大医学部的临床医学生,哪怕他没有毕业证,但他却是实打实的进行了五年的本科教育。
而且,最关键的,他可能知道自己母亲这边有遗传性癫痫病。
杜衡想了一下,发现这事好像还能真被这些人给干成。
不过一想到,一个神经病拿到了精神病鉴定,再想到赵新圆之前的作为,杜衡不由得后脊背就冒起了凉风。
“什么时候开始做?”
“不知道,今天刚把申请提交上去,说是十五个工作日内给回复。”
杜衡轻叹一声,自己也是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只能问王淑秋,“那晚上要一起吃饭吗?你给你阿姨找个好一点的宾馆,我待会给你转点钱,你先把房定了。”
“不用了,她和我舅舅他们这会已经坐车回去了。”
杜衡心里跳了一下,突然心里猛的揪了一下,自己和王淑秋的事情,怕是得有点波折了。
“回去得四个多小时,能来得及吗?”
“可以,我爸在县上找了车,会等着把他们接回家的。哎,不说了,我现在就回来了。”
“好。”
通完电话半个小时左右,王淑秋就到了卫生院。
不过她也没下车,反而是一直待在车上,等到杜衡下班之后,两人便直接回了家。
今天她妈妈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她再一次清楚的知道,她在她妈妈的心里,没有她舅舅的地位高。
勉强保持着笑脸吃完晚饭,便独自一人去了卧室,整个晚上,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杜衡也清楚现在的问题,他没有去故意撩骚王淑秋,他自己也再为这件事烦恼。
浑浑噩噩一晚上,一个屁的注意都没想出来。
到了周三,也是稀里糊涂在省一忙了一天,也不知道忙了些什么东西。
直到周四早上上班,路过乡政府大门口的时候,杜衡眼角无意中看到了朱梵民,才让他脑子飞转起来。
瞬间,杜衡想起了朱敏妍的事情。
在自己办公室坐了一会,杜衡还是安耐不住,起身往乡政府走去。
找到董越章后,杜衡也是开门见山的就问,“刚才朱梵民来找你了?”
董越章抬眼看了一下杜衡,淡淡的回了“嗯。”
“他找你什么事?”
杜衡的问题让董越章停下了手里的笔,微微一停顿之后,干脆放下笔站了起来,“你来问估计你也知道什么事,那我就直说了,他想为他侄女申请大病救助。”
杜衡的眉毛紧了紧,“这么说他侄女的情况是不能报销了?”
“听他说是这样,他侄女的参保地是首都,在金州是没办法报销的,而且不符合异地报销的制度。”
“那这个大病救助有希望吗?”
“我暂时也不知道,毕竟这东西也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乡里得报到区里去审。”
董越章也是很无奈,他对朱敏妍的遭遇也感到很同情。
走出自己的办公桌,在空地上来回转悠了两圈,突然说道,“我们去朱敏妍的家看看吧,这姑娘果毕竟是我们乡唯一的一个清北大学生,而且她大伯是你们书记,于情于理我们是不是都该去看看?”
杜衡想了想,“行,现在就走?”
“等等,我把办公室主任和社科办的同志叫上一起去。”
“那我在大门口等你们。”
杜衡独自先去了大门口,没两分钟,董越章便带着两个人一起出来,“开我的车吧,单位的车刚加油去了。”
杜衡无所谓,“开谁的都行。”然后主动坐上了驾驶位。
和领导出门,总不能让董越章开车吧,而且也就杜衡知道路怎么走。
开车出门的时候,董越章给朱梵民打了个电话,等杜衡四人到地方的时候,朱梵民就等在路口。
朱敏妍是家里的独女,他爹朱梵重也只是盖了七间的大平房,并没有像其他人家一样,盖的是二层小楼。
这次的主角是董越章,他也走在最前面,进门就和朱敏妍一家聊上了。
杜衡站在后面,他没有往前凑,只是认真的打量着朱敏妍。
朱敏妍从出来,就一直低着头,从不经意的抬头间,入眼看见的不是清秀可人的脸蛋,而是呈现如云团状的白癜风,云团中心更是苍白脱色的状态,而且她的左眉毛变也已经变成了白色。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在这姑娘的颈部。
左侧颈部,一个如同婴儿头颅大小肿物横卧,而且有向下蔓延的趋势。
而在右侧,如两个拇指大小的肿块有好几个,并且连成一串。
恶性淋巴瘤啊!
其他地方虽然看不见,但是可以想见,如腋下、腹股沟这些地方,绝对也好不到哪里去。
董越章还在那里对朱敏妍一家嘘寒问暖,但是杜衡却看见了朱敏妍微微颤抖的身子,看来这姑娘是在勉力的维持着自己的礼貌。
“镇长,我们进屋里坐着聊吧。”见其他几人不说话,杜衡只能出言提醒董越章。
334 主动揽责
被杜衡这么一提醒,董越章也发现了不对,赶紧说声抱歉,让大家坐下来聊。
朱敏妍被他父母安顿好之后,董越章主动问道,“首都的治疗水平比我们金州要好很多,而且朱同学的医保在首都,你们为什么要回来治疗呢?”
朱梵重,朱敏妍的父亲开口说道,“我们本来也想着就在首都治疗,但是打听了一下治疗费用,每个月的全部治疗费用加起来,就要两万多。
我们过去照顾孩子,住的差一点,吃的差一点是可以的,但是孩子现在情况不行,必须让她吃好点、住好点。我们问了一下医院周围的房子还有消费,就算是报销治疗费,我们也负担不起,只能回来。”
无奈而又现实的问题。
董越章还要再问,杜衡却直接打断了他,总觉得这哥们现在可能当领导当惯了,问的都是些好听的废话,听着好像很关心你,但是屁用没有。
所以他主动站了出来,“朱梵重,你们现在给姑娘做过化疗没?”
朱梵重摇摇头,“还没有,不过我们已经约好了,周一去做。”
“朱梵重,我说个建议,你听听看能不能接受。”
“你说。”
“你们现在没办法报销,如果去做化疗,你们能坚持几次?”
朱梵重眼神暗淡了起来,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瞬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下来,只能左手抓右手,然后用右手的指甲,不停的抠着左手手心的死皮。
“两次。”
而这短短两个字,就像是抽空了朱梵重的所有力气,他连抠左手死皮的劲头都没有了。
“如果你姑娘已经做了化疗,我是不会说这话的。但是今天就我们几个人在,我们两又是一个大队的人,我就给你提个思路。”
杜衡说的很慢,也说的很认真,“前两天,我在省一治疗的一个胃癌患者来复诊了,他服用我给他开的方子两个月,昨天复查的时候,肿瘤已经全部消失了。”
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杜衡,里面包含着震惊、惊异,还有不相信。
董越章更是打了个激灵,沉声说道,“杜院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杜衡面不改色,淡定的对着董越章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在说什么。
“这不是我胡说的,省一消化一科的病人,有病例可以查询。”杜衡郑重的说道,“我建议让朱敏妍先住到卫生院,给我三天的时间,如果姑娘没有任何气色,星期一你们直接去做化疗。”
朱梵重看了旁边的朱梵民一眼,见自己大哥点头,他也好似下定了决心,“行,就听你的,我们到卫生院先去试一试。”
朱梵重现在是想抓住一切的机会。
去首都做化疗,花费大的他扛不住,而且听医生说,化疗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属于不做必死,做了不知道会不会死的方法。
回来金州,住院费、食宿的费用剩下来了,但是治疗费用又上去了,除了能吃得好一点,住的好一点,其他的还是和在首都一样的困境。
而且现在,钱不钱的不重要,哪怕自己去卖血卖肾,总能想办法凑来钱。
但是看不到希望,这是最让人崩溃的。
现在,杜衡说肿瘤消失了,这让他有了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的想法。
而且杜衡是自己庄上人,他不可能,也没必要骗自己。
而且就两天的时候,反正自己要在家里等待,还不如去卫生院,让杜衡去看看。
万一被治好了呢?
杜衡见朱梵重同意了,立刻掏出电话给吴不畏打了过去,让他把后院那间杨远胜住过的病房收拾出来,然后让司机开救护车来接人。
这边刚挂上电话,那边朱梵重好像想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杜。。。杜院长,去你们卫生院住院,这个费用怎么算?万一那个,我怕我们去做化疗的钱会不够。”
杜衡把视线放到了董越章身上。
董越章想了下,问杜衡,“你有把握吗?”
“差不多吧,我现在已经有思路了,到卫生院好好检查一次,行不行的,那时候就有具体的答案了。不过我可以明白的说,如果我实在没办法,也就是一碗药的花费。
但是如果能行,能治,你们乡镇府得帮着人家解决一部分。”
“你有大概的数字吗?”
“以上一个胃癌的病人为例,费用大概两万多,但是病人还有白癜风,这个一起算上,应该是三万左右。”
董越章深深了自己这兄弟一眼,见杜衡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定定神说道,“这样,你如果真的能治好朱敏妍同学,治疗费用乡政府承担百分之四十。”
“我们能出的只有这么多,不过我们可以努力为朱敏妍同学争取其他救助,这样又能对剩余部分再报销。”
“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拿着单据去找你签字。”
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还是公家钱,更得算明白。
事情就算是这么说定了,朱梵重夫妇开始给女儿收拾东西,朱梵民也赶紧回家,去拿给侄女准备的钱。
董越章见大家都开始忙碌,便让众人到院内等候,他拉着杜衡小声的说道,“兄弟,你今天这事有点莽撞啊。”
杜衡微微一笑,“怎么这么说?”
“你这给了人家希望了,要是真的有好结果还好,但万一没结果呢?而且咱们兄弟都是一起上的学,医疗系统也干了快十年了,恶性淋巴瘤是什么病我也很清楚的,万一到时候人家和你闹起来,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董越章的声音很轻,虽然作为镇长,说个话是不合适的,但是作为杜衡的兄弟,这个话却又非常的情真意切,“你有把握吗?要是没把握,这两天就装装样子,我这边想办法给他们申请一下补助,看在朱敏妍的清北学生的份上,上面应该能批下来。
杜衡给了董越章一个放心的眼神,也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我刚才说了,我已经治疗好了一个胃癌的病人,这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
前天做检查的时候,胃小弯上的瘤体,已经消失殆尽,只有一点点了。而达到这个效果,他只是两个月的时间里,持续吃了我给他开的药。”
见杜衡有点“冥顽不灵”,董越章不在劝说,长出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既然你对肿瘤有想法,那么朱同学脸上的白癜风你应该也有办法吧?这白癜风也长的真不是地方,把整张脸全给毁掉了,这要是不给治好,这姑娘怕也是出不了门。”
杜衡深吸一口气。
自己上一个奖励,就是治疗这些病症的,但是到现在为止,他还从来没有遇上一例外科的病症。
什么棍棒伤、刀枪伤,一个没见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社会人居然变的没有了,大家都开始当文明人,不舞刀弄棒的了。
另外就是与皮肤科相关的疮疔疖痈,也没有一个上门的,就算是在省一的中医科坐诊,也没见到一个,也真是奇了怪了,中医治疗这方面的疾病有优势,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心里默默的吐槽一下,杜衡轻声回应董越章,“现在的问题不在白癜风,是先要把她的命保住,命保不住,说什么都是闲的。只有把命保住,才能考虑她的美观问题。”
董越章轻轻点头,“你说的也对。”随即便转身和后面的社科办的那个人聊了起来。
朱梵重夫妇收拾好东西,扶着朱敏妍出来后,朱梵重松开了女儿的胳膊,自己咬着嘴唇慢慢的往后退,然后单手抱腹坐到了门口的凳子上,整个人都佝偻了起来。
但他还是强忍着对着媳妇说道,“你陪着妍妍去卫生院,到了听医生的话。”
他媳妇担心的看了一眼丈夫,但还是拿着一个小包,扶着女儿往门外走去。
董越章带来的办公室主任见状说道,“你们先别着急,卫生院你的救护车还没来。等车来了,你们再往外走。”
朱敏妍妈妈摇摇头,“我们还是在门口等会吧,不能让医生等我们。”
两人正说话呢,门口就传来了车的喇叭声,三秒后,就见王丽丽带着一个护士走了进来。
今天派车,杜衡说的清楚,而且杜衡就在现场,并没有派医生一起来。
杜衡和王丽丽简单说明情况,王丽丽两人便一同把朱敏妍母女送出门。
不过杜衡并没有一起跟着出去,而是迈步往房门口的朱梵重身边走去。
董越章本来也要跟着一起出去,但是看到杜衡往里面走,疑惑着停下了脚步。
“朱梵重,你这是怎么了?肚子疼?”杜衡蹲到朱梵重身前,轻声询问。
335 阑尾化脓
朱梵重微微抬头,眼珠上也已经有了缕缕红血丝,可他还是紧咬牙关,从喉咙深处说道,“没事,疼了好久了,疼一阵过了就好了。”
但是这样的话并没有让杜衡放松,反而让杜衡的眉心紧紧的拧了起来。
伸手推住朱梵重的肩膀,看了一下他捂着的小腹位置,转头往后看了一眼,见只有董越章在,便赶紧喊道,“老董,来帮忙扶一把,让他去里屋的炕上躺下。”
扶助朱梵重肩膀的刹那,他就感觉到了朱梵重身体的颤抖,再看他的脸色和眼球,还有被汗水包裹的身子,杜衡也顾不上称呼了,直接招呼董越章帮忙。
随后两人合力,把朱梵重搀扶到了炕头。
杜衡让其躺平,可是朱梵重因为腹痛,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稍微坚持一下,我帮你检查一下。”杜衡一边说着朱梵重,一边帮忙让其躺平身子,然后伸手在朱梵重的腹部按压。
按压其他部位的时候,有轻微的疼痛感;当按压到右下腹的时候,朱梵重疼痛感猛增,“哎吆”一声,整个人又蜷缩了起来。
董越章诧异的说道,“阑尾炎?”
“赶紧送医院。”董越章也皱起了眉头。
杜衡微微思考一下便说道,“用你的车直接送市一院,估计要做手术,我们卫生院的条件不够。”
董越章没有犹豫,果断的说道,“现在就走。”
两人就要把朱梵民扶起来,可是朱梵民却挣扎了一下,摆脱了两人搀扶过来的手臂,“我不去医院,我不做手术,我在家躺一会就好了。”
杜衡也被朱梵民的动作弄的很无奈,他很清楚,朱梵民这么做,只是因为害怕花钱,做手术花的更多。
“朱梵重,你这腹疼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星期了,从去首都接妍妍开始,就一直疼。不过喝点止疼药,忍一忍就过去了。”
“那你疼这么长时间,是不是越来越疼了,间隔时间越短了?”
朱梵重不说话了,只是抱着腹部蜷缩的更紧了点。
杜衡很无奈,董越章也很无奈,朱梵民的态度很明显了。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啊,这样下去,要么直接疼死,要么等肚子里全烂了再疼死。
董越章不得不开口,“老朱啊,你不能这样,你要积极接受治疗啊。你姑娘现在虽然治疗要花钱,但是她更需要你这个爸爸给她鼓励,要是你出问题了,是不是也会影响你女儿的治疗?”
随后,杜衡也加入到了劝说之中,但是这头犟驴就是一点反应不给。
任凭你们说破天,人家就是不去市一院,不手术。
在外面等着的朱梵民等不住了,他不能把镇长和卫生院的院长扔下,直接陪着侄女走。
但是走进来看到朱梵重的情况,再听两人说完,气的直接上去给了朱梵重两个耳光,他可不管朱梵重是不是肚子疼。
“啪”
“啪”
突如其来的动作,可把杜衡和董越章吓了一跳,赶紧把朱梵民给拉开了。
朱梵民气不过,指着朱梵重骂道,“你个脑子不清楚的,你省那两钱儿有用吗?你得有个好身体,你才能挣到钱,给你姑娘看病。你天天这么病恹恹的,万一你死了,你瘫痪了,谁给你姑娘挣钱看病?”
骂了两句,见朱梵重还是那副死样子,一言不发,便转过头对杜衡说道,“杜院长,我做主了,直接送医院做手术,有任何问题我来承担。”
杜衡苦笑一声,这事别说朱梵民这个大哥承担了,就是朱梵重的媳妇,在朱梵重清醒的时候,也不能帮他下这个决定。
真的是电视剧看多了。
“要不这样,你先到卫生院检查一下,我看看具体情况再做决定,你觉得怎么样?”没办法,杜衡只能选取一个折中的办法,先到卫生院检查清楚,然后给点药。
阑尾炎这病,病不大,但是真的能死人。
不过杜衡的这个提议,还是没有得到朱梵重的认可,就是一句话“不去。”
某一时刻,杜衡真想甩手走人。
像这种脑子一根筋,自寻死路的人,能把想帮他的人都气死。
“为什么不去卫生院,你这有医保,我们卫生院收费也不贵。”
“怕我姑娘看见,让她担心。”朱梵重终于说了一句别的话。
还是在担心自己姑娘,杜衡叹口气,“我给你姑娘安排的病房在后院,我们把你安排到前面的楼上,你们两个见不着,这样总可以了吧?”
朱梵重龇牙咧嘴了捂着肚子半天不吭气,朱梵民又看不过眼了,要不是被杜衡和董越章挡着,举起手又想扇他。
好在沉默几秒钟,朱梵重终于松了口,“行,但是我不做手术。”
杜衡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做不做手术先不说,先给做个检查,用点药,把命保住再说。
又是一番忙碌之后,几人把朱梵重送到了董越章的车上。
到了卫生院,也正如杜衡说的,直接就把父女两安排在了两处,甚至都没给朱梵重妻子通知,怕她有情绪反应,影响到朱敏妍。
安排入住之后,余海廷立马带人给朱梵重做起了检查。
等待检查结果的间隙,余海廷先给朱梵重先用了一点的消炎药和止疼药。
不过可能是剂量太小,病太重,用处好像不大。
拿到检查单的第一时间,余海廷就找到了杜衡,“院长,必须转院了,咱们卫生院的手术室做不了这样的手术。”
“很严重吗?”
“白细胞15900、中性90,而且高烧39.5,用了退烧也没有效果,应该是化脓性阑尾炎合并弥漫性腹膜炎,这个必须转院做手术了。”
杜衡接过检查单看了一眼,挨个数据看完,他知道余海廷的判断是没有错的。
“朱梵重明确表示了,他不转院,也不做手术。”
余海廷急了,“可这么耽搁下去,他会没命的。”
杜衡甚是无奈,“病人自己不同意,你着急也没用。”
“我再去给说说。”余海廷转身出门,去病房做朱梵重的思想工作。
杜衡没有阻拦,看着手里的检查单,他在思考,有没有保守治疗的可能。
不过还没开始想呢,余海廷去而复返,急切的说道,“院长,赶紧去看看,朱梵重昏迷了。”
杜衡心里一惊,扔下手里的检查单就往病房跑。
看着已经昏迷的朱梵重,朱梵民一脸担忧和着急,“杜院长,赶紧送医院吧。”
杜衡没有理会朱梵民,仔细的检查一遍之后,然后立马下楼开方。
吴不畏站在杜衡身边,神情里充满了担忧,“师哥,能行吗?反正病人已经昏迷了,咱们直接送市一院让做了手术吧。”
杜衡写方的手不停,嘴里却是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你要对我有信心,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不行的?
不是化脓发炎吗,我就用增损攻毒承气汤给它来个釜底抽薪,清热解毒排脓。”
说着把方子递给吴不畏,“赶紧去弄,我怕拖得时间一长,有热毒攻心犯脑的危险,那时候可就不是肚子里的问题,而是脑袋里的问题了。”
吴不畏被杜衡说的直起了腰板,拿过方子就转身出去了。
新来的三人有点傻眼,全都小心翼翼的站在最后面看着这一切。
他们来了也算有段时间了,原以为对杜衡,对中湖卫生院有了了解。
今天先是看到杜衡一个电话,所有人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时,他们觉得这些人应该以前被培训过,但是并没有惊讶。
毕竟听说在他们来之前,市一院的急诊科对卫生院做过培训。
可当朱敏妍被送进来,看着脖子里婴儿头颅大小的肿物,他们傻眼了。
这是什么?
他们还需要治疗这种程度的病人?
他们不是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给那些瘫痪的、半身不遂的病人扎扎针、抹抹药膏就行了吗?
朱敏妍带来的惊讶还没过去,又看到杜衡给一个阑尾炎化脓这样的急腹症病人开方,他们觉得自己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这怎么可能?
阑尾炎,不应该是要手术吗?保守治疗,而且还化脓了啊,他怎么敢?
但是看着沉稳开方的杜衡,再看看行动迅速的吴不畏,还有在病房里忙碌的余海廷,三人顿时就像是受惊的鹌鹑,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们居然找不到可以帮忙的地方,完全的插不进去手。
同时,他们三人要对卫生院做一个重新认识了。
胆大包天的医生,有条不紊的护士,各司其职,忙而不乱。
同时,他们也看出了,这里所有人对杜衡都很信任,而且那种近乎盲目崇拜的信任。
杜衡没有说治疗方案之前,余海廷会按着西医的角度说,吴不畏也会插两句,相互讨论的气氛非常好。
但是当杜衡说完治疗方案后,所有人主动闭嘴,立马就像个齿轮一样的转动了起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们三人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旁观者。
他们三个,和卫生院的这些人,有点格格不入。
杜衡疑惑的看了他们三人一眼,不知道这三个站那么整齐干什么。
不过他也没兴趣知道,装好笔之后,立马起身又往病房走去,他得随时注意朱梵重的情况,直到他喝下药,自己得到准确的反馈后,他才能放心。。
336 毒漫二焦
对于朱敏妍,不能急在这一两分钟上,现在必须把朱梵重搞定才行。
等吴不畏把药端来后,稍微凉了一下,就在护士的帮助下,给朱梵重喂了下去。
杜衡在第一勺药下去的时候,就露出了一丝笑容。
有效病例863/1000。
+1,确定有效。
看着这个突然增加的数字,杜衡突然想到,自己治疗那种慢性病,这有效病例说加了也就加了。
但是这急腹症,危重症,可不是一个药方就能治到尾的,整个过程中,必须要更换好几种的药方。
比如李秋花,中间就有三次以上的药方更改。
如果说,治疗这种急腹症、危重症,自己的第一副药管用了,有效病例也增加了,但是后续的治疗中,却用错了药,导致病人病情加重了,或者死亡了,那增加的这个有效病例,会不会减下去?
按着这个思路再想,万一刚好这个病例到了可以领奖励的数字,自己也恰好卡着这个数字领了奖励,那么病例数减下去的时候,自己得到的奖励又会怎么办?
是被收回去?
这么想还挺有意思的。
但是杜衡不准备去试验,当然了也不能试验,要不然估计头得被人打烂。
就在所有人还在担心的看着喝完药的朱梵重,杜衡却是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让新来的三个医生照看着,自己招呼吴不畏一起往后院走去。
吴不畏紧走两步,小声的问道,“师兄,这边不管了吗?”
“暂时先不管了,后面每两小时记得喂一次药,中间不要停。”
“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没?”
“如果朱梵重开始大便,畅泄的时候,记得把芒硝去了。对了,你知道芒硝是干嘛的吗?”
吴不畏走路的姿势僵硬了一下,自从他考完执业,杜衡这是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这么提问过自己了。这突然被提问,还真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这种感觉,很棒!
当然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要是杜衡知道,保准送他两个字“变tai”.
吴不畏微微一僵,立马接口说道,“芒硝,矿类药,味咸、苦,性寒,有泻下通便,润燥软坚,清火消肿的功效,主治。。。。。”
“行了,可以了。”杜衡出言打断吴不畏,“你说说它的禁忌吧。”
“孕妇慎用。”吴不畏记得还是很熟的。
却不料杜衡又问道,“还有吗?”
还有吗?
吴不畏傻眼了,自己就记得这些啊。
杜衡没说什么,只是继续迈步往前走,“芒硝和硫黄、三棱是不能一起使用的。芒硝和硫磺同用,可以引起剧烈的肠痉挛和泻下反应,甚至发生硫化物中毒。
而三棱中所含二氧化硅、氧化钙和挥发油等都可能与芒硝产生化学反应,从而改变两种药物的药性。
这些东西虽然是中药师要掌握的东西,但是你做为一个开方的大夫,如果不知道,被药房把方子退回来,那可是很丢人的。如果药师也没注意看,那可能会出大问题。
所以,你应该把这种不确定的东西排除掉,千万不要寄希望在别人会认真审查上。”
吴不畏点点头,“我记下了师哥。”
“对了,你觉得新来的这三位怎么样?”杜衡换了个话题。
吴不畏没有着急回答,跟在杜衡后面慢慢的走着,直到过了几秒钟才说道,“和半年前的我差不多。”
杜衡轻笑出声,回头看了一眼吴不畏,“什么叫和半年前的你一样?”
吴不畏也跟着笑了下,现在就他们师兄弟两人,也没什么顾忌的,直接开口说道,“韩医生还好点,毕竟干过几年了,但是其他两位,就和我半年前差不多,可以说,啥都是一知半解。”
“吆,你这意思是,你现在很厉害?”
“一般般吧,比他们强一点,够用。”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后院的病房门前。
进门的时候,两人便收起了笑脸。
到了病房里,杜衡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及朱梵重,只是要来了朱敏妍的检查报告。
当全部翻看完朱敏妍的就诊记录和检查报告,杜衡两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从期初只有一个小黄豆大小的硬物,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这病情的发展也太过迅猛了。
杜衡两人深吸一口气,心里都明白,现在这情况,就算是这姑娘接受化疗和放射治疗,估计时间也长不了,发展太快了。
再加上化疗伤、放射治疗实在伤正气,可能还会再次加快病情的发展。
杜衡心中大致有数,便开始自己的检查。
左侧颈部肿物一个拳头大,而且已经向下蔓延至左锁骨上窝,摸起来凹凸不平,而且很硬。
右侧是大拇指大小的六个肿物,连成了一串,同样摸起来硬硬的。
当掀开衣服的时候,和杜衡的猜测差不多,腋下、腹股沟这些淋巴分布比较多的地方,皆有枣核大小硬物。
口罩后面的杜衡轻轻的吐了口气,坐到床边诊脉后,又看了一下舌苔。
苔黄厚腻,中根黑燥,六脉沉滑数实。
舌质有淡,有红,但是黑色,是所有中医大夫最不愿意看见的颜色;它的出现,表明了病情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
从脉象上看,更不好,三四种脉,这已经乱成什么样了。
不过好在啊,朱敏妍发病时间短,也没有接受放射治疗和化疗,本身正气尚足,倒是能经得起猛攻猛伐。
重病用猛药,没个好身子撑着可不行。
“朱敏妍,能说话吗?”
病床上的朱敏妍轻轻点了点头。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头特别疼,就像有人拿锤子在砸我脑袋,胸口也是闷的不行,喘气很费事。”
朱敏妍说话的时候,杜衡带着口罩都能闻见浓浓的臭味,那薄薄的一层口罩,根本就挡不住。
“大小便好没?今天上了几次?”杜衡没敢做多余的动作,只是站起了身子再次询问。
可能朱敏妍是女孩子羞于回答这样的问题,也可能是她呼吸不畅不想回答,便由她妈妈说了出来,“孩子已经五天没有大便了,小便也少的可怜。”
“观察过小便是什么样的吗?”
“颜色很深,就像是隔夜茶水,都快黑了,而且味道也很重。”
杜衡微微沉默了一下,“让孩子休息会,我们去讨论一下孩子的治疗方案,有任何不对,你直接喊我们护士或者医生。”
“嗯,我知道了。”
出了病房,杜衡便取下了口罩,享受了一下自由呼吸的快感。
这种有歧视意味的动作是不对,但是真的,刚刚朱敏妍的口腔臭味,着实有点熏人了。
到了办公室里,杜衡问吴不畏,“不畏,你的辩证结果是什么?”
吴不畏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思索良久之后说道,“我辩证不出来,辩证什么结果都觉的不对。”
“说个你认为最对的。”
吴不畏想了一下,“痰毒瘀阻。”
杜衡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手拿过了一张处方笺,听吴不畏说完,便接着说道,“和我的辩证基本一致,属于痰毒弥漫二焦,毒入血分,阻塞气机,蒙蔽神明的重症。”
吴不畏也是悄悄长出了一口气,自己是真的进步了。
心中欣喜刚刚升起,旋即就被自己压了下去,看着杜衡认真的问道,“师哥,那你准备用什么方法治?”
杜衡没有着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了吴不畏一个问题,“不畏,我在省一开的那个胃癌方子你看了没?”
吴不畏点点头,杜衡在外面的治疗,每次回来,都会让省一的人传回来一份。
吴不畏每次都需要把这些传来的东西,帮杜衡整理起来,其中那份胃癌的药方,他可是反复钻研了很久。
“我知道的师哥。前天你不是说上一个胃癌的病人,就是因为喝了你这个方子好了嘛。难道师哥还想用上次那个方子?”
杜衡轻轻点点头,“没错,我准备还是用这个方子,重病用猛药,就朱敏妍病情发展的速度,可不给我们慢慢的来的时间。”
杜衡拿着笔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睛也微微的眯了起来,“这个药方对养阴化痰,攻坚散结,破血祛毒有奇效,只要稍微调整,就能继续用在朱敏妍的身上。”
微微停顿之后,杜衡说话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喃喃自语,“漂海藻、生甘草、木鳖子、醋鳖甲。。。。。。不行,单纯这个方子不行,药力不够。”
吴不畏知道这会的杜衡不是在和他说话,他只是在自己思考,便静悄悄的坐在一边,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杜衡嘟囔了好久,手里的笔一下一下,非常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猛地,杜衡眼睛亮了一下,“对了,配上礞石滚痰丸就行,礞石性烈能功沉积之痰;大黄苦寒,可开下行之路;黄芩,清上焦之火;沉香,生降注气;这一下,必能攻坚散节,扫荡血毒。”
脑中思路清晰之后,杜衡立马开始提笔写方。
当然了,剂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毒性较大的药材,更是一个不少。
写完之后,杜衡拿起来仔细的读了两遍,确认没有任何遗漏错误之后,伸手递给了吴不畏。
337 瞑眩反应
药方递出去后,杜衡叮嘱吴不畏,“蛇舌草120g、夏枯草120g煎汤,代水煎药,记得要浓汁,取六百毫升就行。同时叮嘱护士,一剂分三次服用。”
吴不畏看着又是满满一篇毒物的药方,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好的师兄,我知道了。”
吴不畏出去之后,楼道里就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杜衡抬头看了一眼,原来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不过今天好像有点用脑过度,自己不是很想吃饭,便没有动弹,在办公室里闭目养神,回想着刚才两个方子。
“咚咚咚”
“院长,赶紧吃饭。”
余海廷一手端着一个饭盒,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我刚才食堂没看见你,见你饭盒就在老地方放着,估摸着你就在这里。”
说着把杜衡的饭盒放到他的面前。
杜衡赶紧伸手接了过来,“不是很饿,就没过去。”
“不饿也得吃一点。”
余海廷在旁边拉了一个凳子坐了过来,拿勺子把饭盒里的米饭和菜往一起搅拌了一下,然后往嘴里送了一大口。
“院长,朱梵重后面怎么办?”
“我还没上去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杜衡吃了口反问了一句。
“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就是体温下来了一点,38.6.”
“这就是好消息,剩下的慢慢来吧。我们吃完饭,他应该就需要服用第二次了,”
余海廷吃米饭,喜欢把米饭和菜搅拌到一起,这会儿是吃一口,就要把后面的菜和米饭搅拌到一起。
杜衡不一样,他不把菜和米饭搅拌到一起,但是他吃米饭,必须要在米饭上浇点菜汤。
“院长,阑尾化脓,还有弥漫性的腹膜炎,因为腹腔污染严重,是要进行腹腔冲洗的。”
余海廷轻轻的搅拌自己的饭菜,“现在朱梵重的这种情况,我们要怎么办?如果不开刀,我们就没办法冲洗腹腔。万一到时候发生感染,那又是要命的事情了。”
杜衡拿勺子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仔细的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刚给开的方子就是解毒排脓的,后面的事情照着具体情况来看吧。
如果能用中药清理干净,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行,那就只能开刀了冲洗了。”
余海廷重重的“哎”了一声,“你说他怎么就那么犟呢。他把身体治好了,这不是对他女儿的治疗更有帮助嘛。”
“就是缺钱呗,还能是什么原因。”杜衡慢悠悠的吃了一口饭,“按照金州现在的收费标准,一个月的化疗费用加放射治疗费用,差不多两万多,他姑娘现在的情况又不能报销,他这边多花三千,他女儿就少花三千,他肯定不愿意。
最关键的,还是他自己也知道,她女儿的病情,不给他去挣钱的时间了。短短一个月啊,从黄豆大成了现在拳头大,而且是全身性的,他也知道没时间了。”
“既然知道时间紧,为什么还要从首都回来?首都的医疗条件,甩我们金州八条街没问题吧?”
杜衡自嘲的笑了笑,“八条街有点夸张,不过五条街的差距还是有的。”
慢慢的吃了一口饭,嚼碎吞咽之后说道,“那边是能报销,但是我估摸着,医院跟前的住宿和消费肯定不便宜,更何况就朱敏妍的情况,去一个人不行,去两个人花销直接翻倍。
而以现在朱敏妍的身体情况,是不可能经受得住来回奔波的,他们要在首都治疗,就得在尽可能近的地方找住宿,不现实。
而且朱敏妍还要吃的好,营养跟得上,要不然两次化疗,我估计人就扛不住了。”
杜衡缓缓的把饭盒往前推了一下,他今天实在是没有胃口,起身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帮着余海廷接了杯水,给自己也接了杯。
“我今天去他们家的时候看了,他们家里有两只奶羊,而且朱敏妍的身上也有淡淡的羊膻气,想来他们是给朱敏妍用羊奶补身体了。
但是他们也没想到,从首都到金州,是不符合异地就医报销制度的。”
话刚说完,杜衡一直关注的统计面板上有了变化,864/1000。
有效病例再次加一,应该是朱敏妍已经喝了吴不畏熬好的药。
紧绷的心情再一次的放松。
余海廷没有注意杜衡的表情变化,他还在慢悠悠的搅拌自己的米饭,“一文钱难道英雄汉,更别说这种动辄以万为单位的数字了。城市有个固定工作的都扛不住这般花费,一个农村种地的,也真是要了血命了。”
说着抬头看了杜衡一眼,“院长,要不我们给他们家捐点钱吧,上个月大家工资都高了不少,每人捐个一两百应该没问题。”
七月,吴不畏的工资最高,过了一万;杜衡干活少,摸鱼比较严重,但也到了一万的边缘。
余海廷少一点,只有七千。
但这比起他三千五的基本工资,可是翻了一倍呢。
这个月开始,他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扣扣巴巴的,算是手头宽裕了点。
杜衡余海廷说完,很轻松的摇摇头,“不用了,我有信心把朱敏妍治好。”
听到杜衡如此自信的话,余海廷也跟着笑了起来,“院长。。。。。”
“师哥,快去看看,朱敏妍情况不太好。”
急匆匆跑进来的吴不畏打断了余海廷的话,而他的话让办公室的两人都呆滞了一下。
但也就稍微晃了一下神,两人不约而同起身就往后院跑。
跑到病房,朱敏妍的妈妈就呆呆的站在门边上,而病床边上,是王丽丽等人,她们正在紧张的给朱敏妍连接仪器,但是并不太顺利。
杜衡看了一眼病床上抱着肚子打转的朱敏妍,赶紧问身边的吴不畏,“怎么回事?”
吴不畏喘了口气,“刚把药服下去一分钟,她突然说她肚子里面烧,像是烧着了,而且说肠胃好像也跟着翻腾了起来,我看不像有假,便赶紧过去叫你了。”
杜衡此时是满心疑惑,但也来不及细想,赶紧走到了朱敏妍的身边,“朱敏妍,给我说说你现在什么情况,哪里不舒服?”
“我想吐。”抱着肚子朱敏亚答非所问。
杜衡赶紧说道,“往前,就吐地上。”
“吐不出来。”朱敏妍躺在床上翻滚着,“啊~~~”
“还有什么感觉没?”
“啊~~~~我想吐,我想上厕所,啊~~~~~”
杜衡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觉得这姑娘的反应有点大,有点。。。。烦躁。
刚想让她下来去上厕所,但是突然一下,她躺平了?!!!
杜衡赶紧上手把脑袋拨过来,再看时,人居然晕了过去。
杜衡此时有点搞不明白状况了。
系统上明明已经统计了有效数字,也就是说自己的药是有效果的,是正确的。
但是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问题是系统上的数字没有发生变化,它没有减少。
这系统有bug啊。
把自己给卡住了。
人晕过去了,一起也终于连上了,上面的各种数据慢慢的稳定了下来,所以杜衡也不着急把人给叫醒。
但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他的身上,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哪怕是李秋花那种濒死的人,当时喝药都没这么个情况。
在场的医护看着杜衡,他们只是在等待杜衡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但是朱敏妍妈妈的目光,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担忧,害怕,无助,无措,甚至有一点点的恐惧。
杜衡深吸一口气,他现在谁都不看,就死死的盯着床上的朱敏妍,他必须找到其中的问题所在。
不过好在,人晕过去后,身体反应反而稳定了下来,这就不需要太过慌张。
就这么,大家看着杜衡,杜衡看着朱敏妍。
一分钟,两分钟。。。。
突然,杜衡好像发现了点什么,看着朱敏妍身上的汗珠,他慢慢躬下身,轻轻的拉开了一点点朱敏妍的领口。
随后他取下了口罩,鼻子放到跟前轻轻的嗅了一下。
很猥琐的动作,但是现在没人敢说他是“流氓”。
杜衡松开拉着衣领的手,站直身子后,重新把口罩带了起来。
《皇帝内经》有记载,“药不瞑眩,厥疾弗瘳”。
简单说,一旦服药出现出现瞑眩现象,必有非常之效果。
瞑眩现象,就是斗药现象,是人在重病服药后,身体产生调整的一种现象。
就刚刚,杜衡不是真的当“流氓”,他只是想闻闻朱敏妍身上排出汗液的味道。
一般情况下,人体汗液是没有味道的,或者就是汗液本身那种淡淡的味道。
但是刚刚,他从朱敏妍身上的汗渍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
没有武侠小说和仙侠小说那么夸张,但确实有一股微不可查的臭味。
看着朱敏妍身上出汗越来越多,杜衡转身吩咐道,“去拿个卫生垫过来,给铺到她的身下,再找个盆子放这边。”
王丽丽有点疑惑的问道,“这是?”
杜衡看了一眼朱敏妍上下耸动的喉咙,“待会她要吐,估计还要大便,不过都没事,正常的药物反应,吐干净,排干净,人也就好了。”
此时的杜衡一脸轻松。
王丽丽转身去拿东西,余海廷皱眉凑到跟前,“院长,这是怎么回事?”
338 解毒排脓
王丽丽的速度很快,卫生垫和痰盂很快就拿了进来。
杜衡往后退了两步,给王丽丽她们留出了忙碌的空间。
但是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朱敏妍的身上,看到朱敏妍喉头耸动越加快速的时候,立马出声提醒了还在往床上铺卫生垫的王丽丽,并且准备自己去拿痰盂。
王丽丽护理经验丰富,杜衡出言提醒的同时,她便已经把朱敏妍的脑袋移到了床边,顺手拿起了痰盂。
随即便听到了“哇、哇”的呕吐声。
这个过程持续了有一分钟,而且在朱敏妍呕吐的时候,她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
呕吐结束,王丽丽帮她清理完嘴角的残留物,朱敏妍再次平躺到了病床上。
这一次,她的表情变的舒服了很多,同时感觉她呼吸时的声音,也变的顺畅了许多,轻松了不少。
杜衡看了一眼要被拿走的呕吐物,而身后的余海廷和吴不畏也很好奇的看了一眼。
胶粘痰涎,而且吐了快半痰盂。
瞬间,吴不畏对刚才那个药方的霸道,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
而余海廷,则是微微有点傻眼。
他关注最多的,是放射治疗,或者化疗之后,对肿瘤本身的影响,是缩小了,还是扩散了。他看的那些论文文献当中,可没有说喝药会吐痰,还是这种胶质痰涎。
而且这么多量,可以想见,在这之前,病人胸闷憋气到什么程度。
这再一次刷新了他对中医和中药治疗的认知。
王丽丽拿着痰盂出去清理,杜衡刚想问问朱敏妍的情况,却不想她直接说话了,“妈,我想上厕所,快点,要拉出来了。”
这个时候,小姑娘好像也顾不上自己的那点面子了。
杜衡等人很识趣的走了出去,出门就去了对门的院长办公室。
这边还没走到院长办公室,身后的朱敏妍就在母亲的帮助下走了出来,去了不远处的卫生间。
这就不得不吐槽一下,卫生院的建设,还是比较落后的。
新楼这边的病房,里面是没有配备卫生间的。
老院子这边,那就更不可能配备独立卫生间了。
杜衡想改,但是资金有限,只能停留在想法阶段。
杜衡三人只是瞥了一眼着急去厕所的朱敏妍母女,便直接进了办公室。
屁股刚一落定,吴不畏就问出了声,“师哥,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敏妍刚开始各种不舒服,还晕过去一次,但是人吐出来之后,人看着反而轻松了?”
杜衡轻笑一下,只是淡淡的说了四个字,“暝眩反应。”
“暝眩反应?”吴不畏一时间没有想起这是个什么反应。
但是旁边的余海廷却是猛的拍了一下大腿,“对啊,怎么没想到这个。”
吴不畏一脸懵逼的看着余海廷,“余医生,这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余海廷一幅的懊恼神色,“你看我们给病人开药的时候,有时候会告诉病人,你在服用某种药物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不良反应’,让他不要担心,这都是正常的。这就是你们中医说的暝眩反应,也是我们经常说到的整健反应,或者是调整反应。
朱敏妍的肿瘤属于恶性肿瘤,身体机能肯定被肿瘤影响而发生改变,院长那副药下去,就是在调整病人的身体机能,让它们重新变得协调起来,这肯定会让身体有一个调整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必定又伴有各种的不舒服。”
经过余海廷这么一说,吴不畏算是明白了,就是身体的一个自我调节,只是来的太快,让身体不适应而已。
但是中医也有这说法?
“师哥,咱们中医也有这个说法啊,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
杜衡抬眼瞧着吴不畏,“好几本书上有过瞑眩的记载,就是《伤寒论》上也有瞑眩的好多条文。不畏啊,我记得有一阵子,我让你专门看过《伤寒论》吧?”
吴不畏有点尴尬了,这就是看书不认真的后果。
东西就在书里,他也翻到过,但是囫囵吞枣,看了相当于没看。
余海廷呵呵一笑,出言打岔,“院长,朱敏妍的情况现在怎么办?”
杜衡看着吴不畏笑了一下,然后顺着余海廷的话说了起来,“待会问问她大便的情况吧,如果真的能成上吐下泻的局面,这就是最好的情况。后面只需要持续清毒排脓,让瘤体软化,扶正化瘤就好。”
微微停顿了一下,“还是等会先问问她的感受,看看现在具体情况再说。”
说完转头看向吴不畏,“朱梵重喝药的时间要到了,你去看看。”
吴不畏点点头,转身便往前面的楼上走去。
等朱敏妍回到病房之后,杜衡他们两人又等了两分钟,在再次起身往病房而去。
看着相比较之前要轻松不少的朱敏妍,杜衡问道,“刚才忘了说,有没有看大便什么样子的?”
朱敏妍略微有点害羞,声音小小的说道,“特别稀,像泥一样,而且里面还有脓血。”
杜衡点点头,觉得自己方子可能量稍微的重了一点,但是效果却也是真的没得说。
所以重点就重点,身体能扛得住,药也有效果,好的能快一点。
“和早上比,现在感觉怎么样?”
朱敏妍没有着急回答,自己默默的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后才说道,“胸口没那么闷了,呼吸轻松了那么一点点。”
“这两天药继续喝,想吐痰就吐了,千万别憋着,上厕所大便的时候,有脓血也不要担心,这是你的身体在正常的排毒,听到了吗?”
朱敏妍点点头,旁边的她妈妈也跟着点头,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女儿的手,一刻都不想松开。
刚才真的把她吓坏了。
看到朱敏妍神情有点疲乏,杜衡他们便不再多说什么,再次叮嘱了一下之后便退了出来。
这边女儿的反馈是很好,但是清毒排脓得有个几天的时间,所以杜衡便准备把这边放一放,开始全力的救治朱梵重。
回到朱梵重的病房,就看到朱梵重已经清醒过来,而且正在自己喝药。但是看那略带迷糊又痛苦的表情,就知道疼痛是一点都没减少。
“体温下来没?”杜衡进门便问。
“38.6,下来了一点。”吴不畏轻声回答。
杜衡走到身边,等朱梵重喝完药重新躺好,他又给做了检查,基本没什么变化。
“通便了没?”
“没有。”这次回答的是朱梵民。
“通便了你要告诉我,我需要调整用药的。”说完对着朱梵民招招手,把他叫到外面,轻声说道,“朱敏妍那边也喝完药了,效果很好,你这边不用担心,你就照顾好朱梵重就行。
没事就别下楼了,让你弟媳妇看见不好。吃的我让我们护士给你们送上来,有其他需要,你找我们医生或者护士都行。”
此后的时间里,杜衡两小时就照看着朱梵重喝一次药,一次都没拉下来。
一直下午下班,朱梵重体温已经降到了37.7,但是仍然没有排便。
这让杜衡心里着急了起来。
他对朱梵重的治疗思路和他姑娘一样,都是解毒排脓,但是他姑娘现在是上吐下泻,已经开始排毒排脓了,但是他自己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腹膜炎啊,腹腔中清理不干净,是会发炎感染的。
一旦发生这样的状况,开腹冲洗就成了必然的结局。
这种情况下,杜衡也不敢回家了,直接就守着朱梵重。
如果到了一个对时,朱梵重还是不通便,他就准备增加芒硝的分量了。
好在到了晚上七点,终于来了好消息,朱梵重通便了,而且是大泄特泄。
杜衡当时就兴奋了起来,立马把药方里的芒硝去掉,然后继续两小时一次喂服。
一夜未停。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再次围到了朱梵重的身边,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结果是什么。
杜衡几乎是一夜未睡,此时也有些迷瞪,便把检查的任务交给了余海廷。
余海廷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体温计,再次确认之后说道,“体温36.6,已经恢复正常。”
说完,带上手套,便开始在朱梵重的腹部轻按,并出声询问朱梵重,“肚子这里还疼吗?”
朱梵重轻轻皱眉,“还有点,但没昨天那么疼了。”
余海廷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依次按压过来,得到的都是痛感减轻,甚至不使劲他都感觉不到痛的。
最后余海廷把手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右下腹的阑尾处,轻轻按压后问,“疼吗?”
“疼,但是能忍的住。”
余海廷停下手,回看杜衡,“院长,患者烧退,阑尾压疼,还有弥漫性腹疼都有减轻,今天继续用之前的药方吗?”
余海廷说话的时候,心里便清楚的知道,这个病人不用开刀了,不用做腹腔冲洗了。
至于身后跟着的三名中医科新人,真的是瞪大了眼睛。
他们不是西医白痴,知道正常体温代表着什么,那就是没有感染炎症的发生。疼痛减轻,那就是人在好转。
原来,大家一直以为的,必须手术治疗的病,原来用中药保守治疗,也是能行的。
而且效果更快,伤害更小。
忽然间就觉得,自己这几年的中医白学了,或者是学岔了。
他们学的中医,和杜衡这两天使用的,好像根本不是一回事,不是一个理论体系下的东西。
339 那都是命
杜衡这会的脑子有点木,微微愣了一下才说道,“用清肠饮,壮水以治火,则脓毒自消。喝的时候,一剂分三份,还是两小时一次。”
吴不畏点头应下,“好的师兄,我记下了,你现在去睡会,这边我看着。”
杜衡摇摇头,“我去看一眼朱敏妍去,看完了就去睡觉。”
这时,从昨天苏醒之后,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朱梵重突然开口,“杜院长,我姑娘怎么样了?”
杜衡脑袋微微清醒了一下,“昨天喝了药,效果很好,你就放心吧。”
“我的事她们娘俩不知道吧?”
“没给她们说,你就安心治病。”
朱梵民也是一眼未合眼,此时看着朱梵重说道,“你放心,我给她们娘俩说了,你要操心家里的牲口和羊,她们不知道的。”
杜衡看着朱梵民的眼球也布满了血丝,便说道,“书记,你到我们医生的休息室去睡一觉,这会我们医生和护士都在,没事的。”
朱梵民摆摆手,“不麻烦了,我得回去。我们家的牲口,还有他们家的牲口都要操心呢。”
说罢,转身对着朱梵重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杜衡也不在管其他人,自己下楼看了一下朱敏妍的情况,见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情况,再次叮嘱她喝药之后,便回了宿舍睡觉。
这一觉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甚至有点睡迷糊。
再出宿舍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而且因为白天睡觉的时间太长,杜衡还觉得脑壳都要被炸开了。
在外面转悠了一会,感觉脑袋没那么疼了,便上住院部去转了转,和朱梵重交流了一小会。
到了第二早上,再对朱梵重检查时,朱梵重肿痛全消,已经能自己起床上厕所,不再需要别人的帮助。
杜衡见状,便把清肠饮又开了一剂。
“杜院长,我这什么时候能好?我姑娘昨天晚上打电话了,她说她想见我。”朱梵重坐在床边上,眼睛里流露的全是心疼。
想着姑娘被那些肿物折磨,而父女两就隔着一个前后院,却不能见面,朱梵重更是难受。
杜衡想了下,“明天吧,明天在看看情况,做点检查,确保你没有感染炎症什么的,你就可以去陪你女儿了。”
安抚好这边的朱梵重,杜衡又去看了后院的朱敏妍。
与前两天的情况差不多,还是在不停的排痰排脓血,不过量已经少了很多。
当然了,这都不是让杜衡感觉到欣喜的地方,真正让杜衡有信心的是是那些僵硬的肿物,能缓缓推动了。
要知道前天的时候,这种拇指大小的肿物,一个个不光非常的硬,而且根本就推不动,就像是焊死在那个地方了。
而现在,杜衡轻轻推一下右侧那六个硬物,已经能轻微的推动,再检查腋下的肿物,也是一样的情况。
这就是说肿瘤已经开始软化,只要它能软化下来,就能把它化掉。
不过左侧颈部,那个拳头大小的肿物,暂时还没有一点点的变化,太大了,得慢慢来。
朱敏妍整个人变的轻松了不少,更加难得的时,这姑娘终于有了一丝的笑脸,看来她也知道肿瘤软化意味着什么。
“还没问过你,你在清北学的什么专业?”
“清北医学部免疫学专业,嗯~~~我是本硕连读。”
杜衡诧异的看了一眼朱敏妍,未来的同行啊。
不过免疫学的学生,得了个恶性淋巴瘤,还有白癜风,有点讽刺。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嗯”后面的那六个字,怎么听怎么觉的这姑娘有一股子炫耀的味道在里面。
“本硕连读,家里压力大不大?”
“还可以吧,清北的学费不贵,还有奖学金,只要不是大手大脚的,没什么压力。我就第一年上学的时候,我爸给了我一万,今年我没怎么和家里要钱,奖学金的钱够我花了。”
杜衡恍然。
“对了,你既然是医学生,还有奖学金,你这样的好学生,你们学校和老师没说帮帮你?”
朱敏妍泛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也没有刚刚还有的小骄傲,慢慢的低下了脑袋,“有呢,老师说他从学校申请了五万的补助,现在再走流程,应该下个星期就会打到我爸的卡上。我舍友和同学他们想在学校里给我。。。。。募捐。”
朱敏妍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最后的募捐两个字,杜衡听的都不是太清楚。
募捐,多么有善意有爱意的一个名词。
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这却是一个不太怎么让人舒服的词。
但凡这个当事人有一丁点的羞耻感,募捐带给他的不光是希望,还有沉重的心理负担。
更何况是朱敏妍这样的花季少女,高等学府,品学兼优,奖学金一分不少的拿着的女孩,却要在突然间接受别人“施舍”般的募捐,这让她心理一时间是很难接受。
杜衡看出了姑娘的窘迫,还有那一丝丝在勉力维持的自尊心,便也不在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来。
星期一,杜衡等人拿着朱梵重的检验单,逐字逐行的认真看着。
余海廷心里是有这个准备的,但是真的看到朱梵重的化验单,他还是觉得很震撼。
阑尾炎化脓,并发弥漫性腹膜炎,三天时间,不开刀,不冲洗,病人居然痊愈了,而且血样检查,各项数据都是正常的,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染发生。
这让那些动了刀,还让病人发生感染的医生情何以堪。
而且,这个病要是进了手术室,到最后出院,没个三四万估计是下不来的,要是遇上个黑心的大夫,给你多开两盒不能报销的药,这费用可能就得奔着五万去了。
但是现在,三天时间,卫生院一共收费两千八,报销完交费四百二。
差距太明显了。
“院长,朱梵重的各项指标已经正常,可以出院了。”余海廷稳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杜衡想了下,“那就直接办理出院,但是我要给你说清楚,半个月以内,不能劳累,不能下苦力,更不能熬夜透支身体。我给你再带点药,回去之后自己按时服用,要是复发感染,那就必须要开刀了。”
说完,对着身后的吴不畏说道,“不畏,再给开7副清肠饮,继续排毒。”
杜衡看了朱梵重和朱梵民一眼,“两位,咱们一起去后院看看你女儿吧,三天了,也该看看效果了,然后你们决定是在我这接着治,还是要去做化疗。”
朱梵重没说话,他只是跟着杜衡往后院走。
没有看到女儿的真实情况,他心里永远是虚的。
但当他再次看到女儿,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短短三天,他就像是过了三年。
朱敏妍的心情又好了不少,看到父亲后,语气中有了点撒娇的味道,“爸爸,你都三天没来看我了。”
朱梵重憨憨的笑了下,嘴里不停的絮叨着,“家里活多啊。”
“爸,你怎么脸有点白,是不是这两天没吃好?”
朱敏妍眼睛尖,朱梵重刚往前一走,她就看出了朱梵重的脸色不对。
看朱梵重讷讷不语,杜衡赶忙说道,“行了,你们待会再聊,我们现在做检查,然后你们自己决定怎么办。”
杜衡把朱梵重拉倒了自己身后,走到朱敏妍的身边,“躺好,把手放到床边上。”
朱敏妍看着自己父亲欲言又止,但是被杜衡打断,她也无可奈何。
诊脉和匀,对比之前散乱的脉象,可以说是好的不得了。
再次轻触肿块,不光可以移动,而且已经有了一点软意,不再像之前那般坚硬。
“还再吐痰吗?”
“有,但是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大小便呢?”
“大便还是一样,带脓血,不过小便已经变好了。”
杜衡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朱敏妍的状态,“整个人是不是轻松了很多?”
朱敏妍点点头,“头没那么闷了,也没那么疼了,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杜衡往后推了两步,看着朱敏妍一家,还有朱梵民轻声说道,“朱敏妍的情况现在就是这样,硬化的肿物已经开始软化,而且推之能动。现在,你们拿主意吧,是继续在我这里治疗,还是说,你们就一定要去做化疗。”
一家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化疗治疗肿瘤,这现在是社会的一个普遍认知,中医治疗肿瘤,他们可甚少听到过,好不容易听到一例,就有一大堆人说是骗子,搞得他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是现在,三天时间,效果实打实的放在了眼前,他们该怎么办?
选化疗,中药现在的效果已经出来了,他们舍不得。
选中医,怕最后没治好,耽搁了化疗的机会。
不管那种选择,都是在拿命选,不得不慎重,不得不犹豫。
现在,杜衡也没办法为他们做决定,他有信心治疗好朱敏妍,但是他们到底选择什么样的治疗方式,只能是他们自己选择。
该说的已经全说了,该做的也已经全做了,效果也就在眼前,要是人家真的不选自己,那自己也没办法。
毕竟接受什么样的治疗,那是病人自己的权利。
不过老话说了,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渡自绝人。
怎么选,那都是命!
340 我不回去
在场能拿主意的人里,朱梵重的媳妇,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沉默寡言,不善言辞,是家里从来不管事的人。这会也是一样,只是握着女儿的手,愁眉苦脸的把视线在丈夫和女儿之间移动。
朱梵民,不管作为大哥,还是书记,他有提建议的权利,但是没有做决定的权利。这会还是和侄女的命有关系,所以他连个建议都没有提。
而朱梵重非常的惆怅,甚至是左右为难。
选化疗,怕错过中药治疗的机会;选中药,又怕错过化疗的时机。
“杜院长,我想问问,我让孩子一边做化疗,一边坚持喝你的药,行不行?”
既然不能选,那就全要了?
杜衡对朱梵重的这个想法直接否决,“不可能,你只能选择一种治疗方式。”
“为什么?都是为了治病,为什么就不行?”
“你姑娘前两天的治疗过程你也知道,上吐下泻,这需要一个好身体做载体。但是化疗过后,不光肿瘤被消灭了,它同时也伤害的人的身体,会让人变的非常虚弱。
你觉得就你姑娘这几天又拉又吐的情况,做完化疗还能坚持的住?”
杜衡摇摇头,接着说道,“我碰上的癌症患者也有好几个了,但是现在治好的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胃癌的患者。
其他人是我治不好吗?
当然不是,是我不能治。
他们来找到我的时候,都是已经化疗过多次,身体可以说和个破抹布差不多。
而我要用的法子,是重病用猛药,他们根本就承受不住一碗药下去的药效。
用的轻了没效果,说中医骗钱,用的重了,可能直接一命呜呼,又说中医杀人,所以那样的病人,我是不会治的。”
微微停顿一下,“你还记得不,上周星期五的时候,让你姑娘来卫生院之前,我是不是问过你,你姑娘有没有接受过化疗?”
“对,有这么问过。”
“所以,你自己拿主意吧。想继续让我治,那就让姑娘在这住着,我现在就准备换药方了。如果不愿意,那就赶紧办理出院,去做化疗。”
朱梵重这个墨迹啊,一个大男人死活下不定主意。
这时病床上的朱敏妍直接开口了,“我就在这治,哪都不去。”
说着看了一眼大家,“我现在感觉非常好,这是从生病以来没有过的好,很轻松。脑子不懵了,不疼了,胸口也不闷,说话喘气都很轻松。而且,我身上的这些硬疙瘩,已经能动了,开始变软了,我想继续喝中药。”
朱梵重微微发愣,不过女儿还是帮他也下定了决心,“好,就在杜院长你这里治疗。”
杜衡也是送了一口气,要是他们真的走了,杜衡会觉得非常可惜。
虽然已经看见效果了,但是人家不相信中医,哪怕自己刚刚救过他的命,该不相信还是不相信。
毕竟这个社会,中医没落了不说,在有心人的宣传下,中医的名声也不太好听。
小灾小病的,大家看看无妨。
但是只要有大病,人们会在第一时间选择西医,宁可破膛破肚明明白白的死,也不愿意一碗浑浊的汤药稀里糊涂的活。
不过当这些人明明白白的死不掉,又会掉过头来找中医。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那身子已经西医这个渣男伤的千疮百孔,回过头又想到了中医这个舔狗的好,但是突然发现中医这个老实孩子不接盘了,也舔不好了,中医又立马就成了他们嘴里的渣男。
有了朱梵重一家人的同意,杜衡带着众人回到了办公室,甚至把药房大夫也一起叫了过来。
办公室里,杜衡说了对朱敏妍的治疗思路,还有现在使用的药方特点,“各位,现在朱敏妍身上的肿物已经有了变软的趋势,大家有没有什么办法,在能保证朱敏妍身体安稳的情况下,又加快肿物软化的进程。”
杜衡说完,扫视一圈之后,便静等大家发言了。
今天的这个讨论,是有集思广益的想法,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闪光的地方,或许一个念头,或者一个用药,就能起到非常好的效果。
但是杜衡也存了一部分考校的心思在里面,想看看这些人,对病人、对病情是不是有思考。
在场的人不多,杜衡,三名新来的,吴不畏,还有一个药房医生。
杜衡看了一圈,新来的三人直接低下了脑袋,也不知道是在这样的场合不敢说,还是说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说。
反正不管怎么样,三人有低头的,有做苦思状的,但就是没人说话。
吴不畏看了几人一眼,见他们都不说话,自己便先开了口,“师兄,患者现阶段的破血排毒排脓血,效果非常的好。但是这个过程,应该会对病人的身体也造成损耗,从而伤了正气。
所以,我觉得,既然药方已经有效的软化了肿物,那暂时就不用调整,反而应该增加一些补养身体,养气血的药物,正气得以扶正,她才能坚持住后面的治疗。”
杜衡非常满意的看了吴不畏一眼,到头来还是自己培养的人靠谱。
虽然不是什么很有见解的回答,但是能说出这些,也足以说明吴不畏对这个病人和病情,是有过自己思考的。
“这个提议很好,方子里滋补扶正的药物可以稍微增加一点分量。”
杜衡这边说完,药房医生也开口了,“院长,这几天我一直在看你的方子,其实你的方子已经算是面面俱到了,再调整的空间其实不大。”
杜衡不知道该对他这句恭维表示满意,还是表示满意,这马屁拍的完全不着痕迹,有行云流水般的丝滑。
药房大夫一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轻敲敲动手指,“如果非要再加一种药材,我觉得添加一味嫩胡桃枝就行。”
大家都没说话,全都看着他,静等他的下文,毕竟提出思路,再附带说明,这才是正常操作。
药房医生缓口气,“院长的方子破坚化软兼用,现在患者肿物能移动,又有软化迹象,那么破坚就不需要了,只需要加大软化就可以。
而又因为药性的问题,能添加进去,发挥最大作用的,也只有嫩胡桃枝最合适。”
杜衡笑的更加开心,这个思路和自己的思路完全吻合。
“各位,还有要补充的吗?”杜衡再次看了一下几人。
见大家不说话了,便说道,“行,就按刚才讨论的开方了,你们都去忙吧。”
几人陆陆续续的往外走,只有吴不畏被杜衡叫了下来,写好方子递给他之后说道,“你每天最少检查两遍肿物的情况,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异样。”
“我明白师哥。”
“还有啊,你要叮嘱朱敏妍,每次大便的时候都要观察,一旦发现大便中没有脓血,要及时的和你说。”
吴不畏眼神微微闪动一下,“师哥的意思是,没有脓血的时候就把大黄给去了?”
杜衡点头,“大黄破积滞,行瘀血,既然没有脓血了就去了,用的多了伤正气,不过别立马就给她去了,等上一两天确认没有脓血再去掉。”
吴不畏再次点头,然后拿着药方回了诊室。
而此时的病房里,朱敏妍在视频,但是她却用纱巾把自己的头包了起来。
视频对面是一个非常年轻帅气的小伙,可此时的他,却是显得非常生气,“朱敏妍,你现在在哪呢?怎么不在宿舍里?”
朱敏妍整个人藏在了纱巾后面,声音怯怯的说道,“我回老家了。”
“回老家,你什么时候回的老家,你怎么没和我说?和谁回去的?”
“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回来的。”
视频那边的帅小伙有点气急败坏,恼怒的说道,“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回去?我已经给你说了,帮你申请了补助,学校也通过了,今天就能打到你留的卡上。而且,我这几天跑前跑后,帮你联系到了xx好朋友医院,中医肿瘤科的兰常华兰主任,他可是有过治疗好肿瘤患者的先例。
你知道约这么一个专家的号有多难吗?正常排队要等两个月呢,我花了好大的人情才帮你约到,你怎么就回去了呢,你回去之前怎么就不能告诉我一声。我还是不是你的老师了?你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了?”
帅小伙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看起来是真的很愤怒,很生气。
但是藏在围巾后面的朱敏妍,并没有因为自己被骂生气,而是看着视频对面的帅小伙,眼睛里不断的闪着小星星,嘴角更是有着这几天难得一见的笑容。
那边的小伙气的大喊了几句,“赶紧回来,坐飞机,机票钱我出,我现在就去给兰主任说一声,让他通融一下。哎,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
朱敏妍听到这话,原本微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说话干什么呢,赶紧和你父母商量,机票钱我给你们出了,我给你说啊,兰主。。。。”
“老师。”朱敏妍打断了对面小伙的话。
“怎么了?”
“我不回去了。”朱敏妍斩钉截铁的说道。
341 远方关注
视频那头的小伙停顿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视频里,将自己包裹很严实的朱敏妍。
如果不是这女孩学习好,每学期的奖学金都拿,自己和她还算熟悉,能听得出她的声音,他都以为自己联系错了人。
来首都啊,有专家啊,有过治疗肿瘤经验的专家啊,她怎么能拒绝?
“为什么不来?是因为钱?那你放心,我是托关系找的兰主任,不收钱。还有治疗的费用,在学校这边有医保,有补助,花不了多少钱。”
朱敏妍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小伙就急眼了,“你倒是说啊,为什么?”
“张老师,我现在已经接受治疗了,效果很好,我想继续接着治疗。”
“治疗?你开始做化疗了?哎呀,我。。。兰主任说了,做了化疗的他也没办法,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不是的张老师,我现在也是做中医治疗,已经三天了,我身上的这些硬疙瘩已经变软了,我觉得杜医生能治好我。”
“中医?杜医生?是你们金州的专家吗?我让兰主任联系一下,一同帮你看看。”
朱敏妍再次摇头,“杜医生是我们老家卫生院的院长,很年轻,我猜可能刚30吧。”
“30岁?你别。。。。。”
“张老师,我不说了,我该喝药了,谢谢你。”
说着赶紧挂断了电话,看着端药进来的吴不畏,赶紧取下了脸上的纱巾。
吴不畏看着笑了笑,“和谁聊天呢,你也不怕热的慌,裹那么严实。”随着围巾取掉,再次看见朱敏妍脸上的块块白癍,吴不畏安慰朱敏妍,“你就放心吧,我们院长能治好你的肿瘤,治疗你脸上这小小的白癍手到擒来。”
朱敏妍接过吴不畏手里的药,“不能先治疗这个白癜风吗?”
吴不畏好笑的摇摇头,看来女孩子啊,只要不是当时就要命,那最关心的一定是容貌,漂亮永远是第一位的。
随即便笑着解释到,“你现在的情况,肯定是先治疗肿瘤为主。肿瘤已经威胁到了你的生命,但是脸上的白癜风不会。”
“不能一起治疗吗?”
“不能,两种病,用药肯定是不同的,混用会有药性冲突的危险。行了,赶紧喝药,喝完了我交代你点事情。”
朱敏妍不问了,接过药喝了起来。
而她不知道,刚刚被她挂断视频,远在万里之外的清北校园里,她的张老师被气的跳脚。
如果不是周围来来回回的学生太多,他都想放肆的大喊两声来发泄发泄。
一个星期的时间,先是帮着要政策申请休学,又是忙着申请补助,最后更是求爷爷告奶奶的留下了兰专家。
可是到头来,自己为之努力的目标,已经在金州那个小犄角旮旯里,找了卫生院医生看起了病。
这个世界怎么了?
积极性受到打击,这位年轻的张老师心不在焉的回到了家里,然后蒙着头开始睡觉。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朱敏妍为什么不选择来首都,而是要在金州这个刚到二线边上的城市就医。
那个杜医生有什么好,居然能让这个姑娘选择他,而不是首都的专家?
而且还是个30岁的中医!!!
为什么?
凭什么?
想不通啊,怎么都想不通。
中午,年轻的张老师睡的哈喇子流了一沙发。
这时,一位满头银发,眼角布满皱纹的老人走进了房门,看着在沙发上睡着的孙子,走到跟前忍不住的在屁股上踢了一脚。
“嗯~~~”年轻帅气的张老师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早上想事情太投入,绞尽脑汁没像明白为什么,但是成功的把自己给弄睡着了。
“外公,你回来了。”张老师摸了一下被踢的屁股,翻身从沙发上做了起来,“几点了外公?”
老人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年轻人,慢慢坐到旁边,“新田,你说你的学生要来,我等了你一早上,你说的那个恶性淋巴瘤我没看见,你也没见到。忽悠外公好玩嘛?”
张新田晃了下发蒙的脑袋,垂头丧气的说道,“我那学生不来了,她要在金州治疗。”
“金州?你没叫她会首都来?”
“叫了,也说了你老人家的名头,这姑娘还是不来。”
老人笑了笑,“没想到啊,我兰常华的名字也有不管用的时候,哎,老了啊。”
张新田往老人身边坐了一下,“对不起啊外公,耽搁你工作了。”张新田语气中充满了歉意。
兰常华是他外公不假,但也是国内中医界的领军人物。
虽然已经70岁了,但是人家的工作行程,比自己这些年轻人安排的还要满。
本来今天外公是要去南方南坛子医院开个什么交流会,他还是其中一场的主讲人,但是就因为自己开口,外公延迟了一天自己的行程。
但是,自己却搞砸了。
老人却是不在意的笑笑,“没事,今天大家就是吃吃喝喝,正式开会在明天,今天就当休息了。”
伸手把靠过来的张新田推开,“别那么腻歪,坐远点。”
等到张新田不情不愿的坐开了两个位置,兰常华老人才再次说到,“你那个学生也是医学生,虽然不是一个专业的,但是在咱们学校,应该听过我兰神汤的名字。说说,她是怎么拒绝我的?”
张新田叹了口气,直接靠在了沙发靠背上,四仰八叉的躺平,“她说她已经开始接受治疗了。”
兰常华微微叹息。
看来又和以前一样,开始接受西医的化疗了。
中医式微,现在人们生病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去找西医,等那边折腾不动了,才会找到自己这些中医的头上。
即便自己现在已经是享受国家津贴的专家,但依然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张新田没有看见外公的模样,他只是眼睛呆滞的看着屋顶,他到现在还是想不通朱敏妍为什么会拒绝他。
“我这学生说啊,她在她们乡的卫生院,找了中医大夫开始治了。”
张新田猛的坐了起来,“说是一个三十岁的中医大夫,这不是搞笑嘛。三十岁,他会诊脉吗,他会开方吗,就敢治疗恶性淋巴瘤,谁给他的胆子?”
兰常华听到是中医,神色稍稍有点意外,“那你这学生选择这个医生,总有点其他事情吧?要不然我相信她不会拒绝来首都的。”
“她说她身上的肿块已经变软了,所以她要继续接受治疗,不来了。”张新田又一次泄气的躺倒在了沙发上。
但是兰常华却听出了点不一样的地方,想了一下赶忙说道,“你把你那个学生的资料给我找一份,快点。”
张新田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外公,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兰常华眼睛一瞪,“看什么看,让你学临床,你非要学公共健康,现在好了吧,什么都不懂。赶紧去给我找!”
张新田赶紧起身,不明白自己外公怎么就突然发火了。
兰常华翻看这手里的检查单等东西,良久才抬头看向张新田,“你这东西没出错?”
张新田两手一摊,“这是我找李老师要的,他从他的接诊记录里给我找的,我也反复确认过,不可能出错的。”
说完往前凑了一下,自己也看了几眼检查单,疑惑的问道,“外公,有问题吗?”
兰常华又瞪了自己孙子一眼,“有问题吗?问题大了。”
说完指着手上的单子说道,“看看这上面的记录,肿物坚硬,推之不动。这是上上个星期五的记录,现在肿物软化,你知道这表示什么吗?”
“什么?”
兰常华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这个孙子,“化瘤有效,治疗有效。”
张新田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兰常华,“外公你是说那个中医大夫治疗是对的?这不可能吧?他才30岁,毛都没长几根呢。”
“有志不在年高啊。”兰常华心里涌现了一丝丝的喜悦,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喜悦从何而来。
“或许是他瞎蒙的吧?”张新田还是不相信一个小地方,只有30岁的年轻人能治疗肿瘤。
兰常华长出一口气,认真的看着张新田,“新田,给外公帮个忙。”
“外公你说。”
“每天和你这个学生保持联系,询问她的病情变化,如果能要到治疗记录,那就是最好的。”
张新田有点意外的看着外公,“外公,你这是要干嘛?”
“先看看吧,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见自己外公不像是开玩笑的,张新田也就答应了下来。
而且就算外公不说,他每天也会主动的和自己学生联系。
自己这辈子当个好医生,治病救人是没什么指望了。
但是当个桃李满天下的老师,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朱敏妍在自己班上,在清北这个人才扎堆的地方,那也是很出类拔萃的学生,他肯定要重点关注的。
“行吧。”张新田答应了下来,随即又问道,“那我怎么告诉你,是天天打电话说,还是等你回来一起说。”
兰常华想了想,“晚上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
张新田哦了一声,“外公,你也真是的,你都退休多少年了,怎么还天天的往外跑着开会啊,你们中医是没人了吗。让你个老头天天在外面跑。你现在就应该在家好好休息,颐养天年。”
这话说的兰常华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跑啊。
但是中医真的后继乏力,自己也找不到接班人。
342 自叹弗如
张新田每天都很忠实的完成着自己外公的交代,而且联系了两天之后,他也摸到了对面那个卫生院的规律。
早上8点,他们会对朱敏妍做一次检查,晚上五点半,又会做一次检查。
每天喝药三次,早上七点半一次,中午两点半一次啊,晚上八点一次。
只要错开这几个时间点,他每次连线,朱敏妍那边都会同意。
星期三,这是朱敏妍拒绝自己的第三天,他又一次连上了朱敏妍,而和她视频的朱敏妍还是再一次的包裹着丝巾。
“朱敏妍,今天感觉怎么样?和昨天比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张新田一脸关切,视频刚接通,他就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而被丝巾包裹的朱敏妍,也有了一点点异样的想法。
这个老师太热情了,天天发视频求连接,而且已经三天了。
虽然他长的很帅,他也很年轻。
但自己是他的学生啊!
这样不好!
但是自己却拒绝不了这样的关心。
正在胡思乱想着,却又猛的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纱巾后面刚刚翘起的嘴角,又偷偷的放了下去。
这样的动作,这三天的时间里,就这么一直重复着。
“肿块更软了一点,而且在推动的时候,能推着转圈圈了。”
“那就好,效果真不错。”张新田一脸的欣喜,“今天你的主治医生没来看你吗?”
“没有,听说杜医生去省一坐门诊去了。”
“去你们省一做门诊?你开玩笑吧?”张新田刚刚的欣喜还没消散,立马就被惊讶所代替。
他就算在怎么不懂,也知道一个省的省立医院,绝对是全省前几名的霸主存在。一个卫生院,食物链最底端的医生,居然去省一坐诊,要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朱敏妍说错了。
“朱敏妍,你是不是说错了?他是去省一进修了吧?”
“没有啊,就是去坐门诊,听说杜医生现在门诊的人数特别多,早上七点半就要开始,要不然到门诊结束,杜医生都看不完。”
张新田就更不信了,这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
这边的疑惑还没消散,这边的朱敏妍接着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还听见杜医生和什么李主任、许主任的打电话呢,他们在电话里问杜医生某个病应该怎么弄。”
张新田看朱敏妍说的认真,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又想到朱敏妍是自己学生,不太可能骗自己,这让他感觉很矛盾。
不料朱敏妍见自己的帅气老师不相信,又赶紧补充了一点自己听来的东西,“我还听说了,杜医生现在不光是省一中医科的外聘副主任,也同时省一消化一科的外聘副主任,会定期参与到这两个科室的治疗工作中。”
“你说真的?”张新田又被开了一次眼界,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他认为的世界,医疗界不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和这里的护士确认过。而且这里的护士告诉我,杜医生曾今两次把濒死的病人,就是我们这边市一院放弃的病人给救了回来,而且现在活的非常好。对了,杜医生治疗过一个胃癌的病人,真的治好了。”
“这你又是从那听来的?真的治疗好了胃癌?”张新田现在是越来越觉得朱敏妍在胡扯。
“这里的医生让我看的,上面有病人的所有信息和治疗过程。那个病人连着喝了两个月的药,现在肿瘤已经快要消失了。”
张新田不想和朱敏妍聊天了,越聊越不靠谱。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慢慢的相信了朱敏妍的话。
八月十五日,治疗第十天,朱敏妍脓血全部消散。
八月二十二日,左颈部肿物缩小二分之一,右颈肿物消至黄豆大,精神健旺,面色红润,就是稍微感觉有点气短。
“你把丝巾取下来,我看看。”张新田听到肿物消散到一半,眼神中流露出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但是朱敏妍和他聊天,一直是带着丝巾的,到底怎么样,他只能听朱敏妍说,而不能真实的看到。
朱敏妍犹豫了一下,但是在张新田的催促下,她还是慢慢的取下了丝巾。
随后,视频对面的张新田就长大了嘴巴。
真的,真的消散了,他手里还有自己打印出来的原片子,这个是做不得假的。
但是朱敏亚看着张新田的微微长大的嘴巴,神色却是暗淡了一下,想到自己脖子两边的疙瘩,想到自己白森森的脸,她再一次的带起了丝巾,然后挂断了视频。
张新田没在意,他现在只想把他看到的,告诉自己的外公。
兰常华听完之后,拿着手里的检查单一遍遍的做对比。
太快了,太快了,半个月时间,肿瘤已经消下去了一半,而且听说今天换药了,这就说明人家是有预案的,把每一步都想清楚了才做的,这可不是撞了大运才有的效果啊。
“新田,你能让你的学生把药方要过来吗?还有这几次换药,换的都是什么药,最好也一起要过来。”
“你怎么了外公?”
“这药用的秒啊。”
“切,你老人家要是治这姑娘,一定治的比他好,用药更神奇。”
兰常华摇摇头,嘴角却有了一丝笑容,“我不行,不用自欺欺人。这段时间我也在模拟,但是以我用药的方法,效果没有这么明显。”
放下手里的检查单,兰常华整个人往后坐正了一点,“我的用药思路,和这位杜医生应该差不多,都是破坚化软,排毒排脓。
但是这位杜医生用药很霸道,短短半个月就能有这样的效果。而且听你说的,病人身体又没有什么大碍,反而精神越加抖擞,这份用药的把握,胆子之大,我有点比不上。”
外公兰常华在张新田的心里就是神,是偶像,是榜样,他就听不得别人说他外公不行,也不能听外公自己这么贬低自己。
“那是这个杜医生还年轻,没有吃过亏,是个傻大胆,让他多当几年大夫,你看他还有这么大胆子吗?”
听着外孙有维护自己的意思,兰常华轻笑一声,“他可不是傻大胆,病人的每一个变化,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每一次换药,换药之准确,可不是胆大就能行的。”
看到张新田还要说话,兰常华摇摇手,“行了,你外公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不用你维护,你现在就去给我问问这个基本方是什么。”
张新田傻眼了,他学的公共健康学,中医的名字有点听不懂,“外公,什么叫基本方?”
兰常华叹息一声,自己这一身的本事,除了教的学生学了十之六七,自己的子女孙子,是一分都没学到。
“基本方,就是给患者治疗的药方,随着病情不断的变化,只在原方上加减个别药材就行,而方子的主体是不变的。
这样的方子大都是古代医家流传下来的经典方剂,是经过无数前辈验证过的名方。但是看了这位杜医生的治疗过程,我却始终想不起来有哪个名方有这样的效果。”
张新田还是不服气的说了一句,“说不定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不知名的方子,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混账。”听到孙子口不择言,兰常华突然发火了,“每一个能流传下来的药方,都是结合了无数先辈的心血,你怎么能这么诋毁。还有,治病救人的事情,到你嘴里就成了死耗子,亏你还是老师。”
张新田被吓了一跳,赶忙缩脖子跑路。
希望能要到药方,不然老爷子这气可不容易消。
不过当他想要再次连线朱敏妍的时候,却是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再也不像前几次那样,他这边刚刚发起连线请求,那边就会立马同意。
“朱敏妍同学,你能把你用的药方给我一份吗?”视频请求无果,张新田无奈选择留言。
但是消息发出去好久,都没有得到回复。
张新田也很无奈,他不知道对面这是怎么了。
这十来天聊的好好的,怎么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了呢?
但是为了完成外公交代的事情,他也只能每天都尝试连线、留言,不过这些都是泥牛入海,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反馈。
如果不是张新田打通了朱梵重的电话,从电话中得知朱敏妍的病情每天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一度以为朱敏妍可能已经病入膏肓,或者人突然就没了呢。
张新田一是为了完成外公交代的任务,二呢则是马上面临开学,有很多事情必须和朱敏妍沟通,便让朱梵重代为传话,让朱敏妍和自己保持沟通。
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中断了十天的联系,终于恢复了。
但是再次连线的朱敏妍,对待他的态度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有问必答,而且每次聊天,朱敏妍也不再用丝巾包裹。就是用自己那斑斑块块的脸,直面他这个老师。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话虽然少了,但是却能很清晰的看到朱敏妍每天的变化。
甚至到了后期,张新田每次和朱敏妍视频的时候,兰常华也会躲在后面,看看朱敏妍的变化。
而看到的每一次变化,都让兰常华感觉到不可思议,感觉到神奇。
每次看完之后,兰常华都会把自己带入到这个阶段,想象着如果是自己用药会是什么结果。
但是很可惜,每一次,他选择的时机,都会和对面朱敏妍接受换药的时间有差距;而且按照自己对药物的理解,每一次的变化,都不如朱敏妍当前的变化好。
在某个瞬间,兰常华真的觉得自己老了。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大家都在注视着朱敏妍的变化,但是很可惜,朱敏妍始终没有告诉张新田,杜衡给她用的是什么药,换的是什么药。
九月十日,左颈部肿物已消至鸡蛋大,右侧肿物、还有腋下以及腹股沟的肿物全部消失。
十月三日,左侧剩余肿物消散如拇指大小。
朱敏妍留言,自己无其他感受,只觉干渴气怯。经杜医生检查,得舌红无苔,脉沉滑,随即改换药方,峻补元气,养阴化痰。
张新田再次无奈,有症状有检查,也有治疗目的,就是没有药方。
十月二十日,朱敏妍拒绝视频连线,但是留言,自己左侧肿物完全消失,杜医生重新开方,有汤药、有丸药,用于拔除病根,巩固疗效。
同时被告知,即日起,开始治疗白癜风。
也就是从这天起,张新田再也没有视频成功过一次,每天只能看到朱敏妍的文字留言。
兰常华看着自己孙子手机上的留言,内心激动的无以复加。
恶性淋巴瘤,现在不是什么不能治疗的绝症,但是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却能让病人恢复到原样,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这就很让人惊讶了。
现在就看患者以后的生活中,是不是会复发。
如果再能做到不复发,那么这位杜医生的成就,正的就不可估量了。
“对了,你说他要开始治疗这姑娘的白癜风了?”
“对,朱敏妍留言就是这么说的。”
兰常华再一次沉默了起来。
这段时间,好像每次看到,或者听到这位杜医生的事情,他都会沉默。
中医的优势在全面,所有的偏科均为邪道。
这是早几年,很多中医从业者所持有的一种观点。
但是随着社会的进步,现代医学的发展,很多的中医从业者不得不慢慢的向着现代医学靠拢,也开始往精细化的道路上发展。
虽然不至于说懂脾胃完全不懂心肺,但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能算是一知半解,所以才有了现在中医不治病,治病是个慢郎中的说法,当然,在这其中,用药用量的限制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但是从淋巴肿瘤,突然转变到白癜风这样的皮肤病,这个跨度明显有点大,他真的能行吗?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中,兰常华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杜医生,从刚开始的感兴趣,到后面的欣赏,再到佩服,甚至到现在有了一点自叹弗如的感觉。
但是在听到他又要治疗白癜风时,却有了一点点的怀疑和担心。
“新田,继续和你的这个学生联系,随时告诉我治疗进度。”
“我知道了外公。”
张新田现在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排,不再提出什么疑问了。
343 论皮肤病
张新田虽然得了兰常华的嘱托,他也很勤快的和朱敏妍保持了联系。
但是很可惜,朱敏妍再一次失去了联系。
只是在五天后,突然留言,她下个月要返校了,准备回校上课,然后便再次失去了联系。
张新田很苦恼,他没有得到兰常华想要的东西。
垂头丧气的把这一切告诉兰常华,没想到却得到了兰常华的安慰,“没事,你这学生她不是下个月就要回来了嘛,回来之后,你带她来找我。我现在对她,对那位杜医生,充满了好奇。”
“有着个必要吗外公?”
兰常华笑了,“你不懂。”
一句话说的张新田更加郁闷。
我是不懂,那告诉我啊。
张新田的郁闷,朱敏妍不懂,她现在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治好自己的脸。
当肿瘤消散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期待治疗白癜风了;当肿瘤完全不见的时候,她连做梦都会梦见自己的脸又和以前一样,光滑、嫩白,满满的胶原蛋白。
今天终于可以开始了!
杜衡也为这一次的治疗下足了功夫。
老话说,医生不治癣,治癣丢了脸。现在治疗皮肤病,有很多在很大程度上,它只是在控制病情不蔓延,不复发,患者需要长期服药,或者是涂抹药膏,要做到根治很难。
杜衡也是有着一样的顾虑,反复思考衡量,直到今天就要正式开始治疗了,又把大家叫到了一起,想和大家再一次的讨论一下。
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大家一起探讨讨论,一起进步。
第二,随着隔壁红砖楼的装修进入到尾声,局里的专项扶持资金到位,卫生院光靠治疗中风这么一种病,就稍微显得有点单一,或者说单薄。
要想卫生院能真正的上到二级医院,还需要增加更多的优势项目。
而皮肤病,就是杜衡选择出来的一条简单有效,还能还能快速变现的一个项目。
本次讨论,医院所有的医生全体参与,就是预防保健科的钱医生,也被叫过来参加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杜衡说完之后,就是让大家发言说想法的过程。
而首先发言的就是余海廷,“皮肤病的种类繁多,起病原因也是多种多样,如疥疮、真菌病、皮肤细菌感染等,有些甚至还有一定的传染性,不但影响身体健康,也会让患者心理受到影响,而且还会引起恐慌与社会歧视。
院长有意发展我们医院对皮肤病的治疗,这是一件好事,我是支持的。
但是我认为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
余海廷说道这里,见大家没有人出言反对,都在注视着他,他便换了口气接着说道,“皮肤病的起因多刚才说了,但那些都是内因,还有一部分的外因,也是引发皮肤病的重要原因,如机械创伤、化学污染、内分泌失调、免疫力缺失等等原因。
而针对皮肤病,也有很多的治疗手段,如各种涂抹型的药剂,如膏剂,分为乳膏、软膏、硬膏,还有粉剂、糊剂等好几种;也有物理治疗,如电疗法、光疗法、微波疗法等多种疗法。
但是这么多的药剂,还有治疗方法,真正能做到根治的,却是少之又少,很多的皮肤病一直是处于一个发病、治疗、控制、复发、再治疗这样的一个死循环中。
所以,我的意见就是,发展皮肤病的治疗,可以。但是我们不应该把过多的精力放到这个上面,收效不大,还容易引起一些负面评价,可能将我们现在好不容易积攒而来的口碑带崩。”
杜衡的话让大家热血沸腾,以为找到了一个新的突破口,尤其是新来的三人,更是摩拳擦掌。
现在卫生院的主业,就是治疗中风患者,但是这一部分的大头始终捏在杜衡和吴不畏的手里,辅助治疗手段,又是余海廷这个西医大管家所把持。
以至于三个月了,他们三人的工资提成虽然也有所增加,但是对比杜衡和吴不畏动不动就过万的数字,他们还是很心热的。
要想和这三个人抢饭吃,他们三个还有点嫩,水平不够。要想有好的发展,也拿到吴不畏那样的工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另辟奇径,再选一条出路。
现在有当家人为大家选出一条可以发展的方向,而且有杜衡亲自带领,他们内心是充满了斗志的。
这三个月的相处,杜衡用自己的能力,完全的折服了他们三个人。
想想自己的院长,可以指导市一院急救科、省一的中医科、消化科,甚至还会有神经外科,他们现在可以说拿杜衡就是当神看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一直以为是杜衡的哼哈二将的余海廷,会第一个跳出来发对杜衡,反对发张皮肤病的治疗,这是让他们非常意外。
同样,这也是非常让人气愤的事情。
余海廷此举,无异于在断他们的希望,断他们职业道路。
所以三人中,年纪最长的韩玉健就出言反对了。
他是最希望医院发展皮肤病治疗的人,不光是因为年纪大,有家庭和生活的压力,还因为他对这方面是真的钻研过。
“我不太同意余医生的说法。”
一句话说完,立马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视。
新来的那位新人,更是偷偷的给韩玉健竖了个大拇指。
要知道,余海廷在卫生院虽然只是一个西医全科兼急救科的医生,但是杜衡不在的时候,前院的救治工作是由他来负责的,就是陆中江都没办法插手,妥妥的就是行使副院长的职责。
现在韩玉健敢出言反对,那真是值得一个点赞的。
杜衡也是很敢兴趣,他的想象中,韩玉健等人可能会提出一些意见或者建议,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旗帜鲜明的反对余海廷的话。
“那韩医生你说说你的想法。”
韩玉健清了下嗓子,“皮肤病这种病很讨厌,它很少有能危及生命的情况,但却能让人生不如死,就比如现在朱敏妍同学,白癜风,两个大白癍偏偏就出现在了脸蛋上,这让一个花季少女还如何能见的了人,出的了门?
这种病的难治,也是让医者焦头烂额,要想根治就成了一个大难题。
皮肤病的病在皮肤,成病原因也有很多,但是我认为,这一切都和病人的脏腑内连,并与情志变动、气血失和息息相关。
所以,只要我们能找到原因,深入的研究下去,我们就一定会找到治疗皮肤病的方法。”
余海廷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下说道,“全国多少大型制药机构,医疗工作者专心研究,所得到的这些治疗方法和涂抹药膏,都是只能止痒消炎,解除燃眉之急,我们这样的小卫生院,如果投入过的人力和物力,对我们现在的发展是很不利的。”
韩玉健立马摇头反驳,“是啊,我们能看到很多的病人在饱受病症的折磨,甚至还有一些人搜集了各类民间偏方,从而导致了更大的悲剧发生,难道我们不应该想办法吗?不应该去研究吗?而且,为什么我们要等别人弄好之后坐享其成?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自己钻研下去?”
余海廷也是摇头,他是来讨论事情的,不是来吵架的,“韩医生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们可以开展治疗皮肤病,但是现阶段没必要太过投入太多。
毕竟我们卫生院现在也到了发展的一个关键阶段,如此得不偿失的动作没必要。等我们卫生院顺利升到二级了,资金和人员更加充裕了,有院长带头,我们肯定能有作为的。”
见到余海廷缓和了下来,韩玉健也稍稍放缓了一点,“我们现在的治疗,很大程度上是见皮治皮,采用了很多外治的办法。
我的想法是,通过内服药物,调整病人气血,从而达到治愈的目的。”
见韩玉健还是这般勇猛,余海廷有点不高兴了,“现在用的外方用药,那是经过了大量的试验,才得出的药物。你如果要使用内服,那同样要做试验。
虽然中医开方没有定则,可用成名医方,也可以自己搭配。但是在自己搭配,就必须要有非常深厚的基础和药物理解才可以。我们可以问问石医生,他是不是也同意这样的试验?”
药房医生石医生有点懵逼。
自己本来好好的当个看客,没想到,风头忽然一转,突然就跳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也是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一时间之间还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对于这样的讨论,杜衡很开心。
余海廷没错,他是从全院的发展来考虑事情的。如果真的按照韩玉健的建议来做,讨论病情的成因,讨论药方的组成,讨论药方的药性,还有病人的跟踪追访,这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按照卫生院现在的人员结构,可能就要牵扯两到三个人的精力。
而且没有一个强力的带头人,谁敢让他们自己做实验?
而上个星期,杜衡和陆中江已经联名推荐余海廷出任卫生院的副院长,而且余海廷现在已经开始兼任了医务科的工作,将西医全科的工作,再慢慢的往小李身上转移。
虽然这件事情没有对院里其他人透露,但是余海廷作为当事人,是和他通过气的。
所以,不论是从医生的角度,还是卫生院发展的角度,余海廷的提议都没错。
那么从韩玉健的角度看,那就更没错了。
一个医生不想着治病救人,不想着学习改进,那他就不是医生,他就只是个搬用工。
甚至连搬运工都不如,最起码搬运工还没他事情多,没他那么高的工资。
所以,韩玉健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只要愿意治病,只要愿意学习改进,那也是没错的。
344 风毒郁结
虽然大家都没错,但是余海廷很明显忘了杜衡要参与进这件事。
看着大家谁也说服不了谁,杜衡轻声咳嗽了两声。
瞬间,就吸引了大家的全部注意力,停下讨论,开始看向了杜衡。
杜衡再次轻咳,朗声说道,“余医生的说法没错,如果过多的投入人力物力,对我们现阶段的发展确实很不利。”
韩玉健三人的神色暗淡了一下,但随即有立马听到杜衡说道,“但是对于韩医生的说法,我很认可。”
刹那间,所有人立马提起了精神,他们知道,杜衡接下来的话,将会确定事情的最终走向。
“我认为皮肤病的根本原因,就是整体气血失调所导致,不论是内因还是外因,都是如此。
‘邪之所凑,其气必虚’。
人若气虚,风、寒、暑、湿、燥、火六淫之邪必起,病痛显露或内或外,如若在外就成了皮肤病。
亦或是长期接触有害物质,使得人体虚弱,让外邪有了可趁之机,也可得病。
所以我认为,治疗皮肤病,应该从整体入手,调整五脏气血。如果是见皮治皮,那么病人永远没有根治的可能,永远是治疗加复发的一个反复过程,因为它的病根是始终存在的。”
韩玉健得到肯定,而且是杜衡同意自己的观点,立刻兴奋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却又因为太用力,拍完之后开始猛搓大腿。
所有人都好笑的看着韩玉健,但是没有人是真的嘲笑人家。
灵魂人物的肯定,那是能从生理爽到心里的。
余海廷见杜衡如此说话,便知道杜衡已经有了想法,便开口询问到,“院长,你这是已经有想法了?”
如果是韩玉健,余海廷说实话对他是没有信心的。
但如果换成杜衡,他就不会有这样的顾虑,杜衡对于病因的理解,对于药材药物的搭配,真的让他心悦诚服。
也就是自己年纪大了,已经形成了现代医学的这套行为准则,如果年轻十岁,他绝对会拜杜衡为师,从头开始学习中医。
当然了,杜衡也没有让他失望,紧接着便说道,“我准备用桃红四物合桂枝汤,养血润燥,活血祛瘀,通调营卫。
再用定风丹滋养肝肾,定眩晕,养血驱风止痒;加丹皮、紫草凉血解毒;用白藓皮入肺与大肠、脾与胃四经。整体疗效清湿热而煎治坏死皮肤。”
余海廷没听懂,其他人也需要慢慢思索,但是药房大夫直接开口了,说药材说药性,那这是他的专业啊,“如果是脾胃虚寒者怎么办?方子里的丹皮和紫草可都是寒凉药材。”
“酌情增加反佐药材就可以。”
药房医生再次提问,“按照你的这个组合,那这个方子的主药是什么?按照刚才所说,这里面可没有一个提纲挈领的药物。”
杜衡神色认真了起来,很认真的说道,“乌蛇肉。”
药房医生眉头皱了一下,“乌蛇肉?”
“对,就是它。”
药房医生想到了乌蛇肉的特性,紧皱的眉头也慢慢展开,一字一句的说道,“乌蛇肉味甘咸,入肺脾二经,功能祛风、通络、止痉,主治皮毛肌肉诸疾。如顽癣、皮肤不仁、风瘙隐疹等病都有记录,按理来说应该是一切皮肤顽症特效药,但是专门用来治疗皮肤病,且当成主药,这不多见啊。”
杜衡点点头,同意药房医生的说法,“不多见是很正常的,而且治疗皮肤病的内服药本就不多见。而内服就要考虑五脏的整体性,用药配伍不对,不光没什么效果,反而会加重病情。
就比如你刚问的,如果病人是脾胃虚寒,而方子里继续加大丹皮等药材的剂量,而不添加反佐药,病人病情不见好,皮肤溃烂速度反而会加快。
所以要用内服的汤药,辩证是很关键的一点。”
杜衡没明说,但是潜在意思大家算是听明白了。
治疗皮肤病,还给病人开了内服药,但是没起作用,那是因为看病开方的中医大夫没有辩证清楚。
辩证不清楚,用药就不可能对,用药不对,能治好病就是怪事了?没有治死治残,病人和大夫都应该去烧香,感谢神仙祖宗保佑。
韩玉健听的明白,心里也是更加火热,“院长,那朱敏妍的情况,是不是就可以直接用你这个方子了?”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杜衡对韩玉健就略微有点失望了。
刚才说了那么多,他好像没有听明白。
微微叹口气说道,“肯定是不能直接用这个方子的,刚才已经说了,要用药,必须对病人的病情,要有一个正确的辩证,然后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我们再去添加或者减少药材。
我现在说的这个方子,只能当成一个基本方去用,不同的病人,我们要用不同的引经药。”
余海廷前面的都听懂了,但是最后的这个名词没听懂,疑惑的问道,“什么叫引经药?”
旁边的吴不畏小声的解释道,“就是某些药,它对某些脏腑经络有着特殊的亲和作用,针对不同的位置的病情,选用不同的药材,用来增加治疗功效,这样的药材就是引经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余海廷明白了,了然的点点头。
这是韩玉健好项目没有听出杜衡话里的意思,而是接着问道,“那朱敏妍的这种情况,要添加什么药材?”
杜衡无奈的叹口气,他拉大家来讨论,就是为了让大家有个提高。
但是讨论到了这个阶段,加上自己刚才说的话,韩玉健最好的做法,应该是闭嘴,然后自己去检查朱敏妍的情况,自己辩证,然后找出那个引经药来。
而不是像个楞大头一样,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么做,看着就像个匠人,而不是有自主思考能力的医生。
杜衡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范家坪和高新区这两个大卫生院在合并的关键时候,会把韩玉健这个有一定技术能力的医生,直接给打发到自己这个犄角旮旯里了。
但是现在人多,杜衡也不好直说什么,只能直接说出自己的检查结果和用药。
“朱敏亚现在双颊部白癜风呈云团状,中心有脱色迹象。而且在治疗肿瘤之前,她有全身瘙痒的症状,我在前面的药方里加了药,稍微缓解了一下这个症状。
但是随着治疗肿瘤的用药减轻,她的瘙痒症状又开始明显起来。
所以我将她的白癜风诊断为由营卫失和,导致的风毒郁结肌肤。”
说道这里,杜衡停了下来,就希望自己把诊断说明白的时候,他能说出这个引经药是什么。
不好好在韩玉健基础还是可以的,想了一下说道,“结合院长你刚才说的主药和配药,那现在最符合要求的引经药只能用狼毒了。”
听到这话,杜衡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看来还有点救。
“和我想的一样,加狼毒最好。”
杜衡最后还是给了韩玉健一点面子,“好了各位,今天的讨论就到这里,至于要不要加大皮肤病的治疗,我们就看这幅药的作用吧。”
病房里的朱敏妍等了好久,终于是等到了前来治疗的杜衡等人。
原本以为会给自己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是需要喝汤药的。
现在的安排,是每天早上七点半喝一杯汤药,然后直到晚上八点半,再喝一剂。
汤药虽苦,但是效果她也切身的感受到了。
喝完汤药的第二天,她就立马感觉到全身那种让人发麻想挠的瘙痒,变轻了很多。
第三天,身上的瘙痒继续变轻,但是两个脸颊,却出现了轻微的麻痒。不过关于这一点,杜衡早有交代,千万不能挠。
第四天,身上的瘙痒几近于无,但是脸上的麻痒却强烈了很多,而这样的麻痒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的时候,才算是稍稍让她能接受。
第五天,一脚睡醒的朱敏妍感觉特别的轻松,整个人都像是被解放了一样。要不是脸上的麻痒还在持续,她以为她全都好了。
第六天,整个人比前一天的感觉还好,脸上的麻痒也在持续,除了稍微有点气怯,已经没有丝毫的不适。
如往常一般,自己接过了母亲打来的洗脸水,她不敢对脸太使劲,捧水轻轻拍打两下,就算是洗完了脸。
但是就在自己准备放下毛巾的时候,她看到了床头边上,自己母亲准备了一块镜子。
她很想把镜子拿过来,好好的看看自己的脸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前一段时间,因为肿瘤的印象,她虽然很在意自己的脸蛋,但她也勇气去直面那张长者白癍的脸。
不过从开始治疗白癜风的那天起,她忽然就丧失了那份勇气,心里开始患得患失,再也没有勇气拿起镜子,或者透过手机的屏幕投影,去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肿瘤要命的时候,她有过害怕,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紧张到每时每刻都在幻想自己的模样,但又不敢亲眼看到。
所她还告诉自己妈妈,让她把镜子收起来,不要放到自己的面前,她怕自己忍不住。
345 高度欣赏
现在,她开始纠结,脸上的麻痒也在提醒她,她脸蛋上的皮肤可能是在恢复,但她还是犹豫。
她怕拿起镜子的那一刻,会和想想中的自己有差距,又或是根本就没有改变,还是和以前一样。
紧张,患得患失。
犹豫还在继续,她始终没有勇气拿起来那面镜子。
时间也在她的犹豫中消失。
但是今天比较奇怪的是,院子里吃早饭的人都已经没了,但是早就该送来的药,今天却没有如期的送进来。而且也没有护士进来告诉她,是因为什么。
就在她想让妈妈去问问的时候,杜衡带着卫生院的其他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来查房,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这些天里,卫生院的大夫就像是看猴似的,每天都会来自己的病房,也会装作无意间从自己的病房门口路过,然后不经意的抬头瞄一眼自己。
但是他们早上查房的时候,只有杜衡和吴不畏来,或者杜衡和另一个医生来。
从来没有想今天这样,五六个医生一起进来的。
难道自己的脸毁了?
杜衡看着眼前这个嫩嫩的脸蛋,由衷的露出了笑脸。
治疗皮肤病和其他病症不一样,不是说有效就完了的,还是要看病人的病变肌肤能不能恢复,是不是会留下疤痕。
现在看来,自己的用药是正确的,不光解决了病症,而且还坐到了肌肤修复。
“朱敏妍,今天感觉如何?”
朱敏妍眼神闪动,但是看着眼前这些医生的笑脸,她觉得应该不是坏事,“就是脸有点痒,喘气有点短,其他的没有任何的问题了,感觉非常好。”
杜衡笑着说道,“那就好。对了,我听你妈妈说,你这几天都没有照镜子?”
朱敏妍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看出来了,声音怯怯的“嗯”了一声。
杜衡见状,走到床边把那块镜子拿到了朱敏妍的面前,“来,自己看看,恢复的效果你还满意吗?”
朱敏妍再一次的犹豫了一下。
不过看着杜衡真诚的目光,还是情不自禁的拿了过来。
当镜子再一次映出自己的脸颊时,朱敏妍悬起好几天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看着朱敏妍脸上露出的笑脸,杜衡等人也是一起笑了起来,“行了,过会给你开点药,你带回去吃,就算是上学也要坚持吃。”
朱敏妍猛地放下了手里的镜子,“我可以出院了?”
杜衡点点头,非常肯定的说道,“对,可以出院了,住了两个多月的院,我估计你也已经住够了。”
看着快要喜极而泣的朱敏妍,杜衡又说到,“先别太激动,刚给你说了,还要给你开点药,你一定要坚持吃。”
朱敏妍抹了一下眼角,“是治疗白癜风的吗?我听说白癜风特别容易复发。”
杜衡失笑的摇摇头。
真不知道说这小姑娘什么好了,要命的病不操心,尽操心和脸蛋有关系的病。
“白癜风已经好了,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给你开的药是巩固肿瘤的药,淋巴瘤的复发几率也是很高的。我给你开的药,你坚持吃三个月,然后就可以停了。”
“那我现在去上学可以吗?”
“当然,你没有问题了,当然可以去学校。”
朱敏妍开心坏了。
两个月的时间,她真的从地狱走了一个来回。
她在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接受杜衡的治疗,而是去接受了化疗,那么就算真的最后肿瘤消灭了,但最后的那副模样,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更不要说自己可以立马去上学了。
杜衡等人走了,朱敏妍在爸爸办完手续之后,也一起回家了。
在家待了一个星期之后,她便收拾行李,赶往了首都。
张新田作为朱敏妍的老师,早早的就等候在车站,他现在特别想看到朱敏妍的样子。
半个月了,从上次说她要开始治疗白癜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学生的模样。
很快,他就接到了朱敏妍。
看着朱敏妍粉嫩白皙的脸庞,亭亭玉立的身段,他真的有点恍如隔日。
虽然在治疗肿瘤的那段时间里,他每天都会视频见到朱敏妍,但是视频中看到的,每次都是朱敏妍的头和脖子,对于整体印象,他其实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这样的惊讶是短暂的,没几秒钟的时间张新田就恢复了过来。
接到朱敏妍之后,他一路上亲力亲为,先是把朱敏妍送回宿舍,安排好之后,又立马带着朱敏妍去了教务处。
将朱敏妍所有上学的事情办妥之后,请朱敏妍吃了一顿饭,才算是结束了今天的行程。
回到宿舍的朱敏妍,还没来得及考虑张老师为什么这么热情,便又迎来的宿舍舍友的关心,她们用不同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对于朱敏妍的思念和关心。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真情有几分,但是这足以让朱敏妍感到开心。
早上起床收拾好,刚准备去吃早饭,昨天很热情的张老师再一次出现在朱敏妍的面前,拿上带来的病例之后,然后她就被带到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面前。
兰常华看着厚厚的病例记录,仔细的看着每一次的用药和剂量,他都会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感慨,“胆子真大,用药真稳,剂量真准。”
用药配伍,合理准确,多一味药冲突,少一味无效。
用量又猛又狠,剂量看似大的吓人,但是恰好在病人可承受的范围内,而且调和的当,不怕这些毒物会伤害身体。
“朱同学,这个药方有名字吗?”
朱敏妍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她虽然知道兰常华,也听过兰常华那个“兰神汤”的名号,但是她搞不明白,这位老人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见自己。
这时听到老人问自己,便赶忙摇了摇头。
兰常华长长的出口气,“用药真是巧妙啊,神汤,呵呵,看来神汤的名号要换人了。”
一边说,一边继续往下翻。
很快,他就又翻到了治疗白癜风的那段记录上。
这段很简单,没有出现频繁换药的情况,用药剂量上也没有前一个方子那么重。
但是这个方子设计的巧妙,却要更胜上一张方子。
治疗肿瘤的方子,特点就是重、猛,采用重病用猛药的思路。
但是这个治疗白癜风的方子,却是狠狠地突出了一个巧,用尽量少的药物搭配,最大程度的突出了主药的药性。
看完药方,在看朱敏妍的脸颊,兰常华喃喃说道,“这个方子的主药,应该是乌蛇肉了。”
因为在他的知识库中记载,乌蛇肉含多种微量元素,钙、铁、磷多种维生素、蛋白质,营养丰富,有美须发,驻容颜的功效。
看着朱敏妍细嫩如婴儿般的肌肤,在这个药方中,也只有乌蛇肉才有这样的功效。
但是能把乌蛇肉的功效发挥到这种程度,其他药材的搭配,真的是巧妙到了极致。
“这个方子有名字吗?”
“杜医生没说过。”
兰常华放下了手里的病例记录,“朱同学,你这份病例能放到我这里一段时间吗?我想好好看看。”
朱敏妍有点为难,想了一下还是照实说道,“兰教授,我带着病例回来,并不是因为张老师要求,而是杜医生说,我要继续喝的药要在这边医院开,最好把病例带上,要不然这边的医生可能不会给我开。所以,这份病例我还有用。”
兰常华笑了,“确实,就这位杜医生给你开的药,如果没有这份病例,还真的没有哪个大夫敢给你开药,剂量太重,药效太猛了。
不过好在啊,这位杜医生在后面已经注明了,需要更换的药方和剂量,而且还是依次递减的,不需要太担心。放心吧,我就是看看这位杜医生的治疗过程,你要取药就来找我,我帮你开。”
“谢谢兰教授。”
远在西北山窝窝里的杜衡,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治疗过程,会被某位老专家看中。
现在的他,被大哥杜平批的脑袋都快垂到地面上了。
杜平看着眼前脑袋低垂的杜衡,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从当上那个什么狗屁院长,挣不挣钱的感觉不大,但是工作是比以前忙了很多,忙的见不到人,也忙得见不到回几次家。
问题是你自己不回家也行,你和你女朋友一起去住,去过日子啊,像现在这样把女朋友一个人扔家里,自己看不见人影是几个意思?
今天,终于等到了机会了,王淑秋晚上有事不回来,和她弟弟出去了,而杜衡也正好在家休息。
“小衡,你嘴里到底还有没有实话了?我还能不能信你?”
杜平批的时间长了,嘴有点干了,人也有点累了,心里的气也出的差不多,这才开始心平气和的开始谈,但是态度还是很严肃。
杜衡抬头看了一眼大哥,抿了抿嘴,还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杜平看到杜衡这个样子就来气,哆嗦了两下想发火,却又生生的压了下去,“小衡啊,你看现在屋子也装修出来了,咱们家钱呢也不缺,我看小秋这姑娘也是真心实意的要很你过,你呢主动一点,联系一下小秋的父母,我们见个面,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
说着叹了口气,“你要是觉得大哥是个农民,见面会给你丢人,那大哥就不不见了,但是你们的婚事,还是应该定下来了。”
这话说的杜衡心里一酸,赶紧抬头说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大哥,长兄为父,家长见面肯定你的出面啊。”
杜平听到这话,声音有大了起来,“让我见面,那你倒是给我约啊,你不约我们见面?”
346 小腿骨折
杜衡非常苦恼。
他也想让双方的家长赶紧见面,把这事情定下来。
但是他不能啊。
虽说王淑秋自己也说,就算没有家里人的同意,她也会和自己结婚。
但是人家母亲现在不松口,大有你只要敢背着我结婚,我就要大闹一场的架势,王淑秋也是很烦。
那这个档口,自己肯定不能给王淑秋施加压力了,再增加一分烦恼了。
但是这事又不能和大哥明着说,也是cao蛋到了极致。
杜平看杜衡不说话,脸上闪过一丝恼怒,这次他是真的发火了。
不过还没等他张开嘴,外面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还有啪啪剁椒的声音,“平子,在家没?”
杜平被突入起来的声音打断,狠狠的瞪了一眼杜衡,给了他一个等会再收拾他的眼神,然后露出一丝笑容,大声的回话,“在家呢,在屋里呢,赶紧进来。”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起身掀开了门帘。
来人看到了门口的杜平,也看到了跟着出现在门口的杜衡,咧嘴一笑说道,“我不进去了。”
杜平两兄弟出了客厅的门,热情招呼到,“东子,屋里坐着说。”
“不了,我听说下岭的老尤家要卖母羊,我们过去看看去。”
杜平问,“现在就去吗?”
东子摇头,“现在走吧,听说有几个羊贩子也去了,去的迟了咱们就捞不到了。”
“那行,咱们走。”
“你把你那三马子开着,要是能谈下来,咱们直接拉回来。”
“好。”
杜平进屋换衣服拿钱,临走的时候又对着杜衡喊道,“你今天就在家给我待着,我回来咱两再商量,今天不给我个答复是不行的。”
说完开着三马子“通通通”的就走了。
一路上,东子问杜衡,“我刚看你训你兄弟呢?”
杜平紧抓三马子扶手,用自己最大的音量来抵消三马子的噪音,“结婚的事情,说他两句。”
“你兄弟现在是领导了,你还敢说他?”
“说不听,我还揍呢。领导怎么了?他还能给我当领导不成?”
东子笑了笑,突然看到迎面而来的一个架子车,赶紧大声喊道,“停下来,熄火。”
杜平一脸诧异,但还是听从了东子的话,慢慢的把三马子直接熄了火,“怎么了?”
东子往前一指,“看到没前面的骡子和架子车了没?”
“朱黑子嘛,看到了啊。”
“看到了你还不熄火。”
“怎么了?”
东子指着拉车的骡子说道,“朱黑子刚买的骡子,还没调教好,特别爱惊着,这个月朱黑子被这骡子拉翻好几次了。你看看,这次拉了这么高的一车草,要是这骡子惊了,保准翻车。”
杜平眉头紧了一下,“骡子这么爱惊着,他怎么一个人拉草去了,让他媳妇给他牵着点啊。”
“嗨,听说前几天这骡子就惊了一下,把他媳妇就给拽翻了,说是腰里岔气了,到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呢。”
杜平叹口气,“人岁数大了,没个孩子是真不行,你说他两咋年轻的时候没抱养一个呢?”
“穷呗,谁愿意把自己儿子给他们这样的人家养。”
说话的功夫,架子车越来越近,拉车子的朱黑子和两人打声招呼,便指挥着骡子从边上过去。
架子车上装了很多的草,两边延出来很多,交错而过的时候,那些草枝划过三马子的车架子,与铁皮之间发出“吱~~~”的摩擦声。
也就是这个声音刚刚想起,本来好好拉车的骡子就被惊了一下,脚底下猛的加快的速度。
而骡子的这个动作,让朱黑子赶紧安抚,“吁~~~~~”
没想到,这个声音事得而反,让骡子的速度再次加快。
吓得朱黑子大喝,然后就是翻车的声音。
杜平两人从三马子上下来,往回一看,就看到了脱套而出,飞快跑远的骡子。
还有已经被带翻的架子车,满车的草散落一地。
两人心里一跳,赶紧往翻到的架子车跟前跑。
架子车上的草装的太高了,而且草太虚,刚才骡子受惊的时候,拉着架子车往里面靠了一下,直接就和三马子靠到了一起,然后被带翻。
好在刚才杜平把三马子停在了路边上,给朱黑子留出了靠里面的位置,要留的靠外的位置,这会的他已经和架子车一起翻到路边的地里面去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当杜平和东子两人翻到架子车前面的时候,朱黑子的情况也非常不好。
整个人躺倒在地上,架子车的车身也压在他的左小腿上,而此时的他,除了疼的呻吟之外,还大声喊着自己已经跑远的骡子。
杜平两人哪里在顾得上骡子,赶紧想办法把架子车下面的朱黑子弄出来。
。。。。。。
杜平走了,杜衡心情郁闷的不行。
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给王淑秋打个电话,快点把这个事情给解决掉。
“媳妇,事情办完了吗?”杜衡虽然打通了电话,但是他还是没想好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开口。
电话那头的王淑秋情绪也不高,而且好像不方便通话,声音笑笑的说道,“你稍等会。”
等了两秒钟,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安静了许多,“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你今天干嘛去了?”
那边的王淑秋稍微的犹豫了一下,“我去接我妈和我舅舅舅妈了?”
“来金州了?有事吗?”杜衡对这个丈母娘的到来,表现的兴致不是很高。
从上次来,人家又直接走人之后,杜衡就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
“赵新圆明天放出来了,他们过来接人的。”王淑秋声音淡淡的说道。
杜衡却是猛的恍惚了一下,这小子不是要被判刑了吗?
却又猛的想起一件事,两个月前,王淑秋妈妈他们来金州,好像是给赵新圆办理什么精神鉴定。
后来王淑秋在没说起过这件事,杜衡也不想打听他们家的事情,这件事慢慢的也就给忘了。
现在再次被提起来,杜衡猛然想到,应该是精神鉴定的事情有了结果。
“赵新圆放出来了?精神鉴定结果出来了?”
“嗯,出来了,狂躁抑郁性精神病。说是上次在他房东门口大便,还有打他们老师的小孩,都是发病的时候干出来的。”
“那跟踪你,砸出租屋的门也是犯病了?”
“差不多吧,反正已经出鉴定报告了,而且明天就可以出来了。”
杜衡叹口气,出不出来的和他没多大关系,但是这么一弄,自己本来就不好张嘴的事情,更不好开口说了。
又闲聊了几句,杜衡便主动的挂断了电话,想着等王淑秋把这事情弄完了,自己再和她讨论这个结婚的事情。
不过这边电话刚刚挂断,手机立马就响了起来,杜衡一看是杜平打过来的,便赶紧接了起来。
“怎么了大哥?”
“你和谁打电话呢,怎么一直打不通。赶紧,到大湾坡这里来。”
杜平的声音很急切,而且听到旁边有人在呻吟,这让度很心里猛的跳了一下,不会是自己大哥开的三马子把人给撞了吧?
“怎么了大哥?你没什么事吧?”
“哎呀我没事,朱黑子让架子车给砸了,现在腿不能动,我和东子要送他去医院,他说什么都不去,你快来看看。”
听到大哥没事情,杜衡心里稍微的放心了些,但还是麻溜的进屋拿了车钥匙就出发。
出事的地方也不远,就是杜衡他们庄子和另一个庄子的交叉口,开车三分钟都用不到。
杜衡赶到地方时,朱黑子就在地上躺着,旁边的架子车被掀翻在地,车上的草更是撒了一路。
朱黑子躺在地上不断的呻吟,左腿平平的放在地面上,裤脚还有一些血迹,但是不多,看起来已经止血了,右腿是蜷缩起来的,不过看起来还能动。
“架子车砸到哪里了?”杜衡一边往朱黑子的身边走,一边开口询问。
大哥杜平也是快速回答,“架子车翻了,那根大车辕直接砸到他的左腿上了。”
“其他地方没有砸到?”
“没有,只砸到左腿了,现在疼的不让人碰。”
杜衡没有再问什么,直接蹲到地上开始检查朱黑子的伤势。
外伤,没有那么复杂,直接查看受伤的位置就可以。
翻起裤腿,就看见一个三厘米长的破口,不深,应该是毛刺之类的东西划破了皮肤。
但是整个脚腕往上十公分处,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青紫色印记。
杜衡的手刚一放上去,朱黑子就疼的吱哇乱叫。
杜衡虽然是全科医师,但是说实话,就算没有系统,他最精通的也是内科的东西。
至于骨科和五官科,他的水平仅限于了解。
不过好在,系统奖励内科和外科精通之后,加上最近这大半年的学习,骨科和五官科的水平也算是稍有进步。
现在也是不理吱哇乱叫的朱黑子,直接上手触摸,在青紫色的创伤面上摸索过去之后,心里就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小腿骨断了。
胫骨受力较多,刚刚摸出来的差不多就是有两个大的碎块。
腓骨没有被车架子砸实,没有摸到碎骨,也没有摸到变形,但是照着胫骨的受伤程度,还有位置,杜衡猜想,这个腓骨好不到那里去。
347 手法复位
杜衡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但是自己也清楚,以自己现在的那点骨科水平,没办法帮助到朱黑子。
朱黑子的岁数比自己大哥要大一轮,现在也是四十多马上五十的人了,加上常年下地劳作,身上基本没有二两肉,干干巴巴的。
“黑哥,你这骨头碎了,得送你去医院做手术,”杜衡半蹲着身子,认真的对着朱黑子说道,“你这最上面的这根小腿骨,最少碎成了两块,还有一根估摸着也断了。
我开车拉着你,咱们先去你家拿身份证和医保卡,然后我直接送你去中医院骨科,那边有我同学,让他给你看看。”
朱黑子疼的脸都有点发青,但是听杜衡说完,却是猛的摇头,“不去,不去大医院,打个石膏,在家躺几天就好了。”
“不行啊黑哥,你这要是骨折了,打个石膏还行。但是我刚才摸的时候,就能摸到两个比较大的碎块,这个必须动手术的。”
朱黑子犹豫了一下,“那做个手术得多少钱?”
杜衡看朱黑子的模样,再听他说的话,当下就明白,这是被钱给拿捏住了,“那你等一会,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
站起身,杜衡拿出手机给靳赞打了过去。
“嘿,兄弟,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要请我喝酒吗?”
“问你个事,小腿胫骨断了,做手术大概多少钱?”
杜衡这边刚一说完,那边的靳赞就认真了起来,不再是油腔滑调的说话了,“断了?你大概描述一下。”
“胫骨碎了两块,腓骨暂时还不知道情况。”
“这样的话,那就要上钢钉固定了,最少一万五。”
“报销前吗?”
“报销后。”
“怎么这么贵?”
“这还贵啊,我这给你算的钢钉还是国产的,要是进口的钢钉更贵。”
杜衡叹口气,“那其他医院呢?收费差不多?”
“都差不多,也就三四千块之间的差距,但是我們应该是最便宜的。”
“行吧,谢了。”
挂断电话,杜衡对朱黑子就说明了收费。
而朱黑子听完之后,立马开始摇头,“算了,不去了,你帮我打个石膏固定一下就行。”
杜衡直接皱起了眉头,“这怎么能行。骨头碎了,要是不恢复原位,你以后走路就得瘸着走,而且还轻易好不了。一万多块钱你要是没有,我借给你。”
朱黑子还是摇摇头,“不了,太多了,我还不起,你就给我打个石膏,固定一下就行。”
主动给人借钱,人家还不要,总不能说借给你不用还吧?
这时东子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悄悄的拽了一下杜衡的衣角,并且使眼色让杜衡往后。
杜衡疑惑,但是看着东子有话要说的样子,还是慢慢的跟了过去。
“怎么了东子哥?”
东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朱黑子,然后小声的说道,“你别劝朱黑子了,他是真的没钱,而且他也还不起钱。”
杜衡和朱黑子不是一个庄的人,再加上自己常年在外面工作,只是能认识他,却不是很了解他的家庭状况,“怎么了?”
“他们两口子前年盖房子,听说借了五六万块钱,现在都还没还完呢,而且这两年地里的收成你也知道,朱黑子两口子现在就是够吃够喝,哪有钱看病啊。”
杜衡脸色不是很好看,这再没钱,那也不能不治啊。
现在是骨头碎了,又不是只是骨折。
如果只是骨折,那以后可能就是瘸着走路,但是骨头碎了不弄好,搞不好这条腿直接就废了。
听着朱黑子低低地呻吟,杜衡转身走了回去,“黑哥,这样吧,咱们先去卫生院,给你拍个片子看看情况,到时候我们看情况在做决定。”
说完,也不管他是不是同意,招呼大哥一起把他架到了自己的车里。
朱黑子临上车却猛的喊道,“我骡子跑了。。。。”
杜平拍了一下他伸出来的胳膊,“放心吧,我们去给你找回来,你家里我们也会安排好的。”
等到杜平说完,杜衡给大哥说了一声,一脚油门就往卫生院而去。
到了卫生院,杜衡把朱黑子交给了这周值班的余海廷,让他带着人去做检查,也只有他能操作那些机器。
不到二十分钟,余海廷就进来,脸色很是严肃。
“院长,直接让市一院来接吧。”
“怎么了?”
“你从电脑上看吧,已经传过来了。胫骨碎了两个大块,还有三个小块,腓骨骨折,有错位。”
杜衡眼睛眯了一下,这比自己刚才摸的情况要严重很多啊。
看来这回朱黑子是真的要受个大罪了。
点开电脑看了一下,和余海廷说的差不多,杜衡叹口气,“你先给上点药吧,我好好想一想怎么弄,他这情况有点复杂。”
余海廷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而坐在办公室的杜衡却是陷入了为难中。
朱黑子现在家庭情况,给他借钱,那就别指望着能还了,而且看人家的意思,好像也不一定会接受自己的好意。
如果卫生院有做手术的条件和技术,自己这边直接给做了,费用什么的也好说,大不了自己给填了,一万多也不是很多。
但问题就是,自己这边现在没有这个技术和条件。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保守治疗,直接给打个石膏,可问题是一样的,自己现在骨科的那点水平,这种创伤的情况下,是完全不够保守治疗的。
做了,就是在害人。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系统奖励。
名震一方(已开启)。
有效治疗1516/1000例(进行中),奖励骨科专精.(可领取)
有效治疗1516/1000例(进行中),奖励五官科专精.(可领取)
有效治疗1516/1000例(进行中),奖励药物专精.(可领取)
(注:以上奖励每领取一项,重新开始计算。)
有效治疗1516/10000例,每月补助200000元。
系统任务在过去的两个月,已经完成了一个小项,但是杜衡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到底该领取哪一个。
现在好了,不用纠结了,直接选吧。
如果系统奖励的骨科专精能用上,那就是朱黑子的运气,如果系统奖励还是不能解决他的问题,那就送中医院吧,让靳赞帮帮忙,自己帮朱黑子把这钱掏了。
关好门,抽搐开始!!!
但是这次的抽搐,不光是脑子抽搐,就连手臂都没放过,而且时间比以前也长了几分钟。
几分钟后。
杜衡轻轻的晃了一下脑袋,这次不是很疼,但是脑袋特别木。
重要的是,自己的两条胳膊非常的酸,而且麻,就像是过电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衡终于觉得自己恢复了正常。
脑子能动了,胳膊也能动了。
和以前一样,脑子里突然就多了很多知识,这并不稀奇。
但是这次为什么胳膊会抽搐?
活动了一下手臂,好像没什么变化。
也不对。
杜衡又活动了一下手指,看着灵动的手指,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僵硬了。
嘿,难道这系统不光送知识,还会连同配套的一起给弄全了?
把脑海里的知识一起过了一遍,没有找到做手术的技巧啊、注意事项啊之类的东西,全是人体骨骼的基本结构和特点,还有一些手法之类的知识点。
杜衡看看自己的双手,默默的叹息一声,看来靠走捷径是当不了手术大咖了;如果自己真的想上手术台,还得自己去学,去练。
虽然按照现在脑海中已经融会贯通的知识,自己要多练练,找个老师跟着学学,相信很快就可以有收获,但是只要一想到用那把锋利的小刀,像是割猪肉一般的拿人开刀,自己就会不由自主的心里发颤。
想想还是算了吧,心理这关过不去,如何敢拿刀割肉?只要敢抖一抖,自己从救人就得变成害人。
人啊,要有自知之明。
不过就现在脑中的知识缓缓划过,杜衡对于解决朱黑子的问题,也是有了把握。
纯手法推动碎掉的骨头复位,这就是这次最大的收获。
至于后期的骨骼恢复,愈合速度慢,那对自己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没有这次的奖励,配点加快骨骼愈合的药材,手拿把攥的事情而已。
心里有了底气,杜衡再次点开了电脑上的影像,仔细的观看了起来,直到完全烂熟于胸,才起身往楼上的病房走去。
刚到病房门口,就碰上了出来的余海廷,他是一脸的郁闷,“院长,这个病人怎么回事啊,我是说死说活,人家就是不转院不做手术,还死活嚷嚷着要出院,难道他就不想要他的那条腿了吗?”
余海廷怎么都想不通,“如果碎掉骨头不复位,任由这么乱糟糟的恢复,他这条腿以后别说瘸着走了,他拖着走都费事。”
看到余海廷气愤的模样,杜衡轻声说了一下朱黑子的家庭情况。
“这家人欠钱的欠太多了,现在不想再欠钱,也不想欠人情,怕以后还不起。”杜衡最后总结了这么一句。
余海廷嘴巴张了张,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尝试给他手法复位吧,把碎掉的骨头推回到原位,然后石膏固定。”
余海廷露出了一丝怀疑的目光。
他是对杜衡的医术很认可,甚至是崇拜,但是这也仅限于内科方面,骨科可是和内科完全不是一回事。
现在用纯手法把碎掉的骨头恢复到原位,这可不是说对病理和药理理解的透彻就能行的,这是要用大量的实际动手经验来堆积的。
不过杜衡没给他反驳的机会,而且就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没办法反驳。
患者自己不愿意动手术,手法复位就成了唯一的选择,总不能让病人自然恢复吧。
“老余,你会麻醉吗?”
余海廷点点头,又摇摇头,“小范围的局麻,我还行,但是这个病人,按照院长你说的,应该是要做下半身的麻醉吧,这个我不敢做。”
杜衡抿了一下嘴。
不要麻醉也能做,但是朱黑子就得受老牛鼻子罪,估计能把他疼的生不如死。
想了想之后,杜衡给周义贤打了个电话,想从他那边借一个懂麻醉师的人过来,要是专业的麻醉师,那就更好了。
周义贤和杜衡这边,经过上次那个肺心病的病人之后,关系似乎进入到了一个蜜月期,双方的合作是非常不错的。
杜衡这边刚说完,那边的周义贤就同意了,而且还真的给杜衡他们请了一个专业的麻醉师过来。
趁着等麻醉师来的这段时间,杜衡让余海廷把朱黑子的片子打印了出来。
这毕竟是第一次做手法复位,杜衡必须小心,他要一边看着片子,一边给朱黑子做复位。
等人到了,正式开始的时候,杜衡没有着急复位,而是不断的触摸碎裂处。
这也就是朱黑子被麻醉了,要是没麻醉,朱黑子这会绝对有拿刀的冲动。
杜衡摸的很仔细,他努力从皮肤、肌肉的阻隔中,找出所有的碎块,不论是大,还是小,他都想找出来。
而刚才手臂抽搐的结果,这是时候也显现了出来。
自己不光是手指变的灵活了,最关键的,是触感比以前变得不知道敏锐了多少倍,片子上呈现出来的所有碎片,他都一一的找了出来。
原来这个敏锐的触感,才是这次最大的收获。
随后,杜衡开始了一系列让人看不懂的操作,推、揉、按、挤。
来帮忙的麻醉师,身边的余海廷,还有值班的两个护士,都是看的一头雾水。
没有视野的情况下,他们亲爱的院长,真能靠着纯手法,把碎了骨头恢复吗?
简陋,甚至是有点破烂的卫生院手术室,大家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杜衡操作。没有视野的帮助,他们想给杜衡提供点帮助,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呼~~~~”杜衡终于直起了腰。
这种动手的感觉,比单纯动脑想药方的感觉,要累很多,但是却更有成就感。
拍片检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要不是片子上的骨头有明显的裂痕,他们手里还有之前拍出来的片子,他们都要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348 人间恶魔
既然已经复位,那就开始固定,然后送病房上药。
但是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都是常规操作。
杜衡短暂的享受了一下他们崇拜的目光后,立马回到诊室,开始给朱黑子开药方。
第一个方子续骨丹,内服方,活血祛瘀,生血长骨,当归、大黄、生地、续断。。。。。共计十二种药材。
随后,稍加思索之后,又开了第二个方子全体神膏,木瓜、杏仁、人参、皂角、川芎、刘寄奴等二十种药材,熬汁加入黄丹末,做膏状。
再次思考之后,再开一方,胜金丹。
检查无纰漏之后,杜衡叫来护士,只递给她第一张药方。
而自己则是拿着另外两个方子开始忙碌。
后两个方子,全都是膏药,制作过程特别的复杂,而且还有入药的前后顺序,这不是没有制作膏药基础的护士能完成的工作。
三个方子,全部加起来快五十多种药,就全按五副药算,这个费用也是已经过了一万,这似乎和动手术没什么区别。
但是,朱黑子是本辖区的居民,是可以享受到最高百分之八十五的报销比例,加上医保附带的意外伤害险,最后的报销能到百分之九十。
卫生院本身再给减免一点,他可能最后花个一千左右就能行了。
通宵制作药膏,睡了没两个小时,杜衡就起床了。
把制作好的东西交给早上来上班的吴不畏,叮嘱他该怎么使用后,立马收拾东西往局里赶去。
今天局里要开会,而且点名他必须去,不能陆中江代开。
不过今天的会,他也非常乐意参加,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讨论给人给钱的事情。
现在的卫生院,两个院子加起来,病床数已经到了112,堪堪达到了二级医院的标准,而且住院人数在70人左右,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数字了。
加上现在是市一院急救科、省一中医科和消化一科的合作小组的成员,在整个区一级范围内,绝对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就是现在区医院,都没有卫生院风光。
但是,一级升二级,这是要有一个三年的考核周期的,不是说病床数达到了就行了。
那问题又来了,病床数增加了,病人增加了,相应的医护也增加了。但是医院不升级,人员配置就成了一个大问题,如果只是让卫生院招聘出钱,他们自己也扛不住。
所以,今天的会,就是讨论给杜衡怎么分人分钱,而且还有一些人事任免的事情。
当然来分钱的,也不光杜衡一个人,还有新合并的高新区综合卫生服务站的主任李青德。
就这样,这会是从早上开到了下午,下午开会辩论最激烈的时候,王淑秋打来电话,杜衡都没顾得上接,直接给挂断了,继续辩论。
。。。。。。
王淑秋今天很不开心,因为那个非常让人讨厌的赵新圆要出来了。
而且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她妈妈还非得要求她一起来接她这个所谓的表弟。
理由就是,在金州,她比较熟悉,而且她是年轻人,还上过大学,办理一些手续的时候,比他们这几个农民要方便很多。
赵新方也知道姐姐不愿意,他自己也非常不愿意看到那一家人。
但是在金州的这半年,被杜衡不断的治疗,而且有了工作,有了女朋友,他的心态比以前开朗了很多,对那一家人的态度也平淡了很多。
即使见面会让他还是有厌恶的情绪,他也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感情。
所以,听到姐姐要去接赵新圆,他怕姐姐被那几个不要脸的针对,便主动请假去陪姐姐。
办手续,接人,洗澡,吃饭。
一条龙做完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而他们没有离开的意思,而且王淑秋妈妈说有事情和王淑秋说,王淑秋只能非常不情愿的把他们带到赵新方的出租屋。
一家人围着茶几坐定,舅舅舅妈亲热的围着大儿子嘘寒问暖,一脸心疼,好像之前的几个小时,根本就不够他们表达自己的爱子心情。
而赵新圆则是面带微笑,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应着父母,和之前那个瘦骨嶙峋,如疯子样的人状若两人。
现在他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轻轻的削着苹果,慢慢的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样子,然后分给自己的父母,分给自己的大姑,分给自己的“弟弟”,还有表姐。
好像对于赵新方和王淑秋送他进去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在意一样。
赵新方对对面一家人的表现敢到非常的不舒服,尤其看到那两人对赵新圆的态度,他的内心又一次开始的悸动。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对情绪的把控,也低估了自己对那两人的恨意。
如果不是王淑秋握着他的手,他可能会直接爆发,然后直接甩手走人。
看着他们母慈子孝,一家幸福的模样,他恶心。
所以对于赵新圆递过来的苹果,他一把扫开,自己从抽屉里拿了一把水果刀,开始给自己和姐姐削苹果。
赵新圆削的苹果,他嫌脏。
王淑秋妈妈也看出两个孩子的不自在,便也不墨迹了,直接说道,“秋秋,你和小杜的婚事,你们抓点紧。我和你爸说好了,彩礼就要一万八,够我们待客的钱就行了。你和小杜也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我们家长见个面,把这事情定下来。”
王淑秋郁闷了一整天的心情突然转好,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妈妈。
但是,王淑秋的喜悦刚刚升起,旁边的舅舅突然插话了,“大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彩礼怎么能不要呢?小杜现在可是领导,你这不要彩礼,小杜的脸面往哪里放,会让人说你看不起人家。”
王淑秋差点被气疯,愤怒的看向了这个舅舅。
而舅舅却是丝毫不在意她的目光,紧接着说道,“而且大姐你想啊,咱们秋秋长得好看,是大学生,也有稳定的工作,你现在一分钱的彩礼不要,别人也会说闲话的。这会让人以为你是巴结小杜,把自己辛苦养大的姑娘送给人家了。”
这时舅妈也接话了,“大姐,如果秋秋不要彩礼,那要是结婚了,男方家里会看不起秋秋的,会觉得秋秋不值钱,是倒贴上来的,那样秋秋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啊?”
王淑秋气的脸色铁青,刚要说话,却不料舅妈又截到了她的前面,笑着说道,“秋秋你放心,要了彩礼,咱们一分不留,结婚的时候,一半你带走当嫁妆,一半留给你爸妈养老,一举两得的事情。”
王淑秋真的有一种爆炸的感觉,压着嗓子说道,“我爸我妈养老的问题,用不着你们操心。”
舅舅听到这话,一脸责怪的表情,看起来是真的为王淑秋一家考虑,“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俗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结婚之后,肯定是要照顾自己的小家,而且以后有孩子了,还得分心在孩子身上。你爸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姑娘,他们不存点养老钱怎么行?”
这些话一出口,不光赵新方和王淑秋不高兴了,就是王淑秋的妈妈也是皱起了眉头。
救救这话摆明了没把赵新方当人,这也太伤人了。
王淑秋本来很愤怒,想发火,但是挨着赵新方的腿却突然感觉到了颤抖。
赶紧回头,才发现赵新方已经瞪大了眼睛,攥着水果刀的手也是青筋暴露。
王淑秋再一次一把攥住赵新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算是勉强安抚住了他。
而此时坐对面的赵新圆,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带着浅浅的微笑,又给王淑秋递了一块苹果,“姐,吃苹果。”
王淑秋瞪了赵新圆一眼,没有理他,看着舅舅说道,“这个不老你们费心,我妈和我爸有方方,相信他們以后肯定过的比你们好。”
舅舅摇摇头,一副你不懂的样子,“方方有病咱们就不说了,他也不是你妈和你爸亲生的,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而且方方现在找了个有钱的女朋友,人家富家小姐会伺候农民的公公婆婆?
所以啊,还是你这个亲女儿靠得住。就要四十万的彩礼,对小杜这个领导来说也不算不多,随便伸伸手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王淑秋气极而笑,心态反而平稳了下来,“四十万,这是我妈的意思?我看是你们的意思吧。想拿到这笔钱,然后花到你这不争气的儿子身上?”
王淑秋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一分钱都没有,吸我妈的血不够,还想吸我的血?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见妈妈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王淑秋不介意直接撕破脸,而且这是早就有了的想法。
这边话刚说完,王淑秋的眼前就看一只手猛的闪过,而且脸上从左到右还凉了一下。
再看始作俑者,坐在对面的赵新圆,还是刚才的笑脸,只是手里的水果刀上,有了一点点的红色血迹。
“你干嘛?”
王淑秋傻了。
但是旁边的赵新方疯了。
他看见一条血线出现在了姐姐的脸上。
从左开始,划过上嘴唇,延伸到了右边。一半的肉翻了下来,血也开始猛出。
赵新方的眼睛红了,他瞬间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就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手里被削了一半苹果掉到了地上,另一只手里的水果刀往前伸了出去,非常丝滑的插进了对面,那个还在微笑的、恶魔的脖子里。
“啊~~~~~~~~”
突然袭来的疼痛让王淑秋发出一声惨厉的痛呼,双手颤抖着摸向了自己疼痛的脸颊。
而这时,她又猛然间觉得,自己的上嘴唇好像。。。。。掉了。
剩下的三人傻了。
赵新圆挥刀的时候,他们没有反应过来。
赵新方用刀,在赵新圆的脖子上只留下一个刀把的时候,他们大脑一片空白。
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没有一丝预兆。
直到王淑秋的惨叫响起,他们才如梦初醒。
只不过王淑秋妈妈瘫软在了地上,而舅舅和舅妈嘶吼着冲向了赵新方。
赵新方递出第一刀之后,整个人的眼神就成了一片死寂,心里也没有丝毫的波动。
看到那两人起身向自己扑来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把刀再送出去。
即便自己的胸口也有了痛楚,非常痛,但是伸出去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抖动。
片刻的骚乱之后,逼仄狭小的客厅的陷入了沉寂,哪怕有着王淑秋的痛呼,还是显得死寂。
王淑秋妈妈只感觉眼前一片血红,这片血红充斥着她的眼睛,充斥着她的大脑,然后冲进了她的额心脏,心脏猛的“砰砰”跳了两下之后,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王淑秋脸疼,嘴唇更是疼,但是眼前跌倒的四人,让她更加恐惧。
颤抖着拿出手机,她拨通了杜衡的电话,现在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杜衡。
但是,电话被挂断了。
这一刻,王淑秋的心里害怕到了极致。
颤抖中,她拨出了110.
349 你走我也走
开完会的杜衡脑瓜子疼。
他没想到来分钱的除了李青德,还有区医院。
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脸来分钱。
但是自己再怎么不爽,还得照着游戏规则来,舌辩群雄。
自己有安春会支持,其他人也有领导支持,不把所有人辩服了,这钱是拿不到手里的。
下午下班,尘埃落定,他争取到了第二次的拨款。
出门准备打车回家的时候,才突然起来自己挂了王淑秋的电话,赶紧给人家回了过去,但是却得到了一个无人接听的回复。
杜衡想了想,又给赵新方打了过去,这次更好,直接关机。
站局门口想了想了,他们应该这会忙着呢,自己也不太想见那一家子,等王淑秋忙完了,应该就给自己回过来了,便直接打车回家了。
。。。。。
武胜男很激动,很兴奋,同样也很紧张,调入一大队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但是这段时间,她更多的还是在从事一大队的文字工作,没有独立的去接手过一件案子。
她自己很期待第一个案子的到来,但是她自己也知道,一大队作为重案队,负责的都是人命案,没有一定的经验,队里是不会放心让她接手案件的,而且她自己也深知自己,还没有那个独立办案的水平。
所以,两个月的时间,她非常的踏实,就是不断的辅助同事,从他们办案的过程中汲取经验,快速的提升自己。
她相信,只要自己水平够了,她一定能走进真正的案发第一线。
今天,下午四点半,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花津西路派出所汇报,辖区一小区居民楼内发生凶杀案,三死两重伤一昏迷,重伤两人均为女性,一名伤在腹部和眼睛,现在正在抢救。
另一重伤女性,面部被割伤,嘴唇割裂,也被送往了急救室。
还有昏迷一人,暂无生命危险,但也没有苏醒迹象。
接到任务,武胜男激动的腿都在发抖。
不过不是她一人出任务,还有另一名老将一起前往。
两人兵分两路,一路赶往案发地,一路赶往医院。
武胜男还没有出外勤的经验,所以她被分到了医院。
但是赶到医院的她却傻眼了。
三个幸存者,但是三个人都不能问话。
一个昏迷不醒,两个在抢救室。
武胜男只能等,等到午夜时分,才等到另外一组传来的消息。
然后武胜男立马和医院方做确认。
韩英,女,48岁,临州人,农民,胃破裂、肝破裂,左眼损坏,现已送入icu。
王淑秋,女,25岁,金州户口,花津西路小学教师,面部被刀割伤,上嘴唇分离,现已送入icu.
赵梅,女,53岁,临州人,昏迷。
武胜男对其他人的名字无感,但是有一个名字,她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王淑秋!!!
绞尽脑汁之后,她突然想到,这个名字是杜衡女朋友的名字。
心中猛的一紧,赶紧翻看王淑秋的信息,和自己当时了解过的信息一模一样。
找到王淑秋在警察这里的手机,武胜男拜托医生拿进去,帮着打开手机。
当武胜男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老公”的电话号码,和自己手机上杜衡的电话号码做对比之后,她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凌晨零点,杜衡被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弄的火大,迷迷糊糊爬起来看是武胜男的名字,想都不想的就挂断了。
对于这个过河拆桥的女人,他一点不都想联系。
但是电话再次想起,刚想挂断,却看见来电显示变成了“秋秋”。
怎么三更半夜的打电话。
杜衡迷迷糊糊的接起了电话,但是电话那头却是武胜男的声音。
。。。。。。
杜衡脑子一片空白,他已经有点记不清大哥用三马子把自己送到了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武胜男接回来的。
他现在就是站在icu的外面,静静的站立着。
武胜男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他只想静静的待会。
第二天下午,没有感染发生的王淑秋被送出了icu,然后被送入了普通病房。
但是醒过来的王淑秋,没有和杜衡说一句话,她的眼睛只是呆呆的看着房顶。
医生告诉杜衡,由于刀口太深,而且刀身不干净,在以后的恢复中,可能会留下一道疤痕。
杜衡沉默,良久之后他回到了卫生院,用了一天一夜制作了一份药膏。
当他带到医院让为王淑秋使用的时候,医生拒绝了他。
他想为王淑秋转院,转到卫生院,或者是市一院、省一院,但是自己只是男朋友,患者自己没有提出转院申请的时候,杜衡没有资格为其转院。
不得已,杜衡开始第二次找关系,最终他做的药膏被用到了王淑秋的身上。
王淑秋的妈妈醒了,但是人傻了,整个人呆呆的,又突然会胡言乱语的发疯。
住院一周,检查身体无大碍之后,被一直陪在外面的王淑秋爸爸接了回去。
王淑秋爸爸临走的时候,紧紧的握着杜衡的手,“孩子,你在这里我放心,我也想守着闺女,但是她妈妈现在必须要送回家了,所以我把闺女就交给你了。”
杜衡没说话,但是看着身形佝偻,仿佛一个老人的王淑秋爸爸,狠狠的点了下头。
父亲暂时送母亲离开了,但是王淑秋还是没有和杜衡说一句话。
大半个月后,十二月十七,王淑秋出院了,来到了杜衡在医院跟前新租的房子。
房间里,王淑秋脸上的纱布已经去掉了,脸上有一道细红的印子,粉嫩粉嫩的。
没有出现什么可怖的,棱棱鼓鼓的疤痕,恢复的相当好。
杜衡想抱抱王淑秋,王淑秋微微有点抗拒。
杜衡皱眉,轻声问道,“怎么了?”
王淑秋抬头看着杜衡,看了很久,突然说道,“我们分手吧。”
杜衡傻了,这句话是他从来没想到过的。
再次抱住王淑秋,想要揽进自己的怀里。
而这一次,王淑秋没有反抗。
“别胡说,都过去了。”
“不,我说的真的,我们分手吧。”
杜衡松开了王淑秋,认真的看着王淑秋,“为什么?”
王淑秋应该想了很长时间了,等杜衡问完,她便缓缓的说道,“我弟弟是杀人犯,我妈现在疯了了,而我就是一个扫把星。我不能拖累你,你应该找一个比我好的女孩。”
杜衡觉得,这应该是王淑秋还没有从之前的事情中走出来。
毕竟,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的弟弟一命换三命,最后倒在了血泊里,这任谁都没办法接受。
“不要胡思乱想了,休息吧,等过段时间,你心情平复一下之后,咱们再说。”
王淑秋没有再说话,只是平静的点点头,然后转身进了卧室,然后关上了门。
王淑秋出院了,杜衡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好好睡了一觉之后,杜衡早起看王淑秋还是睡觉,便留下一个纸条自己去上班了。
办公室里,陆中江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院长,你没事吧?”
杜衡摇摇头,“我没事,怎么了?”
路中间再次看了一眼杜衡,将心底的那份忧虑压了下去。
随后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了杜衡的桌子上,“首都xx好朋友医院中医科发来的文件,邀请你去做交流。”
杜衡愣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没说错吧?首都、好朋友医院、交流?我一个本科生,一个乡镇医生,去那地方交流?怕是进修都不够资格吧?”
不光杜衡不相信,就是陆中江自己也不相信。
这份文件收到也有一些时间了,杜衡前一段时间太忙了,他也就没说。
但是他专门查询了一下,从转送单位问了,没问题。查询了上面留下来的电话,也没问题,就是首都好朋友医院的。
打过去确认,那边明确说了,有这么回事,文件就是他们发的。而且给了一个联系电话,再打是著名国医大师兰常华的助理接听的,他也确认了这件事。
这一下,陆中江不得不信。
听陆中江说完,杜衡也沉默了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但是自己现在走不开,去不了。
晚上,杜衡回到出租屋,却没有找到王淑秋的身影。
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杜衡慌了。
找了三天,没有任何的消息,也没有等来任何回音。
不得已,杜衡去了王淑秋的学校。
“王淑秋半个月之前,就是她在住院的时候,已经让我們帮她办理相关手续,前天的时候,她就拿着东西走了。”
“什么手续?”
“你知道中非文化交流吗?”
杜衡皱皱眉头,“听说过。”
“中非文化交流里面,有一个孔子学院需要招聘一定数量的语文老师。而王老师正好是语文老师,而且英语还不错,她就报名参加了这个项目。”
杜衡觉得这个校长在说笑,中非文化交流,什么时候和西北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交集了?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反驳,校长就拿出了王淑秋办理申请时的文件。
杜衡真觉有点荒唐,有想要发火的征兆,“校长,王淑秋受伤了,半个月前还在医院里,她怎么可能去办理这样的申请?”
“杜医生你别生气,当时我也劝过她,但是她执意如此,我们也没办法。我这里还有当时和她商量这件事时,留下的录像。这个录像也是她申请参加这个项目必须的要有的,你要看看吗?”
杜衡有火发不出来。
没想到这女人来真的,说分手就分手,还直接给干到非洲去了。
但是这个说法真的让杜衡难以接受,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拜托武胜男查了一下王淑秋的行踪,居然还真的找到一条出境记录,就在昨天。
杜衡也是真的服了这个女人,说风就是雨。
先不考虑自己是不是能接受,就你这么一跑,自己给大哥杜平都没办法交代。
谈了一年的女朋友远走非洲,大哥打不断他的腿。
更何况自己着实也被这女人的这一手给气的直哆嗦,想不通,也接受不了。
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天,杜衡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喜是悲,反正寝无眠,食无味。
突然,他看见了桌面上,那个被闲置了好几天的文件,再次拿过来翻看。
“艹,你走,老子也走,离开这个伤心地算求。”
心里下定注意,杜衡叫来了陆中江和余海廷,开始安排他离开后的事情。
然后去局里找安春会请假。
安春会大手一挥,准了。
去首都交流学习,听听,交流啊,这事情太给他长面子了,放心去,大胆去,卫生院院长的位置永远是你的。
但是就一个要求,哪怕是打飞的,也不能让卫生院出问题,必须保证现在这个向上的势头。
350 小小的温暖
该安排的事情似乎已经安排完了。
杜衡却意外接到了武胜男的电话。
刑警支队一大队办公室里,每一个见面的人都和杜衡热情的打着招呼,甚至有人专门停下手里的工作,跑来和杜衡寒暄两句,或者问问自己恢复的情况。
武胜男手里拿着几份文件,笑呵呵的坐到了杜衡的边上,“哎呀,你在我们队里,比我还要受欢迎。”
杜衡斜眼瞧了一下武胜男,“你有事就赶紧说,我还忙着呢。”
武胜男噎了一下,她实在搞不懂,这男人为什么就对她不能有个好脸色。
原本还笑呵呵的脸蛋瞬间就垮了下来,然后把手里的文件“啪”的一声放到了杜衡的面前。
杜衡疑惑的看了一眼,“什么东西?”
武胜男的小脾气也上来了,冷声说道,“签字。”
“什么东西就让我签字,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杜衡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武胜男急了,“你自己不会看啊。”
“不会。”杜衡回话也是够直接。
和这女人见了几面,每次都没好事。
第一次,像是防贼一样防自己,憋了一肚子气;第二次喝酒,让自己在兄弟们面前算是把脸丢完了;第三次见面,让自己给他们刑警支队当了三天的免费劳工;第四次,更好了,自己女朋友被刀伤了。
虽然把这给归咎过去,是有点勉强了,但谁让她过河拆桥在先了。所以这些事情,就是她的错。
怨种,大冤种!
武胜男被气着了,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嘴里还念叨着,“不生气,不生气。”
“赶紧说,我还忙着呢。”
“好,这是尸体认领书,你签字吧。”
杜衡直接就疯了,看傻逼一样的看着武胜男,“武胜男,你有病吧?尸体认领?我领个锤子的领啊。”
武胜男忍不住了,也大声的喊了出来,“你不认领谁认领?你女朋友的舅舅,两个表弟,现在就在殡仪馆放着呢,你不签字认领,他们怎么火化?”
“你绝对有大病,一个月了,尸体就让在殡仪馆放着?”
“你才有病,你才有大病呢。你女朋友住院,你丈母娘痴痴呆呆的被送回家了,你那老丈人直接一句不管,好不容易有一个活着,现在还在医院呢,我找谁认领?”
武胜男被杜衡的态度也是气着了,喘了一口气再次说到,“还有,你那女朋友呢,刚出院,直接跑非洲去了,我不找你我找谁。”
“你爱找谁找谁去。”杜衡不想再和这女人叭叭。
他觉得这女人是真心有病,和自己又没什么关系,自己签的哪门字。
话说完,直接甩手就走。
不过刚走到门口,又猛的折返回来。
刚才被气蒙了,忘了里面还有一个赵新方呢。
“赵新方的表是哪一个?”
“要签你就一起签。”
“武胜男,你信不信我现在找你们队长投诉你?”
杜衡的态度,直接把武胜男气的眼泪花都出来了。
她也是没办法。
接手的第一件案子,破案很简单,甚至都不用破。
但是最后结案却成了麻烦事。
尸体没人认领!!!
直系家属死的剩一个,活的一个听医生说,活着也是残废了。
赵新方下手很,对着这女的肚子进去了七八刀,伤了胃,也伤了肝,都做了部分切除,而且一只眼睛也被捅吓了。
现在还在医院抗感染呢,指望她出来认领,等到猴年马月去。
给其他亲属打电话,一听死人了,还是赵新圆一家子,一个个都说不认识,直接就把她电话给挂了。
好不容易等到王淑秋出院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找呢,人家直接拍屁股飞非洲了。
现在不找他杜衡再能找谁?
但是没想到,杜衡会如此的不给面子。
但是她找杜衡,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现在杜衡要威胁她去投诉,她是真的快要委屈哭了。
只要投诉,她这三个月就白干了,还得滚回内勤去。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从里面找出来一份文件。
杜衡仔细的看了一下,上面确实是赵新方的认领书,杜衡就把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
“我现在就能去殡仪馆了?”
“能去。”武胜男流着眼泪从里面递给杜衡一张,“拿着这个去,交钱,就能把骨灰领走了。”
杜衡一把拿过文件,直接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想和武胜男说话。
到殡仪馆,他也第一次知道,要交钱,要交很多钱。要不然就算自己的亲人,你也带不走尸体和骨灰。
真特么霸道!!!
拿好送出来的骨灰,杜衡直接去了医院。
抱着骨灰坛子,就在那个女人的病房外站了半个小时。
要是不是医生看不过眼,把他赶走,他能在那站一天。
出了医院,杜衡到车上静静的坐了一个小时。
随后,他开车赶往了王淑秋的家里,他要把赵新方的骨灰送回去。
送到家里之后,看着苍老了很多王淑秋爸爸,还有疯言疯语的母亲,杜衡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现在都开始埋怨王淑秋,有点生她的气了,她是怎么狠得下心远走他乡的。
随后,杜衡连夜返回了金州。
他不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说不上悲喜,只是很沉闷。
第一次,他有想喝酒的冲动。
拿出手机想给魏凯达打个电话,但是却看到了廖全升打来的好几个电话,自己因为开车,没有接到。
“老廖,有事吗?”
“来我家,有点事。”
简单两句对话,廖全升就挂断了电话。
不得已,杜衡只能再次驱车赶往廖全升的家里。
而此时已经是晚上11点半了。
“老杜,听说你今天去领了小方的骨灰?”
“对,送回老家了。”
廖全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老杜,你知道吗,我妹妹看上小方,而我们家为什么没有阻拦吗?”
杜衡摇摇头。
“我妹妹从小就娇惯,前几年我们都忙于事业,把这丫头给忽略了,让她在社会上胡混了一段时间,然后出了事。”
廖全升语气有点低沉,“后来医生告诉我们,我小妹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杜衡眼睛眯了一下,“然后呢?”
廖全升突然转过头看着杜衡,“我妹妹怀孕了。”
杜衡猛的站了起来,“小方的?”
“对。”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杜衡很像问一下老天爷,这特么算怎么回事?
玩人吗?
良久,杜衡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办?”
廖全升反问到,“你的意思呢?”
杜衡又沉默了,他和王淑秋分手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来作答。
“我没有立场来表达我的想法,你直接说你们的意见。”
“我妹想生下来。”
杜衡心里狠狠的跳了一下,“你们家人的意见呢?”
“尊重我妹妹的意见,而且我妹妹的情况太特殊了,下一次不见得还能怀上,所以我们也都是同意的。”
“好,孩子生下来,我认个干亲。”
廖全升今天晚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杜衡也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露出笑脸。
他突然找到了一个喝酒的理由。
三分钟,廖全升看着趴倒在桌子上的杜衡破口大骂。
还以为这孙子这么主动的找酒喝,是酒量见长了呢,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个怂样子。
白瞎了自己这么好的酒了,还得服侍这孙子睡觉。
而郁闷的廖全升没有发现,喝醉的杜衡,是笑着睡着的。
那个还未出世的小生命,让他心里变的温暖了起来。
351 特殊的欢迎仪式
元旦前一天,杜衡走出了首都的飞机场。
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飞机,他也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害怕坐飞机。
这一路的行程,他就只担心一件事情,自己做的飞机会不会突然掉下去。
“杜医生。”
一声清脆悦耳,又带着丝丝金州口音的声音,响起在杜衡的前方。
抬头望去,只见朱敏妍开心的在前面的人群里挥手。
三绕两绕的出来,朱敏妍开心的跑了过来。
她的亲热不是装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这不光是杜衡救了她的命,更重要的是,杜衡是她的老乡,正儿八斤的老乡。
背井离乡八百里,能在这个地方看见自己的老乡,不来个两眼泪汪汪还真对不起老乡这两个字。
杜衡笑看着眼前蹦跶的小姑娘,娇嫩的肌肤,健康的身体,杜衡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朱敏妍,这一个月恢复的怎么样?”刚一见面,杜衡不由的职业病就犯了。
朱敏妍很热情,伸手接过了杜衡手里的行李箱,“非常好杜医生,这一个月的时间,除了还是稍微有点气短,已经没有任何的不适了。”
“那很啊,还是那句话,记得按时喝药。”
“嗯。”朱敏妍重重的点了点头,听到身后轻咳声,才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两个人过来,“杜医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师张新田。”
杜衡很客气的握手,张新田给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帅,比自己还帅。
“这位是兰教授的助理,也是学生曹炳鹤。”
“杜医生你好,我叫曹炳鹤,你的住宿老师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现在过去吧。”
“麻烦了。”
一路上朱敏妍很开心的和杜衡聊天,聊学校,聊舍友,聊她回来之后的所见所想。
杜衡听的津津有味。
不冷场,还有趣。
就是第一次发现,这姑娘居然是个话痨,这在她住院的时候,整整两个月都没有发现。
住宿的地方,并不是杜衡以为的医院宿舍,而是清北医学院研究生院的学生公寓,只有杜衡一个人,也算非常奢侈了。
曹炳鹤带着杜衡进了公寓,“杜医生,您先在这边凑合一下,兰教授现在还在外面找房子。但是您也知道,首都的房子比较紧张,尤其是医院附近,更是难找。”
杜衡轻轻摇头,他对这个环境非常满意。
身边全是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各个朝气蓬勃,虽然也有几个已经秃顶的大汉隐藏其中,但也并没有影响杜衡的心情。
“不用了,不麻烦兰教授了,这里就非常好,谢谢曹医生。”
曹炳鹤嘴角轻轻拉起了一个弧度,他真怕杜衡是那种年少轻狂难伺候的主。
毕竟从老师的谈话中知道,这位杜医生可是非常有本事的一位医生,而且他也看了朱敏妍的治疗病例,他觉得现在他是真不敢像杜衡这么开方。
年轻,有本事,有点傲气是能接受,曹炳鹤也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一路行来,杜衡谈话说不上温文尔雅,但也是不急不缓。到了住宿的地方,本来以为会嫌弃环境嘈杂,会提出一些比较过分的要求,但是又没想到,人家直接一口答应了。
曹炳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杜医生,你先休息一会,待会到中午下班了,老师准备请你一起吃饭,下午为杜医生举办一个欢迎仪式。”
有欢迎仪式,看起来对杜衡的到来还是很在意的,也确实是当做交流来做的。
如果没有,那就是来进修的了。
杜衡谦虚的说道,“欢迎仪式就不需要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和兰教授多学点东西。”
说道这里,杜衡微微停顿想了一下,“就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也不怎么累,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直接去医院?”
曹炳鹤愣了一下,杜衡的这个反应又不在他的预料之中,“杜医生稍等,我给老师打个电话。”
朱敏妍开开心心的挤到杜衡的身边,“杜哥,兰教授人非常好,我回来的这一个月,一直都是他给我检查开药的。”
回来的路上,朱敏妍一顿神侃,把称呼成功从杜医生,转变成了杜哥。
当然了。杜衡并不反对这样的称呼。
两人虽然是两个庄的人,但是同属于一个大队,而且离的本身就不远。
最关键的是,通过车上的聊天,朱敏妍居然知道杜雪婷,而且还认识,这更是拉进了两人的关系。
只是如果杜雪婷知道,自己的小叔被自己的朋友叫大哥,她能不能受得了。
这边朱敏妍抓住机会就和杜衡聊天,什么都聊,把张新田挤到外面干着急,但是杜衡两人的聊天他又实在插不上话。
而且这两个不要脸的,聊着聊着,就变成了满嘴的金州话,他听的更着急。
好在打电话的曹炳鹤很快就回来,缓解了他的尴尬,“杜医生,老师说可以过去,他说已经和医务科打好招呼了,我们先去把手续办了。”
“好。”杜衡一口答应,拿起装着自己资料的包便准备动身。
朱敏妍又要跟着去,被张新田一把拉住,“杜医生,你们去医院,我们就不去了,下午还有课呢,要不然来不及。”
杜衡笑笑,“好的,晚上大家一起吃饭。”
兰常华把一切事情都已经提前办好了,曹炳鹤只需要带着杜衡去办理相关的手续即可。
这个所谓的手续,其实也就是做的登记和备注,方便在以后一段时间的工作中,能够顺利的检查病人,并且给病人开方。
如若不然,那就是异地非法行医了。
办完手续,杜衡还拿到了一张工作证,上面已经印好了职务、科室,而且相片也贴到了上面。
中医内科副主任杜衡
好朋友医院是真的大医院,西医就不说了,光是中医科室就分了十四个,这是杜衡在金州,除了市中医院和省中医院之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中医科室。
也是第一个把中医这个分类,放到与西医内科和外科差不多相同地位的医院。
杜衡其实在来之前就在纳闷,这种情况,是因为好朋友医院的中医力量强大呢,还是说这是有着r资背景的原因。
现在啊,中医在国内的地位,说实话还没有在r国的地位高,或者说受重视的程度高。
就以中药材来说,现在有部分优质的中药材,并不是国内的好,而是r、h两国的最好,效果最佳,而且他们都差不多在这些药材上形成了垄断的规模。
在来之前,杜衡也查了一些兰常华的介绍,说是中医肿瘤方面的专家,当时还以为是肿瘤科的呢。后来联系的时候才知道,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中医内科大夫,只是在肿瘤方面比较的凸出。
现在好朋友医院的中西结合肿瘤科,就是他的学生单独分出去,新成立的一个科室。
只是这老头,就焊死在中医内科的位置上,说什么都不挪窝。
而且,现在中医内科的主任,也是他的学生,他在中医内科,就像是一个太上主任的角色,所以邀请杜衡来交流学习的事情,才会这么的顺利。
曹炳鹤带着杜衡往兰常华的诊室方向走,又给他介绍着中医科的大致情况。
听到曹炳鹤的话,杜衡问道,“兰教授现在还要坐门诊吗?”
曹炳鹤脸上有骄傲,也有着一丝心疼,“是啊,老师每个星期要上坐诊三个早上。一三五,只要不出去开会,雷打不动。
而每次老师的号都会有人抢不到,老师害怕病人买到黄牛票,老师是能加就加,早上来的最早,中午也是最迟的一个。”
杜衡是真心佩服兰常华。
中医的看病和西医可完全不一样。
西医外科还好一点,要是去内科,先问你哪里不舒服,然后啪啪啪开一堆检查你去做,做完之后拿检查报告来,大夫扫一眼数据,然后告诉你要么住院,要么买药。
但是中医不行,望闻问切,“闻”现在有规定,不卫生,除非必要,也没有哪个医生会去闻,但是剩下三个,那都得花点时间,要是辩证水平不行的,时间更长。
这可是特别的费人费时间。
费人就是费大夫,费时间则是费病人的时间。
不过比起做检查拍片子,这个时间又要省的很多。
比如杜衡在省一中医科最后一段时间,每个星期三早上的门诊量就能达到八十往上走,比西医开检查单还开。
这就是内科精通的结果,进门先瞧一眼,切脉的时候顺嘴问两句,两三分钟给病人辨证清楚,也把问题用最简单的话说清楚,再麻溜的把方子开了完事。
这个费时间,也只是相对来说。
所以中医坐门诊,一早上下来,脑子都能变成一堆浆糊,要是遇上个脑子不清楚的,解释听不明白的,眼冒金星也是有可能的。
杜衡两人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到兰常华的诊室附近。
但是入眼看见的,却是让杜衡目瞪口呆的场面。
人太多了,非常多,多到把整个过道全都堵住了,而且这些病人一个挤一个,全都伸长脖子往里挤。
杜衡再次赞叹大医院就是不一样,眼红他们的中医氛围,但是曹炳鹤却是脸色变了变。
两人刚想开口说让一让,就见前面的人群一阵骚乱和晃动,然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从人群里狼狈而出。
出来的年轻大夫心有余悸的往后看了一眼,便想刚进往前跑,曹炳鹤眼疾手快,一把就拉住了他,“蔡宏,怎么回事?”
被拉住的年轻人一看是曹炳鹤,赶紧说道,“曹师兄,你快进去看看,有个男的说老师耍流氓,要打老师。”
曹炳鹤脸色猛变,语气也不善了起来,“那你这是干嘛去?逃跑吗?”
“哎呀。”蔡宏猛的甩开曹炳鹤的手,“我去找保安啊。”说着蹬蹬蹬的就往电梯口跑去。
曹炳鹤顾不上跟在身边的杜衡,想到自己老师是一个七十岁高龄的老人,又被人围在里面,心里紧张的不行,赶紧往里面挤,“让一让,我是医生,让一让。”
杜衡有点傻眼,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被骂耍流氓,难道是真叫兽?
而且看看这个场面,这种自己的欢迎方式,是不是太特殊了一点?
352 “滋啦”一声
曹炳鹤着急,一边大吼,一边就往里面挤。
杜衡摇头苦笑,刚来就碰上这么个奇葩事。
不过立马跟上曹炳鹤的脚步,一起跟着往里面挤,挤了两层之后,看这小子有点虚,挤不进去了,便自告奋勇的打起了头阵。
但是人太多了,看热闹的人哪愿意让外面的挤进来,杜衡挤到门口的时候,直接就被卡死在最后一层人墙外。
真是搞不懂了,都是来看病的,听见耍流氓,一个个的全都身体倍棒,杜衡这体格直接夯不动这些病人。
眼看到门口没办法了,杜衡急中生智,伸手从人缝里钻过去,从另一面狠狠的捏了挡门大哥的一丢丢肉,然后给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嗷~~哦~~~艹tm的,哪个混账?”
大哥一声惨叫,怒目大吼。
但是随着大哥转身看向后面,稍稍错开的身位,也给了杜衡一个见缝插针的机会,立马伸手进去,抢占了位置,然后被身后的曹炳鹤推了一把,顺利的进到办公室里。
“你一头白发,穿着白大褂,是方便你耍流氓是吧,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最前方,一个眼窝有点深陷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的伸着手指,都快要怼到面前老人的脸上。而愤怒的男人身边,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女人,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一切。
杜衡见过兰常华的照片,看到的第一眼,就认出了面前那个脸色铁青的老人就是兰常华教授。
不过本人要比网站上的照片,看起来要老一点,脸上的皱纹要多一点。
听到男人这么说,兰常华身边的一个女医生不干了,大声的回击到,“你这是胡说八道,给你媳妇儿做检查的时候,我们有女医生,还有女护士,
而且你媳妇是乳腺癌,我们就是正常的做检查,怎么就耍流氓了?”
女医生很年轻,估摸着可能是兰常华的学生。
但是这姑娘别看年轻,嘴里说话就像是连珠炮一样,话紧还话密,开口的瞬间就没有给男人留下反驳的机会。
“让大家评评理,你媳妇儿乳腺癌,上次来的时候,我们就建议你们去做手术,但是你们非要保守治疗。现在扩散了,你就开始撒泼了是吧?”
女医生说完,旁边另一个男医生连忙说,“就是就是。”
男人的手指又指向了女医生,“别转移话题,劳资tm说的是你们耍流氓。”
“都是正常检查哪里耍流氓了,我看你就是存心闹事。”女医生是寸步不让,直接就怼了回去。
男人看似更加愤怒,也不顾身边女人的拉扯,直接大吼,“检查就检查,你那手摸什么?摸一圈也就算了,你tm的还往上托了一下,你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个交代,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禽兽。”
杜衡和曹炳鹤挤了进来,男人感受到了后面涌来的推力,赶忙把身上的挎包往前挪了一下,用手紧紧的护住。
杜衡估摸着,里面可能装的是钱,要不然不会这么小心。
女医生见男人身后出现了两个同事,还有一个是曹炳鹤,胆子更加的大了,声音也比以前更加的高了,“你胡说,做检查不用手做用脚做啊,还有,你不要用你那龌龊的想法来想别人。”
女医生随手指向那个畏缩的女人,“你是看你媳妇肿瘤扩散了,你恼羞成怒,想要找一个借口推卸责任是不是?
上次就给你说了,要全部切除,就是你不同意,百般阻挠。现在扩散了,你开始着急了?而且上次检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耍流氓,我看你就是无理取闹,想找借口甩锅给我們。”
男人指着女医生,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好,我还不信找不到说理的地方了,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拉住身边的女人,“走”。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爱去哪去哪,看看谁会理你。”
女人说的有问题吗?
没有。
但是杜衡对这种话多的女人实在无感,处处都想占上风,时时都要保持一副高姿态,有病啊?
还没想完,就见刚转身的男人松开拉着女人的手,从捂着的包里摸了一把,好像掏出个什么东西就往前伸了过去。
女医生看清男人手里的东西,吓的猛往后退,嘴里也是“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但是男人就在桌子边,和她不过一步的距离,她能往哪退?
但是她的后退,给旁边的兰常华争取了时间。
兰常华下意识的伸出手臂,想要阻挡眼前的男人,和他手里的东西。
但是随着“滋啦”一声,兰常华一个颤抖,直接倒了下去。
杜衡和曹炳鹤在男人的身后,对于男人的动作看不太清。
见男人转身的时候,还以为这个男人又要和女医生争论。
但是看到眼前男人突然胳膊往前,又听到女医生的惊叫,已经稍稍的晚了点。
就在杜衡往前刚刚抓住男人手臂的时候,他们也听到了“滋啦”一声。
再看时,男人手里的东西已经抵到了兰常华的胳膊上。
电棒?!!!
他怎么会有这玩意?
杜衡还没来得及惊讶,兰常华就应声倒地。
杜衡心中一紧,兰常华七十岁了,这一电棒下去,别直接把人给电坏了。
心中更是祈祷,兰常华千万别有心脏病,别做过心脏支架什么的,要不然真会出大事。
脑中飞转,抓住男人的手也是没闲着。
看到电棒还要靠近女医生,直接把抓住的手臂往后一拉,另一只手顺势撑到了男人的腋窝下,然后猛地往上一推。
然后就听到电棒掉地的声音,男人也发出了一声痛呼,抱着自己的膀子就蹲了下去。
上次的系统奖励,给了杜衡盲推碎骨的本事,但是同样的,卸个关节之类的手法,也被他给触类旁通了。
要说对人体骨头和关节的了解,现在的杜衡可以称得上是专家,而且是精通级别的专家。
卸个大腿,自己的力量可能不够,但是卸个胳膊,找准角度,也就是那么一下的事情。
听着男人哀嚎的声音,簇拥在病房的人全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后惊异的望着前面的那个年轻人。
就是曹炳鹤也猛的愣了一下,忘了倒地的兰常华。
353 中医能急救吗
没想到这位杜医生不光内科医术高明,看起来骨科的手艺也是相当的厉害。
不过曹炳鹤也只是微微被杜衡的“手艺”惊讶了一把,他的注意力还是被倒地的兰常华吸引了。
见到杜衡已经控制住了这么突然施暴的男人,他自己便赶忙往兰常华身边跑去。
至于兰常华身边的两人,杜衡也是非常的“佩服。”
被挡了电棒的女医生双眼呆滞,两只手捂着嘴巴,就那么像个“傻bi”一样,嘴巴张开成o型,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再也没有刚才怼人的那股子永不服输的气势。
至于另一个挂着实习牌子的男学生,这狗r的刚才直接往后一个大跳,远远的躲开了。
直到看见杜衡把掉地的电棒踢开,挡在男人身前,他才手忙脚乱的往兰常华身边窜。
曹炳鹤心系老师,跑到跟前,嘴里叫着老师,手底下就开始了检查。
脸色发青,双唇紧闭,也不知道是被电晕的,还是被摔晕的。
但是不管哪一种,反正都不是很好受。
哪怕杜衡不是很明白多少伏的电压通电,放出的电流声音是什么样的,但就刚才电棒通电“滋啦”那一下声响,绝对比家里电器短路时的响声要大。
再说了,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啊,就那么被电一下,然后直愣愣的摔倒地上,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曹炳鹤一看老师闭了气,在胸口耳朵听了一下,立马就做出了标准的心肺复苏姿势,双手刚拿起来,猛然就感觉自己被人踹了一脚,身子止不住的往旁边斜了一下。
立马回头看着怒视杜衡,“你干嘛?”
杜衡也是无语的很。
这曹炳鹤一看就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医生,那心肺复苏的姿势标准的就像是教科书。
但是能给兰常华做吗?
一个七十岁的老人了,哪怕他平时在表现的精神奕奕,但是身体退化这是一个基本事实。这个年龄段的老人,绝对已经有了骨质疏松的毛病。
没病没灾的,看起来就是正常人,但是一旦受到外力打击,那骨头脆的和细竹子差不多。
就曹炳鹤那标准姿势下去,杜衡敢保证,都不用第二下,这位兰教授就得断两个肋骨。
“你干嘛?”曹炳鹤很愤怒。
杜衡轻轻说道,“学了这套动作你就没用过吧?”
曹炳鹤被一语惊醒,刚想说话,却看杜衡已经蹲下了身子。
这时也忘了刚被杜衡踹过一脚,又连忙起身蹲到了杜衡身边,同时耳边又传来杜衡的声音,“有针吗?”
“什么针?”曹炳鹤有点没反应过来。
杜衡也愣了一下,这要是身边的是吴不畏说这话,他绝对已经一个大耳掴子抡过去了,一个中医大夫,老教授的学生兼助理,你问什么针?
我要的绣花针!!!
淦!!!
“长针,给我取三根。”
“什么长针?”曹炳鹤还是一脸的懵逼。
杜衡略微有呆滞的转过头,他的内心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针灸用的长针,你们没有吗?”
曹炳鹤摇摇头,“我们没学过针灸,我們也不用针灸,如果病人有需要,我们旁边就是针灸科。”
果然如此,杜衡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他不知道现代中医的这种教学模式,对以后的发展是好是坏,但是就以自己的工作经验来看,一个中医如果抛弃了针灸这么一个治疗手段,或者针灸不能和自己的辩证治疗相结合,就相当于是瘸了一条腿。
用他自己的感受来说,汤药配针灸,治疗效果能有九十。
如果只有汤药,那么治病也能有六七十。
但是单独用针灸却绝对达不到三四十的效果。
以杜衡的经验,单纯的用针灸,不能说没有效果,只能说效果非常有限。除了极个别的病症,其他的病如果单纯用针灸,没有汤药的配合,那就和骗子没什么两样,用微乎其微的效果,收取昂贵的治疗费。
所以只有汤、针、灸三法相结合,才能达到最好的治疗效果。
关于这一点,杜衡在卫生院治疗中风患者的时候,得到了最好的试验和证明。
只接受汤药治疗的患者,如包米的爸爸,用了三个月恢复到可以独立行走和生活,但是住院的病人,接受杜衡和吴不畏汤、针、灸三重的治疗,基本上都是二十天到一个月就可以出院,做到生活可以自理。
不过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自己也就是想想,起身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包。
“杜医生,你会针灸?有用吗?要不要我现在去隔壁针灸科帮你借一套来?”曹炳鹤着急忙慌的说道。
杜衡摇摇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自己带来的针具。
等你从隔壁拿,怕你老师等不住啊,“不用了,我这里有。”
酒精棉消毒之后,杜衡在曹炳鹤的帮助下,在兰常华的人中,少商,涌泉三处穴位下针。
然后又从包里拿出一小包的药粉,对着兰常华的鼻孔吹了进去。
曹炳鹤学过急救,如心肺复苏,还有海姆立克这都是必学的。
但是因为专业和科室的原因,他也只是学过,要说应用,今天是第一次,还被杜衡直接一脚给踹懵逼了,再也不敢上手。
看着杜衡眼花缭乱的操作,现在又看杜衡吹药,就像个傻子一样的问道,“杜医生,针灸还能急救吗?”
对于曹炳鹤的问法,杜衡没有任何的沾沾自喜,或者是有高人一等的念头,而是悲哀。
这里是哪里?
是首都,是好朋友医院,是全国中医最高水平的几个地方了。
但是在这里,一个中医教授的学生,问自己中医能不能急救,这并不是什么让人骄傲的事情。
而现在门口扎堆的这些病人,在杜衡的眼里,突然变成了一种虚假繁荣的场面。
悄悄叹口气,杜衡点点头说道,“当然,中医当然可以急救,针灸可以在短时间内,刺激人身体反应,而散剂则非常方便,可以最快的用药配合,达到急救的目的。”
杜衡一边说,一边行强刺激法不断的调整针具,而曹炳鹤伸手摸上了兰常华的手腕,想要摸摸脉搏,“那杜医生你刚吹的药是?”
“通关散,开窍用的。”
杜衡的话音刚落,地上的兰常华猛的打了喷嚏,把刚摸上脉的曹炳鹤吓了一跳。
再看时,地上的兰常华又打了个喷嚏,然后晃晃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全是一片迷茫。
曹炳鹤激动坏了,赶紧凑到兰常华身边,“老师,老师,你感觉怎么样?”
剩下那一男一女也挤了过来,把还在调整针具的杜衡都给挤到了外面,嘴里非常关心的问道,“老师,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老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看着哭丧样的两人,被挤开的杜衡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拉开了挤他的那个女医生,“待会哭,针具都挤歪了没看见啊。”
杜衡没有因为她是女的就留面子,拉着衣领就往后拖开,赶紧蹲到兰常华身前,动手把插上的针具收了回来。
兰常华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人,听着还在痛苦哀嚎,嘴里不停诅咒的男人声音,苦笑一声说道,“杜医生来了,让你看笑话了。”
“兰教授哪里的话,哪里都能遇上这样的病人,我也遇到过好几次。”
兰常华再次苦笑,刚想说话,诊室外面终于听到了保安的声音。
“兰教授你现在哪里不舒服?”杜衡收拾好针具,便开始询问兰常华。
“胳膊有点疼,心跳的特别快。”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兰常华刚被电了一下。
赶忙拉起袖子,就见胳膊上两个黑点点。
这就是冬天了,衣服穿的厚,要是在夏天,直接贴肉来一下,估计被电的这个部位,直接就变焦了。
同时众人又把目光转向了地上抱着膀子哀嚎的男人,还有那根被踢开到另一侧电棒,心里就一个问题,这孙子拿的这电棒是多少伏的?
人群被进来的保安赶了出去,然后来到了办公桌的边上,随同而来的,还有中医内科的主任楚绪伟,和一名警察。
看到倒地的兰常华,楚绪伟主任差点就吓尿出来,“老师,你没事吧?”
兰常华轻轻摇头,闭着眼睛不想说话,今天这事危险是一方面,主要是丢脸。
行医快五十年了,在职业生涯的末期,自己被定性为流氓了,这比他挨那一电棒受到的伤害都要大。
楚绪伟怒了,“怎么回事?”
旁边的哭哭啼啼的女医生就开始叙述了,但是杜衡却是一脑袋的郁闷。
“各位,咱是不是先把兰教授送去检查一下,然后再说其他的事情?”
突兀的插话,让众人一呆,随即门口去叫保安的那位医生反应过来,再次反身出门,没两分钟就推来一辆担架车。
然后众人把兰教授抬了上去,便往诊室外面走。
却不想一起来的警察又突然喊道,“不好意思,这个人的肩膀是你们谁弄的?”
推车的众人脚步一停,一起看向了杜衡。
而这时曹炳鹤对另外两人说道,“你们推老师去做检查。”
说完又转向问话的警察,“警察同志怎么了?”
354 不可说的心思
其他人全在关注地上的兰常华时,警察已经在侧面了解完了事情。
但是看着眼前动手行凶的男人,没有伤痕,却抱着膀子使劲哀嚎,他对眼前的这几个白大褂就多上了点心。
这伙人里有狠人啊。
一个成年人的膀子,还是没有任何被控制的前提下,说卸就给卸了。
这要是自己,就算是几个人把人全控制住了,自己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卸下来。
不过打断倒是有可能。
听到曹炳鹤回话,警察还以为是曹炳鹤是动手的人,指着地上的男人说道,“你这下手有点狠了,跟我回去做个笔录吧。”
派出所谁都不想去,曹炳鹤也是一样,“我这里还有很多病人,我老师现在受伤了,我这边离不开,能麻烦你在这里问吗?”
警察看了一眼外面的探头探脑的病人,又低头看了一眼坐地上不起来的男人,略有为难的说道,“这个恐怕不行。你也看到了,这位伤的比较重,咱们还是回去好好谈一下比较好。”
警察也为难,就这情况,要是能给人家接回去,没有后遗症也就罢了,要是接不回去,搞不好这男人的家属还得告他们这几个医生。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毕竟现在这个社会,走路被马路牙子碰翻,还得告一波做市政的呢。
曹炳鹤还要再说,杜衡伸手拦了下来,笑着问道,“警察同志,要是这个人没事了,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跟你走了?”
“当然,他要是没什么事,他就是涉嫌故意伤害的嫌疑人,我只会把他带回去。当然,你们该做的配合还是要配合的。”
“那是应该的。”
杜衡笑呵呵的回答了一句,迈步就到了男人身边,然后伸手就要往起来拉。
男人前面有多狠,这会就有多怂,杜衡还没使劲呢,他就主动的站了起来,抱着膀子就要往警察的身后跑。
关节脱位,手臂不能动还是小事,主要是那个疼,那是钻心的疼,而且一直疼,只要自己的肩膀头子稍微晃一晃,疼的撕心裂肺。
他这边刚想跑,杜衡直接伸手拉住了他垂下来的那条胳膊,一把就把他拉了回来。
随着一声惨叫,男人不由自主的往杜衡这边过来,谁知杜衡拿着那条胳膊又是迎着男人的身子推了回去。
瞬间,再听一声更加高昂的惨叫声响起。
“你干什么?”警察眼睛瞪的溜圆,他没想到杜衡敢当着他的面施暴,高喊的同时,立马就准备分开两人。
不过杜衡轻轻一送胳膊之后,他就松开了手臂,在警察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他的手也刚好放下去。
警察看着再一次开始哀嚎的男人顿时就有点生气了。
不料杜衡笑呵呵的说道,“好了警察同志,他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
开什么玩笑。
都叫成杀猪的声音了怎么可能没事?
杜衡见警察不相信,便指着男人说道,“不信你试试,绝对没问题了。”
警察半信半疑,虽然男人还在惨叫,但他还是要求男人把自己的胳膊举起来。
不过男人可能被疼坏了,不怎么配合警察,只在哪里捂着肩膀头子惨叫。
不过渐渐的,警察也发现不对了。
这男人刚开始可能确实是疼了,叫的惨烈一点,但是现在很明显就是再装了。
一声厉喝在男人耳边炸响,“双手抱头,蹲下。”
歘!!!
男人被吓的一个激灵,乖乖的蹲了下去。
警察也算是看清楚了,那条胳膊还真的好了。
就是男人活动胳膊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又点疼,龇牙咧嘴的。
警察看了一眼杜衡,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认错了人,高手是这位年轻人。
曹炳鹤再一次见到杜衡的手艺,而且这次可要比上次更清楚更直观,一脸震撼的看着杜衡,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等到警察把人带走,他便问道,“杜医生,你这就给接上了?”
“对,给接上了。”
“接骨这么简单吗?”
杜衡笑笑,“不简单吗?一拉一推的事。”
曹炳鹤使劲的咽了下口水,“杜医生,你内科那么厉害,肿瘤都有办法治疗,而且外科也厉害,白癜风说治就治,而且恢复的非常好。没想到你的骨科也这么厉害,你是全才吗?”
“也没有,五官科现在还不太行。”
杜衡谦虚的回了一句,但是曹炳鹤又忍不住的耸动了一下喉结。
瞬间,他不太想和杜衡说话了。
刚开始看了杜衡给朱敏妍的治疗病例,他很佩服杜衡。但是,他觉得自己不比杜衡差多少。
现在见识了杜衡徒手卸胳膊,又简简单单的给按回去,再听杜衡非常平淡又装x的回复,他立马就不淡定了。
还五官科不太行,那你的意思是你其他方面都特别行呗?
他tm装bi了,但是自己又无力反驳。
诊室里闹的鸡飞狗跳,专家兰常华又被拉走了,看完热闹的病人们立马不乐意了,纷纷闹腾了起来,让医院给他们个说法。
他们为了挂兰常华的专家号,可是熬夜排队排来的,有些人甚至是买的黄牛票。
你们现在说不看就不看了?
诊室这边闹哄哄的,但是兰常华这边却是静悄悄的。
大家看着手里的检查结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左臂烧伤,左肩骨裂,心律不齐,真的是醉了。
了解了事情全经过的主任楚绪伟,看着旁边一直抹眼泪的女医生,真有弄死她的冲动。
她就是因为那张嘴,不知道被投诉过多少次了,要不是兰常华说情,她早就不知道被撵出科室多少回了。
现在好了,还是因为那张嘴,直接把他们科室的宝贝疙瘩给弄躺下了。
而且,门诊那边的麻烦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正等着让他拿主意呢。
祸害啊!
这次不管兰常华说什么,再也不会让她有上门诊的机会,也不会给她安排病人了,她就安安心心的写病历好了。
如果不想写,那就搬一把椅子到楼道里坐着去,办公室不养闲人。
兰常华也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心里不由的叹息一声,自己是真的老了,就是摔了一跤,肩膀上的骨头就裂了。
这要是以前。。。。。估计以前也不行,得三十年前才能没事吧?
哎,不服老不行。
看着楚绪伟愁容满面,兰常华说话了,“小楚啊,我说个建议你听听,你要是觉得合适你就用,你要是觉得不行,就当我没说。”
楚绪伟脸皮抽了抽。
他怎么坐上这个科室主任的?那是兰常华力荐。
而且兰常华只是返聘回来的专家吗?
那是太上主任啊。
而且自己是他的学生,从研究生带到科室主任的学生,自己怎么可能反对他的意见?
就是这老头说方子里面加泡屎,自己都会毫不犹豫的加进去。
这是尊敬,也是信任!
当下赶紧说道,“老师,你吩咐,我听着呢。”
“刚才救我的杜医生你见过了吧?”
楚绪伟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刚才在兰常华身边的那个年轻人立马跳进了自己的脑海,一同出现的,还有这个人的全部资料。
“我知道老师。”
“你对他调查过吧?”
“是,他的所有资料我这边都有。非常不错的一个年轻人,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
兰常华轻轻笑了下,“你啊,这个自大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就杜医生现在的那些治疗病例,还需要假以时日?”
楚绪伟没说话,他这毛病被兰常华不知道说过多少次。
但是作为好朋友医院,中医科最大科室的主任,他骄傲一点怎么了?
除了兰常华,谁还能当面说自己?
兰常华见楚绪伟不说话,便接着问道,“你知道我把人叫来是为什么吗?”
楚绪伟想了一下,“老师惜才,想要培养一下他。”
兰常华摇摇头,“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就杜医生现在治疗肿瘤的那个方子,就比我高出了一大截。”
“老师。。。。。”
“别说话,听我说完。”
兰常华打断了楚绪伟说话,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杜医生现在已经有了副主任的职称,虽然只是乡镇副主任,但这也是副主任,这在首都都是不多见的。
我的目的是,你要用尽全力把他留下来。不论是年纪、职称、水平、人品,他就是你最好的接班人。只要有他在,咱们中医内科,就不可能被其他细分的科室瓜分掉。”
这个提议,还真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楚绪伟明白,自己今年已经五十六了,退休的日子已经是开始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的了。兰常华为了科室的发展,有这样的打算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居然要找一个从外面找来的人,而不是他们自己培养的人。
但是,看了杜衡的简历,他又觉得兰常华的这个想法没问题。
他要找杜衡的资料,可不想杜衡找他们的资料一样,只能在网上找。他只需要一个电话,找找老朋友,杜衡的底裤是什么颜色都被他已经查清楚了。
其他时间不说,就这一年的时间,杜衡的所作所为,就足以让他们刮目相看。
他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硬生生的把一个卫生院发展到了二级医院的地步。要不是医院级别考评是需要三年的周期,他现在已经是一家二级医院的院长了。
哪怕这个二级医院是最初级的二级,那也是一个质的飞越。
而且,省一中医科的变化,也是因为他的出现,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改变,再也不是任人鄙视的那个中医科了。
想到省一李建卫主任的评价,楚绪伟忍不住的晃了一下神,“杜衡,已经有了当选国手的资格,而现在所欠缺的,是行业的认可,是人生阅历的沉淀。”
杜衡能拿到好朋友的交流邀请,除了那份病例之外,省一李建卫的推荐也是功不可没。
但是,没有人告诉他,也不会有人告诉他。
医术的提升需要自己去努力,而人生阅历的沉淀,更是需要自己去领悟。
如果他真的成熟了,他就不会有抱着赵新方的骨灰,站到那个女人病房门前的事情了。
兰常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能留下接你的班,那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能留下来,那么一定要吃透杜医生手里的两张方子。”
楚绪伟有点惊讶,“老师,杜医生不会留下来接我的班?这不可能吧?我们可是xx好朋友医院是行业的翘楚。”
楚绪伟没有明说,但是话里的意思是,杜衡不会这么不识抬举的。
可兰常华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想到了杜衡在金州的所作所为。
杜衡在金州,他拒绝了市一院、省一,还有靳赞牵线搭桥的省中医,安安心心的待在自己的小卫生院,对于是否能留在首都,兰常华真的没有多少信心。
这种年少有才的人,多少都有点恃才傲物的态度,杜衡到底怎么想,他真的拿不准。
兰常华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没有回答楚绪伟,而是说道,“我本来的想法是,我和杜医生两人组成一个攻癌小组,专心研究他的那个药方,然后顺便把小曹等人带出来。
但是天算不如人算,没想到我成了这个样子。正好,让杜医生顶替我的位置,一三五早上坐诊。然后你多找一些肿瘤的病人给杜医生,不要做的太明显,尽可能的让小曹几人学到那个药方的精髓。
我看了杜医生关于治疗中风瘫痪的两篇论文,很有见地。同时我还打听到,杜医生对于中风的治疗,已经有一套完整的治疗办法,你最好能一起学过来。”
楚绪伟眼神闪了闪,还真是找来交流学习来了。
“老师,杜医生愿意教吗?您说的这两个项目,对谁都是非常难得的。”
兰常华笑了,“你把这个年轻人想的简单了,还有你对杜医生的资料应该没有仔细看。
他的这两个方法,已经在金州市一院,和金州省一推广开了,而且金州中医院和省一为杜医生的这个项目,申请了一个省级的科研课题,听金州的老朋友说,过完年应该就会通过了。
你帮着去跑一跑,就用我的名义,给杜医生申请一个这方面的项目。
哪怕最后杜医生不留在我們医院,我们也可以多留杜医生一段时间,给我们留下一点东西。同时,也不至于让杜医生空手而回。”
器重,偏爱。
这是楚绪伟的唯一感受。
他跟着这位老师快三十年了,而且他现在已经是科室主任了,但是他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的待遇。
因为用兰常华的名义申请的项目,不是部级科研项目,就是国家级科研项目。
杜衡他够资格吗?
他的项目够资格吗?
355 新的开始
即便心里有这些疑问,楚绪伟会反对自己的老师吗?
不会的。
楚绪伟略微想了一下,问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老师,不管是我们想让杜医生留下来,或者是给杜医生申请项目,都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杜医生的学历不够,他只有本科的学历。”
听到这个问题,兰常华的脸色也是变的很不自然。
现在不光是好朋友医院,就是其他和他们在一个档次的医院,现在对新入职的医生,学历要求全部是博士。
低于博士的学历,不管是那种类型的新医生,反正是到时间之后全部清退,一个不留。
听说儿科一位非常优秀的医生,就这么被逼着跳槽走了。
兰常华对于这个很现实的棘手问题也是很无奈,想了想后说道,“不用管,你先用我的名义申请。
我看了杜医生以前写的论文,很不错,完了我找杜医生聊聊,让他再发表几篇核心期刊的论文,剩下的问题应该就不难了。”
楚绪伟点点头,“那老师你先休息吧,我去一趟门诊那边,那边现在还在等消息呢。”
兰常华闭上了眼睛,他想要睡一会。
楚绪伟看了旁边的女医生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往诊室方向走去。
可是女医生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楚绪伟的目光,她整个人直接就是一副呆滞的模样。
她听到什么?
她听到了科室以后的发展规划和方向。
而且,她还从里面听到了机会。
首先,今天那位救治兰常华的医生姓杜,人很年轻,水平很高。
其次,他有可能以后会是自己的领导。
再次,科里要申请科研项目,而且是以兰常华的名义,那么级别就低不了。
而且,要主持项目的杜医生,好像已经基本完成了内容,已经有了可以实行的药方。
那也就是说,只要能加入进去,自己甚至不用出力,花不了多少时间,直接就能白得一份功劳。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突然活络了起来。
但是她没有注意到,对面那个一起来的实习男医生,突然很隐蔽的笑了笑。
女医生刚才没有注意到楚绪伟的反应和眼神,但是他就在楚绪伟的对面,他把楚绪伟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
女医生现在想到的,他刚才已经想到了,但他只是实习医生,没有女医生得天独厚后的条件,但这并不是说他就想放弃。
看到女医生的雀跃的眼神,他就知道女医生此时应该是想通了。
但是这个反应时间,有点太长了。
呵呵,智商,是个好东西。
杜衡不知道一间小小的病房里,会上演一出三国演义一样的剧情。
如果他知道,他只能说,能留在首都的,没有一个是善茬,哪怕她是一个嘴比较叼的女人,亦或是一个处于边缘的实习生。
此时杜衡正被曹炳鹤带来的消息搞的张大了嘴巴。
“你没听错?让我接手兰教授的工作?”
曹炳鹤点点头,“是的,刚才楚主任亲口给我说的。不过楚主任也说了,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
杜衡愣住了。
自己这会儿来医院,主要是待在宿舍太闲了,想要早点感受一下全国顶尖医院的氛围,早点认识一下兰教授。
可自己并没有想要马上接手就工作的意思啊。
而且自己是来交流学习的,怎么弄的像是来上班坐诊一样的呢?
这和自己预先的想法有点差距了。
杜衡很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这样的要求。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门口徘徊的人,从他们局促的表情和动作中就能看出,这些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外地人。
但是自己是来学习的,心情比较的放松。
而他们是来求医的,很局促,很无助,也很无奈。
不过这些并足以打动杜衡。
他知道,好朋友医院这样的顶尖医院,就算没有兰教授,也会有王教授,张教授李教授,这些病人如果真的不退费,他们终归会被安排另外的专家号。
但是自己来这里,不就为了见识更多稀奇古怪的病例来的吗?
想清楚之后,杜衡点点头,“行,我试一试吧。如果病人有意见或者不满意闹事,那可不管我的事。”
曹炳鹤已经和楚绪伟聊过了,他也知道了兰常华的计划。
现在见杜衡答应顶替兰教授的空缺,也就是说他们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虽然杜衡接替兰教授的空缺,肯定会招来一些不明真相人的嘲笑、疑问,或者是不满,但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中医内科的主任亲自同意的,杜衡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医疗纠纷与事故,就是医务科,也没有资格插手他們科室的事情。
曹炳鹤嘴角一咧,“好的杜医生,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就是你坐诊这段时间的助理,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说着指了一下外面,“那杜医生你先准备一下,我去给门诊说一声,也给门口等待的病人说一声。”
说完之后,曹炳鹤转身出去。
而杜衡则是深吸了两口气,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间即将成为自己门诊办公室的地方。
怎么说呢,和自己在卫生院,和省一的门诊办公室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布局和摆设,诊室的大小也差不多。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那个脉枕。
卫生院的脉枕是布的,里面填充的是麦草,有点旧,但是很干净。
省一的脉枕也是布的,填充物是谷物,不过那个是新的,是李建卫专门给他配的。
这里的脉枕,杜衡多打量了两眼,眼神中有点嫌弃。
真的很嫌弃,因为有点脏。
这个脉枕是皮子的,不过看不出是真皮的,还是人造皮。
这个脉枕放手腕的部分,已经被包浆了,而且有点发光的意思。
虽然看着有点脏,但是也从另一个侧面也说明了一个问题,来这里看病的人,是真的多啊。
杜衡慢慢的走到兰常华的位置上,然后慢慢的坐了下去。
这一切,就和做梦一样。
任谁能想到,一个卫生院的小大夫,居然坐到了全国知名专家的位置上,开始给病人治病了。
如果把自己现在的情况发到大学班级群里,里面可能会爆炸。
356 牙齿长毛的孩子
曹炳鹤去的快,来的也快,看起来是已经处理好了门诊和接诊台的工作。
看他站到诊室门口说了几句话之后,门口等待的人群里陆陆续续的站起了很多人。
有些人垂头丧气的离开,有些人愤愤不平,拉着曹炳鹤和一同前来的护士就要理论,甚至有些人直接就在诊室门口开始大声吵闹,好似他们的嗓门大一点,就会迫使医院改变决定一样。
不过任凭这些人怎么闹,曹炳鹤和护士都是用非常平静的语气,一遍一遍的解释着。
慢慢的,愿意接受换医生的全都坐了下来,这一部分人,很大程度上是冲着好朋友医院的名字来的,找的是这里的专家,至于是不是兰常华这个专家,他们不是很在意,他们做想做的,是看病。
而不接受换医生的,直接下去退费,等其他专家上门诊的时候再来。
诊室门口慢慢的恢复了平稳,但还是有个别的几个人在不停的纠缠,不停的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还有不愿意。
他们纠缠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他们买的是黄牛票,价钱太高了。
而医院退的费用,是按照医院正常挂号的费用来退的,可不管你是从哪个黄牛贩子手里用多少钱收来的。
兰常华的门诊还是上的很勤快的,一三五三个早上的时间,所以每次放出去的量还是很多的。
这也是他自己强烈要求的,就是想用自己的勤快和量大,来帮助前来求诊的病人,让他们能少等待,能少花冤枉钱。
所以来看病的人,只要愿意花点时间,兰常华的号终归是能排到的。
但还是有很多外地来的病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人流量又特别大的地方,三转两转的就被骗了。
被骗了医院也没办法,他们只能按照正常的挂号来退费,至于多出的几十几百,他们无能为力。
这大冬天的,把门口解释的曹炳鹤整出了一身虚汗,看着候诊区稀稀拉拉的病人,再也没有人上来拉着他的胳膊要说法,才算是松了口气。
摸了一把脑门的虚汗,曹炳鹤折身返回办公室。
“杜医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开始了,对了,问一下,门口还有几个人?”
曹炳鹤站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候诊区,哪里人还是很多,但是属于他们诊室的,现在只有九个了,其中有两个,还是拿着黄牛票来的。
“杜医生,只剩下九个了。”
杜衡看了下时间,他来这间诊室的时候,应该就是十点五十左右,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四十了,中间浪费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
不过现在剩九个人,这在他接受的范围内。
其实从他答应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做好今天会没有病人的准备,毕竟自己这张脸太过年轻,自己也不是兰常华,没有那么大的名头。
“那咱们开始吧。”
曹炳鹤返回到了办公桌后面,打开了自己的系统界面。
从现在开始,所有杜衡接诊的病人,全都会录到他的名字下面,他就是杜衡在好朋友医院的背锅侠。
曹炳鹤从系统上操作之后,排队界面为数不多的名字少了一个,外面候诊大厅也响起了让病人进诊室的声音。
趁着这个空档期,杜衡很好奇的问道,“还没问曹医生今年多大了?”
曹炳鹤笑了一下,“29岁了,兰教授博一的学生,也是医院的主治医生。”
曹炳鹤笑看着杜衡,他知道杜衡也只有29岁。
虽然对于杜衡现在的水平他很佩服,但是要说他不想较较劲,那怎么可能?
只是他的学识,还有的受到的教育,不会让他用那种非常low笔的手段去展现。
杜衡接替兰常华的位置,他不反对;让他学习杜衡手里两张方子的精髓,还有治疗中风的思路,他也非常乐意,毕竟那两张方子已经得到了兰常华的认可,而且中风方面,杜衡自己已经完成了接近百例的治疗。
他觉得杜衡可能是一位非常有想法,有天赋,对特定病症有特殊理解的中医,但是没有老师,本科学历,就是他最大的硬伤,他的基本功,可能会成为他的短板。
而且,他的目标不是比谁高人一头,不是为了一时的爽快,就要出尽风头。他的目标,是在这个医院扎下根,在这个城市扎下根。
能留到好朋友医院,能成为兰常华的学生,他是何其有幸,不是首都人,没有首都户口,他又是何其的不幸。
为了留下来,他要非常努力才行。
杜衡不知道曹炳鹤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听了曹炳鹤的话之后,惊讶的问道,“兰教授现在还带学生啊,我以为他已经不带学生了呢。”
曹炳鹤再次笑了,这就是他幸运的地方,“老师确实已经不带学生了,我和另一位师兄就是老师的最后两个学生。”
杜衡还想再聊,诊室门口出现一个神色犹豫彷徨的男人,而他的左手牵着一个小男孩,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
男人知道换了一个年轻的医生,但是看到杜衡年轻的脸庞,脸上还是闪过一丝失望。
他想的年轻,是四十多岁的年轻,没想到是一个看着只有二三十的年轻人。
不过杜衡这一年来培养的稳重气度,还是给了家长一点信心,长出一口气,领着小男孩走到了前面。
杜衡从两人进门的时候就在观察,男人虽然面色愁苦,忧愁直接挂在脸上,但是面色基本正常。
而小孩不一样,很瘦,整个人懒洋洋的,就是被眼前的男人在拖着走。而且头发焦黄,没有一点光泽可言。等到了桌子边,还能看的出,小孩的眼睑更是一种异于常人的晄白。
很明显,要看病的应该是这个孩子。
果然,走到凳子跟前,男人把小孩抱起,放到了凳子上,他自己则是站在男孩的旁边,“医生,你给我孩子看看吧,他得了一种怪病。
我们在我们家当地的几家医院,西医中医的全看了,检查也做了个遍,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有些也给孩子配了药,但是没什么效果,有些医院直接不给看,让我们来首都看看。”
“仔细说说吧,孩子怎么了?”
男人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轻声说道,“我儿子今年六岁,刚上一年级,从上学开始,他就变得特别乏,一天也不爱吃饭。我们刚开始也没有在意,还以为是孩子一天在学校里面玩的累了。但是十月份开始吧,这孩子的牙缝里就开始长毛了,而且越来越多。
我们自己也尝试过很多方法,刷牙,甚至直接上手拔,没什么作用不说,还把孩子弄的很疼。”
这位父亲也是愁的不行,说一句话要哀叹个三四次,“后来我们去做了很多的检查,我们当地的医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吃药也没用,后来有大夫建议我们把孩子的牙齿拔了,说是后面的牙齿长出来就好了。”
杜衡和曹炳鹤对视一眼。
曹炳鹤想的是,牙齿上长毛,他还没见过,很想说话让孩子把嘴张开自己看看。
但是杜衡却是想的是那个缺德的医生。
孩子牙齿长毛,就把牙拔了?
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孩子才六岁,是比较小,拔了牙是能长出来,但是万一长不出来呢?
像是门牙这样的乳牙,拔了还有可能长出来,但是孩子后面刚长出来的恒牙,谁tm敢拔?
混蛋玩意儿,怎么能提出这么不靠谱的意见。
对于杜衡来说,就没有什么怪病。用中医的思想来说,生病就是身体的气血出了毛病。
要说怪,只是出问题的方式不多见,病变显现的位置,和实际出问题的位置差距太远造成的。
说罕见可以,但要说怪,那就是水平不行了。
“来,把嘴张开我看看。”杜衡听完男人的话,转头对着小男孩说了起来。
不过小男孩好像也被牙齿长毛弄的有点自卑,小眼神里全是害怕的神色,他并不想好好的配合杜衡。
杜衡声音放的轻缓了很多,“放心,把嘴巴张开让叔叔看看,叔叔看清楚了,才能帮你那些坏东西清理掉。”
旁边的爸爸也是温声安慰,花了快一分钟,才让孩子慢慢的张开嘴巴。
随着张开的嘴巴,杜衡和曹炳鹤也看清了所谓的长毛是怎么回事。
孩子的牙缝里,布满了细细的绒毛,基本上眼睛能看到的牙缝里都有。而且这些绒毛长短不一,有些才刚刚探出头,而有些已经差不多有五毫米左右的长度。
不过也从孩子张开的嘴巴,杜衡看清了舌苔的模样。
舌质淡,舌头肥厚,边缘的齿痕非常明显,舌苔薄且白。
“好了,不是什么大毛病,没事的。来,让叔叔给你把一下脉。”杜衡声音继继续轻柔,温声细语的对着小孩说话。
杜衡没有惊讶的神色,也让小孩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脉细且软。
有了这些结果,再有男人刚进门说的症状,杜衡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结论,不过他没有着急下结论,这毕竟是自己来首都的第一个病人,稳妥一点比较好。
“小朋友,你告诉叔叔,你还哪里不舒服啊?”
小孩看了一眼杜衡,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爸爸,但就是不说话。
357 肺主皮毛
孩子不说话,爸爸有点着急,他想替孩子回答杜衡的问题。
但是杜衡没有理他,也不等他开口,杜衡换了一个方式问孩子,“小朋友,能告诉叔叔你喜欢上学吗?”
小孩摇摇头,抗拒情绪很明显。
“不喜欢上学啊,是不是同学们都笑话牙齿上的这些绒毛?”
小孩点点头。
“不要理他们,叔叔会帮你把这些绒毛去掉,然后你就可以开开心心的去上学,好不好?”
小孩定定的看着杜衡,然后点了下头。
“那你能告诉叔叔,你平时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小孩想了一下,“睡觉。”
从进诊室,小孩这是第一次说话,但是这个答案却让人有点意外。
睡觉?
很困吗?
这么大的孩子精力是很旺盛的,这么会想着睡觉?
曹炳鹤脑中转的飞快,他在努力的把刚才看到的,还有听到的,往牙齿长毛上去联系,但是徒劳无功,没有丝毫的头绪。
不过杜衡没有意外,这个回答只是在继续印证自己的判断。
“睡觉是好事,有充足的睡眠,小孩子才能快快长大。对了,要长大,还得好好吃饭,那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小孩摇摇头,话也变的多了起来,“我妈妈每次让我吃很多,但是我不想吃,什么都不想吃。”
孩子爸爸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这孩子以前特别爱吃鸡腿,上幼儿园的时候,一顿就能吃两个,但是现在,他连一个都吃不了,愁死我和她妈了。这牙齿。。。。。”
杜衡直接摆手打断了男人,眼神也严厉的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男人看到杜衡的眼神,只能悻悻地闭嘴。
杜衡身后摸了一下孩子的头发,很干。
又看了一下孩子比较瘦小的身形,抬头问男人,“这孩子是早产儿吗?”
男人猛的看了一眼杜衡,眼神中满是诧异,他很像知道杜衡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是看着杜衡眼神,他还是选择回答问题,“是的,孩子比预产期早了24天,生下来的时候,好像是。。。。3.2kg,对就三点二,小小的一点点,被子一包就看不见他了。”
“怎么才三点二?”
“当时医生说是我媳妇怀孕的时候饮食不注意,吃了太多的辛辣刺激的食物导致的。”
羊水多,肚子大,但是胎儿小。
杜衡摸了下小孩的脸蛋,然后坐直了自己的身子,“孩子是不是挑食?”
“是啊,可挑了,蔬菜就吃那么几种,肉就只吃鸡肉,其他的干脆不吃,现在鸡肉也不好好吃饭了。”
男人眼中有了一丝希望的光,他被杜衡后面两个问题给惊住了。
早产,挑食,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这孩子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先天不足,后天失养,造成的脾胃虚弱,肾精不足,我给你开点药吃段时间就好了。”曹炳鹤做他的帮手,杜衡还是有点不适应,转头看了一下曹炳鹤敲下的诊断。
曹炳鹤敲完诊断,转头看向了杜衡。
“先健脾益胃,后补肾填精。方,太子参、焦神曲、云茯苓。。。。。。先开十二剂,一剂分两次服用。后面补肾精的药,等下次检查完再开。”
曹炳鹤敲字的速度非常快,基本上杜衡说完的时候,他的字也就已经敲完了。
看着杜衡说完的方子,曹炳鹤心里非常佩服。
但是为什么牙齿长毛和脾胃虚弱、肾精不足有关,他还是没想明白。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埋头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曹炳鹤不好问,但是男孩的家长心里痒痒的不信,他必须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这段时间他们这一家子,都快被娃娃这满嘴毛整疯了。
甚至一度以为,他们家以前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事,亦或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在这是落着报应了。
“医生,我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牙齿上会长毛?”
听到男人问出来,曹炳鹤手底下快速敲完杜衡说的话,也把目光转向了杜衡。
他要是没记错,就刚才,杜衡还说自己对五官科不是很在行,现在却又这么麻溜的找出病因来,如果不是胡乱蒙的,那就是刚才对自己说的话太虚了。
曹炳鹤也笑着跟了一句,“杜医生你说说吧,我对牙齿生毛发的情况也比较好奇,明明是牙齿牙龈上的问题,为什么会开治疗脾胃的药物和补肾精的药物。”
杜衡在省一坐诊的这三四个月,其实已经改掉了给病人说病因的毛病,要不然每天早上的病人他根本就看不完。
不过病人要是非要问,他肯定也会说。
像这种比较罕见的,那就说的可能会更细致一点。
这时候听到曹炳鹤问自己,便转头反问了曹炳鹤一个问题,“曹医生知道‘肺主皮毛’吗?”
曹炳鹤愣了一下,这他还真不知道,这是从哪冒出来的话?
不会是他自己总结的吧?
不过他更郁闷一件事情,杜衡这是什么臭毛病,自己问他呢,他怎么反而像是老师问学生一样的问起自己来了?
曹炳鹤瞬间的反应,杜衡觉得和李建卫的那几个学生很像,就是懵逼的样子。
他此时特别想问一句,你都博士了,那你跟着兰常华这个教授学什么呢?
难道他这个中医的博士也就和西医一样,研究肿瘤只研究肿瘤本身?
不过毕竟两人才认识,看出曹炳鹤的懵逼后,他立马就解释到,“《内经》中指出肺主皮毛,肺气旺盛,则毫毛生于皮。肺气不足,则毫毛不能生于皮肤。
所以这孩子绒毛生于牙缝牙龈上,不是什么怪病,是肺气不足的表现。而肺主金,脾主土,脾虚是导致肺气不足的主要原因。而这也就是为什么毛发没有生于外在皮肤,而生于内的原因。”
说着杜衡忍不住的又问了曹炳鹤一个问题,“曹医生知道痰中带毛的病例吗?”
曹炳鹤再次傻眼,杜衡说的理论他能听懂,完全能够跟的上杜衡的思路。
但是他每次都问出处,这就让人非常讨厌;还有,他都看的什么书,他哪有时间去看那些杂书的?
见曹炳鹤不说,杜衡也就对这个话题一闪而过。
他真不是故意让曹炳鹤难堪,而是习惯使然,再一个他也没想到一个知名专家的博士生,对中医的典籍和趣闻案例会这么不上心。
有了这么两次的遭遇,他决定了,不会在贸然问曹炳鹤问题了。
“现在说第二个问题,既然生于内,为什么不是我刚问的痰中带毛,偏偏是牙龈齿缝生毛?”杜衡不敢看曹炳鹤,他怕自己又会忍不住的问曹炳鹤。
随后便自问自答的说道,“牙齿,在中医中被称为骨头的外延。而骨为肾所主,所以牙缝长毛,就是肾精不足的表现。
另外孩子的牙龈也上生长了绒毛,而牙龈与手足阳明经有关,也就是和脾胃有关。而孩子吃饭不好,形体消瘦等迹象,也是脾胃虚弱虚弱的表现。”
杜衡稍微的停顿了一下,让男孩的爸爸稍稍消化一下后说道,“综合两个两个原因,所以孩子的问题就是脾胃虚弱,肾精不足。”
有前因有后果,男孩的爸爸虽然不懂,但是听明白了,自己孩子就是生病了,并不是自己一家胡乱猜测的那样,是遭了报应,或者是惹了不干净。
生病,而且找到了病因,男孩爸爸对杜衡开的药,现在就有了非常足的信心。
折磨了他们家两个月的事情,终于是看见眉目了。
不过曹炳鹤刚才被杜衡两个问题给问的毛楞了,这会听杜衡说完,他主动又问了一个问题,“那杜医生你刚说孩子先天不足,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杜衡有点古怪的看了一眼这个博士生,想着自己可能把这高材生给弄蒙了,要不然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曹炳鹤有点没明白杜衡的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他便也古怪的看着杜衡。
没办法,杜衡偷偷叹息一声,你可别怪我啊曹医生,“孩子今年六岁,这么大的孩子肾精不足,除了是先天发育的问题,你觉得能有什么后天原因导致他肾精不足?”
杜衡刚说完,曹炳鹤就想给自来两个巴掌。
那些稀奇古怪的理论和小趣闻,自己可以不知道,但是这种基础性质的问题,自己怎么就脑子糊了一下呢?
杜衡说完,便看向了男孩和男孩爸爸,“给你开了药,你回去按时让孩子喝了,等到孩子把药喝完了,你再带过来我看看,如果脾胃虚弱的问题纠正了,那我们再开补肾精的方子好吧?”
听杜衡说完,男孩爸爸脸上又一次有了为难的神色,“医生,我家在外地,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半岁的孩子,我爱人脱不开身,家里就我一个人上班挣钱,来一趟不首都真的不容易,要不你把药一起开给我吧?”
这反而把难题扔给杜衡了。
不过这难不倒他,在金州省一坐诊的时候,也经常会遇到从地县来求医的人,他们遇到的问题和这个爸爸的问题一样。
那会,杜衡都是让他们自己把药方拿回去,但是不开药,然后让自己在省一的助手谷平来帮忙做回访,不管是视频还是电话,确认病人病情是按照自己的预计方向恢复,就找当地的医院或诊所拿药,要是和自己预计的情况不一样,就让他们会继续服用前方,或是找医生联合治疗。
都是他自己宁可麻烦一点,也要尽量的让病人轻松一点。
“这样吧,第二服药就不给你取了,你把药方拿回去,然后留一下我的电话,等孩子喝完药了,你给我打电话,咱们再看情况决定用药,你看怎么样?”
孩子爸爸变的激动了起来。
358 想念金州
刚才看到这个医生的时候,他本来是忐忑的,不相信的。
但是经过这么一轮的检查说明之后,他现在对杜衡非常的信任。
不为别的,就凭杜衡能把孩子的问题给他说清楚,让知道是哪里的毛病。
要知道他在他们当地检查的时候,机器也用了,中医也看了,反正都是猜测的答案,没有一个能说明牙齿缝为什么长毛。
现在杜衡又体谅自己,还给自己不开药,直接给药方,他怎么能不感激杜衡。
男人带着小男孩走了。
但是曹炳鹤神情却有点严肃
杜衡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事情,让曹炳鹤不开心了,便问道,“曹医生,我刚不是故意的,你别介意啊。”
曹炳鹤摇摇头,犹豫了一下问道,“杜医生,你是准备和这个病人保持电话联系?”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这个孩子后面的治疗,你也准备在电话里进行?”
“差不多吧。反正这孩子的病情已经查清楚了,电话里问一下恢复的程度,基本就能进入下一阶段的治疗了。”杜衡无所谓的回答。
这种事情他在省一的时候,已经干的驾轻就熟。
谷平作为的他在省一的助手,专门处理这种回访加后续治疗的事情。
不过省一为了避免出现一些不太让人开心的事情,专门制定了远程协助电话诊疗制度,完善了视频录音录像的入档,加强和地方医院的联系。
刚开始只有杜衡再做,毕竟这种事情,中医是比较沾便宜的。因为要用到的检查比较少,只需要知道切出来的是什么脉,病人现在的身体特征是什么就行了。
然后两个中医坐到视频的两端,一个视频会诊就算是完成了。
但是西医的就比较难了,下级医院的各种检查,到了上级医院这里是不认的;就算认,隔着视频看片子,谁能看出的寅卯来?
所以视频会诊大家也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在杜衡身上实行了一段时间后,大家发现这种效果非常不错,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个行列,极大加强了对地方医院的业务指导。
从时间上,从效率上都是一个非常大的提升。
同时也很好的解决了部分有实际困难的病人,无法到大医院就诊的难题。
听杜衡说完,曹炳鹤种皱着眉头说道,“杜医生,以后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杜衡疑惑了,“为什么?”
“医院有规定,不容许我们给病人开这种不拿药的方子。”
杜衡疑惑更深,还是那三个字,“为什么?”
“三个原因吧,一是影响医院的收入,二是占用医生的时间,三是,有可能出现一些不可控的事情。”
至于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他不说,相信杜衡也能听明白。
杜衡确实是听明白了,他们在省一干的时候,为什要制定成视频会诊,必须要有当地医生的出现,为什么要录像录音入档,就是为了这个。
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曹炳鹤说的第一条和第二条,让杜衡有点不舒服。
你们这样的医院,还缺钱吗?
不过自己在人家的地盘上,杜衡并不打算吵吵,遵守人家的规定就完事了。
这刚来,一个早上都还没过完呢,杜衡已经开始想念在金州的日子了。
随后便轻轻一笑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后面注意。咱们叫下一个吧。”
曹炳鹤也没多说什么,杜衡能听进去是最好的
他想留在首都,要想有一个发展的前途,那他在这里就不能犯错。
不过当他点开排队,想要叫下一位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们的排队系统上,居然只剩下了一个人,其他人全部都退费离开了。
不用想,这个人必定也是买了黄牛票舍不得退费的人。
曹炳鹤点了这个病人的名字,外面就响起了通知的病人进如诊室的通知。
曹炳鹤趁着这个时间说道,“杜医生,这是最后一个了,我们做完就可以休息了。”
杜衡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笑脸,“那正好,我这会已经饿的不行了。”
这边刚说完,门口进来一男一女,看起来岁数都在五十来岁。
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真正让杜衡和曹炳鹤侧目的,是进来的那位女士。
如果要形容,那就只能说胖。
有多胖呢,杜衡目测,女人150,体重180,就像个球一样。
没有任何的鄙视或者是看不起,只是单纯的形容她。
看了一眼病人的名字,确认是女人看病后,还是那句熟悉的开场,“哪里不舒服?”
男人扶着女人坐下来后,从手里那起了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了很多片子,“医生你好,我媳妇被我们当地医院诊断为‘甲状腺癌颈转移’,听说兰教授治疗肿瘤厉害,我们来找兰教授救救我们。”
杜衡伸手接过了男人递过来的片子。
但是在看片子之前,杜衡被这个女人喉咙里的痰声给吓着了。
每次喘气带动的痰声,真有一种大锯拉木头的错觉,太响了。而且听声音,喉咙里的痰也太多了点。
杜衡再次看了一凳子上的女人,心里想着这种痰声,是因为过于肥胖引起的,还是因病而起。
想着的时候,杜衡把片子拿到了手里,看了一下日期,是前天的拍的。
与曹炳鹤两人看完,杜衡就知道他们当地的医生没有诊断错误,还真是‘甲状腺癌颈转移’。
随后两人放下片子,杜衡按着片子显示的位置,上手找了一下肿块的位置。
很快杜衡就在女人的左侧颈部先找到了肿块。一块在甲状软骨上面,一块在下面,都有杏子大小。
在往右侧找的时候,也找到了一块,有鸡蛋那么大,而且这一块和当时朱敏妍的差不多,很硬,而且还凹凸不平。
“你们一直不知道脖子里有肿块啊?怎么现在才查?”
说话的还是男人,“肿块知道的早了,我们刚结婚就查出来了,不过一直没当回事。只是最近嗓子里的痰变多了,开始影响呼吸,而且她的眼睛发红,老说干涩的很,加上胸口和胃,总是感觉烧的难受吃不下饭了,这才去的医院。”
这两口子心也够大的,三十年的肿块了,居然现在才开始查。
“那你们怎么没有在你们当地医院治疗?”
男人再次叹了口气,“他们说我媳妇太胖了,而且肿瘤转移到了颈部,他们也没好的办法,让我们来首都找兰教授试一试。”
杜衡没有再问,还是先做了诊脉。
沉滑,搏坚。
而且,杜衡在诊脉的时候,看到这个女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关节处,有着非常浓重的被烟熏黄的痕迹。
杜衡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女人,没想到啊,胖成这样了,她居然还敢抽烟。
而且看那个黄,烟瘾还不小。
359 龙雷之火上燔
“你抽烟吗?”
杜衡看着女人的手指,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虽然他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
回答问题的,还是同来的男人,而女人继续艰难的喘着气。
“她抽烟,从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抽烟了。以前的时候条件差,她就抽旱烟,就是那种自己卷烟叶子的,后来生活条件好了,烟叶子也不好买了,她就开始抽卖的香烟,一天能抽两包。”
听完男人的话,杜衡不由的愣了一下,“现在还抽?”
男人表情有点复杂,站在侧面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妇,“对,还抽,不让抽就和我急。”
这得有四十年的烟龄了吧,而且就现在这个身体情况,一天抽两包,我的个乖乖啊,不要命了?
听着女人喉咙间的痰声,杜衡问道,“支气管方面查过没,是不是也有问题?”
男人再次点头,“对,年轻的时候就查出来有支气管炎。”
曹炳鹤在旁边听的忍不住了,突然插嘴问道,“那现在还能活动吗?你怎么没给找个轮椅推着。”
“今天早上刚来的时候找了,但是前面人全都往诊室这边挤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把轮子给挤坏了,没办法,只能让她走进来。”
男人无奈有心疼扶着女人的肩膀,“以前还好一点,最起码能做做饭,走两步都是没问题的。但是自从化疗了一次,她身体就完全的不行了。别说做饭走道了,就是上个厕所再起来,她都能喘个三四分钟。
刚才就只是从外面走进来,差不多十多米的样子,就喘成这样了。”
男人说的是女人的状况,但是杜衡却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疑惑又把自己手里的片子和检查报告看了一遍,还是没找到自己想看到的,“不好意思,我问一下啊,你刚说你爱人已经做过一次化疗了?”
“对。但也就做了一次,她就成现在这样了。走不动道了,耳朵也听不见了,留出来的鼻涕里面也有血;而且现在还偏头疼,疼的时候感觉她头都不敢动。”
男人叹口气,“就这样,我们当地的医院不敢继续化疗了,就让我们来首都了。”
杜衡也是无奈的看着男人,这样的信息,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非得问一点,补充一点。
杜衡把手里的东西晃了一下,“那这里面怎么没有你刚说的这些信息?”
“东西太多了,我们也全都拿不上。想着是来看肿瘤的,我们就只拿了肿瘤的片子。”
杜衡也不指望手里的东西了,他直接问道,“那病人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没?”
“她老说自己双腿冷的不行,但是她每天又喊着嗓子干,心烧,要吃一根冰棍才肯罢休。要是有买的那种罐头,放的冰冰的,她能一口气吃完一瓶子。”
灼烧上火,有这样的饮食习惯不一样,但是双腿冷,这就要注意一下了。
想着,便蹲下身,伸手拉起了女人的裤腿,伸手触及下肢感受了一下,确实有点凉。
但是这又让杜衡发现了一件事,“你爱人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看了一下杜衡手指的地方,赶紧说道,“做完化疗后,她的后背、胳膊这些地方出现了很多这样的小疙瘩,大的有葡萄那么大,小的也有黄豆粒大小。”
一边说着话,一边帮着女人脱下了外面的棉衣,并拿起一条胳膊把袖子撸了起来。
杜衡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确实很多,和男人的描述差不多。
旁边的曹炳鹤也探头看了一下,“脂肪瘤?这么多?”
“是有点多。”杜衡抬头问男人,“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男人摇摇头,“没有了。医生,能让兰教授帮忙看看吗?”
杜衡不知道怎么回答,旁边的曹炳鹤插话到,“兰教授受伤了,现在已经住院开始治疗了,他现在可能来不了。”
男人脸上的失望顿起。
他之所以没有走,一是高价买的票舍不得,二就是想着万一。
万一兰教授问题不大,能帮他们看看,也有个希望不是。
可现在这两个年轻人,他基本不报什么希望了。
曹炳鹤看到男人的模样,却突然说道,“兰教授看不了,可是杜医生在啊。杜医生就是因为治疗肿瘤有水平,被兰教授请过来的。”
曹炳鹤突然的夸奖,杜衡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只是曹炳鹤并没有结束,接着开始说出了一些杜衡曾经治疗过的案例。
夫妻两人在曹炳鹤的介绍下,也慢慢的有了一丝神采,听讲述的同时,也把视线不停的往杜衡身上乱瞟。
等到曹炳鹤说完,他们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杜衡身上。
杜衡看着夫妻两人的目光,便知道他们被曹炳鹤已经说动,愿意接受自己的治疗,便对着夫妻两说道,“你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很严重了,最好是能住院治疗,我们随时观察,随时可以调整你的用药,你看你方便不方便?”
女人这会气喘的情况已经平缓了下来,不再像刚进来时那样气喘如牛,连话都说说不出来。
此时听到杜衡的话,她是连忙点头,“方便,我们方便的很,现在就可以住院。”
女人如此说,身边的男人也是猛点头,连说同意。
看着两人都同意,杜衡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曹炳鹤,毕竟能不能住院,可不是他这个外院医生能做主的,而必须是曹炳鹤这个主治说能收才能收的。
不过曹炳鹤肯定是愿意收住院,要不然也不会浪费刚才的口舌,他要等的是杜衡的态度。
要是杜衡不愿意,或者说不能治疗,这样的病人他收进来,他也没办法。
现在杜衡表态了,他便立马对两人说道,“我现在给你们开住院单,然后你们拿着单子去住院部9楼办住院,我们下午开始对你们治疗。”
“行,我们现在就去办。”夫妻两是答应的相当痛快。
看到此情况,曹炳鹤便也非常麻利的开出了住院单。
看着女人拖着肥大的身体要再次行动,曹炳鹤不忍心,便起身出门,没一会的功夫,便不知道从哪推了一个完好的轮椅过来。
“这有一个好的轮椅,你推着你媳妇过去吧。把人安顿好之后,你推回来,交给前面护士就行。”
夫妻两再一次感谢曹炳鹤,这个轮椅可是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送走两人,杜衡他们就没有病人了,曹炳鹤便直接关了电脑,带着杜衡去吃饭。
本来的安排,是中午的时候兰常华请杜衡吃饭,但是现在兰常华意外受伤,便由楚绪伟代为出面,中午请他吃饭,也算是给足了杜衡面子。
吃完饭,曹炳鹤要送杜衡回宿舍去休息一下,但是杜衡拒绝了,他要去看望一下兰常华。
兰常华本来要睡觉了,但是看到杜衡来,他也显得非常不好意思。
人是自己邀请来的,可刚见面,自己就直接进了病房。
别说欢迎了,反而是自己被人家救了,还让人家帮自己顶了班。
“杜医生,真是不好意思。”兰常华对此非常的抱歉,说的也是真心实意。
杜衡笑呵呵的,表现的很不在意,反而关心起了兰常华的身体,“兰教授可别这么说,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遇见。
我听曹医生说,您老的肩膀骨裂了,严不严重?”
兰常华苦笑着摇摇头,“老了,不禁用了,就那么摔了一下,自己就受伤了。不过不严重,只是一点骨裂,一两个星期就好了。”
“我这有个方子,在促进骨骼生长方面,疗效非常好。”杜衡热心的介绍着自己的药方,“我来之前,我那卫生院收了一个胫骨骨折的病人,用的就是我这个方子,恢复的非常不错,您老要不试一试。”
兰常华则是表现出了很浓厚的兴趣,满是跃跃欲试的表情,“是吗,那当然要试一试了。没想到杜医生在内科方面有了不起的成就,现在看来在骨科方面也是很有研究的。”
杜衡谦虚的笑笑,没有说话,只是和曹炳鹤要过了纸笔,开始写了全体神膏的方子,然后交给了身后的曹炳鹤。
至于用不用,杜衡并不在意。
兰常华看杜衡写完,方才开口说道,“听小曹说,杜医生早上收了一名甲状腺癌颈转移的患者,杜医生对这个病人是怎么判断的?”
杜衡对此并不意外,兰常华问的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患者脉沉滑搏坚,有三十年的吸烟史和支气管炎病史,我判断为吸烟过度,熏灼肺腑,气滞于中,而后痰气交阻,日久化火化毒,结于喉间要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兰常华在病床上微微起了下身子。
曹炳鹤告诉他病人的情况后,他基本上也得出的是这个诊断,火毒淤积。
但是他只有结果,没有杜衡这么全面。
他现在把肿瘤大致化作两类,一类是火毒淤积而成,另一类是湿痰死血淤塞。
虽然自己已经做了分类,但是在辩证的时候,往往会有难度,但这对自己都不是什么难事,最难的还是开方。
现在杜衡既然已经明确了诊断结果,想必也已经有了治疗方案。
“杜医生有治疗思路吗?”
不过杜衡没有着急回答,反而问了兰常华一句,“兰教授对这个情况有什么看法?”
兰常华自己也考虑过治疗方案,现在杜衡反问他,他便直接说道,“泻火排毒,扶正化瘤,就用杜医生你开的那个方子,你觉得怎么样?”
兰常华叫杜衡来目的,就是交流学习。那什么是交流,就现在这种情况,相互讨论,诉说自己的观点,然后取长补短,发现不足。
兰常华说完了,便看向了凳子上的杜衡,陪同而来的曹炳鹤也一起看向了杜衡。
杜衡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下。
但就是这个犹豫停顿,让兰常华心头紧了一下,他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自己的治疗思路,可能错了。
“杜医生你有话就直说,不必有什么顾虑。”
杜衡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什么顾忌,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思路,“患者种种迹象指向上热,但双膝独冷,加之年龄较大,所以患者必有肾阴大亏,阴不抱阳的情况,这应是龙雷之火上燔(fan,意烤)。
而且患者喘汗频作,还需预防暴脱的可能。所以我的想法是,滋阴敛阳,引火归原,然后扶正化瘤。”
杜衡这边刚说完,兰常华的眼神就抖了一下。
泻火排毒?
滋阴敛阳,引火归原?
内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懊恼之意。
自己犯错了,错在只考虑了肿瘤本身。
杜衡的那个方子是什么?
是各种大毒之物的组合,要是真的直接把那个方子用上,病人还真有可能直接暴脱。
杜衡这不是辩证施治,而是辩机施治了。
兰常华忽然有点明白,自己治疗肿瘤,为什么是时灵时不灵了。
360 打击的没了信心
达者为先!
兰常华很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然后以一种不耻下问的态度和杜衡交流。
他并没说因为自己年长,或者自己名气大,就抹不开面子。
“杜医生,那你准备用什么方子,或是用什么药材来搭配你原来的那个方子?”
“先用引火汤,三剂到五剂,应该就能达到引火归原的目的,然后再用我的那个方子,加五味子、山茨菇、山豆根,便可滋阴敛阳,扶正化瘤。”
兰常华眼神眯了一下,脑中飞快的转动,快速的找到引火汤的出处,找出它的作用。
五秒钟之后,他的眼神亮了一下。而后又开始在脑中演化杜衡的基本方和添加药材,得出了杜衡所说变方的特点。
到完全明白,他也只是花去了三十秒的时间。
但就这三十秒,如果不是杜衡已经说出来,他可能需要三周,三个月的时间。
这就是对病理的理解,对药材属性的理解,还有就是思考习惯。
兰常华深吸一口气,留下杜衡的愿望更加强烈。
而此时的曹炳鹤,还在想着自己学过的那些经典验方,好像从里面并没有找到引火汤。
杜衡不必说,这个方子就是他说出来的,他肯定清楚。
可是看着兰常华的表情,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便从疑惑到恍然,很明显,他也已经知道了。
曹炳鹤这一刻有点无力。
一个老,一个少,他们是怎么掌握多不常见医方的?
尤其是杜衡,对病因病机的理解、反应之快,已经超出他这个同龄人很多。
而且他还有时间去阅读那些医学书籍,并把他们记下来,再合理的应用出来,这就更让人难以接受了,这也太打击人了。
自己有老师专门教,有专门的时间学习,但是和杜衡一比,这差距这也太大了。
早上在诊室的时候,还有想试试的意思。
两个病人看完,他就已经熄了那个心思。
现在好了,直接被打击了。
人家可以和自己的老师坐而论道,而自己却还没有理解他们说的是什么。
曹炳鹤想不出引火汤的出处,也整理不出杜衡方子的特点,已经开始放空大脑。
不过他的老师,兰常华却还在和度很热烈的讨论着。
“按照杜医生所说来配药的话,再结合病人的身体情况,那就应该一天一剂药,要是再多,怕是病人受不了。”
别看这老头刚才用方思路没对,但是人家没见病人,就听自己和曹炳鹤这么一说,他就能结合药方的特点,估算出病人大概的服用剂量。
这就是经验。
杜衡点点头,非常赞同兰常华的话,“这个病人除了甲状腺肿瘤比较要命之外,另一个要命的地方就是她的支气管炎,加上已经化疗一次,身体承受能力大幅减弱,要是一天两剂药,她的身体会崩溃的,很容易造形成脱症。
还有就是这个患者太胖了,就算兰教授说的一天一剂,我都觉的有点多。我的打算是十天七剂药,等服用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变成一天一剂,等到三个月,就可以一天两剂药。”
兰常华沉默了一下,“这个剂量安排也行,更加稳重。”
眼看着对面两人已经把这个病例讨论到了尾声,曹炳鹤也积攒了不少问题。
现在听着杜衡的剂量安排,他的内心又多了一个疑问,趁着兰常华说完之后的空隙,他赶紧的问了出来,“杜医生,按照你说的时间安排,这个患者要用三到四个月的时间来治疗?”
杜衡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打算的。我现在对她暂定住院周期是十三天,也就是三天引火汤做引火归源,后面十天做第一个疗程的治疗,等到她的情况稳定,没有出现其他问题,就让她出院回家,自己在家进行第二个周期的治疗。”
曹炳鹤眉头紧皱,“杜医生,就以朱敏妍来说,她发病快,肿瘤恶化的程度也要比现在这个患者重,为什么朱敏妍你之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可以了,可这个病情稍弱的病人,反而要用三、四个月的时间?”
兰常华听到曹炳鹤的问题,微微有点失望。
自己的这个学生很稳重,学习什么东西,交给他什么研究课题,他都能很好的完成,并且帮助到自己。
但是这个学生有一个很大的弊端,也是太稳重,不够灵活。
很明显,今天的他被杜衡影响了,被打击的没了信心,要不然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他回去之后,只要稍微想一想,肯定能想明白的。
哎,这个学生,以后可以是一个很敬业的老师,也可以是一个很好的研究型人才,也能成为一个科室里,称之为中坚力量的医生,但是他很难做到一个行业头部的那个位置了。
杜衡没想那么多,只是听曹炳鹤问完,他就很自然的回答道,“其实原因很简单,朱敏妍正是因为发病快,她的身体机能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破坏,而且她没有其他的疾病,所以我给她的药,剂量大一点,服用次数多一点,她的身体都是能承受住的。
但是这个病人不一样,她的身体很差,根本就扛不住大剂量的用药。如果用量太大,身体万一有暝眩反应,她可能撑不过来。”
这个,是杜衡在朱敏妍身上得来的经验。
病有没有辩证清楚,用药是不是正确,他都有把握、有方法去验证。
但是重病之人服药自己这个方子之后,会不会有暝眩反应,这个他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把握。
万一在服用药物后,和朱敏妍一个样子,就患者现在喘气如拉锯的情况,估计刚起反应,她就直接嗝屁了。
看着曹炳鹤恍然的表情,杜衡接着说道,“这个患者只是做完一次化疗,身体反应还不是很强烈,要是她做过两次,或者身体反应再强烈一点,我是不敢收的。
我那方子你也看了,一大半是大毒之物,而且为了有效果,我只能加大剂量。所以身体太虚的人喝下去,一碗就能送走。”
看着下午的时间差不多了,兰常华便结束了今天了讨论,“杜医生,那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你也多帮我教教小曹,让这小子也提高一下。”
杜衡谦虚的说道,“兰教授严重了,应该是我得跟着曹医生多学习。”
客套几句话,杜衡和曹炳鹤便出了病房,往他们的办公室而去。
而这时楚绪伟再一次出现,非常隆重的给大家介绍了杜衡。不过大家对于杜衡到来,尤其是要代替兰常华受伤期间的门诊,微微有点惊讶意外,并没有其他表情,甚至有个别几个人,应该是医院的副主任吧,好像根本就看不起杜衡。
当然了,一个西北偏远山区的副主任医师,哪怕他再年轻,也没有能让他们看的起的资格。
不过反过来说,杜衡需要他们的看得起吗?
他们看的起了,就会把自己的收入分一点给自己?
各端各的碗,各吃各的饭。
医院看似一个单位,但更加强调个体差异。
说的难听点,水平好的,一个人站那,那也是镇山虎,能吃的满嘴流油。
水平次的,一群人抱团站一起,也不过是占地范围多一点的猪,除了吃,还是一点用没用。
杜衡不在意他人的目光,跟着曹炳鹤一起去看了他的病人,顺便去找那个住院的女人。
但是找了一圈,曹炳鹤没有找到人。
跑去护士站一问,病人确实办理了住院手续,但是两人说要回去拿点东西,然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曹炳鹤也不打电话,他对此的态度就是,你们住,我们就治疗,你们不住,不听话,那就随你们的便。
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着急,他为什么要着急?
而且他每天很忙的,哪有时间去管这样的人。
“杜医生,病人去拿东西还没回来,要不你帮我看看我的这些病人,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
不知道曹炳鹤是不是真心邀请,杜衡直接摇头拒绝,笑着说道,“曹医生,你的病人我刚看过,都恢复的很好,我就不胡乱插手了。”
随后停顿一下说道,“病人没来也好,我正好回去休息一会儿。早上还不觉得,这会困的不行了。”
曹炳鹤看不出杜衡是不是真困,也不好强留杜衡,便顺着杜衡的话说道,“那也行,我待会送杜医生你回去吧,下午下班了,我请杜医生吃饭。”
杜衡连忙摆手,“太麻烦了,谢谢曹医生的好意,晚上我已经约了人了。”
曹炳鹤不相信杜衡的话。
杜衡的资料他很清楚的,从出生就一直在金州,今天也是第一次来首都,他约个鬼啊。
但是杜衡不愿意,他也没办法,“那行吧,我改天请杜医生吃饭。走,我送杜医生回去。”
杜衡又是赶紧拒绝,让曹炳鹤送回去,他是真的不好意思,“不用,曹医生,我自己回去,我也在清北校园里转转,领略一下第一学府的气息,熏陶一下我这个学渣。”
来回推脱了几次,曹炳鹤见杜衡是真的不愿意让自己送,便也熄了这个心。
他虽然给兰常华当助理,住院的病人比较的少,但是也还是有几个的,还是有一些事情要忙的。
杜衡不愿意,他乐的轻松。
不过曹炳鹤不去了,有人想帮他去。
等到杜衡刚走出科室,身后就想起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女人声音,“杜医生,我送你回去吧。你第一次来,学校宿舍那边也乱,你可能会迷路。”
杜衡转头看去,是早上那个怼人的女医生,叫甘燕芳。
361 狗血的校园爱情
甘燕芳的突然出现,让杜衡微微错愕,他不明白这个喜欢怼人的女人为什么会这么热情。
但他并不准备接受这份好意,“不用了甘医生,我想一个人转转,看看首都的风景。”
甘燕芳笑的很甜,不在意杜衡的拒绝,“那我给杜医生当导游吧,我十八岁就到首都来上学了,现在也可以说是一个首都通。你想去哪你告诉我,我都可以带你去。”
这样的热情,让杜衡难以接受,而且他对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他不喜欢话太密的女人,便再一次的拒绝了甘燕芳,“不好意思甘医生,就不打扰你的工作了。我只是想一个人转转,并没有去旅游景点的意思。”
说完,便赶紧闪人了。
杜衡本来的想法,是感受下这个顶尖学府的魅力。但是当他一个人走在校园里的时候,他的心情却变得特别的糟糕。
从自己身边路过的三三两两的学生,听着他们肆意欢笑,欢快大闹的时候,杜衡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这不是年龄上的改变,而是心态上的改变。
他很喜欢这些学生的活力,但是现在他却做不出相同的动作,很别扭。
而且每当路过一对对撒狗粮的小情侣,他心里就更难受了。
走了没二十分钟,杜衡按着脑海中的印象,快步的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到房间,杜衡直接倒头就睡。
虽然只是一天的时间,但是他像是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一个月。
美美的睡了一觉,看着外面天色已经有点变暗,杜衡洗漱收拾了一下,然后拿好东西出门了。
今天他还真的约了人,不过不是同学,也不是朋友,而是他亲爱的侄女,杜雪婷同学。
这妮子最后报志愿的时候,最终还是做了一个违背他们这些家长的决定,没有听她妈妈的话报考师范,也没有听杜衡的话报考口腔医学。
她还是顺从她自己的想法,报考了中医学,首都中医药大学的中医学,而且还是个九年制的班级,中医岐黄班。
当时直接把大嫂张素梅差点气疯。
中医她能忍,家里已经有一个杜衡在了,多她一个不多。
跑千里之外上学,更没关系,上学肯定要找好学校上。
但是这个九年是什么意思?
这是准备往老了念书,往死了念书吗?
这妮子当时录取通知书拿到书的时候,差点就被她妈给撕了。
而且上学要走的时候,说什么都不给学费和生活费,而且还严防死守,让杜衡也不要给。
好在当时王淑秋还在,还是王淑秋给的学费和生活费。。。。。。
淦,怎么又想到这个不负责的女人了,杜衡猛甩了几下脑袋。
按着导航,晃晃悠悠的赶到了杜雪婷说的地方。
杜衡到地方一看,是她们学校的大门附近。
杜衡眼巴巴的看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杜雪婷的身影,便想给打个电话。
不料刚把手机拿出来,自己的手就被人从后面给抓住了。
杜衡心里一紧,以为是抢手机还是什么的,猛地就要往外抽手,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想起,让紧张的他瞬间放松,“小叔,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的快饿死了。”
“呼~~”杜衡轻轻吐出口气,侧过身子,就看到了那个熟悉,却又带上了一丝丝不同的姑娘。
他们之间,差不多也有快五个月没见了,再次见到的时候,这小妮子,已经从一个稚嫩的高中生,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看着巧笑嫣然的笑脸,杜衡忍不住的拍了一下杜雪婷的脑袋,“毛毛躁躁的,我差点以为是抢手机的呢。”
“哼,这是首都啊,哪有人敢在大学门口抢劫的?”杜雪婷噘着嘴撒了个小娇,忽又猛地笑了起来,指向了自己的身后,“小叔,快快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是我们宿舍的姐妹。。。。。”
杜雪婷介绍了一圈,杜但是衡一个名字都没记住。
只是觉得这几个姑娘长的都挺漂亮的,尤其是其中的一个披散头发的姑娘,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杜衡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要做比较的话,和王淑秋差不多,不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是非常的出众。
只是这个姑娘多了一些青涩,但这更让这姑娘有了一股子,人人幻想中校花的味道。
杜雪婷开心的介绍完自己的这几个同学,然后一脸骄傲的站到她们面前,“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我小叔是不是很帅?哈哈哈,p照片?我小叔需要吗?
啧啧啧,看看你们花痴的样子,我可告诉你们,你们没机会了,我已经有小婶了,比你们都漂亮哦。”
说笑间,几个女孩已经大闹成了一团,嘻嘻哈哈的往前跑去。
杜衡尴尬的摸摸鼻子,看着远去的几个女孩子,他又一次觉得,自己和这些青春洋溢的学生相比,他是真的老了。
带着杜雪婷几人吃了一顿好的,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准备送几个女孩子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几人终于不再是疯疯癫癫的,而是一起慢慢的往回走。
杜雪婷一脸好奇的问杜衡,“小叔,你现在真的在好朋友医院?”
杜衡没回答,而是直接掏出了早上办的工作证。
“太好了。”杜雪婷一脸的激动,眼睛都笑成了两个月牙,拿着杜衡的工作证开心的说道,“小叔,以后你是不是就一直待在这边上班了?那你是不是可以一直陪着我了?”
杜衡刚要打破这姑娘的臆想,却不料这姑娘自己变得忧愁了起来,“那不行啊,你要是在这边上班了,那我小婶怎么办?”
杜衡叹口气,“我们分手了,你现在没有小婶了。”
杜雪婷直接等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刚想说话,杜衡接着说道,“好了,这个事情就到此为止,再不要提起,你要是敢提起一次,我就不请你吃好吃的了。还有,我来这边是交流学习的,可能待到年过完就会回去。”
杜雪婷很想问问他和王淑秋的事情,但是看杜衡的表情,她还是很听话的跳过了这个问题,“过完年?那就是说你可以在这边待两个月,还不错。”
杜雪婷虽然在笑,但是已经没有刚开始的那种开心。
气氛也就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走到校门对面,杜衡就和几个女孩子挥手告别,准备目送她们几个回去。
几个女孩子也挥手告别,刚准别过马路,这时一个男生猛的冲了出来,一把就把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堵了回来。
“李扶摇,你要干什么?”杜雪婷反应最快,一把就抓住了女孩的另一只手,然后挡在了他们两人的中间。
被叫做李扶摇的男生直接推了一把杜雪婷,“没你的事,这是我和谢露之间的事情。”
男孩用力很大,刚站到中间的杜雪婷直接被推了个趔趄。
但是这也给了另外两个女孩机会,赶紧把那个叫谢露的女孩挡住了她们身后。
杜衡摸了鼻子,这样的场面他熟悉。
上学的时候,他们几个没少帮魏凯达干这种事。
不过那会不是魏凯达拉女孩,是好几个女孩冲上来想要收拾魏凯达这个海王,他们就是挡枪,给魏凯达争取逃跑机会的人。
杜衡本来不想管的,但是这小子那么用力的推杜雪婷,他就不高兴了。
而且看杜雪婷的模样,也应该是不准备放弃的。
杜衡再一次摸摸鼻子,迈步往人堆里走了过去。
“露露,我是真的喜欢你,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的改变。”
熟悉而又尴尬的对话,再一次进入到杜衡的耳朵,这让他再一次想起上大学时候的事情。
看着男孩卑微又小心的神态,杜衡悄悄的叹息一声。
上大学的时候,自己穷,没有追过女生。
但是别人追女孩他见过啊,但凡这个模样追女孩子的,最后一个好下场的都没有。
杜雪婷和另外三个女孩,把那个叫谢露的女孩紧紧的护在后面,不给这个叫李扶摇的男孩一点接触的机会。
这时那个叫谢露的女孩也说话了,“李扶摇,你不要纠缠我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啧啧,好熟悉的台词,好狗血的剧情。
自己毕业都十年了,没想到现在的小孩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创新,说着和以前一样的台词。
杜衡忽然看了自己侄女一眼。
自己这侄女长的也不丑,个头也高,虽然没有叫这个谢露这样惊艳,但也算是小美女一枚了。
她有没有人追呢?
是不是已经开始谈恋爱了?
杜衡莫名的内心紧了一下,真有一种自己养大的花要被人抱走的感觉。
男孩被明确拒绝,神情变的焦躁起来,便又想抓谢露的手,但是被中间三个女孩档的死死的,不给他任何的机会。
情急之下,男生便开始用力的拨拉几人。
看着逐渐暴躁的男孩,杜衡走到几人身边,“嘿,同学,干嘛呢?”
说话的同时,一把拍掉了男生逐渐用力的手臂。
“你谁啊,不管你的事。”男生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出面,男子气概立马被激发了出来。
但是好死不死的,那个叫谢露的女孩突然从杜雪婷几人的身后跑出,跑到了杜衡的身后。
本就被刺激到男生直接狂暴,“好啊,我说你怎么看不上我,原来你是找了个老男人。”
nmd,杜衡差点被气笑了,自己自嘲一下老了也就算了。现在当面叫老男人,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但是看着男生站的位置,杜衡还是忍不住的提醒道,“这位同学,你应该误会了,有话你们到这里面来慢慢说清楚,你现在在马路上不安全。”
男生此时已经狂化,哪里会领杜衡的好意,不光没有上到台子上,反而还往后又退了两步,“你不用装好人,你。。。。”
“小心。”
杜衡赶紧伸手,却是一把拉了个空。
紧接着,便传来“砰”的一声,一辆疾驰而来的小汽车直接带着男生飞了出去。
而后就听见了让人内心发紧的刹车声。
傻眼了,全都傻眼了。
就是杜衡也没有料到会如此。
如果自己不过来,男生也不可能往后退,那也就不可能被车撞了。
362 都是为了你好啊
事发突然,但是杜衡还算反应快。
看到男生被车撞出去,心头一紧的同时,赶紧喊道,“你们别过来,就在这里站着。”随后撒丫子便往男生跟前跑。
刚才太快了,他也没有看清楚,男生是被车身带出去的,还是说直接给撞结实撞出去的。
如果是带出去的,那还好,估计就是局部擦伤、骨折而已。
但如果是被撞出去的,就刚刚那个车速,小伙可能得散架。
撞人的车跑出去很远才刹住车,男生倒是离杜衡很近,也就滚了几圈,七八米的距离。
“同学,你怎么样?”
杜衡跑到男生身边的时候,周围的学生也已经围了过来,有想帮忙的,也有单纯只想看热闹的。
但这些杜衡已经全都管不上了。
他喊出声的同时,就看见这个男生已经晕过去了,额头部位有一个很明显的创口,血已经开始往外流了。
杜衡跪地检查,贴到近处,便闻到了一股酒精的味道。
原来这孩子是喝酒了,怪不得会做出大马路上追女生的戏码。
酒壮怂人胆,说的应该就是他了。
一番检查,发现身体除了擦伤,没有其他伤势,只是单纯的晕过去后,杜衡便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刚才应该不是被撞倒的,而是被车子给擦边带飞出去,然后脑袋磕地上,加上喝了点酒,直接磕晕了。
不过当把视线再次放到右边小腿上的时候,杜衡的心情又莫名的紧了一下。
身体是没什么事,但是右边小腿被擦上了,看着已经染红的裤腿,杜衡换个方向,开始卷男生的裤腿。
但是好死不死的,这男生穿的不是加绒的秋裤,,是tm的加绒弹力裤。
看着已经被血浸湿的裤子,谁知道你这裤子下面是什么情况,谁敢直接拽你这弹力裤。
操蛋了,穿个加绒的大秋裤不行吗?
宽松还透气。
现在穿这么紧的弹力裤,孵蛋啊?
杜衡不想管了,反正小腿上也没什么要命的地方,等救护车来就行。
就在他要站起来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把非常精致的小剪刀,还有一双非常精致手掌,在杜衡还没明白她要干什么的时候,小剪刀“咔咔咔”的几声,就把男生的裤子从裤腿口往上剪开一道口子。
别说,这剪刀看着小,但是足够锋利。
杜衡抬头一看,居然是那个叫谢露的女孩子,她的身后站着杜雪婷几人,全都一脸惊恐的看着地上的男生。
但是杜衡很好奇一件事情,她身上为什么会带这么奇怪的东西,干嘛用的?
杜衡再低头,谢露已经非常麻利的把剪开的裤子往两边分。
杜衡赶忙出声,“别拉开。”
但说的还是迟了点,随着谢露的手势,男生小腿的伤势完全漏了出来,而她一脸无辜的看着杜衡。
杜衡觉得自己喘出来的气都在发抖。
看到杜衡的神色,谢露顺着杜衡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男生的小腿外侧,膝盖往下十公分处,被分开的弹力裤带着一块皮和肉掉了下来。
“啊~~~”
一声惊叫,谢露居然又撒开了拉着弹力裤的手。
杜衡直接就怒了,这姑娘脑子有病啊。直接伸手把姑娘拨拉开,车没撞死,再让她给不小心弄死。
“杜雪婷,把人拉走。”
杜衡阴沉着脸不在看这个姑娘,赶紧查看男生腿上的伤口。
还好,就是掉了块皮,还有一点点的肉,倒是没什么大事。
但是当杜衡忍不住上手触摸小腿骨的时候,情况却非常的不乐观。
膝盖往下十厘米,胫骨可以说是粉碎性骨折,杜衡用他那敏感的触觉,摸出来五六块碎片。
还有,腓骨骨折,错位。
不过好在膝盖是好的,没有出什么问题。
算了,等救护车吧。
杜衡刚想站起来,却忍不住的有把手放到了男生受伤的位置上。
今天也怪自己,刚才要不是自己出来,这孩子也不会往后退一步,不退那一步,也就不会受这无妄之灾了。
这要是被送进医院,免不了要被开刀上钢钉,还得加两块钢板,受罪啊。
等过个一年半载的,还得再开刀,把那些东西拿出来,还得再受罪一次。
既然是自己让男生出了问题,而自己也有这样的技术,要不自己出手,帮男生减轻一下痛苦?
杜衡不断的给自己找着理由,给自己做着各种思想工作,想找一个出手的借口。
但是自己内心深处,其实是明白的,他就是手痒。
自从上次给朱黑子做过之后,那种满足感和成就感,真不是内科开开药就能有的。
最终,手痒占据了上风。
双手将男生的小腿向外扳出,让右侧小腿贴地,双手慢慢的找到断口处,然后一边摸,一边调整自己要用力的地方。
围观的人都疑惑的看着杜衡,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就连杜雪婷也是一样,满脸的疑惑,“小叔,你要干嘛?”
杜衡没有理会杜雪婷,他在专心的感受着骨头的情况,但他没注意到,因为的不断按压触摸,昏迷的男生脸上也有偶了痛苦的表情。
三十秒之后,杜衡终于心里有数,在断口处猛的压了下去。
“啊~~~~”
一声惨呼响起,昏迷的男生醒了过来,但是叫了没两声又晕了过去。
杜衡心里默念两句抱歉,嘴里更是念叨着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免受开刀打钢钉的痛苦。可是手底下还是用最“温柔”的动作轻揉断骨处。
复位之后,又干脆撕下男生被剪开的裤腿,和身后呆愣的谢露手里拿过小剪刀,裁成一条条的布条,又从围观的学生手里要了两本书,简单的就给固定了一下。
全部弄好之后,杜衡长出一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真爽!
但是,他没有注意到,周围围观他的这些学生,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尤其是看到现在,杜衡居然露出一副舒爽的表情,更是觉得他就是个变态。
杜雪婷也被杜衡的操作吓坏了,她就没明白自己小叔这是在干嘛。
看杜衡站起身了,又一次慢慢的凑到杜衡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叔,你刚才干什么呢?”
“哦,我给你这同学把断了的骨头接上了,以后少受点罪。”
“小叔,你什么时候会接骨的?”
“一直会啊。对了,这小剪刀是干嘛的?”杜衡把手里的小剪刀再次递给谢露,他对这个很小很精致,但是很锋利的小剪刀很好奇。
谢露接过剪刀,小声的说道,“剪指甲的。”
杜衡愣了一下,剪指甲不都是指甲刀嘛,什么时候用这样的小剪刀了?
不过想到女孩子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他也就不在问了。
正好这个时候,交警前脚刚到,后脚救护车就来了,然后一群医生看着男生的腿也愣住了,“这是谁弄的?”
杜衡往前一步,“胫骨粉碎骨折,腓骨断裂错位,我给做了一下复位。”
下车的急救医生古怪的看了一眼杜衡,你眼睛是拍片机啊,这都能知道。
不过也没说什么不相信嘲讽的话,犹豫一下问道,“你是医生?”
“对,我现在在好朋友医院中医内科上班,有问题你们可以来找我,我叫杜衡。”说着又把自己的工作证,还有身份证一起给了人家,让看了一眼。
“好。”
急救医生一听是好朋友医院的医生,又看了一下工作证和身份证,便把嘴里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也不在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把男生送上了救护车。
反正出了问题,能找到人就行。
中医院附属一分院,急诊科主任看着传来影像资料,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完美,太tm完美了。
如果不是接人的医生说,看片子上骨头还有断痕,还有拼接的痕迹,他都要以为这是一条正常人的腿了。
“小何,那人说是哪里的医生?”
“他自己说的,他叫杜衡,在好朋友医院中医内科。”
急诊主任眼神中有点的迷茫。
好朋友医院的中医内科,他还是比较熟悉的,他的印象中,好像没有人有如此厉害的接骨医生啊。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时,他的身后来了一个中年医生,“老张,叫我过来干什么?”
急救科主任回头看了一眼来人,“老李,怎么你过来了?”
“刚下手术准备回家呢,你一个电话,老头把我就给弄过来了,赶紧说要干嘛?”
“来,你看看这个片子,用不用做手术了?”
被叫做老李的男人随意的往电脑跟前凑了一下,但是越看神情越是奇怪,到最后一把就把急救科的主任拉了起来,“让开,让我看清楚点。”
换他坐到电脑前面,左、右、正面的所有影像看了遍之后,皱着眉头问道,“这个片子怎么看着这个奇怪。”
急救科主任笑呵呵的问道,“怎么奇怪了?”
“你看着,这段都碎成八九块了,应该是是个粉碎性的,但是它们又好端端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只是像骨裂了一样。但是碎成这样,它们怎么可能还待在原位?
还有腓骨这段,很明显已经折断了,但是现在接口处又对的这么整齐,我很想知道,这是怎么折断的,而且还没有发生错位。”
363 嫉妒蒙了心智
老李说完,又一次好奇的翻看这些影像,他很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能让这个人的腿断而不散的。
急救科主任答非所问,“你先说,这个情况用不用做手术了?”
“这做个屁啊,骨头渣子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干嘛非得给这人来一刀。”
“你看这地方碎片这么多,不加个钢板固定一下吗?”
“用不着加钢板,这些骨头看着碎成了好几块,但是它们都是紧紧的靠在一起,只需要打个外固定,让这些裂痕自然愈合就行了。”
老李啧吧了一下嘴巴,“如果是粉碎性的,碎块不在位置上,我们会开刀,然后把碎块调整到原位,然后加钢板,这样病人恢复的比较快一点。
但是这个现在碎块没散,不怕它长歪了,也就不用开刀,也没必要为了安钢板非得来一刀。但是用外固定之后,这个病人可得在床上躺两个月,这条腿是完全不能受力的。”
急救科主任点点头,“那行,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小何,听到了吧,赶紧去给病人打石膏。”
身边小何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看是看着片子的老李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好奇的问道,“你倒是赶紧说啊,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车撞的。”
“车祸?”老李一脸的不相信,“骗人好玩吗?来来来,你告诉我什么车撞的,怎么撞的,居然能撞的碎而不散,只裂不断的?”
“真的,骗你干嘛,确实是车祸,刚才那个肇事者还在交警的陪同下才一起出去。”
“老张,你这就没意思了啊,赶紧好好说。”
急救科主任无奈的笑笑,“真的没骗你,这腿的伤确实是粉碎性骨折,而且腓骨错位。但是再送伤者来医院之前,有个医生帮着伤者做了手法复位。
其实我刚刚看片子的时候,和你一样的想法。如果不是有肇事者,有警察,我也不相信这是被车撞出来的伤势。”
老李眼中全是不可思议,“就在事故现场做的?”
“我们医生去的时候,伤者腿上用两本书固定着,然后用裤腿的布料扎起来的。问了一圈,都说是那个医生徒手复位的。”
“乖乖,盲操啊,这手感太逆天了。”老李指着电脑上的片子说道,“看这里,所有的碎片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一块遗漏,或者放错位置的。”
老李变的激动了起来,“老张病人在哪呢,带我去看看,我问问他当时的情况。”
急诊科主任苦笑一声,“问不了。”
“为什么?”
“手法复位的时候疼醒了,然后又疼晕了,加上喝了点酒,现在还在昏睡中。”
老李张了张嘴巴,“没给伤者弄点麻药,生推啊?”
急诊科主任翻个白眼,“手术做的脑子秀逗了?你在手术室里有人打麻醉,人家在大马路上,哪里打麻药去?”
说着就把老李拉了起来,“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还是赶紧的回家去,我还忙的很,后面还有几个片子和检查单等着看呢。”
。。。。。。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夜,杜衡第二日早早的就起床了。
睡觉前看了短视频“马道”的推荐,正好就在去医院的路上,便顺道去吃了口“那叫一个地道”的早饭,然后骂骂咧咧的走出了小店。
曹炳鹤本来要接杜衡的,但是杜衡却已经早早到了他的办公室。
“杜医生,我也在你附近住,早上来上班的时候我顺路接上你一起啊。”
杜衡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抿了一口漱漱嘴,他老觉得自己嘴里一股子生豆子味,看来自己还是吃不惯“太地道”的豆汁儿。
“不用,我早上起的早,一个人溜达着转转,挺好的。”杜衡放下手里的矿泉水,接过曹炳鹤递过来的白大褂穿好,“昨天那个女病人回来没?”
曹炳鹤一边穿自己的工作服,一边轻声的回应杜衡,“昨天下午回来的,都快四点多了,我也就没通知你。”
杜衡点点头,“那咱们去看看吧,今天把药给开了,开始治疗吧。”
“走吧。”
到了病房里,杜衡也没有去询问他们昨天干嘛去了,这是曹炳鹤这个管床大夫的工作,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检查后发现和昨天没有太大的变化,杜衡便按着昨天已经想好的方子开了药,和曹炳鹤一起签字之后,这个病人就算是正式的开始治疗了,有没有效果,效果怎么样,十天后就能知道了。
杜衡他们这边刚把方子弄好,那边的楚绪伟就带着大家开始查房了。
杜衡也想感受一下大医院的查房是什么样子,便也一起跟着去了。
“曹医生,你们大查房不是周一吗?”
“是周一,不过昨天早上院里开会,楚主任开会去了,是由郑主任带着一起查的房。”
“郑主任是谁?”昨天的介绍的人太多,杜衡一个都没记住。不过应该是有印象的,但是这位郑主任是真的没一点印象。
“郑主任是我们科里的主任中医师,昨天下午有事请假了。”
“哦,知道了。”
中医内科是个大科,科主任查房,那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杜衡和曹炳鹤就藏在人群的最后面,等查到曹炳鹤的病人时,曹炳鹤才会换到前面。
但是刚从第一间病房出来,楚绪伟就看到了尾巴后面的杜衡,连忙把他请了过来,和自己还有那位郑主任一起走在最前面。
这一下,可是让其他的几位主治医生和副主任医生不高兴了。
你个偏远乡村医生,在科里混着看看病人也就算了,现在查房站到他们这些人的前面,这让他们这些首善之地的天之骄子情何以堪?
他自己哪来的胆气站到最前面的?
可杜衡不管他们,他本来的想法就是想看看大医院是怎么查房的,和他自己的小卫生院有什么样不一样的地方。
毕竟来一趟首都,除了见识一下这里的医术之外,也应该学点东西带回去。
而且这些人就算是把眼珠子瞪出来,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们还能咬了自己不成?
自己又没想着在这里长干,干嘛要和你们嬉皮笑脸。
所以,杜衡被楚绪伟一叫,便没有推辞的站到了前面。
不过一路转下来,杜衡有点失望,和自己带着卫生院的那三瓜两枣查房,一模一样。
而且住院的这些人的病,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各种疑难杂症,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病。
慢慢的,杜衡就开始变的心不在焉。
但是偏偏有人就不想让他走神,非要把他拉回来。
“楚主任,病人今年60岁,上个星期四住的院,住院的时候说自己胃胀痛有三十年的时间了,我诊断为脾胃气虚,用了健脾益气的补中益气汤,到今日服用已有十剂药,但是患者到今天早上的时候,还是有胃胀胃疼的情况。”
楚绪伟拿过病例翻看了一下,然后又坐到病人身边,亲自给诊断了一下。
随后他站起身来刚想说话,却不想刚说话的医生直接开口说道,“主任,杜副主任是兰教授请来交流的专家,要不让杜副主任帮我诊断一下,看看问题在哪?”
这个医生说话的时候,在什么副主任啊,专家啊之类的词上,狠狠的加了两个重音,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楚绪伟闻言,直接眯着眼睛就看向了这个医生。
杜衡是谁请来的?
是兰常华,是他的老师请来的。
现在这个医生质疑杜衡,就是在质疑兰常华,也就是在质疑他这个科主任。
好大的胆子!!!
说话的医生也被楚绪伟凶光毕露的眼神下了一跳,猛然想起,杜衡能到他们中医内科来,除了兰常华出力之外,肯定也是得了楚绪伟的首肯。
自己真是一时糊涂,刚刚被嫉妒蒙了心智了。
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现在要是怂了,那就把楚绪伟是白得罪了。
还不如硬气一把,直接把杜衡拖下水,让大家看看这个“乡镇副主任”的成色,万一是个假冒货,自己还有一线生机,要不然自己就得做好穿小鞋的准备。
“楚主任,杜副主任昨天刚到,就收了一个癌症病人,而我这个病人胃胀三十年,真的需要杜副主任这样的专家指导一下。”
楚绪伟后槽牙紧了紧,他觉得这个混账有点太没眼色了。
但是现在这两句话说出来,看着大家全都盯向自己的目光,楚绪伟知道,必须让杜衡露露脸了。
要不然,不用等到今天下班,关于杜衡、兰常华和自己的风言风语就会传遍医院。
但是一时间,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和杜衡说。
杜衡也看出了楚绪伟的为难,没等楚绪伟说话,他便主动说道,“楚主任,要不让我看看?我来首都的目的,就是想多见识一下各种复杂奇怪的病例。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我是求之不得啊。”
楚绪伟轻轻呼出一口气,对于杜衡的“识时务”非常的感激。
“那就劳动杜主任动动手,帮忙看一下问题所在。”
说完,笑着给杜衡让开了位置。
364 一个屁的翻车事件
楚绪伟刚一让开位置,杜衡便毫不谦虚的走了过去。
然后按着自己的步骤,详细的给病人检查了一边。
说实话,这样的医院里,如果病人住院治疗之后,病人的病情没有得到控制或者缓解,那么必定是检查辩证出了问题。
杜衡不相信能留在这里人,不会根据辩证开方抓药。
而且刚才那个医生也说了,诊断脾胃气虚,用补中益气汤加减,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很对症的开方。
但是现在病人没有感觉到效果,那就说明一个问题,他们的辩证是错误的,辩证错误,那么他们的检查肯定也就有不对地方,或者是考虑不周的地方。
所以他要自己亲自检查,他们的病例记录,自己是不会看的。
全部检查结束,杜衡直接问病人,“大叔,你这病多长时间了?”
病人本来就被这么多医生查房整的很不自在,现在这些人又站到自己身边不走,心里更是忐忑,暗戳戳的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呢。
他也听到别人说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是专家,但是心情却是非常的不好。整个人蔫蔫的说道,“胃胀了三十多年了,有时候还胀着疼,”
“以前检查过吗?”
老人点点头,但还是蔫蔫的说道,“去医院检查过,做了胃镜,说是什么。。。胃炎。”
这时旁边的家属,应该是他的儿子吧,突然插话到,“就在咱们医院检查的,说是慢性浅表性胃炎,那边住了一个星期,没什么效果,我们就回家了。过了大概三个月,上个星期四开始,又开始胀疼,没办法了就来找中医科住院了。”
家属说着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说到,“对了,我爸晚上睡觉不好。”
杜衡轻轻点头,再一次打量了一下患者后问道,“大叔胃不舒服,但是看着身体还可以,是不是平时吃饭也还行?”
大叔叹口气,“吃饭倒是没问题,一个大碗的炒面轻松吃完,但是不管什么样的饭,吃着不香。”
不香?
杜衡的眉梢挑了一下,“大便情况怎么样。”
“有点便秘。”
“多长时间一次?”
“两天一次。”
杜衡再次皱眉,两天一次算什么便秘,只能算是大便干燥。
“大叔,既然肚子这么不舒服,为什么以前没想着看看,要等到现在才看?”
“怎么说呢,年轻的时候吧,干活多而且累,胃胀归胃胀,放两个屁也就舒服了,再买点胃药一吃,也就这么过来了。”
杜衡眼神微微一闪,追问到,“现在是不是放屁的次数少了?”
“是啊,一天两个屁都放不了。”老头忧心忡忡的问道杜衡,“这位专家,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啊?”
杜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诧异的同时,也非常的开心。
怪不得人人相当专家,原来除了能挣钱,被叫一声专家,心情也会好很多。
“放心吧大叔,你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几服药下去稍稍调理一下就好了。”
“你别骗我了,我西药也吃了,中药也吃了,但是都没什么效果,我肯定是得了绝症。”
杜衡用着最和煦的笑容,轻声安慰到,“大叔,你真的没事,你之前喝药没效果,那是药开错了。”
这话一说完,病床上的大叔和家属还没说什么,刚才拉杜衡下水的医生急了,直接跳出来说道,“杜医生,你为什么说我的药错了?”
这是直接要撕破脸的节奏啊。
但是杜衡一点都不恼,他当着病人的面说药开错了,就没准备和这人嘻嘻哈哈。
老子又没惹你,你好好的查你的房,和你们主任问办法就行,干嘛拉我进场?
既然这么想让我进场,那就别怪我心情不好怼你。
当了多半年的院长,在省一中医科和消化科,那也是和主任平起平坐的主儿,来了首都就得受你的委屈,真当你在首都,你就高人一等了?
轻轻一笑,杜衡直接转过身看着跳出来的医生说道,“诊断错了,开的药当然就错了,这有什么问题吗?这个逻辑不清晰吗?”
男医生被当着这么多同事,还有病人的面说诊断错了,顿时脸色变得铁青,“杜医生,你最好说清楚我哪里错了,要不然你得给我道歉,当着大家伙的面道歉。”
杜衡嘴角咧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问的病人,但是我刚才问的时候,想必你也听见了,病人是说了矢气后胃胀缓解,就这一点,你是怎么诊断出脾胃气虚的?”
“你。。。。。”
男医生愣了一下,这算是基础的东西,他当然知道。
但是这一条,他在接诊的时候,没有问病人,病人也没有说。
而且像这种胃胀胃疼的,大部分都是脾胃气虚造成的,他的经验告诉他,他没错啊。
但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一个屁上翻车了。
杜衡看着男医生说不出话来后,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接着说道,“患者舌苔厚,脉弦,从这两点,也得不到脾胃气虚吧?”
舌苔厚,说明胃有问题,这个没什么问题。
但是弦脉呢?
弦为木盛之病!
肝属木!
怎么就能辩证出个脾胃气虚?
这不出纯纯的胡扯蛋嘛。
在场的都是学中医的,而且这些人的学历,不是硕士就是博士。
不说明还则罢了,一旦着重强调,这些人立马就知道问题在哪了。
反正不管是什么病,就是不可能是脾胃气虚。
看着男医生变的面红耳赤,楚绪伟也觉得脸烧。
他现在再怎么看这个医生不爽,毕竟是自己手底下的兵。
如果说杜衡来一通长篇大论,引经据典,这事是好听不好说,但也能蒙混过去。
但是现在被杜衡三言两语,用最简答的问题就堵死在墙角,自己也是面上无光啊。
微微叹口气,楚绪伟不得不站出来缓和一下气氛,“杜主任,既然这样,那就说说你的诊断吧。”
这点面子还是要给楚绪伟的,杜衡展颜一笑,就说了三个字,“气滞症。”
“杜主任给大家详细的说说吧,相信大家这会都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是气滞。”
“《黄帝内经》里说过,病由气生、气变为病,而这个患者的种种症状,就是书中说的典型气滞症状。”
有些读完了内经的人,已经开始想书上什么地方写过这个内容,而没有看过这本书的人,直接就是两眼一抹黑。
杜衡接着说道,“治法当为理气止痛,用越鞠丸加半夏厚朴汤加减即可。”
杜衡非常的给楚绪伟面子,不用他继续往下问,杜衡便直接说完了。
楚绪伟看了一眼杜衡,又斜着眼看了一眼目瞪口呆、面红耳赤的男医生,便接上杜衡的话说到,“越鞠丸,解诸郁,而六郁气为先,所以越鞠丸的作用也是理气为主,这个验方没有问题。”
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半夏厚朴汤,又名大七气汤,调和七情之药,也是重在理气。
杜医生高明,两方合用就有了气血冲和,百病不生的妙用。”
杜衡谦虚一笑,不再像刚才那样得理不饶人。
楚绪伟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病历本还给男医生,“把杜主任的话赶紧记下来,方子也记下来。”
“好的主任,谢谢杜医生。”
男医生面色变幻几次,还是非常懂事的低了头。
随后,楚绪伟便不再说什么,开始继续未完的查房。
而这个查房,到真正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
这还是楚绪伟有重点的查,要是一视同仁,估计能查到中午十二点。
杜衡也是感慨,到底是首都的大医院,这住院的病人是真的多,病情也足够杂。
像自己的卫生院,住院人数虽然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是自己收治治疗的病人,查房就是查自己,杜衡觉得非常没有意思。
至于省一,每次查房都没有他的份。
当然他要是愿意参与,李建卫肯定是非常欢迎的,但是杜衡每次看到省一那稀稀拉拉的几个病人,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后来省一增加了不少的病人,但是里面有一大部分,都是他收的,或者是他治疗的中风病人,让他再去和大部队查房,他觉得没必要。
回去办公室,杜衡又闲了下来。
待着无聊,杜衡便想着要去外面转转。
主要是找找升旗的地方,看看怎么走。
毕竟来一趟首都,不去看一趟升旗,必定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而且这周星期四,也就是后天,刚好就是新年元旦,他更要去一次了。
想到这里,杜衡便立马找曹炳鹤的身影,想着自己离开的时候给他说一声。
不过这边刚抬起头,身边就响起了曹炳鹤低低地声音,“杜医生,你几天太帅了,解了我一个心头的大疙瘩。”
杜衡有点意外的看着曹炳鹤,“心头的疙瘩?难道说这个医生欺负你了?”
杜衡的表情微微变得有点诧异,“不会吧,你是兰教授的学生,那也就是楚主任的师弟,这男的还敢欺负你?”
杜衡对于这个猜测,表现的很不相信。
365 心照不宣的默契
曹炳鹤苦笑一声。
有些事情啊,那是真的没办法说。
用武侠小说的话来说,那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兰常华是大佬他们那些人没办法,楚绪伟是科主任他们也没招,但是自己就是个小喽喽。
虽然和楚绪伟是一个老师,但是中间相差二十多岁,能有多少的情分在?
帮一次还好,帮两次也行,但是帮第三次,帮第四次,那还让楚绪伟怎么看自己?
至于让兰常华帮自己,也能行啊。但是兰常华已经七十了,能帮几次?
而且自己是学生,是助理,是帮着兰常华处理事情的,不是让兰常华帮着自己处理事情的。
说难听点,要是兰常华觉得自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换掉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啊,还是乖乖的干好自己的事情,自己想办法解决困境。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事情,不是触及核心利益的事情,就不要麻烦大佬出面了。
曹炳鹤苦笑一下,主动的回避了杜衡的问题。
看到曹炳鹤的表情和模样,杜衡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想着这人活的真累,但也主动的跳过了这个问题。
而且在此后的时间里,杜衡也不再会问一些涉及人情关系之类的话题,尽量让自己和曹炳鹤的关系,就维持在一个合作伙伴的范围内。
就这样,半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只看病、上门诊的杜衡,过的那是相当的轻松。就是那些看杜衡不爽的人,他们也没有借口再来找杜衡的茬。
尤其是随着甲状腺瘤病人呼吸顺畅,全身脂肪瘤减退,直到达到杜衡的要求出院后,所有人对杜衡的态度直接来了一个大转弯。
什么是水平,这就是水平。
什么是能耐,这就是能耐。
医生,最终还是要靠医术说话。
就杜衡治疗癌症的这个手段,及时调整用药的水平,哪怕他们能翻天,也遮不住杜衡头顶的阳光。
而且说不上哪天,他们就得用到这个他们以前看不起的“乡村医生”。
随着楚绪伟申请项目的消息流出来,大家更是对杜衡热情了很多,每次见面叫副主任的语气,也变的诚恳了很多。
尤其是那位甘燕芳女医生,更是热情的不得了。
准备给杜衡收拾一下宿舍,洗洗杜衡的衣服被套,甚至还邀请杜衡去她家做客。
不过这都被杜衡给拒绝了。
他现在是真没这个心思,而且最重要的是甘燕芳比他大,还没有结婚,没有男朋友,这就让他更是敬而远之。
现在他就想多见识一些病例,能和兰常华好好交流学习一下。
但是天不遂人愿,兰常华恢复的特别慢,之后又查出来有肾炎,而且在病房躺了几天,胳膊和腿也开始疼起来了。
这让杜衡的心情微微有点不好。
自己是来交流学习的,怎么搞的现在反而像是来坐诊上班的了?
不过也能理解,老人了嘛,能活动的时候还没问题,一旦躺下不活动,各种病就会找上门来。
这不是说身体不好,以前有病强撑着。只是人老了,身体机能退化的一个表现。
理解归理解,但是这种工作状态,真不是杜衡需要的,他需要进步和学习。
至于现在大家伙讨论的什么部级研究项目,他自己的兴趣真的不是很大。
因为这东西是按着好朋友医院和兰常华的名头申请的,他虽然是实际操作人,但是总差那么点意思。
而且现在金州省一,用他名字申请的省级项目已经批复下来了,而且钱也已经拨到位了。现在就等杜衡回去,弄出点有用的东西,他们就能拿着这些东西,继续申请部级或者是国家级的项目。
当然了,省级这么快能批下来,主要还是杜衡现在对中风瘫痪这个方面,已经做出了一定的成绩,省里也是看到成绩了,才会想着给杜衡这个项目和名头。
这其中肯定是避免不了又摘果子的嫌疑。
但是省里需要成绩,杜衡需要名头,大家各取所需而已,所以没有什么谁占便宜谁吃亏的问题。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愿挨罢了。
现在在首都,好处没有在金州多,这是杜衡不太高兴的一个点。
还有一个,就是你们申请项目,想让自己当实操人,那是不是得和自己商量一下?
虽然部级、国家级的名头很吸引人,照着自己现在已经弄出来的东西,想要出成果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多做两个,名利唾手可得。
但是直接往自己头上按,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人了?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杜衡有了要回去的心思,而今天遇上一件事,再一次加重了这样的想法。
门诊最后一个病人。
35岁程女士,右肋下疼痛两月,有乙肝小三阳病史。
右胁肋隐痛,痛无定处,伴口干、口苦,厌食油腻,大便正常,小便色黄。
舌质暗红,脉弦。
诊断:胁痛。
辨证:肝郁气滞证。
治法:疏肝理气。
处方:柴胡疏肝散加减
这样的病症,对杜衡来说不难,表现的很轻松。
但是刚送走,杜衡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曹炳鹤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杜衡,“杜医生,这个病人你是怎么诊断她是肝郁气滞的?”
杜衡刚刚站起的身子,又慢慢的坐了回来,这样的场景最近一段时间总会发生,他也不会拿捏架子什么的,反正只要是曹炳鹤问了,他都会说。
但是他不会像是在卫生院,与吴不畏在一起时的那样,去主动的提问曹炳鹤。
“这个病人的病症非常有特点,每一个症状都是一种外在的反应,只要了解这个外在反应的特点,要知道她什么病,那就非常容易了。”
杜衡坐下后,身子往电脑跟前移动了一下,指着曹炳鹤刚刚写好的病例说道,“病人胁痛明确,病位主要在肝胆,其疼痛性质为隐痛,走窜不定,这正是气滞疼痛的特点。
既然知道病在肝胆,那么再看病人口干口苦的问题也就明了了,肝郁曰久,气郁化火上炎灼伤津液,挟胆热上蒸,她嘴不干不苦都不行。
小便黄是热盛津耗;厌食油腻则是肝病犯胃,胃失和降;舌质暗红则提示患者气滞血瘀。
把这些病症推理综合起来,就是她的病因所在了。”
可曹炳鹤今天的心思好像不在这个上面,等到杜衡说完,他便指着其他的内容说道,“杜医生,这个患者说了,她以前有乙肝小三阳的病史。我们是不是给做个肝功检查,还有腹部彩超比较好?”
杜衡愣了下神,若有所思的问曹炳鹤,“我这边已经辩证清楚,为什么要让病人去做这些检查?”
“杜医生,我的意思是,病人有乙肝病史,那么我们查查肝功,看看病人现在是不是还携带有乙肝病毒。查腹部彩超,便可以知道病人是不是脂肪肝,因为脂肪肝也会有隐疼的情况出现。
另外,胆结石,胆囊炎等病,同样也会厌食油腻,小便发黄。所以我觉得做这些检查,还是很有必要的”
曹炳鹤说完这些,抬眼往诊室门口看了一眼,声音变小说道,“杜医生,有些基础检查,我觉得做做也是可以的,毕竟大家都在这么做,就咱们两个不做,钱不钱的先不说,容易得罪人啊。”
杜衡的眼角跳了跳。
说了这么多,感情重点在这最后一句上啊。
杜衡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勉强挂上了点笑意,“好的曹医生,我下次尽量注意,不好意思,让你难做了。”
曹炳鹤也是暗暗吐出一口气,这种事情,是个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包括医院在内。
虽然病人在不同的诊室看病,但是出门之后有些病人会有一点点的交流。
而且看中医的病人,很多都是要二诊三诊,甚至是长期门诊,他们之间都是有联系的。
重要的是杜衡医术好,这些病人之间必定会相互打探。
这时间一长,有些科室的医生老开西医的检查,但是病却不怎么见好。
但是杜衡这边,不开各种乱七八糟的检查,病还好的快。
这样一来,可能会断了这些人一些财路,必定也会催生出一些麻烦事。
那时候,背锅受罪的可就是自己了。
而且这半月的时间里,这样的事情已经陆陆续续有过几次了,他今天不得不提出来。
现在见杜衡答应了,他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脸上堆满笑容,便和杜衡一起往诊室外走去。
杜衡也是笑脸回应,但是他的心里有点膈应。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也是只个客人,客随主便。但是以后是不是真的会开检查,杜衡只能说看情况。
至于这个情况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心里不舒服,杜衡下午就不想去医院了、
正好杜雪婷已经放假,再有几天就要回去了,便干脆不去医院,下午陪着杜雪婷一起去转转,然后给家里买点首都的特色,让侄女带回去。
自己今年的打算,是要在这边待到过完年,差不多二月底的时候再回去。
至于原因嘛,他就是为了躲杜平,他怕杜平知道他的事情,会把他屎打出来。
366 是同一个杜衡吗
下午,杜衡带着侄女开始了两人的购物之旅。
杜衡一个人转悠的时候没意思,就是走走看看,以玩为主。
杜雪婷刚上学,学业也比较重,加上自己心疼钱,一般情况下很少出来闲逛。就算是和同学出来一趟,也会以看为主,很少去主动买点东西。
但是今天不一样,杜衡在身边,花杜衡的钱,她还是很大方的。
而杜衡也一样,自己花钱没目标,但是有杜雪婷在,目标不要太多。
他缺钱吗?
不缺!
尤其是现在没有女朋友了,也没其他压力了,放开了让杜雪婷造。
不过杜雪婷也就是嘴上叫的凶,但真的不是一个大手大脚的女孩,很多东西都是只看不买,除非自己特别喜欢的。
此时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一分院骨三科,也就是整复骨科,一群人围在一张片子前静静的看着。
有人摸下巴,有人双手抱胸,也有人眉头紧皱。
一个看着一群人不说话,笑呵呵的抱着茶杯站起来。“小李啊,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出去转转去。”
说完就要往外走,而此时房间里唯一一个没有穿白大褂,打扮的非常精致的男人赶紧出声,“冯主任,您可不能走啊,您走了我们沁沁怎么办?”
老头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你有任何的问题就问李主任,他现在可是我们科室的一把刀,你问他可比问我这个老头强。”
老头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对于这个打扮精致的男人说的话,丝毫不在意。
而老头这么一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只剩下那个被叫做小李,实则年过40的主任医生。
男人无奈的叹口气,“李主任,你看沁沁现在怎么弄?”
李主任再次看了一眼片子,“桡骨粉碎性骨折,看这,还有这里,碎了四块,而且骨折端移位比较明显。
我的意见还是手术治疗,这样骨折端可以获得良好的复位,再用钢板进行固定,可以加快康复的速度。”
男人眉头紧皱,忧心忡忡的说道,“不能保守治疗吗?”
“不建议这么做。”李主任缓缓摇头,“错位明显,碎块较多,手法复位的恢复效果不是很好。如果复位不到位,患者的胳膊可能会出现畸形恢复。”
这话说的男人眉心拧成了一疙瘩,想了一下后又说到,“那手术治疗能不留疤吗?”
“要做到完全不留疤这是不可能的,毕竟要经过两次手术,肯定会有疤痕。”李主任神情认真的看着男人,“不过你放心,我们做手术,肯定会尽我们最大努力,尽量让疤痕小一点。对了,我这里有资料,你可以看一下。”
李主任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你可以看看,这就是我们做完手术,患者恢复之后留下的疤痕,很淡,基本上只有一个浅浅的红印子。”
男人接过照片看了起来,不过紧皱的眉头却是没有丝毫的松开。
等到把所有的照片看完之后,看着李主任问道,“这些疤痕还是太明显了。你知道沁沁是艺人,她不可能一直穿着长袖的衣服,而且会一直被聚光灯照着,这样的伤疤只会被有心人无限放大。
李主任,你再想想办法,能不能把这个疤痕弄的再浅一点,最好做到不留疤。”
“不可能,要做到完全不留疤是不可能的。我只能说,我会尽最大可能的做到疤痕浅一点。”
李主任的回答还是很坚定,这是他的专业,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男人被说的又一次沉默,在地上转了两圈之后,突然问道,“李主任,冒昧问一句,你知道哪里可以做到无痕吗?”
李主任笑了下,“这么说吧,整复骨科这一块,在首都,我们是做的最好的。”
潜台词,就是他自己是最好的。
自己的整复骨科,除了做骨头的手术,皮肤处理也在其中。
男人愕然,同时也不在提这个话题。
“你别转圈了,你快点拿主意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呢。”李主任看着转圈的男人催促了起来。
男人再一次看向李主任,带着希冀的目光,“李主任,保守治疗真的没办法吗?一定要开刀?”
“刚给你说了,保守治疗的意外性太大了。主要是患者桡骨碎的有点多,不一定能全都准确复位。”
“那。。。。我去做沁沁的工作吧,哎!”
就在男人要决定的时候,李主任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一条胫骨粉碎性骨折,却又完美复位的腿。
“等等。”李主任突然出声。
男人诧异的看着李主任,他刚要下定决心了要出去,被李主任突然的话语给吓了一跳,“李主任,怎么了?”
李主任认真的回想了一下,“你等等,我这边还真有可能会给你找到一个接骨专家。”
“真的?”男人被这突然的消息给惊住了,立马转过身子看向了李主任,他的眼中再一次有了希望。
沁沁,他手下最好的艺人,人长得美也就算了,而且在表演上面,更是非常的有灵性,他不容许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出现一点点的瑕疵。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一下。”李主任一边让男人别说话,一边拨出去了一个电话。
“老张,问你个事。”
“你赶紧说,我这边有个急诊的病人。”
“很快,就两句话。半个月前那个腿骨折的大学生你还有印象吗,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复位的地方有没有出现错位的情况?”
“那个患者我知道,昨天出院了,不过昨天临走的时候又拍了一张片子,恢复的非常好。我给你说,你有时间来一趟看看片子,那个复位的地方,真的像是艺术。”
李主任不想听什么艺术不艺术的,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个做复位的医生是谁,在哪?
只要人找到,什么艺术他看不到?
“这个先不说,你有那位医生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不过你等等,我帮你问一下。。。。小何,你过来一下。”
随后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阵的谈话声,但是那边太吵,李主任听的不是很真切。
“老李,帮你问出来,那个医生是好朋友医院中医内科的医生,叫杜衡。”
“内科?”
李主任眨巴了两下眼睛。
那么完美的复位手法,怎么能是内科医生呢?
他不应该是骨科医生吗?
金眼科,银外科,普普通通大内科。
就他那复位手艺,在首都这地界上,绝对能做到两年一辆车,十年一套房。
“好,谢谢老张,你去忙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男人略有激动,赶紧问李主任,“李主任,人找到了吗?”
李主任说了声“等等”,然后开始在手机上找起了电话号码。
“楚主任,和你要个人。”
电话那头的楚绪伟笑的很豪迈,“李主任你说,要谁?我立马让他过来找你。”
“杜衡,听说是你们科室的医生。”李主任也不墨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标。
但是他却没有等来楚绪伟的豪爽声音,而是听到了犹犹豫豫的声音。
“杜衡,杜主任啊,你找他干嘛?”
“有没有这个人啊,有就赶紧让来我这里一趟,我着急。”
“吸~~~李主任,这个其他人都好说,但是这个杜衡杜主任,有点难办啊。”
“怎么,这个老家伙连你的面子都不给?你把他的电话给我,我亲自打电话邀请他。”
这边话音落下,那边的楚绪伟就咦了一声,“老家伙?你确定你要找的杜衡是个老家伙?”
李主任也有点懵,“你刚不是说杜主任嘛,你还指挥不动,不是老家伙是谁?”
“我说的杜衡是副主任,但是人家可是个正儿八斤的年轻人。”
“年轻人?有多年轻?”
“今年刚29.”
“29?副主任?楚主任,你没开玩笑吧?”
那边的楚绪伟呵呵笑了两声,“人家还真就是29,也是实打实的副主任,我们科室请来的癌症专家。你是不是找错了?”
李主任傻眼了,找错了?
29岁,副主任,癌症专家,怎么听,怎么想都不对啊,有这么天才的人?
“你们科室没有其他杜衡了?会接骨的杜衡?”
“没有了啊,我们科室现在就这么一个杜衡。”楚绪伟也疑惑了起来。
但是他猛的想到,杜衡好像是全科中医师,而且调查他的时候,他好像还真的治疗过一个腿骨骨折的病人。
难道李主任找的,还真是这个杜衡?“李主任你等等,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杜衡杜医生的。”
李主任便把半个月前的事情说了一遍,“楚主任,你们科室真没有其他叫杜衡的了?衡就是那个平衡的衡。”
楚绪伟抿了一下嘴巴,“李主任你稍等,我帮你问一下。”
说完,不等李主任说话,楚绪伟就挂断了电话。
略微沉思片刻,楚绪伟出了办公室。
当他从曹炳鹤处知道杜衡下午没来,便转身又回了办公室,然后给杜衡打过去了电话。
“打扰你了杜医生,这会方便吗?有件事问下你。”
杜衡和杜雪婷此时转悠的累了,两个人随便找了个喝饮品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不过还没坐稳,杜衡就接到楚绪伟的电话。
367 他的眼睛是尺子吗
“啊~,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楚主任,那个学生出了什么问题吗?”
杜衡听完楚绪伟的问题,脑门上立马就是一圈的问号。
如果出问题,怎么现在才找上门呢?
这都十几二十天了,那骨缝都开始愈合了吧。
还是说那小伙感激我的出手,让他免受开刀打钢板之苦,给我送锦旗来了?
不怪杜衡这么想,因为要说出问题,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首先自己现在什么水平,手艺到底怎么样,自己心里是有数的。而且已经送医院去了,自己要是复位做的不好,人家也肯定会开刀重新弄。
自己顶多也就是让那小伙受了点罪,疼了一点,毕竟在大马路上,打麻药不太现实。
而且,自己还有个作弊器呢,上面已经提醒自己,自己的那个复位做的是个有效治疗了。
心里正胡思乱想呢,那边的楚绪伟就把李主任的事情说了一遍,“杜医生,你看方便去一趟吗?要是不方便,我就替你回绝就行了。”
杜衡拿着手机没有立马答复楚绪伟,习惯性的伸出手指敲着桌面,“楚主任,那位李主任没说什么事吗?”
“没说,但是听他的口气,应该是看上杜医生你复位的本事了。而且这个李主任在整复骨科这一块,整个首都都是非常有名的,现在打电话来找你,肯定是碰上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楚绪伟说话的时候,在有名两个字上微微的加重了一点语气,好似在提醒杜衡。
杜衡也听出了楚绪伟语气的变化,想了一下说道,“要不我先去看看情况?”
“这样也好,我把李主任的联系方式待会发给你。”
挂掉电话,杜衡问旁边抱着热饮暖手的杜雪婷,“你知道你们学校附属第一医院吗?”
杜雪婷一边开开心心的小口喝着饮品,一边开心的和自己同学分享着自己的快乐。
听到杜衡的问话,头也不抬的说道,“我知道啊,就在我们学校边上,很近的。”
杜衡拿上东西起身,“走吧,正好送你回去。”
杜雪婷刚也听到了杜衡打电话的声音,也不胡闹,很听话的站了起来,“走吧小叔。”
走了两步又问道,“小叔,我后天回家,你来不来送我?”
“我就不去了,自己回去就行了。”
“哦!”
杜雪婷有点小小的失望,但是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坐飞机回家了,心里又禁不住的高兴了起来。
还是小叔好,大方、豪气,对自己,对家里人是真舍得花钱。
哪像自己妈妈,自己来上学,钱都不给自己。
虽然后面缓和了一点,但是每月的生活费只有800,也太抠了。
每次想多要点,就拿小叔十年前上学,只有100多块钱的生活费做对比,也真是没谁了。
不过好在,每个月小叔会偷偷的支援一两千,她活的还是很滋润的。
杜衡不知道杜雪婷在想些什么,把侄女送到学校,然后自己便往医院走去,一路走一路打听。
李主任和精致男人在办公室说话,看到敲门的杜衡,便疑惑的问道,“我就是李承祖,你是哪位?”
“我叫杜衡。”
李承祖微微愣神一下,赶忙站了起来,哈哈笑着迎了上来,“原来你就是杜医生,你好你好。”
虽然和楚绪伟的交谈中已经知道杜衡是个29的年轻人,但是当自己真真看到的时候,还是被杜衡的年轻给惊了一下。
略微寒暄一下,李承祖就说明了找杜衡的目的,而且也介绍了身边精致男子。
精致男子从李承祖口中已经得知,他给自己好的是个什么人,心里是微微有点不放心的。
太年轻了。
在首都,一般这个年龄下的医生,一些刚刚参加工作,另一些还是学生呢。
现在这么年轻的一个“专家”,他心里有点发虚。
但是经过李承祖的介绍的案例,加上李承祖也确实是这个方面的专家,他能做的只有听从安排,要不就听李承祖的,直接开刀做手术打钢板。
李承祖把那个沁沁的片子拿出来,让杜衡仔细的看了一下。
等到杜衡放下之后,他才问杜衡,“杜医生,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伤者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希望留疤,还是希望通过保守治疗来恢复。你现在也看完片子了,你觉得保守治疗能行吗?”
杜衡眉心微微紧了紧,他没有着急回答李承祖的问题,而是反问到,“李主任,没给伤者拍个手腕和手掌的片子吗?”
李承祖愣了一下,“怎么了杜医生?”
“看这个断口处,上下均有不同程度的错位情况,只是靠近手掌这边错位明显一点,而且这个碎块有点碎,很不规则,这应该不是钝器打击伤,像是受到大力扭曲成这样的。”
杜衡放下手里的片子,看着两人问道,“这伤是怎么弄的?”
精致男人想了一下,“我不是太清楚,我也是沁沁助理告诉我才知道,说是拍完戏下车的时候踏空了,然后手往后撑了一下,起来胳膊疼的不行,就赶紧送医院来了。助理这会在病房陪着沁沁,要不我把人叫过来?”
“拍戏?明星啊?”杜衡稍微有点惊讶,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给明星做治疗。
精致男人被杜衡的疑问句弄的愣了下,“杜医生不认识我们沁沁吗?”
杜衡无语的看了一下这个精致的男人。
自己白天忙着看病做治疗,晚上还要看书学习,就这样,自己那柜子里的书都只是刚刚看了十分之一,哪有时间知道你什么沁沁,还是静静的。
“不聊别的了,还是说病人的情况。”杜衡不想扯淡,直接回归正题,“这个伤势和我想的差不多,伤者往后撑手,受力不稳,加上身体猛然跌倒的重力,才会有这样的伤势。胳膊都成这样了,所以我怀疑她的手腕和手掌可能也会有点问题。”
说着又拿起片子看了一眼,“这胳膊也太细了,应该是除了皮就是骨头了,这要是肉稍微多一点,都能对骨头有个保护作用。”
李承祖同意的点点头,他看到这个片子的视乎,也是一样的想法。
虽然肌肉成像不明显,但是大致的轮廓是能看见的,他当时的第一想法也是胳膊太细了。
但是旁边的精致男人却是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你们以为自己的沁沁是你们这些粗人啊,太胖了就不上相了。而且沁沁的美,就是骨相美,肉多了,还怎么发现沁沁的美?
这两人都是粗人,不懂得欣赏。
李承祖被杜衡这么一提醒,也拿起片子仔细的看了起来。
断口不规则,这个没问题,他能看出来,下端错位他也没问题,但是这个上端有移位,他看了半天片子,怎么就死活看不出来。
“杜医生,这个上端有移位,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这里,顺着这条线往下,你看这个断口处是不是偏了三毫米?”
靠!
李承祖直接吐血,三毫米,你的眼睛是尺子吗?
这还得是微米级的尺子才行。
做了两个深呼吸,才接着说道,“杜医生,我现在就让人重新给伤者拍个手腕的片子。”
杜衡本来想说不用的,他过去用手摸一摸自己就清楚了。
但是一想现在的情况,自己清楚估计不行,还得让这两个人清楚。而且这个伤者是个明星,虽然自己不清楚是个什么样的明星,但是还是小心一点,毕竟明星事有点多。
“那行,拍个手腕和手掌的片子,排除一下也好。”
李承祖又和精致男人说了两句,便拿出电话拨了出去。
随后,三人就在办公室里闲聊等待。
李承祖很好奇杜衡的经历,而杜衡也对骨科手术很有兴趣,两人聊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而且两人水平都不低,聊着聊着,还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不过他们俩是聊开心了,可把精致男人给憋坏了。
杜衡和李承祖两人说的什么essex-lopresti骨折,colles骨折,桡骨远端屈曲型骨折,肱骨头表面凹陷性骨折等等,他是听的头都大了,什么都听不懂。
想插话,插不进去,想走,又不礼貌,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看着这两人聊天。
聊了大概有个二十分钟,正在兴头上的时候,两人的讨论终是被李承祖的电话声给打断了。
“杜医生,咱们挑个时间好好聊聊,对于骨骼愈合,还有创口皮肤修复这一块,我还有很多问题想和你聊聊。”
“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相视一笑,开始看起了已经上了系统的影像。
此时,李承祖对于杜衡的年轻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杜医生,对骨骼的理解真是太精确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不会做手术。
如果会做手术,骨科会立马多出来一位大拿,而且是顶尖大拿。
忽的一下,李承祖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他要把杜衡抢过来,抢到骨科来。
这样的骨科人才,放到那个浑水摸鱼的大内科,那就浪费了。
等着系统加载影像的过程,李承祖突然问杜衡,“杜医生,有想过到骨科发展吗?”
368 骨质疏松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杜衡微微有点失神。
但是很快他就回过神了,“这个还真没想过。”
“为什么,骨科不好吗?”李承祖疑惑的问道。
杜衡轻笑,“骨科挺好的,不过我暂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李承祖看了一眼即将加载完成的影像,他换了一个问题,“听楚主任说,杜医生是被邀请来交流学习的专家,还不知道杜医生在哪个医院高就?”
“高就不敢当,金州中湖卫生院,我的老家。”杜衡大大方方的就说出了自己的工作单位,他并不认为在卫生院上班,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承祖眼角抖了一下,医术这么好,还这么全面,年轻一点也就算了,毕竟西医有人才,中医肯定也会有人才的。
但是这样的人才却在卫生院上班,这就有点过分了。
同时,他又觉得,他把杜衡拉过来的概率又高了不少。
“听说杜医生来首都也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对首都医疗圈的感觉怎么样?”
“非常好,这里的医疗条件,不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是非常的好。尤其是好医生太多了,这对首都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杜医生有兴趣留在首都吗?”
杜衡笑着摇摇头。
楚绪伟前几天刚给他说过这个话,而且给出的承诺不少,但是杜衡自己居然没有心动。
在楚绪伟说出留在首都的话后,他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居然是那个一点点大,全部地盘加起来,还没好朋友医院一个门诊大厅大的卫生院。
李承祖以为杜衡是考虑什么户口、合同等问题,便主动的说道,“杜医生,在整复骨科,我李承祖说话还是能顶点用的,只要你答应来我的整复骨科,其他所有的问题,我来帮你搞定,包括户口,五年内一定落实。”
第一次见面,也就聊了二十多分钟,却能有这样的态度,看的出来李承祖是个性情中人,也是一个非常惜才的人,
杜衡很感激能看得起自己的人,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他的心不在这里。
有时候他自己也自嘲,他可能就是那个贱命,享受不了大城市的福,他就喜欢那山沟沟里的生活。
轻松,自在,舒适。
看着自己熟悉的人恢复健康,并给自己送上一个微笑的时候,心里真的非常的甜。
“谢谢李主任看得起我,不过卫生院现在的工作还离不开我,等以后有机会在说吧。”
对于这个回答,李承祖还是微微有点意外的,现在这个世道,真的很少有人能拒绝留在首都发展,而且承诺解决户口的前提下。
“杜医生在卫生院负责那一块的工作?”
“嗯~~~~全面工作。”
李承祖再次吃惊?
全面工作?
院长?
领导?
他想走仕途?
这不可惜了嘛。
但是人各有志,自己和杜衡也不熟。现在能说出这些话,已经是过了头了。再要往深了说,那真的就有点交浅言深了。
还是等以后熟悉一点了,相互了解深一点之后,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吧。
心中转念之间,李承祖便有了决断,“杜医生,我们先从电脑上看吧,成片估计还得等一阵子。”
杜衡也不再言语,两颗脑袋一起凑到了电脑前面。
精致男子也想看看,但是又不敢和两人挤,一时间又变成了抓耳挠腮的模样,看起来滑稽极了。
“果然,桡腕关节脱位,第一掌骨基底部关节内骨折伴脱位。”李承祖看完片子,佩服的看向了杜衡,“是我的问题,太大意了,伤者来的时候没说手腕和手掌有问题,我也就忽略了。杜医生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杜衡认真的看着片子,脑中飞快的转动,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和位置,试着从纯手法的方向治疗伤者。
听到李承祖这么问,他随口说道,“这个倒不是看出来的,而是推断出来的。伤者的桡骨呈现的断口,就可以推断出她的受力方向和位置。
而伤者桡骨都能折断移位,那么作为主要支撑的手腕和手掌,肯定也会被累及。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伤者的胳膊太细了,而且有点。。。。有点。。。。”
看杜衡一直在那有点有点的,到底有点什么又不说,可把精致男人给着急坏了。
忍不住的问道,“杜医生,有点什么啊?”
杜衡轻轻呼了一口气,“我怀疑伤者有点骨质疏松。”
“骨质疏松?”
“骨质疏松?”
李承祖皱起了眉头,可精致男人却瞪大了眼睛,直接叫嚷了出来,“杜医生,虽然我不懂医,但是这个问题我还是知道,骨质疏松那是老人才得的病,我们沁沁才27岁,年轻的不能在年轻了,她怎么可能得这个病?”
对于精致男人近乎咆哮的话语,杜衡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说道,“对啊,就按照你说的,这个沁沁才27岁,可就是因为我们常见的一个屁股蹲,她居然桡骨粉碎性骨折,手腕、手掌也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
换个角度说,哪怕她摔倒的时候,因为挣扎转身,把支撑的这条胳膊压到了身下,和车门台阶挤压到了一起,但是粉碎性的损伤,你不觉的太夸张了吗?
更何况我们从她的胳膊粗细的轮廓判断,她的体重绝对不超过60千克,这么点体重,就算翻倒的再突然,能把自己的胳膊给压碎了?”
精致男子傻眼了,杜衡说的确实是那么回事,一个年轻人,她的的骨质不可能是这样的。
没有外力击打的情况,那么只能用骨质疏松来解释了。
但是精致男子接受不了,“沁沁才27岁,她怎么可能有骨质疏松的病呢?”
李承祖这会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还是犯了经验主义的毛病,而且从见到病人的时候起,他就没往这个方向考虑过,一心想的是该怎么做手术。
现在听杜衡说完,他还真觉得这姑娘就是这个毛病,要不然也真的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会伤的这么重了。
现在听精致男子不相信,他便轻声说道,“骨质疏松症分为原发性和继发性两大类,除了我们常见的随着年龄增大出现这种情况外,如内分泌疾病、皮肤病、肾病等疾病,或者是营养不良,都有可能导致骨质疏松。”
精致男子心情非常不好,一个骨折,还引出来个骨质疏松,也是背到家门口了,“沁沁会有定期的体检,她没有你说的那些疾病啊。”
“那侧过骨密度吗?”
“测那玩意干吗?”
“对啊,你们没测过,所以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而且我认为营养不良,可能是导致骨质疏松的最大原因。”
精致男子听李承祖说完,懊恼的锤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沁沁为了保持身材,长期处于节食的状态,以至于她的胃不是很好。前几年去检查,医生说有营养不良症,让多吃点补一下。
但是沁沁这个人吧,特别容易发胖,根本不敢多吃,这几年一直都是定期补充营养液的。
不会是这个原因导致的吧?”
李承祖看着精致男子说道,“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你完了再去好好检查一下,现在还是考虑伤者的骨伤吧。”
说罢转头看向杜衡,这一刻,他更加觉得,杜衡就应该在一线的队伍里,而不是走行政的路子。
“杜医生,你看病人这个情况,手法复位行不行?”
“我这边是可以的。不过桡骨这里好弄,复位之后打上固定就可以,脱位也很好弄,没什么难度,只是掌骨这里比较难办。”
李承祖认真的问道,“这地方不能做吗?”
“能做,但是这个地方不好固定,手掌不同于小臂,即使包扎固定,也特别容易活动。”
“那你的意思是?”
“如果要手法复位,那伤者就要能忍得住不动,是完全不动,而这个时间最少两个星期。”
李承祖转头问精致男子,“能行吗?”
两个星期胳膊不动,想想还能行,但是你要说手不动,这就有点说不上了啊。
精致男子想了下,问李承祖,“李主任,手掌部分能做手术吗?是手背还是手心?”
李承祖笑了下,“能做,但是就一点点地方,而且杜医生手法能复位,你为什么要开一刀呢?我的建议是坚持一下,两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如果是做手术,就要做内固定,因为是掌骨基底部关节内骨折,所以是有一定风险的。”
精致男子低头咬牙,想了好半天,“行,那就听两位专家的,我这两个星期什么都不干了,我就专门陪着她,监督她,提醒她。”
“你也别光看着她,让她多吃点,补充一下营养吧,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让人家养一养。你们不能光想着让人家姑娘给你赚钱,可你们不心疼人家姑娘啊。”
“行,让她吃吧,胖一点就胖一点,总不能把命搭进去。”
杜衡没见过其他的明星和明星身边的人,但是就这精致男人说的这些话,这人还算有良心。
369 究极形态的女人
明星嘛,当然住的地方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单人病房必须安排上。
贵不贵的无所谓,档次必须要有。
杜衡跟着李承祖来到了安静又舒适的病房,也见到了这个叫沁沁的女人。
看着眼熟,甚至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好像见到过,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像。
想了老半天,杜衡才明白,熟悉是因为跟着王淑秋刷电视剧的时候,看过她演的戏,但是看的什么电视剧,除了零零散散的剧情,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甚至是电视剧叫什么名字都忘了。
至于觉的不像,是因为这女人演电视剧的时候化妆了,而现在干干净净的没化妆,而且脸色痛苦,所有才有似是而非的感觉。
同时,杜衡也算是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瘦了。
瘦出来的骨相确实美,非常的立体,应该就是网上常说的那种什么高级脸。
但是往身上看一眼,所有的兴趣都会消失。
毕竟,杜衡所秉承的理念,那就是微胖才是王道,该凸凸,该翘翘。
太瘦的,膈的慌。
进到病房,精致男子便率先走到了女人身边,然后把他们商量出来的结果说了一遍。
然后李承祖又走上前,用专业的话术讲了一遍,见到女人点头了同意了,李承祖才转身对杜衡说道,“杜医生,看你的了。”
杜衡点点头,自信的迈步上前,“女士,稍微忍着点,我要检查一下。”
女人点点,她很好奇杜衡要怎么检查,毕竟她今天已经做过两次拍片了,这种什么东西都不拿的检查,她很好奇。
杜衡走到女人身边,让女人躺好之后,杜衡拿起了女人的胳膊,就这个动作,让女就直接疼出了声。
但是这就完了吗?
当然不是,杜衡必须找到每一块碎片的位置,而且要感受肌肉筋膜的位置,因为从片子上看到的,是骨骼的变化,而不是骨骼周围肌肉的情况。
随着杜衡手指的移动,女人直接就飙出了眼泪,也开始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
不过好在,杜衡只是触摸了桡骨头断裂的位置,至于手腕和手掌位置,只是脱位和骨折,没有碎块,所以他并没有进行验证。
看了一眼有点做作的女人,杜衡转头对李承祖说道,“李主任,可以进行手法复位。”
“那好,咱们去手术室吧,麻醉师在那边已经等着了。”
李承祖说完,便招呼护士把伤者往手术室送。
这就得说一下了,手法复位,对于杜衡来说,只要找个麻醉师做个局麻,哪里都能做。最好在能打石膏的地方做最好,复位之后,直接石膏固定。
但是女人是明星,人家要的就和普通人不一样,必须要让人家感受到自己的花的钱值。
所以李承祖才提议去手术室,而且这个提议,也得到了精致男人和受伤女人的一致同意。
这让杜衡来说,只能说是钱多烧的。
女人疼的眼泪一把鼻子一把,抽泣着说道,“既然要打麻药,为什么不能等打完麻药再检查?”
杜衡笑着说道,“我得先确定是不是能做复位,要是不能做复位,给你打麻药干什么。而且现在不打麻药,我也能确认一下,你的肌肉经脉等是不是好的。要是你感觉不到疼,我也不敢给你做复位啊。”
女人身边助理忙坏了,不停的抽纸帮着女人擦鼻涕、擦眼泪,就算是护士已经推着手术车走了,她还是一路小跑的跟着,要给擦干净。
看的杜衡都觉得累,这助理当的,和奴隶差不多,也不知道给开多少工资,才能干的下来这活。
杜衡估摸着,要是换成自己,工资不开到五万,这伺候人的事情自己是不干的。
进到手术室瞬间,杜衡就挪不开眼睛了。
宽敞,明亮,干净。
各种仪器崭新不说,而且看着非常有科技感。
和自己卫生院的那间手术室一比,杜衡甚至觉得自己那间手术室,可能还没人家这边的手术室的卫生间干净阔气。
一股羡慕之气油然而生。
李承祖看着杜衡闪闪发光的眼神,心里微微高兴了一下。只要杜衡喜欢这里的环境,喜欢这里的氛围,他觉得他就是有机会的。
但是他不知道,杜衡这会想的是,回去之后,就要和安春会掰扯一番。
不说什么一级二级的手术室了,那种太贵了,自己也用不起的也用不上,就整一个四级的准洁净手术室就行。
虽然自己在哪里做复位都是做,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那心情肯定是不一样的。
而且就算是自己不用,也可以给妇产科的用啊,也可以让余海廷过过做手术的瘾。
嗯,余海廷做手术行,但是必须要让他去进修,要不然自己也不放心,哪怕是割阑尾也不行。
对,回去就给他找地方进修去。
病人还在麻醉的过程中,杜衡已经暗戳戳的开始规划卫生院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李承祖要是知道,会不会郁闷到肝疼。
麻醉师做了最后的确认后,对着李承祖点点头,表示可以开始了。
而后李承祖便示意杜衡,让他开始。
杜衡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遍片子之后,便按照脑海中已经预想好的方案开始工作。
而女人也从刚开始的惊慌,到发现没有一点痛觉反应之后,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看着一丝不苟,慢慢在自己手臂上摸索的杜衡,她还主动的找起了话题,“怎么称呼啊医生?”
“杜衡。”
“哦,杜医生,我叫栗沁,你可以叫我沁沁。”
杜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拿着那条没知觉的胳膊,并找来李承祖帮忙。
这要是在外面,这个女人不是个明星,他绝地和那天给那个学生做的一样,会直接按到手术床上,用非常粗暴简单的手段给她复位。
大骨错位之后复位,可不是碎骨片复位,慢慢的推揉按压就行,那动作是相当狂野的。
要知道人的肌肉和筋膜,可不光光是为了好看或是展示力量,它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保护骨骼。
当然,当骨骼出了问题,它们又是最大的障碍物。
对于桡骨这样的大骨来说,手法复位的难点不是骨头对齐了没,而是怎么克服肌肉筋膜造成的阻力。
栗沁看着两人像是干体力活一样,“蹂躏”自己那纤细的胳膊,而自己却是没有任何的感觉,这倒是一个非常新奇的感受。
“杜医生是正骨方面的专家吗?”栗沁没话找话。
杜衡在李承祖的帮助下先将手腕的关节复位,然后是桡骨的复位,这又是一个要出大力气的活。
关节复位,大骨复位之后,杜衡才开始比较精细的碎片复位,和手掌骨折的复位。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稍稍的吐出一口气。
见杜衡不理自己,栗沁不放弃的问道,“杜医生,你是专家吗?”
杜衡忍不住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女人,话真多啊。而且,哪有自己说自己是专家的。
看女人不放弃的模样,杜衡一边摸索碎块,一边冷冷的说道,“不是。”
“咦,杜医生,你不是正骨专家啊,那你是治疗什么病的?”
“我是全科医生。”
“什么是全科医生?”
“就是什么病都治。”
栗沁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就像个神经病一样,这会胳膊都还是断的,也不知道她笑个什么劲儿。
“杜医生,那你会诊脉吗?”
“。。。会。”
“那你帮我看看呗,我的胃一直不舒服,你帮我治治。”
“。。。行,忙完给你看。”
“谢谢杜医生,你这弄完之后,我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只要你听话,不乱动,就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哦,那我肯定听话,你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
“杜医生,中医有丰胸的方法吗,就是那种安全健康的?”
“有,找个男朋友,然后怀孕。”
“那木瓜有没有效果?”
“没有,但是能让你脸变黄。”
“杜医生,那。。。。。”
杜衡猛的松开了手,然后无奈的看着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
他最烦最怕的,就是这种话比较密的女人。
今天好了,遇到一个进化到究极形态的女人,直接要把自己逼崩溃了。
栗沁好奇的看着突然站直身子的杜衡,“你怎么了杜医生,是腰酸了吗?”
杜衡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麻醉师问道,“老师,能给她嘴上打一针吗?”
麻醉师笑呵呵的看着杜衡,开心的说道,“不能。”
杜衡不放弃,继续问道,“那给打个全麻吧,让睡一会儿。”
“不行。”
栗沁愣了一下,“杜医生你什么意思?”
“栗女士,你能不问我了嘛。你问的我脑瓜子嗡嗡的响,我都忘了我找到的碎块要往哪里复位了,要是出了问题,骨头长歪了,你可别后悔。”
栗沁直接愕然,惊讶的说不出来话了,然后又变的非常委屈,“我是看你辛苦,想和你聊聊天,让你轻松一点嘛。”
杜衡看着一秒三换脸的栗沁,感叹着真不愧是演员,这表情说换就换,然后情绪控制的还很到位。
“栗女士,我真不需要。你如果非要找人聊天,你可以找旁边的李主任,或者找麻醉老师,他们见多识广,会有很多有趣的小故事和你聊。”
杜衡说完,便再一次低头,开始摸索起了刚才的碎块。
栗沁转头看了一眼李承祖,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麻醉师。
没有杜衡帅,还比杜衡老,根本就没有聊天欲望好吧。
转回头看了一眼认真忙碌的杜衡,栗沁又忍不住的开口,“杜医生。。。。。”
“闭嘴吧。”
额~~~~
栗沁直接无语的看着杜衡,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能拒绝和她聊天的年轻男人,而且还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
而旁边的李承祖,还有角落里的麻醉师,差点就笑出声来。
370 复合手术室
安静了!
整个世界都变的安静了起来,杜衡终于可以安心的摸骨复位,再也不用忍受耳边嗡嗡的声音。
没有人骚扰,速度也终于变的快了起来。
前面十分钟,一块碎骨都没有复位,而现在过去十五分钟,就把剩下的三块碎骨复位了。
“李主任,好了,可以上固定了。”杜衡终于是舒舒服服的做完了复位。
李承祖走上前来,并没有如同杜衡所说,把人推出去做固定,而是直接推着病人转到了隔壁的房间。
看着新开门的房间,杜衡忍不住的咽了口水,“李主任,这里是。。。。?”
李承祖瞥了一眼杜衡因为吃惊而瞪大的眼睛,还有微微合不拢的嘴巴,他内心非常的得意,他就不信这样的配置,还打动不了杜衡。
装作很随意的说道,“哦,这是我们医院的ct手术室,可以实时、快速地完成ct影像学检查,避免了患者多次转运产生的损伤,同时也能大大缩短治疗的时间窗,提高手术治疗的精准度,确保患者安全。”
李承祖的语气很淡然,再次瞥了一下杜衡后说道,“传统手术模式中,患者需要先到影像科接受ct检查、在不同楼层的手术室和ct检查室间来回奔波转运,耗费时间不说,也很不安全。”
说话的功夫,栗沁就被送到了地方,而李承祖指着地面说道,“我们医院的手术室启用智能滑轨术中ct系统,配备ct滑轨、自动化转运手术床,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不过今天咱们是临时加的一个手术,而且是个小手术,也没必要像精准定位导航、介入治疗、定位穿刺、引流这样,所以很多功能我们就没有开启。”
杜衡咽了口吐沫。
怎么能不开启呢,刚才要是有精准定位和实时影像,他至于花费那么多的精力嘛,眼睛能看见,加上自己的触感,他有信心在二十分钟内完成这次复位。
但是杜衡没有说。
他现在只有满心的羡慕。
“李主任,建造这么一个复合手术室得多少钱?”杜衡的心再一次热火了起来,这样的手术室不说多么的高大上,主要是太方便了。
在这种手术室里做手术,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术,对病人是一个保障,还能减少不必要的痛苦,而对医生来说,也绝对有着一定程度的提升。
李承祖偷偷笑了笑,重点来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可能花了一个亿吧。不过管它干嘛,医院给咱们建了,咱们就用呗。”
说的那叫一个风轻云淡。
但是杜衡却被这个数字真的给惊住了。
不是刚才刚看见这种手术室的吃惊,而是真的惊呆了。
一个亿啊。
哪怕现在自己有外挂,这个数字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一个亿打造一间手术室,这得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
杜衡缓缓神,眼中虽然还是羡慕,但是却也没有刚才的火热,这种东西,就不是中湖,甚至是金州能拥有的。
同时,他也再一次的感受到,所谓的医疗发达地区,他们发达在哪。
除了各种经验丰富、成熟的名医,还有各种他们西北不曾见过、听过的各种先进设备和设施。
别的不说,如果自己做复位有这么一间手术室,自己甚至都有信心做一次全手掌粉碎性骨折的复位,哪怕你碎片再小,自己都有信心完成。
羡慕,除了羡慕,也让杜衡更明白,金州是多么的落后,医疗水平是多么的低端。
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大到自己不可想象的地步,这也更加肯定了一点,他要回去。
自己那个穷沟沟里更需要自己,而留到这里,只是锦上添花。
“李主任,你们骨科这件手术室用的多吗?”杜衡收拾心情,略有平复之后,问起了其他问题。
而就是这个问题,把李承祖问的噎了一下。
这么高大上的手术,他这个整复骨科能用吗?
当然能用。
但是用的次数多吗?
屈指可数。
骨科做手术,就和木匠拉大锯差不多,尤其是那种大骨损伤折断的,刀、锤、锯、钻那是一样不落的全用,就这样的手术,他们自己想到这里做,医院也不敢啊。
一个亿的大宝贝,让这些“野蛮人”用,是钱多的烧了,还是自己脑壳秀逗了?
而且今天能进来用一下,也是处于栗沁的明星身份。
要不然一个桡骨头骨折,凭什么进这样的手术室。
见李承祖支支吾吾的不说话,杜衡突然笑了起来,心头的那种拘谨感也消散与无。
他虽是中医,但不是说他对西医的手术就不了解,能在这种手术室做的手术,肯定是那种精细化程度非常高的手术。
这样的手术室看着大气堂皇,但是自己好像用不上。
用不上就是废物。
杜衡心里酸溜溜的想着。
李承祖暗戳戳的夸耀,被杜衡无意的一句话给灭了火,他便不再说些有的没的,而是开始给栗沁做起了检查。
而此时的栗沁,还在杜衡那句“闭嘴吧”三个字里徘徊。
作为美女,作为明星,她何时被人,尤其是一个年轻男人这般说过?
恼怒,尴尬,羞怯,更多的却是想不通。
想不通也好,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终于不用再喋喋不休。
等待做固定的时候,精致男子和助理也来到了栗沁的身边,看着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栗沁,心里想着,可能刚才的麻药上头,这会还没清醒,便问了李承祖会不会有问题。
得到不会有问题的答复后,他们两人就静静的等在一边,等着栗沁完全的清醒。
而李承祖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是会心一笑。
麻药?上头?
那三个字确实很上头,但并不是麻药。
不过他也没有说破的意思,应付完了精致男子,他便回头问杜衡,“杜医生,你有没有能加快骨骼愈合的方子,如果有的话,给栗沁女士用上吧。
手指的灵活性太高,这样的固定时间一长,可能会一个不小心就出现再次移位的情况。”
杜衡略有疑惑的问道,“李主任,你们是首都中医院的附属医院,你们没有这样的方子吗?”
“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杜医生。这样的方子我们有,都是外敷的膏药,效果差强人意。杜医生正骨这么厉害,内科也是专家级别,想来应该有更好的方子,所以我才会这么问的。”
杜衡想了一下,回忆了一下朱黑子的情况,“我这里确实有内服的汤药和外敷膏药两个方子,但是我先确定一下,我的方子产生的效果,是不是和你说的差强人意差不多。
要是差不多,我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李承祖点点头,这是应有之意,而且说一说,也让患者和家属能有个认识,“杜医生方便的话,那就说说吧。”
“我治疗过一个胫骨粉碎骨折的病人,40多岁,也是纯手法复位,到现在应该就是两个月的时间。
当时内外方一起使用,患者用了两天腿部消肿散瘀。
前天我打电话回去询问的时候,恢复的还不错,现在已经开始干一些比较轻松的活了。
哦对了,当时因为要外敷药膏方便,我也不知道我外固定做的对不对,就是两条石膏板置贴于小腿的伸侧及屈侧,然后用绷带包绕。”
说道这个,杜衡就有点郁闷。
系统明明给了骨科专精,但就是没有给外固定正确合理的使用方法,还得自己去想,去学。
不过那段时间太忙,遇上的事情太多,把钻研外固定的事情就给忘了。
李承祖听的眼神亮了一下,“两个多月他就开始干活了?”
“听我们医生说是这样,带他去我们市一院查了x线,说愈合的还不错。患者自己也说,他现在可以给家里的骡子和羊喂一下草。
但是也不敢活动的时间太长,负重太大的活也不敢干。”
手术内固定,打了钢钉和钢板,2-3个月最多也就是由双拐改成单拐走路,但是要说干活,那肯定是差点意思。
现在杜衡说的,没有内固定的情况下,2个多月的时间,患者已经开始能干一点体力活,这可比他们手术后的恢复效果要好很多啊。
那如果是手术内固定,再加上杜衡的方子,这个效果是不是就可以加倍了?
但是前提是杜衡说的要是真的。
而此时杜衡也从手机找出了那天给他拍过来的照片,是朱黑子复查后的片子和检查报告的照片,还有朱黑子的一张站立照片。
李承祖也不装,直接接过杜衡的手机看了起来。
“效果非常好杜医生,比我们做内固定之后的恢复还要好。”李承祖把手机还给了杜衡,“那就麻烦一下杜医生,再给栗沁女士开个方子吧。”
正说呢,做固定的医生来了,李承祖赶紧说道,“就做两条石膏夹板的固定,还要敷药膏呢。”
杜衡没管旁边做固定的事情,而是想应该怎么办。
内服药好办,他开方子就行。
但是这个外敷药膏,实在太麻烦了,就算把方法写出来,熬膏的时候,火候掌握不到位,也是完全没用的。
你要说自己留在这里帮忙做,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来那么多的时间。
371 你们的规矩我懂
杜衡好好想了一下这个问题,要让他专门个给这个栗沁做几份药膏,有点不现实,毕竟那东西一做就是十几二十小时,熬膏的时候太费时间,也太费人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场地。
看到杜衡不说话,精致男人率先发言,“杜医生,是有什么难处吗?”
杜衡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是有点难处,比较的耗费时间,而且我也没有一个场所来熬制药膏。”
“在这里不行吗?”
“你说的这里是哪里?是病房还是医院的煎药房,亦或是医院制作药膏的地方?”
“都行啊。”
杜衡无奈的看着精致男子,“怎么能都行呢,熬药膏的时候味道很冲的,谁家病房让你熬制药膏?别说你是单人病房,就是住总统套房也不行。
至于医院的煎药房和制作膏药的地方,都是有卫生要求和资质要求的,是你说进去,或者我想进去就能进去的?”
精致男人不言语了,可一直梦游的栗沁突然插话到,“我看你就是故意不给我用的。”
杜衡闻言,低头瞅了一下正在给胳膊做固定的栗沁,“你说的对,我就是不给你用,再见。”
说罢,直接和李承祖打声招呼就要离开。
一个排骨精,给谁上眼药呢?
本来话多的就让人讨厌了,现在还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真以为自己是大明星,谁都得围着你转了是不。
爱用不用!
李承祖见状,赶忙拦住杜衡,“杜医生别着急,栗沁女士这会麻药劲儿快过了,也是疼糊涂了。”
拉住杜衡之后,李承祖看了一眼精致男人,精致男人立马反应过来,又赶紧的制止了要再次说话的栗沁。
见栗沁不说话了。李承祖才说道,“杜医生,熬制药膏是有什么难处吗?我们医院有专门制作药膏部门,里面都是经验丰富的制药师,应该没有问题的。还是说,杜医生你的药方要保密?”
保密?
杜衡从来没有这个想法,他的弄出来的药方,就是为了治病救人,保密干什么用。
“李主任误会了,我要做的药膏,是由两个外方组合而成的,稍微差点火候,两个方子都废了。我不是看不起你们的制药师,是兰常华教授前一阵子受伤,我也把方子也给了他们,但是说实话,最后还是我帮着一起做出来的。”
说道这里,杜衡的眼睛猛的亮了一下,“对了,当时给兰常华教授有做的多余的药膏,我问问看,看他们有没有保存下来。”
李承祖点点头,不再打扰杜衡。
他现在也不是非要给患者用杜衡说的药膏,但是药膏的效果怎么样,他必须要亲眼看一看。万一真的如杜衡所说,这对他的整复外科是有非常大的帮助的。
如果可能,他不介意帮杜衡搭搭桥,直接把这种药膏量产出来。
不过随后,杜衡就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给兰常华制作的药膏,兰常华肩膀恢复之后,剩下的已经全部销毁了。
杜衡说这话的时候,情绪不是很高,归咎其原因,其实就是楚绪伟他们,根本没重视杜衡的这个外用膏方。
但是,这都是属于猜测,而且当着李承祖他们的面,杜衡也不好说。
李承祖没有多想,而是掏出手机打了出去,他想问问自己这边,同不同意杜衡去做药膏。
不过得到回复让他很无语,不光不同意杜衡去做,就是杜衡给的膏方,因为一些原因,他们也不能做。
那没办法了,天意如此。
杜衡和李承祖的话,栗沁三人听的清楚。
他们不在乎多花钱,要的是时间。栗沁早一天恢复,就能少受一天罪,就能早一天开工去挣钱。而且刚才杜衡也说了药膏的效果,还有手掌恢复的难度,他们更是不想耽搁。
栗沁被杜衡两次怼的不敢说话了,用好着的手使劲的拉了一下精致男人,赶紧用眼神示意快想想办法。
精致男人想了一下,走到杜衡身边,拉着杜衡往边上走了两步,又耳语了几句。
李承祖见状,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当做看不见,低下头帮着一起缠绷带。
杜衡有点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精致男人,他是真没想到这个男人,或说着现在躺着的这个女人,能如此豪迈。
场地他们找,而且直接就是十个大不溜的劳务费,这个劳务费是精致男人说的词。
这能不能干?
当然能干了,谁还能和钱过不去了。
见杜衡点头答应,精致男子也是一喜,不过又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杜医生,前面听你和李主任聊天,你也是内科方面的行家,待会能帮沁沁调理一下身子吗?”
杜衡没说话,回头看了一眼栗沁。
精致男子见状,又是小声的说道,“杜医生你放心,我知道你们的规矩。”
杜衡愣了一下,我们的规矩?什么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想问,但是看着精致男人小声说话的模样,杜衡还是闭嘴没问出来。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送人回到病房,杜衡便应了精致男人的要求,给栗沁诊了一下脉,做了一个检查。
栗沁虽然很配合杜衡的检查,但是一张脸冷冰冰的,一直瞪着大眼睛就那么看着杜衡。
杜衡丝毫不在意,毕竟人家花钱了不是。
“去医院检查过吧,是不是慢性胃炎?”
栗沁不说话,就那么瞪着杜衡,她现在就想看看这个嘴硬的男人能说出什么来。就是旁边的精致男人和助理想插话,都被她给瞪了回去。
杜衡了一眼这个乱发脾气的女人,当下就说道,“出院了自己买点香砂养胃丸喝,问题不是很大,还有注意饮食,不要一直搞节食减肥这一套。长此以往,你的胃受不了,你现在营养不良的情况也会加剧。”
栗沁还是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杜衡。
杜衡微微一笑,接着说出了一句让她脸红的话,“你的经期不准,每次行经都会推迟几天,而且量少,色黯,还有血块,对了,还有小腹会疼。”
当这么多男人的面说出来,栗沁直接闹了个大红脸,近乎吼叫的说道,“你胡说。”
杜衡无所谓的耸耸肩,胡说就胡说吧,你不听,那我就不说了。
“周先生,咱们走吧,我忙完之后明天还要上班呢。”杜衡起身对着精致男人说了起来。
精致男人对于杜衡直白的说出栗沁的问题,也是无奈的很。
不过栗沁的小脾气就这样,惹恼了杜衡,他也没办法。
现在栗沁不想听,这样的病他也不好当着杜衡和李承祖这样的男医生的面问,只能起身准备和杜衡一起离开。
刚走两步,身后栗沁又猛然喊道,“等等。”
精致男人转过身,甚是无奈的看了一眼又不说话的栗沁,他就知道这姑娘要干什么了。
不得已,只能转身对杜衡说道,“杜医生,要不你帮沁沁在看看?”
杜衡笑了,“她愿意吗?”
“愿意,肯定愿意。”
“那就给说说吧,毕竟经期延后,对以后的生活影响还是很大的。”
杜衡似笑非笑的回到病床前,“栗女士,我刚说的情况你有没有?如果我说的是对的,那我就接着往下说,如果我说的不对,那我就离开,不丢人现眼了。”
栗沁心服嘴不服,眼睛更不服,瞪着杜衡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医书《妇科玉尺》中有言,经水后期而行者,血虚有寒。刚才我就给你说了,你的脾胃不好。
而脾胃是气血生化之源,你气血不足,经血生化则没有源头,血海空虚,就会。。。。”
栗沁听杜衡说的这么详细,整个脸红的不要不要的,再也顾不上瞪着杜衡,赶紧出言打断,“行了行了,你还是赶紧告诉我怎么治。”
杜衡满意的笑了,他就是故意说这些的,就是要让她不好意思。
让你甩脸子,让你拿明星的架子。
别说你是明星,你就是天王天后,也和我没一毛钱关系。
也不知道是谁给惯出来的毛病,好像谁都得捧着她,而且敢在医生面前炸毛。
“你这叫寒凝血瘀,只需要温经散寒,活血化瘀就行。方子我就不给你开了,我开了也用不了,你们让李主任给你们开,四物汤加温经汤两方合一,服用半个月就可以解决你的问题了。”
这次说完,便和精致男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方子说了,至于怎么开药,那是李承祖和他们商量的事情,和自己基本就没有关系了。
精致男子带着杜衡离开,一路上打了好几个电话。
等到了地方,杜衡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别墅区,绝对有钱人住的地方。
杜衡稍微参观了一下,感叹一下有钱人过的真是奢华之后,立马就要求精致男人带自己去熬制药膏的地方。
这地方再美,看看也就行了。
精致男人车上打出去的几个电话,效果还是很明显的,按照杜衡的要求,所有的东西都是双份的,而且还给杜衡找来了四个帮手。
有了这几个人的帮助,杜衡制作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等到晚上10点左右的时候,他就把全部的药膏制作完成。
叮嘱精致男子使用方法之后,精致男人便送来了两个非常漂亮美观的礼盒,还塞了一张银行卡到杜衡手里。
杜衡没有谦让的意思,直接就接了过来。
自己劳动换取的报酬,凭什么要谦让?
第二天早上去医院的路上,杜衡查了一下,十五个达不溜,比之前答应的,还多了五个,这让杜衡就有点意外了。
不过也就意外一下下,然后自己该干嘛还是干嘛,对生活没有一点影响。
这可能就是精致男人说的规矩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规矩,但是杜衡觉得挺好的。
这种规矩应该发扬光大。
372 内脏消失的病人
兰常华突然受伤,对杜衡的影响非常大,让他学习的念头算是全部落空了。
就像是今天,除了早上刚到科室接了一个栗沁的电话,其他时间基本就是浪费掉的。
杜衡水平是有,但是来看病的人,普通病症看了也就看了,一些疑难杂症,还有比较重的病,都是找了其他人,根本就不给杜衡机会。
而楚绪伟要给杜衡找的肿瘤病人,结果也是差不多,没有多少人愿意接受杜衡的治疗。
所以这多半个月的时间下来,杜衡在门诊上治疗普通的病症的名声算是有了点,但是真正的大病重病,却是一个都没有。
曹炳鹤也知道杜衡有点不太高兴,等自己手头的活计忙完之后,便和杜衡提前十多分钟离开。
两人路过医院大厅的时候,杜衡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个女人。
一个大厅长椅坐着,腹大如鼓的女人。
她斜斜的靠在长椅上,手边上放着一个检查的袋子,就随意的扔在长椅上。身边也没有人陪同,显得孤零零的。
最重要的是,女人的整个表情很麻木,很呆。
“杜医生,我说的这家店里的鱼,做的那是一绝,我专门。。。。。”曹炳鹤边走边说,尽量的找一些话题活跃气氛。
突然感觉身边的杜衡没了声音,回头看时,就见杜衡一直在歪着头往一个方向看。
曹炳鹤也不由的看了过去,一望之下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便说道,“杜医生看什么呢?”
“你看那个女人,看出什么不一样了吗?”杜衡干脆停下了脚步,转身认真的看了起来。
曹炳鹤也停下了脚步,顺着杜衡的指示,认真的看了一眼后说道,“一个孕妇,有什么问题吗?”
杜衡摇摇头,“不对,不是怀孕了。”
曹炳鹤非常的疑惑,一个女人肚子鼓大如球,如同即将临盆的产妇,这不是怀孕是什么。
“你看,她的坐姿明显不对,是整个人躺在椅子上的,而不是坐上去的。”杜衡神情非常的认真,指着女人继续说道,“你注意看,她的肚子鼓起的地方也不对。虽然她穿的是棉衣,但是这个鼓起的位置明显靠上,而怀孕后的鼓起有那种下垂感,不一样的。”
随着杜衡的解说,曹炳鹤也不由的认真观察起来。按着杜衡说的,再想想自己见过的孕妇,好像还真有点不一样。
两人正说话呢,椅子上的女人侧身扶着长椅站了起来,一只手还扶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而这个动作,和大月份的孕妇几乎一模一样,这让曹炳鹤又怀疑起了刚才的想法。
可是杜衡的目光却再次微凝,“这不是怀孕了,确定不是。怀孕的肚子是中间大,往前凸的,而这个女人的肚子不是,是整体鼓起来的,你看侧面,也把衣服撑起来了。”
杜衡看着女人没有表情,略有呆滞的脸,心中微微一动,“走,上去问问去。”
话音落下的时候,杜衡已经迈步走了上去。
曹炳鹤略显无奈,只能也跟上去。
“你好。”临近身边的时候,杜衡出声了。
而女人只是非常平静的转头看了一眼出声的杜衡,然后继续慢慢的往前走。
杜衡加快两步,走到女人身前,“女士你好,我是医院的医生,有什么能帮助到你的吗?”
女人不说话,只是平静的摇摇头,然后微微转个方向,继续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女人的表情很平静,但是眼神是无光的,是死寂的。
杜衡从里面看不出任何的神采。
心中一动,直接说道,“女士,你这情况不是怀孕吧?”
女人停下了脚步,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话。
但是杜衡却是心中一喜,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女士,我是医院中医内科的医生,我们能好好聊聊吗?”
女人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摇摇头,又要往外走,“不用了。”
杜衡急忙再次拦住,“女士你别走,你现在的情况非常的危险。”
“我知道,不过我没钱。”
杜衡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
直到女人从身边走过,他才回过神,看着女人艰难的步伐,心中再次狠狠的悸动了一下,又一次站到了女人的身边,“女士,能告诉我你是什么病吗?”
“不知道。”
“不知道?”
杜衡再次傻眼,怎么能是不知道呢?
就连身边一直跟着的曹炳鹤也木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女士,你刚说的不知道是你没有检查吗?”
“查了,什么都没查出来。”
“就这我们这个医院?”
“对。”
曹炳鹤问完话,也看清了女人的神情,他突然明白杜衡为什么非要追着女人问了。
因为从女人的脸上,他居然没有看到一点点的生气,一丝的感情波动都没有。
“女士,咱们能先去我们办公室坐会吗?”曹炳鹤也加入到了劝阻的行列里。
他怕,他怕这个女人出了医院就会想不开。
有了曹炳鹤的加入,女人最终还是同意跟着两人去科室,但是看其神情,并没有什么改变。
或许,她愿意跟着两人去,只是因为两人太烦。
办公室里,其他医生已经陆陆续续全都去吃饭了,值班的医生也端着饭和护士一起去吃,把办公室留给了杜衡和曹炳鹤。
但是在办公室里,杜衡给女人找了一个最宽大的椅子,即便是这样,女人也只是刚刚能坐下。但是坐姿还是和大厅时一样,腰挺的直直的。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衡,是来这家医院交流学习的医生。这位是曹炳鹤医生,是中医内科的主治医生。”
杜衡说完抿了一下嘴唇,“你方便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女人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始终在慢慢的轻微的调整着自己的坐姿。
“我叫刘阿妹,25岁。”
“你这是什么情况,能说说吗?”
杜衡问出这个问题,刘阿妹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点波动。但是很快,又一次恢复到了一潭死水的样子。
好半天,她才说道,“我是前年10月份结婚的,12月份的时候,我的肚子就慢慢的大了起来。当时我们大家都以为是怀孕了就没有管。
谁知道一直到去年十月份,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然后去了我们镇上的医院检查,说是我没有怀孕。但是为什么肚子大,他们也不知道。”
曹炳鹤皱眉,觉得这刘阿妹说的有问题,“你怀孕没去做孕检吗?”
刘阿妹摇摇头。
曹炳鹤刚想问原因,杜衡伸手拉了一下他。
为什么不去做孕检,杜衡太清楚了。
这样的例子,他见过了很多。
总结起来其实就两个原因,一是没有做孕检的概念,二是因为穷。
但是更大的原因,只是因为穷。
在山区能吃饱,能穿暖,但是每个月要掏出几百块的孕检费用,对某些家庭来说,有困难,也舍不得。
加上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家也就得过且过了。
杜衡不想问这个会让人难堪的问题,拦住曹炳鹤发问后,他直接问道,“那你们没去其他医院检查一下吗?”
“后来去了我们市里的医院,人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接告诉我们,要么让我们去隔壁的羊城,要么直接来首都。
十一月的时候,我们就去了羊城。但是那边也查不出来什么,而且说我内脏消失不见了,他们不敢收,让我们来首都医院。”
刘阿妹说的很平静,但是曹炳鹤和杜衡却是听的眉头紧皱,“内脏消失?”
“本来说不治了,但是最近我疼的受不了,而且连上厕所都蹲不下了,只能站着上。实在没办法,就来了首都。”
刘阿妹说着还轻轻笑了一下,“我们也转了好几家医院,问题是查出来了,卵巢癌,但是内脏消失的原因,几个医生都没有告诉我原因。”
卵巢癌。
杜衡说道,“我能看看你拍的片子吗?”
刘阿妹直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杜衡。
杜衡和曹炳鹤两人拿出了片子,认真反复的看了好几次,把好几个医院的片子都放到了以前做比对。但是真如刘阿妹所说,她的肚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内脏呢?
去哪了?
看影像资料,怎么还看成恐怖片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不可思议,还有难以置信。
暂时按下心头的疑惑,曹炳鹤问道,“刘阿妹,既然现在已经知道是卵巢癌了,为什么不住院治疗,而是在外面转?”
“有几家医院不收我,而且我没钱了。”
“你老公呢?”
“走了,回家去了。”
杜衡心里咯噔一下,还没问出口,曹炳鹤却是直接问道,“回家去了,他不管你了?”
“不管了。”刘阿妹又笑了一下,笑的苦涩又心酸,“他说让我在这里等死。”
杜衡心里没来由的冒出点火气,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不成想刘阿妹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个,“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呵呵,他还干过更不是人的事情呢。”
说道心里窝囊的地方,刘阿妹也有了倾诉的冲动,她要把自己心里的苦闷说出来,让自己心里稍微的舒服一点。
373 隐晦的拒绝
刘阿妹再次调整了一下身子,似乎找到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姿势,“去完羊城的医院后,他告诉我,他会把我带回家。但是他也说了,以后他带女人回家,我不能闹,不能反对。要不然,他就把我赶出去。”
杜衡听的心里极为不舒服。
他没想到,世间真的有这么没有廉耻,不知羞愧的人。
两人等待后面的话时,刘阿妹不说话了,她又突然失去了说那个男人的欲望。
杜衡和曹炳鹤也没追问,这种恶心人问多了影响心情,现在还是考虑刘阿妹的病情是头等大事。
卵巢癌是妇科常见的肿瘤疾病之一,它的发病率低于宫颈癌和子宫内膜癌,居妇科恶性肿瘤的第三位,但是这个病的死亡率却超过宫颈癌及子宫内膜癌之和,高居妇科癌症首位。
但是这个病,也不是说就不能治愈。
杜衡看着刘阿妹,“我能给你把一下脉吗?”
刘阿妹看了杜衡一眼,点点头之后想要坐起来。杜衡赶紧说道,“你就这么坐着就行。”
杜衡坐到刘阿妹的身边,把她的手放到椅子的扶手上开始诊脉。
诊完脉,杜衡觉得刘阿妹身体还行,正气不失,胃气不散,照着自己的方子是有可能治好的。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刘阿妹的内脏去哪了?
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要不然刘阿妹不可能活的好好的。
但是各大医院的检查片子就在眼前,腹腔那么大,一点影子都看不见。
这要是一家医院是这样的检查结果,还可以说是它出错了,但是三四家医院全这样,就不是出错的问题了。
杜衡长出一口气,他对刘阿妹很同情,对刘阿妹的这个病很有兴趣,他想试一试,“刘阿妹,我建议你现在住院,只有住院治疗才是最好的选择。”
刘阿妹再一次说道,“我没钱了,我现在身上只有几百块钱。”
杜衡心里默算了一下,哪怕自己是用纯中药治疗,哪怕自己不给她开很多的检查,但是查内脏消失的检查费、住院费、汤药费,这个费用也会在五六万,甚至小十万左右。
而这个费用必须是先自己掏了,回去他们当地才能报销的,而且报销比例不会太高。
再一个,住院期间的吃喝,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估计也得有个大几千块,
曹炳鹤很为难,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开口。
犹豫的时候,旁边的杜衡低头想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放心的住院,你的费用我给你出了。”
看到刘阿妹要拒绝,杜衡直接摆手说道,“准确的说,你这个费用不是我出,是一个明星帮你出的。你也知道明星赚钱容易,几万块钱,对她来说不当事。”
杜衡没有说用自己的钱,要不然会让身边的曹炳鹤感到为难,所以他准备拿出昨天栗沁给的‘劳务费’做人情。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下来,刘阿妹还是想拒绝,但是杜衡没有给他机会,让她在办公室等一会,自己和曹炳鹤去办理她的住院手续。
杜衡和曹炳鹤出了办公室,他的手里攥着刘阿妹的身份证,他要去护士台帮着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但是刚出办公室,杜衡就被曹炳鹤拉住,带进了医生休息室。
杜衡有点不解的看着曹炳鹤,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曹炳鹤关好休息室门,犹豫了一下说道,“杜医生,你真的要把刘阿妹收进来?”
“刘阿妹正气不失,是有机会把她救回来的。”
“可。。。可刘阿妹内脏消失的问题怎么办?”
杜衡呼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困惑,好几家大医院的检查都是一个结果,这肯定不是一个错误的结果。
“内脏肯定没有消失,它一定还是刘阿妹的身体里。”杜衡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内脏肯定还在身体里,要不然刘阿妹人早就没了。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在哪?”曹炳鹤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所有的腹腔影像都找不到内脏的位置,我们总不能开腹探查吧?”
“为什么不能?”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刘阿妹消失的内脏,杜衡还真准备用这个方法。
曹炳鹤神色变的很认真,“杜医生,她没有家属签字的。”
杜衡也不说话了,没有家属签字,但是她又是有家属的,这就是一个非常让人矛盾的地方。
曹炳鹤看杜衡神色变化,觉得杜衡应该也明白了其中的风险,便稍微的缓和了一下语气,“杜医生,我知道你很同情刘阿妹,但是刘阿妹刚刚说的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如果,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那个老公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万一到时候出现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或者我们救治刘阿妹失败,这个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杜衡对曹炳鹤这种胆小怕事的态度很不满,脸色一变就要反驳一下,却在看到曹炳鹤的眼神时,突然闭了嘴。
曹炳鹤和他不一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学习交流,完了就回去金州了。
但是曹炳鹤不是,他是要在首都扎根的,任何有风险的事情,对他的规划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而刘阿妹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就是危险系数高达百分之九十的炸弹。
治好了不见得有奖励,但是治不好,或者病人死亡,他就有可能受到刘阿妹那个素未谋面老公的追责,那么他前面这十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他现在再有一年博士就要毕业了,顺顺利利的话,他会直接留在好朋友医院。如果有点差错,那么他就得回自己老家去了。
虽然博士医学生在哪里都很吃香,但终归没有在首都,在好朋友这样的顶尖三甲好。
重点是首都!
杜衡不说话了,他要收病人就要收到曹炳鹤的名字下面,但这无疑是在给他增加风险。
能理解曹炳鹤,但是杜衡心里不顺畅。
有了曹炳鹤现在这样隐晦的表态,他不会为难曹炳鹤,要不然最后丢脸的肯定是自己。
杜衡对着曹炳鹤笑了笑,拍了拍曹炳鹤的胳膊,“不为难你,我找楚主任想想办法。”
面对杜衡突然的笑容,曹炳鹤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看到杜衡开始打电话,他定了定神。
他明白自己的决定不对,是一种怕担责任的懦夫行为,但是他不后悔自己的做出的选择。
杜衡有自己的理想,他也有自己的目标和追求,他自己清楚他为了这个目标,他付出了多少,他不想半途而废。
等着,等着自己稳定下来,自己也会是一个负责、有担当的好医生。
站在杜衡身后的曹炳鹤,默默的给自己行为找了一个理由,也给或许是十年后的自己定了一个目标。
杜衡不知道曹炳鹤在想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接近一个月的接触,他发现他和曹炳鹤之间,虽然同为医生,但是理念和想法是不同的,他们之间只能是合作伙伴,而且是为了某一个事情和目标合作的短期伙伴,如果作为一个长期共事的同事,或者是关系较好的朋友,他们两都会非常的不舒服。
所以他现在给楚绪伟打电话,想从楚绪伟这里找到突破口。
而此时楚绪伟已经在去往食堂的路上,接到杜衡电话,听完叙述之后,便立马返回了科室。
主任办公室里,楚绪伟拿过了刘阿妹的资料,认认真真的看着。
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深。
等到全部看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不说,眼神中也全被疑惑所占据。
他没有在问杜衡两人,关于刘阿妹的情况,该说的刚才电话里已经说了。
他也没有去找刘阿妹求证,他相信他听到的会和杜衡两人听到的一样。
沉思片刻之后,他给同院妇科的主任打过去了一个电话,询问刘阿妹的情况。他相信,像刘阿妹这样特殊的病人,作为主任是一定会出面的,也一定会留下印象。
果然,这边楚绪伟刚说完,电话那边就说到,“刘阿妹这个病人我知道,早上就是在我们科做的检查,怎么现在到你们科室去了?”
楚绪伟没有聊天的心情,直接问道,“说说刘阿妹的情况吧,还有你们为什么没有收这个病人。”
“刘阿妹早上是和他老公一起来的,根据影像资料,我们认定清北医院做出卵巢癌的诊断是正确的,但是同样的对于内脏消失的问题,我们也没有找到答案。
还有,我们不是不收刘阿妹,是不能收,这一点你可不能胡说,。”
免提的手机中传出了这样一句澄清的话,然后那边接着说道,“当时我们就告诉了刘阿妹夫妻,因为内脏消失我们需要找到原因,而且刘阿妹的卵巢癌也已经比较严重了,所以在治疗的时候有一定的风险。
最后当我们告知大概的费用后,刘阿妹的老公留下一句‘不管了,你在这里等死’的话,自己就离开了。
而刘阿妹自己随后也就离开了,没想到去了你们科。”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374 冲动的决定
楚绪伟挂上了电话。
而杜衡也在楚绪伟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就从楚绪伟的表情中知道,楚绪伟也大概率不会收刘阿妹住院了。
楚绪伟没有立马开口说话,而是又一次的拿起了桌面上的检查报告。
看了许久。
“杜医生,你对刘阿妹的这个情况是怎么看的?”楚绪伟还是没有决定,而是把问题又一次的抛给了杜衡。
“按照刘阿妹现在的情况,卵巢癌我有信心治愈。”
“那内脏消失的问题,杜医生有什么见解。”楚绪伟不放过杜衡,把杜衡省略的关键问题直接问了出来。
“我认为刘阿妹的内脏消失,肯定和卵巢癌的变化有关,把卵巢癌治好了,我相信这个问题就会有答案的。”
“那如果中间刘阿妹出现意外怎么办?如果内脏消失的原因和卵巢癌也没有关系呢?”
“实在不行,那就开腹探查。”
楚绪伟摇摇头,身子也往后靠了一下,“杜医生,你想过刘阿妹的老公嘛?如果我们做开腹探查,刘阿妹的老公跳出来,我们是没有办法交代的。即便我们得到了病人的签字,一样会非常的麻烦。”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有些话如果说的太明白,大家反而脸上都不好看。
杜衡勉强咧了一下嘴,“好的,我知道楚主任,打扰你中午吃饭了。”说罢,装好刘阿妹的东西,拿着便要出门。
楚绪伟看着杜衡的笑容,他心里也是一紧,但是他作为一科的主任,要为全科几十人着想,不能凭着感情冲动就办事,“杜医生,我。。。”
不等楚绪伟说完,杜衡直接笑着回应,“楚主任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难处。”
未知,危险,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家属,他们小心一点,这是应该的。
杜衡真的能理解他们做出的选择。
理解,但是不认同。
出了楚绪伟的办公室,曹炳鹤并没有跟出来,只有杜衡一个人慢慢的走在过道里。
现在,他也可以放弃了。
但是,刘阿妹能活啊,怎么能为了那可能出现的麻烦,而放弃一个明明能救活的呢人?
如果是那种已经没救了的,就比如自己见过的那个涂料厂女工,那个由孙子陪着来的老人,自己肯定是说放弃就放弃了。
那种程度的病人,自己要说救人,那就是在骗钱。
但是刘阿妹真的能活。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杜衡驻足不前,他的心里很乱。
现在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找兰常华。
相信以兰常华的性子,还有为人,是有可能收进来的。
但是这么做,就是把兰常华和楚绪伟两人放到了对立面。
那兰常华会不会为了照顾楚绪伟,而选择拒绝杜衡呢?
杜衡不知道。
站在门口长长的出了口气,算了吧,要是自己的地盘,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医生,医院,治病救人就对了,为什么要搞的这么复杂。
这个行业,当利己主义占据上风的时候,它就不纯粹了。
杜衡收拾心情,在门口继续做了两个深呼吸后,拿着刘阿妹的东西走进了办公室里。
坐到刘阿妹的面前,杜衡不敢直视刘阿妹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混蛋,为什么要给刘阿妹这样的希望,最后又是自己亲手来打灭它。
刘阿妹看着杜衡表情,微微失神后,又是展颜一笑,她已经看出结果是什么,转而开始安慰杜衡,“杜医生,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反而是我应该谢谢你,为了我这么个素不相识的人,忙前忙后的。”
杜衡鼓起勇气直视刘阿妹,用着近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对不起,这里的医生和医院都有顾虑,他们也是没办法。”
“我说了没关系的,我去看了其他医生,他们可没有杜医生你这么关心我,谢谢你。”
刘阿妹挣扎的要坐起来,但是身子太重,肚子太大,起身非常的艰难。
杜衡见状,赶紧起身帮忙,扶着刘阿妹站起来。
刘阿妹再次说了谢谢之后,拿过自己的东西,转身准备离开。
看着艰难移动的身躯,杜衡突然在刘阿妹身后说道,“刘阿妹,你要是相信我,那就去金州,我帮你治。”
刘阿妹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过了身子。
蜡黄消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杜医生,我没钱了,也不用了。”
杜衡有点冲动了,看着刘阿妹年轻的脸,臃肿的身子,蹒跚的脚步,他真的有点冲动上头了,他下定决心要把刘阿妹救回来。
哪怕她那个老公会跳出来恶心人一把,但是他还是就这么决定了。
稳了一下心神,杜衡面色认真的走到了刘阿妹身边,“我说的是真的,去金州,我是金州省一中医科的外聘副主任医师,也是我们当地卫生院的院长,你要是不嫌弃我是偏僻地方来的医生,我帮你治。钱不用你花一分,会有人帮你出的,”
杜衡说的很诚恳,也把自己的职务详细的介绍了一下。
刘阿妹被杜衡的诚恳打动,心底充满了感激,“没有,我怎么会嫌弃杜医生,我只是。。。。”
“那是怕我骗你?放心我的资料可以网上找出来的。”
杜衡说着话,掏出手机就开始登录金州省一的官网,上面就有他的介绍,还有照片。
刘阿妹见到杜衡如此动作,也有点慌了,赶忙说道,“不用,杜医生我相信你,我现在都成这样了,我还怕别人骗什么?我只是不想给杜医生添麻烦。”
就说话的功夫,杜衡已经找出了自己的信息,并且放到了刘阿妹的眼前。
等到刘阿妹看完,杜衡态度坚决的说道,“那就听我的,去金州,我帮你治疗,就这么说定了。”
杜衡霸道了一回,就这么替刘阿妹做了决定。
他知道自己冲动了,有点不理性了,但是他就想性情一把,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能被救活的年轻生命就这么凋谢了。
杜衡扶着刘阿妹出了医院,到了医院门口,杜衡给杜雪婷打了一个电话。
“婷婷,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去。”
“真的吗小叔?”
“真的。”
电话那头的杜雪婷开心的跳了起来,欢呼雀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杜衡微微把手机放远了一点,等到杜雪婷安静下来,他才接着说道,“但是咱们不能坐飞机了,要做高铁回去。”
“为什么啊?是你买不到票吗?”
“我要带一个病人回去,飞机可能上不去,所以直接坐高铁吧,有问题吗?”
“没有,咱们就坐高铁回去,我现在就定高铁票。”
“那我等会给你发个身份证,你帮我们一起订上。”
挂上电话,杜衡要过了刘阿妹的身份证,拍了照片就给杜雪婷发了过去。
随后看着刘阿妹说道,“我给你定个酒店,你先住下来,晚上让我侄女过来陪你。”
看着刘阿妹又要拒绝,杜衡直接开口,“别着急拒绝,这些钱不是我出的,都是那个明星出的,我看晚上能不能让她和你通个话,要不然你还真以为是我给你出的钱。”
这边杜衡刚打到一个车,杜雪婷又打过来了电话,“小叔,我的机票已经退了。但是高铁现在只有卧铺,怎么办?”
“就买卧铺的票。对了,待会你弄完了,带着你的行李来xx酒店,我给你发位置。”
“好的。”
安顿好刘阿妹,等到杜雪婷来了之后,杜衡再次返回了医院。
他决定了,他要回去了。
这趟首都之旅,从一开始,就没有他想象中得美好,更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
回去,即是有刘阿妹的事情,也是马上要过年了,他得回去,他得和大哥大嫂有个交代。
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曹炳鹤眼睛瞪得溜圆,他怎么都没想到杜衡会突然提出回去。
他和杜衡的理念不同,但是杜衡的学识,让他这个在读博士也是甘拜下风。
这段时间,他跟在杜衡身边,真的学到了很多,有些时候,他甚至有一种错觉,杜衡给他讲的东西,比兰常华讲的还要透彻。
尤其是杜衡在中医理论的全面性、整体性上,更是有超出兰常华的趋势。
他想挽留一下杜衡,但是又不知道从何挽留。
杜衡叫来是交流学习的,但是现实情况,却是因为兰常华的突然受伤,让杜衡成了一个坐诊大夫。
而楚绪伟为杜衡找病源的事情也并不积极,好不容易找来两个,还因为杜衡年轻而直接离开了。
平时工作中,他也能感觉到,杜衡对工作环境和要求不是很满意,加上今天的事情,人家要回去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曹炳鹤刚从惊讶中回过神,杜衡已经起身离开,他还要去找楚绪伟说一声,同时也要和兰常华说一声。
虽然和自己的初衷有点不符,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能来首都,能在好朋友医院干一个月,对自己的眼界和阅历,都是一个很大的提升。
所以,他必须对楚绪伟和兰常华表达感谢。
375 想通后通知我
楚绪伟靠在椅子上不说话。
杜衡提出要走,他没有不舍,反而更多的是恼怒,还有看不起。
为什么要走,他很清楚。
他觉得杜衡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空有一身医术,却如此冲动性情,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
而且杜衡突然提出离开,让他们正在进行的项目就悬到了半空。
看着面前面色平静,说着感谢话的杜衡,楚绪伟努力的平复躁动的心绪。
“杜医生,我觉得你应该深思熟虑,不要这么冲动的做决定。刘阿妹的事情,让她去找她老公,这事情总归是能解决的。”
楚绪伟准备再劝一劝杜衡,“上次我也和你说过了,你如果留在首都,留在我们科室,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杜衡微微一笑,“谢谢楚主任的赏识,不过我还是想回去,卫生院最近到了第一次考评的时间,我得回去盯着点,不然我们一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看到杜衡油盐不进的模样,楚绪伟心中更是恼怒,但是想到已经审批到一半的项目,他也只能耐着性子说道,“杜医生,我们为你申请的项目已经在进行中了,这个可是国家级的项目,你就这么走了,我们怎么办?”
杜衡本来是怀着感谢的心来的,突然被楚绪伟这么一说,说的好像是自己不负责任一样,心里就突然不爽了。
你们申请项目,可没有问过我的意思,而且这个项目可不是我的,而是你们的。
说的难听点,出如果了成果,杜衡能捞到个第三批次的功劳,那都得说楚绪伟大公无私了。
到了这里,杜衡就觉得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这个真对不起了,你们当时申请的时候我不知道,所以这一环本来就不在我的计划之中。”
看着楚绪伟变化的脸色,杜衡接着说道,“方子的组成,我给兰教授说过,也给曹炳鹤医生说过,所以即使我不在,也不耽搁你们进行试验。”
说罢,杜衡不在墨迹,直接起身离开。
他还要去单人病房,和兰常华聊聊呢。
望着杜衡离去的背影,楚绪伟气的鼻孔冒烟。
杜衡的方子要是这么好掌握,也不至于让兰常华亲自出手,邀请杜衡来首都了。
到现在为止,他们手里有两份治疗癌症的病例,一个朱敏妍的淋巴瘤,一个甲状腺瘤,但是两个方子里,相同的药材有十八种,不同的药材有十二种,而且两次方子的用量完全不一样。
这其中的固定组成药方是谁?
他们不知道。
为什么换药?
他们不知道。
用多少的剂量合适?
他们还是不知道。
这让他们怎么去做实验?
而且,就杜衡给朱敏妍开的那个方子,上面全是超《药典》剂量的用药,杜衡不在,他们谁敢用那个剂量给病人喝?
别看他们是首都的医院,开药的胆子,说实话还没有省一中医科的大夫胆子大。
就是把现在吴不畏拉出来,看看吴不畏的用药剂量,他们也得抹两把额头的虚汗。
但是方子是人家杜衡的,人家也不是自己医院的医生,自己还真拿这个人没什么好的办法。
杜衡来到兰常华的病房,刚进门,就看到兰常华放下了手里的电话。
他们两人之间,并没有谈论什么项目不项目的事情,只是杜衡对兰常华的邀请表示了感谢。而兰常华对杜衡的安排表达了歉意。
说了几句场面话,维持了一下表面上的感情,并说了项目中有疑问可以打电话联系之后,杜衡便出了病房。
回去找曹炳鹤整理自己的东西时,又一次碰上了甘燕芳,那个说话很厉害的女人。
“杜医生在收拾东西啊。”甘燕芳很热情,远远的看见杜衡的时候,她就已经出声打招呼了。
走到身边看了一眼整理东西的两人,又对着杜衡发出了邀请,“杜医生,今天我生日,晚上想邀请你一起吃顿饭,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看着一脸笑意的甘燕芳,杜衡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爱。
这是自己来首都这段时间里,唯一一个把自己的想法写到脸上的人。
装作很精明,也想耍点小心机,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机,每次还没有用出来的时候,都已经被她提前在脸上写了出来。
除了嘴有点叼,好像这个女人也挺可爱的。
“谢谢甘医生的邀请,不过我要走了,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吧。”
“走?去哪?”甘燕芳疑惑的问道。
杜衡笑道,“回金州啊,回我老家了。”
“今天就走吗?”
“今天收拾一下东西,明天走。”
甘燕芳立马变了脸,留下一句“祝你一路顺风。”然后小腰一扭,走了!
杜衡看的呵呵直笑。
没想到,自己临走的时候,居然还能有这样一个‘可爱’的人,让自己心情好一点。
随后,杜衡拿着自己的东西,在曹炳鹤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医院的医务科,办理最后的手续。
当杜衡再次出现在医院大门口的时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虽然全是汽车尾气,是浓浓的汽油味,但他还是吸了进去。
缓缓吐出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肩膀变得非常轻巧。
半个小时后,中附院整复骨科。
李承祖对于杜衡的到来,很欢迎,表现的相当热情。
“杜医生,你这用药,真是神了。”看到杜衡,李承祖就忍不住的对着杜衡竖起了大拇指。
杜衡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李主任要如此的夸我。”
“栗沁,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喝了三副你开的药,用了一贴膏药,刚才换药的时候,她的胳膊居然已经消肿了,只剩下淡淡的青紫色。
按着现在情况,明天一过,她的胳膊就能完全的消肿散瘀了。你说,要不要夸你?”
杜衡出了好朋友医院的大门,心情也变的开朗了起来,这会也和李承祖说笑起来,不再像昨天一样那般放不开。
“李主任不必太惊讶,正常操作。”
听着杜衡的话,李承祖微微有点惊讶,但随即很快也跟着笑了起来。
确实如杜衡所说,正常操作。
毕竟人家之前已经用过了。
“杜医生,我觉得咱们可以合作。”笑过之后,李承祖认真了起来。
杜衡也变的认真了一些,“李主任想怎么合作?”
“来我们医院,来我的整复骨科。你的正骨复位技术,加上你用药的能力,再与我的手术配合,就没有我们拿不下来的手术,对于任何的要求,我们都能做到让患者满意。”
杜衡轻笑一下,认真的回答道,“承蒙李主任看重,万分荣幸。不过今天我来是和李主任告别的。”
李承祖楞了一下,有点没跟上杜衡的速度,好半晌才回过神问道,“告别?什么意思?”
“我明天就要回金州了。”
“明天,这么着急?昨天你都没说要回去的,出了什么事情吗?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杜衡感激的笑笑。
昨天他就觉得这个李主任是个性情中人,这会又说这话,对于一个只见过两天的人来说,真的很开心。
“谢谢李主任,没什么事。只是我今天收了一个病人,必须要带回到金州去治疗。”
李承祖更加的不解了,在首都收病人,却要带回到金州治疗,这是什么鬼操作?
难道金州的治疗环境和水平,要比首都还要高?
李承祖问出心中的疑惑,杜衡也便把刘阿妹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承祖沉默了。
这种事情,他也见过。
他们科室,他们医院,首都各家大医院,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类似的事情。
明哲保身,似乎已经成了大家的共识。
“不能在首都治疗吗?”
杜衡摇摇头,“这边的医院都不收,要是让回去,就只能等死了。没办法,我看不得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在我眼前消散,尤其还是我有能力救她的时候。”
李承祖也是默默的叹口气,杜衡说的话他理解也接受,他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让这个刘阿妹就住到外面,不住院也不行吗?这样你也可以留在首都,刘阿妹也能免受旅途之苦。”
“不行的。”这个问题杜衡也考虑过,“刘阿妹的问题比较特殊,现在还有一部分的病因没有查明白,必须借助仪器。如果不住院,会非常的不方便。
而且我要给刘阿妹用的药也比较特殊,必须是医院才能开。她要是不住院,不观察,他那些药也开不出去。”
李承祖默然,好半晌之后才问道,“那杜医生今天过来的目的是?”
“和李主任告个别,然后找栗沁有点事情,想让她帮帮忙。”
“那行吧,咱们走吧,我带杜医生过去。”
杜衡起身推辞,“不麻烦李主任了,我自己过去就行,待会和栗沁聊完,我就不过来打扰李主任了。”
李承祖也站起了身,“杜医生以后来首都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咱们还有一个好好聊聊的约定呢。”
“一定。李主任再见。”
等杜衡转过身刚要走,李承祖还是忍不住的说道,“杜医生,什么时候想通了,想来首都了,记得通知我。”
376 清奇的脑回路
杜衡突然出现在栗沁的病房门口,让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病房突然变的安静。
栗沁在看到杜衡的瞬间,小嘴就撅得老高了,真就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经纪人做主,给了杜衡十五个达不溜,这可把她心疼坏了。
虽然其中有公司报销的部分,但是自己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所以看到杜衡,她就觉得心在疼,主要是觉的不值。
昨天就看人家摸着自己胳膊揉了几下,占了便宜不说,还怼自己,让自己丢脸,凭什么给那么多。
突然安静的氛围让杜衡有点措手不及,不过精致男人到底是个体面人,立马哈哈笑着就迎了上来,“杜医生怎么来了?是不是担心我们沁沁的伤势?”
精致男人的热情让杜衡也恢复了平常心,顺着精致男人的话就聊了起来。
不过大家本就不是多熟悉的人,聊了两句也就让气氛慢慢的开始进入到了尬聊的阶段。
杜衡一看这情况,立马就知道不能够墨迹了,他找栗沁是真的有事情,又不是跑这来尬聊的。
而且一旦进入到尬聊的模式,该说的正经事反而就不好说了。
所以杜衡主动地停止了尬聊,说起了刘阿妹的事情,“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我呢准备用你昨天给我的那个。。‘劳务费’,准备用你的名义使用这笔钱,来帮助刘阿妹支付她的治疗费用,还有治疗期间的生活费。
而刘阿妹的家庭情况特殊,治疗好之后,短时间她可能也没有劳动收入,所以剩下的钱,我也会用你的名义赠送给她,让她能度过这个比较艰难的阶段。”
栗沁好像并不领情,小嘴还是撅的老高,“那是给你的钱,你为什么要用我的名义来做?我不需要你来做好人。”
杜衡摇摇头,“不是非要用你的名头来做,如果说是我出钱帮她,刘阿妹可能不会接受。”
“那为什么用我的名头,她就会接受了?”
“你是明星,挣钱比较容易。”
栗沁急了,直接拖着打了夹板的胳膊坐了起来,“胡说,我怎么就赚钱容易了。我好不容易接一部戏,没日没夜的拍,拍完了公司还得拿走一部分。”
说着又指着旁边的精致男人和助理小姑娘说道,“他们两个也要分一些,我自己也的生活也要体面一点,还得拿钱给导演制片送礼,要不然以后就没有戏拍了,你算算,我还能剩下几个钱。”
越说,栗沁是越委屈,声音都带上哭腔了,“我都27了,好不容易在首都交个首付买套房,月供就像催命似的,我容易吗我。”
杜衡有点尴尬的摸摸鼻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旁边的精致男人说话了,直接说道,“你给谁哭穷呢,买房不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吗?而且你的房还少吗?还有,别说我们分你钱了,我们帮你联系剧组,伺候你,不应该给工资吗?”
艹,这女人是在这哭穷呢,她这是怕自己向她再要钱?
杜衡立马就变得郁闷了起来,自己是那样的人吗?
还有这女人也太tm会演了吧,自己还就相信了。
但是为了打消刘阿妹的疑虑,杜衡还是耐住了性子,“栗女士。。。。”
“叫我沁沁。”栗沁突然说道。
我沁你nn个腿,杜衡心里窝火啊,27的老姑娘了,你给谁沁沁呢。
“沁。。。沁,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和刘阿妹视频一下,让她知道我不是骗她,让她知道钱是你给她的。这样她才会安心的跟着我回金州,愿意接受治疗。”
栗沁的脑回路和正常人好像不太一样,杜衡刚说完,她就找到了另一个不重要的点,“你要回金州?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就走。”杜衡老实回答。
栗沁眼睛瞪得溜圆,“你走了,我的胳膊怎么办?我还没好呢。”
杜衡忍不住的摸了一下鼻子,“你在医院里,而且是李承祖主任亲自帮你看着,我在不在都没事。”
“怎么能没事呢。我喝的药是你开的,敷的药膏也是你弄的,这要是万一我胳膊长歪了,你又跑了,我找谁去赔偿?”
这女人的脑回路怎么就和正常人不一样呢?
别人都是巴望着自己痊愈,这女人居然想着胳膊长歪要赔偿,她到底是怎么当上明星的?
明星的门槛对智商的要求这么低了吗?
“放心,我在金州也是在医院工作,也是有工作单位的,我跑不掉。”
杜衡只能无奈的再次解释。
和这种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人说话,真心有点费事。
这都进来二十分钟了,正事愣是没往下多聊一句,没一点进展。
每次说到正事,都会被这个女人无情的岔开。
“沁。。。。沁,”杜衡总觉得这么叫有点别扭,但是有求于人,忍了吧,“你看你方便和刘阿妹聊会吗,让她大小心底的顾虑,安安心心的跟我去治病。”
栗沁想了一下,“你刚说的都是真的?”
好嘛,终于回归正题了,杜衡太开心了,他终于看见希望了,“绝对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和刘阿妹视频,她身边就有各种的检查报告。”
“那她没有内脏是怎么活着的,我怎么感觉有点恐怖。你说,她的内脏能去哪,不会全部化成水了吧?”
杜衡使劲的咽了一口唾沫,他就不该对这个女人清奇的脑回路抱有希望。
他不想在耗着了,直接站起了身,“栗女士,你能帮这个忙吗?你的这个电话,可能会让一个年轻的女士重新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如果你觉得不行,打扰到了你,我说声抱歉,我现在就离开。”
栗沁看了杜衡一眼,小嘴又撅了起来,“看看,连沁沁都不叫了。”
杜衡窝火,我还想叫你牛夫人呢。
“你着什么急嘛,我又没说不帮你。”
杜衡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接着又放松。
他觉得这个做作的女人是在玩弄自己。
“我是明星哎,我不得化个妆,打扮一下吗?”她可能也是看到杜衡捏紧的拳头,怕继续作妖会被揍了,便招呼助理开始化妆。
而化妆的过程,让杜衡心底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太作了。
什么颜色不对了,眉毛太粗了,有色差等等,自己要是那个助理,绝对两个大耳瓜子就上去了。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总算是可以通话了。
既然画的这么好的妆,不视频岂不是可惜,而且她也要看看,这个刘阿妹是不是真的像杜衡说的那样。
杜衡拨通了杜雪婷的视频。
视频刚接通,杜雪婷就开始抱怨,“小叔,你去干嘛了,我们都等的饿死了。”
看着杜雪婷嘴角流油的样子,杜衡也是无语的很,“你把嘴角的油擦一擦,再给我说你饿死了吧。”
“嘿嘿,我们不是等不到你嘛,我和阿妹姐姐就叫了两个外卖。”
“行了,把手机给刘阿妹,我这有个朋友要和刘阿妹聊会。”
“什么朋友啊?”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拿过去。”
说完,杜衡也把手机递给了栗沁。
这边栗沁的样子刚刚出现,那边的杜雪婷就开始大叫,兴奋的吱哇乱喊,而杜衡想拿过手机制止一下杜雪婷,却被栗沁给制止了,然后和杜雪婷聊了起来。
算了,看她们能聊到一起,那就让她们聊吧。
杜衡退了回来,坐到沙发上等候。
而这一等,就是足足一个小时。
栗沁流着眼泪把手机还给了杜衡,“你说刘阿妹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还摊上那么个没人性的丈夫。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女人还是要靠自己,要不然太可怜了。”
杜衡拿过手机,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
任务完成了,他实在不想忍受这个女人作妖了。
等到杜衡离开,栗沁神色变的认真了起来,看着精致男人问道,“周哥,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多给他那些钱?”
精致男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说道,“昨天你们在手术室的时候,我找人查了一下这个杜医生。”
“你查出什么了?”
“神医。”
栗沁的眉心拧了个小疙瘩,“神医?什么意思?”
精致男人说道,“我昨天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你是一样的表情。我挑简单重要的给你说吧。
这个杜医生,治疗脑中风非常厉害,现在治疗脑中风,已经成了他那个卫生院的特色项目。而且,他能治疗癌症。”
“癌症?”栗沁显得非常不可思议,“这胡说吧,癌症能被治愈了?那他不得拿个诺贝尔奖回来。”
“肯定是有限制的,但是现在有记录的是,他已经治好了三例,都是有据可查的。而这个刘阿妹,应该就是第四个病人。”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另外再说一个,这位杜医生的女朋友在三个月前,被人用刀割伤了脸,但是一个月后,他女朋友的脸恢复如初了,用的就是杜医生制作的祛疤膏。”
精致男人停顿了一下,认真的看着栗沁,“谁这辈子就能保证自己无病无灾的,而且你如果要好好的做你的工作,难免会有些磕磕绊绊之类的事情。而且你自己又不缺钱,花点小钱,结交这样一位有真本事的医生,何乐而不为?”
栗沁不说话了,沉默半晌之后突然问道,“杜衡有女朋友?他没结婚?”
精致男人翻个白眼,这么优秀的人有个女朋友怎么了?
“现在没了,打听消息的人说是他女朋友家里出了点事,等他女朋友出院之后就分手了。”
“哦,果然是个渣男。”栗沁又不说话了,等了好半天才说道,“给那张卡里再打五万吧,算我送给刘阿妹的,刘阿妹太可怜了。”
精致男人看了一眼栗沁,他觉得这女人可能昨天把脑子也伤了,说话干事,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没有章法可言。
“要不要和杜医生说一声?”
“不用告诉他,他如果像你说的那么厉害,他一定会知道多出来的钱是干嘛的。”栗沁说完又准备躺回到床上。
不过刚躺倒一半儿,突然问道,“周哥,既然你说杜衡这么厉害,刘阿妹他能治好吧?”
精致男人淡淡的回了一句,“肯定能,要不然他费这么大周折干嘛。”
“哦,那就好,要不然我的钱就白花了。”
378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一个月的时间,杜衡真有点恍如隔世的错觉。
耳边不断传来的熟悉乡音,在别人耳中是生硬、粗狂的语调,但是在自己的耳边却是异乎寻常的亲切。
刘阿妹好奇的看着这个西北城市,入眼的除了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一抹笼罩四周的灰白和苍凉。
空气很干,也没有植被,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还是光秃秃的。
这和她的西南家乡,从视觉到感触,都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这里的人说话音调高,嗓门大,一句话里好几个重音,还很粗犷。如果不看人只听声音,就会觉得他们是在吵架,或者已经准备吵架。
当你抬头四望的时候,你又会被他们的声音和动作感染。
心情一直不好的刘阿妹被杜雪婷搀扶着慢慢往外走,越走,她的心情就越发的放松,压在心头的那团阴云,也被西北大地的豪迈渐渐驱散。
“师哥,这边。”忽然,一道激动的声音响起在前方。
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就见一个笑容满面的年轻人已经快步的迎了上来。
“婷婷也一起回来了,在首都上学怎么样?”
“不畏哥,你好像长胖了?”杜雪婷答非所问,却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吴不畏破功。
吴不畏伸出去想要接过杜衡行李的手停顿了一下,一脸幽怨的看着杜雪婷,“婷婷,你要叫我叔叔,我可是你小叔的师弟。”
回到家乡,见到熟悉的人,杜雪婷也开心了起来。
此时看到吴不畏的表情,直接呵呵笑出了声,“我才不呢,你就比我大六岁,干什么要叫你叔叔,那不是把你叫老了嘛。”
“师哥,评评理吧,我这平白无故的降辈分了。”
“各论各的吧。”杜衡轻笑一声,回到家乡,回到自己的地盘,心头豁然开朗,“车呢?”
吴不畏偷偷瞪了杜雪婷一眼,换来杜雪婷一个鬼脸,只能无奈的回头说道,“接站口的出租车太多了,我们进不去,没办法,我们把车停到路边上了,咱们得多走几步。”
杜衡点点头,指着身边的刘阿妹说道,“这位就是我电话里给你说的刘阿妹,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吴不畏回头和刘阿妹打声招呼,“已经准备好了。”
“那好,直接会卫生院吧。”
车是卫生院的救护车,就是为了一个宽敞。
因为刘阿妹的腰身鼓起,一般的私家车坐进去会非常的不舒服。现在只能把救护车叫来,才能让她舒服轻松一点。
把人送上车,杜衡也准备上车的时候,吴不畏悄悄的拉了一下他。
杜衡见状,便跟着往边上走了一下,轻声问道,“怎么了?”
吴不畏先是往车里看了一眼,见看不见他们了,他才轻声的说道,“师哥,这个肚子鼓胀的也太厉害了吧,去卫生院行吗?要不然我们还是送到市一院或者省一吧,他们那边条件比我们好,即便有个突发个情况,也不至于像我们一样会手忙脚乱。”
对于吴不畏的担心,杜衡是理解的,其实也更倾向于这样的做法。
但是要面临的问题,其实和在首都是一样的,他们不一定会接收刘阿妹住院。
其中的风险,首都医院不愿理承担,他们同样不愿意承担。
而且还有一个关键的地方,那就是刘阿妹本人的问题。如果把她放到别的医院,就刘阿妹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万一误认为杜衡是在骗她,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可能会真的想不开。
所以,杜衡思考良久,还是决定直接带到自己的卫生院进行治疗。
而且自己设想的治疗方案中,并没有什么太过高端的仪器,就是一台彩超,查探刘阿妹内脏消失的原因。
一旦这个谜底解开,对于治疗卵巢癌,他还是有点信心的。
“不用,直接回卫生院吧。”
杜衡没有细说,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吴不畏也只是说出自己的担心,提出自己的建议,至于杜衡听不听,那就是杜衡的事情了。
看到杜衡要回车上,他便赶紧的跟了上去。
路上,杜衡问了吴不畏一些卫生院的事情,了解了一下近况。
总结起来就三点,第一,中风瘫痪的治疗已经步入正轨,和杜衡走之前的预想方案一样,在稳步的进行着。
而且市一院似乎从省一的身上看到了甜头,也想和省一学习,搞一下试点合作,但是因为杜衡不在,这个提议暂时的搁置了。
同时吴不畏还告诉杜衡,市一院对他抛出了橄榄枝,其中的含义自然大家都懂。
不过吴不畏直接拒绝了,市一院的中医科,说实话他看不上。
想到被那些饭桶一天指挥着干活,他心上就会非常的不舒服。
这是吴不畏给杜衡说的原话,杜衡还调侃吴不畏这话说的有点膨胀。
第二,杜衡走的时候,治疗皮肤病的思路,还有药方都交给了韩玉健。而且市一院的周义贤,还有省一的李建卫都是相当支持,到现在已经推荐过来了五个病人。
但是韩玉健三人太不争气。
这五个人最长的一个已经治疗半个月,最短的一个也有是一个星期了。
没治好不说,刚开始接受治疗的这个,治疗了五天,也就是昨天的时候,皮肤居然出现了蔓延溃烂的迹象。
也就是刚好知道杜衡要回来了,他们就没有说,要不然已经直接给杜衡打电话了。
现在就等着杜衡回去救命呢。
第三,卫生院来了一个常务副院长,这个杜衡知道,是原来崔家川卫生院的院长,叫崔光海,46岁。
但是杜衡不知道的是,这个崔光海刚到任第三天,就把陆中江手里的财政大权收了回去,而且喜好开会,不断的在敲打和收拾他们几个。
杜衡闻言,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换了一个话题,“不畏,你现在执业也拿上了,你爹要调你走的事情怎么样了?”
吴不畏见杜衡不理他刚说的话,他便也不在纠缠,顺着杜衡的话往下说道,“上次陆书记找我谈过后,我也和我爸谈过一次,我爸尊重我的决定,同时也建议我多跟着师哥你学学。”
“那你的决定是什么?”
“当然是跟着师哥你了,你去哪我去哪。”
杜衡呵呵笑了下,“那你可难了,我可是打算在咱们卫生院干一辈子的。”
吴不畏也笑了,“那我就就跟着师哥在卫生院干一辈子。”
聊天说话的功夫,杜衡时隔一个月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但是还没下车,就被一个满脸横肉的的男人黑着脸拦住了去路。
男人一脸严肃,双手背在身后。
等到车子刚刚停稳,他就开始大声的呵斥开车的老王,“老王,你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救护车是干什么用的吗?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吗?
万一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们的村民正好需要救护车怎么办?出了事情你能不能担得起责任?
无组织无纪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扣你一百块钱。”
老王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往车后走了过去。
台阶上的男人被老王的态度给激怒了,指着老王说道,“老王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了?”
说着便快步的也往车后走了过来。
杜衡和吴不畏从后面推开了车门,也同时听到了男人呵斥老王的声音。
杜衡疑惑的看了一下吴不畏,吴不畏轻声解释到,“崔副院长。”
杜衡“哦”了一声,然后便直接跳下了车,和车里的吴不畏一起,把刘阿妹从车里抬了下来。
而此时,医院大厅里也出来了不少人,全都是一些老面孔。
崔广海也到了老王身边,刚想继续收拾老王,却猛然看见了车门后的杜衡。
杜衡,他很熟悉,一起开过几次会,最近更是天天在门诊大厅就能看见杜衡的照片,那照片就挂在他的照片上面,想不看见都不行。
“杜。。。。院长,你怎么回来了?”
杜衡把担架车的一端交给了司机老王,顺手又从车上接过了杜雪婷拿过来的行李箱。
放好行李箱,杜衡才转头看着崔光海,“怎么,我不能回来?”
崔光海被噎了一下,刚想说话,就看见陆中江带着众人走了出来,小李小刘更是快步上前,接过了杜衡身边的行李,带着杜雪婷往杜衡的宿舍搬了过去。
众人热情的打完招呼后,护士们推着刘阿妹去了已经准备好的病房,杜衡和陆中江,余海廷一边说笑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至于身后的崔光海,谁都没有理会。
杜衡刚回来,就给了个下马威,杜衡心里很不高兴。
现在的他就觉得卫生院是自己的地盘,可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指着鼻子熊一顿,心里能好了才怪。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种小山头的思想是不对的,但不爽就是不爽。
现在这个态度,就是要明着告诉你,这是我的地盘,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至于陆中江和余海廷两人,可能也是受够了崔光海的气,现在杜衡回来,他们也是理都不带理崔光海,直接簇拥着杜衡往办公室而去。
崔光海面色一阵青一阵红,站在原地呆立了好久,直到看不见杜衡的身影了,他才磨着牙小声的说道,“看你还能嚣张多久,咱们走着瞧。”
379 过完年你就30岁
与卫生院众人闲聊一会,说了些在首都的趣事之后,杜衡便去看了一下刘阿妹。
而此时的刘阿妹,早已经放松下来,进入了沉睡。
她的身边是小心翼翼忙碌的王丽丽等人。
王丽丽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肚子这么大,却不是孕妇的女人,尤其是掀开腹部的衣服,看到已经鼓胀到发光发亮的肚皮,还有一根根青黑色血管清晰浮现,她们的后脊背就是阵阵发凉。
她们深怕自己的动作稍微的重一点,刘阿妹的肚子可能就会像一个吹满气的气球,“砰”的一声,四散而开。
杜衡叮嘱了两句,拿着那张银行卡就去了挂号室。
而一向冷清的挂号室,此刻也终于不在冷清,王珍珍也不在孤独,里面多了两个同事陪着她。
看到杜衡进来的时候,王珍珍神色略微有点不自然。
自从王淑秋家里出事,杜衡就和她与龚道阳之间没有好好的交流过。甚至杜衡月前去首都,也只是大家一视同仁的打了声招呼,并没有特地的和她说过一声。
当初是好心,但是谁又能知道,人可以恶到这个程度。
现在她这个当初的媒人,却变的相当的尴尬了。
正在犹豫该怎么打招呼的时候,杜衡已经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并且来到了她的身边,看了一眼已经隆起很高的小腹,“珍姐,六个月了吧?没查一下是男孩还是女孩?或者是龙凤胎?”
杜衡的笑容和言语,让王珍珍大大的松了口气,随即也是笑着回应到,“嗨,没问,都是自己孩子,是男是女都行。”
“你这心态不错,不过龚哥最近应该压力很大吧,马上就是三个孩子的爸爸了,奶粉钱赚够了没?”
王珍珍佯怒,“再不提他了,我这月份是越来越大了,他也越来越忙了,天天的不着家,我这又一个星期没见着他人了。”
“不是吧,回不了家也就算了,咱们两家单位就这么两步路,他也不来看看?”
“他说忙,也不知道忙个啥。”
杜衡哈哈笑了一下,“这老公不能要了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准备搬回去和婆婆去住了,让他回家一个人住去吧。”
“必须回去。”杜衡附和了一句,随后掏出银行卡和刘阿妹的身份证放到桌子上,“我给刘阿妹办一下住院手续。”
王珍珍指了下坐在窗口的新同事,“刘燕,以后的挂号、住院、出院等工作就交给他了。”
趁着这个机会,王珍珍把新来的两人给杜衡做了一个介绍,“董妍,负责医保核算和报销审批,有事的时候,她们两也可以串个班,相互顶一顶。”
杜衡笑着点点头,“来,帮我给刘阿妹办一下手续吧。”
窗口的刘燕略微有点紧张,接过了银行卡和身份证后,直接低着头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办理,“院长,交多少?”
“卡里应该有十五万,我把卡就放到你这里,刘阿妹只要欠费,你就从上面给交上,我怕我一忙起来的就忘了。”
刘燕对于这样的要求也是第一次见,尤其是听见里面有十五万,她更是不敢做主,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王珍珍。
王珍珍轻笑一下,她知道刘燕的顾虑是什么,“你先办理,然后卡给我,欠费的时候你给我说。”
有了王珍珍的这句话,刘燕才点点头,开始继续办理。
而此时旁边的另一位董妍突然说道,“院长,这个刘阿妹没有医保吗?”
“医保就不要想了,用不上。”
冬天的白昼时间格外的短,到了六点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磨蹭转圈的杜衡也不在磨蹭,看着早早的就把心里装好车的杜雪婷,杜衡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开车回家。
早晚得交代,骂一顿就骂一顿吧。
家里对于杜衡和杜雪婷的回来,杜雪婷已经早早的交代过了,家里也是做好了各种好吃的等着他们。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大哥大嫂这是以为杜衡和杜雪婷是逃荒回来的,深怕饿着他们两个。
吃饭期间,氛围相当的欢快,杜雪婷说着学校的趣事,杜衡也穿插一点首都见闻,并且表示,过完年,大哥大嫂应该亲自送婷婷去上学,也去首都看看。
大哥夫妻两人也是笑着回应,并且不断的给杜衡夹着菜。
一顿欢乐温馨的晚饭结束,大嫂带着杜雪婷回了里间,聊聊母女间的体己话,杜毅抱着杜衡买的大玩具,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摸索怎么玩。
客厅就剩下了杜平和杜衡兄弟两,一时间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杜衡受不了的这样的氛围,鼓足勇气说道,“大哥,我和秋秋分手了。”
杜平摸出一根烟点上,吧嗒一口,一整根香烟就下去了五分之一,可见心里的烦躁。
杜衡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低着头静静的等着,但是等了好久,却没有等来预料中的骂声。
再次抬头的时候,就见杜平夹着烟,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大哥,我。。。。”
“行了,不说了,你的事情我和你嫂子都知道了。”
杜衡眨巴了两下眼睛,“你们都知道了?”
杜平不由的瞪了一眼杜衡,弹了下手上的烟灰,“你是谁,你是咱们乡卫生院的院长,你的事情你没瞒着你的同事,没有瞒着乡上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天天往医院跑,去照顾小秋那丫头的时候,我好你嫂子就知道了。”
杜衡有点懵,讷讷的问道,“那你们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说起过?”
杜平叹口气,“你让我们说什么?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知道你自己心里肯定不好受,而且我们说了,也只是让你心里更难受和为难。”
杜平慢慢的抽了口烟,没有刚开始抽的那般凶猛了,“后面发生的事情,自然有那些大嘴巴的人会告诉我和你嫂子,我们知道你也难过,也就没给你压力。
对了,你那边的屋子已经帮你收拾出来了,小秋的东西你嫂子全部收拾到另一间屋里里了。我的意思是扔掉算了,但是你嫂子说问问你的意思。”
杜衡再次沉默,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后突然重重的出了口气,“扔了吧。”
“好,明天让你嫂子帮你扔了。”
“嗯。”
随即兄弟两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嫂子比较节省,屋里的挂的也是一个十瓦的灯泡,灯光本就暗淡,加上时间太长,灯光已经变成了暗黄色。
随着大哥不断吐出的烟气,两兄弟之间变的朦朦胧胧。
在这安静朦胧的屋子里,只有屋子中间的火炉中,那些充分燃烧的炭渣,会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噼啪”的炸裂声。
最终还是大哥打破了这个沉默,“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但是大哥还是得说说。”
“大哥你说。”杜衡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主题,催婚。
“你今年都29了,等过完年你就30岁了,虽然我知道你们念过书,有自己的想法,现在也正是干事业的时候,但是真的该考虑一下结婚的事情了。”
杜衡坐起了身子,满脸笑容的说道,“我知道的大哥,我会抓紧找一个,不过你和大嫂要是看着有靠谱的,也给我介绍一下。
你也知道的,我这工作起来就有点忘乎所以,所以还得你们多操心点。”
杜衡这样的态度,让杜平微微有点不适应。
他还以为杜衡会和他掰扯两句呢,没想到会这么轻易的答应自己,而且还比较的主动。
这小子受刺激还没缓过来?
杜平心中泛起了嘀咕,但是还没来得及细想,杜衡站起了身,“哥,我进去和小毅玩了,我的事情你们上点心。”
“。。。好。”杜平真的有点摸不着杜衡的心思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杜衡去了房间。
这一夜,杜平睁着眼睛躺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而天色麻麻亮,杜衡就起床了。
不光自己起来了,同时也把还在睡懒觉的杜雪婷也叫了起来。
“小叔,我不想去。”杜雪婷揉着迷瞪的眼睛,慢悠悠的晃到了客厅,从生理到心理,都是抗拒的色彩。
但是杜衡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赶紧洗漱,从今天起,一直到你上学走的那天,你天天都得跟着我去卫生院,不去不行。”
杜雪婷浑身散发着不情愿,情绪激动的反抗着杜衡的安排,“为什么啊,我还是个学生,我不去,我要睡觉。”
杜衡非常平静的说道,“我让你选口腔医学你不听,你妈让你选师范你也不听,可你自己偏偏要学中医,这能怪谁?”
“小叔,我现在才大一,我还有八年半的时间呢,我不着急。等我大三大四的时候,我一定跟你去,好不好嘛?”
不管杜雪婷怎么求情撒娇,甚至是耍无赖,杜衡都是一脸淡定,“这事情没的商量,你自己选的路,那就自己坚持走下去。你今年都18了,你已经错失了好多年的时间,你真的以为你能在大学九年学到东西?
我告诉你,这九年,你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学不完。而且就算背会了,也不等于你学会了。
中医是给人看病救命的,不是在纸上做算术题,你能写会算就行的。”
380 被挤到胸腔的内脏
不能怪杜衡太着急,太急切,而是他自己真的深有感触。
抬头看看,好的中医,哪个不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哪个不是有师傅手把手的教。可就算是这样,真正能做到独当一面的中医,哪个不是四十往上走,满脸褶子的时候才有点名气。
曹炳鹤厉害吧,29岁,知名专家的博士生。可是治病呢,完全撵不上同年龄段的西医大夫。和杜衡在一起的这一个月,不是诊断的不准确,就是用药不合适。主治的名头,完全就是靠死记硬背考出来的,和水平没大多关系。
就是杜衡自己,如果不是去年走了狗屎运,现在的他,还是一个治疗消化不良都会战战兢兢的庸医。
别人从小就学,有师傅教,三十年才能独立出师看病。
现在的大学生,在大锅饭的大学堂里学五年、学八年就看病,能治好病人,那叫奇迹,治不好才是常态。
能指望这些18、9的大学生,就比那些从小就学中医的人聪明?聪明到可以无视他们之间15、6年的学习时间?
这样的人十万人里有一个,那都是了不得的人才,而且还得保证这个人是学中医的。
但是想想,这可能吗?
为什么省一的中医科没有年轻大夫?
说白了,就是水平不行,扛不住事,治不了病,还熬不了时间,下不定恒心去学习,就这么简单。
现在杜雪婷也要走中医这条路,不争分夺秒,不下死功夫,她怎么可能有资格坐到桌子后面给人把脉?
而且她是女孩子,结婚,怀孕,生孩子,中间少少的五年就找不到了,她有什么资格不去下苦工学习?
“婷婷,你面前就两条路,要么跟着我去卫生院,从头看,从头学,下功夫学;要么你退学,回来重新高考,重新选专业。
要不然等你毕业之后,你除了会背几本书之外,你什么都不是。
不要说什么你以后不下临床,只做研究的话,那都是狗屁。其他行业不清楚,但是每一个做医学研究的,在临床上都是有一定见地的人,你如果只会做研究,而不会下临床,那你和纸上谈兵没什么两样,弄出来的不是胡扯蛋的话,就是凭空臆想的虚无产物。”
杜衡说完,开始吃嫂子准备的早饭,“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思考。”
对于这个安排,不是杜衡心血来潮,而是在首都这一个月,杜衡已经早有打算。
犀角解乎心热;羚羊清乎肺肝。泽泻利水通淋而补阴不足;海藻散瘿破气而治疝何难。。。。。这样的中医蒙学《药性赋》,杜毅都已经能背诵半篇了,可上了一学期的杜雪婷,别说背会,连看都没看过。
杜衡怎么可能不着急?
杜雪婷要是五年期的本科,大不了以后考个研究生,换个专业学,但是杜雪婷现在是九年学制,她连换专业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不逼着她学,以后毕业她能干什么?
受人白眼,和其他人一样继续苦熬,还是浪费这近三十年的培养,去做一个家庭主妇?
所以不光杜衡有这样的担忧,嫂子张素梅也有这样的担忧,以至于杜衡说杜雪婷的时候,嫂子张素梅没有插话,她还非常的支持杜衡。
哪怕杜衡现在要收拾杜雪婷,她也会帮杜衡选一个比较粗的棒子出来。
最终,杜衡出发的时候,杜雪婷摆着一张写满不高兴的脸,出现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杜衡会好好的安排她学习。
到了卫生院的时候,所有人各司其职,都在忙碌着自己的工作。
而杜衡则是让王丽丽带着杜雪婷离开,不需要她干什么护士的工作,但是所有熬药、换药的工作,全都让她去做。
一个星期之内,必须知道哪一类的药该怎么煎,病人的药该怎么换。
王丽丽带着非常不情愿的杜雪婷离开后,崔光海来了。
他笑容满面,好像昨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笑呵呵的问杜衡,要不要开一个全体会议。
杜衡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随后当着崔光海的面,打电话把余海廷、吴不畏两人叫了过来,随后三人便开始了对于刘阿妹治疗的讨论。
看三人聊得火热,崔光海却又插不进去话,便主动的退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还很贴心的帮着三人把门给关上了。
三人讨论了很久,也没有讨论出一个有用的答案。
而现在三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找不到消失的肝胆胃,谁都不敢用药。
看着刘阿妹以前的检查报告,始终看不出什么结果,吴不畏提议,他们给刘阿妹再做一次检查,直接看实时影像,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检查室里,小刘小心翼翼的在刘阿妹的肚皮上移动b超探头,深怕自己手抖一下,会戳破那圆鼓鼓的肚子。
杜衡和余海廷则是仔细的看着屏幕。
余海廷看着屏幕上不断闪过的画面,突然问道,“院长,我怎么觉得这腹腔不是空的,里面全是腹水。”
杜衡愣了一下,“全是腹水?”
“对,整个腹腔全都是。”
杜衡脑海猛然一亮。
对啊,如果腹腔全是腹水,这个疑问就能解开了。
b超检查对腹水的探查是比较敏锐的,按理是不可能出现探查不明的情况。
但如果病人的肚子里全是腹水呢?
腹水太多把内脏挤走,没有参照物的时候,从头到尾,整个腹腔的变化都是一样的,这时候反而不好发现腹水的存在,或者说不会意识到一个人的腹腔内全是腹水。
而且没有内脏的踪迹,观察的重心也会随之改变。
想到这里,杜衡赶紧说道,“小刘,你把探头往上移,慢一点。”
小刘点点头,按着杜衡的吩咐,开始往上探查,不再只做腹部探查。
一直到往上移动了两根肋骨后,屏幕上不在是虚无的影像和肋骨阴影,终于出现了其他的东西。
身后观看的三人也都激动了起来,杜衡赶紧吩咐,做详细的拍片检查,一定要搞清楚,胸腔下面的那是什么东西。
半个小时后,杜衡和余海廷拿着片子久久说不出来话来。
“院长,肝胆胃找到了。”
“是啊,找到了,居然被腹水挤到胸腔里去了,怪不得在腹腔找不到。”
余海廷放下手里的片子,叹口气,“这么多的腹水,内脏也都挤到腹腔里了,也不知道刘阿妹得有多痛苦。”
杜衡也是叹口气,但是没有去跟着余海廷去同情刘阿妹,而是思考该怎么治疗。
余海廷感慨了两声,便紧接着问杜衡,“院长,我记得你那有消腹水的方子是吧?”
“杨远胜肝腹水的时候是用过,但是杨远胜和刘阿妹不一样,同一个方子肯定是不能用的。”
“改一改不行吗?”
杜衡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行是行,但是太慢了。你也看见刘阿妹的情况了,腹水早一天消掉,她就早一天轻松。如果只是用药的话,太慢了,估计每天消下去的,还没有新增的多。”
“那怎么办?”
“抽。”
“直接从肚子上抽?”
“对。”杜衡看着余海廷,“老余,你能做吗?”
余海廷想了一下,他知道抽腹水的步骤,但是一次都没有操作过;再想想刘阿妹现在肚子,他不敢上手。
杜衡也不强求,转头就给许平林打了个电话,他要寻求支援了。
抽腹水,这还真是触及到他的弱项,或者说是知识盲区。
许平林很给力,直接把杜衡的老熟人——候医生给派了过来。
候医生看完资料,再听杜衡说完,已经被惊的瞪大了眼睛。
可当他看到病床上的刘阿妹,嘴巴直接就合不上了。
肚子太大了,大到他能理解的极限。
看着发光发亮,血管清晰可见的肚皮,他有点退缩了。
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转头小声的对着杜衡说道,“杜主任,咱不行找别人吧,我不太敢。”
杜衡直接翻个白眼,直接推着候医生往前走,今天是敢也要做,不敢也要做。
候医生也就是嘴上说说,真要是做起来,那还是相当的专业和熟练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300毫升的暗黄色,带着一点点红晕的腹水就被抽了出来。
而候医生这时也果断的停了手,不在继续抽取。
余海廷略带疑惑的问道,“候医生,怎么不继续抽取了?”
候医生还没回答,杜衡在身边解释到,“一次不能抽取的太多了,得让内脏慢慢的落下来,得给内脏一个适应缓冲的时间。”
候医生也接着说道,“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刚开始一天抽两次,等内脏回来之后,那时候就快了,一天就可以抽个三五次了。”
余海廷恍然大悟,自己也是蒙了,这都没想到。
而此时,众人看着已经被抽取的300毫升,在看看刘阿妹的肚子,好像根本就没有变化。
但是现在,不管是杜衡,还是刘阿妹自己,都已经不着急了。
找到罪魁祸首,剩下的都不是什么难事。
随后的时间里,候医生又来了两天,而这两天就是为了教会余海廷和几个护士,腹水该怎么抽。
381 提议全被否决
一个人腹腔有多大?
如果装水的话,能够装多少?
以前可能没人知道,也没人在意过这个问题。
但是今天,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中湖卫生院的所有医护都知道了,一个人的腹腔到底有多大。
七天,刘阿妹的腹水整整抽了七天。
而把所有抽出来的腹水加起来,居然和饮水机上,那个大型的矿泉水桶装的水差不多一样。
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件事情的见证者。
刘阿妹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对比七天之前,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现在她的小腹还是微微鼓起的模样,但是现在看起来和四五个月孕妇一样。
而且从前天开始,她已经能正常的起卧,还有如厕。
尤其是上厕所,在这之前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不管大小,她都只能站着上。
杜衡也让吴不畏把早就准备好的汤药端了过来,不过让刘阿妹服用之前,杜衡还是有些话要对刘阿妹说,“刘阿妹,现在要开始给你治疗卵巢癌了,但是有些话我要提前告诉你。”
刘阿妹很感激杜衡。
虽然现在因为腹水的消失,卵巢失去压迫感,卵巢癌带来的痛疼开始加剧,但是她却感到了这一年多以来,从来没有过的舒服。
而这种全身通透的舒适感,正是杜衡的不放弃带来的,所以杜衡说什么,她都愿意听。
“杜医生你说,我都听你的。”
杜衡轻轻摇头,“这不是听不听的问题,而是我要告诉你一些实情。因为你得的是卵巢癌,就算以后治愈了,你也可能会失去一个当母亲的资格。”
刘阿妹突然愣住了。
以前因为病痛,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眼看希望就在前面,她却又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真的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看到刘阿妹沉默,杜衡几人也没打扰,静静的等待刘阿妹回神。
半晌之后,刘阿妹抬头问道,“没有一点机会了吗?”
“这我不敢给你给保证,我只能说有希望,但是希望不大。”杜衡如实的告诉了刘阿妹
刘阿妹突然笑了,“谢谢杜医生,谢谢大家,我现在能活着,我已经很开心了,其他的就不奢求了,看命吧。”
不管刘阿妹是不是真的看明白的,是不是真的想通了,杜衡也只能说道这里,他会尽可能的调整用药,在化瘤的同时,尽量保全她的卵巢,做到尽可能小的伤害。
但是疾病本身带来的伤害,已经形成了,是不可能挽回的。
现在就是希望这个伤害小一点,能给刘阿妹留点希望。
毕竟没有谁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刘阿妹太年轻了。
这么早就丧失当母亲的权利,其实也挺残忍的。
看着刘阿妹服药之后,杜衡叮嘱吴不畏注意观察之后,他便立马返回了办公室。
今天是小年,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拿注意呢。
而此时,他的办公室里已经坐了六员大将。
书记陆中江,负责一切务虚工作的领导。
常务副院长崔光海,杜衡的第一助手,负责全院事务。
副院长余海廷,兼职医务处,负责具体的业务工作。
财务科长王珍珍,所有和钱挂钩的事情,都是她在负责,包括医保报销。不过过完年,开始第一次全院考评的时候,医保报销这一块可能会单独的分离出来。
护理部王丽丽,两个病区的护士都归她管。
还有最后一人,后勤科长老曹。
本来准备的全院年底工作总结,是崔光海组织并主持。
但是没想到杜衡回来了,他闲太麻烦,便取消了全院参加,只让个部门负责人汇报一下各自的部门情况就好了。
崔光海虽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但是他也无可奈何。
而后的汇报中,除了他刚来,没有什么工作成绩可以总结回报之外,其他几人都总结了一下这一年的工作成绩。
杜衡一个个听,每一个听的都很认真。
所有人说完,杜衡握着笔开始发愣。
最后一个月,局里对加大了对卫生院的扶持,也算是做了最后一波的人员调整。
用陆中江开完会带回来话就是,在新的一年里,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更好的为老百姓服务,提供更加有质量的医疗保障。
但是对于杜衡来说,唯一的感觉就是人多了,多了很多。
医生,从原来最少时候的四个人,变成了现在连同市一院安排来学习的,一共加起来加起来十五个人。
护士队伍的扩充是最多的。
八月份还以为只需要增加三四个人就能维持运转,但是没想到董越章大手一挥,把隔壁院子租给了他们,局里也突然启动了扶持,一下子,又增加了十二名护士。
而且安春会相当的给力,杜衡招进来的三个人也给入了编。
不过听魏凯达说,他们家还是帮他姐姐花了几个达不溜,这事情才成功的,其他人估计也是一样。
还有一个就是后勤,也从原来的七个人,增到了十一个人。
至于多出来的四个人,一个是食堂的,三个是新院子那边的保洁。
他们说的,就是杜衡要总结的。
明天去开会的时候,只需要把他们今天说的的内容总结起来就行。
“总结会到了这里就结束了,希望大家来年努力工作,为辖区的父老乡亲的健康保驾护航,提供更加优质的服务。”杜衡一句话,比较务虚的工作就算是告一段落。
而后才是大家真正关注的问题,现在每个人都在眼巴巴等着的问题,“今年给大家的年货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崔光海的身上。
他来了之后,除了经常组织大家开会之外,还把本来是陆中江和王珍珍的这件事情给要了过去。
崔光海此时咳嗽了两声,朗声说道,“杜院长,我给大家准备一桶油,一袋面,一袋米,还有带鱼五条,猪肉十斤,其他干果两斤。”
杜衡眉头皱了一下,“大家的标准都一样吗?”
“这个不太一样,我刚说的是有编制的同事,其他人没有鱼和猪肉,对了,来我院学习的那四个人,我也给准备了,每人一桶油。再坐的各位,大家每人再多两条烟,一箱酒。”
崔光海说完这些,随后得意的看了一眼大家,“我给局里的各位领导也准备了一份,待会我会把礼单拿给院长。还有,为了年后的考评能有一个好成绩,我给咱们区所有的卫生院院长和服务站的主任,也准备了一份。”
对于自己这样面面俱到的行为,他感到很满意。
可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杜衡却是皱了下眉头,“崔副院长,你置办这些东西的标准是什么?”
“领导是两千元,有编制一千元,合同员工五百元。”
“没给乡里的几个单位准备吗?”
“没有。”
杜衡没有再问,他怎么都觉得这个崔院长只往上看,而没有往下看,往左右看。
而且,他说的那些东西,好像够不上一千的标准和五百的标准。
这手伸的太长,也有点太快了。
看着周围几人都不说话,杜衡想了一下说道,“大家都在一个单位上班,以后还要长久的干下去,尤其是过年这样的欢乐时刻,咱们就不要搞什么厚此薄彼,让大家烦心的事情了。”
说完看着王珍珍说道,“珍姐,你刚说咱们账上现在有多少钱?”
“一百三十四万七千八百二十一块三毛五。”王珍珍对这个数字是张口就来。
“那就这样吧,珍姐,辛苦一下你,你帮大家抓紧准备一下年货,好好选一下东西,就按着一千的标准来,让大家开开心心的过个年。不过在奖金上,你给大家好好算算,别让大家有怨言。”
杜衡说完眯了下眼睛,然后继续说道,“给乡镇府那边、储蓄所、派出所你也看着准备一下。这一年,乡政府每个月按时给我们拨款,还把旁边的院子免费给我们使用,不能没有表示。
为了装修红砖楼,购买设备,储蓄所也是给我们办了无息贷款,这个人情不能忘。
而且每次我们这边有点麻烦事的时候,派出所的同志们都会帮助我们,我们更不能忽略了他们的好。”
说完这些,杜衡的面色认真了起来,“至于给局里领导和其他同行的东西,就算了吧。”
听着自己的提议一项项的被否掉,崔光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现在听到最后一项也被否了,崔光海坐不住了。
可不等他开口,杜衡直接说道,“给领导送礼,这是为领导好,还是害领导?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吗?”
一句话说的刚准备起身的崔光海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杜衡看了一眼崔光海,接着说道,“至于考评的事情,咱们就按着咱们的步骤来,好就是好,坏就是坏。现在是我们和高新综合卫生服务站比拼的时候,我们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的把柄,让大家努力了一年的成果化为乌有。”
说完这些,认真的看着王珍珍,“珍姐,我刚说的这些,二十八的时候能不能办齐全,发到大家的手里?”
王珍珍也是认真的点点头,“放心吧院长,没有问题。”
382 湿热风毒瘀阻
王珍珍干脆利落的说完,杜衡就把目光投向了余海廷、王丽丽、还有老曹三人。
“老余,丽丽,老曹,你们仨把你们各部门过年期间的值班抓紧排出来。老余,你同样问一下,咱们医院现在住院的这些病人,有多少是要回家过年的,有多少是不回家要接着住院的,都要统计安排好。”
余海廷三人点头应下,点点头应了下来。
全部安排完,杜衡把视线放到了陆中江的身上,语调也变得慢悠悠的,“书记,你这党务工作,做的不到位啊。”
什么党务工作,杜衡没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看似说陆中江,实则说的是崔光海。
不过虽是知道说的别人,但是陆中江也有点脸烧。
杜衡走的时候,可是把所有的大权交给了他。
没想到崔光海来了才一个月,陆中江屁事没干,直接让崔光海给挤到角角里去了。
崔光海来一个月,就能吆五喝六的,这和陆中江的不作为也有关系。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老陆为什么在局里干了一辈子,马上就要退休了,都还只是个小科员了。
至于崔光海是来干嘛的,杜衡心里一清二楚。
只要不影响自己,不影响卫生院的发展,他想干嘛就干嘛。
车要往前走,总归会有坐顺风车的,这都无所谓,很正常的事情。
但还是那句话,不要影响自己。
老陆脸红了一下,但是杜衡这么说了,他要是再不明白,那他可能真的在后面的发展中,要被彻底的边缘化了。
临退休前的可能有的这一哆嗦,也得被人给搞掉。
“院长,我最近工作有点懈怠了。”
“光认识不足可不行,还得改正。我们正处于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在这个时候,不光要发展方向不能偏,思想方向也不能偏啊。”
陆中江连忙点头,被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轻人提点,他自己也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点到为止吧,再多就太露骨了,会撕破脸的。
看到杜衡没有再要交代的事情了,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的起身离开。
只有崔光海磨磨唧唧的不想走,杜衡也不催他,想看他还要说点什么。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崔光海尬笑着走到了杜衡的办公桌跟前。
他算是明白了,这里所有人都听杜衡的。
最重要的三个部门,余海廷把持着医生的管理,王丽丽控制着护理部,至于王珍珍这个管钱的,听杜衡的称呼,就知道两人关系更近。
别说他是常务副,他就是正牌的院长,在这样的氛围里,他也得乖乖盘起来。
“崔副院长有事?”
崔光海持续尬笑,“院长你刚才说的对,令我醍醐灌耳幡然醒悟,要不然我就犯大错了。”
杜衡笑笑,“非常时期,大家都是为了卫生院好,我们都理解。”
看崔光海磨磨唧唧的不说话,杜衡边站起了身,“崔副院长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那就辛苦一下,帮着老曹把病房改造的事情抓一抓吧,我这前院一堆事,有点顾不过来。”
说着有直接出了办公桌,准备往外走了,“韩医生说那个皮肤溃烂的病人来了,我去看看情况。”
崔光海心里暗叹一声,杜衡这是把他打发到后勤上去了啊。
不去,没事干;去了,估计一样没事干。
但这都不是主要的,他留下来是有其他事情的。
看着杜衡要出去,便赶忙说道,“院长,我那已经把东西采购了一批回来,你看这?”
杜衡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崔光海,“崔院长有心了,行动很快嘛。不过咱用不上了,给人退回去吧。”
这事情,杜衡完全就是不接招。
不管他是找的谁的关系,进的谁的货,让自己掏钱买单,那是不可能的。
崔光海还要说,办公室的门正好也被敲响,然后韩玉健带着一股寒风走了进来。
杜衡看了一眼进来的韩玉健,再看看韩玉健肩头的还没来得及化掉的雪花,笑着问道,“老韩,外面下雪了?”
韩玉健点点头,“开始飘雪花了。”
“下点雪好啊,这段时间的空气太干了,门诊上感冒咳嗽的人多了很多,下雪了应该能稍微的缓解一下。”
韩玉健也是非常同意杜衡的这个话,但是不太同意让病人减少的感慨。
他们几个,现在就靠门诊上突然多出来的这些病人撑着了,要是没有门诊的病人,他们的收入要减少一大半。
不过也怪他们不争气。
李建卫和周义贤是相当够义气的,一个月推荐了五个有皮肤病的病人来,但是他们一个都没治好,搞得李建卫和周义贤现在也不介绍了,这能怪得了谁。
就是那四个没有反应的,还是前几天杜衡出手,才让人家没有闹腾起来。
现在就剩这个皮肤有溃烂迹象的病人了,这个星期人家家里有事没办法来,知道今天才来。
但人家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不是来看病,而是来找事的。
崔光海见来人了,便知道自己的事情是说不下去了,心里默默的叹息一声,便主动的告辞出去了。
韩玉健等到崔光海出去,他才说道,“院长,那个王文龙等了有一会儿了,您帮忙去看一眼。”
杜衡本就准备是去找韩玉健的,这会正好一起过去,“你看了没,这个叫王文龙的现在是什么情况?”
韩玉健细细的想了一下,“身上的小丘疹比一个星期之前多了很多,整个脸上和手上的小丘疹也有抓挠破损的,不过这些被抓破的地方已经结痂。还有,他的手掌也有脱屑的情况。”
“你给这个王文龙的诊断结果是什么?”
“汗斑,也就是西医说的花斑藓。”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到了红砖楼这边的办公室。
王文龙,40来岁的模样,此刻他就坐在凳子上,大声的喝骂着另外两个医生,而这两人也只能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没别的原因,他们确实出错了。
人家刚来的时候,脸上身上的小丘疹不算多,轻微痒而已。但是喝了韩玉健给开的药,前两天还是好好的,第五天早上突然开始加重,手掌部分更是出现了脱屑溃烂的迹象,骂他们两句怎么了。
没揍他们,那都是看在介绍人李建卫的面子上。
直到杜衡进来,被骂的抬不起头的两人才悄悄的松了口气,喊了一声“远战”后,赶紧的藏到了杜衡的身后。
王文龙看到进来的杜衡,先是惊讶了一下杜衡的年轻,继而又开始对着杜衡说道,“你就是院长,那你说说吧,我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办?是私了呢,还是我去找地方投诉你们?”
听着好像是两条路子,但是每条路都不是什么好路。
不过杜衡进门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王文龙情况,加上韩玉健说的情况,他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理会王文龙的话,而是直接说道,“王先生,能不能先让我给你诊断一下,然后我们在谈后面的事情?”
王文龙上下打量了一眼杜衡,无所谓的说道,“行啊,想看那就看吧。”
肉眼可见的全身红色小丘疹,挠破的小丘疹已经结痂。
但是王文龙的双手情况,要比韩玉健说的严重一点,双手手掌部的皮肤除了脱屑们还有损坏,损坏溃烂的地方更是呈现暗红色。
随后杜衡又要求做一个查体,王文龙还是算配合,杜衡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并不像那些专门来闹事的人一样那么无理。
这也让杜衡比较容易的得到了他的脉象和舌象。
脉滑数,苔黄腻。
而有了这两个关键信息,杜衡心里彻底有数。
随后杜衡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从韩玉健的电脑上,找到了韩玉健上次给写的病例。
湿热风毒瘀阻,宜凉血化瘀,清利湿热。
方子用的是杜衡给的基本方,加开苦参、苍术两药。
看完这些,杜衡就明白,韩玉健的方子开的对症,不过不到位,药效差一点。
但是这绝对不是王文龙丘疹加重,脱屑溃烂的原因,甚至一点点的关系都没有。
杜衡再一次细细的看了一眼王文龙,看的王文龙浑身不自在。
“王先生,你喜欢喝酒吗?”
“不喜欢,但是工作原因,经常喝。”王文龙的回答相当干脆,并没有想着要隐瞒之类的。
杜衡接着问道,“情况变严重的前一天,你是不是也喝酒了?”
王文龙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杜衡,但还是照实说道,“喝了,不过就喝了两杯啤酒,然后就没有再多喝一口。”
杜衡看了一眼韩玉健,有转头看着王文龙问道,“我们医生当时有没有交代你不要喝酒?”
“说了,不过两杯啤酒而已,那酒味还没你们桌上这酒精棉花的味道浓,有什么关系吗?”
王文龙对于自己喝了两杯啤酒的事情,表现的非常不以为意。
可杜衡却摇摇头,“王先生,你病情加重,手掌脱屑溃烂,就是因为你多喝的这两杯啤酒。我们医生叮嘱过你,可你不听,这可怪不到我们医生头上。”
听到杜衡这么说,韩玉健和另外两个年轻医生都是松了口气,然后偷偷的挺起了胸膛。
不是我们的错,我为什么要怕你?
383 不是个好中医
杜衡说不是医生的责任,反而是他王文龙的责任,他就立马觉得这是杜衡在推卸责任。
刚想站起来发火,却不料杜衡直接说道,“王先生,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这样吧,还是韩医生给你的方子,我在这个基础上多开两味药,用来治疗你现在手掌脱屑溃烂的情况。
然后给我们,也是给你三天的时间,在这期间你不要喝酒,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如果你的病情不见好转,或者有加重的迹象,我们立马按照你的要求赔偿你,你看怎么样?”
不换药方,三天?
“行,可以。我要是好了,我给你们送锦旗,写感谢信。要是没好,给我赔礼道歉,加赔偿。”
“就按王先生你说的办。”杜衡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那王先生是住院治疗呢,还是自己回家治疗?”
王文龙想了一下,“那我住院吧,就我现在的情况,也实在不适合上班,每天身上痒的受不了,老想挠。”
话谈到这里,就能知道这个王文龙是一个比较讲理的人,至于前面骂那两个,杜衡只是能觉得他们活该,自己诊断的病,自己的开方子,都不知道人家为什么变严重,不骂他们难道还能夸奖他们?
而且杜衡还让两人亲自带着王文龙,去办理住院手续。
人刚一出去,韩玉健就忍不住的问道,“院长,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是因为喝酒加重的病情?”
杜衡转过电脑屏幕,指着电脑上韩玉健写的诊断结果说道,“看看,你自己写的诊断报告,病人为什么会得这个病,你的诊断是正确的,但是病人为什么加重,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杜衡心里其实是有点郁闷的。
如果是诊断错误,那是学艺不精,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讲解能弥补。
但是诊断正确,服药出现问题,却又找不到原因在哪,这是脑袋有点木,没灵性,不会思考。
自己没有得到系统之前,只是因为储备不够,没人指点,治病才会畏畏缩缩的,但是自己会去想,会摸索病因与病症之间的关系。
就是现在的吴不畏,知识的储备上也绝对没有韩玉健多,但是吴不畏现在就是能拿下卫生院住院病人,接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治疗,在杜衡开好前方的基础上,能做到灵活换药,可韩玉健他就不行。
为什么?
太匠气,脑子不舍得转,或者说他已经不会转了。
杜衡轻轻叹口气说道,“酒有糟粕之气,过度烂饮的结果,就是这些糟粕之气积于胃,藏于肝。而有些人的身体底子好,会进行自我调节,身体有湿热就会自动把它排出去。
当这些湿热淤积到肌肤表面的时候,人就会起丘疹,有瘙痒。一旦控制不住给挠破了,风毒就会乘势而入,进而藏伏于血络之中,在体表形成小片状褐红、淡褐或淡白色鳞屑状斑片。
所以这也是我给你之前说的,不能见皮治皮,不解决根本原因,它就会反复发作的原因。
关于这一点,你方子用的没错,苦参、苍术的配药也没问题。”
杜衡看着韩玉健居然面有喜色,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不会以为自己在夸他吧?
稍微停顿一下接着说道,“刚是从中医的角度讲,那么现在从西医的角度说,汗斑它是一种皮肤真菌感染,多发于多汗、多脂的青壮年,和不注意个人卫生或身体抵抗力低下者。”
说着伸手指了一下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门口,“你看看王文龙,他是不讲卫生的人?看他的身形相貌,穿着打扮,是营养不良、抵抗力低下的人?”
杜衡说这么多,就是想引导韩玉健自己去想,但是看他迷茫的小眼神,杜衡知道自己失败了,便直接说道,“病人现在病情加重了,而且出现了手掌溃烂的情况,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体内的湿热增加了,风毒经过血络流遍全身,加快了溃烂的速度。
湿热增多是有条件,要么是自外而内的外部环境环境影响,要么是自内而外的自身问题。
可现在就金州这样的环境和气温,王文龙从哪出汗去,从哪增加湿热去?所以只有一个原因,自身出了问题。
而自身出问题,除了喝酒能快速的刺激他的湿热,还有什么可能?
而且之前他就说了,他虽然不喜欢喝酒,但是经常喝,这还没有告诉你原因吗?”
看着低头不说话的韩玉健,杜衡也缓了一口气,语调放慢了一点,“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慌,认真想一想找找原因。
如果是你方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病情也不可能突然加重,它会提前就有预兆的。”
韩玉健觉得自己有点脸烧,虽然杜衡是院长,也是出了名的医术好,但是被劈头盖脸的来一顿,以他的岁数也有点吃不消。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他还是得低着头认错,认真的听,“院长,我以后会注意的。”
韩玉健毕竟比自己的年龄要大,而且听到外面有人过来的声音,杜衡便把语调再一次放缓,“老韩,你的基础很好,也肯钻研,遇到病多想想,大部分的病对你是没有难度的。
你这次的问题就是不自信,才会让你自己陷入到被动当中,而且考虑问题不是很仔细、很全面。”
韩玉健立马抬头,认真的看着杜衡,想听听自己还有那些地方出了错。
“你看你的诊断上也写了,湿热风毒瘀阻,可是你开的方子里,没有入血透毒的药,这是一个很不应该的错误。”
杜衡说的很慢,尽量给韩玉健去想的时间,“第二,王文龙的这个病,时间较长,而且是反复治疗又发作的病,是属于难症痼疾,你还应该添加一些温补先天的药材。
清湿热其实不难,但你就是没有增加这两个方面的药,让王文龙在服药四天都不见明显的改变,才会有之后突然加重,你自己慌了手脚的事情。
如果你提前考虑清楚,把这两类药加进去,哪里还用得到一个星期?三天,你就能看看到一个非常明显的改变。”
韩玉健沉默了起来,眼神也稍微的呆滞了一小会,看起来是在思考杜衡说的问题。
而这样的情况也没有持续多久,只用了一小会的时间,他的神色就恢复了正常,然后低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仔细的看了一下杜衡刚才补充的几味药材。
枸杞子、菟丝子、仙灵脾、补骨酯这肾四味,应该就是杜衡用来温补先天用的。
而皂刺、黑芥穗这两味药,应该就是用来入血透毒的。
不过韩玉健看明白的这些药的作用,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疑惑,“院长,为什么这几味药的剂量要少很多?”
“治病要有主次,开方用药也是一样。如果这几味药下的太重,方子的主次就要改变了。那方子是不是还能起到凉血化瘀,清利湿热的效果就不好说了。”
“我明白了。”
韩玉健算是全部的理清了这次出的问题。
但是杜衡却意识到,自己要成立特色治疗科室的道路,还很漫长,而且很艰难。
韩玉健是个好医生,但不是个好中医。
重要的是,他这样的医生不是个例。
至于新来的几个医生,都是新人,慢慢观察再说吧。
现阶段,是不指望他们能帮多大的忙,只要不给自己惹乱子,能顺利度过这个考评期就谢天谢天了。
以前卫生院人少,自己总觉得人少不够用,干什么都束手束脚的,很憋屈。
现在人多了,可用的人手增加了,但是干事的时候,不光束手束脚的,还得小心翼翼的。
这时,刚才消失的脚步声再一次出现在门口,随后就见吴不畏气喘吁吁的推开门。
看清里面的人后,吴不畏赶紧说道,“师哥,赶紧去看看刘阿妹。”
杜衡心里微微一紧,赶忙站起身往外走,“出了什么事?”
吴不畏顺势让开门口,然后紧跟着杜衡往外走,“刘阿妹刚才上厕所,流出来很多的黑色血块,然后整个人晕倒了。”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安排回病房了,但是下身还在不断的往外流黑血。余院长已经过去了,在给刘阿妹做检查。”
杜衡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打了,但是你电话没人接。刚才过来找你,他们说你陪着病人去病房了,我又去了一趟病房。”
吴不畏一边喘气,一边快速的回答杜衡,把刚才自己的行为讲述了一遍,表明自己真不是在故意墨迹。
杜衡快步下楼的同时,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几个口袋,才发现手机根本不在身上,应该是刚才出门着急留在了办公室里。
一路小跑赶到病房,刘阿妹已经醒了过来,神色略有慌张的躺在病床上。
之前没有希望的时候,她真的无所畏惧,死了就死了,还省的受罪;现在能看见希望了,却突然来这么一遭,她这就有点受不了了。
杜衡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情况,立马问站在一边的余海廷,“老余,怎么个情况?”
余海廷轻轻吐出口气,“情况不算好,下身一直少量的流出黑褐色污血,你还是先检查一下再说吧。”
384 胎死腹中
杜衡见余海廷也没有个主意,便自己亲自上手。
但是一轮检查下来,和今天喝药之前的情况相比,除了脉搏略微有点有力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区别。
下体流出来的黑褐色污血,通过护士不断擦拭撤换的卫生纸,那是看的一清二楚。
量不多,但是持续出,而且随着擦拭的卫生纸越多,一股恶臭味开始慢慢的弥漫在病床周围。
三人不方便在病房讨论病情,而是直接返回了办公室,给护士们留出一个忙碌的空间。
到了诊室,三人还没来得及坐下来,余海廷便率先问杜衡,“院长,我记得朱敏妍当时也是排脓排污血了,这应该是正常的吧?”
杜衡果断的摇摇头,“不正常,和朱敏妍还是不一样的。排脓排污血是正常的,但是一直这么流,就是不正常的,而且流出的污血就是纯粹的黑褐色,而且有恶臭味,这就更不正常了。”
说完这些,杜衡转头问吴不畏,“你刚说刘阿妹上厕所的时候,就直接排出了大量的黑色血块是不是?”
吴不畏点点头,“当时护士说完之后,我自己又进去看了一眼,全是拇指大小的黑褐色血块,而且量还很多。”
杜衡轻轻吐口气,“这就更不对了,和我预想中的治疗过程完全不一样。即便是卵巢癌,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污血会排出来。”
杜衡说完,余海廷和吴不畏也都陷入了沉默,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几秒钟,余海廷轻声说道,“之前也做过各种检查,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说完便看向了杜衡,“院长,要不然我们送刘阿妹去市一院做个宫腔镜,仔细的检查一下?”
杜衡有点意动。
他虽然对治疗刘阿妹的病有信心,但是现在的情况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根本不敢大意。
他能诊断出刘阿妹体内有污血的存在,排出污血也是必须的过程,但是现在很明显不对劲,量大,持续出血。
就在杜衡要开口的时候,吴不畏突然犹犹豫豫的说话了,“师哥,我记得刘阿妹刚开始是以为自己怀孕了,而后才把病情拖严重的,那么她是不是有可能当时是真的怀孕了?还有,生病的这段时间,她的月事有没有来过?”
一句话,让杜衡脑中立马划过一道闪电,将自己发蒙的大脑炸开了一道口子。
要知道,他不光是内外科专精,他得到的第二个专精,是妇儿专精。
妇科也是他的强项。
只是刚才自己把自己框在了肿瘤的范畴内,忽略了刘阿妹本身还是女性的问题。
吴不畏这么一说,他的脑中立马就有了一个判断,但他还是问了吴不畏,“不畏,说说的你想法。”
吴不畏咽了下口水,他都是猜测的,但是被杜衡这么盯着问,立马变的紧张了起来,“这是我猜的,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时的刘阿妹就是真的怀孕了。”
听到吴不畏这么说,余海廷的脸都快团成了一朵菊花,想了半天之后,没有想通吴不畏到底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小吴,如果按你这么说,那孩子呢?刘阿妹的就诊记录上写的很清楚,她在怀孕快十个月的时候,就去了医院做检查,但是那个时候,她的肚子里可是什么都没有。难道孩子还能不翼而飞?”
余海廷摇摇头,吴不畏的这个话很明显逻辑不通。
杜衡没有说话,反而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吴不畏,鼓励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一刻,杜衡自己已经大致理清了其中的因果关系,他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吴不畏,鼓励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吴不畏此时的表现,和前面韩玉健的表现做对比,真的天差地别,让他心里有了一丝的慰藉。
看到杜衡鼓励的目光,吴不畏稳定了一下情绪,快速的把自己的推测再次在脑力里过了一遍之后,他看着余海廷说道,“余院长,刘阿妹怀孕了,但是肚子里的胎儿并没有长大,这个问题是不是就能说的通了?”
余海廷还是听的迷糊,“没有长大是什么意思?流产?那也不应该啊,如果流产的话,孕妇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就算是流产了,也不可能成现在这个样子。”
吴不畏摇摇头,“我说的不是流产。”
“那是什么?”
“胎死腹中。”
余海廷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反驳吴不畏,“不可能,如果是胎死腹中,月份较大的,检查一样能查出来,如果五个月以上的,在肚子里装这么长时间,孕妇也不可能还活着;如果小月份的,那孕妇会自然排出的。”
吴不畏紧跟着来了一句,“如果是两、三个月左右,而且孕妇没办法自己排出呢?”
“额~~~~”
余海廷脑袋再次发蒙,是啊,如果没有及时的排出死胎呢?
杜衡很开心。
第一,刘阿妹没什么大问题,他已经找出原因所在,只需要中午喝顿药,再观察一下,情况就会明了。
第二,吴不畏的表现很好。
这时他便直接接上了两人的话,“一般情况下,小月份的胎死腹中,孕妇确实可以做到自然排出,但是也有一些特殊情况的出现,比如现在的刘阿妹,她有可能受到卵巢癌的影响,没有及时的排出死胎。”
余海廷虽然觉得他们两人说的有道理,但是还是有一些没有理清楚的地方,“可是一般情况下,如果死胎在腹中时间超过四个星期,蜕变的胎盘和羊水释放的凝血活酶,就会进入到孕妇的血液当中,从而让孕妇出现血液凝固或是肝功受损的情况。但是现在刘阿妹好像并没有这些情况?”
杜衡右手无意识的轻敲桌面,“有,你把刘阿妹的检查单可能没仔细看,在首都做的几份检查里都有这样的检查结果。
刚开始我看到的时候,一直以为是因为受到卵巢癌的影响,才导致的刘阿妹肝功受损,现在想来,并不是卵巢癌的问题,而是死胎的问题。”
余海廷还是不解,“可如果真的是死胎了,那么刘阿妹的月事必然会恢复正常,不管是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总归会有的,她能不知道?”
杜衡猛敲了一下桌子,“所有问题的结症就在这个地方,刘阿妹之前说过,她根本就没有来月事。正是这个正常女性的都有的正常反应,才让刘阿妹错失了提前治疗的契机。
卵巢癌的变大,腹水的增加,才让她误以为自己是正常的怀孕。”
余海廷的疑问解决了,杜衡和吴不畏的这个猜测与解释,能说的通。
但是怎么确认?
这是最根本的问题。
“院长,那现在咱们这么确认是不是这个原因造成的出血?”
“仪器不能拿掉,继续监控刘阿妹的生命体征,而且现在往外流出的黑色污血,不是鲜红的新血,咱们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如果是宫腔内的陈旧淤血,想必也不是很多,等中午再喝一剂药,应该就能排干净了。”
杜衡有了决定,吴不畏立马就去实行。
喝完药之后,刘阿妹下身虽然一直在不停的往外流血,甚至在中午喝药之后,又出现了一次和早上一样的情况,但是刘阿妹本身的体征是稳定的。
而且经过第二次大量排出后,下身控制不住流出的情况就好了很多,可以说是基本消失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金州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终于下大了。
地面上,屋顶上,只要眼睛能看见的地方,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干燥的空气,也终于变得清冷起来。猛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划过喉咙,让人的两片肺叶子都能感受到丝丝冰凉。
因为有杜雪婷在,杜衡今天就想早点回去,要不然晚上回山上的路就不好走了。
不过走之前,他必须再去看看刘阿妹。
病房里,只有一个新来的护士一直陪着刘阿妹,而早上不停擦拭下身的工作也终于是停下了。
杜衡看了一眼平稳跳动的监护器,再看看脸色略有红润的刘阿妹,心里的大石头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刘阿妹,感觉怎么样?”
“杜医生。”刘阿妹想要做起来,被杜衡伸手拦住,“非常轻松,小腹这里本来一直沉甸甸的,总觉得像是挂着个大石头往下坠,现在好多了,整个小腹都轻快了不少。”
“那就好,有任何的不舒服就告诉我们医生,或者告诉我们护士。”
刘阿妹重重的‘嗯’了一声,眼神中全是感激的神色。
“好好休息。”
杜衡说完就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护士,“刘阿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再有没外流的污血了?”
护士是新来的,听杜衡问这样的问题,还有点不好意思。
小脑袋低了一下,小声的说道,“还有,不过量不大,就是时不时的往外渗一点。而且流出的血也不像早上那么黑,已经开始转淡了。”
“今天晚上的刘阿妹是你照看?”
“嗯,我是今天白天,到明天早上八点。”
“辛苦了。”
“不辛苦。”
小姑娘挺有趣的。
杜衡说完,便不在逗留,叫上杜雪婷就赶紧回家。
385 雪地里的车祸
早上起来,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的冷冽。
推开门,天色还是阴沉沉的,但是已经不再下雪,但是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地上还是落了有十公分厚的积雪。
不多,但是足以缓和一下这个干燥的气候,再也不是那种干冷干冷天气。
杜雪婷经过一个星期的操练,也算是习惯了天天去上班,而且说实话,那进步之快,学到的东西,比在学校一个学期都多,都要扎实。
虽然每天还是在不停的给人打下手,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进步有多快。
只是每天早上来起来,都会吊着个脸,非常的不情愿,尤其是今天早上还下了厚厚的雪,更是不满意了。
但是看杜衡没有让她休息的意思,她只能噘着嘴慢慢的挪到车上。
杜平起的早,已经把门口的雪都清扫的差不多了,这会正抱着扫把站在杜衡的车跟前。
对于女儿的不满意,就是他的非常满意,所以杜雪婷非常不情愿的上车,他理都没带理的。只是对一起走出来的杜衡说道,“路上有雪,你把防滑链绑上。”
杜衡放眼望了一下前方,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积雪铺满了车道。
早上有点冷,杜衡也有点偷懒,不想蹲地上费劲巴拉的绑防滑链,直接开了车门往上一坐,“不绑了,这会雪没化,也没被压瓷实,应该不滑。”
杜平又劝了两句,见杜衡不为所动,而且已经挂上档要走,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主要是村里人都和杜衡差不多,很少绑防滑链,尤其是刚下完雪,雪还不太厚的时候。
杜衡开车上路,一边小心驾驶,一边开始帮着杜雪婷温习功课。
不过一路上连续几个甩尾之后,他便不敢分心了,闭嘴开始好好开车。
到了与大马路交汇的地方,地势变得平坦一些的时候,杜衡赶紧停车,麻溜的从后备箱拿出了防滑链。
刚才那几个“出溜”,差点就把他给吓尿了。
趴在地上绑防滑链的时候,身边过去了好几辆车。
这些人都比较的稳当,防滑链早就绑好了。
杜衡一边观察,一边绑着防滑链。
这时身后“突突突”开过来一个三马子,然后一道高昂的声音从“突突”声中传来,“小衡,上班去?”
蹲着身子的杜衡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是三队本家的堂兄弟,便也笑着打招呼,“兵哥,嫂子,你们这是干嘛去?”
“新区有个鸽子市,我们买点年货去。”
“这大雪天的,改天去呗。”
“就今天离我们近一点,后面几天的鸽子市就开到其他地方去了,离的远了。”
兵哥取下自己的大手套,从口袋里掏出烟给杜衡让了一根,杜衡连说不回抽,兵哥又装了回去,“你看着天气,还是阴沉沉的,也不知道再下不下,要是不下还好,要是接着下,哪的鸽子市都不去成,还是早点出发买好算求。
后面几天它就是下刀子,也我没关系了,我得美美的睡觉去。”
杜衡看了一眼三马子的车厢,见他媳妇包着严严实实的,便喊着说道,“嫂子,你下来,我把你送下去。”
“不了,我们过去还得接两个人,我们一起走就行了。”
杜衡也不强求,踹了一脚绑好防滑链的轮胎,问兵哥,“你儿子呢?”
“没领,在家你婶子看着呢。”兵哥重新带上手套,“走了,过年一起喝酒。”
“没问题啊,到时候兵哥你组个场子。”
不能喝归不能喝,场面话得有。
嘻嘻哈哈的打完招呼,兵哥的三马子再次“突突突”的起步离开,杜衡也换到另一边,开始绑另一个轱辘上的防滑链。
走到半道的时候,杜衡又看见了兵哥的三马子,停在另一家的门口,应该是要与他们同行的人家。
到卫生院,让杜雪婷自己去忙,杜衡立马去看了一下刘阿妹,见她还在睡梦中,杜衡问了下那个小护士。
“昨天晚上有什么情况没?”
“后半夜的时候疼的喊了一会儿,睡的不是很好,这会刚睡着。”
“下身流血的情况呢,有没有稍微减轻一点?”
“还是那样,不受她控制,有少量的黑血渗出,不过颜色变的更淡了一点。”
杜衡点点头,“辛苦你了,交完班去好好睡一觉。”
“谢谢院长。”
杜衡转身出了病房,又往挂号室的方向走去。
他今天最重要的任务,是要去局里开会,开全员总结大会。全区的卫生院院长,还有街道卫生服务站的负责人都要参加。
“珍姐,昨天让你写的东西你弄好了没?”
王珍珍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夹着一叠厚厚的打印好的资料,“已经写好了,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没有的话我现在再改改。”
杜衡简单的翻了几下,“没问题了,帮我钉起来吧。”
这边话音刚落下,大厅就跑进来一个人,站到大厅里就开始大喊,“大夫,大夫。”
看着男人急切的模样,杜衡快步的走出了挂号室,“我是这里的大夫,怎么了?”
“快,快,大坡水房那一个车滑到沟里去了。”男人说话几乎是连喊带叫,不光声音大,而且非常的急。
杜衡心里打了个哆嗦。
大坡水房,从山上到中湖沟里的最后一点路,路面特别的陡。一边是靠着墙,而另一边则是靠着深沟。
沟有多深?
这个没量过,不过大概估计,从路面到最底下的沟底,起码超过一百米。
虽然这一百米的中间还有一些挖出来的地,但是这些地也全是斜面的,也就比大坡的路稍微平一点,根本停不住翻滚的车辆。
“慢点说,是掉沟里去了,还是掉到路下面的地里了?”
“掉沟里了。”
杜衡心里非常的慌,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有几个人?”
“好像是五个人,也好像是六个人,没太看清楚。”
杜衡深吸一口气,“老余,老余,马上组织一半人手出发抢救,有车的全都开着,地点大坡水房,速度。”
一声令下,先期培训过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
大家虽然速度很快,但是都是有条不紊的准备东西,然后开车出发。
杜衡对着王珍珍说道,“立马给市一院打电话,让他们赶紧派车来,给派出所也打电话,让他们现在也派人。”
陆中江走到杜衡边上,等杜衡打完电话立马说道,“院长,十点局里的会怎么办?”
“东西在里面桌子上,你去开,帮我和安局请假。”
“好。”
崔光海有点懵逼,他以前虽然是卫生院的院长,但是他哪里参与过这样的事情。
现在看着每一个人都在忙忙碌碌的或准备东西,或者已经搭伴出发,只有他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他就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杜衡刚回头就看见了崔光海,眉头一皱说道,“崔院长,你看家,帮忙协调。”
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一辆救护车,三辆私家车,五名医生,八名护士就从卫生院呼啸而出。
刚转弯,对面派出所就开出来两辆面包车,立马一起混进了队伍里。
杜衡心里的预感很不好。
男人如果没有说错,车真的是掉进了沟里,那车里的那五六个人估计已经凶多吉少。
一百米的落差啊,他的手都是抖着的。
想到这里,杜衡立马拨通了董越章这个镇长的电话,“老董,在哪呢?”
“区里准备开会呢,怎么了?”
“赶紧回来,大坡水库那里,一辆车掉沟里去了。”
电话那头的董越章呼吸猛的停顿了一下,“现场情况怎么样?”
“还不知道,我刚组织好人手出发。”
“一点情况都不知道吗?”董越章变的急切起来,大过年的,他头上火着了。
杜衡呼了口气,“你抓紧回来吧,我估计情况可能不太好。那地方的落差有一百米左右。”
一百米?!!!
董越章都忘了怎么呼吸了,停顿了三秒钟才说道,“到现场立马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就回来。”
“好。”
这边刚挂断电话,另一个头顶冒火的人就打进来的电话,“小衡,在哪?”
“龚哥,我在车上呢,正在往出事地点赶,你呢?”
“我在最前面的警车里。”龚道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小衡,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有人冲进卫生院说有车翻到沟里了。”
“什么车,车里有几个人?”
“什么车没说,人是五个还是六个,来的人没有说清楚,他自己可能也不清楚。”
杜衡知道龚道阳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农村派出所,除了日常的治安管理之外,他们还负责一些交警的活计,比如安全驾驶,农用机械的违规使用,汽油、柴油的散买管理等问题。
虽然平日里大家都没当回事,但那是在不出事的情况下。
一旦出事了,那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龚道阳犹豫了一下说道,“有没有可能那个去卫生院的人是瞎说的?”
“不太可能,那个人就在我们的车上,随我们一起往出事点赶呢。而且这个人我认识,是马家沟的人。”
杜衡一句话,扑灭了龚道阳心里那微不可查的希望。
现在的他,就希望不要死人,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但他还是忍不住的祈祷。
386 无处发力的场面
出事的地点距离卫生院不是很远,杜衡这边的电话刚刚放下,车辆就已经到大概的地方。
但是现在必须要确认一下,车到底翻到哪里了。
如果是在路边的地里,杜衡他们就要沿着主车道上山,如果直接是翻沟里的,那么就得从上山的这个岔道口,沿着沟底往里面进。
如果是沟底,车就进不去了。
而且因为沟底常年雨水冲刷,全是沟沟坎坎的小水渠,而且还有各种横七竖八的大石头卧在这些小沟岔上。
杜衡带着人刚到山沟口口这里,冲在最前面去探明情况的余海廷就打过来了电话,“院长,出事的是一辆三马子,总共六人。我这里有两个人被甩在路下面的地里,看起来情况都不太好,其他四人和三马子已经全部翻到沟里去了。”
杜衡这会的心都是颤抖的,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
听到三马子三个字,他脑子里立马就出现了带着大手套的兵哥,还有包裹的非常严实的他媳妇。
但是杜衡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激的牙龈发冷发酸,让整个胸腔也变的拔凉拔凉,但是也让自己的狂跳的心慢了下来,发木的脑子变的清醒。
“你马上去抢救上面的两个人,我带人进沟里。”
电话那头的余海廷已经是大口的喘着气,顺道还有摔倒的闷哼声,“已经在往下面的地里跑了。”
“人手够吗?”
“够了,我车上有5个人,够了。”
“自己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知道了院长。”
杜衡挂掉电话,立马下车打开车门,“所有人下车,每人拿一样东西,从沟里进,速度,速度。”
随着杜衡的一声令下,等候在路边上的几辆车全都打开了车门,大家纷纷跑到救护车的边上,拿上了药箱,提起了担架,然后快速的沿着沟口往里面跑去。
这时龚道阳也来到了杜衡的边上,低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杜衡脸色很不好看,看了龚道阳一眼后低声说道,“翻车的是三马子,车上六个人,路边的地里面被甩出来两个人,其他四个现在还不知道情况。”
龚道阳脸色立马变的煞白,但是整个人还算镇定,没有慌了手脚。
他不在询问杜衡多余的事情,直接转身对着身边的自己同事喊道,“和卫生院的医生一起走,帮着他们拿东西,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出事地点,出发,快。”
大部队开始沿着沟底前进,对于沟底的难走,哪怕是杜衡已经有了预料,但是当真的进入之后,难走的程度还是超乎了杜衡的预期。
沟底本就狭窄难走,山水冲刷的沟岔又是极多,而且沟沟岔岔的小水沟里,又是杂乱无序的各种石头,加上大雪覆盖,根本就看不清脚底下是什么情况。
踩着平一点石头还好,可要是踩着尖一点石头,脚底生疼不说,人也老是被滑翻。
一行人磕磕绊绊的往前走,速度根本就起来。
杜衡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又没有任何的办法。
因为冲在最前面的吴不畏,这会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小护士,手掌也已经擦破,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好几个红手印。
杜衡快步前冲,连续滑到好几次,磕的手疼腿疼,但是也终于走了队伍的最前面,“不畏,你到我后面,我在前面走。”
吴不畏从小生活在城市,对于这种路,他没有一点点的经验。
杜衡虽然这十来年上学工作的原因,也已经没走过这种路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带路找路,会比吴不畏强一点。
就这样,原本开车一分钟不到的路程,他们硬生生的走了五分钟,到转过一个拐角,能看到出事地点的时候,一行二十多人,全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擦伤,身上衣服也是沾满了泥水和沙土。
一行人看起来非常的狼狈不堪。
不过好在,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退缩。尤其是自己卫生院跟来的四名女护士,更是没有一点点的娇气,紧紧的跟在杜衡的身后。
再往前走两步,黄褐色的沙土从上而下污染了这个雪地的白净,拉出一道长长的‘伤疤’,难看且狰狞。
顺着‘伤疤’往下看,只是一眼,杜衡就忍不住的胃里翻腾,口腔里的唾液开始疯狂的分泌。
而刚刚杜衡心里默赞过四个小护士,有两个已经扶着身边的大石头开始呕吐,另外两人也已经到了忍不住的边缘。
一辆破旧,还有点点蓝色透出的三马子倒扣在沟底,而在车头的位置下面,被压着一个身影。最可怖的,是这个身影的脑袋位置处,是一个尖尖的石头,尖尖的石头上已经完全被红色覆盖,而那个脑袋就软软的耷拉在边上。
身下的白雪已经被染红,而且已经有了消融又被冻上的的迹象。
再往旁边看,是一个被泥土裹满全身的女性身子,脖子往下,全都看的一清二楚,可脖子往上,被车身‘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有身边的一块红色雪地,格外的刺目。
在往前看,大概七八米远的地方,也有一个人,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地上,除了身边的黄褐色的泥土,还有洁白的雪地,再也没有其他颜色。
杜衡深呼吸,压下胃里强烈的不适,大喊一声,“救人”,便再一次率先走了上去。
他有一个弱项,作为医生的致命缺陷,就是见不得骨肉外翻的场面,每次看见都会忍不住的心里哆嗦。
这也是他为什么当初报专业的时候,选择了中医,而不是更好就业,更容易的挣钱的西医。那会的他以为,中医就是扎扎针,喝汤药,西医都会拿刀子。
直到真的上学了,他才知道,不是所有的西医都要拿刀子;直到上班了,他才知道所有的医生,都有机会直面血肉模糊的场面。
他一直在努力的克服这个心理障碍,但是现在,他没有时间再去努力了,而是要直面它,并且必须克服他。
他选择了看起来最血腥的一个,那个被车头压住,非常眼熟的人。
走进到跟前,蹲下身子的时候,他已经非常的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早上和自己搭话的‘兵哥’。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想要放平‘兵哥’的时候,才发现兵哥脑后的石头边上,不光有单纯的红色,还有红白交杂的颜色。
但不是雪的颜色。
“院长?”身边的护士刚才已经吐过,这会虽然还是非常的不适,但已经能稍微忍耐,看到杜衡不动了,便轻声询问。
杜衡使劲的控制着自己,让自己的手不要颤抖,声音不要颤抖,甚至不要吐出来,“去看下一个。”
此时,龚道阳带着自己的人在抬车,要把车下的那个人救出来,而吴不畏带着人冲向了远处的那个身影。
杜衡没敢看龚道阳这边抬车的情况,目不斜视的从旁走过,来到了吴不畏身边。
吴不畏抖的比杜衡厉害,他和杜衡基本上一个毛病,记得五月份让他清洗一具胎盘的时候,他那会的表现,比杜衡强不到哪里去。
但是今天的他,也和杜衡一样,必须直面自己的心里障碍。
不过好在这个人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有嘴里吐出的大量血液。他也做的不错,虽然手在发抖,身子也在轻微的抖动,但还是做完了全套的检查。
慢慢站起身子,对着杜衡轻轻摇头,“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杜衡现在连大口呼吸都做不到,他不敢。
刚要说话,身后传来龚道阳的声音,“杜院长,你们过来看看。”
杜衡心里再次一颤。
三马子的外观他很熟悉,他知道压着那个身子的地方是什么。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在做心里建设了,此时听到龚道阳的话,他又是不间断的给自己做着心里防线。
可真当他转过头,看到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的吐了出来。
什么狗屁心里建设,什么狗屁的心理防线,统统抵不过这一眼带来的恐怖。
杜衡猛跑两步,扶着对面的崖壁狂吐,而听到声音的吴不畏也忍不住了,换了地方直接开喷,真的是喷。
不过真当杜衡吐完,他感觉到一阵畅快,心理上的畅快。
当他再一次转头看向翻车的地方,虽然还是能感觉到胃部的强烈不适,但是他已经能控制住自己不再转头,不再躲避。
低头擦了一下嘴巴,然后轻吐一口气,迈步走向了龚道阳,“龚哥,三人全部当场死亡,你看你这边还有什么手续要办吗?”
龚道阳此时已经平稳了很多,脸色也恢复了不少,不再是煞白,但是表情却非常的阴郁。
听到杜衡的话,他转头看了一眼,抬手找过来一人,是杜衡的老同学柳恭,“拍照,清点遗物,拍完之后,把人往外送,通知其他人,沟口位置拉警戒线。”
柳恭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龚道阳回头看着杜衡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叹自己,还是叹杜衡,“兄弟,咱们出去吧。”
387 消失的最后一人
对于龚道阳的提议,杜衡没有作答,而是继续转头四下张望,又抬头往上远眺。
“找什么呢?”
“龚哥,少一个人。刚才我们老余说有六个人,可现在这三个,加上他跟前的两个,这也才五个人,还少一个。”
龚道阳也跟着杜衡的目光开始搜寻,并且指挥人往跟前面的地方去找,但是搜索了快五十米的距离,还是没有丝毫的踪迹。
在看三马子翻滚下来的地方,是一个近乎垂直,接近三十米高的悬崖,也根本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更不可能是一个随车翻滚而下人,可以被挂住地方了。
搜寻无果,龚道阳皱眉说道,“会不会是你的人报错了,毕竟坐在三马子的车厢里,谁也看不太清到底是几个人。”
杜衡眼睛不断的四处打量,看着白茫茫的一片,还有那道翻滚的痕迹,他觉得龚道阳说的有可能。
正在这时,上方的余海廷打来了电话,杜衡赶紧问道,“老余,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人都救过来了吗?”
“院长,我这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抢救无效死亡,女的身体多处擦伤,无内伤迹象,思维清晰,口齿清楚,现在已经开始往山下转送了。”
再听一个死亡,杜衡心情再次低落,“怎么回事,他们两人不是都跳车了嘛,怎么一个是擦伤,一个是死亡呢?”
余海廷叹口气,“男人运气不好,他跳车的时候,是跳到车辆的斜前方,而三马子刚好翻滚了一下,从他胸口砸过去的,我这会一直在抢救他,但还是无能为力,胸口全碎了。
另一个女的说,她是坐在车边上的,没有坐在车厢里,而且在最后面,第一次翻滚的时候,她就被甩出来了。”
杜衡呼了口气,“老余,你确定一下,翻车的时候,车上到底是几个人。”
“六个。”余海廷语气非常的坚决,“刚才我又问了这个女的了,确实是六个人,四男两女。”
杜衡立马看了一眼龚道阳,对着电话赶紧说道,“老余,我这边只有三个人,你好好确定一下,是不是六个人?”
“就是六个,我这里还有他们的名字。”
最后的一丝侥幸没了,确实还有一个人,但是人呢?
“老余,人数加起来不够啊,你从上面组织人找找看,还有个人没找到。”
“好,我组织人手找。”
放下电话,杜衡看着龚道阳说道,“龚哥。。。。”
龚道阳无奈的叹口气,再次看了一下周围后说道,“扩大范围,找人。”
杜衡转身招过吴不畏,“放下手里的活吧,找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沟底的情况就这样了,除了搬送出去,事情其实已经算结束了,现在一个个的又开始抬头望向远处,望向高处。
众人开始找寻的时候,龚道阳的电话响了,喂了一声,便说起了这里的情况。
而同时,杜衡的电话也再一次响起,是安春会打来的。
“安局。”
“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四人死亡,一人轻伤,还有一人。。。。暂时失踪。”
“失踪?一个翻车事故,怎么会有人失踪?”
安春会的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杜衡心头也满是疑惑,但现在只能接着说道,“根据轻伤女人的交代,车上确实是六个人,但是我们暂时只找到五个人,还有一个人没有发现踪迹。”
“我知道了,确保受伤人员的生命安全,一定要协助其他部门积极参与到搜寻任务当中。”
“我明白安局。”
“那你忙,有最新情况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安春会就挂断了电话。
安春会的电话刚刚挂断,前面悬崖边上就出现了余海廷等人的身影,正低着头往下面探寻着。
杜衡扫了一眼,却是吓了一身的冷汗。
下完雪的地边,本来就滑,现在一个个还把脑袋伸那么长,这万一要是脚底下一滑,沟里立马再添一条亡魂。
手里的电话没放下去,又赶紧给余海廷打了出去。
“老余,让上面的人往里面站,注意安全。”
这边杜衡刚说完,电话那边就听到了余海廷的吆喝声,随后便看见地边上的人影一个个的退了回去。
等上面的人都退回去了,余海廷才说道,“院长,我这里没有找到最后一人。而且我们刚看了一下翻车的地方和轨迹,车是从路边上直接滑下去,滑到了田地边上,然后又从田地边上直接打了个滚掉沟里去了。
车翻的太靠近地边,我估计除了最后面坐车的两人被甩出来,或者是跳出来,坐车厢里的人根本没机会往外跳,你在下面找找,人应该就在下面。”
下面,下面哪里?
杜衡迷茫的看向了四周。
带来的医生护士,派出所的民警,往前推进了快一百米,还有几个人掉头往他们来时的路上找了过去,甚至有人都上到沟对面的斜坡上去了。
别说人影了,就是连个甩飞出来的鞋都没有看见。
“老余,要么你再问一下吧,沟里面真的没人。”
“院长,我当时确认过好几遍的,不会出错的。”
杜衡看着周围白茫茫的斜坡,这上面别说现在挂上个人,就是落个鸟,只要不是白颜色的,那都是异常醒目的存在。
但是真的没有啊!
“老余,你往左右的地边上看看,会不会甩到两边出去了?”
“左边是田地,我们一览无余,右边的这个沟里,没有一点痕迹,他就是随着三马子一起翻下去的。”
杜衡脑子蒙了,人呢?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消失了不成?
就算三马子翻起来的时候,把人甩飞了出去,可又能甩飞出去多远?
前后一百米的距离找了,车翻下来的方向上一览无余,就是沟对面的山坡上,都已经爬上去快二十多米了,还是看不见任何的踪迹。
杜衡挂上了电话,那边一直打电话的龚道阳也走了回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看着身边没人,杜衡轻声说道,“龚哥,现在怎么办?确实少一个人。”
龚道阳看了一眼周围,伸手接住一朵飘落的雪花,看着它的手心里融化,又抬头看向了天空。只见一片片雪花在空中乱舞,洋洋散散的落了下来。
“又开始下雪了。”龚道阳嘟囔了一句,然后看向了杜衡,“先组织一部分人手把人送出去吧,要不然待会雪下大了,就不好出去了。”
杜衡也抬头看了一天空,正好一朵雪花落到了眼睛里,很凉。
这雪来的真不是时候,杜衡心里烦躁的不行,但是这个时候,也只能像龚道阳说的,先往外搬人了。
进来五分钟,出去十分钟,屁长的一点路,愣是让这些人走出了一身汗。
刚到沟口,市一院的救护车也来了,一同而来的还有消防。
龚道阳迎上了消防的人,杜衡走向了市一院的救护车。
来的是杜衡的熟人,市一院急救科的美女医生邓医生,也就是给卫生院培训急救的那位美女。
看到杜衡身后三个被直接盖起来的担架,美女医生也是禁不住的变了下脸色。
城市车祸与农村车祸有着本质的区别。
城市里的车祸,小一点剐蹭,问题不大,这种也最多。重一点的就是伤筋动骨,要想真的直接要命,反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农村的不一样,尤其是金州这种多山的地区,往里翻的还好,也就是车受损,人基本上没事。
但是一旦往外翻,刚好和城市里的结果相反,通常的结果都是直接没命,再不然就是摔断,摔坏某些东西,反而轻伤是最不常见的伤势。
这一点,负责全区南部急救的邓医生,心里非常的清楚,因为全区,南部多山,而且路是最难走的。
“杜院长,还需要我们吗?”邓医生轻声问杜衡。
杜衡摇摇头,“不用了,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就没了。”
“杜院长,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回去了。”
“等等,你们把尸体拉回去吧,我们没地方放。”
邓医生又往后看了一眼,“还是你们处理吧,而且你们派出所就在跟前,处理起来也方便。再说也也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事情,待会处理完,通知家属领走就行了。”
邓医生说完,直接手一挥,刚刚到的三辆救护车,齐刷刷的转头,然后快速的离开。
杜衡也就是问问,市一院能带走尸体,是最好的,人家不沾手,只能是自己这边处理。
但是怎么处理?
卫生院有太平间,在老院子的最最最后面,但是那里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杜衡回头看了一眼,此时的他虽然还是有着不适,但是已经能够面对。
想了想,杜衡给留守的崔光海打了个电话,让他立马组织人手把太平间收拾一下,让运转起来。
也不管对面的崔光海是不是愿意,杜衡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转身看着吴不畏说道,“尸体全部放到咱们的救护车上,我已经通知崔院长了,直接把车开到后院里面的太平间去。”
388 不用选择了
杜衡这边刚安排完,龚道阳那边也有了行动。
一队消防沿着杜衡他们刚出来的足迹走了进去,另一队则是踏上了岔道口上山的路。
杜衡本来可以跟着救护车回去了,但是放心不下水房跟前的余海廷他们,也为那个失踪的人担心,便又跟着上山的消防一起走向了岔道。
这个人到底去哪了,这是他心底最大的疑问。
人还或者没,是他最大的担心。
刚刚起步,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的身边。
回头看时,董越章一脸焦急的从车上下来。
兄弟两对视一眼,杜衡主动说道,“四人死亡,一人轻伤,还有一人暂时没找到。”
“我已经知道情况了,我们书记和一个副镇长已经在上面水房那里了。”董越章看了一眼卫生院刚刚离开的救护车,轻声问道,“死亡的那四个人呢?”
“三个刚被抬上救护车送走,还有一个在水房那里。”杜衡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雪花,脸色戴上了点担忧,“现在这段路太滑了,车上不去,估计要人往下抬了。”
董越章心里急的憋火,但是看了一眼三十度左右的岔道口,他也无计可施。就这么一点点路,还是两条路主路的交汇口,这么陡他也是醉了,“走吧,一起上去看看。”
花了三分钟的时间,大部队终于到了出事的地方。
杜衡看了一眼三马子滑下去的地方,就在水房前面十多米的地方。
这地方杜衡天天路过,但是要说多熟悉,那还真没有,尤其是路下边,那更是和瞎子没什么两样。
随着消防的到来,这里的搜救任务就被他们接手了过去。
而余海廷也是被叫过去详细的问了起来,就连身边的董越章也参与了进去。
不过杜衡没有过去,他刚一到就看见了不远处被裹住的担架。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杜衡没去讨论搜救的事情,而是慢慢的走到了担架边上,而且鬼使神差的再一次揭开上面的遮布。
还好,没有沟底的那么恐怖,看见的只有青色和紫色。
杜衡缓缓的放下遮布,重新遮盖严实,伸手把旁边的卫生院医生和护士叫了过来,“你们两男的帮着把担架抬下去,我让救护车在下面等你们,然后姑娘们回去,你们两男的回来帮忙。”
四人点点头,便着手开始抬担架。
龚道阳他们那边很快就结束了交流,然后人员再一次的开始铺开查找。
杜衡和余海廷没有参与进去捣乱,而是站在人群最后面,等待人被找到之后的急救,而董越章拉着自己乡镇府的一帮人,又在一边开了小会。
杜衡看的心急又无助,“老余,我们到水房下边去看看。”
余海廷看了一下水房的位置,又往下面看了一下,“也行,我们从对面往这边看,或许会有点收获。这边我们已经找过三次了,不可能有疏漏的地方。”
消防的人多,也非常的专业,直接就是地毯式的从上往下搜,最边上的队员,还往右手边的悬崖下观察,真的是做到了一丝一毫都不放过的程度。
杜衡和余海廷饶了个大圈子,转到了三马子滑下去的对面,一边走一边看,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的痕迹。
随着雪花越来越大,很多的痕迹也慢慢的开始被雪花覆盖,渐渐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余海廷嘴里轻声的念叨着不可能出错的话语,杜衡则是仔细的观察着对面地下边的情况。
忽然,他往前走的脚步突然的停了下来,然后往后推了两步,有侧着头看向了对面。
“老余,老余,快来看看。”
“怎么了?”余海廷赶忙退了回来,顺着杜衡的目光看了过去。
杜衡指着对面说道,“看那,是不是有一个往里面的倾斜。”
余海廷仔细的看着对面,那里不光是个倾斜面,还是个往里的倾斜面,最关键的是,在底部的位置,有一个缝隙,一个向下的口子。
“有个口子,有个口子。”余海廷变得激动起来,大声的开始喊叫。
他刚刚在对面的边上往下看过,正因为底部是个向里面倾斜的口子,从上面根本就看不清下面有一个缝隙。
余海廷跑了回去,在杜衡的指挥下站到缝隙的上方,但是他往下看的时候,还是看不到这个缝隙。
往前,往后,都看不见。
龚道阳看到了两人的动作,走到跟前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踪迹?”
余海廷赶紧说道,“龚所长,这下面有个口子,从对面看,刚好能掉进去个人。”
龚道阳跟着激动了起来,但是当他探头看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龚所长,下面是个往里面倾斜的口子,从上面看不见。”
龚道阳疑惑的神色一闪而过,“那不可能啊,往里面倾斜的话,人从上面不可能掉进去。”
余海廷急切的说道,“龚所长,看看吧,万一掉下去了呢。我们现在可是什么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这个人踪影。”
龚道阳再次探头看了一下,接近三十米的落差,而且已经下了好一会的雪,下面真的什么痕迹都看不见。
但是诚如余海廷说的,其他地方都已经找遍了,那么最不可能的地方反而就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而且现在就是宁找错莫放过,一点机会都不能浪费。
想清楚了,龚道阳立马去找了消防的人,毕竟这样的事情,还是他们比较的专业。
没一会的功夫,一个消防员身上绑着绳索慢慢的滑了下去,而上面是接近二十多个人在拉着。
这里,实在没有可以固定绳索的地方。
消防员刚下去,就立刻有了发现,“这里有爬行的痕迹。”
一句话,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终于看见希望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继续等待这下面的消息。
很快,好消息再次传来,“人在这里,就在缝隙里,我不太能看得清状况,再下来几个人,我一个人拉不出来。”
上方的人群也是各个都变得激动了起来。
尤其是中湖的这波人,不论是卫生院的,还是乡政府的,再或是派出所的,一个个的差点都直接哭出来。
太难了,差点以为这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发生灵异事件了呢。
但是放下去的三人很快就不敢动了,又开始冲着上面喊,“有大夫吗,放个大夫下来,我们不敢往上拉。”
杜衡在对面大喊,“我去,放我下去。”一边大声的喊,一边赶紧连爬带滚的往对面跑。
到了地方,刚想绑绳子往下,却被余海廷一把拦住,“院长,还是我去吧,下面能落脚的地方太小了,太危险了。”
杜衡一把推开余海廷,招呼消防员给自己绑绳子,“我下去就危险,你下去就不危险了?下面的消防员就不危险了?”
看着余海廷还要说话,杜衡摆摆手,再次把余海廷往后推了一把,“我医术比你好,还会正骨,我下去比你有用。你在上面帮着拉好绳子,我们几个的小命就靠你们了。”
杜衡没有索降的经验,他是直接被吊着放下去的。
到了下面找到站立的地方,杜衡直接就趴在了地上,他的手边上,就是几十米的悬空。
慢慢的爬到缝隙的上方,借助消防员手里的手电筒,他终于明白这几人为什么不敢往上拉这个人了。
其他的看不太清,也不知道这个人伤的重不重,但是就一点,足以让所有拉他的人手软。
人是倒栽葱似的掉下去的,但是整个脑袋却是与肩膀平齐,而且头顶是微微冲着上面的。
看情况应该是倒栽下去的时候,头被缝隙卡主了,但是身子还在往下窜动,然后行了这样一个折叠的姿势。
只一眼,杜衡就判断出,这个男人的脖子可能断了,就算没断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杜衡又趴在上面叫了半天,也没给个反应,所以人现在是死是活,就不太清楚了。
杜衡看了一下脖子的歪折的角度,给三人说了一下注意的事项,三人才开始小心翼翼的往上拉动。
但是现在的杜衡却是非常的纠结。
如果拉上来直接已经死了,那倒是一了百了。
可要是没死呢?颈椎如果也折断了呢?自己现在的手段,是有办法帮着他正过来,但是如果脊髓和周围重要的神经损坏,那就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了,到时候一个高位截瘫是躲不过的去的。
现在把人拉出来,是救人呢还是害人呢?
农村啊,靠着体力干活挣钱的地方,高位截瘫,比死都难受。
但是这种,杜衡只要保住他的命就行,这不需要自己选择。
可还有一种最艰难的情况,颈椎断了,人没死,但是现在是昏迷的,并且呼吸衰竭了,自己救不救?
救肯定能救活,但是这结果怎么说呢?
生不如死。
要是不救呢?这有违自己的职业道德和职业要求,自己甚至会背上一个“杀人犯”的名声和心里负担,而且还得负法律责任。
所以,三名消防员往上拉的时候,杜衡祈求这那万分之一的机会,颈椎没断,只是因为脑袋位置不对才成这个角度的。
地方很狭小,三名消防员往上拉人的时候,杜衡只能不断的往后退,不断的给三人留出活动用力的空间。
他也趁着这个机会,终于可以看看环境,看看这人到底是怎么掉到这里来的。
四下打量一番,再看看自己身下刚刚一人可以躺下的地方。
杜衡猜测,这人可能是自己跳下来的,但是匆忙中没有看清位置,直接跳到这边悬崖下来了。
而且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计算不死,估计也受了重伤,加上人刚好躺倒这一点点的边边上,便挣扎着往里面爬,想要安全一点。
但是这边是个往里的倾斜,加上有雪,一个没注意给滑进了这个缝隙。
这应该是最有可能的经过了。
杜衡如是的想着,身边的消防员却已经把人拉了出来。
“医生,医生,你来看看。”
三人开始换位置,又给杜衡留出了他能活动和检查的地方。
但是当杜衡爬到男人的身边,他心里难过的同时,也变的轻松了起来。
人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
就和沟里的那几个人一样,根本就没有抢救的必要,手放到身上的时候,身子都已经开始变得凉凉的。
看着男人口鼻耳的情况,杜衡推断,这人的内脏绝对是破了,大出血。而且这人的左边的肩膀,也是折断的。
他的脖子,颈椎,确实没有折断,但是因为角度的问题,加上内出血,直接堵塞了气管。
加上前后近四十分钟的搜救,他就是窒息死亡的。
现在好了,救不救的,杜衡都不用选择了,他也变得轻松了。
今天五死一伤,自己一身的本事,是一分都没用出来,或者说,是这些人直接没给他用的机会。
“人已经死亡,身体都快变硬了,拉上去吧。”
389 必经的过程
一次性五个意外死亡,让小小中湖的主要三个机关单位,全都进入了躁动之中。
尤其是董越章,他是最烦心的一个。
看到最后一人的尸体被拉上来,再次经过余海廷几人的确诊后,他整个脸都是铁青色的。
五个人,三男两女,还都是农村最重要的壮劳力,这让这几个家庭以后怎么活?
不过杜衡是他们三个里最为轻松的一个了,现在只需要处理好遗体的事情就行。
但是本来经过今天的视觉冲击,杜衡的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又一想到马上要面对哭天喊地的一群家属,他觉得脑门子已经开始突突突的跳了。
余海廷本来还好,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当他从太平间转了一圈出来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会是那么“残破”的尸体。
此时进到杜衡办公室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冻得,脸颊略带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进到杜衡的办公室里,暖气散发的热量让他的脸色微微回暖,有了那么一丝血色,喉结耸动一下后说道,“院长,遗体现在怎么处理?”
杜衡强忍着自己不去回想当时的画面,但是那场景会不由自主的跳出来,而且你越想控制自己,那个画面还越清晰。
然后,他自己的喉结也快速的耸动了两下,“等会家属应该就来领了。”
余海廷使劲的咽了下口腔内为数不多的唾液,让自己的喉咙微微湿润了一下后说道,“院长,我的意思是,遗体要不要整理一下,我怕会吓到家属。”
杜衡精神微微一震,是啊,遗体要不要处理一下?
这几人的家庭,杜衡都是知道的,像兵哥家里,可只有他妈和他孩子两个家属了,他还没个亲兄弟,没人能代替她妈来领尸体。
杜衡长长的出了口气,“让崔院长联系殡仪馆的人来。”
“崔院长刚才也是这么说的,但是这个费用怎么办?”
现在这个情况下,总不能找家属要钱吧?
就那两副遗体,说真的,殡仪馆来人处理,那费用怕是不低,甚至可能上万都是有可能的,太难处理了。
要是钱少一点,卫生院出了也就出了,但是如果太多,卫生院就不太好走账了。
而现在这个时候,谁敢拿着费用单找家属要钱?
所以崔光海很惆怅,他不接这个茬,便把问题抛给了余海廷,毕竟余海廷是业务线第一领导,虽然这个业务和他不是很挂钩,但是绝对要推出去的。
余海廷也一样,主要是他不管钱,和钱沾边的事情,他都是敬而远之,他知道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所以,现在这个棘手的问题就抛回给了杜衡。
杜衡觉得脑仁疼,这比想病人的病情要难上百倍。
伸手揉了揉脑袋,杜衡无奈的说道,“找人来,必须弄的不吓人。至于费用,做好之后让崔副院长把单子送到董镇长的桌子上,这事情就得他们行政部门来处理。”
余海廷有点皱眉,“那要是董镇长他也不管呢?”
“你放心,他肯定会管的,而且让给崔院长说一声,咱们也可以承担百分之二十的费用。剩下的让董镇长自己想办法去。”
杜衡揉了下脑袋,还是感觉不太舒服,便站起身往外走,“老余,今天你帮忙看着点,多操点心,我去睡一会,我身体有点难受。”
余海廷点点头,紧接着说道,“院长,我看和你一起去沟里的几位,好像都不太舒服,要不让他们也休息一下?”
杜衡迈动的脚步停了一下。
余海廷看见的,其实是他们已经处理过一遍的,红的白的什么的,都已经大致的处理干净了。
可即便是这样,余海廷也有了生理上的不适。
那就更不要说那几个年轻医生和护士了,他们也是第一次直面第一现场的。
“行,让这些人今天休息一天,好好的睡一觉,或者去活动娱乐一下,把心里的包袱散散。”
杜衡觉得自己不舒服去睡觉了,总不能让其他人却坚守在岗位上,尤其是跟着他从沟里出来的人,都是比他年轻的人。
当领导得体谅人!
送走余海廷,杜衡便把自己锁在了宿舍里,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刚开始的时候,脑中精彩纷呈,各种画面不断的闪过,甚至那些画面闪动的太快,让他有了一丝丝的眩晕感。
不过晕着晕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而且睡了一个昏天暗地,再到眼睛睁开的时候,窗户外面已经是夜色降临。
杜衡晃了下发晕发胀的脑袋,坐在床上清醒了半天,他才猛的想起,自己好像把自己侄女给忘了安排了。
赶紧下床穿鞋,穿上棉衣往外走。
不过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旁边宿舍里传来一阵阵的嬉闹声,里面还夹杂着杜雪婷的清脆的笑声。
“当当当。”
“请进。”
杜衡推开门,就见一群小姑娘在宿舍里围成一圈,看着电视,吃着自嗨锅,整个房间里飘荡着一股浓郁的麻辣烫味道,还有青春的气息。
看到进来的是杜衡,几个新来的小姑娘都变得非常的拘谨,一个个的全都站了起来,只有两个老员工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笑嘻嘻的看着杜衡。
并且伸伸手说道,“院长,你也没吃饭吧,一起来吃点?”
杜雪婷也是停下了手里的叉子,赶紧的跑到了杜衡的身边,“小叔,你好点了没?你都睡了一天了。”
杜衡看了一眼杜雪婷,不过并没有和她说什么,而是笑着看向屋内的众人,“今天这是怎么了,都不准备回去了?”
混在人群里的李娜婷说道,“晚上值班的人少,大家有点害怕,再加上外面雪也下的太大了,大家就不回去了,在宿舍里一起看看电视。”
“那挺好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看电视。”说完又看了下杜雪婷,“我还以为你吃不上饭呢,没想到你这小火锅都混上了。行了,你们玩吧,不过听你这些姐姐的话,别胡闹。”
说完,杜衡也没逗留,转身就出了宿舍。
杜雪婷也赶忙跟了出来,“小叔等等,你睡了一天饿了吧,我给你留了饭,你去宿舍等一会,我去给你热一下拿过来。”
说完便蹦蹦跳跳的回了宿舍。
杜衡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人也清醒了很多。
看着欢快的侄女还能记着自己没吃饭,心里突然感觉暖暖的。
不过今天可能真的是伤神了,吃完饭,随便的翻了会书,杜衡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杜衡便先去看望了下刘阿妹。
不过刘阿妹的精神状态,反倒是没有前两天好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蔫蔫的。但从脉象上判断,刘阿妹的整体情况是在好转的,所以杜衡也就不是很担心。
而经过询问后得知,是因为随着用药的增加,身体机能的恢复,刘阿妹对肿瘤造成的疼痛反而越发的敏锐。
不过这是一个正常的阶段,当初的朱敏妍就是这么过来的。
好在这个时间段比较的短,大概一个星期左右,疼痛感就会变的越来越轻,人也会慢慢的变的有精神。
朱敏妍,还有首都的那个甲状腺瘤,加上现在的刘阿妹,他们在接受杜衡的治疗后,大概一个星期左右,都会有一个非常疼痛的阶段。
现在杜衡就想知道一个问题,那个胃小弯癌的病人,他当时是怎么个情况,是不是也有这个阶段。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没有,如果有,那他是怎么度过这个阶段的。
要知道杜衡在医院治疗的这三个病人,在这个阶段最难熬的时候,都给打过止疼针。
甚至首都的那个女的,因为太胖,对疼痛的感觉实在太敏锐,甚至都给上过止疼泵。
他真的很好奇,胃小弯癌的这个病人,是怎么扛过这个阶段的。
不过这个人有个毛病,自从上次复查好转之后,他就只会定期来医院复查。但是医院打过去的追访电话,他要么是不接,要么是挂断,再要么就是简单的说说近况,从不多聊。
反正杜衡每次都不太容易能找到这个人。
刘阿妹这边没什么问题后,杜衡便转身去了红砖楼。
今天,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要看看那个花斑癣的王文龙,是不是真的已经变好了。
不过他的信心相当的足,除了有系统的帮助之外,还有就是昨天一天,韩玉健没有来找自己,那就是说明病情在好转。
相隔一天,再次看见王文龙的时候,原本脸上的红丘疹,已经只剩下了淡不可察的印记,除了那些被他挠破的伤疤还清晰可见之外,整张脸还有露在外面的脖子,都已经基本恢复原样。
不过就是他的手,看起来比较的扎眼。
两双手上,直接呼了两个硬硬的外壳,但这并不是杜衡他们给裹的什么东西,而是原本手上脱屑而成的薄壳。
“身上再痒不痒了?”杜衡检查完之后,笑呵呵的看着王文龙。
390 切脉辨性别
王文龙是真心实意的说,旁边她老婆也是对杜衡千恩万谢。
但是这样的感激,反而让杜衡身边的韩玉健三人脸烧。
杜衡三天六碗药,让病人重拾健康。
可是他们三个人,五天时间,病人病情没好不说,加重之后他们还找不到原因,这就让人非常的难受了。
所以,现在王文龙两口子,每多赞扬杜衡一句,他们的脸就烧一次。
听着王文龙两口子的滔滔不绝的夸赞,杜衡赶紧的制止了他们,“今天再住院一天,喝两副药观察一下,想办法把手上的壳给你脱下来,明天你们就出院。
不过记着一点,回去之后啊,这酒就别喝了,辛辣刺激的东西也少吃,下次要是再犯,你还得受一遭这个罪。”
王文龙是连连点头,“放心杜医生,这次回去,就把酒戒了,打死都不喝了。”
杜衡也是笑了,“那样最好,别信什么小酌怡情,豪饮伤身的话,只要喝酒,就不可能对身体好。”
“我记下了。”王文龙此时真的非常的开心,乐呵呵的接着说道,“我今天就让我媳妇回去,明天出院的时候,我承诺过的锦旗,还有感谢信,到时候一定送到。”
听到这话,杜衡赶紧说道,“千万别,当时就是玩笑话,你可千万别当真。”
“不不不,说道必须做到。而且前几天的时候,我还埋怨过李主任,这要是不完成我的承诺,我都不好意思去见李主任了。”
王文龙也是有着自己的理由。
而且说完后,直接就带着媳妇离开了,不给杜衡反驳拒绝的机会。
看着王文龙夫妻离开,杜衡看了一眼旁边脸色还有羞红的韩玉健三人,自己也是起身离开。
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三天的时间,王文龙的喝的药,还是原来的方子,杜衡只是往里面添加了六味药材。而照顾的,下医嘱的,每天查房的,同样还是韩玉健三人。
但是从头到尾,王文龙夫妻没有看韩玉健三人一眼,甚至连提都没有提一句,这就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了。
俗话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但是在王文龙这里,别说苦劳,他没有发飙打人已经是非常给面子,非常有涵养的一件事情了。
所以杜衡只能默默的离开,去其他病房转转。
临近过年,很多的治疗中风的病人有一部分选择了回家,卫生院也是一天比一天的安静。
这一点对比其他收治住院的医院来说,就要舒服很多了。
最起码这么一弄,他们医院就可以让大家好好过个年了。
杜衡转了一圈,发现医院也没什么事情,至于车祸那边,他是完全的不想参与进去,便收拾东西,开着车进城了。
第一站,他去了三院,离他们不远的精神病院。
此时的他,静静的站在一个病房门口,从紧闭的房门玻璃窗上定定的注视着屋内的情况。
而让他如此注视的,是一个披头散发,面色萎黄,一只眼睛凹陷,身形佝偻的女人。
女人很惊恐,唯一的眼睛里全是恐慌,整个人就蜷缩在角落里,颤抖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每当房门外面有一丝的动静,她都会蜷缩的更紧,甚至是发抖。
可当声音消失的时候,她又喃喃自语个不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杜衡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轻声的杜衡身边说道,“病人的精神世界已经全部崩塌,整个人也处于一种高度紧张之中,但是她不具备危险性,也没有自残的倾向,所以我们就没有对她采取控制措施。”
说话的同时,他认真的看着杜衡的背影,“杜医生,这个病人现在缺失的眼睛有感染的迹象,而且因为肝胃的缺失,营养跟不上,身体非常不好。
你看是不是联系一下她的家里人,让把人接回去吧。”
杜衡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医生,又回头看向了病房,“想让人接回去,那你们自己可以联系她的家属。”
看杜衡不接茬,这个医生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杜医生应该是她的亲戚吧,你帮我们联系一下她的家属吧,我们从她老家村上问来的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杜衡眼睛还是盯着窗户里面,嘴角微微的提了提,“是电话没人接,还是不来接人?还有,我不是她的亲戚,我们之间没关系。”
医生的话被杜衡直接点破,神色更是尴尬。
犹豫一下,他不准备兜圈子了,直接说道,“这个病人现在眼睛有感染的迹象,加之做了肝修补,胃切除,身体状况非常的不好,需要大量的用药。
杜医生,人被送来的时候,你帮着交过一笔钱,要不你再帮着交上,我们好继续用药。”
刚开始,杜衡真有让这个女人,永远的活在现世报里,所以才有了他交钱的事情。
但是时隔快两个多月,再次看见的时候,杜衡却没有了之前的想法,甚至连一丝的波动都没有了。
杜衡转头看了一眼这个医生,直接说道,“不认识,我也没钱给她交,不行你们就把她赶走吧。”
说完,杜衡也失去了看下去的欲望,直接转身离开。
这个医生傻眼了,他们能把人赶走吗?能把一把个明显有精神疾病的人赶走?
活腻歪了吧!
有人交钱,他们会很开心的把人继续留着治病。
没有人交钱,没有家属的病人,他们也要继续留着“治病”,他们的性质和普通的公立医院还不太一样,他们是有社会救助责任的。
哪怕要花费医院的专款,哪怕这种感觉就像“吃屎”,他们还得继续救助。
杜衡出了医院,满大街的红色对联、福字,满满登登的年味扑面而来的时候,他的内心却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只有平静。
这事情就这么过了吧,随她自生自灭。
第二站,杜衡去了廖全升的家。
他要看的,不是这位同学,而是他的妹妹,廖玉竹。
再次见到廖玉竹,这姑娘变的稳重了很多,洁净素白的脸庞,洋溢着点点母性的光辉,说话走路的时候,手都会下意识的放到自己已经隆起的小腹上。
见到杜衡的时候,一声“衡哥”让杜衡也露出了笑脸。
马上过年了,廖全升他们除了留下值班的人员,也是早早的就放了假。
不过也不知道廖全升在书房里忙活些什么,直到廖玉竹叫了很多次,他才走出书房。
“老杜,你怎么来了?”
“马上过年了,过来看看我干儿子。”
廖全升直接翻个白眼,然后美美的伸了一个懒腰才走过来,“如果是女儿你还不认这个干亲了?”
杜衡笑了,“女儿我也认,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就是个干儿子。”
廖全升一副看你吹牛的架势坐到了边上,“我可是找的熟人,还花了钱了,人家医生也没告诉我们是男是女,你这进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说着,廖全升直接撇了一下嘴,“你可别拿糊弄人的那一套出来,什么酸儿辣女的,什么肚子圆的是闺女,肚子尖的是儿子,我可不吃那一套。”
杜衡用嘲笑的眼神看着廖全升,看的廖全升浑身发毛,“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喜脉还知道怎么摸吗?”
“废话,咱好歹也是上了5年中医本科的人,滑脉如珠替替然,往来流利却还前,莫将滑数为同类,数脉惟看至数闲,怎么样,歌诀我都还记着呢。”
说归说,廖全升还是比较的虚。
喜脉就是滑脉,但是滑脉不一定是喜脉。
这玩意儿它特别考验问诊大夫的经验,不是说是个学了中医切脉的人,来了就能摸出喜脉来。
杜衡知道廖全升的水平是什么,但是他也没有刨根问底的让廖全升细说,只是笑着说道,“那我今天告诉你个小技巧,咱们切脉不光能切出是否怀孕,还能切出男女来。”
杜衡的话刚说完,廖全升直接就是两个大白眼。
他学过中医,毕业之后虽然没有当医生,但是做的也是和医生打交道的工作,中医到底是什么样的,他自认为还是有点认识的,“你就吹吧,别以为自己会治几个病,就真的拿自己当神医了。”
杜衡不以为意的笑笑,“我说了你别告诉别人啊,这个技巧我可是连我们卫生院都没说过。”
“赶紧说,神神秘秘的就能成真的了?”
“那你听好了,女子怀孕后,你在切脉的时候,稍微的注意一下,你就能判断出这个孕妇是肾阳脉,还是肾阴脉。如果是肾阳脉,那就是儿子,如果是肾阴脉,那一定是姑娘。”
廖全升撇了下嘴,“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杜衡笑了,身子微微往后靠了一下,“打个赌如何?”
一听要打赌,廖全升立马来了精神。
他不算中医白痴,所以他还真不信切脉能切出男女来。
“行,你说堵什么?”
“如果是男孩,你给你外甥买套房子。如果是女儿,我给我干女儿买套房。”
廖全升刚想答应下来,却又猛的想到,这不就是二分之一的几率嘛。
而且不管他输赢,他能不给自己的外甥准备礼物?
所以,这事情怎么看,都好像是自己没沾到便宜。
391 咱们谈个合作
廖全升觉得自己被杜衡带坑里了,晃了一下神,却又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杜衡笑问,“你就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吧?”
“行,你说了算。”廖全升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本来就是玩笑话,自己要是太当真反而显得太矫情。
接过妹妹廖玉竹端来的茶水,廖全升屁股微微往前挪了一下,把茶杯放到了杜衡的面前,“喝茶。”
两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好,现在有了廖玉竹这么一个纽带在,关系更显得亲密,廖全升没有做作的摆姿态招呼客人,杜衡也没有因为廖全升的随意的态度而生气。
“老杜,年前刚盘了个制药厂,有没有兴趣参一股?”廖全升缩回了身子,慢悠悠的来了这么一句。
杜衡放下手里的茶杯,也是同样慢悠悠的语气回道,“你还真看得起我,你觉得我是有钱搞制药厂的人?你还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杜衡以为廖全升说的是玩笑话,但是没想到廖全升反而便的认真了起来,“老杜,我说的是实话。”
“我没钱,真搞不起制药厂这样的生意。你们的投入不是几百万,就是几千万,我那三瓜两枣的,在你们这个水池里,估计连个水花都起不来。”
杜衡直接笑着拒绝。
他现在的钱,要是放到同年龄段的医生行当里,或者放到中湖那山旮旯里,六七十万,都是可以排得上号了。
但是要想掺和制药厂这样的生意,还是别听也别看,他那点钱全部投进去,都不够随便折腾一下的。
这边刚拒绝完,他又好奇的问道,“不过我挺好奇的,你怎么盘起制药厂了?中药还是西药?”
“红枣路xx制药,你知道吧?”
“知道,做六味地黄丸和板蓝根的厂子,就他们那偷工减料的做法,现在还没倒闭?”
“这不就倒了嘛。”廖全升笑了下,“他们的要价不高,我和我姐夫,还有我姐夫他哥,我们一起合着给弄下来了。
怎么样,都是自己人,一起来?”
杜衡明确的拒绝,“真不行啊,没钱,不敢和你们玩。”
但是廖全升明显没有被杜衡的话给击退,反而起身做到了杜衡的边上,“老杜,我的意思是你用技术入股。”
杜衡有点惊讶的看了一眼廖全升,能说出这个话,看来廖全升是真的考虑过这个事情。
“技术入股?我用哪个技术入股?用配方,还是技术指导?”
“配方。”
杜衡刚一说完,廖全升立马说出了他的目标。
杜衡脑中飞转,配方?
廖全升看中哪个配方了?
自己手里现在有的配方有三个。
第一个,就是治疗肿瘤的配方,但是这个方子每次治疗的时候,需要调整的东西很多,不适合作为中成药售卖。所以,这个方子直接pass.
第二个,是治疗皮肤病的方子,不过这个方子和肿瘤方子差不多,虽然有基本方的存在,但还是属于需要调配的方子,所以不是它。
第三个,就是骨伤的方子,尤其是外敷的方子,更是不挑人,只要骨头断了或者裂了,任何人都是可以用的。
难道廖全升是看上这个方子了?
不过这个方子自己拢共也就用过两次,一次在卫生院的朱黑子身上,还有一次是在首都栗沁的胳膊上,廖全升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这里,杜衡微微的叹口气,其实如果真的能批量化生产,杜衡最希望生产出来的药是治疗中风的药。
但是中风的原因有很多,基本上十个病人九个不一样,好不容易相同一个,还因为病人体质的问题,药方又要进行修改。
如果做分类处理,设计一个同用的药方,就比如脑溢血这种造成的后遗症,中成药的其实是没有优势的。
方子用的量大的了,肯定会有个别人受不了,但是用量轻了,那就是个笑话。
活血散瘀的方子,一人一方,因人成方效果才是最好的。
杜衡心里微微有点可惜,但是事情也就是这么个事情,要不然早就有人做成这事情了。
杜衡脑中还在胡思乱想,旁边的廖全升,却是说出了一个让他倍感意外的答案,“祛疤膏。”
“什么?”
“祛疤膏。就是你给你女。。。。。你给王淑秋用的那款。”廖全升话说一半,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改口。
不过杜衡经过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算是看开了,想明白了。所以廖全升说了也就说了。
不过这个祛疤膏,说实话,他到现在为止,就当时给王淑秋用过一次,现在都已经忘记有这么回事了。
但是现在被提醒,反而也觉得这方子的市场是最大的。
“行啊,没问题,但是要批量生产药膏,这个手续可不太好办。”
廖全升拍了下胸口,信誓旦旦的说道,“这个你放心,只要你能把方子给我优化出来,确保方子的功效,剩下的事情,我全部搞定。”
杜衡有点意动,“方子的问题我可以保证没问题,现在我就可以联系老靳、市一院还有省一开始给你搞数据。
但是,亲兄弟明算账,你准备给我多少钱?”
廖全升鄙视的看了一眼杜衡,“钱?这东西是能用钱来衡量的?要是给你钱,那就是兄弟我丧良心了。
股份,这事必须给你股份才能行。”
“股份更好,给我多少?”
“利润的百分之二十。”
杜衡在笑,但是心里却非常的懵逼。别看他现在问东问西的,但是廖全升说百分之二十,他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如果说直接给钱,什么五百万一千万的,他肯定会很吃惊,很激动,甚至是躁动。
但是股份的百分之二十,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主要是不懂。
既然自己不懂,那就找个懂的人来谈好了。
虽然这么做有点小人模样,但是为了以后兄弟之间还能处,最好先小人后君子。
心里有了想法,杜衡便直接说了出来,免得廖全升误会,“你说股份什么的,我其实没概念,但是你说合作这个事情,我觉得能行。
这样吧,我找个懂行的人来和你谈,你看怎么样?”
廖全升拍了一下大腿,“我就是这个意思,兄弟感情是兄弟感情,生意是生意,这事情必须找专业的人来谈。
就算你不说,我也要提醒你找个专业人士,因为我这边要谈细节的,肯定也是专业的人才。
咱们兄弟之间,只谈合作方向,不谈金钱,最后的结果如何,只看专业团队的谈判结果,你看如何?”
廖全升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把话挑明了,让杜衡心里的那些隐忧直接消散。
“行,就这么说定了,我找好人了通知你。”
“好,等你的好消息。”
廖全升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和杜衡碰了一个,不过随即用鄙视的眼光看了一下杜衡。
这一眼,看的杜衡心里恼火不已,这好好的给自己这么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老廖,事情都说明白了,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么值得庆贺的事情,不能开香槟,不能把酒庆祝,你不觉得这是一件憾事吗?”
淦!
这事鄙视自己不能喝酒啊。
杜衡直接回了个白眼,“我并不觉得这是憾事,我就觉得喝茶挺好的。”
“切,没意思啊,和你这种人在一起就是最没意思的事情。”廖全升滋溜喝了一口茶,继续的鄙视着杜衡。
杜衡不在意的笑了笑,自己不能喝酒就怨不得别人,“对了,既然合作了,我这还有个方子,要不咱们也合作一下。”
廖全升这会的兴趣就不是很高了,懒洋洋的说道,“治疗什么的方子?”
祛疤膏,当时因为廖玉竹的原因,他特别关注了一下王淑秋的情况。
知道王淑秋伤势之后,他又反过来担心杜衡,这才让他见到了杜衡为王淑秋治疗刀伤的事情,也见识到了这款祛疤膏的效果,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配合。
其他的,他并没有认真的了解过。
这次是杜衡变的认真了,“我这有个能让骨骼快速愈合的方子,一个是内服方,一个是外敷方。
不过内服方每次需要微调,但是外敷方倒是没有这方面的担忧,要不我们在这个外敷方上也合作一把?”
“你用过没?效果怎么样?”
“用过两次,效果都非常的好。一次是在卫生院用的,病人叫朱黑子,胫骨粉碎骨折,现在三个月的时间了,已经能开始负重干活了。
另一个是在首都治疗的,叫栗沁,桡骨骨折。最近两三天没打过电话,但是一个星期前刚刚出院回家静养,听说当时检查的结果很不错。”
廖全升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杜衡,“老杜,你刚说的栗沁,是那个演电视的栗沁?”
“是演过电视,但是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电视。”
廖全升的表现略有些激动,甚至开始了手舞足蹈,“就那个瘦瘦的,眼睛大大的,胸平平的那个。”
杜衡想了一下,廖全升说的,好像全和栗沁能对上,“应该是她吧。”
得到这么一个模糊的答案,廖全升猛地拍了一下脑门,真是激动的忘乎所以了,怎么能忘了度娘的存在。
392 精神病的臆想
廖全升有点太过激动,三两下就捣鼓出了照片。
“看看,是不是这个人?”廖全升略显亢奋的看着杜衡,手里的手机都快杵到杜衡的脸上了。
杜衡脑袋不由自主的外后躲了一下,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廖全升。
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大老爷们居然还追星。
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杜衡一边把廖全升的手往后推,一边点头说道,“对,就是这个栗沁。”
廖全升一把攥住杜衡的胳膊,表情也变的癫狂了起来,“兄弟,合作,必须合作啊。”
杜衡对这会的廖全升是嫌弃又别扭,再一次推开廖全升之后说道,“合作就合作呗,你这像疯了是怎么回事?”
“兄弟,这是谁?这是明星啊,你的药膏她用过,还效果非常不错,咱们要是用好了,这就是妥妥的明星效应。”
廖全升又想抓杜衡,却被杜衡毫不留情的推开。
可是他并不尴尬,直接站起身兴奋的转了起来,“这就是活广告啊,是百万策划都不可能达到的效果。”
听到这里,杜衡这才隐隐约约的明白,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原来你不是追星啊。”
廖全升用非常鄙夷的目光看了一下杜衡,“切,比太平还太平,脸蛋再漂亮也不是我的菜。
我的目标,可是南城区的首富,岂能做出追星这等丧失理智的事情?”
廖全升的话让杜衡非常无语。
“兄弟,清醒一点,咱卖的是药,不能请代言人的。”
廖全升闻言,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而且义正言辞的说道,“老杜,作为一个医生,作为一个院长,你怎么能有请明星代言的想法?
这是大错特错。
这样做,即违反了广告法,也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
病人需要的是明星代言吗?我们的药需要的粉丝效应吗?
都不是,病人需要的是疗效,我们需要的是口碑。”
杜衡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像看智障一样的看着廖全升,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语过,“不请明星代言,那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廖全升恨铁不成钢的等着杜衡,“朽木不可雕也!我刚才说了那么多,难道你没有领会到一丝一毫的思想精神?”
“什么思想精神?”
“疗效,口碑啊!”
廖全升整个人变的手舞足蹈、慷慨激昂,“我们不需要让栗沁做我们的代言人,只需要她说出事实就可以。”
“什么意思?”
廖全升对杜衡的商业头脑彻底失望,“你想想,栗沁是明星,她是生活在聚光灯下的人物。
而现在明星放个屁都能上新闻的时代,栗沁这样有点名气的明星,却因为拍戏受伤,而且是桡骨粉碎骨折,难道不值得这些记者卖力报道一番?
就算记者不报道,你觉得栗沁身后的团队会不抓住这样的机会?”
杜衡还是懵逼,“可是这和我们的药有什么关系?”
“动动的你榆木脑袋。”廖全升失望的摇摇头,“你刚说了你的这个药效果很好,也说栗沁恢复的很不错,那栗沁出现之后,必定有记者好奇。
他们好奇就会问栗沁,‘栗沁,大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是你现在为什么这么快恢复了?是不是你为了上头条,故意显摆你敬业,编造出了粉碎性骨折的假消息’?
这个时候,栗沁只需要轻描淡写的指出,她是被你治好的,也是用了你的药,你想想,你是不是趁此机会就出名了?我们的药是不是就出名了?”
这是一个正常人能想到的事情?
这是一个想当xx首富的人说出来的话?
杜衡觉得不是。
最起码他这个正常人,是想不到这样的事情。
他觉得这是一个精神病人的臆想,是在一个人格分裂者的精神***。
“嘿,老廖,清醒点,咱们喝的是茶水,不是高度白酒。”杜衡不得不打断廖全升自嗨,他真觉得此时的廖全升精神不太对。
不过廖全升没理会杜衡,此时的他根本没有发现,他在杜衡的眼中已经是成为了精神病人,他好像已经完全的沉浸在了他臆想出来的世界中,整个世界都在按照他设定的剧本在进行,在演出。
廖全升兴奋的看着杜衡,“老杜,这件事必须得你出马,你给栗沁治疗过,她肯定愿意配合你。”
廖全升盯着杜衡的眼神让他发毛,整个人忍不住的打了个冷战,“算了,你要是有想法,你就自己去联系,我可不去。”
说完,杜衡赶紧告辞,他怕自己再多呆两分钟,就会忍不住在廖全升的百会穴来一针,给他醒醒脑。
“你别着急走啊,咱兄弟好好聊聊细节,我觉得两种药可以搭配起来,那样效果会更好。”
杜衡在廖全升的挽留声中,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告辞,这些让专业的人去操作吧。”
任由后面的廖全升叫唤,杜衡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卫生院,屁股都还没有落定,崔光海就找到了他。
崔光海告诉他遗体已经被领走,车祸的事情,卫生院这一部分的任务,也算是全部结束了。
看着情绪不怎么高的崔光海,杜衡心里是有点惊讶的。
原本他以为,崔光海可能不太愿意接受这件事情,可能会出现推诿的情况,他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但是真的没想到,不论是刚开始的收拾太平间,还是后面接收遗体,再或者是找殡仪馆的人,还是说和家属沟通交接,他居然全都做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出一丁点的麻烦,没有让一件为难的事情找到自己。
杜衡忽然明白,能在每个单位出头的人,哪怕他可能是关系户,但是绝对有能拿得出手的能力。
有了今天事情,再拿陆中江和崔光海比,杜衡就明白为什么崔光海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把大权在握的陆中江挤到角落里去了。
简单说,陆中江没有崔光海有领导力和决断力。
这可能也和两人以前的工作经历有关。
不过杜衡不深究这些,他只是认认真真的听完了崔光海的汇报,而且也认真的学习汲取了崔光海的办事方法和经验。
经此一事,杜衡觉得崔光海这样的人,可能得好好的用一下了。
如果还是像之前两个星期,是敌对的,是排斥的,那对卫生院来说,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大的损失。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卫生院里,崔光海根本不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
393 冷血?圣母?
杜衡心里有了想法,但是也没有立马就实施,而且这种事情,也不能太过着急,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慢慢的来。
还是先趁着过年这几天比较的清闲,把廖全升说的事情好好想一下,然后找一个靠谱的人。
自己对于商业运作,那真是耳聋鼻塞嘴哑——一窍不通,祛疤膏的市场很大,但是大到什么程度,自己其实是黑的,根本没有概念。
而且不管怎么说,祛疤膏这是一款外敷药膏,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生产的。但是这里面有那些门道,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还有就是,自己是公职人员,当个技术顾问什么的,没什么问题,但是参与到商业运作之中,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还有等等一系列的问题,自己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了解的,这就必须要找一个这方面专业的人才。
那这個人才从哪找,还得是可靠的,能找谁?
思前想后,自己认识的人里面,能和这件事情挂点关系的,好像只有那位精英女律师周女士了。
有时候也奇怪,人还就非常的不禁念叨。
杜衡这边刚还念叨这位精英律师呢,然后他就接到了这位周女士的电话,而且还说了一件让他比较纠结的事情。
然后第二天,卫生院后勤忙着给各位员工发放年货的时候,周女士就带着助理,还有当初那位起诉了杜衡的女人,一起来到了卫生院。
杜衡和周女士也就他临去首都的时候,关于当时的案子,两人见过一面。当时周女士也没什么大的改变,但是今天再次见到的时候,一副精英女强人的周律师,已经是一位挺着微微鼓起肚子的孕妇。
一番寒暄过后,周女士直接说道,“杜院长,你的案子十一月份审理结束之后,法院当时就对夏女士下达了判决书。
本来按照要求,上个月时候,赔偿款就应该全部到位。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这边只收到了五万元的赔偿款,还有接近四分之三的赔偿没办法交付。
夏女士的情况我昨天在电话也说了,她想找你聊聊,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赔偿方案。”
周女士说道这里,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便转过头继续说道,“杜院长你放心,如果达不到你的要求,我可以申请强制执行,她名下现在有一套贷款买的房产,我找人做过评估,拍卖之后的钱,足够支付赔偿款。”
随着周女士的话音落下,旁边的女人脸色直接铁青,甚至都有了要马上哭出来的样子,用着及其可怜的眼神看着杜衡和周女士。
大体的事情,杜衡昨天在电话里就知道了。所以昨天晚上,他也非常纠结的思考了一晚上。
“夏女士,你先说说你的想法。”等到周女士说完,杜衡直接问了旁边的女人。
“杜医生,我错了,我。。。。。”女人开口就是道歉。
但是杜衡并不打算接受这样的道歉。
套用网络上的一句话,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为什么还要法院判决?
“别,你直接说你的想法。”杜衡非常生硬的打断了女人的道歉,“你要是不说,那我就要按着周律师的想法处理了。”
一句话,让女人面色连续变化,但是也让她不敢再说废话,“杜医生,赔偿的钱我愿意出,我也肯定给。但是我现在真的比较困难,我一个月工资三千二,每个月还房贷两千二,真的剩不下什么钱。
甚至每个月到了月末,我还得让我父母拿出自己的养老金出来。”
杜衡直接无语,这tm什么意思?
摆明了不想还是吧?
每个月吃饭的钱都不够,她准备和我谈什么?
杜衡昨晚上想了一晚上的话,瞬间一句都不想说了,这就是来耍流氓了,“那就把房子卖了吧,反正你也还不起月供了,正好!”
周女士也在旁边接了一句,“我也是这么觉得。”
女人直接被吓的站了起来,“杜医生,我不能卖房子啊,我卖了房子我父母就没地方去了,他们是卖了老屋子给我凑的首付。
而且我爸身体不太好,要是知道我把房子卖了,他会受不了的。”
杜衡看了周女士一眼,见她点点头,确认了女人的话,杜衡很是无奈的问道,“那你今天到底想找我谈什么?”
女人见杜衡的态度有所松动,便小心翼翼的说道,“杜医生,我每月还你五百,伱看行不行?”
杜衡差点就被气笑了。
而女人看着杜衡急速变幻的神色,赶紧又说道,“还一千,不不,每个月还一千五。”
杜衡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真搞不懂这人是哪来的脸说出这个数字的。
当时审理的时候,周女士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精英,不光赢了官司,而且起诉这个女人也取得了胜利。虽然拖得时间比较的长,但是她却是一口气弄来了小二十万的赔偿款。
现在给了五万,这还有十多万呢。
每个月别说还五百,就是还两千,这都得七八年的时间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女人没钱,要是硬逼着买房子,可能真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这和杜衡本来意愿也是冲突的。
他积极的准备这场官司,目的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给那些想钻空子的人给个警示,也是为了自己的名誉。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为了这场官司,杜衡前前后后也花了五六万了,总不能现在说要赔钱了,人家一句没钱就不了了之吧。
那以后是不是来个人都可以告一下杜衡?能赢就拿钱走人,输了要赔钱,那就说自己没钱,拍屁股一走了之。
所以,杜衡再三权衡之后说道,“你也别说五百,我也不要你一千五,每个月就固定还一千,我也不要你的利息了,什么时候还清楚,什么时候这事就了了。”
周女士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杜衡,这个决定着实有点出乎她的预料。
她本来的想法中,杜衡可能采取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就是不理睬女人,直接走房屋拍卖,强制执行。
但是以她对杜衡的观察了解,她觉得杜衡不会干这么冷血自私的事情,应该会大概率选择第二种,剩下的钱不要了,但是必须道歉。
那杜衡现在提的这个办法,她想过没?
肯定也想到了。
但是这个方法太麻烦,周期太长了。以杜衡现如今的工作、职位、社会地位,去纠结每个月几百一千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得不偿失。
但是第一个方法太冷血,第二种太圣母,而这个方法,也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既能让这个女人受到惩罚,也不会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周女士很意外,但是女人却高兴的不行,激动的差点就给杜衡跪下了。
但是杜衡却接着说道,“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有其他的条件,而且要写到协议里,你只有全部满足才能行。”
“杜医生你说,我一定照做。”
“我会专门弄一张卡,这一千块钱,每月按时按点的打到卡上,只有要一次违约,剩下的钱一次性全部交清。”
女人疯狂点头,“我一定每个月按时换钱。”
“第二,你要登报道歉。”
“行,没问题。我会在能登报的报纸上全部道歉的,而且我还会在我的朋友圈,短视频账号上一起道歉。”
现在只要不卖房子,不让她一次性把钱还清楚,让她干什么都愿意。
说真的,她不是怕杜衡,她是怕了旁边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女人现在如此上道,杜衡也就不再说什么,便又麻烦周女士起草了一份协议,三方一起签字之后,这件事情就算是彻底的画上了句号。
女人签完字,千恩万谢的走了。
杜衡看了一下女人离开的背影,只能无奈的笑笑。
周女士看着杜衡,笑了笑说道,“杜院长你说你这是何苦呢,直接申请强制执行多简单。”
杜衡摇摇头,“算了,不说她了,我们谈点其他的事情。”
然后杜衡就把和廖全升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女士斜靠在沙发上,微微沉思了一下问道,“杜院长,你说的那个什么祛疤膏,效果有多好?”
杜衡深吸一口气,在自己的脸上横着比划了一下,“这样的刀伤,深可见骨,最后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
周女士的眼睛亮了一下,她立马想到,这个药膏的主要作用,不是在普通医院,而是在美容院,在整形医院。
“配方是你自己的?”
“是我自己的。”
“申请专利了吗?”
杜衡摇摇头,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和意识,“申请专利干嘛?”
周女士也是看的明白,这人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便不在多说什么,“行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吧,保准给你办的漂漂亮亮,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就继续麻烦周律师了,这种事情我是真的不太懂。”
“我懂就行了,我会给你办明白的。”周女士自信的笑了笑,“对了杜院长,我今天来,也是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绝对帮。”
394 血肉有情之品
周女士脸色暗淡了一下,略微停顿一下说道,“我的情况杜院长你是知道的,前几年过的很不如意。但是我公公对我很好,是真的拿我当亲闺女一样,要不然我可能早就离婚了。”
杜衡静静的坐在一边,认真的倾听周女士诉说,并没有插嘴。
“去年开始吧,老人就开始手抖,抖的连筷子都抓不住了,甚至喝水的时候,端一杯水都能全撒到外面,而自己一口都喝不上。”
“去医院检查了吗?”
“先是去的省一神经内科,诊断的是帕金森综合症,开了些药就让回家了,后来又去了金大一附院,说是老年脑、骨髓系统退化性病变,也是开了点药就让回家了,不过效果都不大。”
周女士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只是手抖其实也没多大事,我们给找了保姆,吃饭喝水穿衣什么的,其实都还行,对生活影响不大。
但是从过完元旦开始,老人突然就站不住了。哪怕是坐下来,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也会突然翻倒在一边。”
杜衡眉梢轻轻动了下,“是怎么个站不住和坐不住,头晕?还是身子软?”
周女士想了下,缓缓说道,“他老说自己像是在坐船,又像是在荡秋千,头重脚轻,脚底下感觉像是踩空了一样。”
说完便认真的看着杜衡,“杜院长,老人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这几天更加的严重了,每天自己活动的时候,要跌倒个三四次,我们都不敢让他活动了。看老人的状态,我怕他连这个年都过不去了。
杜医生,你看这种情况还有治疗的可能吗?”
杜衡想了一下,“按照你说的情况,老人现在的荡漾、震颤其实都是帕金森的表现,不过你现在就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做判断。”
“那我把我公公接过来,您帮忙给看看?”
“算了,你刚说老人有头重脚轻的情况,坐车怕不是很舒服。这样吧,我这今天也没什么事,我去家里看看吧。”
周女士感激的点点头,“谢谢杜院长。”
“都是朋友,别这么客气。”
杜衡临走的时候,专门去和崔光海交代了一声,然后在崔光海不解的目光中,与周女士一同离去。
周女士的家在市中心,而且还非常的大。
到家里的时候,老人整个人窝在一个单人沙发里看着电视,不过走进了看就会发现,老人其实是闭着眼睛在打瞌睡。
两人刚刚进门,发出了点响声,老人就从沙发上抬起了头。
“爸,你没睡着啊?”周女士放下手里的包,笑呵呵的走了过去。
老人看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身后的杜衡,伸手扶住沙发的扶手就站了起来,“你带了客人啊,赶紧招呼客人过来坐。”
说话的功夫,杜衡就看着老人前后的晃了晃,“叔叔,你不用起来,你坐着就好。”
杜衡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老人的身边。
就这第一感觉,杜衡就觉得周女士有点过于紧张了,这老人别说过这個年了,就是过到年尾都没什么问题。
眼神清明,思维清晰,言语清楚,这哪像是过不去年的样子。
不过杜衡刚想完,站起来的老人立马就往后仰了过去,一个屁股蹲坐回到了沙发上,把杜衡给吓了一跳。
“老毛病了,头重脚轻,刚才又起的猛了点,没站稳。”老人对自己的行为表达了歉意,指着杜衡身后的沙发说道,“快坐,别站着啊。”
周女士在旁边帮着老人挪动了一下身子,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后说道,“爸,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杜衡杜医生。”
老人眼神一亮,身子有又起来坐了一下,“哎吆,你就是杜医生啊,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伱,我这闺女就得受大罪了。”
“叔叔你客气了,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工作。”杜衡也是笑呵呵的谦虚了一下,“我听周律师说,叔叔您最近手抖站不稳?”
老人看了身边周女士一眼,从杜衡的话里,他能听得出来,杜衡是被他儿媳妇请来给自己看病的。
“是啊,人老了,手抖的不行,吃饭都得人喂着吃,给儿女们添麻烦了。”老人叹息着说道。
“叔叔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有啊,晚上睡不着,到了半夜的时候口干,干的舌头都转不过来。而且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这耳朵里老是嗡嗡嗡的响,响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头晕的更厉害了。”
周女士眉头皱了一下,“爸,你怎么没给告诉我们这些啊,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应该早点去医院的。”
老人确实洒然一笑,“你们两个都忙,我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告诉你们只会让你们更加担心。而且你现在还有身孕,你更应该照顾好你自己。”
“爸,我身体好着呢,隔三差五的就去医院检查。现在是您,有任何的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周女士非常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公公,转头对着杜衡说道,“杜院长,我爸现在这种情况有办法治疗吗?”
杜衡没有着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给老人做了个检查。
脉大按虚,舌绛而干。
这个病,与《内经》在两千多年前已论证的“上盛下虚“的病机是一致,属肾气大衰,肾阴匮乏,任督空虚。
头眩、耳鸣,舌干无津,这是精气不能上达,**不能上奉所导致。
头重脚轻、震颤,这个是阴虚不能抱阳,虚阳化风妄动。
至于晚上睡不着,原因就是心肾不能交济。
这个病对现在的杜衡来说难吗?
一点都不难!
卫生院现在住院治疗中风的病人中,就有这一类的病人。
没错,帕金森,杜衡就是当着中风来治疗的,不过又和普通的中风不一样。
这个病,用的是填补肾督,育阴熄风的治法,而且效果还非常不错。
杜衡看过同类病人服用的西药和中药。
发现西药主要是抗胆碱药物和影响多巴胺能的药物,主要治疗的是帕金森病所引起的静止震颤、肌肉强直、运动迟缓和共济失调等症状,和中药的治疗完全就不是一个方向和路子。
而他见到的那些中药方子,方向完全和自己不是一路的就不说了,就说和自己治疗思路差不多的,总结这些人的方子,也大概有两处和自己的治疗方法不太一样。
第一个,就是很多中医大夫,在开方的时候,在方子里并没有添加熄风的药材,很明显没有把这个病当做是中风。
第二个,就是选择填补肾督的药物,和自己也有区别。自己开的方子里,除了常见的肾四味鼓舞肾气之外,还专门添加了“血肉有情之品”,用来填补肾督。
可是他见到这些方子里,却是没有看到过有血肉有情之品的药物。
为什么非要添加血肉有情之品,主要就是得这个病的人,全都老年人,而且年龄较大的老年人,普通的药物用多了,老人身体扛不住;用的少了,又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血肉有情之品不一样,它是具有滋补强壮、填精益血作用的动物药,用的就是以脏补脏,以骨补骨,以髓补髓,有形配有形的理念。
比如鹿茸壮督脉之阳、鹿霜通督脉之气、鹿胶补肾脉之血,亦或是羊肉有形之物,能补有形肌肉等,都是这个理念下的应用。
395 寒酸的经费
既然已经有过治疗经验,而且老人的情况也不像是周女士所说的那般严重,杜衡略微思考一下,心中就有了主意。
不过杜衡思考药方的这个过程,却让周女士心里多了一丝担心。
杜衡的水平怎么样,她作为合作伙伴,肯定是有过充分了解的,尤其是几个危重症,还有几例癌症病人的治疗,再加上自己的亲身体会,不敢说把杜衡摆到神医的位置上,但是绝对是她所认为的顶级医生。
其他的不说,就自己身体的毛病,自己去了多少知名医院,找了多少顶级专家,可都没有什么效果。
唯独在见到杜衡的时候,人家直接通过简单的交谈、观察,就能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而且服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在自己即将绝经的时候,有了当上母亲的希望,就这一点,杜衡在她心里,就比那些名头震天响的“专家”要高明很多。
此时看到杜衡沉默不语,便面含担忧的轻声问道,“杜院长,我爸的病能治吗?”
作为当事人的老人反而一脸的淡定,虽然拿起来的手抖的都像是震荡机了,说出来的话却是非常的淡定,“不要担心我,我现在能看着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能有个自己的孩子,爸爸心里就很满足了。”
杜衡脑中在不停的推演组合药方,耳中听到两人的对话,也是苦笑不得,“周律师,老人家的身体没多大的问题,我给你开個方子,到过完年,手抖、头重脚轻的毛病应该也就差不多没了。”
这话一出口,周女士欣喜不已,立马起身去找纸笔。至于老头,则还是如进门时的淡定,从表情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真的已经看破了生死。
拿到纸笔,杜衡提笔刷刷的写了起来,但是写出来的药名,却是让旁边看着的周女士心中有了很多的迷惑。
虽然她很相信杜衡的水平,她也知道自己不懂中医,更不懂中药,但是看着上面明显不像药材的名字,心中该有疑问还是会有。
比如,杜衡写的‘磁石’,这东西在正常人的认知中,它怎么都不可能是能治病的中药吧?
看着杜衡写完,周女士伸手接过又看了一遍,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问道,“杜院长,这个磁石是咱们常见的那个吸铁石吗?”
杜衡失笑,“对,可以说就是那个东西。”
周女士犹豫的说道,“杜院长,我这不是质疑你,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这个东西好一大块,也能当中药熬吗?”
“这你倒是误会了,中药的磁石,可不是拿一块吸铁石放进去就行了,是要经过处理的,怎么处理的太麻烦就不说了,我说说它的功用吧。
磁石归肝、心、肾经,有镇惊安神,平肝潜阳的作用。像叔叔现在失眠、头晕目眩、耳鸣的这些情况,都是非常对症的。”
周女士轻轻“哦”了一声,她感觉杜衡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但是她现在明白了一点,就是这东西,它还真是一味药材,真的能治病。
不过她随即又指着一个名字好奇的问道,“杜院长,这个鸡子黄什么东西?是蛋黄吗?”
“就是蛋黄,有补中益气,养肾益阴的作用,而且经过现代研究,发现鸡蛋黄中的卵磷脂、甘油三脂、胆固醇和卵黄素,对神经系统有很大的作用。
而且这其中的卵磷脂被人体消化后,可释放出胆碱,胆碱可改善记忆力。”
杜衡轻笑一下,“不过这东西也不能多吃,吃多了不消化,而且有冠心病、高血压、动脉血管硬化的人要慎用。”
周女士小心的把方子收了起来,“鸡蛋黄就写鸡蛋黄,你们非得写个鸡子黄,搞得神神秘秘的。”
杜衡笑笑不说话,这也不是他要这么写,而是老祖宗就这么流传下来的,写个鸡子黄,不管是大夫还是药师,都知道是什么东西,该怎么用。要是写个鸡蛋黄,大家还得考虑是煮熟的还是没煮熟的,凭白增加麻烦。
这边还想多聊一会,却不想杜衡被李建卫和许平林两人连番打电话,都是让他赶紧的去一趟的省一,说是有急事。
没办法,杜衡只能提出告辞,嘱咐煎药喝药的注意事项之后,起身告辞。
马上就要过年了,但是省一的情况并没有因此减轻,反而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
一问才知道,好多人其实都病了好久了,不过平时上班忙,病也不是多严重,就一直拖了下来。现在等到放假了,时间宽裕了,他们就想起来看病了。
李建卫办公室的桌子边上,放着两桶油,还有两个礼盒。
刚一进门,杜衡忍不住的捂了一下鼻子,瞬间他就知道那两个礼盒装的绝对是带鱼。
太腥了!
“李老师,这是咱们科室的年货?挺不错啊,这么大两桶油,还有两盒带鱼。”杜衡挥手在鼻子前闪了闪,凑到跟前看了一眼,“呦,这一盒得有六条吧,两盒,不错啊。”
李建卫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在这个满是海腥味的办公室里泰然自若,“小杜,你这都回来半个月了,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杜衡拉开李建卫对面的凳子坐了下去,笑呵呵的说道,“年后吧,年前这段时间,卫生院也比较的忙,腾不开时间。
李建卫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杜衡,“你小子就偷懒吧。”说着从自己的办公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然后推到了杜衡的面前,“给你申请的关于‘中风若干并发症的中药治疗’项目批下来了,这是文件你看看。”
杜衡伸手接过文件,然后慢慢的翻看了起来。
李建卫身子往后靠了一下,“项目已经有了,过完年之后,你抓紧多发几篇文章,让你带的那几个小子也沾沾你的光。咱们也争取在今年年底,让伱入选省级专家库,最次今年也得给你要个后备资格回来。”
杜衡看这东西就是囫囵吞枣,三两下就翻完了厚厚的一摞,要说看出什么了,除了第一页的课题名字,其他的他一概没有印象。
谷銶
随手合上之后,杜衡问道,“省级专家库,我不够资格吧?而且咱们省的要求,不都是主任级别才可以吗?还有我这学历好像也不行。”
“特事特办,咱有能力,还在乎他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那些框框,就是给那些庸才的准备的。对于你这样的天才,怎么可能和他们一个待遇。”
李建卫不屑的摇摇头,虽然他自己也在他说的这个行列里,但他是真的有自知之明。
他现在还没有进入专家库,但是他早就是后备序列。
重要的是今年已经顺利的上了主任职称,而且顺利的接了省一中医科的班,今年进个省级专家库,还不是什么难事。
那自己是怎么到这一步的?不就是熬资历熬出来的嘛。
所以,他对这个框框是非常的熟悉,里面的人水平到底怎么样,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说话的功夫,看杜衡已经看完了手里的文件,又从手边上拿了一份表格递给杜衡,“看到没,最后一页,在那里把你私章盖上,然后签字。”
杜衡看了一眼,是项目资金申请表,心里立马就乐了一下。
但是当他看清申请表上的数字,他的眼睛差点掉出来,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向李建卫,“李老师,你这是不是写错了,是不是少写个零?”
“你没看错,我也没写错,就那个数字。”
“五千?五千能搞个省级项目?”
“五千不够吗?不够那你想办法,拨给我们的就这么多,医院和科室一分都没有截留。”
杜衡瞬间就有点迷茫了。
他以为的项目资金,不说几百万几千万的,怎么的都应该有个几万块钱吧。没想到啊,直接就五千块钱。
这钱能干吗?
如果真的按照标准流程走,和病人说明情况,要试验数据,那么病人答应之后,检查费、治疗费、医药费等等算下来,估计连一个人的费用都支撑不住,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李建卫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从抽屉拿出了两个红包,全部推给了杜衡。
杜衡见是一薄一厚的两个红包,疑惑的看向了李建卫。
“拿着吧,这个是项目经费,我就全给你了,你也不用和科室申请,更不用和医院申请,一次性全部给你,不过钱花到哪里了,你得写清楚交上来。”
杜衡直接翻个白眼,就五千块钱,还要写用途,他都不想要了。
李建卫也是叹了口气,“你也别生气,主要是咱们去年申请时候都到年底了,时间太迟了,预算就剩下这么多,再一个就是咱们省在中医专项上分配的资金也不是很多,所以钱少一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要是申请的早一点,就以你现在得到的这些成果,卫健委的专项资金,加上医院的项目资金,怎么的都得到二三十万了吧。”
二三十万?五千?
这差距也太大了点。
杜衡抱怨道,“那咱们就今年再申请啊,我又不着急,干吗要去年年底申请?”
“我这不是看你已经有成果了嘛,年后抓紧时间发文章,咱就能今年冲击一下省级专家库了。如果真的能成,你以后申请的项目,不光通过的几率大增,资金比现在也要多得多。
而且啊,你这次只用五千就出了成果,那么在以后的项目中,这次少的钱,肯定会给你补回来的。
还有,医院这边我已经说好了,只要你的文章发表了,医院这边会也把医院该出的那部分,一分不少的用奖金的形式补给你,这样,你还不用费劲巴拉的写使用说明了。”
项目的资金的操作,杜衡不清楚。但是话说到这份上,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不过李老师,这说来说去,咱们科室好像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李建卫哈哈大笑,把桌子上那个比较厚的往杜衡的身边再推一次,“放心,我不是那么抠门的人,看看吧。”
杜衡不解的看了一眼李建卫,伸手拿过那个比较厚的红包,“一万?”
“对。”
“那这算什么?”
“年底的奖金啊。”
“那这也不是项目资金啊。”
“其他人的年底奖金都是5000.”
杜衡撇撇嘴,“好嘛,你也用5000把我就打发了。”
396 产房门口的焦虑
李建卫看着杜衡的表情,又是哈哈笑出了声,“你也别阴阳怪气的,放心,只要你的文章是用我们科室名义发出去的,该我们科室给的奖励,我一分都不会少。”
杜衡‘勉为其难’的把两个红包收了起来,“李老师,我可会找个小本本把你今天的话给记下来。”
李建卫起身往外走,“你爱记不记。”说完便出了办公室。
不过出去没一分钟,他就带着小孙,他的研究生大弟子进来了。
“我知道你待会还得到老许那边去一趟,你的东西我让小孙送你车上去。”李建卫指了跟进来的小孙,让杜衡把车钥匙给人家。
杜衡也没有矫情,爽快的把车钥匙给了小孙,不过他还是体贴的说道,“这两桶油,两盒带鱼呢,小孙一个人能拿下去吗?要不再找个人帮帮忙?”
李建卫直接送了杜衡一个你想多了的眼神,“一人一桶,一人一盒,这里的东西,还有我一份呢。”
“一桶油,一盒鱼?李老师,这是不是有点抠了?”
“每年都这标准。”李建卫摆摆手,让小孙把杜衡的东西送下去,又对着杜衡说道,“你还是赶紧去老许那边吧,要不然该下班了。”
听着李建卫下了逐客令,杜衡撇了一下嘴便往消化一科而去。
这一趟,收获不是很大。
慢慢溜达到消化一科,杜衡却没有找到许平林,刚想给许平林打個电话,却不想被出了办公室的谷平碰个正着。
看到两月未见的杜衡,谷平激动不已,“杜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杜衡被谷平的激动搞的有点尴尬,见周围的护士和病人全往这边看,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刚来,刚来。对了,许主任人呢?”
谷平脸上疑惑的神色一闪而过,“不在吗?中午的时候我还看见了呢。”
谷平刚才的声音有点大,办公室里也听的清楚,老熟人候医生也从里面走了出来,领着杜衡往许平林的办公室走,“许主任有急事先走了,杜医生你的东西都在主任的办公室里,说是你来了,让伱带回去就行。”
三两步的到了许平林的办公室,入眼就是两堆相同的年货。
除了必有的米和油、鱼之外,还有打成包装盒的肘子、糟肉、糖果。
比起中医科的年货,不光样数多,而且量也多,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但同样也能看的出来,这就是两个科室的贫富差距。
候医生笑着说道,“这边的这些,全是给杜医生你的,我和小谷这会帮你放到车上去吧。”
拿不拿?
当然拿了,凭什么不拿,自己不光是中医科的外聘副主任,同样也是消化一科的外聘副主任,后半年自己可没少在他们科室忙活。
大家一起拿东西的时候,杜衡问候医生,“许主任干嘛去了?”
“许主任爱人好像突然要生了,打电话让许主任赶紧过去。”
杜衡那东西的手停了一下,“我记得许主任爱人的预产期还有十几天吧?”
候医生点点头,“我听许主任说过,好像是还有十几天。下午医院妇产科给许主任打电话的时候,他自己也还在这儿嘀咕呢,说怎么提前了呢。”
杜衡想了下,把刚拿起来的礼盒重新放到了地上,“我去看看许主任去,东西我待会来拿吧。”
候医生刚要迈动的步子停了下来,“这样吧,东西我和小谷帮你拿下去,要不然待会来了你一个人也拿不下去。
你把车钥匙给我,我这边马上下班了,下班后我也去看看许主任去:正好把车钥匙给你。”
杜衡觉得这样也行,可摸了一下口袋,却发现车钥匙不在,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车钥匙还在小孙的身上。
便又给小孙打了个电话,麻烦他再跑一趟。
不过候医生在送东西下去之前,递给了杜衡一个红包,比起中医科李建卫给的那个,差不多一样厚。
愉快的收下红包,杜衡给许平林打了电话,得知他在产房门口,便直接赶了过去。
“许主任,刘主任这就进产房了?”到了产房门口,杜衡就看见了急头白脸的许平林。
许平林看见杜衡来了,勉强挤出了一丝的笑容,但是脸上忧色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下午突然羊水就破了,直接送产房了。”
“多长时间了?”刘杜衡往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谷姅
“三点多吧。”许平林忧心忡忡也看向了产房。
省一的产科没有省妇幼火爆,但这里毕竟是三甲医院的产房,等在门口的新爸爸们是还是非常多的。
虽然这会每个人神态各异,但是基本上的表情都是焦急、期待,甚至还有着一丝丝的不知所措。
不过有些家庭来的人多,可以相互安慰打气,可有些家庭,和许平林一样,只有丈夫等在门外。
杜衡看着紧张的许平林,笑着安慰起来,“许主任不要太担心了,孩子的出生意味着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所以可没那么容易。”
拉着许平林坐到旁边的休息椅上,杜衡接着说道,“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保存好体力,待会刘主任出来了,你可是既要照顾妈妈,又要照顾孩子。”
许平林闻言,嘴角僵硬的拉了下。杜衡的话让紧张没有解除,反而因为紧张,让他露出的笑容都变形了。
“我可不会照顾人,我妈和我丈母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后面得他们照顾。”
“那你可得学啊,不会照顾可不行。”
“学,肯定学。”
两人聊了会天,许平林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交谈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等到下班的时间过了之后,消化一科不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也都陆陆续续的来了一趟,然后聊了会天,大家也就离开了。
但是当大家全部走了之后,许平林又开始变的紧张了。
这会已经七点了,距离刘胜男进产房已经四个小时了。
但是这四个小时里,产房的门开开合合的好几次,但是没有一次和许平林有关系。
这个时候,哪怕他也是同一家医院的科室主任,他也变的无能为力。
“杜主任,你也是妇科方面的专家,你说这怎么进去就没消息了?”
看着手脚都已经僵硬的许平林,杜衡再次安慰,“许主任别紧张,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自己也是手术室的大拿,怎么这会开始犯糊涂了?”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句话也就旁人安慰人的时候能用,真要是放到自己的身上,说实话每一分每一秒,对外面等待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哪怕你自己也是这样面的专家,该慌照样慌。
许平林刚要说话,紧闭的产房门又一次开启,而这一次出来的,是一个中年女医生。当她出来之后,打量了一圈周围的人,看到许平林之后招招手,把他带进了旁边的谈话室。
许平林算得上是中年得子,刘胜男现在也是大龄产妇,本来就比较的紧张,加上进去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心里更是紧张的不行。
现在看到女医生招手,许平林刚刚站起来的身子突然软了一下。
身旁的杜衡眼疾手快,一把就扶住了许平林。
许平林什么情况,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以许平林现在心里的压力,他也是能切实的有所体会,“别紧张许主任,应该只是找你谈谈话,说说刘主任的情况。”
许平林点点头,缓过一口气之后,当先走进了谈话室。
谈话室里,女医生取下了面上的口罩,看了一眼一起进来的杜衡,便盯着许平林说道,“许主任,我这边有点事情要和你谈一下。”
杜衡看着许平林坐下来,没有异样之后,便准备退出去。许平林却伸手拉住了杜衡,“杜主任也听听吧,你帮我拿拿注意。”
说完又对着对面的女医生说道,“张主任,这位是杜衡杜主任,我的问题就是杜主任解决的,有事情你就说吧。”
被叫做张主任的女医生诧异的看了一眼杜衡。
杜衡,在他们医院也算是名人了,毕竟一个卫生院的医生,能同时受聘同一家医院不同科室的副主任,这本就是一件非常值得八卦的事情。
不过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张主任只是看着杜衡点点头后,便对许平林说道,“许主任,刘主任现在羊水全破,但是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宫开三指,根本没办法做到生产。”
许平林急忙的说道,“不能顺产,那就剖腹产。”
张主任却是摇摇头,“我们也建议剖腹产,但是刘主任现在态度很坚决,她就是要顺产。我们在产房里已经对刘主任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都没有改变她的这个想法。”
顺产,剖腹产,这是所有产妇,还有产妇的家庭面临的两个选择。
剖腹产刚刚兴起的时候,很多医院也为了那一刀的手术费,为了方便省事,推荐使用剖腹产,大力的推行剖腹产的优势,什么疼痛少,时间快之类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却是挽救过无数产妇生命的方式,还是被大家发现了一些弊端。
397 禽兽行为
剖腹产的弊端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第一个弊端,就是所有女性非常在意的美观,但是这个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第二个弊端,是手术后会在子宫上留有瘢痕,这样就会破坏子宫的完整性,如果局部瘢痕愈合不良容易引起子宫瘢痕憩室,这样就容易引起月jing淋漓不尽,而且在以后容易引起瘢痕妊娠,胎盘植入以及子宫破裂。
第三个弊端,就是剖腹产有可能造成盆腔粘连,而且影响以后要孩子的风险也会增加。
综上已经查明的三点,所以在产科的临床工作中,要尽量降低剖腹产的概率,而且某些医院,甚至开开出了剖腹产的指标数。
而且这些只是对母体的伤害,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方法,对新生儿可能也会有影响。
据不权威的调查发现,顺产的孩子,比剖腹产的孩子身体素质要强一点,脑袋要聪明一点,性格养成上也要好一点。
关于剖腹产对胎儿的影响,杜衡曾经和余海廷讨论过。
当时余海廷说,他爱人应自己的要求,在自己的班上偷偷做过一個这样的调查分析。整体对比分析之后,就发现上面说的那几点情况,只是一个概率性的事件,只不过这个概率有点大而已。
而且余海廷爱人在高中一个班做的这个调查分析,是有很大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是不能作准的。
但是现在的刘胜男,很明显就是相信自然分娩是最佳方式的人,她要是不愿意剖腹产,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没辙。
别相信什么女人在产房生孩子,外面老公和婆婆不同意签字出了人命的。
产房的第一要求,就是保证母体的安全。
如果真有这样的丈夫和婆婆,你信不信产房的医生分分钟报警处理?
而且,产妇只是在生孩子,又不是昏迷或者无意识了,怎么可能不尊重当事人的想法。
所以,现在才有了这位妇产张主任出来,和许平林谈话的场面。
许平林已经六神无主,这个时候的他,不是一个科室的主任,只是一个担心妻子的丈夫,忧心孩子的父亲。
“许主任,我现在希望你能进产房陪陪刘主任,做做刘主任的工作。”
“好,我和你进去。”
许平林一口答应,然后跟着张主任从谈话室的小门,直接进了产房。
看着空荡荡的谈话室,杜衡有点懵逼。
许平林说走就走,剩下自己这个陪客算怎么回事?
杜衡郁闷的一个人走出了谈话室,这个时候的他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要说走,刘胜男现在出了意外情况,不论是作为同事关系,还是朋友关系,这个时候走,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但是不走的话,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人待在产房门口,这又算怎么回事?
想了想,杜衡还是坐到刚才的位置上,这会就算要走,最起码也应该和许平林打个招呼。
不过这样的独处也没用多少时间,大概过了个十分钟不到,许平林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来。
杜衡看着许平林的表情心中一动,赶忙迎了上去,“许主任,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进去陪产,给刘主任做思想工作去了嘛。”
“哎,被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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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杜衡非常的疑惑。
许平林进去看到了刘胜男此时的状态,变得比以前还要紧张,“老刘不听劝,她非要顺产,嫌我说话太吵把我赶出来了。”
杜衡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能陪着许平林继续干坐着。
生孩子的时候,羊水破了,孩子到了门口,但是交骨迟迟不开,宫口不足以让孩子出生,这要是在旧社会,或者再往前看,都是妥妥的难产。别说孩子保不住,就是产妇也有很大可能小命不保。
但是现在有剖腹产,哪怕再危险,最起码是能保住产妇的命。
刘胜男想要顺产的心是好的,但是她的这种做法,无疑会把自己,还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置于危险的境地。
交骨开合,气血主之。
现在交骨不开,就表明刘胜男气血大亏。
而刘胜男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加上前几年因为许平林的原因,她一心扑在事业上,气血亏损这是肯定的。
但是单单因为身体长久的亏损,也不至于四个小时了,才宫开三指。
所有必定还有另外的情况存在,就是xie精。
杜衡看了一圈周围,往许平林的跟前凑了一下,小声的问道,“许主任,我问你个问题,你和刘主任是不是近期同房了?”
原本紧张的许平林突然变的非常的尴尬,看向杜衡的眼神,除了疑惑之外,还有着浓浓的不解,他不知道杜衡为什么要问这么私密的问题。
“许主任,你赶紧说是不是?”
“。。。。是,有过几次。”
杜衡叹口气,果然和自己的猜测是一样的。
刘胜男本来就因年龄,还有旧疾的问题,身子气血有亏。又在孕期同房,以至xie精,便成了现在气血大亏的局面,使得交骨粘滞而不能打开。
那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当然有,给刘胜男开补气补血之药,而且在药中用开交骨之药,两相合治,都不必产科医生推生,胎儿都会迅速的生下来。
杜衡对于许平林的禽兽行为不想评判,只是继续小声的说道,“许主任,我这个有个方子,能让刘主任顺利生产。”
许平林眼神猛的一亮,眼巴巴的看向了杜衡。
“许主任,方子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和产房医生的沟通,你得自己去处理。”
“杜主任你说,这些事情我去处理就好。”
对于杜衡的医术,许平林非常的信任,最重要的是,自己媳妇能怀孕,也是杜衡的功劳。
嗯,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许平林微微失神后,再次看向了杜衡。
杜衡拿出手机,直接用编辑信息的方式,把药方发给了许平林,“刘主任现在气血大亏,所以用人参补气,用当归、川芎补血,再用红花活血。然后用牛膝下降,用柞木开关。这降子散只要一副,刘主任现在情况立解。”
398 声望的好处
对于杜衡的话,许平林是深信不疑的。
而这份信任,是经过这一年的时间培养出来的,是自己亲眼目睹得到的,是自己亲自体会到的。
所以杜衡这边刚把方子发到他的手机上,他就迫不及待的起身。
不过好巧不巧的,他这边刚刚起身,身后过来两位阿姨,用急切的声音叫住了他,“许平林,我女儿怎么样了?”
许平林听着熟悉的声音回头,一个烫着小卷发,穿着深红色长风衣的女人迎面而来。而女人的身边,则是一个和许平林有六分相似,却比较老相,并且唯唯诺诺,又满脸焦急的小老太太。
杜衡从刚才的话里猜测,这个小卷发的女人应该是许平林的丈母娘,另一个应该是他的亲妈。
听到声音的许平林立马转身,赶紧的走向了两位,“妈,你们怎么才来?”
小卷发的老太太霸气的很,三两步就到了许平林跟前,“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进去多长时间了?人有没有危险?”
许平林连忙说明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在整个的交谈过程中,姿态放的非常低,丝毫没有在科室里那种大佬的霸气。
不过许平林也是心焦产房的妻子,快速说完之后,让两位妈妈坐到椅子上,便立马过去按响了产房外的呼叫器。
没几秒钟的功夫,刚才只露过一面的张主任就再次出现。
杜衡以为可能会有些波折,但是现实却是他想多了。
张主任听许平林说完之后,把等在后面的杜衡也一并叫了过去。重新进到谈话室后,张主任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杜衡重新、按规定写了一张正式的处方,然后和杜衡两人没有多废话,便拿着签了杜衡名字的药方再一次进了产房。
这样的待遇,让杜衡微微有点诧异,他都已经做好了被审视、被质疑的准备。
许平林也是看出了杜衡的疑惑,反倒是给杜衡解释到,“你的方子被直接采用,是不是很意外?”
杜衡点点头,疑惑的看着许平林。
许平林看着药方被拿进去,重重的出了口气,“杜主任你现在可不光是你们卫生院的医生,你同样也是我们省一的医生,虽然是外聘,但是你在我们医院,是有处方权的。
而且杜主任你现在可能对你自己的声望,还没有做到一個清晰的认识,你在我们医院,不说是人尽皆知,但是超过一半的科室主任都是知道你的。”
许平林拍了一下杜衡的肩膀,两人再次回到了座位上。
看了一眼已经站到产房门上焦急等待的两位妈妈,许平林反而变的冷静了下来,“你可能不知道,你去首都的这段时间,肿瘤科也知道伱治疗胃小弯癌,还有那个萎缩性胃炎的患者的事情。
他们的主任,还有两个副主任,都跑到我这里来要过这两个病人的资料,而且他们因为这件事情,也专门去中医科找过老李。
所以,你在我们医院,现在绝对是专家级别的名声。只是大家都好面子,而且平时也没什么交集,你不知道而已。”
被许平林这么一说,杜衡内心有了一丝的小惊喜,自己在省一的这半年时间,算是没有白费。
两人想聊会天,但是两位阿姨很焦急,两人是交替过来问许平林情况,半个小时的时间,每人问了不下十遍。
但是许平林也不知道,他只能不断的安抚两位妈妈,而这样的场面,反而让他不在紧张。
半个小时后,产房的门再一次打开。
张主任亲自抱着一个孩子出来,出门就喊,“许平林,许主任,快来接你的小千金。”
门口焦急等待的两位妈妈赶紧的围了上去,都想看看自己这得来不易的小孙子,“是平林的孩子是吧,我是孩子的奶奶,快,让我看看。”
说话的间隙,两位老人的手已经掀开了包裹孩子的被单。
许平林同样很激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他就站了起来。
而杜衡看的清楚,许平林站起来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是微微发颤的。
随后便是一番手忙脚乱,尤其是刘胜男被推出来的时候,三人更是不知道该抱孩子,还是该推刘胜男的床。
杜衡想上去帮忙的,但是却被旁边的张主任拉了一下。
张主任看着面前这个非常年轻的脸庞,再想想刚才那一碗汤药,她就忍不住的微微失神。
杜衡现在也算医院的医生,他的开方子就当是科室会诊后开的方子,而且他们产科也是有会中医的大夫,所以杜衡的方子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就那么一碗汤药下去,五个多小时只开了四指的宫口产妇,只用了二十分钟,就顺利的产下婴儿,而且整个过程可谓是相当的丝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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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有点诧异的停下脚步,“张主任有什么事吗?”
“杜主任,你刚才的那个药方效果非常好,是不是对于宫口难开的产妇都适用?”
“大部分都是适用吧。”
“那杜主任这个方子,我们科室能用吗?”
“当然能用了,这是古方大家都能用的。不过这个也不太能用的到吧?毕竟交骨不开的孕妇还是少数。”
张主任露出一丝喜悦,却也给杜衡解释到,“怎么说呢,其实还是很多的。虽然像刘主任今天这样,宫开三四指的比较的少,但是要做到宫开九指或是十指的也不是很多,很多时候,都需要我们的助产士动手帮忙。”
杜衡眉头挑了一下,他懂妇科治疗,但是他还真不知道张主任说的这些东西。
“那杜医生,这个方子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没,或者是禁忌症之类的。”
“产妇做的各项检查没有问题,这个方子就是能用的。嗯~~如果有其他问题,张主任可以给我打电话。”
杜衡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许平林等人,“张主任,还有其他事情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杜衡别告辞,赶紧三两步追了上去。
不过送到病房门口,杜衡就驻步不前了,出声叫住了许平林,“许主任,恭喜你喜得千金,这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你先帮孩子收下。”
说着杜衡摸出了下午候医生转交给自己的红包,把他放到了许平林的手心里。
许平林一看令他眼熟的红包,就知道是他给杜衡准备的那个,当下也知道里面是多少钱,赶紧推辞,连说不能要。
杜衡最怕的就是这种推来推去的谦让,每次在做这种推让的时候,他都有一种莫名的尴尬。
他是真不明白,谦让不要难道还能让送出手的这个人,把送出去的红包再装回来?还有就是接受的人百般谦让,最后又装兜里,难道真的比直接拿上要有礼貌?
此时见许平林这个高级知识分子,似乎也逃不脱这国人骨子里的‘谦让’,直接松开手转身就走,“行了许主任,这是给孩子的见面礼,别推来推去的,赶紧进去照顾刘主任吧,我就先走了。”
许平林还要说些什么,杜衡头都没回,快步离去。
到了车上,闻着满车的海腥味,看看满满当当的后备箱,杜衡不由的笑着摇摇头。
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自己跑省一进货来了。
开车出门吃了点东西,填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再开车回到卫生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了,杜衡便也没有了要回家的意思,直接回了宿舍睡觉。
但是第二天一早,杜衡就不得不回家了。
车祸没了的那些人,都是今天下葬。他作为兵哥的本家,今天不得不去。
其实按照中湖这边的习俗,像是这种意外死亡的,基本上都是遗体不进门,在家门口放一夜,等到第二天坟墓挖好,也不办事,直接就入土为安了。
但是这次的事情死的人多,派出所和乡政府这边,即便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处理,还是耽搁这么多天。
但是这里面,政府方面的工作虽有难度,但其实不多。
之所以墨迹这么几天才处理完,主要是其他家属对开车的兵哥一家索要赔偿导致的。
虽然兵哥两口子这次也没了,但这次开车的是兵哥,其他人都算是乘客,所以他们就要和兵哥的家属要赔偿。
至于最后的解决方案是什么样子的,杜衡不太清楚,他也没想着去打听,肯定是急头白脸的不太好。
但是同样也给他提了个醒,自己开车的时候,那些路上遇到的各村熟人,还是能不带就别带了。哪怕他们会在背后说自己看不起人,自大、高傲等等,自己也不会顺路带人了。
兵哥家大门外,入眼就是两口大红色的棺材,旁边是一个穿着孝衣,带着孝帽,好奇的四下张望的懵懂男孩,至于他的奶奶,杜衡并没有看见。
来的人不是很多,但都是能帮忙抬棺材的中青年男人,女人孩子基本看不见。
此时大家全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四周,有些人低声说着什么,有些人不时的往棺材这边看一眼,而更多的人都是抽着烟,沉默的看着棺材前面。
而棺材前面,三队队长不停的和来看风水的先生交流、忙碌着什么,而且看两人的做的事情,杜衡猜测可能是在做最后的准备了。
杜衡抬眼看了一圈,很快就在人群里找到了大哥,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找过去,而是就近和身边的人聊了起来。
399 招了“不干净”
对于前几天的车祸,大家都很好奇,都想从杜衡的嘴里听到点不一样的东西,看到杜衡来了,全都慢慢的围了过来。
然后,很自然的,杜衡突然就成了大家的中心点。
认识,但是不熟悉,却又仗着年龄大的,张嘴便问,“杜衡,听说兵子媳妇的脑袋碎了,是不是真的?”
“听说兵子的后脑壳没了,脑浆子也都淌没了?”
对于这种问题,杜衡理都没带理的,就是问问题的这些人,杜衡都没正眼瞧上一眼。
他们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关心兵子两口子吗?
不是,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在以后的日子里,碰到不知道这件事的人,会成为他们炫耀的谈资。
甚至更过分一点,他们会编排出很多因果论,找出很多的报应逻辑出来,来凸显他们的高深莫测。
这不是杜衡阴暗,这是人的的劣根性,这甚至是这些农民的本能。
这样的事情,杜衡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就是以前为了村上尽心尽力的老书记,去年和老伴儿一起走了之后,也有很多类似的因果论出来。
杜衡不理会这些看热闹人的问题,那些认识且还算熟悉的人,便又开始提问,“小衡,其他几家让兵子家赔偿的事最后怎么说的?到底让兵子家赔偿多少钱?”
“就是啊,小衡你要给你兵子哥说说话,大家都是自愿坐车的,兵子也是为了大家方便,才拉着大家一起去的,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
对于这样的问题,有关心的成分,其中肯定也是有好奇的成分在,但是最起码听着让人比较的舒服,没有前一波人那么讨厌。
不过这些问题,杜衡也不知道答案,只能如实说不知道。
但是围过来的人,好像并不相信。
只有极个别的人,也是杜衡本家的两个堂兄弟问道,“小衡,镇上有没有说孩子和老人怎么安排?兵子两口这么一走,就剩这奶奶孙子了,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杜衡沉默一下,这个问题,他还是不知道答案。
看到杜衡问什么都不说,那些看热闹的人慢慢的就散开了,又三三两两的聚在了一起。很快的,杜衡身边,就只剩下了自己的一些本家兄弟。
时间没过多久,棺材前面忙碌的村长开始大声招呼,然后就见这些原本分散在四周的中青年男人们,开始一个个的往棺材前移动。
同时,有人拿起了绳子,也有人开始准备抬棺材的木杠子。
随着一声“起灵”,在没有孝子贤孙的哭喊声中,两個只被涂了暗红色的棺材,就在大家的吆喝声中抬走了。
其他两户人家,大体也是同样的流程,都是自己村上的乡亲们出手帮衬。
等到全部安葬好,坟头立起来的时候,一早上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杜衡也没有再去其他两家,而是直接和杜平回了家。
大嫂张素梅正在厨房做饭呢,看着两兄弟领着大大小小的年货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直接堆出了好几道的皱纹。
擦了一下手也赶紧的走了出来,“小衡,这都是你们单位发的年货?怎么这么多油,没有其他东西吗?”
杜衡把手里的两桶油放进了厨房,“还有一些其他东西,等我拿进来嫂子你看着收拾收拾。”
说完又和杜平出门去车里拿东西。
看着兄弟两一趟一趟的进出,张素梅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这也太多了,给你那边也拿过去点。”
两家单位攒一起确实多,但其实也就是那么几样,尤其是省一给的东西,全是盒装东西,典型的是面子大于实际意义。之所以杜衡两兄弟多跑了几趟,主要是里面还有很多东西,是杜衡自己掏钱买的。
杜衡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对嫂子说道,“拿我那边干吗,我又不做饭,放着就是勾引老鼠,要么就全长毛了。”
“你说的也是。”嫂子又看了一眼被塞满的厨房,喜悦中也有着丝丝的为难,“可是你这东西也太多了,咱吃不完啊。”
杜平拍拍手,“那油啊米啊什么的,明天咱两给婷婷她舅舅拿过去点,还有那鱼,也拿过去一盒,太多了。”
一句话,张素梅脸上再次绽放了笑容,拿盒子里装的鱼送人,有面儿。
吃过中午饭,杜衡准备开车回卫生院上班,可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又一次打乱了他的安排。
“有事吗飞哥?”
电话那头的杜飞语气很急促,“你赶紧来看看,杜兵妈好像中风了。”
杜衡心中猛的一紧,儿子儿媳妇同时出事,而且死了的几个人里,就属兵子和兵子媳妇最恐怖,哪怕殡仪馆的已经整理了仪容,做了修复,但毕竟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现在把儿子儿媳妇送走了,杜兵妈还真有可能悲伤过度,从而导致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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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想着的同时,嘴里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我也说不清楚,人是清醒的,但就是说出来话,而且站不住的坐不住,只能躺着,两条胳膊也好像不受控制,不能动。”
杜衡听得一头雾水,挂断电话之后,直接掉头往杜兵家里而去。
这会的杜兵家里,已经在亲戚和邻居的帮助下,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早上的那般凌乱。
进到院子里的时候,感觉非常的静,静得可怕。
杜衡打了个冷战,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肩膀,从窗户看到房间里有晃动的人影,便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走进屋子的时候,脚步也重了不少。
杜飞很紧张,听杜衡的声音时,就像是听到了救命稻草,随后便赶在杜衡进门前,提前掀开了门帘。
“小衡,你赶紧看看。”
“嗯。”杜衡轻轻嗯了一声,直接往炕边上走了过去。
杜兵妈妈眼神中满是恐惧,看到杜衡的时候,直接露出了一抹求救的眼神。
但是整个人就是那种鬼压床的样子,手不能动,腿也不能动,甚至就连脖子都不能动,只有整张脸会时不时的抽动一下,但是看起来也不是自己控制下的抽动,更像是那种无意识的抖动。
杜衡心中疑惑大起。
其他病自己见的少,听到的也少,但是中风自己可是见过不少。
杜兵妈的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中风。
“婶子,能说话吗?”
杜衡刚问完,就见杜兵妈嘴巴微微张了几下。但是嘴张不大,说出来的话,也只是嗓子控制下发出来的那种无意义的声音,根本就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好像舌头根本就没有参与到发声当中。
伸手想要抓着胳膊诊脉,可就在手指刚刚触碰到胳膊的时候,杜兵妈de神色就表现的很难受,而且肉眼可见的,胳膊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杜衡被这身体反应吓了一跳,赶紧的收回了手。
杜飞在旁边说到,“我刚才检查的时候就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敢上手做检查,只要手接触到皮肤,那鸡皮疙瘩直接就起来了。”
杜衡没说话,脑中快速的思索着。
杜飞突然用及其微小的声音说道,“小衡,你说会不会是招了不干净了?”
听着这个四六不靠的说法,杜衡回头瞪了一眼杜飞,然后继续回过头看着炕上的杜兵妈沉思,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安静。
“吱~~~~”
关上的房门突然打开,杜飞紧张的口水都忘了咽下去,眼睛略有惊恐的看向了被打开的屋门。
杜衡虽然不相信什么干净不干净的话,但是门被推开的瞬间,他的后背也不由自主的冒了一下寒气。
这也太巧了点,杜飞这边刚说完,门就被推开了,最重要的是,在此之前,杜衡根本就没有听到外面有任何的声音。
“吱~~~~~”
门被彻底的推开,然后就见一个背影退着走了进来。当身子完全进来之后,人影也转过了身子,一只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烩菜,另一只手里端着几个冒着热气的包子。
杜飞长出一口气,“爹,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走路没声音,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谁走路没声音,要么贼,要么鬼。
但是不管哪一种,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飞老子直接瞪了一眼杜飞,看着杜衡也在,连忙问道,“你婶子好点了没?伱妈刚热了点烩菜,让你婶子起来吃上点。”
杜衡在杜飞老子后背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转过了身,继续盯着炕上看。在杜飞爹刚说完话,他便直接说道,“飞哥,把你的针拿过来。”
杜飞闻言,也顾不上和他爹说话,直接转身往自己家跑。
杜衡说完的同时,直接双手两个大拇指放到杜兵妈de眉心处,顺着眉毛重重的往两侧捋出,一直到达太阳穴处,然后顺时针揉按三圈,然后不断的重复这个动作。
每次的动作很慢,但是手法却特别的重,每一次从眉心处捋出的时候,都能看见杜兵妈眼神中的不舒服。
连作五次之后,大拇指的活动范围更大,从太阳穴延伸到了耳门,而这个时候,也终于看到杜兵妈de脸不在抽动。
杜飞去的快来更快,而且进门后,不用杜衡说话,他就主动的打开针具包,开始给针具消毒。
很快的,杜兵妈de脸上,两条胳膊上就扎了好几根长针。
400 气旺则阳旺
随着两条胳膊上也扎满长针,杜衡看着杜兵妈略微的沉默了一下,随后便拒绝了杜兵再次递过来的长针,“好了飞哥,不用了。”
听到杜衡这么说,杜飞也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不解的问道,“小衡,婶子这是怎么了?”
“气虚麻痹。”
“气虚麻痹?”杜飞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不过杜衡没有在说话,而是专心的开始调整长针,而且随着调整的时间越来越长,杜兵妈居然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鼻腔里也渐渐的传出了匀称的呼吸声。
等到呼吸声完全平稳之后,杜衡又开始着手取针,然后一根一根还给了杜飞。等到全部取完之后,杜衡终于直起腰,缓缓的扭了一下。
这个时候,杜飞看着已经熟睡的杜兵妈,声音压的低低地问道,“小衡,这不是中风吗?”
杜衡往后退了两步,稍稍远离了一下炕头,“这是气虚引起的全身麻痹,和中风完全就是两回事。如果不重视,最后引发的结果,倒是和中风差不多。”
找了个能坐的地方,杜衡坐下后接着说道,“刚才手指触碰皮肤的反应,很明显不是疼痛反应,但是又能在触摸的时候有很明显的不适感,那就只能是麻木,只有那种过电的酥麻,会让鸡皮疙瘩暴起。”
杜衡说话的声音很轻,“而且刚才我问话的时候你也听见了,能发声,但是却没有音调,这就说明舌头也是发麻的。
这种全身发麻,口不能言的情况,确实很像中风。但如果是中风,除了发麻不能动之外,必定还会伴随一两种其他的症状,最明显的就是某一位置失控。
但是这些,婶子身上都没有出现,她只是单纯的因为麻痹不能动。”
随着杜衡的解说,杜飞眼神慢慢的清明,想明白了麻痹和中风的区别,而能有这样的认识,都是最近几个月到卫生院陆陆续续学习的结果。
说到村医的学习,杜衡就觉得有点天意弄人。
前半年的时候,自己还在想方设法的提高村医的水平,但大家很不配合,一直都是收效甚微。
后来卫生院突然迎来发展的契机,自己暂时把精力放到了卫生院上,对于村医的水平提高暂时忽略了。
但是随着卫生院的发展,名声越来越好,名气越来越大,尤其是看着其他地方的病人能把卫生院住满的时候,中湖各村对卫生院的信任感大增,愿意来卫生院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
市里的大医院离得远,而且收费也是贵的让这些不敢太造次,那是小病就在诊所看,拖成大病诊所没办法了,才会离开去大医院。
但是卫生院不一样,它就在大家的门跟前,主要是收费便宜,而且本辖区的村民报销比例高,尤其是住院比直接取药还要划算。
现在卫生院的水平日益提高,名头日渐响亮,人们都更愿意来卫生院看病。
而正是这种倒逼的情况下,各村医反而开始主动的开始提高自己的水平。
杜飞,就是主动开始学习的那批人。
不过杜飞明白了其中差别,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好好一个人,突然就变得全身麻痹不能动弹。
杜衡看着炕上睡着的婶子,叹口气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婶子情志必定不畅,这几天肯定是没吃好,也没休息好,加上悲伤过度,必定脏腑功能失调,精气化生不足。气虚不能运血,血运不通则会麻痹。
这和我们蹲的久了,站起身的时候腿麻,胳膊被压的久了发麻,是一个道理,都是血运不通造成的。”
杜飞也慢慢的走到了窗户边上,和进来就没说过话的他爹靠在一起,边想边问道,“既然是全身血运不通,那你刚才扎针,为什么只扎头上和胳膊上,而不是身躯和腿上也扎?”
“你说的不错,刚才其实最好的方式,应该是躯干和腿部全部扎上。但是扎躯干毕竟不是很方便,而躯干不扎,只扎腿部效果又不大,所以腿上干脆也不扎了。”
“那现在只扎头和胳膊有用吗?”
“怎么能没用,头是六阳之首,面是阳之外见,气旺则阳旺,阳旺则气行血通。”
说着杜衡微微皱眉,“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只是缓解,让全身不在麻痹。如果不解决气虚的问题,等会醒过来,还是会继续手脚麻痹的。”
这一次杜飞没有插嘴,只是静静的看着杜衡,他知道杜衡能说出这样的话,必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杜衡稍作思考,忽的起身出门,从车里拿了自己的包又回了房子。
“飞哥,我写個方子,麻烦你给婶子熬一下药,不会太麻烦,三剂就好。”
“看你这话说的,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赶紧写,写完了我就去煎药。”
杜衡轻轻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起来。
人参、白术、黄芪、麦冬、当归。。。。。
杜飞接过方子,仔细的看了起来,“这方子叫解麻汤?”
谷檕
杜衡收拾纸笔的同时,嘴角咧了一下,“这名字怎么样,补其气虚,通气助阳,气旺则阳旺,阳旺则气行血通,一剂面麻消退,两剂手脚麻木必解,三剂大补其气,气旺而血行,过后不在担心重犯的问题。”
杜飞点点头不在说话,认认真真的看着药方。
杜衡收拾好东西,拿着包准备离开,“飞哥,婶子这边麻烦你照看,完了你写个单子交给院里的财务,钱让院里给你报销了。”
杜飞眼睛从要放上挪开了,而后又把药方递到了杜衡的面前。
而这个动作,却让杜衡有点迷惑,他不太明白杜飞这是什么意思。怕花钱,杜衡都说报销了,所以这不应该。
怕麻烦,也不至于,他刚才主动说要煎药来着。
那是怕担责任?更不可能啊,杜衡刚写的方子,可是挂着自己的大名呢。
“飞哥,怎么了?”
杜飞苦笑一声,“我这药不全,得去卫生院拿。”
“药不全?”杜衡拿过自己写的方子,上面没有什么特殊的药材啊,就是人参,用常见的人参片就行,又不是说要什么上年份的好货。
“对,我这里没有附子。”
“附子?”
杜飞再次苦笑一声,“对,就是附子。这玩意我知道你用过,还用的比较多,但是我不敢用,一克都不敢用,而且基本上也用不上,所以就没有进货。”
杜衡听到这么说,也只能无奈的笑笑,“那行吧,正好你和我一起去卫生院吧。”
这边暂时交给杜飞的爸爸看着,杜衡带着杜飞直接回了卫生院。
马上就要除夕了,很多要出院过年的,全赶在这两天出院,等他们好好过个年,便又要继续回来接受治疗。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大医院,必定是不被容许的行为,但是在卫生院这样的小医院,加上这些病人的情况特殊,所以回家过年也是可以的。
不过还是有一些是不能被容许出院过年的,比如这两天吃的太好,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直接爆表的老人,肺功能不全却又感冒喘不上来气的。
杜衡带着杜飞找到王珍珍,办理好手续之后,让他去了药房拿药,自己则是去了刘阿妹的病房。
到目前为止,刘阿妹已经接受了半个多月的治疗,因为腹水的消失,整个人直接来了个大变样。现在每天早上看见她,就会发现她比前一天的精神状态要好一些,脸上的笑容也比前一天好多一些。
不过她的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的差,到了昨天的时候,甚至已经变的有点蜡黄,直接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的情况要比之前治疗的所有人都重。
这还因为是卵巢瘤,所以才有被治愈的可能。要是把这个程度的肿瘤换到其他地方,比如胃,或者肺,她根本就看不到杜衡,甚至都去不了首都,早就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所以现在每天的化瘤,杜衡用药根本就和朱敏妍不一样,没有丝毫的减轻。
是药三分毒,而且杜衡本身还用的就是大毒配出来的药,身体差一点,脸色差一点都是能够理解的。
为了让刘阿妹的身体能抗住化瘤药,那是各种营养品给用着,杜衡还专门给配了食疗的方子补着,要不然刘阿妹早就扛不住了。
其实第一个疗程结束的时候,刘阿妹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手术摘除这个卵巢肿瘤。
而且杜衡也专门找人咨询过,探讨过这个可能性。
毕竟手术如果能做,对刘阿妹来说,她要少受很多的罪,甚至这会儿已经在恢复当中了。
探讨之后的结果是,手术能做,而且成功率相当的高。但是却有一个非常难以接受的后果,那就是刘阿妹彻底失去当母亲的机会。
杜衡左思右想,才有了那天和刘阿妹的对话,他的中药肯定能治好刘阿妹,他有这个信心。但是中药是不是一定就能保住刘阿妹当母亲的机会,杜衡却不敢打保证,只能说有机会。
比起手术,他的治疗方案,还保留了那么一丝的希望。
进了病房,杜衡先是给刘阿妹做了解释,“今天早上家里有点事,没能来查房,这会来问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连续多天的治疗,刘阿妹的腰特别的酸困,每天基本上只能坐一个小时左右,下地活动也在一个小时左右,其他时间必须在床上躺着。
要不然,她的那腰酸腰困,真的犹如被折断一般,而那种难受劲儿,甚至能超过肿瘤带来的痛苦。
“没事的杜医生,伱有事去忙就好。我现在每天都觉得比前一天要好一点,而且吴医生、王护士他们都挺关心我的,时不时的就会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
401 奖杯与证书
刘阿妹嘴上说着还不错,但是从她表情上能看的出来,她其实并不怎么舒服。尤其是眉心时不时凝结的“川”字,时刻提醒着杜衡,眼前的这个女人正在饱受肿瘤带来的疼痛。
但是对于这一点,杜衡也是无能为力,只能靠刘阿妹自己承受。
刚开始的时候,刘阿妹自己会忍不住的央求杜衡,或者是其他的医护,给她来一针止疼针,但是都被拒绝了。
这并不是怕刘阿妹出不起止疼针的钱,而止疼针这玩意儿常用不好。
西药的止疼针,通常情况下含有阵痛安神的药物,长时间的使用之后,第一,会产生依赖性,部分止疼药,如吗啡对呼吸有抑制作用,可能造成呼吸抑制、过度镇静,且吗啡类止疼药有成瘾性。
比如有些瘾君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就会伪装成特别疼痛的样子,在医院里混一针止疼针过过瘾。
第二,长时间服用之后,止疼药的副作用会叠加,对机体的影响比较多,会造成肝、肾、消化道的溃疡出血,甚至肝肾功能损伤。
第三,止疼针的过度使用,会让病人对疼痛产生麻痹思维,从而忽略一些正在加重,或是突然病变的情况,把小病拖成大病。
刘阿妹的病不像那些开刀手术似的,疼个一天就会减缓消失,她是需要长时间做扶正化瘤的,这个过程是一个长久的过程,所以是能不用就用。
杜衡也考虑过用中药止疼,但是思来想去,发现止疼的药方,和现在扶正化瘤的药方会有冲突,所以中药的止疼方剂也就没开。
疼痛让刘阿妹不舒服,同样随着除夕夜的时间越来越近,刘阿妹的脸上也有着淡淡的失落。
从西南到西北,千里之遥的异地他乡,自己拖着病躯,身边却没有一个亲人,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孤独和失落也越发的浓郁。
杜衡能看的出那份落寞与孤寂,悄悄叹口气说道,“要不要给你家里人打個电话,报个平安?”
刘阿妹有点意动,但是眼神中的那抹亮光一闪而逝,“不用了,我挺好的。”
这样的拒绝在杜衡的预料之中,她老公的行为着实伤到了她的心。但是她还有妈妈,还有爸爸,杜衡还是想做做努力,让她和父母缓和一下关系。
“要不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吧?”
“谢谢杜医生,不用了,我挺好的。”
说到父母,刘阿妹的眼中有愤怒,也有暗淡。
刘阿妹说过,她算是被父母高价彩礼卖过去的,所以才有后来老公觉得亏了,不愿意继续治疗,扔下她独自离去的事情。
而且老公走后,刘阿妹也给父母打过电话,只是得到的,并不是父母的关心。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杜衡明白这个道理,见刘阿妹不愿意,他也就不在多说什么,嘱咐让其好好养病,便要离开病房。
刚走到病房,却不想被刘阿妹叫住,“杜医生,你能帮我给栗小姐打个电话吗,我想对栗小姐说声谢谢。”
杜衡停下了脚步。
一个意料之内,也是情理之中的请求,毕竟刘阿妹的所有花费,全是记到了栗沁的头上。
但是,杜衡没有栗沁的联系方式,这就非常的尴尬。
正不知道该怎么和刘阿妹说呢,突然想到,当时治疗完栗沁的第二天,好像和栗沁通过话,但是这个电话是谁的,杜衡就不知道了,而且当时也没想着以后会有联系,也就没保存那个电话。
“行,我去办公室拿一下手机,找一下联系方式,然后过来找你。”
杜衡给自己找了点时间,他得回办公室找一下那个电话号码。如果找不到,只能和李承祖联系,看他那里有没有联系方式了。
回到办公室,杜衡就是一顿翻,半个多月的时间了,通话记录长的都不像样子了。
好在那是个首都的号码,归属地很明确,加上在首都的那几天,电话打的也不是很勤快,翻了五分钟之后,终于找到了那个电话。
杜衡尝试着拨了出去,心里想着这个可能是那个精致男人,或者是助理的电话,自己也已经在脑中了想好了要说的词,顺便清了一下嗓子。
铃声刚响就被接通了,而且还是杜衡非常熟悉的声音,“杜专家,你还知道有我这么个病人啊?”
听着对面好似撒娇的声音和语调,杜衡愣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拿过手机又看了一眼电话号码。
这居然是栗沁的电话号码?
明星的电话号码这么容易得到吗?
而且用这种语气说话,他们有这么熟吗?
“喂,喂?”听不到回话,电话那头的栗沁疑惑的喂了起来
“你好,栗女士。”杜衡提前想好的词用不上了,也不等对面说话,直接就说明了打电话的目的。
谷趪
而杜衡如此诚实,也让刚接通电话,还有点撒娇语气说话的栗沁久久无语,她对这个男人是彻底的服气了。
不说自己是明星,不说自己是女性,光凭自己能记下他的电话号码,他难道不就应该和自己聊会天,小小的激动一下吗?
杜衡说完等不到对面的回应,反而变的小心翼翼的,他怕栗沁会拒绝,会影响刘阿妹的情绪。便再次试探的问道,“栗女士,你同意吗?”
“不同意。”干脆利索的说完,手机里立马传出了电话挂断的忙音。
杜衡看着手机傻眼了,这女人绝对脑子有病,而且是大病,正常人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不同意就不同意吧,自己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和刘阿妹说。
没打通?
工作忙?
或者不在国内?
杜衡眼神突然亮了一下,这个理由好啊,国内的这些明星,最喜欢干的事情,不就是跑国外当个‘普通人’嘛。
“当当当”
这边还没想清楚,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随后就看陆中江拿着两个暗红色的木头盒子走了进来。
“陆书记辛苦了,天天让你往外跑。”看到进来的是陆中江,杜衡放下刚才的事情,立马起身给陆中江泡茶。
年底这段时间,大会小会天天开,杜衡是能不去就不去,全部推给了陆中江。
本来听说崔光海喜欢开会,也想让崔光海分担一下,没想到的是,崔光海只喜欢给别人开会,但是他非常不喜欢别人给他开会。
所以对于杜衡的让他去参会的要求,他是直接拒绝,全部让给了陆中江。
进门的陆中江把手里的盒子放到茶几上,脱掉手套后又搓了两下自己的脸颊,“院长,市卫生局明天来我院做突击检查。”
“什么?”杜衡倒水的手抖了一下,往外撒出去了不少,慌的杜衡又赶忙把暖瓶拿了起来。
“下午开会的时候安局通知的,他也是刚刚接到通知。”
杜衡眉头皱了起来,“明天都要放假了,这突然来检查,检查个鸡毛检查,有病啊。”
杜衡嘴里嘟囔了一句,重新给陆中江的茶杯里倒水,放好暖瓶之后脸疑惑的问陆中江,“市卫生局,他们干嘛来检查,我们是区管卫生院,和他们又没什么关系,哪怕是我们升级成二级医院,那也是区管单位,和他们还是没关系啊。
再说了我们是不是要升级,那也是卫健委的事情,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啊。”
越说,杜衡心中疑云越浓,“陆书记,安局有没有说他们是来检查那个方面的?”
陆中江双手端起了刚泡好的茶,看起来是要暖暖手,但是杯子太烫,他又放了下去,“早上开会,安局说我们卫生院入选了全市卫生系统十佳单位,还有可能评最佳进步奖。
院长你个人也有两个奖项,全市卫生系统十佳优秀青年工作者,优秀青年干部,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杜衡是满脸的疑惑不解,但是陆中江却是满脸的笑容。
看着此时陆中江的表情,杜衡心头的疑惑更甚,“那不对啊,咱们今年在区里都没得到什么奖,怎么可能直接跳市里得奖去?这不附和逻辑。”
陆中江嘿嘿一笑,再也没有之前老持沉重的气度,指着自己刚放下来的盒子说道,“这不就是嘛。”
说着打开盒子,拿出了一个亮晶晶的奖杯。
杜衡心中一动,赶紧往跟前走了两步。刚才被陆中江突然的消息搞的有点懵,真心没有注意这个盒子。
“全区优秀单位。”
看着亮晶晶的水晶柱上的金黄色字体,杜衡一把从陆中江的手里接了过来,而且后槽牙都直接漏了出来。
陆中江看着杜衡爱不释手的样子,又是嘿嘿一笑,打开另一个盒子,拿出了一个样式不一样的水晶柱,同时还有一本证书。
“院长,在看看这个。”陆中江拿起两样东西对着杜衡晃了一下。
杜衡心里再次猛跳,小心翼翼的放下手里的奖杯,慢慢的从陆中江的手里接过了两样东西。
十佳优秀个人奖
金州市上湖区卫生局
鎏金大字映入眼帘,晃的杜衡眼睛有点花,心里的喜悦喷薄欲出。
自己辛苦一年的成绩,最终凝结成了这两个奖杯和证书。
402 放假前的安排
“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陆中江笑呵呵的端起了茶杯。
杜衡看着手里的奖杯和证书,重重的点了点头。
“安局说了,你这边是优秀个人和优秀青年医生二选一,他帮你选了个分量重一点的。”
“就不能一起给我吗?”杜衡有点不满足的说道。
陆中江甚是无语的看了一眼杜衡,“差不多行了,给其他年轻人也留点机会。而且你已经被提名市级优秀青年了,区级的就给别人吧。”
杜衡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亲自去领奖,真是一种遗憾。”
沙发上的陆中江彻底无语,“昨天下午的时候我就给你说过,今天是年终表彰大会,里面有你的份,是你自己说不去的,你这能怪得了谁。”
杜衡笑呵呵的放下手里的奖杯,将两个奖杯和证书放到一起,再一次满意的看了一圈,“我的好书记啊,你刚才这一出差点吓死我。”
陆中江笑笑不说话,他刚才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让杜衡急一下。
“院长,是不是给大家开个会?”
“开,必须开,这个奖励是大家的,必须让大家一起高兴一下。”
陆中江放下手里的茶杯,乐呵呵的站起身,“那我去通知大家,你来主持会议。”
“好,辛苦陆书记了。”
陆中江离开了,杜衡再次看向了面前的奖杯和证书。
区级,级别不高,但这是认可,是荣誉。
这样的喜悦,不发個朋友圈炫耀一下,实在对不起组织的看重。
杜衡转身走回办公桌,拿过手机就要拍照。
不过打开手机v信的时候,却注意到通讯录那里有个红点点。点进去之后,就看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申请人:沁沁
备注:我要看看阿妹。
杜衡瞬间就有点牙疼,他再一次觉得这女人绝对有毛病。
同时也让自己想要发朋友圈炫耀的心思,变得淡了很多。
叹气的同时,杜衡点击通过。可刚刚通过,对面立马就回过来了一条信息,“就十分钟,过时不候。”
看到这句话,杜衡的好心情直接就全没了。
发朋友圈,发个屁啊,拿起手机就出了办公室。
到了刘阿妹的病房,杜衡努力的让自己挂上个笑脸,“我找到栗女士的电话了,我说你加一下。”
刘阿妹很高兴,开心的坐起身子,拿出手机就添加了栗沁的电话号码。
杜衡应对女人的经验不多,能和王淑秋走到一起,那是靠的王淑秋不作。
现在碰上个有点妖的栗沁,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交流。现在直接推给刘阿妹,让她们自己联系去。
但是尴尬的事情就此发生。
刘阿妹打过去的电话,永远是对方在通话中,很明显人家设置了拒接陌生来电。
添加v信,等半天都没有通过验证,哪怕在备注里写明了是刘阿妹,但就是不通过。
刘阿妹眼神委屈又无辜,就那么可怜巴巴的看着杜衡,想说点什么,却张张嘴巴什么都没说出来。
杜衡一个头两个大,他实在搞不懂这女人是个什么妖精。
没办法,只能用自己的手机拨过去视频。
然后更尴尬的事情出现了。
对面秒接!!!
这也太坑了点,杜衡现在很后悔答应帮刘阿妹了。
看着视频上出现的精致脸蛋,再看看刘阿妹那复杂的眼神,杜衡尴尬的笑笑,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刘阿妹。
听着两个女人聊天的内容,杜衡估摸着,可能会和上次一样,短时间聊不完,便立马转身出门,他要去开会,和大家一起分享喜悦了。
不过刚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却猛然间看到了从办公室出来的崔光海,瞬间一个想法跳到了脑海里。
“杜院长,今天开什么会?”崔光海也看见了杜衡,主动的打起了招呼。
杜衡没有回答崔光海的问题,笑着招呼崔光海,“崔副院长来的正好,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两人进到办公室,看到了杜衡桌子上的奖杯和证书,崔光海立马就瞪大了眼睛,“院长,咱们卫生院得奖了?”
杜衡微微一笑,他的兴奋劲儿已经过了。
拿起那个卫生院的奖杯,然后转身送到崔光海的手里,“区里发的奖杯,样子还不错。”
崔光海非常稀罕的看着手里的奖杯,同时也看清了桌子上的那个奖杯和证书,眼神中直接闪过了一抹羡慕。
谷馅
干工作二十多年了,这样的荣誉他从来没有拿到过。
“崔院长,我这边还有点事走不开,待会的会议你主持一下吧。”
杜衡看了一眼两眼放光的崔光海,在这次的称呼上,省略了那个中间的副字,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要和崔光海缓和一下关系,同时也看看崔光海的态度,如果能合得来,那么年后他就要给崔光海安排个有难度的任务了。
崔光海被杜衡这突然的安排,弄的有点措手不及。
他以为,杜衡还会像之前一样,要么安排一下边角料的工作,要么安排一些让人为难的工作,但是真没想到,杜衡会让他去主持这种露脸的会议。
此时的崔光海脑中转的飞快,想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可杜衡却笑呵呵的再次问道,“崔院长是有什么难处吗?”
崔光海一时也想不明白杜衡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赶紧摇摇头。
“那就麻烦崔院长了。”杜衡笑的很真诚,又陪着崔光海一起走了出来,“对了崔院长,这样的大喜事,应该给大家奖励一下,伱看着和王珍珍,还有陆书记一起讨论一下,看给大家怎么奖励比较好。”
崔光海又是一愣,不可置信的问道,“我做决定嘛?”
“当然。”杜衡回答的相当干脆。
但是崔光海是彻底搞不懂杜衡要干什么了。
杜衡不管他了,直接再次往刘阿妹的病房走去,他现在只需要一个结果就好。
到了病房,杜衡原本以为还在聊天的刘阿妹,已经重新躺回了病床,他的手机,就放在床头。
看刘阿妹的情绪不高,杜衡拿上手机也没多聊什么,再次出了病房。
到了下班的时候,卫生院所有的职工都是喜笑颜开的出了会议室。而这一次,没有一个人收拾东西下班回家,全都非常自觉的拿起了抹布,拿起了扫帚。
一场除夕前的大扫除,就此轰轰烈烈的展开。
王珍珍趁着大家都忙碌的时候,拿着快速做好的报表找到了杜衡,“院长,崔副院长刚才答应给大家每人补发二百元过节红包,这是刚做好的表你签个字。”
杜衡大概的翻了一下,麻溜的在下面签了字,“珍姐,这个钱今天晚上能发给大家吗?”
“可以,保险柜里三万块钱的现金预备款。”
“那待会大家搞完卫生后,就直接发给大家。”
王珍珍点点头,拿过报表之后欲言又止。
杜衡知道王珍珍想要问他为什么要把崔光海推到前面,但是杜衡什么都没有说。
现在的他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有时候吧,有些事能做,但是话不能说。
第二日,除夕放假的前一天,早上十点半的时候,所谓的检查如约开始。
而杜衡又一次把崔光海推到了前面。
应付领导,崔光海还是比他更加合适。
“安局,为什么把检查的时间放到了今天?”人群后面,杜衡对着安春会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安春会往后站了一下,把市局的人全部让到了前面,瞥了一眼杜衡后轻轻说道,“这是检查吗?这是慰问。
区局,还有你卫生院,全是在市局领导下工作,领导什么时候来,还要征得你同意?”
杜衡碰了个软钉子,讪笑着摸了下鼻子。
却不想安春会又悄声说道,“好好的搞你的工作,对你肯定是好事就行了。还有,今天的安排做的非常好。”
说完,安春会再一次慢慢的汇入到了人流中。
好处?杜衡有点迷茫,他不知道能拿到什么样的好处,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一般都懒得去猜。
至于今天安排的非常好,这让杜衡更是疑惑。
说实话,卫生院除了昨天晚上做了一下卫生,剩下的什么都没有刻意的安排,都是原来的样子。
硬要说有安排,那就是今天的讲解员是崔光海。
杜衡突然心中一动,眼神不由的看向了最前面,那个正一本正经给大家做介绍的崔光海。
难道他的关系不是来自区里,而是市里?
不过杜衡随即又笑了出来,不管他的关系在哪,这和自己好像没什么关系。
等到检查完了卫生院的硬件和环境,杜衡也做了一个简短的工作报告之后,这群来的莫名其妙的检查组,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杜衡等人虽然一头雾水,但是没检查出什么幺蛾子事情来,就是最好的结果。
送走这些人,卫生院也正式进入到了过年放假的节奏中。
余海廷原本安排的值班当中,没有排杜衡的班。安排崔光海和他每人值班三天,然后陆中江值班两天,大家初七正式上班。
但是杜衡看了值班名单后,把陆中江的名字换成了自己的名字。
403 上坟该不该烧纸
稀里糊涂的忙活了一早上,也不知道忙活了些什么东西,反正在嫂子的指挥下是一刻都没有空闲。
好不容易屁股刚落到沙发上,杜平拿着香烛纸钱,还有祭品走了进来,“别坐了,先去上坟,待会巡山的人来了,就上不去了。”
杜衡只能无奈的起身,进屋里就把正在装模作样看书的杜毅提溜了出来,哪怕小侄子表现出来极不情愿的神色,嘴撅的老高,杜衡还是不放过他。
帮忙把东西装袋子的时候,杜衡随口说道,“哥,今年镇上不是说不让烧纸了嘛,咱们能去吗?”
杜平非常不屑的撇了一下嘴,“管天管地,还能管得着给自己祖宗烧纸?咱们要过年了,难道地底下的先人就不过年?”
杜平仔细的的把香烛放到塑料袋里,然后轻轻的拎起来,率先走出了屋子。身后杜衡把祭品和纸钱全都塞到了杜毅的手里,然后大跨步的追上了杜平。
“过年这几天风大,咱们这又封山育林二十多年,加上这几年撂荒的地多,地里全是枯黄的杂草,这要是不小心失火,可就是大事了。”
“就你们事情多,上坟上了几辈子人了,也没见那个把山给点了。”杜平一脸愤愤的模样,“我看制定政策的这人啊,脑子绝对有问题。大家都给自己家先人烧纸,也都在山上活了一辈子了,你看看谁把山给烧了?”
杜衡转头对着后面拎包的杜毅招招手,让他加快脚步,自己也是快走两步到杜平边上,“这不是以防万一嘛,万一一个不小心点着了,那后果可就太严重了。”
杜平斜眼看了杜衡一眼,“你们这些领导没祖宗可以不上坟,我们老百姓不行,我们还得认爹认娘,我们得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最后要到哪去,也得让孩子们知道这些。
还有,你要是不想去,你就闭嘴滚回家去,别再我耳朵跟前哔哔了。”
身后的杜毅听到杜衡被骂,拎着两个袋子快步的跑到了前面,然后对着杜衡就是一个鬼脸。
杜衡抬手欲打,杜毅又赶紧跑了两步,跑到了两兄弟的前面。
出了村口,刚转过一个大弯,就见路边上立着一個黑漆漆的大桶,走进了看,上面全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杜平指着大桶嘲讽的说道,“看到没,十月一的时候,就不让人们去上坟了,就在这个大桶里烧,也不知道最后烧给谁的先人了。”
兄弟两路过的时候,杜衡瞧了一眼,里面还有刚刚焚烧过的痕迹,不过他也什么都没说,他怕再次挨骂。
父母和爷爷奶奶在一块坟地里,坟头不是远,就在自己家的地里,走了三分钟就到了地方。
这块地虽然大哥还在种,也并没有撂荒,但是坟地这边,荒草却长的格外的茂盛,枯黄的杂草不光遮盖了坟地,有些长势较高的杂草,甚至已经超过了四座坟头。
杜平放下手里的香烛,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话,手底下开始清理坟头的荒草。随着不断飘过的风声,杜衡隐约听到,“小衡。。。结婚。。。出息”这样的词。
杜衡也跟着开始整理杂草,但是他的心情可能跟大哥不太一样。
爷爷奶奶自己就没见过,父母走的那会他也还小,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纪,而此后的日子里,大哥大嫂的照顾,并没有让他觉得和父母不在时有什么不一样。
虽然那时候家里穷一点,但是大哥大嫂就是那片天,替他挡住了所有风雨。
兄弟两默默的清理杂草,杜毅就在后面摆放祭品和香烛,等到杜平和杜衡清理好杂草,坟头的石桌上已经摆满了东西。
烧纸钱,祭奠的最后一个步骤,随着一张张纸钱被燃烧,心情总会在某个时刻悄然黯淡一下,看着烧完的灰烬随风飘起的时候,杜衡总会忍不住的想,这是不是父母来取钱了,他们是不是也准备要过年了。
“啪”
杜毅的手被乱窜的火苗烫了一下,手里厚厚的一叠纸钱全部扔进了火堆里,将原本跳跃的火苗给压了下去,冒出了一股青色的烟尘。
杜平找了一根比较长的木棍,把叠一摞的纸钱挑散,以便让它们能充分燃烧,同时也把拨到外面,只燃烧了一半的纸钱再次拨回火堆。
可是这样的举动,却让杜毅满心疑惑。
搓着刚刚被烧疼的地方,小声的问杜衡,“小叔,为什么要把这些纸钱全部烧干净,剩下半张不行吗?”
烧纸的烟很大,而且不时吹过的风总是卷着烟往杜衡身上飘,杜衡被烟熏的难受,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听到杜毅的问题,他伸手摸了一下杜毅的头顶,把小时候杜平告诉的他话转述给了杜毅,“这些纸钱只有全部烧完,爷爷奶奶才能拿到手,他们才能买一点好吃的好喝的,在下面好好的过个年。
如果只烧半张,那爷爷奶奶拿到的也就是半张,你说半张钱能花吗?”
谷譏
杜毅似懂非懂,茫然的点了点头,看着随风飘飘而起的纸灰,他又有了新的问题,“小叔,你说爷爷奶奶在下面,下面是哪里?”
杜衡愕然,对于这个问题,他突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了很多的词,好像都不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说鬼这个字眼,好像又对父母不太尊敬。
就在杜衡为难的时候,杜毅又问道,“小叔,既然爷爷奶奶在下面,为什么这些纸灰要往天上飞?”
杜衡再次被杜毅这个7岁的小孩给问住了。
这时,杜平手里的木棍又挑了一下燃烧的纸钱,用劲大了点,挑的纸灰乱飞。好巧不巧的,吹过来一道风,卷着还在燃烧的纸钱落到了旁边的杂草上。
瞬间,坟地上干燥枯黄的杂草“滋啦”一下,迅猛的开始往四周扩散。
也不知道是这风正好就来了,还是说因为着火而起的风,就见风带着火,火裹着风,开始越烧越旺。
杜衡来不及想侄子的问题,赶忙跑过去开始用脚踩火,指望着能阻断火势。
大哥杜平倒不怎么着急,跑了两步从地里拿起了一把仍在地里的烂铁锨,再跑过来的时候,铁锨已经铲了土泼了过来,只是两下,刚刚准备蔓延的火势,就被消灭在了萌芽里。
杜平拿着铁锨看了一眼狼狈的杜衡,显得非常的嫌弃,“你也是上过大学的人,着火了能用脚踩,你是怎么想的?”
杜衡干笑两声,赶紧走到旁边跺跺脚,拍打一下身上的草灰,“我这不是着急吗?咱们家这坟头的上方地边,你看这干草吊的这么长,要是火着过来,再被风这么一卷,上面的草可就也着了。
而且上面是荒地,那草长的都比我高,万一着了,可就扑不灭了。”
“你着急也不能用脚踩啊,而且你还迎风站前面,火没烧到上面的地里,伱得先被烧了。”
杜衡只要不干农活,在杜平眼里就是个好弟弟,是给自己挣脸的人。但是杜衡一旦帮着家里干点活,杜平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哪怕杜衡拿铁锨把的姿势,在杜平的眼里都非常的别扭。
说了几句杜衡,杜平拿着铁锨到了还在燃烧的火堆边上,然后用铁锨拍灭了一些翻滚出来的纸钱。
杜衡拍了几下身上的草灰,看着被烧变形的裤脚,只能无奈的叹叹气,这裤子是废了。
他家的坟地在山脚,不远处就是一个常年被雨水冲刷出来的大沟,当杜衡他们点燃鞭炮的时候,鞭炮声随着蜿蜒曲折的沟底传出很远。
而山腰处,山顶处,也时不时地就有鞭炮声响起,顺着鞭炮声看过去,又能看到纸张燃烧后的青烟。
嘴里慢慢的咀嚼着一块祭祀之后的羊肉,杜衡抬头往四周的山上看了过去,看着零零星星烟气,看着子孙后人们忙着磕头放炮,也不知道这些已经过世的人,是不是真的收到了亲人们的思念。
中湖这边有个习俗,拿来祭拜的东西,是不能拿回家的。要么就全部放在坟头祭奠,要么大家就一起分着吃了。而且吃的时候,大家每人都要吃一点,。
杜衡他们带的不多,也就剩下几片肉,还有两个水果,三人一人一口,也就完了。
检查了一遍烧纸的地方,确认没有遗留的火种之后,杜平开始收拾好垃圾准备回家。
杜衡和杜毅分享了最后一根香蕉,便也准备离开了。
可抬头的瞬间,他就看见自己对面的山腰处,冒出了滚滚浓烟。
“哥,那是不是着火了?”杜衡赶紧叫住了杜平。
杜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不在意的回过头继续往前走,“那是马原海家的坟,他们家清明、十月一都不来上坟,每年这个时候上坟的时候,都会把坟上的草一把烧了。”
“哦。”杜衡轻轻应了一下,但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对面看去。
不过也确如杜平所说,着火的地方就是那块坟地,并没有扩散到其他地方。
正准备回头,就见坟地肆虐的火苗,忽然掉了个方向,火头朝着侧面的地边卷了过去。
杜衡心中一惊,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到了地边的火舌一个翻腾,就见上方地边的杂草上也冒起了缕缕青烟。
404 乱风卷大火
腊月的黄土高原,风不大但是很多,而且刮的乱七八糟的毫无方向感可言。
本来还是西北风,但是顺着山脊和沟底转一圈,突然就变成了东南风,再往前吹过一个山坳,立马又变成了西南风。
对面坟头的火,就在这样的凌乱的风中变的像个精神病,一会向左,一会向右。
马原海家上坟的两人,原本还很悠哉的在坟地的外面看着,看到火势突然烧到了上边的地里,瞬间变的惊慌起来,撒丫子就往上边的地里跑。
等跑到上边的地里时,整个地边已经开始燃烧,吓人的是那块地是撂荒的地,地里荒草连成了一片。
两人先是用手捧土灭火,见到没有效果,立马和杜衡一样,开始用脚踩,却不想火势太猛,差点将他们卷进去。
侥幸逃过一劫的两人可能被火给烧醒了,当即脱下自己的外套,开始抡圆了灭火。
效果还是有的,经过两人的不懈努力,地边上的火没有烧进地里面,而且马上就要被扑灭。
可当他们两人刚松一口气,往下边的坟地看的时候,两人傻眼了。
刚刚还往上方地边卷的火苗,这会早已经调转方向,沿着坟地的左边烧了过去,而左边三四块地,全是荒地。
再往左,就是封山育林了二十年的山地。
这边一百多米的范围全是草地,只有厚厚的枯草,到了山坳处,就是成片的黑刺林。往上翻过山梁,往上是成片黄桦树林;山的背面,是连成片的杂木密林,延绵四五个山头的那种。
前面烧起来还好,大不了赔点钱。
但是一旦到烧到了后面,估计能够得上枪毙了。就算不枪毙,四五个山头连绵的密林,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年长男人慌了神,给身边的年轻人留下一句,“你灭上边的火”,然后拎着已经千疮百孔的衣服就跳了下去,哪怕直接摔了個狗吃屎,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爬起来,向着左边的着火点扑了过去。
“完蛋了。”
远远看到火舌卷到上方地边的后,杜衡心里就猛跳了一下。
枯黄的干草,乱窜的寒风,没完全烧起来,也就是两铁锨土的事情。
可一旦烧起来。。。。。杜衡看着对面黄不拉几的山体,心里直接哆嗦了一下。
现在只能希望山上的积雪,能阻挡蔓延的火势。
杜平也看见了,嘴里嘟囔了一句,“让你们平时不上坟,让你们烧先人的坟,报应了吧?”
说归说,立马拿出手机在村群里拍了一段视频,然后喊话,“村长,村长,马原海上坟把山点着了。”
说完,杜平转身就往回走,并让杜衡把杜毅带回去。
看着燃烧范围越来越大,黑烟越冒越多,杜衡哪能回去,对着杜毅说了句,“自己赶紧回家去”,便转身跟了上去。
兄弟两在平路上几乎是一路小跑,跑到自己家坟头前,杜平拿上了刚才扔下的铁锨。
到了上山的路上,杜衡不从事体力劳动的后果就显现了出来,虽然他比杜平要年轻十岁,但是杜平一点感觉没有,还在匀速的往山腰上赶,可是他已经变的气喘吁吁,双腿发酸。
杜平没有理会杜衡,自己扛着铁锨头也不回的上山。
杜衡则是站定往上看了一眼,吐口气歇了十来秒后又跟了上去。
不过刚刚再次起步,兜里的电话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董越章的电话。
杜衡叹息一声,自己这兄弟也是命背,临近过年,接二连三的出事。
而且今天这事吧,不管最后火势多大,他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文明祭祀,注意防火,这可不是镇政府提出来的,而是市政府下达的任务。
“兄弟,报火灾的是你大哥?”
“你已经知道了?”
董越章快急疯了,哪有闲心和杜衡叨叨,急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视频吧。”
杜衡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立马就发过去了视频请求,而那边的董越章也是秒接。
杜衡这会所处的位置不对,在山脚下往上看,火势被山体遮挡看不太清。
不过那冲天而起,占据整个屏幕的黑烟,足以让董越章知道,现在这场火有多大,范围有多广。
杜衡看着已经黑脸的董越章,什么话都没说。
屏幕中的黑烟,胜过所有的形容词。
而董越章也没有说话,看了几秒钟后,他自己主动的挂断了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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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摇摇头,替自己这兄弟‘默哀’一秒钟后,继续向着山顶进发。
一口气到了地方,杜衡觉得两条腿都在发抖,但是看着已经在奋力灭火的大哥,杜衡喘了两口气便赶紧加入了进去。
但是自己没有趁手的东西,刚想脱自己的外套,杜平大声的叫住了他,“别脱外套了,跟我来。”
杜衡有点茫然,但还是跟着杜平的步子往前跑去。
杜平一口气跑到百米外的黑刺林,拿起铁锨就剁了起来,没几下的功夫,一支带着枝枝叉叉的黑刺枝就被砍了下来。
“别愣着了,全都拿过去,用这个打。”杜平看杜衡发愣,厉声催促杜衡赶紧动起来。
杜衡哦了一声,赶紧拿起掉在地上的枝头,拖着就往火线防线跑。
而此时,火线已经烧过了地头,开始往山坡上蔓延,更让人惊恐的是火势不出意外的开始想上蔓延,而且有风势的影响,火势向上蔓延的范围再进一步的扩大。
至于地上的积雪,也只是稍稍的延缓了火势蔓延的速度,但是作用不大。
马原海父子两人已经变成的黑不溜秋,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手里的衣服每一次抡起来的时候,都会带着点点火星。
而且从两人的动作来看,已经有点力不从心,这么突然的高爆发灭火,让他们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
但他们不敢停,一下都不敢停。
可是这火是越灭越多,越灭越旺,越灭范围越大。
好在此时其他地方上坟的人,见到这边浓烟滚滚,经久不熄的时候,不管是不是能看的见火苗,都知道这是失火了,全都往这边赶了过来。
当杜衡拉过来黑刺树杈的时候,他们便直接从杜衡的手里接了过去。
董越章真的快疯了,一路催促司机。
感谢杜家沟的村民,是他们清理了路上的积雪,让半个小时的车程,只用了十六分钟就到了地方。
一直到了车辆再也不能前进,董越章急忙下车。
抬头望向对面山腰处翻腾的烈火和浓烟,脸色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而他身后跟着的其他三人,不论男女,这会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着对面山上齐腰往上,烈火燃烧后的黑色,董越章眼神眯了一下,“小齐留下,其他人上山,帮着灭火。”
说完,自己当先从小路往山上爬去,而身后的跟着的几人,除了那个穿着高跟鞋不知所措的女人,其他几个男人立马跟着董越章开始往山上爬。
董越章几人的体质还不如杜衡,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全都已经变得气喘如牛。就这个状态,到了地方别说救火了,估计得反过来抢救他们。
实在爬不动站着喘气的时候,身边扛着铁锨,拿着棒子的村民一个接一个的超过了他们。
而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是淡淡的看一眼这几个明显是领导的人,便转过头继续往山上而去。
村民的眼神虽然很平静,但是董越章看在眼里,却是感受到了深深羞愧。
当他转头向山下看去的时候,山下已经涌上来了密密麻麻的人。在其中,他看见了好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扛着铁锨,走在崎岖的积雪的山道上,却如履平地,几个呼吸的时间,离他们又近了很多。
转头四望,左边的山脊上出现了一群拿着工具的人,很远处右边的山梁上,一对如蚂蚁的人影沿着山梁而上。
忽然间,董越章泄气了,看着身边比自己还不如的三人,他放弃了,放弃上山去救火了。
看着来时的路上,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董越章黑着脸低声说道,“下山,回去。”
丢人!这是他此时唯一的感受。但是他不能再上去了,就这状态,上去就不是帮忙,而是帮倒忙了。
当他和每一个逆行上山的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就觉得脸烧,特别烧,烧的像是火在烤一样。
到了山下的时候,黑色轿车上的人已经黑着脸等在那里,董越章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区里的领导。
山上的杜衡,此时胳膊已经酸的不成样子,每一次举起的胳膊,再落下的时候,似乎已经没有知觉,但是身边的火,却是不断的燃烧着、蔓延着。
灭了左边,右边着了;灭了上边,下边着了。
好不容易扑灭了一块地方,刚转过身准备去其他方向,可随着一股子邪风吹过,刚刚熄灭的草地又一次冒出了火苗。
而杜衡此时鼻腔里除了草木灰的味道,还有早上帮嫂子烧猪皮一样的味道。
不用看,杜衡也知道自己的眉毛头发,应该已经全部阵亡了。
周围的火焰烧的人难受,邪风一裹,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烧疼不说,身上的衣服还会冒出一两朵的火花。
更让人难以招架的,是呼吸的时候,飞舞的草木灰随着进入口腔鼻腔,让人难以呼吸的同时,还有灼烧的痛觉。
而脚下厚厚的草木灰,混合这被融化的雪水,浸湿了鞋子,而且烫的脚底放不到地面上。
就在自己要坚持不住,将要放弃的时候,前后左右突然多了很多人,多到把他挤出了灭火的队伍,而且这些人从四面八方而来,而且越来越多。
杜衡松了口气,和大哥,还有马家父子退出了灭火的一线。
405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随着加入的人数越来越多,火势的范围在不断的缩小。
而且好在黑刺林这种植物很霸道,自己不怎么长叶子,身上全是那种黑黑长长的尖刺,它的身下没有任何的草本植物,每一株黑刺的旁边,地面直接裸露在外。
所以向左绵延火势很快就被止住了。
右边的人最多,而且全是一层一层的梯田,燃烧速度不是很快,也很快就被控制。
但是,现在向上的火势,成了最大的问题。
火势向上烧,风在后面猛吹,人在后面灭火的速度,根本就跟不上向上燃烧的速度。
现在,火势一旦翻过山梁,蔓延到后山的密林里,那就真的没机会了。
在场救火的,都是当地老百姓,对于这座山的情况,他们比谁都清楚。
天上突然响起了“突突突”的声音,转头看去的时候,一家直升机远远的绕场飞行。所有人看了一眼直升机,骂了一句“傻x”后继续专心灭火。
而此时车路那边,也响起了消防车的警报声,但是这次大家都没有回头看。
因为消防车在这里根本没用,哪怕是消防员来了,也得和大家一样,得拿着铁锨一下一下的拍,而且他们还在山脚下,等不到他们上来,火就已经烧过山脊了。
无力,深深的无力。
大家从后面灭火的速度,始终撵不上火势上升的速度。
火势漫过山脊,似乎一成定局。
周围热气蒸腾,但是杜衡却觉得手脚发凉。
山火一旦跃上山脊,顺着山脊往上,就能绕过黑刺林,烧到黑刺林后面的黄桦树林;往后烧,则是连绵四五个山头的密林。
造成的经济损失可以先不算,但如果火势蔓延开,左边山梁后有三个村;往上,就是王家咀的五个自然村;后山,赵家洼、李家洼、木板沟、西岔,大大小小十三四个自然村,它们只会无一幸免。
杜衡知道,只要火势蔓延开,这些村子完蛋,马原海父子完蛋,董越章——自己的这个兄弟也完蛋。
抬头往上看了一圈,杜衡摸出了裤兜里的手机,他准备给董越章提個醒了。
忽然,左方山林里隐隐约约有人影闪过。
杜衡拿手机的手停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要定睛再看时,只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当先走出,居然是王家咀的王世真和王世源两兄弟。
随后他们的身后涌出了越来越多的人,渐渐的站满上方山林的出口位置。
领头的王世真往山下看了一眼,看到了汹涌而上的火舌,也看到了火舌后不停拍打的人群,当即转头对着大伙说了些什么,便见身后众人往前跑了起来。
离着火舌还有几十米的样子,一群人又停住了脚步,拿起手里的铁锨,将脚下的土皮翻了出来。
看着王世真他们的动作,杜衡豁然想到了一个词——隔火带。
心中激动还没来得及泛起,正面山脊上突然也多出了很多的人影,而且里面有个人影,杜衡还是看着非常的熟悉——赵斌,赵家洼的村医。
天无绝人之路,真的没想到,山顶王家咀的人来了,后山山脚下赵家洼的人居然也上来了。
看着赵家洼的人也开始在山脊下修隔火带,所有人都是激动的大喊了起来,手底下的灭火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大家,看到希望了!
杜衡突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这还真是绝处逢生。
不过他还是略带颤抖着拿出了手机。
山脚下的董越章脸色灰白,山火蔓延的趋势,他在沟对面看的一清二楚。
看着刚刚爬到半山腰的消防队员,还有陆陆续续赶来帮忙的村民,他知道,来不及了。
十五分钟,自己赶到了这里,二十七分钟,区里的领导赶到了这里,三十分钟,消防赶到,四十五分钟,值班市领导也到了。
但这样的应急反应再快又有什么用,只要山火漫过山脊,今天在场的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现在思考的,是怎么让损失降到最低,是让周边的群众不要受到伤害。
他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安排,龚道阳带着派出所的人,全部赶到了后山各村。只要看到山火漫过山脊,龚道阳带的人便协助各村村干部,开始有序的组织撤离。
突然,自己兜里的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董越章一看是杜衡的电话,赶忙的接了起来,“老杜,山上怎么样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听的出,自己的声音是有点发抖的。
杜衡没墨迹,直接说了现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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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越章听完,精神立马振奋,还待细问,那边的杜衡却没了消息,自己喂喂了两声,手机信号直接消失,通话中断。
董越章以为是山顶信号弱,也没有在意。装起手机,立马朝着区领导的位置走了过去,然后低声说了起来。
“真的?”领导猛地看向了董越章,山前边的草地,烧了再多,开春都会恢复原状,甚至新草还会因为草木灰的原因长势更好,甚至可以说除了救援的人力,没有什么损失。
但是一旦烧到左上方和后山,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那不光是经济上的损失。
董越章点点头,他相信自己兄弟不会在这个时候胡说。
领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脸色也终于柔和了一点,轻声说道道,“继续和山上保持联络,随时了解最新情况。”
说完,迈步走向了站在最前面,与身边众人不断沟通着的市领导边上。
而山上的杜衡为什么匆匆挂断了电话?
只因为同样退出救援的杜平突然叫他,而他回头看时,只看见马原海父子两人齐齐的倒在了地上,他不得不匆忙挂断电话。
迅速跑到两人身边,见马原海的儿子距离自己较近,便先上手检查他的情况。
呼吸平稳,意识清晰,除了面部和手部有发红被烧伤的迹象,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现在瘫软在地,只是因为刚才太紧张用力过猛,造成的脱力现象。
看到杜衡检查自己,他还指着旁边的倒地的马原海急促的说道,“快,快看看我爹。”
杜衡见他没有什么大问题,便直接撒手,越过他的身子,直接来到了马原海的身边。
而此时的马原海已经意识混乱,呼吸也很杂乱。刚到身边的时候,还是慢吸深呼,可当杜衡趴倒跟前的时候,呼吸声又变为了深吸浅呼。
“水,谁身上有水?”
马原海刚刚是直接在火堆正中间灭火,身体所有裸露在外的部分,全部被灰尘覆盖,杜衡此时在马原海乌漆墨黑脸上,什么都看不见,就是看两个鼻孔,都是黑布隆冬的。
捏开嘴巴,马原海的牙齿、舌头、整个口腔里,也全都是黑乎乎的。
而这种情况,肯定是吸入了大量的烟尘。
山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杜衡自己也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一点点的水,赶紧清洗马原海的口腔、鼻腔、还有整个脸部。
但是,杜衡的呼喊并没有得到回应,上山来救火的,谁身上会带水?
杜衡瞥了一眼周围已经落满烟灰泥土的积雪,心里直接放弃。
没有就没有吧,吸入灰尘,完全能等得及送医院,或者半路让救护车接走。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马原海出现了呼吸困难的情况。
就在杜衡检查面部情况的时候,他的呼吸就很不平稳,深浅不一,而且呼吸的频率也是增减不定,甚至出现了间隔数秒的呼吸停顿。
杜衡脸色变得严肃,心中升起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当即赶忙解开了马原海的衣服,最后隔着一层内衣,直接把耳朵放到了马原海的胸口上。
“你爹是不是有肺病?”屏住呼吸听了片刻,杜衡立马回头问躺倒在地上的马原海儿子。
“有,有,我爹有肺气肿。”
肺气肿,杜衡记得去年刚得到系统的时候,治疗的第一个病人,就是肺气肿。
这个病最怕什么?
就是粉尘、烟尘,这类可以影响呼吸的污染物。一旦吸入含有这些污染物的气体,轻则咳嗽、咳痰,稍微重一点,也可能是胸闷、气短、呼吸困难。
但是这些症状,仅限于少量、微量的吸入,而不是像现在直接冲进火场,不知道吸入了多少的情况。
现在,马原海已经出现了呼吸困难,要是再拖下去,呼吸衰竭的情况也不会太远。
而且,肺气肿一般情况下必定伴有心脏方面的疾病,这让杜衡更加焦急。
他现在脑子里有好几种办法,不管是中医的还是西医的,他都有办法。
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身边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瓶水都没有,想要清洗一下马原海的口腔、鼻腔,减少进一步污染的可能都做不到。
再看一眼地上的父子两,杜衡估算了一下自己和大哥的能力,他们兄弟两,好像把这父子两人,从这有积雪的崎岖山路上弄不下去,重点是自己弄不下去。
“来人,快来两个人。”杜衡再一次大声叫喊,而且冲着灭火的方向疯狂的招手。
终于,这一次有人回应了杜衡,听到杜衡的声音,看到杜衡的手势,再看看已经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离的最近的三四个人全都跑了过来。
“快,帮忙,把这两人弄下去。”
406 根本问题没解决
跑过来的几人一看地上的这情况,立马扔下手里的铁锨等工具,一人一个直接背起来往山下走。
上山容易下山难,更别说还是有积雪的下山路。
本来往下走就是滑着走的,现在背上个人,就得后面有扶的,前面有推得。
一行几人跌跌撞撞的开始往下走,杜衡则是赶紧掏出了电话。
第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山下的董越章,“老董,有救护车上来没?”
“没有。”董越章看着山头上渐渐稀薄的黑烟,刚刚放下了紧悬的心,却不想被杜衡一个问题问的,那颗放下去的心差点从嗓子眼冒出来,“有人出事了?”
杜衡心中急躁,没有和董越章废话的心思,“引起山火的父子两晕倒了,父亲马原海有肺气肿,刚才救火的吸入了大量的灰尘,出现了呼吸困难的情况,现在需要急救。”
“那。。。。那。。。现在怎么办?”董越章再次慌了神。
这是什么地方?说一句荒郊野岭都不过分,从哪找急救去?
杜衡一听董越章也没了注意,当机立断的挂掉了电话,然后立马给杜雪婷打过去了电话。
而这个电话,直到响铃快结束,杜雪婷才接了起来。
可就在接起来的时候,杜衡下山转了個小小的弯,电话断线了。拿开手机一看,一个小弯弯,手机四格信号,只有一小格。
杜衡气的直跺脚,可也只能再次回头,爬到刚才那个山梁梁上,找到信号之后,再一次给杜雪婷拨过去。
而这一次,电话铃声刚响,杜雪婷就接了起来。
杜衡听着接通的电话,喘了口气立马说道,“婷婷,拿着我那个黑色的手提包,再拿两瓶矿泉水,赶紧往爷爷奶奶的坟头这里来,速度。”
说完不等杜雪婷回话,杜衡又一次挂断了电话,然后给今天值班的余海廷打了过去。
“老余,我家,杜家沟五队,一人出现肺源性呼吸困难,立马让救护车接应。”
“院长,是不是着火的那个地方?”
“对,对,就这里,病人有肺气肿,吸入了大量烟尘,你在车上准备好急救的东西。”
“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现在马上就出发。”
“上山的路上有雪,注意安全。”挂断电话的时候,杜衡不得不得叮嘱一下余海廷。
装好电话,杜衡连滑带跑的往下赶,跳过了两个地头,就追上前面走的小心翼翼的几人。
而这时,杜衡一行人和上山的消防官兵碰个正着。
不用杜衡喊,马原海父子二人立马就被迎头碰上的消防官兵接了过去。
杜衡看这样一群橘黄色的小伙伴,心中猛然一动,赶紧加快了下跑的速度,并大声喊到,“有水没?你们带水了没?”
随着话音落下,立马有人拿出了矿泉水。
杜衡大喜,伸手叫住背着马原海的人,“停下,先停下,把人放下来。”
杜衡匆忙跑上前,接过递来的矿泉水,开始清洗马原海的脸,只是清洗鼻腔和口腔的时候,杜衡的动作略微有点粗暴,主要是手边上没有趁手的工具,而且马原海已经出现意识障碍,没办法配合杜衡。
不过随着清洗,杜衡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小心了起来。
水泡!
脸上有,脖子上有,清洗手背的时候,水泡更多。
除了水泡之外,还有很多被烧红的、显得特别干燥有褶皱的地方。
刚才全身黑灰,杜衡还真没注意到这些,没想到马原海居然有这么多被烧伤地方。
“把他送下去,小心一点,别把脸上的水泡能弄破了,很疼的。”杜衡叮嘱一句,让接手的消防员小心一点,然后立马往马原海的儿子身边跑去。
同样的清洗工作,马原海的儿子就要轻松不少,配合程度高,人也是不那么太受罪。
清洗完外表的灰尘后,还是出现了很多烧伤的地方,疼的这年轻人是龇牙咧嘴的。不过小伙子很坚强,居然没有发出太过矫情的嚎叫。
对比他爹的伤势,他的烧伤就要轻很多,除了手背有一两个水泡,其他地方都只是被轻度烧伤,发红、干燥。
而且这会好像是缓过劲儿了,已经可以不用人背着了,然后在别人的帮扶下,快速的往他爹的方向追去。
杜衡出了口气,看着仅剩不多的水,又看了看已经跑远的大哥几人,然后全部灌进了自己嘴里,但是没咽下去,只是漱了漱口就全部吐掉了。
谷詼
过了沟里,到达领导们的聚集地,一个个的都想问马原海的情况,杜衡更是被董越章拉了过去,想要问问具体情况。
但是杜衡哪有闲工夫和他们掰扯,“别拉着我了,要是再拉着我,人可能真就出事了。”
董越章听到杜衡这么说,赶紧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这么多年,他对大学学的那些医学知识已经全部荒废。
杜衡缓口气接着快速说道,“给我准备车,往山下送人。”
说完,便不再理会董越章,而是开始大喊,“婷婷,你在哪呢?杜雪婷,听到了没?赶紧过来。”
杜雪婷被挤在外面,听到杜衡的声音,也是急的大喊“在这呢,在这呢。”拿着杜衡的包就往里面挤。
看到杜雪婷的瞬间,杜衡就接过了侄女手里的黑色小包,立马拉开了小包就要取针具包。
从山上到山下,大家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可是马原海还是出现了胡言乱语,手脚轻微抽搐的情况,刚被洗干净的脸色开始发青,嘴唇开始发紫,呼吸更是一下有一下就没了,看着非常的吓人。
杜衡这边刚拿出包,董越章又挤了进来,“快,用我的车,司机已经上车了。”
杜衡拿针的动作缓了一下,“别催我,先不上车,等一下,等一下。”
脑中快速权衡之后,杜衡决定先不上车了。
马原海的烧伤现在可以不用管,但是身体现在的外在表现,已经是呼吸衰竭,且伴有心律失常的一个现象,如果不立马急救,怕是送不到来接应的救护车上,人就得没了。
“人散开一点,别围过来啊,散开,散开。”杜衡嘴里的大喊的同时,再一次开始刚才的动作,“来个人把他衣服给我掀开,快。”。
取出自己的针具包,拿出包里一个小的酒精棉小瓶,直接上手抓了一块酒精棉给针具消毒,然后对着马原海的内关、天突、列缺、?中、丰隆五个穴位快速的施针,并且不断的使用强刺激法。
直到马原海手脚的轻微抽搐消失,杜衡才改为中刺激法。而这时,杜衡的鬓角开始往下流汗,将脸上的黑印子,冲刷出一条条肉色的“沟壑”。
等到马原海的呼吸开始变的平稳,杜衡立马开始往下取针。
现在只是暂时控制了马原海的病情,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情况。因为马原海本身的肺气肿并没有改变,吸入呼吸道的灰尘没有解决,也就是说引发呼吸衰竭的根本原因还是存在的,现在只能算是为送医院争取了时间。
“往车上抬,平抬,轻一点。”杜衡一边让其他人帮着往车上抬,一边随手把针具收起来,然后又扔给了旁边的杜雪婷,便转身跟着往车上跑去。
“放到后座上,要放平。”随着杜衡的快速吩咐,车子终于启动,开始往来时的方向开去。
一直跑了快一半的路程,杜衡都没有看到卫生院的救护车,再看看后座的马原海又开始急促的呼吸,杜衡心里有焦急,还有一点点的生气。
这个速度,可不像是余海廷说的立马出发。
是出发晚了?
速度不敢快?
或者是跑错方向了?
再或者是因为路滑,出事情了?
想到这里,杜衡心里咯噔一下。
好在转过学校的大弯之后,就看到了学校大坡下面,不断发出轰鸣声,却因为车轮打滑,没办法挪动一寸距离的救护车。
而此时,在这个救护车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泥泞印子。
看得出来,救护车能跑到这个地方,还是一路垫土才爬上来的。
想想董越章二十分钟跑到地方,再看看救护车现在的样子,还有不断排出的黑烟,杜衡第一时间觉得,这个救护车该换了,而且是必须换。
没办法多想,让董越章的司机停车,杜衡立马探出头,“调头,马上调头。”
上这个坡不容易,调头同样不轻松,墨迹了快一分钟,才算是把方向调整好。
杜衡立马招呼下车的余海廷等人,“快把人转移到救护车上,病人呼吸困难。”
余海廷带着两个医生三个护士快速的转移马原海,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当看着马原海被送上救护车,带上氧气面罩的时候,杜衡突然觉得全身发软,疲惫感瞬间爬满全身。
一直被他忽略的酸疼,他觉得在站立的时候,两条小腿都是抖的,膝盖也已经没办法支撑身体。
不运动、不干活,却突然参与重体力劳动之后的后遗症,让他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看着近在咫尺,只需要走两步就能到的车门,他都觉得非常的遥远。好像这会只要抬腿,他的身子就会倒下去。
407 热血直冲脑门
董越章的司机是个灵活人儿,看到车下杜衡的模样,立马拉手刹下车,小跑到杜衡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扶助了杜衡。
“杜院长,小心,咱上车歇会儿。”
“谢谢。”
“杜院长你真客气,咱又不是外人。”司机笑的很真诚,动作很轻缓。
杜衡也没有矫情,便让司机搀扶着坐回了车上。也不是非要这么做作,是真的腿抖腿软的不行。
就在司机搀扶住胳膊的时候,杜衡突然升起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要锻炼身体。
救护车接到人不做停留,立马就往卫生院赶,一刻都不耽搁。
而杜衡把人送到,心中也不在焦急。
呼吸困难,没有设备没有药物,是个非常大的威胁。
可真当各种仪器用上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回到卫生院办公室,杜衡直接瘫倒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他相信余海廷的能力,所以病房那边是去都不去。
二十分钟左右,余海廷双手插兜走进了杜衡的办公室,看着他平静的脸色,杜衡就知道马原海的情况应该是稳定了。
“人没事了?”
“没事了,呼吸已经平稳。”余海廷往沙发上舒舒服服的一坐接着说道,“不过这父子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儿子相对好一点,除了手上有两个水疱之外,脖子和颈部都是红斑性烧伤。”
余海廷说话的时候,屁股微微挪动,也给自己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马原海的情况就比较严重了,脸部和双手大都是浅二度烧伤,水疱很多。
右手四指比较的严重,有小的出血点,达到了深二度创伤。而且手上多出的水疱,也不知道是灭火时弄破的,还是在转移过程中弄破的,创口已经给被污染,怕是有被感染的风险。
院长,现在这個情况,我们是留下来治疗,还是通知市一院来接走。”
杜衡这会已经有点缓过劲了,但是大腿胳膊处的酸爽感,却是更加的强烈,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想站起来,一点动弹一下的欲望都没有。
“二度烧伤,创面也比较的小,不是什么大问题,咱们自己解决。顺便给大家积累一点经验,都提高一下自己的技能水平,不能看到稍微有点危险的就想着转走。”
对于杜衡会这么说,余海廷没有一点的意外。他说这个问题,只是再走一个必要的流程,“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处理。”
见到余海廷又要起身往外走,杜衡猛的伸手叫住余海廷,“老余,你等等。”
余海廷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吗?”
“我给你写个方子,你这会让人去做,效果应该比咱们药房里的那些药好。”
杜衡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桌上拿过纸笔:生桐油、麻油、猪油、羊油、蜂蜡。。。。
“老余,我在上面也写了做法,做的时候不要错了火候。火候不到没有效果,熬焦会引发感染,一定要在焦枯色刚刚泛起的时候,加蜂蜡和米醋。”
余海廷接过方子看了一眼,上面算是药材的,好像只有一个红丹,其他的全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各种油脂,“院长,其他的都好找,就算是猪油,现在马上过年了也能找到,但是这个羊油不太好找啊。”
杜衡笑了一下,这就是余海廷这个城里人的短板了。
中湖这边的山上,大部分人家都有喝‘羊油面茶’的习惯。而这个羊油面茶,就是用绵羊的那个全是肥油的大尾巴,慢慢的熬成油脂,再加入炒熟的面粉、还有其他配料制作的。
而且现在中湖这边养羊的人特别多,想找羊油还是很轻松的,也就是打个电话的事情。
杜衡笑了笑说道,“你稍等,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让人给你送一点过来。”
说完就拿出了电话,给大哥杜平拨了过去,“大哥,你知道谁家有羊油?”
“干嘛用的?”
“马原海爷俩被烧伤了,我做点药膏给他们用。”
“你做的有效果吗?”
“没效果我做它干嘛,你就告诉我谁家有羊油就行了。”杜衡听着自己大哥的质疑,心里很不爽。
“能止疼吗?”
“能啊。”
对面的大哥变的高兴了起来,“那你做的时候多做一点,刚才救火下来的人,好多人都被烧伤了,火渣子乱飞的时候,手、脸、脖子上全是烧红的印子,有些人还有水疱呢,我让他们全都来拿点。”
杜衡脑海里立马就出现了漫山遍野的人影,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赶紧对着大哥说道,“哥,不严重的就不用来了,在家缓两天,自己就好了。”
“放屁。”没想到电话那头的杜平一点面子都不给杜衡,直接扯着嗓子说道,“你知道被火烧了有多疼吗?还自己缓两天?伱自己用打火机烧一下,自己缓两天试一下,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废话,我现在就通知回来的这些人,让他们也都来卫生院领一点你说的这个药膏。”
杜衡只知道烧伤很疼,非常疼!但是有多疼呢,他自己其实是没有体会的,这也是大部分医生的通病,以己度人,他们没体会过那样的疼痛,所以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
谷鈍
很多时候,病人疼的都开始抽搐,快晕过去了,你就见医生会给你淡淡的来一句,“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这样的话。
听到这话的档口,就有一种想骂脏话,弄死这狗日的大夫的冲动。
随后又突然听到杜平说领一点,杜衡当场就急眼了,“领一点?哥。。。。”
“哥什么哥,大家都是为了救火,难不成你还想让人都去掏钱买不成?”杜平直接打断杜衡的话,不给他反对的机会,“行了,我现在给你找羊油,让人给你送过来。对了,还需要找什么东西不,我问问他们,一起给你送过来。”
杜衡无奈的很,但是大哥的话他也不敢反对,主要是大哥说的对。
“猪油,多找点猪油吧。”
“行,那你等着。”
挂上电话,杜衡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
也不知道最后会来多少人,但是照着自己对这些乡亲们的了解,来的人估计不会少。那药膏被领走之后,这些钱从哪里出?
总不能大哥做人情,让卫生院掏钱吧。那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估计又得传一阵风言风语了。
算了,自己垫钱吧,千把块钱估计也就够了。
电话挂掉刚想着呢,铃声又响了起来,一看是董越章。
“怎么了老董?”
“你大哥刚说你做了烧伤膏,有效果吗?”
“把那吗字去了,我的水平你还不相信。止疼、消炎、生机、拔脓,红斑性烧伤,两天见效,水疱性烧伤,哪怕是深二度烧伤,我也有信心在五天内好转。”
“那就好,多做一点,让所有烧伤的乡亲们都领一份。这大过年的,不能让乡亲们忍着疼过年啊。”
杜衡个忽然眼珠一转,嘿嘿笑了一下,“购买原材料很麻烦啊,而且这量肯定会比较的多,我怕。。。。。”
杜衡屁股一抬,要放什么p,董越章那是一清二楚,当即说道,“材料你买,拿着发票我给你报销。但是一定要保证效果,而且要管够。”
“明白,保证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
杜衡开心了,有人买单的感觉真爽。
“老余,分量加二十倍,赶紧去准备其他的材料,羊油和猪油别人马上送来。”
“好的。”余海廷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杜衡也不着急回去了,他也要加入到了制作药膏的行列里。量小的时候他都害怕别人熬制不好,量太大,这个火候更不好掌控。
半个小时后,杜衡带着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一起开始忙碌,而这个时候,已经有灭过火的村民陆陆续续的到达卫生院。
当杜衡看到这些人的具体情况,当即就明白,自己在救火的时候,滑水虽然不至于,但是绝对没有这些乡亲们卖力,或者说没有他们这般奋不顾身。
而且这些人中,大哥也在其中,大哥的手上、脖子上,都是比较严重的,好几处的水疱。
看着大家的模样,杜衡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自己没有受伤,不是说自己没有卖力。只是在救火的过程中,自己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惜身、惜命’,变成了潜意识,做出了自己都不知道的下意识动作。
书念的越多,人就越“自私”。
这句话以前自己是嗤之以鼻的,但是现在,真正经历了,才会发现,好像是真是那么回事。
杜衡心里万分感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正不得劲的时候,突然呆愣了一下。
然后看着大厅里,不停忙碌着给乡亲们擦拭药膏的护士,眼神中突然闪过一道惊喜的神色。
他眼前虚拟的有效病例统计,正随着每一个护士的擦拭,在不停的增长着。
140/1000
145/1000
160/1000
192/1000
杜衡就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冲击的让他脑袋都晕乎乎的。
原来还可以这样!
原来还能用这种方法!
原来不光自己亲手治疗的病人算有效病例,自己做出来的药膏,开出来的药方,居然也能增加有效病例。
408 人肯定要带走
有了这个发现,杜衡兴奋的手脚都有点发抖。
真是没想到,临近过年的前一天,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惊喜。
什么月入十万,什么看着遥遥无期的二十万,现在都不是事,甚至按照系统现在的晋级标准,自己年入百万,年入千万都不是梦想。
而且这都不是最关键的,他想要后面的奖励,他想看看五官科的奖励是什么,他想看看所谓的‘药物专精’,和现在自己理解的药物药性有什么区别。
还想看看,这些奖励结束之后,系统还能有那些方面的奖励,系统是不是会让自己攻克所以的疾病,甚至是绝症。
而想到这里,他突然就对廖全升前段时间提出来的想法,有了特别浓厚的兴趣。
心里突然冒出想要联系周律师,联系廖全升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便的越来越强烈。
杜衡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一下,不能这么激动,甚至是冲动,深呼吸之后,便努力的开始压制自己躁动的心情。
但是一想到月入百万千万不是梦,躁动的心情哪里能压制的住,情绪冲动到他都想大声的喊出来。
看着满大厅的人,杜衡转身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脑海中就一个想法,不能失态,不能在这个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房门,杜衡兴奋又激动的握拳鼓劲。
这样亢奋的劲头,一直保持了快五分钟,才渐渐的舒缓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猛猛的喝了两口快要凉透的茶水,心头躁动火苗才算是完全的被压制下去。
恰好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龚道阳一脸疲态的走了进来。
杜衡看着一身疲乏的龚道阳,赶紧起身帮着接了一杯水,“龚哥,你这是怎么了?你也去救火了?”
龚道阳结果掺了凉水的矿泉水,一口气直接喝光,“我没去救火。”然后直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顺手取下了头上的帽子。
杜衡又帮着接了一杯水放到龚道阳面前,疑惑的问道,“那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弄的这么累?”
“嗨,虽然没去救火,但是也去干了差不多的事情。”龚道阳软踏踏的靠在沙发上,“我们去了后山赵家洼等村上,准备帮村民转移。”
“不是没烧过去嘛,转的什么移。”
龚道阳翻个白眼,“你说的轻松,现在是没烧过去。但是等到烧过去在转移,你觉得还能还能来得及?”
说着叹了口气,“山那边全是草地,贴着地皮往上烧,地上又有雪,烧起来还慢一点。但是后山这边,全是树啊,地上的落叶快半米厚了,只要有一点点的火星,你信不信,不用三分钟,直接就能烧到山脚下来?
到了那时候,别说转移大件的财物了,就是人都跑不掉。”
杜衡知道自己浅薄了,赶紧闭嘴,不敢在质疑龚道阳他们的工作。
龚道阳也就是发泄一下,要说对自己刚才干的事情又怨气,那倒是不太多。
转移村民财物,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要不是王家咀的人犹如神兵天降,从上边断了火势,谁能知道这火会不会烧到后山过来。
歇了一会,龚道阳问杜衡,“马原海父子呢?是不是还在卫生院呢?”
杜衡知道,这是该来的还是来了,点点头说道,“在呢,马原海现在呼吸困难,还插着氧气,他儿子倒是问题不大,在病房里陪着马原海呢。”
龚道阳拿起身边的帽子重新带好,叹口气说道,“带我过去吧,我去看看情况。”
杜衡也跟着起身,小心的问道,“人会带走吗?”
“按你说的,马原海可能不会,但是他儿子必须带走。”
“会坐牢吗?”
龚道阳慢慢的往外走,小声的说道,“坐不坐牢的,得看乡上和林业局的态度。但是拘留是肯定的了,还有罚款也是肯定的。”
杜衡也是默默的叹息一声,跟着龚道阳的步子出了办公室,然后走到前面带路,“那估计要罚多少钱?”
“根据刚才林业局来的人说,保守估计三万起步,具体的还要林业局的同志们去实地勘察。”
三万,放到一個有正式工作的家庭,都是一笔伤筋动骨的款项,更别说只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工了。
按照现在金州普遍的工资来算,一个人每月的工资也就是三千多,这还是比较不错的,可就是这样,那也是不吃不喝一年的收入了。
杜衡叹口气,马原海是他们村的人,但是自己一直在外面上学上班,马原海一家也是一年四季在外务工,相互之间并没有多熟悉。
但是从大哥的话里听得出来,他们一家也就是普通的打工人。
马原海当保安,他媳妇在xx军区医院当保洁,他儿子今年刚毕业,一家人能有多少存款?
谷踉
但是这又怨得了谁?
“龚哥,这个事忙完,今天是不是就可以休息了?”
“休息个屁啊,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逢年过节的休息过。”龚道阳一脸的郁闷,“这过年了,在外面混的牛鬼蛇神全回来了。
抽da烟的,喝烂酒的,赌博的,偷鸡摸狗的,偷羊的,还是趁着喝醉偷人家媳妇的,全tm是烂事。”
杜衡回想了一下,龚道阳说的事情,为什么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听见过呢?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龚哥,我在这中湖活了都快三十年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我们中湖有这么乱吗?”
龚道阳用着及其嘲弄的眼神看了一眼杜衡,“你是不是把你的乡亲们想的太好了?年前你们老杜家的杜腾杜达伱都忘了?街溜子,混社会,吸da烟,哪一样少了?”
杜衡语塞,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龚道阳的话。
带到病房,杜衡给护士交代了两句,然后便离开了。
这样的事情,他一般不掺和,而且也轮不到他掺和,下了楼找到杜平,看着杜平手里拿个一个空的矿泉水瓶,里面装着让人眼熟的软体膏,略显无语,“哥,这东西你就不用拿了吧,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弄多少啊。”
杜平瞅了杜衡一眼,把矿泉水瓶拧好盖子,“指望你?我还不如指望狗呢。你什么时候给家里拿过这些东西?我现在备一点,万一家里有个烫伤什么的,不用你我也立马就能用上。”
杜衡直接闭嘴,他觉得今天大哥的情绪有点不对,话没三句,准会变的要收拾自己。
给董越章打了个电话,麻烦他的司机再送一下自己回家。
回到家,杜衡也没让司机白跑一趟,让嫂子从冰箱里拿了一盒打包好的肉让带了回去。
“行了,你们的事情忙完了,那就赶紧打扫家里的卫生,两边屋子都扫干净了,不出初三,可不能动笤帚。”大嫂一边弄饺馅子,一边大声的开始安排起了活计。
家里大大小小的全都主动的拿起了工具,没有一个敢偷懒的,就是大哥杜平,也是拿着铁叉去了后院,开始给羊准备草料。
“赶紧扫啊,别偷懒了。扫完了要贴对联挂灯笼,还要包饺子呢,都速度点。”看到大家都要动手了,嫂子临了又把后面的活给安排了出来。
三十这天忙吗?
杜衡觉得很闲,如果不是中午的事情,他觉得现在干的这些活,早就干完了,现在可能已经坐到炕上一边包饺子,一边看电视了。
但是真的很闲吗?
也不是,好像从早上眼睛睁开,脚就没沾地的在干活,但是干了什么活,现在想想,好像什么都没干。
当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弄完,终于可以坐到一起包饺子的时候,杜衡的手机开始了信息轰炸。
也只有这一刻,杜衡才知道,自己这一年认识了多少人。
不过发来的大部分信息,全都整得花里胡哨的,不是满屏的星星,就是烟花爆竹的模样,没新意,没创意。
如果还保留了去年的消息,就会发现,大家只是把去年的日期改成了今年的时间。
而且有极个别的人非常的不要脸,东西就是粘贴复制之后,直接发过来的。
而且粗心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他(她)居然没有注意到,在信息里居然饱含了上了一个发他消息人的名字。
看到这样的信息,那真的是哭笑不得。
杜衡就收到了这么一条,然后他直接就打电话过去了,“魏凯达,你是不要一点碧莲啊。”
“姓杜的,你什么意思?大过年的别逼我刀你。”
“你哪来的脸刀我,你刚发的消息是不是群发?”
“你管我是不是群发,那就是个祝福,是个心意。”
“大哥,要点脸吧,看看你发的信息里是谁的名字?还有,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情,你有没有给你的婷婷发过去,她有没有问你,这个周娜是谁?”
“我艹。”
听着直接挂断的电话,杜衡笑的声音很大,引得身边的侄子侄女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是他们却是没有发现,杜衡笑声中那淡淡的尴尬和落寞。
别人最起码还有个女朋友需要解释,而自己连根毛都没有。
409 什么都变了
夜幕降临,嫂子张素梅张罗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
人还是那么几个人,没有期盼中的多出一个或是两个。
大哥杜平欣慰的看了一圈,女儿考上了大学,儿子健康活泼,弟弟的工作也是一帆风顺,出人头地了,自己夫妻两个,虽然多了一丝皱纹,却也身体健康。
这一年,自己这个家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变的比以前富裕幸福了。
唯一的缺憾,就是自己这個三十岁的弟弟还是光棍一个。
杜平举起手里的酒杯,“新的一年又来了,该学习的好好学习,该工作的好好工作。”
大嫂捣了一下大哥,“不会说就少说两句,吃菜。”
杜平回瞪了一下大嫂,觉得大嫂打扰了他这个一家之主发言的重要时刻。不过转过头的时候,还是不说废话了,但是矛头指向了杜衡,“小衡啊,你现在也是事业有成,前途无量。但是过了年就三十了,周岁三十一,虚三十二了,毛三十三了,这岁数也真的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来年抓点紧。”
杜衡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哥,怎么一句话的功夫,自己直接就三十三了?
但是看着大哥殷切的目光,还是赶忙点头答应。
大嫂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很不满他在大过年的说这个话,直接端起手里的饮料说道,“来来来,碰个杯,祝大家新的一年都健健康康的。”
吃完团圆饭,杜衡个带着杜毅姐弟两来到了院子里。
在整个金州城市的上空绽放出美丽绚烂的烟花时,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点亮着灯光处,不论是远眺的城市,还是宛如巨兽的山梁,全都被彩色的烟花照亮。
“过年喽。”
小侄子杜毅高呼一声,拿着手里的长香,点燃了自家大门口的烟花。
杜毅高兴的又蹦又跳,快活的不得了,而杜雪婷就比较的安静,拿着手机安静的站在后面,记录着美丽的时刻。
杜衡也很开心。
这不光是杜毅第一次在自己家放烟花,就是杜衡,作为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也是第一次放自己买的烟花。
在这之前,他,包括他的家人,在除夕夜的时候,都是烟花的欣赏者。顶多在自己的家的院子里,放个五千响的鞭炮,而那都是非常奢侈的事情。
“杜衡,新年快乐。”
“杜院长,过年好啊。”
就在杜衡沉浸在自己买的烟花声中,心中感慨万千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嘻嘻哈哈的祝贺声。
杜衡回头看去,是梁利海等一众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
中湖这边,除夕夜有串门的习惯,大家会三三两两的聚会,要么喝喝酒联络一下感情,要么打打牌放松放松,坐一起处处niu逼。
不过,这么多年,不论是谁,可从来没有来过杜衡家里。
以前的时候,杜衡和杜平两人还会主动的叫一下大家,让大家到自己家里喝喝酒,热闹一下,但是大家都是嘴上答应,但是却从来没有来过。
叫了两次之后,杜平也就不叫了,杜衡更是无所谓,不叫最好,不来更好。
今天大家主动上门,这可是杜衡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
“走走走,先进去给平哥和平嫂拜个年,然后咱们喝酒去。”
“走,快点走。”
杜衡还在懵逼的时候,一群四五来个人已经吵吵闹闹的往家里而去。
进到院子里,便开始大声的吆喝了起来,引的杜平和张素梅慌里慌张的迎了出来。
三十年了,庄上的人,第一次主动的在除夕夜上了自己家的门,杜衡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心酸。
如果今年自己不是卫生院的院长,大哥的羊没有养起来,这些人会来吗?
杜衡突然失笑,怎么净想些这么可笑的事情。随即嘴一咧,挂上慢慢的笑容走进了院子,帮着大哥招呼客人。
“杜衡,今年都当上院长了,是不是要好好的庆祝一下,争取明年当市一院的院长,哈哈哈哈。”
“就是,以后要叫你杜院长了,不能再叫杜衡了。”
。。。。
一个个表现的和杜衡非常的熟稔,说着一些好像关系很近的笑话。
杜平很开心,拿出了杜衡为他准备过年喝的酒,热情的招呼大家上炕,嫂子也忙活着给这伙人切肉拌凉菜。
“吆,茅台啊,我的乖乖,到底是领导啊,喝的都是这么好的酒,这酒我也就是在电视看看。杜衡,这酒得好几千吧?你这当院长挣的多啊。”
杜衡笑笑没说话,只是帮着嫂子给大家拿筷子。
旁边梁利海觉着这话说的有点上头了,赶紧偷偷的捣了一下说话的人,“好酒啊,我以前都没机会喝到,今天让我多喝两口,涨涨世面。”
刚说话的人也觉得刚才话有点歧义,赶紧说道,“杜衡,来,一起喝点你的好酒。”
谷韐
杜衡满脸的笑容,好像刚才的话根本没有听见,“你们不知道吧,我这个人喝不成酒,一杯就倒。你们和我大哥喝,我就不丢人了,我今天给大家当服务员。”
这边话刚说完,院子里又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杜平,我听说你藏了好酒是不是?”
听声音,是和杜平差不多岁数的梁利民,而且好像同行的人数也不少。
家里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热闹,杜平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哪怕是大嫂张素梅这会非常的忙碌,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落下来。
除夕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划拳喝酒,快了气氛充满每一处的空间,可是中湖派出所里,却是非常的冷清。
虽然整个派出所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在岗,但是所里却非常的安静。
有人在看春晚,但电视声音很小;有人在角落里和家人打电话,声音也不大;也有人窝在沙发上睡觉睡觉,还有人无聊的看着桌子上的电话。
听着外面烟花声渐渐变小,盯着电话的人转头看向了电视。
“叮铃铃~~~~”
突然想起的电话铃声,让刚刚转头的警察打了个激灵,脸上虽然有很多的不情愿,但还是快速的接起了电话。
“嗯~~~好的,明白。”
撂下电话的同时,接电话的警察便喊道,“有人举报,余沟村27号,有人开设赌场聚众赌博,而且有三四辆车刚刚开进了余沟村,下车的人全部进入了27号院里。”
这边男警察刚刚说完,沙发上睡觉的龚道阳一跃而起,“奶奶的,我就知道今天晚上没好事,没想到是开场子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说话的同时,龚道阳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和装备,“小张看家,其他人跟我出发,我要一锅端了他们。”
出了房间,龚道阳却发现天上飘起了朵朵雪花,而且雪花还非常的大,“柳恭,高指导员他们回来了没?”
“听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两个喝醉的醉汉被家人接走了。”
“那就好,我们出发。”
。。。。。。
杜衡看着自己给大哥买的酒,大哥没喝上两口,全都灌进别人的肚子,心里就非常的不得劲,不是心疼钱,只是心疼这帮人糟蹋东西。
不过酒也不多,就给杜平买了一箱,而且往年也没人来自己家,没有准备太多的酒。
年岁大一点,见不得几个小年轻抢他们的好酒喝,直接动手把几个杜衡的同龄人给赶了出来,“几个小孩子,你们自己找地方喝酒去。”
梁利海几人虽然还是眼馋好酒,但是也不敢和这几个老货抢酒,只能悻悻地退了出来,“杜衡,你既然酒不喝,那咱们就打牌去。”
杜衡明白他们说的打牌是什么意思,就是去打麻将。带点彩头,倒也不多,就是五块十块的,不翻倍。
只要实在不是不会玩,不是运气太背,一晚上两百块钱都输不掉。
这一点,杜衡倒是对庄上的年轻人挺佩服的。
他们爱打麻将,但只作为娱乐活动,不像其他地方的人,只要有这种活动,恨不得一晚上把别人赢光,让自己发展致富了。
听着这样的提议,杜衡还是婉转的拒绝了,“你们去玩吧,我不会打牌。”
“走走走,我们这帮小学没毕业的都会,你是上了大学的人,脑子好使的很,学起来更快,看两把直接就会了。”
杜衡还是笑着拒绝,“真不去了,你们去吧,我这帮着给大家倒个酒。”
话音刚落下,杜衡裤兜里的手里急促的响了起来,而这也正好给了杜衡一个摆脱这些人的机会。
“柳恭,新年好啊。”
“别好了,赶紧来一趟派出所吧。”
“怎么了?”
“龚所锁骨好像断了,但是他不肯去医院,就是卫生院也不愿意去。”
杜衡心中一惊,赶忙问道,“伱们干嘛去了,怎么弄的啊。”
柳恭也是重重的叹息一声,“电话里一时半刻说不清楚,你还是先看帮着看看吧。”
“好,你们等我,我马上就到。”
挂上电话,杜衡直接和梁利海等人告辞,进屋拿了外套和车钥匙,然后快速的出了家门。
留下院子里一群人面面相觑,搞不懂杜衡是真的碰上事情了,还是说他就是单纯为了摆脱他们,不想和他们去打牌。
如果是以前,多多少少会说一些风凉话,或者直接转身就走。
但是现在,没有一个人说出些什么杜衡狂妄自大的话。
等了两秒钟之后,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群笑呵呵的去找打牌的地方。
杜衡上了车,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雪,而且下的还比较的大。原本想快一点到派出所,可是看着已经变白的地面,加上已经到了夜里十点多,不由地减慢了开车的速度。
410 弟弟你轻点
杜衡在按着大铁门的办案区见到了龚道阳,此时的他捂着左边的肩膀,还在办公室里审着案子。
不过被他审理的两人,此时的待遇略微有点差。
不过说审理也不太对,龚道阳和另一位警察没问话,只是不停的在翻阅着手里的文件。
不过那两人没有什么小板凳坐着,就两副铐子挂在暖气片上,姿势看着有点别扭。
而对门的屋子里,还有好几个人,不过待遇就要好很多,一溜蹲在暖气片边上。
“龚哥,伤那了?”杜衡大概扫了一眼,在柳恭的陪同下,赶忙走了进去,想查看龚道阳的伤势。
听到杜衡的声音,龚道阳略微有点诧异,不过再微微惊讶过后,起身瞪了暖气片上的两人一下,便转身往外走,“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柳恭给你打电话了?”
杜衡想要查看一下伤势,却被龚道阳拒绝,“去我办公室再看吧。”
见龚道阳坚持,杜衡只能无奈跟上,“龚哥,你这怎么弄的?”
“就刚那两小崽子看到没,就是他们打的。”
“他们干嘛了?怎么还敢打警察?”
随着走动的姿势晃动,龚道阳疼的龇牙咧嘴的,“两崽子在自己家里开赌局,看到我们进去就想着逃跑,抓捕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让抡起的锄头给砸了一下。”
说话间,两人就到办公室。杜衡赶紧让龚道阳坐好,立马上手检查。
这会一直看龚道阳捂着肩膀,杜衡先检查的就是它,但是真正上手,却发现什么问题都没有。
“锄头?砸哪了?”
龚道阳皱着眉头指了一下自己锁骨的位置。
杜衡看的一愣,“伤到锁骨,你捂着肩膀头儿干嘛?”
“肩膀疼啊。”随着杜衡慢慢的伸手放到被指的地方,龚道阳的脸色再次微微变了一下,“应该是被砸青了,我觉的这地方的肉有点肿,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
龚道阳穿的有点厚,而且里面还穿了两件圆领的毛衣,领口有点紧,实在不太好看见具体的情况,但是摸着锁骨外端肿胀的程度,再结合龚道阳一直喊肩膀疼,杜衡估摸着应该是锁骨外端骨折。
看着龚道阳痛苦的模样,杜衡没忍心直接上手确认,“走,去卫生院拍个片子看看。”
对于杜衡这样的决定,要是当初的朱黑子,还有那个被救治的学生知道了,估计会直接破口大骂。
要知道当初对这两人,杜衡都是直接徒手判断伤处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杜衡粗暴,尤其是救治那个学生的时候,他就是当着杜衡的面受伤,伤处的肌肉还没来得及肿胀,杜衡就已经摸清楚了情况。
可是龚道阳的这個情况,拖的时间太长,伤处已经完全肿胀,实在不太好徒手探查。而且锁骨骨折,和胫骨骨折有一个最大的区别,那就是暴力造成的锁骨骨折,有可能会刺破胸膜,发生生命危险。
尤其是看着龚道阳的体表特征,还有肩膀跟前向后的高突畸形,杜衡已经可以肯定是锁骨骨折,为了以防万一跟不敢直接上手了。
但是没想到,龚道阳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不用去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帮我开点药就行了。”
杜衡心生不悦,皱眉问道,“龚哥,我这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觉得你这是锁骨骨折了,你知道锁骨骨折救治不到位的后果吗?”
杜衡有点生气的看着龚道阳,“如果不及时治疗,锁骨长成畸形,你身子以后一边高一边低,你能不能接受?。。。。。行了,不和你很多说了,把棉大衣披上,去卫生院,给你拍个片子看看。”
杜衡不想再和龚道阳废话,直接拿过棉大衣就要给披上。
龚道阳还是有点犹豫,扭扭捏捏的不想动弹,这可把杜衡给弄急眼了,“伱几个意思啊,要不我给珍姐打电话,让她挺着大肚子来扶着你去检查?”
“别别别,我这不就是怕她知道嘛。”龚道阳急了眼,“这还有一个月就到预产期了,要是我这突然要做手术了,我怕吓着她,别出个什么意外。”
杜衡咬牙摇摇头,“那你就这么扛一个月?这哪是锄头砸肩膀上了,我怎么觉得是砸你脑门上了?”
说着再次拿起棉大衣给龚道阳披上,“走吧,锁骨骨折一般情况下是不用做手术的。”
龚道阳拗不过杜衡,只得起身往外走,不过心中还是存着一分侥幸,试探着问杜衡,“我这也不一定是骨折,也可能只是被砸肿了是不是?”
杜衡直接没好气的说道,“不用想了,我现在就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这一定是骨折,现在就是拍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胸膜,碎片多不多,移位情况是什么样。”
听着杜衡如此明确的话,龚道阳眼角还是闪过一丝的担心,“要是太严重,你可千万别给你珍姐说啊,我怕她着急。”
“哎吆我的哥,你就赶紧走吧,我又不是傻子,我告诉她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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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侧面扶着龚道阳,直接往卫生院而去。
而此时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居然大到能遮人视线,杜衡不禁感叹,“这两年这是咋的了,去年春天连着下雨,夏天秋天却拢共就见了两场雨。这入了冬也是,这都第四场雪了吧,一场比一场大。”
龚道阳缩了缩脖子,“说的也是,我印象中金州的冬天就没这么下过雪。不过咱们这都算是好的了,你看看其他地方,那怪天气比金州不知道可怕多少。”
两人走的小心翼翼,深怕脚底下一滑,直接给撂翻了。
“龚哥,你说这天气这么反常,地球不会爆炸吧?”杜衡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无厘头的想法,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要是爆炸了还好,我也不用受这个罪了。”
听到龚道阳这么说,杜衡笑了起来,“要真的就这么炸了,你舍得?”
龚道阳也笑了气来,“你别说,还真有舍不得。父母健在,老婆漂亮能干,女儿也听话,现在还有两个宝宝马上就要出生了,怎么想都有点舍不得。”
“我看你最重要的没说。”
“什么没说?”
“你们两口子工作稳定,收入不错,没有房贷,没有车贷,生活基本没有什么压力,你要是能舍得就怪了。”
龚道阳听得哈哈笑了起来,却不想太激动,引得肩膀抖动了一下,立马又疼的直吸冷气,“说的也是,要是我有房贷车贷,我恨不得地球现在就爆炸。”
胡侃乱说没几句,两人就到了斜对面的卫生院。
看着已经上了锁的大门,杜衡只能很不人道的给余海廷打电话,把人叫出来开门,顺便还得让他去操弄一下拍片的设备。
那玩意,现在出了小刘和一个新人,也就余海廷能侍弄清楚。
一番折腾之后,杜衡和余海廷两人看到了龚道阳的锁骨片子。
“龚哥,自己看吧,锁骨远端骨折,上下错位严重,不过好在没有伤及胸膜。”杜衡指着片子上对龚道阳仔细的说明情况。
“只要不做手术就行,其他的你看着弄吧。”到了这个阶段,龚道阳倒也变的光棍了起来。
杜衡笑笑,转头看着余海廷说道,“老余,麻醉学的怎么样了?”
余海廷也是跟着笑了,“放心,绝对没问题,看龚所长这个情况,百分之二的普鲁卡因三毫升就可以了。”
“行,那你也开始准备吧。”
杜衡随即拉着龚道阳坐好,然后直接上手把上衣给脱光,实在脱不下来的,直接就用剪刀给剪了。
龚道阳看的那叫一个心疼,“弟弟啊,没必要弄的这么干净吧,这可是我妈给我新织的毛衣。”
“别舍不得,待会要给你上绷带,固定断骨和胳膊,难不成要包着衣服给你打绷带啊。”杜衡没理龚道阳,咔咔两剪刀,直接让其上半身漏了出来。
这个时候,杜衡可不管龚道阳是不是疼了,看着一旁的片子,直接开始上手触摸,得让自己对伤处的具体情况心里有个底,主要是看看待会得用多大的劲儿。
虽然杜衡也已经是尽可能的手轻了,但是龚道阳还是觉得疼,“弟弟啊,轻点儿。”
“龚哥,忍着点了,这是手法复位的必经之路。咱们保守治疗骨折的步骤有三步,复位、固定、功能锻炼。”
杜衡一边说,一边手从颈部慢慢的往肩膀处移动。
“而复位呢也有三步,第一步就是这种触摸,我得知道断骨的具体情况,找到合适你的复位手法。”
龚道阳脸皱成了菊花,苦中作乐的问道,“那兄弟你给哥哥找到合适的复位手法了没?”
“那必须找到了啊,不能让龚哥白受这个罪。”说着杜衡终于停下了触摸的手指,转而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活动了一下身子后,对着旁边的余海廷说道,“老余,准备打麻药吧,我准备开始了。”
看到余海廷也开始做准备,杜衡又转头说道,“手法复位大概有五种类型,拔伸牵引、旋转屈伸、端提挤按、夹挤分骨、折顶法。龚哥现在这个情况,就比较适用拔伸牵引这个法子。”
看着杜衡跃跃欲试的模样,龚道阳深吸了一口气,脖子直接就转了过去,“来吧,我准备好了。”
说完又咽了口吐沫,“不过弟弟啊,你最好轻点。”
杜衡微微一笑,让龚道阳正坐挺胸,两手叉腰,“大拇指放到前面,四指放到后面,胳膊肘用力往外旋。。。。。别怕疼啊,使劲旋,对,再把两肩往后伸。”
一边说,一边直接动手给龚道阳摆姿势。
411 拔伸牵引
栗沁当时桡骨骨折,是受到外力扭曲造成的,所以骨折端有一定的旋转移位,杜衡用的就是旋转屈伸的办法,让骨折端恢复原样。
而那个大学生和朱黑子,一个是撞击伤,一个是砸断伤,碎块比较多,加上大骨移位不明显,也就是用了端提挤按的手法。
现在龚道阳是锁骨骨折,而且有明显移位的情况,杜衡就选择了拔伸牵引的法子。
只是这个法子,而且这个受伤的位置,做起复位来,比给栗沁当时做的时候,还要粗暴和狂野。
让龚道阳摆好姿势,等到麻药开始起作用了,杜衡直接来到了龚道阳的身后,提起左脚放到龚道阳的凳子上,并用膝盖直接顶在背部两肩胛骨之间,然后双手慢慢的握住了龚道阳的两個肩膀。
“龚哥,忍着点,我这就开始了。”
“来吧。。。。嗯~~~~”,龚道阳话没说完,嘴里直接发出了闷哼声。
只见杜衡双手抓着两个肩膀,缓缓的向后方拉开。
缓缓的后来拉,锁骨那里凸出的畸形部分,便逐渐的开始减轻,慢慢的两边肩膀开始变的一样。
只是麻药的劲头实在不大,龚道阳疼的冷汗直冒,掐腰的手都要松开了。
“龚哥,别送开手,坚持住,马上就好了。”
杜衡看着缓缓恢复原样的骨折处,赶紧出声提醒龚道阳。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个过程还是持续了三次,杜衡才缓慢的放手。而这个时候,龚道阳脸上已经满是冷汗。
杜衡长出了一口气,再次转移到前面,开始手摸断骨处的情况。
发现畸形已经完全消失,骨折端基本恢复原位之后,杜衡满意的笑了,“龚哥,已经复位好了。”
龚道阳也是长舒一口气,“好了就行。”他这会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
他是真没想到,复位的疼痛,远比砸了那一锄头要疼的多。
“稍等,我先去拿点药,抹上之后咱们就可以打绷带了。”杜衡说完,直接转身就往自己的诊室而去,他上次给朱黑子做的药膏,还剩了一些保存在自己的办公室。
杜衡快去快回,没两分钟就拿着一个密封好的小罐子走了进来,“龚哥,我这可是好东西,给大明星用过的。”
龚道阳这会被疼的心肝直颤,早就没有了说笑话的心思。
看了一眼杜衡手里那个灰不溜秋的罐子,蔫蔫的来了一句,“你就吹吧你。”
“嘿嘿,你还别不信,栗沁知道吧,就那个演电视的。前段时间胳膊断了,我就是用这个药膏给治好的。”
“行行行,那我就沾点大明星的光,你赶紧吧。”
龚道阳不耐烦的答应着,至于杜衡说的什么电视剧,什么明星,他听都没听过。
杜衡也不废话了,让余海廷搭把手,两人很快就在断骨处抹满了药膏。
而且在抹药膏的时候,杜衡的手在伤患处顺着肌肉的方向慢慢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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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完之后,杜衡和余海廷洗了手,然后准备开始打绷带。而龚道阳感受着凉荫荫的伤处忍不住的问道,“你这什么药膏啊,感觉凉凉的,而且好像没那么疼了。”
洗完手过来的杜衡乐呵呵的说道,“我这膏方叫‘全体神膏’,有舒筋活血、消肿止疼的功效,最厉害的是它能帮助骨骼快速结痂愈合,搭配上我给你陪的内服方,别人三个月的恢复时间,你只需要一个月左右就差不多了。”
“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吗?”龚道阳表示有点怀疑。
“放心,绝对不耽搁你抱你两儿子。”
“承您吉言了。”
杜衡拿过绷带,“好了龚哥,刚才抹药的时候,我对你骨折周围也做了一下按摩,有舒筋散淤的作用,现在我要给你打绷带了,伱还得在忍着点。”
“来吧。”
打绷带、上固定,杜衡这段时间有机会就会看书练习,现在终于是有了实践的机会。别说,心情还有点小激动。
微微做了一个深呼吸,杜衡采用“∞”字形缠绕包扎,很快就把龚道阳的前胸后背包裹了起来。
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杜衡又在龚道阳的脖子处用绷带打了个悬吊,把左边的胳膊一起吊了起来。
“行了龚哥,待会给你开点药,喝了之后你就可以美美的睡一觉了。不过睡觉的时候最好睡硬一点的床,把背部垫高,让肩膀往后抻。”
杜衡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给龚道阳穿衣服,不过最里面的内衣和毛衣,是怎么都穿不上了。
杜衡被龚道阳看的尴尬,嘿嘿笑了一下,转身去了自己宿舍,从里面拿了一保暖内衣,还有一件羊毛衫。
回来之后看着龚道阳说道,“龚哥,我的衣服,都是洗干净的,你要是不嫌弃你就先穿上?”
龚道阳没好气的看了杜衡一眼,“别废话了,赶紧给我穿上吧,你们卫生院的暖气不太热你不知道吗?”
杜衡不以为意的笑了下,拿起衣服给龚道阳穿了起来。
全都弄好之后,让喝药之后,杜衡给柳恭打了电话,让他们来两个人把龚道阳接回去。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杜衡对龚道阳做着最后的叮嘱,“龚哥,明天两次药,要么自己过来卫生院喝,要么你就安排人过来拿,我保证你一个星期就能把吊臂取下来,两个星期手就能活动拿东西。”
“谢了兄弟,哥哥我记下了。”看着柳恭两人过来,龚道阳挥手告别。
看着龚道阳几人离开的背影,余海廷问身边的杜衡,“院长,天这么黑,雪还下的这么大,明天看情况再回吧?”
杜衡也抬头看了一眼还在纷纷扬扬的雪花,即便再想回家,也只能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再说了。
不过到了第二天天亮,杜衡出宿舍看着院子里将近二十公分厚的积雪,是彻底的放弃了回家的念头。
和大哥打电话说了一声,然后便在宿舍里睡了一整天。
等到年初二的时候,直接开车去和董越章、魏凯达几人聚会去了。
又是玩了一整天,到了初三的时候,杜衡便准备给安春会、李建卫、许平林等人去拜年了。
却不想走到半路的时候,接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电话。
412 溃烂的下肢
“杜医生你好,这会有时间吗?”
熟络的语气,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声音,让接电话的杜衡一时之间略微有点走神,他的大脑中在飞快的匹配着这个声音的主人。
可能是杜衡匹配的时间略长,让电话那头的人也有所察觉,便直接自报家门,“我是武钟,杜医生你这会有时间吗?”
伍?
吴?
武?
对面略显苍老的声音吐字不是太清,但是却给了杜衡一个明确的寻找范围。
瞬间,大脑急速转动的中,找出了两个熟悉的名字吴舟舟,武胜男。
武胜男!
武钟,应该就是那位老爷子!
能用这个语气和自己说话的,只有武胜男的爷爷。
这次脑中转的飞快,只用了三秒钟就找出了声音的出处,赶忙回话到,“武先生你好,新年快乐。”
这不能怪杜衡反应慢,因为从治疗全部结束到现在,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谁还能记得一个被治疗患者的声音,如果不是武胜男给自己留了太深的影响,自己怕是现在也想不起来电话对面的‘武钟’是谁。
对面声音没有多大的喜悦,还是用刚才平淡的语气说道,“杜医生你也新年快乐,你这会有时间吗?”
听着对面已经是第三次问有没有时间,杜衡明白对面可能是真的找自己有事,便说道,“武先生你说,我这会有时间呢。”
“你能来金州一附院一趟吗?楠楠受了点伤,你帮忙给看看。”电话对面的老爷子没有墨迹、矫情,直接说明了自己打电话的来意。
“楠楠是谁?”杜衡有点疑惑的问道。
“我孙女,武胜男,你和这丫头认识吧?”
杜衡恍然,原来是这個男男,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楠楠。
不过叫男男,怎么就有点卡嗓子了呢?
“武小姐啊,我认识,她怎么了?”
“你能来金州一附院创伤骨科一趟吗,咱们当面说。”
听着电话里老头有点低沉的语气,杜衡回头看了一眼后备箱的礼品,想了一下说道,“行,我马上就到。”
行至半路,杜衡越想越不对,怎么都想不明白武胜男能出什么事情,而且听老头的语气,好像也不是什么当场就能要命的病,便找出武胜男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杜医生,楠楠这会不方便接电话。”
听着电话里再次传来老头熟悉的声音,杜衡略微觉得有点尴尬,“我知道武先生,我马上就到。”
赶紧挂掉电话,杜衡也不想那些有的没得了,直接就往医院赶。
到了武老爷子说的地方,就见好多人在走廊里低声交谈,其中不乏杜衡认识的人,比如只见了一面的武胜男妈妈,还有她的哥哥。
看着一群人在门口低声交谈,杜衡没有上前打扰。
好在这些人没有多说什么,只简单的聊了几句之后,他们便握手告辞,一部分人回了病房,另一拨人离开。
“当当当。”
杜衡深吸一口气,敲响了被关上的病房门。
开门的是武胜男的哥哥,当他看到杜衡的时候,眼神中微微闪过一丝疑惑,看来他已经忘了杜衡是谁,“你找谁?”
杜衡轻轻拉动一下嘴角,“我是被武老爷子叫过来的医生,我叫杜衡。”
“你就是杜衡?”武胜男的哥哥眼神微动,哦了一下赶紧说道,“我记起来了,杜医生请进。”
说着,让开身子,把杜衡让进了病房。
刚一进门,杜衡看到了病床上的武胜男,输着液,人也好似在熟睡一动不动。
她的旁边,就是满脸担忧的母亲,还有看似沉稳的武老爷子。
“杜医生,谢谢您能来。”看到杜衡的时候,武老爷子主动的站了起来,而且那个态度,在给他治疗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
杜衡与屋内几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走到近前,他才看清武胜男的状况,头上包着纱布,脸色惨白,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
当即就直接问道,“武先生,这是怎么了?”
听到杜衡的问话,武胜男妈妈的脸上,除了担忧就是担忧,而武老爷子的脸上,那表情就丰富不少,丰富的杜衡都不太好总结。
好像有骄傲,有担心,有心疼,还有浓浓的忧愁。
身后的武胜男哥哥插话到,“杜医生伱先帮忙看看吧,楠楠的右脚受伤了。”
杜衡微微皱眉,掀开了手边上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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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的是半截几乎完全发黑的下肢,而且脚背、小腿部分部位上缠绕着厚厚的纱布。
看到这个景象,杜衡的眼角直跳,“脚背和小腿有溃烂了?”
武胜男的哥哥点点头,“对,很深。”
“多长时间了,怎么弄的?”
“楠楠年前去外地出任务,本来就有受伤,加上前几天大雪被困在山里好几天,昨天被救出来后,便直接送来了金州。”
武胜男的工作杜衡是清楚的,但怎么还到外地的山里去执行任务了。
不过杜衡没有多嘴问这个,而且这个原因,也和现在的病情是没有关系。
再次看了一眼武胜男的腿,杜衡问道,“这边的医生怎么说?”
“截肢。”武胜男的哥哥的脸色阴沉,用极不情愿又低沉的声音吐出这两个字,“医生说楠楠的右边小腿和脚背的皮肤、肌肉坏死,骨头也出了问题,如果不截肢,很快就会发生感染,并且会向上发展。”
杜衡的心脏紧了一下,这个答案其实并不意外,他在看见这条腿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截肢。
“那叫我过来的意思是?”杜衡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屋子里的三个人。
此时武老爷子终于出声,“李建卫教授,还有首都李承祖主任都推荐了杜医生,让我们找你试试。”
杜衡略有惊讶,“你们找了李承祖主任?”
“是的,这边的医生帮我们联系了首都的著名骨科专家,李主任就是其中之一,”武胜男的哥哥解释了一下杜衡的疑问。
杜衡有点咂舌,这家庭真是没的说了,首都的专家说找就找。
“李教授也在?他们人呢,走了吗?”
“没有,李教授他们去了医生办公室,带着我爸爸去讨论楠楠的病情了。”
杜衡扫视了一圈屋子,试探的问道,“我能先仔细的看看病人具体的情况吗?”
武胜男的哥哥看了一眼病床旁边的爷爷和妈妈,然后对着杜衡点点头。
“那我要解开腿上的绷带。”
“可以,你按你的方法来就行。”
得到同意之后,杜衡深吸一口气,重新掀开了武胜男腿上的被子。
这种外伤的检查,和内科的检查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内科疾病会不会诊脉,能不能把脉象辩证清楚是关键,但是外伤,就是看病人的伤处,尤其是武胜男这种情况,必须要搞清楚现在她的肌肉、经脉、血管、骨骼到底是什么情况。
杜衡轻手轻脚的解开了武胜男腿上的纱布,看着已经大片溃烂的皮肤,还有已经受到影响的肌肉,他的眉头再一次的皱了起来。
这个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
他原本以为只是皮肤和肌肉的问题,没想到从溃烂的地方,居然能看到已经变色的腿骨。
拿着纱布上轻轻往鼻子下放了一下,除了正常的药物敷料的药味,居然还有点淡淡的腥味。
而敷料已经被污染,杜衡根本就分辨不出来,绷带上用的到底是什么药物。
在往前看挂着的液体,不出意外的是抗生素和消炎药。
默默的叹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被解开的绷带,杜衡心里急速的转动。
按着武胜男现在的这个情况,如果要截肢,还必须得尽快截肢,要不然坏死的部分肯定会继续往上发展。
拖得时间长了,别说只是截小腿,到时候要考虑的就是保命的问题了。
那不截腿行不行?
想到这里,杜衡再一次看向了那条发黑溃烂的小腿。
如果不截肢,那么就要消炎、生肌、生血、增骨、拔毒。
杜衡脑海里想了一圈,完全符合这些条件的成方没有找到,想要自己搭配出来一个方子,好像也不太可能。
而且除了必须关注溃烂处的情况,还得把武胜男本身的身体情况也考虑进去。
别的不说,光看武胜男现在惨白的脸色,都能知道她现在肯定是元气有损,正气不足。
这么多问题在身上,还必须要同时解决,要想先解决一两个,还不行。一时之间,杜衡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方子和思路。
“麻烦把护士叫进来,重新包扎一下。”杜衡看着散开的绷带,缓缓的对着武胜男的哥哥说道。
武胜男一家人全都殷切的看着杜衡,却没想到杜衡说出来的居然重新包扎,这让他们微微失望。
但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微微一现的失望表情也收了回去。
毕竟前面那么多的专家都没有办法,难道真的指望杜衡看一眼就给出解决办法?
如果真是那样,他们反而会担心,这是不是杜衡随便弄出来的东西。
武胜男的哥哥出去叫护士了,武老爷子突然说道,“杜医生,要不你也和楠楠爸爸他们讨论一下?”
413 我们医院不欢迎你
武胜男哥哥很快就找来了护士,指着武胜男被解开的绷带让她重新上药包扎一次。
护士看着散乱的绷带很不高兴,刚想冷着脸说两句,突然又想起这个病人住进来后,院长、书记、各路主任齐聚的场面,瞬间张开的嘴巴又紧紧的闭了起来。
武胜男哥哥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在爷爷的吩咐下,带着杜衡去找他的爸爸。
两个人出门,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全都沉默着往前走,只因为各有心事,也因为两人不熟。
刚走到地方,就见会议室的门被打开,里面陆陆续续的出来好几个白大褂的医生,而且里面还有杜衡认识的李建卫。
“小杜,你来了。”李建卫身穿便装,刚刚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杜衡。
“李教授,你们讨论结束了?”
李建卫点点,走到杜衡和武胜男哥哥的身边,“金州一附院成立了专家组,邀请了咱们省一、省中医、金大二附院所有的骨科专家,中医专家。同时视频连线首都的骨科专家,大家的想法比较的统一,都赞成截肢。”
说着李建卫叹了口气,“现在截肢还只是小腿部分,如果拖到后面,整条腿可能都要截肢,那对以后的生活影响就更大了。”
杜衡沉默一下,“省中医的专家们也没有办法吗?保守治疗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李建卫看了一眼同行的武胜男哥哥,知道杜衡是刚从病房那边过来,便直接说道,“太难了,筋骨肉全都出了问题,而且溃烂的地方已经有感染的迹象,截肢现在是最好的办法。”
武胜男哥哥很激动,往前微微走了一小步说道,“李主任,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我妹妹才二十七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且她那么要强的一個人,要是截肢了,她以后怎么办?”
李建卫很是同情的摇摇头,“这不是我做的决定,是里面专家组的决定。你妹妹现在的小腿肌肉皮肤已经坏死溃烂,断骨处也出现了坏死的情况。按照现有西药的药效,可能还没来得及控制住坏死的情况,就已经蔓延到其他地方了。
要想保住你妹妹的腿,就必须做到多管齐下,而且要迅速,立竿见影。
但是刚才专家组的讨论结果就是,现有的药物没办法做到这种程度,恢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坏死的速度。
所以,现在截肢是最好的选择。”
李建卫对着武胜男哥哥说完,实现再次回到不说话的杜衡身上,“小杜,里面现在只有武书记,还有一附院的王院长和创伤骨科的陈主任,他们应该再做最后的病情交代,你还要进去吗?”
说完,李建卫眼神定定的看着杜衡。
虽然所有的专家都说截肢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今天拿主意的全是西医骨科的专家。而中医的那几个专家,虽然挂的是省中医的名头,但是他们做的事情,和西医没什么两样,都是以手术为主。
至于中医方面,真不是李建卫狂妄,他们用中医治疗骨科的手段,还没有自己的水平高。
现在,他是真的非常希望杜衡能有办法,让自己,让中医出口气,而不是让省中医那几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假中医坏了名声。
至于自己,也就是沾了个省一中医科主任的名声,今天才会被叫来,但是治疗骨科,他真的不擅长,所以也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想法。
杜衡紧皱的眉头慢慢的展开,看了一眼转身回了办公室的几人,对着李建卫微微一笑说道,“李教授,能带我进去一趟吗,我现在有点思路了。”
李建卫听到杜衡这么说,眼神猛的亮了起来,认真的看着杜衡问道,“小杜,你真的有思路了?”
“有了点想法。”
“好,我们进去。”
李建卫神色一整,立马转身带着吴不畏返回了会议室。
主任办公室里,一名身穿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略显颓废的坐在办公桌前面,棱角分明的脸上,此时也是尽显失望和哀伤。
此时,站在最前面的白大褂医生说道,“武书记,刚才你也听到了,截肢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不过武书记你放心,武警官的手术我会亲自来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被叫做武书记的男人苦笑一声,腿都没了,这还叫没什么后遗症吗?
刚想说话,却听见身后的门被打开,回头看时,就见自己的儿子,还有刚刚出去的一位专家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爸,杜医生来了。”武胜男的哥哥推开门,看到这位武书记的瞬间,立马就变得沉稳了起来,小声的说道,“杜医生说他有治疗妹妹腿的办法。”
一句话说完,武书记的眼神就变得明亮,而且锐利了起来,看向杜衡的时候,变的非常有压迫感。
而前面的那位白大褂此时略有疑惑,“李主任,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李建卫神态平静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杜衡,缓声说道,“这是我们省一中医科的杜衡杜主任,他对武警官的伤势有点自己的想法。”
这一下不光是武书记看着杜衡,就是会议室里剩余的两位白大褂全都看向了杜衡。
眼神中有不解,还有淡淡的不信任。
中医科?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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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年轻,他想干什么?
在武书记面前出风头?
前面的两人还没从疑惑中回过神,武书记突然收起了自己锐利的目光,慢慢站起了身,并且主动的和杜衡握手,“杜医生你好,非常感谢你治好了我的父亲。一直想亲自感谢你的,却一直忙于工作,未能成行真是抱歉。”
“武书记客气了,治病救人这是一个医生该做的事情。”对于这样的场面话,听听也就算了,千万别当真。
“感谢是应该的,而且我父亲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伱,现在楠楠的事情又要麻烦你了。”
这次杜衡只是咧了一下嘴,并没有说什么。
此时刚刚说话的那位医生突然说道,“这位杜医生对武警官的病情,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杜衡点点头,“个人想法,武小姐的情况,现在还没有到必须截肢的地步。”
“胡说。”杜衡刚刚说完,这位医生立刻反驳,“武警官的小腿肌肉筋膜已经完全坏死溃烂,小腿胫骨断口处已经出现了缺血性坏死、骨折端硬化的问题。
这个时候还不截肢,难道非要等到发生大面积感染,出现生命危险的时候再截肢?”
说话的同时,并用非常厌恶的眼神看了杜衡一眼。
此时的杜衡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找机会的小人,想在武书记面前找存在感的骗子。
李建卫此时小声的说道,“这位就是我刚说的创伤骨科的陈主任。”
杜衡不恼,按着自己的想法说道,“病人现在的问题,就是坏死的范围在扩大,随时有发生大面积感染的风险。
我们可以从内外两方面着手,从内恢复提升病人的元气,并消炎预防感染;用外敷药膏,再次加强消炎,并拔毒恢复筋骨膜的生机。”
杜衡认真的看向前面,“陈主任,你觉得我这个思路是否可行?”
陈主任面露不屑,“这个思路大家都知道,现在的问题不是思路,是药效达不到。”
杜衡摇摇头,“我说的不是用西药,我说的是中药。”
“中药?”陈主任眯眼看着杜衡,“中药或许有这样的效果,但是刚才我们找了省中医的骨科专家,同时也找了首都的中医专家,他们可都没有找到这样的药方。”
说着,陈主任慢慢的往前走了两步,“杜医生是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被李主任叫做主任,但是想来应该也是年少有为的中医人才。
但是,不管你有多自信,作为医生都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杜衡再次摇头,“我没有开玩笑。”
陈主任生气了,非常的生气,对杜衡不爽的同时,也对李建卫附带着不爽。
没想到他居然会带来,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人,“杜医生难道觉得你比省中医、首都的中医混专家都厉害?”
杜衡轻笑一下,“还行吧,我对自己的水平挺有信心的。”
陈主任差点气笑了,“那好,请问这位杜医生,你有治疗过类似病例的经验吗?”
“没有。”杜衡很诚实的摇摇头。
“那你们中医有治疗过类似的病例吗?医案在哪里?”
杜衡还是摇头。
“先不说杜医生给你的年龄,是不是有治疗这种病的能力,就说你们中医这么多年都没有治疗过类似的病例,你到底哪来的勇气说你能治疗的?”
这话说的杜衡就有点不高兴了,“陈主任,你会中医吗?”
陈主任摇摇头。
“那你懂中医吗?”
“不懂。还有我为什么要懂?而且这和你的小人行经有关系吗?”
陈主任着实被气着了,说话有点口无遮拦了。
杜衡深吸一口气,压了一下心里的躁动,“陈主任既然不懂中医,那你怎么就知道中医不能治病了?”
“花言巧语,我有说过中医不能治病吗?我说的是你不能治病。”陈主任气的瞪大了眼睛,“病人情况危机,而你这个年轻人却想着走歪门邪道,一点不考虑病人,你哪来的脸面自称医生的?”
说着猛地指了一下会议室的大门,“现在,请你出去,我们医院不欢迎你。”
414 你有什么资格
措辞如此严厉,立马让杜衡变了脸色。
大家客观的讨论病情,有着不同的立场和理念,有争吵有辩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现在这么具有主观意识,且恶意推测的想法,很明显就是把自己放在了居高临下的位置上。
从他的这几句话中,杜衡听出了浓浓的鄙视。
不光是从年龄上鄙视,更是从职业特性,从根上就鄙视你,没把你放到眼里。
杜衡还是个年轻人,哪怕他平时装的很老成,但是终究没有练出如旁边武胜男爸爸那般,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
别看杜衡这会和这个陈主任的谈话火药味很足,但是作为当事人,双方的邀请者,却是一句话没说,静观其变。
杜衡有点冒火了,忍不住的就要再次开口,却不料这次身边的李建卫率先开口了。
他此时的神色间,也是隐含怒气,,“陈主任,你需要给我们杜副主任道歉。”
听到李建卫义正言辞的话语,陈主任立马把视线转到了李建卫的身上,“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
说着好像还把自己给气坏了,哆嗦着说道,“我还没说你呢李主任,你好歹也是一个三甲医院的主任,怎么能这么不知轻重,随便带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年轻人胡乱插话,这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是犯罪。”
李建卫也怒了,直接嗤笑一声,“陈主任,批评我,你还不够资格。不过你说你眼前这位年轻人不学无术,那我就送你四个字,有眼无珠。”
“你怎么能骂人呢?”陈主任也是暴怒。
“骂你都是轻的。”李建卫也是怒火中烧。
刚进门的时候,他就介绍了杜衡,这是省一中医科的副主任医生。可是这個陈主任是从头到尾的不给面子,说的话句句带刺,处处是居高临下的指责,这就是不给他李建卫面子,不给中医科面子,不给省一面子。
这他能忍?
“擦亮你的狗眼看着,顺便也掏干净伱的那对驴耳朵听清楚。”李建卫直接伸手一指杜衡,“这位杜衡医生,现在是中湖卫生院的院长,在他接任院长之后,只用了一年时间,将一家垫底的卫生院带到了二级医院的门槛上。陈主任,从职位贡献上,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杜医生?”
陈主任被李建卫骂的面红耳赤,刚想开口,李建卫却不给他机会,紧接着说道,“他现在30岁,已经是一名副主任中医师,是我们省一中医科的外聘副主任的同时,还是我们省一消化一科的副主任。
凡是杜医生参与的治疗,除了癌症晚期的患者,还有极个别不信任杜医生的,他的治愈率高达99.3%,全年评价我们两个科室评分最高。
同时,他的卫生院与我们省一中医科,有一个省级合作项目,已经取得了我们院里、省里的嘉奖。
陈主任,请问你在治病水平上,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杜医生?”
这次说完,陈主任突然咽了一下口水,没有再像刚才那么贸贸然的开口。
他知道,现在李建卫刚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那么说的这些事情肯定是真的。但是这也让他更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了,这么年轻,他凭什么能做到这些?
有背景,后台硬,集合所有渠道和资源,全力培养一个行业明星,这种事情在医疗行业不是没有发生过。
这种事情他自己也做过,而且是正在做,相信每家医院,每个科室都会有这样的事情。
只是考虑到医生这个行业的特殊性,大家都不敢太操之过急,让其得名的同时,最好做到循序渐进。
所以,他现在也认为杜衡就是这么一个,被众多资源堆出来的一个‘行业明星’,而且中医更需要这样的‘招牌’。
只是有点想不明白,杜衡身后的人,为什么会如此疯狂,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慢慢来。
陈主任脑中飞转,旁边一直沉默的武胜男爸爸眼神变的非常明亮,眼神再一次变得锐利了起来。
李建卫不管他们这些人怎么想,他现在就想出口恶气。
“还有呢,在刚刚过去的一年中,杜医生被评为上湖区优秀个人,他带领的卫生院被评为先进集体。年后三月中旬要召开的市级评选中,杜医生被提名为卫生系统十佳青年,优秀青年干部。
如果一切顺利,四月份省级卫生嘉奖大会,还会有杜医生的身影。
陈主任,我想问问你,在杜医生这个年纪里,在荣誉方面,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杜医生?”
陈主任听完这些,表情变的更加的不屑,一个年轻人,背后那么多的资源和渠道,要是不得几个奖项,那不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了嘛。
所以,有奖项,不奇怪。
“为什么有这么多奖项,李主任你自己不清楚吗?这是拿了多少人的资源和人情换来的,能方便说说吗?”
既然大家说话都难听,要撕破脸,陈主任直接就是一具阴阳怪气的反问。
谷凍
李建卫轻笑一声,随即也用非常嘲弄的眼神看着陈主任,“你以为谁都像你?别说话,继续听着吧。
过去一年,杜医生以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的身份,发表两篇中医核心期刊论文,其中一篇的半年引用次数2432次,请问陈主任,你的论文不说一篇,全部加起来,有这个引用数吗?
而且到目前为止,杜医生已经拿到手一份省级科研项目。年前受好朋友医院兰常华教授邀请,去好朋友医院交流学习两个月。
在此期间,与兰常华主任合作,申请了一份国家级科研项目,流程已经走了一半。
开动你那满是肌肉的大脑想想,这是用资源就能换到的?还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建卫说的舒畅之极,及其鄙视的看了一眼陈主任,“再次请问陈主任,在学术范围内,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杜医生?”
陈主任有点呆住了。
论文什么的,也就那么回事,谁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但是半年的引用量上千,还是中医,这就有点让人吃惊了。
而且他可以看不起同在金州的所有医生,但是好朋友医院的主任医生,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看不起这些人。
难道这个小伙子,真的有两把刷子?
同时,武胜男的爸爸脸上终于有了希望的神色,看着杜衡的眼神,也变得热切了很多。
有了这么多的成功履历做铺垫,他对女儿能保住小腿,心里升起了一抹希望。
他相信,有自己这个副部级的爸爸在,一个在国企当高管的妈妈,还有一个在省厅工作的哥哥,她这辈子哪怕两条腿都没有,她也可以活的很滋润。
但是作为父亲,他真的接受不了女儿缺一条腿,哪怕是缺个指甲盖,他都不能够接受。
他实在无法想象,一向好胜的女儿,没有一条腿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杜衡前面听的还比较解气,没想到一年的时间,自己居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怒火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被压了下去。
但是听到后面,尤其是说道和兰常华的合作后,他的脸就有点烧。
他月前直接回来,其实就已经摆明了态度,就是要放弃和兰常华的合作了。可现在李建卫这么高调说还有合作,这要是以后被这些人知道,可是会丢死个人的。
想到这里,赶忙偷偷的伸手拉了一下李建卫,让他再说的时候稍微悠着点。
可李建卫好像没感觉,再次盯着陈主任说道,“还有,我要告诉你,我今天来,是因为受到了你们的邀请,要不然我不会出现在你们医院。
而杜医生,是受武书记家人的邀请而来,你更没有资格对杜医生说不欢迎的话。
你现在驱赶杜医生,你这是看不起武书记,对武书记请了别人来问诊,心里有怨气是不是?”
李建卫最后一句话,直接把陈主任吓的抖了一下,膀胱瞬间就紧了起来。
怨气?
他敢对一个司法部门的大头头有怨气,活腻歪了不成?
李建卫的话,同时也是隐晦的表达了对武胜男爸爸的不满,人是你请来的,现在看着你请来的人被看不起、被嘲讽,而你却稳坐钓鱼台,这就有点不地道了。
不过话刚一说完,李建卫心里也哆嗦了一下。
刚才纯属是说嗨了,话到嘴边上直接蹦出来的。
这要是隔平时,对武胜男爸爸这样的领导表达不满,他还真没那个胆子。
不过看了一眼身旁的杜衡,他哆嗦的小心脏又稳了下来。
只要你还需要我们治疗你女儿的腿,你就不可能把我们怎么的。而且自己说的也是事实,一个省级大领导,总不能这么小肚鸡肠吧?
李建卫略略忐忑的安慰着自己,可是陈主任是彻底的慌了神。
你说什么都无所谓,我又不吃你的饭,就算是我质疑你错了,我的态度不好了,就李建卫和杜衡也不会影响自己。
但是眼前的这个夹克衫男人可不一样,可能打个喷嚏,对自己来说都是地震,赶忙转头看向武胜男爸爸,就要开口解释。
可武胜男爸爸却突然开口了,他也不得不开口。
李建卫说的不错,杜衡是他们家邀请来的,他要是再装聋作哑,那就有点过分了。
415 我不相信他们
“两位都是为了我的女儿好,消消气。”武胜男爸爸出面打个圆场,“杜医生,听了你刚说的,你对我女儿现在的情况,是已经想好怎么治疗了吗?”
听到武胜男爸爸说话,李建卫是悄悄松了口气,而陈主任则是郁闷的闭上了嘴巴,不过他们两人也算是暂时的停止了‘交流’,而后一同把视线转到了杜衡的身上。
不过对于武胜男爸爸的调停,杜衡却不怎么领情。
刚才虽然主要矛盾在陈主任的身上,但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只要武胜男爸爸出声说句话,根本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何至于让三人争得面红耳赤,彼此之间撕破脸?
你可以有权衡术,但是用我身上,我就有点不爽。而且,今天还是你们家主动找我来的,现在却让我冲在第一线,谁给你惯的毛病?
杜衡的火气被李建卫给压下去了,但是年轻人的气性给勾了起来,这个时候,他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位高权重的领导,直接没了刚进门时的熟络,直接冷着脸回了一句,“是有想法了。”
“那杜医生能说说吗?”武胜男爸爸没有在乎杜衡的冷淡,还是很热情的说道,“你看这里几位专家都在,一起讨论一下。”
杜衡嘴角轻轻的动了一下,“武先生,我说的中医疗法,我说了你能听懂?”
武胜男爸爸愣了一下,他怎么都没想到杜衡会是这个态度,这和刚才那一大堆的专家很不一样。
不过这样的人都已经成精了,眼皮子眨了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是不懂,这不还有陈主任、王院长、李主任他们在嘛,他们都是专家,他们肯定能懂的。”
杜衡嘴角的弧度越发的明显,刚才的火气压下去了,并不是说他就当做没事人了,他并不是那种能唾面自干的人物。
而且,既然对你武胜男爸爸我都很不爽,那刚刚对着自己颐气指使,吆喝着要把自己赶出去的陈主任就能没点气性了?
当即转头看向陈主任和王院长两人,“两位专家,我准备的方子里有川芎,你们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吗?”
陈主任和王院长面面相觑,看着杜衡嘲讽的表情,心头因为武胜男爸爸说话压下去的火气,“噌”的一下又烧了起来。
可是他们不敢发作,因为这个问题,是基于武胜男爸爸说他们是专家,让他们讨论而提出来的。
现在杜衡这么问,那就是讨论。
他们又怎么敢发火。
“不知道啊?”杜衡笑了一下,“那你们知道血竭吗?知道血竭干什么用吗?”
随着杜衡又一个问题的抛出,两人脸都气的绿了。
但是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任由杜衡嘲讽的看着他们。
不得已,陈主任闷声说道,“我刚才就说了,我不懂中医。”
“哦,原来不懂啊,那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川芎有活血止痛的作用,所以我用这药行不行?”
两人心里恨死了杜衡,明知道他们不懂,却硬要让他们丢面子。而且他们心里也暗暗的骂着武胜男的爸爸,要不是他刚才的提议,他们何至于这样‘受辱’?
但是他们敢表达出来吗?
不敢,连個眼神都不敢有。
“血竭名字听着有个血,你们是不是以为是什么动物之类的?呵呵,其实不是,它是麒麟竭果实中渗出的树脂,有活血散瘀的作用。”
杜衡说完之后微微停顿了一下。
就在陈主任两人以为这场折磨已经结束的时候,杜衡突然又说话了,“那两位不知道药物药性,那药物的剂量用多少应该知道吧?”
一句话,让对面两人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没想到啊,这小子这么阴险,明知道两人不会中医,偏偏还问出了用药剂量的问题,这是存心要看他们的笑话啊。
看着两人很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杜衡直接无视,转而看着武胜男爸爸说道,“武先生,伱也看到了,我也想讨论的,但是这两位专家好像不太行,这就没办法了。”
不太行?
陈主任就觉得两眼一黑,积压的火气瞬间变成了一股要爆炸的冲动。
他刚刚怎么说的杜衡,杜衡现在是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而且借着武书记的势,还让自己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被这么个毛头小子评头论足,真是气死个人!
武胜男爸爸也没想到杜衡会这么刚,一点面子都不给。
刚想说话,杜衡紧接着说道,“对了武先生,中医治病和西医不同,每个医生的想法不一样,思路不一样,开出来的方子也不一样。所以,我开出来的方子,通常都不和其他医生讨论。”
武胜男爸爸愕然。
他一直以为杜衡是不给对面两人面子,对自己刚才的态度有点不满,没想到他是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
郁闷的同时,他突然多了一丝对这个年轻人的好奇。
至于生气?
开玩笑,自己什么人,对方什么人?有生气的那个必要吗?
而且自己还是有求于人,人家以前就有恩于自己家,那就更没有生气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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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模样,只是人家对刚才不满的发泄,年轻人特有的火气而已。
“既然这样,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杜医生的治疗没有效果,后果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
这个话让武胜男爸爸眉头皱了一下,刚才可以不计较,但是这话就让他心底有了一丝不悦。
杜衡接着说道,“用我的方子,两天就能见到效果,而两天的时间,也不会影响什么。如果真的没有效果,现在该怎么截肢,两天后照样怎么截,不会多截一分,也不会少截一厘米。”
武胜男爸爸眼睛眯了一下。
刚才专家会诊,能找的专家他都找了,不管是现场的,还是视频的,在看了片子,听了报告后,他们的意见很统一,都是截肢。
他便知道不会再有奇迹了,心底其实已经开始接受截肢这个结果了。
现在杜衡提出有希望,而且是唯一一个有希望的医生,他忽然发现,他还是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选择杜衡。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即坐正身子,用一个父亲的身份,诚恳认真的对着杜衡说道,“杜医生,我女儿的健康就劳你多操心了,你看该怎么治疗你说吧。”
大家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该进行下一步了,但是杜衡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再次愣住。
就算是身旁的李建卫,也是觉得杜衡胆子大到没边。但是却又觉得非常解气,比自己刚才怼人,还要解气很多。
“不好意思武先生,在这里治疗武胜男,请恕我做不到。”
“为什么?”武胜男爸爸的眼角抖动了一下,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点张狂。
“首先,我在金州一附院没有开方的资格,我的行医注册地是中湖,还有省一。
如果在这里开方治疗病人,我是触犯了行医规定,要受到处罚的。”
武胜男爸爸眉头皱了起来,沉声说道,“谁敢举报你?”
用的是谁敢,而不是谁会,够霸气。
杜衡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会议桌那边的陈主任和王院长。
而这一眼,却让两个身上汗毛直立,心底同时涌出一句话:竖子不当人。
杜衡没给他们解释的机会,看着武胜男爸爸也望向两人的眼神,嘴角再起一丝弧度。
不过他很快就收了起来,接着说道,“而且,我刚和陈主任有过争辩,陈主任他对中医也不了解,所以在这家医院熬药煎药,我不放心。”
我艹,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要是赶尽杀绝的节奏啊。
现在这小子,就是是把不信任自己赤裸裸的就摆了出来,这话一出,让武书记会怎么想他们两人?
恃才傲物?!!!
武胜男爸爸对杜衡刚有的一点好印象,直接被杜衡两轮直接造没了。
这会直接黑着脸问道,“那杜医生的意思是?”
“转院吧。”杜衡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转到省一,在那里我可以放开手脚去治疗。”
武胜男爸爸脸色犹豫了一下,看看陈主任,又看看杜衡,“那要是杜医生的治疗不见效,还要做手术怎么办?”
“武先生,你不会以为截肢手术只有他们能做吧?”
听着杜衡戏谑的语气,武胜男爸爸皱了下眉头。
“在所有骨科手术里,截肢手术是技术含量最低的手术,肩髋一下的截肢手术只是二级手术。武先生你要是同意,我现在可以带武胜男回卫生院,然后直接把这个手术做了。”
杜衡这话说的,就有点欺负武胜男爸爸什么也不懂了。
前两句确实没问题,都是对的,但是后一句纯粹就是吹牛bi了。现在别说二级手术,能把骨科一级手术做清楚,杜衡都得烧高香。
比如一般清创术、四肢骨折脱位的复位、石膏外固定术这些,杜衡都能做下来,但是像多指切除、腱鞘囊肿切除,狭窄性腱鞘炎、一般植皮术等,杜衡直接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别说做了,看都没看过。
想到这里,杜衡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好像有点不对劲。
别人都是从低往高学,但是自己反而是从高往底走。
什么粉碎性骨折、移位等三四级手术,正常医生需要开刀治疗,而自己可以用纯手法正骨复位。
但反而是一级的这些手术,自己居然毫无办法,连个学徒都算不上,也是够奇怪的。
不过自己是中医,好像也没人关注自己是不是会这些基础手术,这倒是让他稍微的松了口气。但还是觉的,自己应该尽快把这一方面的短板给补起来。
毕竟这些东西,现在对自己来说,要完全掌握并不是很难。
416 李建卫的念想
虽然杜衡自己心虚,但是武胜男爸爸不知道啊,这让他一时间更是有点犹豫,甚至想给卫生部门的老大打个电话,好好问问具体情况。
这个时候李建卫突然说道,“武书记,我们省一虽然在骨科方面的名声,还有整体水平比一附院弱一点。
但是,我们骨科的赵兴德主任,在整个西北骨科,那可是响当当的存在,一手关节置换术,即便是放到首都这样的地方,那也是专家级别。
如果武书记放心把武警官交给我们,我保证,我们赵兴德主任会全程参与。万一到最后保守治疗失败,以我们赵主任的在关节方面的经验,对武警官手术以后的生活也能有一个最大的保证。”
听到杜衡这么说,李建卫立马就看到里面的机会。
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一附院是怎么把武胜男收到他们医院的,但是一个下肢截肢手术,对于他们省一来说真的不难。
这样一個能交好武家的机会,又在没有风险的情况,他凭什么不去争取?凭什么把这样的机会让给你一附院?
这件事如果让院长和赵兴德主任知道,他们得提着猪头上自己家来感谢自己。
武胜男爸爸这会为难了起来,现在到底要不要相信杜衡成了最关键的问题。
“杜医生,让我考虑一下如何?”
“应该的。”说完,杜衡个便告辞离开,和对面陈主任与王院长招呼都没打。
出了医院,两人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李建卫笑呵呵的说道,“小杜,你胆子可真大,你知道那位武书记的身份吗,你居然敢给人家使脸色。”
杜衡笑了一下,“他是什么身份?”
“咱们省里管警察的大头头,你说呢?”
“这有什么关系吗?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病人的家属。”杜衡脚步沉稳,稳步向前,“就算是最大的头头,他现在也得求着我看病,而不是我求着他。再说了,李教授你觉得这样的大人物,会在意我们这样的小虾米乱蹦哒吗?”
李建卫笑着点点头,“你说的也对。”
哈哈笑着,与杜衡一起往前走去。
这边笑声刚落下,杜衡突然对着李建卫说道,“谢谢李教授。”
刚才,李建卫直接亮明态度,非常坚定的维护自己,这让杜衡非常感动,说出这句话,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脱口而出。
李建卫却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小声的说道,“你这孩子,客气个什么劲儿。”随后走了两步后问道,“小杜,你对这次治疗有多少信心?”
“没用药之前我真不好说,但是我对自己有信心,当然也不可能耽搁武胜男截肢。”
“那就好。”李建卫听到杜衡信心十足的回答,没有在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个问题,“你说武书记能转院吗?”
“一定会转院的。”
“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一定会相信你?”
杜衡再次肯定的点点头。
对于一个父亲为了女儿的健全,想要抓住任何一丝机会的想法,他不会怀疑。
而且,有武家老爷子在,他们之间的信任是有基础的。
两人走到停车场时,李建卫突然地杜衡发出了邀请,“小杜,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杜衡笑了,“李教授伱不说我都也要去的,我看了李教授你值班的安排,还想着下午去给您拜年呢,给您带的东西都还在车里呢。”
“那正好,走吧。”
两人心情轻松,各自上车之后,便往李建卫的家里去了。
到了李建伟家里却是空荡荡的,李建卫自己下厨动手,做菜招待杜衡。
这种情况下,杜衡也不能光看着不动手,他也没那么大脸就坐着等上菜,便挽起袖子一起进了厨房。
“小杜,你和你那女朋友还有联系吗?”择菜做饭的空隙,李建卫突然问起了杜衡的感情生活。
杜衡现在也是放下了,择菜的同时说道,“人家直接支援非洲去了,没联系了。”
“没找找联系方式吗?那姑娘挺好的,你们就这么散了挺可惜的。”
杜衡有点摸不着李建卫的意思,但他还是非常平静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尝试过,但是都没有什么结果。
而且人家走的时候没给我说,离开之后所有的联系方式就换了,这是摆明了不想再和我有联系了。”
“那挺可惜的。”李建卫处理完了手里的虾,拿到了旁边的盆子了放好,开始和杜衡一起择菜,“那你就没想着再找一个?你这年龄也该结婚了。”
杜衡呵呵一笑,好像刚才的问题根本没有影响到他,“怎么可能不想,我哥和我嫂子都快把我逼疯了,但是这事情讲究个缘分,急也急不来。”
李建卫听到杜衡这么说,择菜的手突然停了一下,试探的问道,“我这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要不给你介绍一下?”
“可以啊,有李教授介绍把关的,肯定没错。”对于介绍相亲,杜衡并不反对。
李建卫见杜衡同意,而且神情也不像是敷衍,便接着说道,“是我爱人的外甥女,学的是财会学,今年就博士毕业了。
这姑娘今年二十八,年龄到也和你差不多,大高个,样貌比不上你以前那女朋友,但是也差不到哪里,我找个时间让你们见见面。”
“博士毕业啊,她能看的上我吗?我可是只有本科毕业。”杜衡乐呵呵的回应着,对于样貌,只要五官端正,他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而且说真的,要想找一个在样貌上和王淑秋有一比的,估计比较的难。
当然了,会用“易容术”,把装修应用到化妆上的除外。
李建卫轻轻摇摇头说道,“博士怎么了?你现在还是一院之长呢。而且你现在已经在行业里有了成就,她才刚毕业,有什么看不上你的。别说虚的了,我问问口风,安排你们见个面,你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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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没问题啊,那李教授你就多我操点心了,我的终身大事可就靠您了。”
见杜衡这么痛快的答应,李建卫也高兴了起来,择菜的动作都快了不少,“行,我这两天就帮你问问。”
介绍对象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不过刚刚说起了这个女的是博士生,突然让杜衡心里悸动了一下。
这一年,除了私人感情生活不太顺畅之外,他在工作上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但这并不是说就没有遇到一些让他难受的事情。
除了年龄这个最大的问题之外,学历也是一个不能让人忽视的问题。
尤其是去了首都的那段时间,和病人之间的信任,除了年轻面相是个坎儿之外,学历也是很多病人考量一个医生水平的准则。
百分之九九的病人其实不知道博士学历对一个医生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就知道一点,博士学位的医生比起本科学历的医生,医术肯定要好。
而且,杜衡还发现,哪怕你的技术水平到位了,但是学历不到,某些圈子还是会将你排斥在外。
比如论文发表,尤其是想在好刊物上发表,学历绝对是鄙视链的一条,而且是相当粗壮的那条。
加上现在卫生院的发展进入了一个瓶颈的状态,他的工作也变得相对稳定,这让他有了提升学历的想法。
“李教授,我想问问,咱们学校的研究生招生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
李建卫小心脏跳了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提升一下学历,要不然到了后期,我可能就达不到省一外聘的硬性条件了。”杜衡半开玩笑的说道。
李建卫却是变的兴奋了起来,但是他还是压住了那颗激动的心,“你想好上什么专业,报考那个导师了吗?”
杜衡看了一眼略显激动的李建卫,“要是李教授不嫌弃,我想报李教授的研究生。”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心心念念的事情,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突然就成了,这让李建卫激动的手抖,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他知道杜衡提升学历的目标,就是为了那个毕业证和学位证,至于要学的东西,李建卫想了一圈,别说自己,好像学校里,没有那个导师能教杜衡什么。
他太全面了,而这种全面让他在中医治疗中非常的具有优势。
听到李建卫的答复,杜衡也是笑了起来,“李教授,那我要考你的研究生,我需要准备些什么,时间也是到今年年底和其他人一起考吗?”
李建卫直接扔下了手里的菜,“考什么考,三月份直接入校。”
好容易等来杜衡这样的决定,怎么可能等到年底,再让他一起参加研究生考试。三百多天的时间啊,其中的意外太多了。
可李建卫这么爽快的答复,却让杜衡愣了一下,“这样能行吗?”
李建卫眼睛一瞪,“为什么不能行?你不用管这些了,等学校其他部门上班了,我给你要个直荐免试的名额,而且按照你现在情况,肯定不可能上全日制的班,三月份入学,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把心放你肚子里,准备你自己该准备的东西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了。我自己带个研究生,难道自己还没这么点权限了?”
听着可以省去这么多的麻烦,杜衡也是心头一喜。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问清楚要求,然后老老实实的准备一年,等到年底的时候按照正常模式进行,他是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便利条件。
“谢谢李教授,那我应该准备些什么东西?”
李建卫心头激动,语速也是快了不少,呱啦呱啦说了好些材料和证明,杜衡都一一记下。
临了,李建卫好像想到了什么,“小杜,我还没问你,你是只读硕士,还是说博士一起?我建议你硕博一起来。”
关于这个,杜衡是真的没想好,他最初的目的就是问问,但是没想到一句话的功夫,这事情就这么成了。
李建卫不知道这些,他直接说道,“按照小杜你的能力,硕博连读,三四年的时间,就能拿到毕业证,直接一劳永逸,一步到位。
不用等到说是毕业了,又去考虑要不要杜博士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一起读,花费的时间可以少很多。”
这一点,李建卫是真心替杜衡着想。
杜衡眉梢再次抖动了一下,今天这一问,惊喜和意外不断,“还能提前毕业?”
“当然,你只要完成研究生期间的规定考试科目,论文研究达标,当然可以提前毕业。”
有了这样便宜的前提,杜衡提升学历的心思就更进一步。
随后便在做饭的过程中,开始和李建卫进行了深入的问答,力求解决掉自己入学前的所有疑惑。
甚至到了饭桌上,杜衡还在不停的和李建卫请教着。而李建卫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哪怕杜衡问出来的问题非常的弱智和白痴,他还是会非常耐心的讲解,力求让杜衡放心心里所有的包袱。
饭吃一半,李建卫和杜衡的电话同时响起。
不同的是,李建卫接到了医院院长的电话,而杜衡接到的是武钟武老爷子的电话。
但是两人听到的内容,却是出奇的一致。
武胜男要转院到省一。
看着还是一半没有吃完的饭菜,李建卫笑了起来,“怎么着,咱们过去吧?”
杜衡也是轻轻一笑,“桌子不收拾了吗?”
“不收拾了,让我爱人和闺女两人回来收拾吧。我们现在就过去,不能让武书记这样的大领导等咱们啊。”
今天的他,真的是格外的开心。
四十六岁的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觉得自己此生已经无憾。
417 被截肢的恐惧
等到杜衡两人赶到的时候,武胜男已经被安排住进了单人病房,医院的三位院长全部出动,那位骨科的赵兴德也站在跟前,与武胜男的爸爸一起说着话。
正说话的几人看到杜衡两人到来,便全都停了下来。
院长几人也知道了早上在一附院发生的情况,对于李建卫和杜衡的决定,他们没有任何异议。
与两人简单交谈之后,三位院长留下一句“杜医生加油”的话,便识趣的提前离开。
进到病房里,武胜男昏睡,神色之间尽显萎靡,神情也是疲乏不堪。
武胜男爸爸看了一下女儿,又看看杜衡,声音低沉着说道,“杜医生,按照你的要求,我们已经办理好了转院,现在我就把女儿交到你手上了。”
“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开始治疗。”
“好,有任何的问题,你和我父亲沟通,现在我有点事情,要马上去处理。”
李建卫立马说道,“武书记放心,现在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武胜男爸爸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儿,然后转头走了出去。
杜衡轻轻呼了一口气,自己的想法到底行不行,武胜男最终能不能保住腿,现在就要见分晓了。
与病床前的武胜男妈妈,还有武钟老爷子打过招呼之后,让他们往后退开,杜衡邀请赵兴德走到了武胜男的身边,又一次的解开了武胜男腿上的绷带,开始和赵兴德讨论接下来的治疗。
看完伤口,再听杜衡说完他的思路,赵兴德眉心直接拧起了一个大疙瘩,“杜医生那你现在的意思是直接开始用药?”
杜衡伸手按在了武胜男溃烂的创口处,而武胜男居然没有一点的反应,“赵主任你看,伤口的肌肉筋膜已经坏死,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坏死的部分除掉。”
说着又将武胜男的发黑的小腿翻动了一下,指着露出来的黑色小腿骨说道,“还有断口处这里,也已经有了坏死的迹象,这一部分也必须清除。”
赵兴德以前只是听说过中医科来了个猛人叫杜衡,帮着中医科把业务翻了一番。但是自己是骨科,和中医这种专注内科的科室,联系不太紧密,所以对杜衡的了解也不太清楚。
这个时候听着杜衡说自己的想法,他其实是有点不以为意的。
清除这些坏死部分,对他来说不难,自己叫个主治过来轻轻松松就搞定了。
但现在问题是,清理完之后呢?
要知道这些坏死部分是做不到完全清理的,而只要有一丝的残留,必定会很开的蔓延到其他地方。
而且看看已经发黑的小腿和脚面,血运不同,随时都可能变成坏死的部分。
现在病人的血管筋膜受到损伤,坏死骨头的骨髓可能也出了问题,他真不知道杜衡能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至于和武书记搭上关系,几位院长可能看的很重,他其实无所谓,而且是非常无所谓的事情。
他的追求在当医生,并没有想要进到医院领导班子的想法,更没有想着在其他领域干出点什么。
所以,关系不关系的,也就是那么回事。
不过他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落个人情总是没坏处的。
等到杜衡说完,他便点点说道,“杜医生,那我现在就去准备,半個小时后开始清理,你看可以吗?”
杜衡点点头,清理坏死部分当然是越快越好。
“辛苦赵主任。”
“应该的。”
淡淡的回了一句后,赵兴德便转身离开。
杜衡和武钟老爷子交谈了两句后,也和李建卫回了办公室,现在他要准备用到的药方了。
外敷方就用“全体神膏”,消炎、止痛、生髓、生肌、拔毒,已经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选择的了。
所以到了办公室,杜衡立马给卫生院值班的吴不畏打过去了电话,让他现在立马拿着保存在办公室的“全体神膏”送过来。
挂上电话,他便再一次开始仔细的思索应该用什么内服方。
李建卫知道自己的用方水平,所以他没有打扰杜衡,也没有提出自己的想法,把一切都交给了杜衡,让他自己去思考。
就在思考修改的时候,护士通知说骨科来接人去做清创,杜衡都没有理睬。
最终,杜衡定出了第一轮使用的药方,扶正提气生血,先把坏死和感染控制住。等到第二轮的时候,再配合外敷药膏开始生新。
这次不光要用到中药,还必须用到西药的消炎药和抗生素,这样才能更好的控制坏死和感染。
如果是单一的用西药,是做不到提气生血的作用,那肌肉血管的坏死是控制不住的。
如果只用中药,药效没有西药那么直接,搞不好最后还得留下点畸形,或者是筋骨末端保不住的情况。
比如脚指头没了,或者脚掌没了。
等到吴不畏送药来了之后,杜衡又立马让他把药送到了手术室,等那边清创一结束,直接药膏用上之后打绷带包扎就行。
武胜男不是关云长,做不到睁着眼刮骨疗毒,加上身体虚的厉害,一剂麻药直接又给撂翻了。
等赵兴德把人送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昏睡中。
看着病人送进病房,赵兴德拉住了杜衡,低声说道,“杜医生,这位病人的情况很不好,尤其是脚趾和脚掌,基本上和废了没啥区别,缺血时间太长,加上有冻伤,你最好心里有个准备。”
杜衡点点头,感谢了赵兴德的提醒。
他为什么第一次用药只用提气生血,就是害怕出现这个情况。
小腿保住了,脚保不住,对他来说和失败没什么两样。
现在就是中西合用,必须先把血运搞通。不用其他的药材,也是为了能最大程度的发挥药方中川芎、血竭这些生血药的作用。
只要血运能上下贯通,哪怕最后武胜男可能会让腿骨变得畸形,肌肉恢复不彻底,造成小腿不美观,走路有点瘸的情况,这都是他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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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兴德的任务完成了,帮着开了消炎药和抗生素之后,便告辞离开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杜衡这个主管医生的事情了。
送走赵兴德,杜衡立马让护士去准备他开的汤药。
这个时候武钟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了,满脸愁绪的问道,“杜医生,楠楠的腿能保得住吗?”
杜衡不知道该怎么给老爷子说。
说不知道,不清楚,这么模棱两可的话吧,可用了‘全体神膏’之后,系统已经统计了一个有效病例。
但是这个有效在什么地方,杜衡暂时还不能确定。
因为武胜男现在是筋膜、肌肉、骨骼、血管全方位的出了问题,而‘全体神膏’是作用于全体而统计的有效病例,还是说只针对某一项有效,从而统计为了有效病例?
如果是整体有用,那么现在自己可以很明确的告诉老爷子,你孙女的腿保住了。
可如果是只针对某一项有用的统计呢?
那其实屁用没有,到了明天早上,该截肢还是要截肢。
自从有了系统,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他虽然对自己的思路和用药有信心,但真的还没有到盲目自大的程度。
所以现在,他真的不敢给老爷子说什么。
“老爷子,咱先别着急,待会麻药的劲儿缓过来之后,就先服用一次汤药,等到半夜的时候再服用一次。至于有没有效果,也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明天早上我们就能知道答案了。”
杜衡想了想,还是不要做隐瞒,或者做什么承诺,直接说实话就行。
老爷子也没有逼迫杜衡做什么承诺,只是心情复杂的点点头。
杜衡回到了办公室,他没有着急回卫生院,而是在等,等武胜男喝了药之后,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之后,才和吴不畏一起回了卫生院。
当他离开一个小时之后,武胜男彻底的清醒了过来,而且腿部的疼痛,让她越发的精神,再也不是之前昏昏沉沉的模样。
小腿很疼,但是脚却没有知觉,这让她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的一些事情,见到的一些人,慢慢的开始清晰了起来。
她好像记得爷爷、爸爸妈妈、哥哥都在自己身边,她隐约记得杜衡好像来过,她还隐约记得来过很多人。
她更是清楚的听见,自己要被截肢!!!
此时,哪怕她给自己改了名字叫胜男,哪怕她在任务的时候特别的勇猛,再一次没有感觉到自己左脚的存在之后,她哭了。
从刚开始无声的落泪,到慢慢抽泣,再到嚎啕大哭。
而且现在最让人伤心的,是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在,瞬间让她有了一种被遗弃的感觉,这让她的哭声更加的悲伤。
突然,紧闭的病房门被推开,她那犹如贵妇人一般的母亲冲了进来。
看着嚎啕大哭的女儿,她也禁不住的落泪,“楠楠,妈妈在这呢。”
“妈,你们去哪了?”此时的武胜男躺在病床上,真的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哪有以前那股子和男人争雄的模样。
武胜男妈妈一边擦掉自己的眼泪,一边赶紧的擦拭女儿满脸的泪水,“爷爷陪着你一天了,身体有点吃不消,妈妈刚刚去送爷爷回去了。放心,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妈,我的脚是不是已经被。。。。。被截掉了?”武胜男颤抖着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此时她是恐惧到了极点。
她想坐起来看看,但是她却觉得自己的身子发软,根本就坐不起来,甚至转动脖子都很费劲。
“没有,没有。”妈妈赶紧的安慰女儿,“你的腿还好好的在自己身上呢。”
武胜男再一次感受了一下,但是脑袋里的麻劲儿是过了,可身体虚,身上的麻药劲儿也还没有退干净呢。
勉强看了一眼被子盖住的腿,再次感受一下,还是没有感觉到脚的存在,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妈,伱不要骗我了,你放心告诉我,我的脚是不是已经被截掉了?我现在根本感受不到我的脚。”
这个时候,武胜男妈妈算是听明白女儿的话了。
武胜男说的是脚,而自己说的是腿。
看着女儿再一次泪如雨下,赶紧把女儿缓缓的扶起来一点,然后揭开了下边的被子,露出了那条被纱布和绷带缠满的小腿和脚掌。
“楠楠,看到没,你的腿还在呢,没被截掉。”妈妈赶紧的指着满是绷带的腿,让女儿能看的清楚一点。
等到武胜男看清楚,又慢慢的把武胜男放了下来,让她重新在病床上躺好。
武胜男的眼泪停住了,她自己的脑子也有点转不过弯来。
她看见了自己的腿,也看见了自己的脚,但是她现在能感受到腿部的疼痛,但是脚却没有一点感觉,别说疼了,动都不能动一下。
“可是。。。。可是我怎么感觉脚的存在?”武胜男心里充满了惊恐和疑惑。
听到女儿的问题,武胜男妈妈赶紧说明了情况。
随着妈妈的诉说,武胜男的恐慌的心情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要说别的医生说要保住她的腿,她可能会紧张,会胡思乱想。但是杜衡说的,她就莫名的觉得心安。
杜衡的水平有多好,她是有亲身体会的。
自己爷爷二十多年的顽疾是他治好的,单位同事也被他检查治疗过,这都不算是什么。但是当时他女朋友脸上那道恐怖的刀伤,在所有医生说毁容、留疤的时候,杜衡硬是用自己配出来的药膏,让其他医生百分百确定的事情没有发生。
就这一点,她对杜衡的医术就非常的信任。
等到妈妈说完,她的情绪也终于变的稳定了起来,左右看看病房的环境之后,武胜男有点失落的问道,“杜衡人呢?”
“他看着你用了药之后便提前走了,让我们有突发情况的时候就联系他。”
武胜男有点不高兴了,“我这都要截肢了,他怎么能提前走了呢,要是我出现意外怎么办?他还拿我当不当朋友了?”
见女儿原本苍白的脸色,有了一点点的血色,人也变的精神起来,武胜男妈妈突然也对杜衡有了更多的信心。
418 好坏参半的检查
“别这么说人家杜医生。”武胜男妈妈收敛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开始轻声的安慰女儿,“听你爸说,今天杜医生为了保住你的腿,反对截肢,和一附院的陈主任可是吵的不可开交。”
“是吗?”武胜男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病房后来的情况,杜衡不是很清楚,但是李建卫没给自己打电话,那就说明武胜男没有什么问题。
离开医院之后,趁着天色还早,便去完成了自己今天的既定计划,不过也因为时间的关系,去许平林家和安春会家里的时候,只是坐了几分钟就出来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杜衡还是没有等到省一电话之后,悬着的心算是稳稳的落了下来。
没有电话催促,那就说明武胜男没有发烧、没有疼痛加剧,没有意识不清的现象,也就是说自己的用药是对的,是成功的。
所以早上的时候,他也没有着急去省一,而是再次去了刘阿妹的病房。
因为过年,刘阿妹的情绪不是很高,总是显得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是对比除夕放假之前,刘阿妹整个人的气色开始有了好转,肤色有了红润感,不再是之前的黑灰色,两颊也微微有了肉感。
而且肿瘤带来的疼痛,已经可以算是微乎其微,不再像之前那样让人疼痛难忍。
从病房出来,杜衡把自己侄女杜雪婷找了过来,“婷婷,到了中午之后,你带着刘阿妹去市里转转、散散心。”
杜雪婷得到这个任务还是很开心的,刘阿妹现在每天低落的情绪,她是看在眼里的,但是自己小叔不发话,她也不敢胡来。
万一因为自己的任性,让刘阿妹耽搁了治疗,这个责任她可是担不起的。
“小叔,阿妹姐姐能出去了?”
“我都这么说了,当然没问题。”
杜雪婷眼珠一转又问道,“那是不是说阿妹姐姐的病马上就好了?”
杜衡点点头,“按照现在的情况,再有一个星期,最多两个星期,她就可以出院,然后正常的生活了。”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杜雪婷说完,连蹦带跳的跑去找刘阿妹了。
杜衡看着开心的杜雪婷,觉得不是让刘阿妹外出散心,而是让杜雪婷找到了外出玩耍的机会。
不过也对,从放假回来,杜雪婷就被按在卫生院里,哪怕是年前的什么同学聚会,自己都没让她去。也就是初一初二两天,因为雪太大,路上没车,才让她休息了两天。
看着侄女跑远,杜衡收拾交代了一下,便立马开车往省一赶去。
到了武胜男的病房,里面的人很多,多到病房外面的走廊里都站满了人。
尤其是家属,除了爸爸妈妈这些近亲家属,还多了很多不认识不熟悉的面孔,少少估计,最起码得有十多個。
其次多的就是武胜男的同事了,而且全都是杜衡认识的人。这些人看到杜衡的时候,一个个的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开始问起了武胜男的病情。
好不容易进到病房,医院的领导、赵兴德、李建卫,还有昨天吵过架的陈主任,全都等候的病房里。
看到杜衡来了,一个个的把目光全都转到了杜衡的身上。
他们今天来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看看昨天处理过的伤口变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昨天清理过的伤口持续出现坏死情况,而且有感染,那就说明杜衡昨天的治疗是失败的,需要当即做截肢手术。
如果伤口有组织继续坏死,但是没有感染,坏死组织不多,那就可以继续观察,杜衡的治疗有希望保住武胜男的小腿。
最后一种可能,也是最好的一种情况,那就是昨天清创后的伤口,没有出现坏死的组织部分。
简单聊过之后,杜衡在武胜男热切的目光中,先是慢慢的拆开了小腿上的纱布。
随着绷带一圈圈的解开,纱布被慢慢的揭离,武胜男也因为疼痛变得龇牙咧嘴,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但是现在人这么多,她那颗好胜心又一次被激发了出来,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努力的控制着眼泪不要掉出来。
伤口上大部分的膏药被还是在纱布上,随着纱布的揭离,这些药膏也被带走,但还是有少部分的膏药被留在了伤口上。
就这分离纱布和小腿的动作,却是让武胜男疼痛加剧,眼眶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但她还是忍住没有叫出声。
随着分离到了最后一步,杜衡回头看了一眼躺平的武胜男,看着她大颗的泪珠滚下,他也只能说声抱歉。
其实今天是没有必要揭开纱布的,最好是在明天的时候揭开纱布,做第二次的换药,没必要让武胜男承受如此的痛苦。
但是武胜男家里人焦急害怕,医院方面其实也害怕。
害怕杜衡的治疗没有效果,却又因为迟开纱布,造成创口的坏死面积加大,加重病情。让本来只需要截小腿就能解决的问题,变成截大腿。
这样的后果,不论是家属还是医院,都是没办法接受的。
所以,现在只能让武胜男受点痛苦了。
不过现在揭开纱布也有好处,一旦有了结果,大家都不用担责,能够快速的处理。如果有效果,那么后面连着两天,武胜男就不用受这样的罪了,可以安心的养伤。
随着纱布被取掉,创口再一次清晰的暴露在大家的眼前,懂行的人全都变了神色,只留下武家人大眼瞪小眼,迷茫的看着大家。
李建卫、赵兴德,还有省一的院长,在看到创口的第一时间,哪怕上面还有残留的药膏残渣,但他们却都已经放下了心,整个人变的轻松了起来。
而另一个懂行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关心武胜男,还是来看杜衡笑话的陈主任,却是直接变了脸色。
这怎么可能?
武胜男小腿的坏死溃烂,西药这么高端、精尖的药物,加上手术都没办法控制,为什么在那些看着脏不拉几、黑乎乎的药膏,居然就给控制住了。
看着创口处细嫩的肉芽,还有着丝丝血水渗出,陈主任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开心?好像有点,但不多。
怨恨?好像提不起来。
想了半天,他好像找出了自己情绪复杂的原因,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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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就是那么简单的草药搭配,却能做到花费十亿、百亿的药物达不到的效果。
“杜医生,我女儿这情况怎么样?”武胜男爸爸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杜衡把手里的纱布放到小腿边上,站起身出了一口气,“创口组织没有继续坏死,而且创口处有血水渗出,病人小腿皮肤完全的部分,颜色也没有继续加深变黑,说明这一部分,已经开始恢复血运的迹象。”
武胜男爸爸略微激动了一下,“这是不是说我女儿的腿能保住了?”
杜衡不敢把话说的太满,轻轻摇头说道,“现在只能说治疗是有效果的,药物起作用了。但是最终能不能保住腿,还是得看以后的恢复,如果血运恢复的不好,创口的肌肉、骨骼没办法生新,还是有截肢的风险。”
武胜男爸爸及其家人刚刚有点开心,被杜衡立马的打压了下去。
杜衡没有多看家属的神情,现在的情况,他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随后他又把视线放到了武胜男的脚掌处,这里才是最严重的地方。
因为长时间的缺血,还有冻伤,加上小腿部分有创伤,脚掌的情况是非常的严重的。
杜衡再一次弯腰,开始松解脚掌上的纱布,而武胜男却对这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看着黢黑的脚掌,所有人都对视了一眼。
刚刚升起的喜悦,也被眼前的黑色给抵消了。
这个时候,杜衡身后所有能看懂的,心里就一个念头,这脚掌怕是保不住了。
就这情况,等到血运贯通,脚掌的血管也已经全部坏死了,到了那个时候,皮肤、肌肉、筋膜得不到滋养,早就失去了恢复的可能。
按照现在的情况预计,就算不把整个脚截掉,也要截掉一半的脚掌。
但,这已经和昨天的预想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杜衡看着黢黑,没有一丝改变的脚掌,也是悄悄的叹了口气。
但随即说道,“好了各位,该看的也已经看清楚了,病人现在的情况没有持续恶化,所以继续使用之前的治疗方案,大家有没有什么异议?”
所有人都摇摇头,让杜衡继续自己的治疗就好。
见到这个情景,杜衡便让所有人离开,他要再次给武胜男换药,让武胜男再次感受一遍痛苦了。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了拿着药的护士,还有坐在病床跟前的武钟老爷子。
见杜衡开始动手,武钟老爷子坐稳了身子,轻声问道,“杜医生,楠楠这腿是保住了?”
杜衡回头看了一眼老爷子,老爷子脸上是慢慢的担忧,眼神中却全是希冀的目光;再回头看了一下病床武胜男,只见她也是满怀希望的看着自己。
现在怎么办?
还是用类似外交口语一样的回复他们吗?
杜衡想了一下说道,“按照刚才的情况,只要以后病人乖乖配合治疗,腿是保住了。”
武胜男终于开心的笑了,虽然因为杜衡换纱布的动作让她再次疼痛,眼泪忍不住的流,但她还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过她却没有看见她的爷爷,武钟老爷子脸上的担忧并没有减少。
老爷子欲言又止,轻轻瞥了一眼自己的孙女,想了一下之后,还是坚定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他觉得哪怕听到不好的消息,自己的孙女也能承受的住。
尤其是有了失去下肢的对比,这个结果她应该能承受的住。
“杜医生,楠楠的脚掌黑的可怕,而且到现在楠楠也感觉不到脚的存在。这种情况,楠楠的脚是不是保不住了?”
随着爷爷的问话,刚刚露出笑脸的武胜男呆住了。
她平躺在床上,她根本就看不见自己脚掌的情况。
原以为小腿被保住就没事了,却没想到自己的脚有可能保不住。
如果脚没了,那自己不还是变成残疾人了吗?
刹那间,武胜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带着一丝惊恐望向了杜衡,此时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祈求,她祈求能从杜衡嘴里听到让她开心的话。
杜衡的手不停,还是往纱布上摸着膏药,轻笑一下问道,“老爷子你的担心多余了,今天才算是治疗的第二天,怎么就能下结论说脚保不住呢?放心吧。”
“我说了杜医生你别生气。”
“老爷子你说呗,我没事生气干嘛。”
“我昨天晚上回去之后,问了一些骨科的医生。他们都说楠楠脚掌缺血的这个程度,脚已经保不住了。而且刚才我看楠楠的脚一点改变都没有,是不是真的保不住了?”
老爷子停顿了一下,略微的调整了一下说道,“杜医生,你就明白的告诉我们,我们能承受的住。尤其是现在已经能保住小腿了,这已经超过我们的预期了。”
杜衡停下了手的动作,交个身边的护士,让她们给武胜男包扎。
而自己则是直起腰看看着面前的爷孙两人,忍不住的嗤笑一声,“老爷子,你问的那些医生,昨天还说这腿必须要截了呢。你看就一天,我这不是把这腿就保住了吗?”
一句话让给老爷子就面露尴尬。
确实,他们保不住的腿,说必须要截肢的腿,杜衡保住了。
现在他们又说脚保不住,听着怎么就这么讽刺呢?
也怪自己,太过担心孙女了,才会闹出这么个丢人的事情。
武胜男却突然问道,“杜衡,那我的脚能保得住?”
杜衡转头看着武胜男,看她此时的模样,内心对武胜男的不待见,忽然间就少了很多。
突然也意识到,别管这个女人是不是很刁蛮,是不是给自己耍过心眼,终究只是个女人。
而且对自己,她确实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419 三宝齐用
“脚应该能保住,但是你也要做好保不住的思想准备。”
杜衡看着武胜男的紧张的模样,轻声说道,“你脚的情况比较严重,现在就看恢复速度的快慢了。
如果恢复的快,你的脚就还有点救,如果恢复的慢,那坏死的部分就没有恢复的可能了,只能切掉。
但是按照我的预计,最多也就是切一半。”
切一半?
武胜男心情有点暗淡。
按照现在的医学水平,切一半可能不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但是自己绝对要退出现在的工作部门了。
不过杜衡接着说道,“不过也有可能只需要切掉几个脚指头也说不定。”
武胜男豁然看向杜衡,眼神也变的有了光,“几个脚指头?到底几个?”
杜衡笑了一下,“或许一个,或许五个,这得看你恢复的情况,你得好好配合我治疗。”
这句话,才是杜衡心底真正的预测。
按照刚才看到的情况,武胜男的脚掌虽然没有好转,但是也没有持续恶化。杜衡觉得保住脚掌基本没有问题,但是脚指头能保住几根,这就有点说不上了。
最起码一点,那根大拇指现在已经像是一截枯树枝了,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武胜男听到杜衡这么说,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般。
但是有了之前的对比,掉几根脚指头,她已经能完全接受了,当即便干脆的点头,满口嗯嗯嗯的答应杜衡,一定会好好配合治疗。
身边有武钟老爷子在,杜衡便不在多说什么,而是又开始帮着护士换药。
虽然他也看见武胜男想要和他继续聊天的表情,但他在换好药之后,还是转头走出了病房。
在病房外面,又被武胜男的爸爸和妈妈拉住,仔仔细细的问了一下武胜男的情况。
不得已,杜衡又把刚才在病房里说的话,对着两人说了一遍。
脱身之后,杜衡刚回到办公室,李建卫心情愉悦的问道,“小杜,看来你的思路和用药是正确的。”
说着便轻轻笑了起来,笑容中夹杂着一丝丝的得意,“你是没看到那陈大主任出门后的表情,太精彩了。”
杜衡笑笑没说话,但是在病房里的时候,他看着那位陈主任的模样,心里就爽的不行。
李建卫笑了两声便收住了笑容,转而问杜衡,“小杜,按照刚才的情况,用药的速度,好像没办法改善病人脚部的情况,难道脚真的保不住了?”
“只用药肯定是来不及的,最多也就是保住一半的脚。”
李建卫神色认真了起来。
其实现在保住小腿,已经算是成功了,但是脚掌如果保不住,按照现在的情况,还是有点遗憾,“那你是怎么考虑的?”
杜衡也变的认真了起来,找了凳子坐下之后说道,“今天继续让膏药改善一下武胜男小腿和脚部的情况。等到明天,我准备用针灸加强刺激,让腿部的供血恢复的快一点。”
李建卫靠在椅子上沉思。
他从昨天开始,思路始终慢杜衡一步。
刚开始的时候,他考虑的时候用内服方,对于外敷药膏,他并没有考虑进去。
尤其是看到武胜男腿部有溃烂的时候,外敷药膏更是想都没想。他的顾虑和其他西医大夫差不多,害怕外敷药膏直接作用在溃烂处,会增加感染的几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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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昨天看了杜衡关于‘全体神膏’的药方,看到里面有消炎、生肌的搭配,他才回过神来。
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他自己因为长时间的做内科诊治,形成了一定的思维惯性,加上这么多年受西医的治疗理念影响,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想到外敷膏药。
现在听到针灸也要加入进去,还是差不多一样的原因。
在他这么长时间的治疗过程中,他从来没有用过针灸。
现在的针灸,已经不是一個中医治病的必备技能,而是和汤药彻底的分家了。
坐诊看病的大夫会开汤药,但是会针灸的寥寥无几。
会针灸治病的,又没有几个能开得出相互配合的汤药。
就他自己来说,别说会使用针灸了,就是在日常中,根本就没有用针灸的概念。
现在想想,也真是搞笑了。
医书中早有记载,中医有三宝:一碗汤,一根针,一柱艾。凡病,药之不及,针之,针之不到,必须灸之。
而现在,自己作为一个中医科的主任,中医药大学的教授,都没有了三宝配合的想法,可以想象一下自己交出来的学生会成什么样子。
微微叹息一下,李建卫觉得很是羞愧。
因为就算自己现在想明白了这个观念,但是自己现在还是无力改变这一切。
现在学校教育,本身就是把辩证、开方、针灸给剥离开教学的,而自己现在虽然是教授,但是对于针灸,说实话可以算是擀面杖炊火——一窍不通。
自己知道穴位,知道针法,但是不会用,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用,甚至没有使用的意识,这是最让人无力的。
以前的中医,讲究一专多能。三宝中一项是长处,另外两项虽不精通也能配合使用。
但是现在的中医,从开始学,一直到最后上岗,变成了一专,多能却找不到了。
哎,其实看看被选为国家名中医的那些人,哪个是只会一样就当选的?全都是一样精通,另外两样皆会的人。
自己早就应该知道的,但是自欺欺人,从来没深究,也不愿意深究罢了。
原本的简单的两人问答,突然变成了李建卫的自我反思,这让李建卫心里稍稍有点压抑。
收拾心情之后问杜衡,“你有把握吗?”
杜衡非常坚定的点点头,“有,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在哪些穴位行针,前后顺序是什么,用什么样的手法,我都有认真的思考过。
所以从明天开始连针带灸,力争三天内让武胜男的脚部恢复血液循环,要不然还是有点来不及。”
杜衡也靠在了椅子上,语气非常的坚定,“在我的计划中,武胜男不光要保住小腿,脚掌也要全部保住,最多丢掉一到两个脚指头。
要是到最后,脚没保住还是残疾了,那对我来说,还是失败。”
听着杜衡如此饱含强烈信心的话语,李建卫不再多问什么。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为杜衡做好所有的后勤工作,提供最全面的支持就好。
此刻,他的心情特别的急切。
他恨不得现在就通知学校上班,立马帮着杜衡办理好所有的入学手续,他真怕出现什么意外,让杜衡成不了自己的学生。
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李建卫问道,“病人今天还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没有?”
杜衡摇摇头,“没有,外敷的药膏已经重新敷好了,汤药继续服用就好。等明天早上我来之后,就开始做针灸治疗。”
420 合三经同治
在办公室和李建卫多聊了一会之后,杜衡便直接返回了卫生院。
今明两天是自己值班,虽然作为院长没人说什么,但是长时间的脱岗,真的是好说不好听。
而且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他也不好交代。
不过回到卫生院,杜衡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主要是他已经很少上门诊那边去了。
归其原因,也是门诊的病人不多,自己卫生院又多了不少的新医生,不太好意思抢其他医生的病人,总要给新医生一些锻炼的机会。
所以回了卫生院,杜衡也没有去诊室,而是直接回了办公室,想要再优化一下武胜男的针灸穴位。
但是刚坐下还没两分钟,吴不畏面露尴尬的走了进来。
“师哥,你到诊室帮忙看个病人。”
吴不畏犹犹豫豫的模样杜衡有点诧异。
要知道最近几个月,吴不畏可以说是中医科的一把好手,完全替代了去年杜衡的角色,所有新分配来的毕业生,一波给了韩玉健带着,另一波就让吴不畏带着。
现在俨然是一副带教老师的嘴脸,平时可高傲着呢。
没想到今天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畏畏缩缩的了,杜衡猜想,可能是碰上什么难缠的病人,或者是棘手的病情了。
想到这里,杜衡突然来了兴趣,起身跟着吴不畏一起往诊室走去,路上的时候还随口的问道,“碰上搞不定的病情了?”
吴不畏尴尬的点点头,“一个年前感冒的病人,今天又来了。”
“感冒?”杜衡有点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吴不畏,然后继续往前走,“怎么回事?”
“年前来检查的,恶寒发热,头身疼痛,无汗,还有点喘咳,来之前自己喝了两天的感冒药,没什么效果,我就给开了小青龙汤让回去了。”
“按你说的症状,用辛温解表,解表散寒,温肺化饮治之,你开小青龙汤是没问题的。那今天来是怎么回事?”
吴不畏抠了一下脑门,自己也有点不解说道,“听病人说,我开的药一直喝到昨天了,本来也感觉人轻松了不少,但是昨天早上开始,整个人开始头疼、眼珠子痛,身上也是一会热一会冷。
刚才在办公室看着,病人都已经有点打摆子的模样了。所以我这心里也没底了,赶紧来找师哥你帮着看看。”
杜衡也是奇了怪了,按理说药方对症肯定能治好,但现在没治好不说,怎么还有了头疼目痛,寒热交替的情况出现了?
心中带着疑问,杜衡快步走到了自己以前的诊室。而诊室里现在还有一个去年的毕业生,正不停地和患者说着话。
看到杜衡的时候,赶忙站起身叫了声,“院长。”
杜衡有点叫不上这個小伙的名字,便点点头了事,直接坐到了患者的对面,简单寒暄了两句之后,便开始了自己的检查。
没两分钟,杜衡就提笔写了个方子,“我给你开个方子,也别着急回去了,我让护士给你找个空病床,你就躺着睡一觉,喝两副药基本就没什么事情了,再不用自己会叫熬药,或者辛苦跑一趟了。”
说完便把方子递给了患者,让他拿着方子去前面交费,然后找护士。
吴不畏两人在此期间一言不发,就看着杜衡快速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等到患者拿着方子出去,新医生还有点扭捏不敢问,但是吴不畏直接就问道,“师哥,这个患者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不是感冒?”
杜衡把手里的笔放回到了笔筒里,笑着说道,“他就是感冒了,不过感冒比较严重罢了。按照这个病人现在情况,他刚来的那天,你别给开什么药,让他回家包着被子睡两天,别出门,好好的发两身汗,问题也就解决了。”
说着身子往后靠了一下,坐到自己工作了六年的办公室,虽然桌子很久,凳子也有点晃,但是这种感觉却很踏实,比在院长办公室要舒服很多。
舒服的晃了一下屁股之后,杜衡接着说道,“患者在喝你药的这段时间,加上前两天下雪,肯定又受了凉,加重了病情,才成了现在这个状况。”
吴不畏疑惑的点不在这里,按照他的理解,即便患者又受了凉,也不至于变成头疼目痛,寒热交替的症状,应该是那种咳嗽增多,鼻涕增多,浑身发冷才对。
“师哥,即便是这样,那我开的小青龙汤也应该没问题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杜衡坐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以前的感觉,伸手轻轻敲击着桌面,不紧不慢的问道,“我要是没记错,去年我们下乡的时候,我们好像就这个问题讨论过。”
吴不畏有点迷茫,“有嘛?”
杜衡无奈的看了一眼吴不畏,他突然有了要惩罚吴不畏的冲动,让这小子好好回忆一下去年的那段‘峥嵘岁月’,“寒热交替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病入阳明啊。”吴不畏对这个可是一点都不含糊,而且随着杜衡这么一问,他立马想起来,自己和杜衡还真请教过这个问题,而且自己当时还重新的背过一遍《伤寒论》。
现在想来都是泪啊。
吴不畏能回答上,杜衡不意外,要是回答不上,才会上杜衡意外呢。
看了一眼旁边乖乖站里的新医生,杜衡突然转头对着这个小伙问道,“你来说说,什么是阳明病。”
小伙慌了,也懵了,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会问到他的身上。
但是他也知道,在医院里,上级医生会随时随地的对下级医生提问,这既是考核考察,也是督促学习的一种方式。
只是从他进入到卫生院,和这位在卫生院当“神”一样的院长,是真的没有怎么接触过。
刚来医院的时候,这个院长天天的攻克那个‘恶性淋巴瘤’,没时间管他们这些还没有执业资格的小透明。
好不容易等到淋巴瘤被治好了,他们这些新人更崇拜这个近乎是同龄人的院长时,他女朋友又出事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又这么耗没了。
然后在他们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院长,直接被首都专家请走做交流学习去了,这更加让他们这些小渣渣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个西北偏远地方的医生,居然被首都医院邀请交流学习,这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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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因为被分配到卫生院,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在同学老师面前不敢抬头呢。可现在,只要把杜衡搬出来,所有人都得对他们羡慕。
有这么一个镇山的虎在,他当个干饭的猪,也觉得很有面子。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么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这只镇山虎当面提问。
瞬间,脑子就是一片空白,别说杜衡问的问题自己不知道,就是知道了,这会也变成不知道了。
杜衡问小伙的时候,吴不畏也回头看向了小伙,他期待着小伙能给他长点面子,毕竟他这个人可是自己带着的,而且已经带了快五个月的时间了。
但是看着小伙慌乱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这面子是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两人之间学习的差距,还是说自己和杜衡水平的差距,反正和去年同时间的自己相比,这小伙没有当时的自己好。
不得已,只能自己开口说话,缓解小伙的尴尬和紧张,“《伤寒论.辨阳明病脉证并治》中有阐述,阳明之为病,胃家实是也。脉洪大或沉实,证见身大热,汗大出,大烦渴。”
杜衡撇撇嘴,吴不畏这样的阐述,就不容易带出学生来,“说的简单点。”
吴不畏心里叹口气,今天这面子算是丢完了,不过好在是在自己师哥面前,也算能接受,“凡出现身热,汗自出,不恶寒反恶热、脉大等证,就叫阳明病。”
杜衡看了两人一眼,接着问道,“那现在病人还有头疼目疼的情况,这是病在何处?”
小伙偷偷看了吴不畏一眼,赶紧的低下了头,这个问题,他还是不知道。
吴不畏想了一下,“病在太阳与少阳。”
杜衡摊摊手,“现在总结,病人是什么情况。”
一句话说完,吴不畏恍然大悟,一脸懊恼的说道,“太阳、阳明、少阳合病。”
不过吴不畏是明白了,但是旁边的小伙还是一脸的迷茫。
他学了五年,说实话,他在课堂上没有学过这些东西。或许是老师上课讲的时候,他没有认真听。
反正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杜衡和吴不畏两人在说什么,好像他们说的中医,和自己学的中医是两回事。
吴不畏也看出了小伙的迷茫,便做了一个最简单的解释,“太阳、阳明、少阳是六经辨证中的三阳经。”
本来是解释的话,但是说出来之后,小伙眼中的迷茫更深了,六经辨证是个啥?
难道自己上了个假大学?
还是说自己在上学的时候,一晃神的功夫,就漏掉了这么多的东西?
本来从上班之后,自己就发觉自己很多东西不知道,不管是高深的,还是基础的,反正就是不知道,和从头学差不多。
但是连名字都没有印象,他开始怀疑自己大学这五年,可能是睡觉睡出来的。
看着两人的模样,杜衡叹口气,这小伙真的还没去年的吴不畏有水平。
同时心里也明白了,这小伙为什么没有继续读研,或者是去大医院,而是来自己这卫生院了,这水平去其他地方,他不够资格啊。
默默叹口气,接着吴不畏的话说道,“最早的《黄帝内经》,还有后来的《金匮要略》等医书中,对六经辨证都有过很详细的讲述,有时间多看看书。”
一句话,说的小伙差点臊死。
不过杜衡说完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就这么一晃而过,继续对着吴不畏问道,“那你现在想到怎么治了没有,还有,如果是你,伱会给病房开什么样的药方。”
好久没有这么考核过吴不畏了,今天正好也是抓住机会,他得好好看看吴不畏最近几个月的表现怎么样。
不过真当吴不畏开口,说出他自己的治疗思路后,杜衡有点失望。
如果是比较难的,杜衡也不会太在意,但是相比较这种因为伤寒引发的疾病,说实话,现在吴不畏在经过自己手把手的教导一年后,是不应该出错的。
“合三阳经统治。”吴不畏自己却是显得非常有信心,略一思考接着说出了他认为合适的药方,“方用大青龙汤,治外感风寒,兼有里热,恶寒发热,周身疼痛正好。”
说完便看向了杜衡,希望着能从杜衡这里得到肯定。
当然,现在这种情况下,赞扬是不敢想了。
可当他看到杜衡的眼神时,心里忍不住的跳了一下。
那是失望的眼神?
杜衡叹了口气,反问了吴不畏一句,“你好好想想,大青龙汤真的能散尽三阳邪气?”
吴不畏愣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想,杜衡却已经么有继续问下去的想法,而是直接说道,“按照你之前所说,寒邪先入太阳,随后去的少阳。若要同时将不同经脉的邪气调出,必须调和其胃气,这你应该知道吧?”
吴不畏使劲的咽了口唾沫,然后轻轻摇头。
杜衡无奈,只能接着说道,“你前面自己都说了,阳明之为病,胃家实是也。胃气一生,阳明之邪必然就成了孤立之势,这个时候,太阳、少阳之邪尽趋阳明相援。
只有这样,邪气才能聚于一起,三阳统治才可能见效。”
说着拿过刚才药方的第一联,伸手递给了吴不畏,“看看我这个方子。”
吴不畏接了过来,之间上面写着石膏、葛根、茯苓、柴胡、白芍等几位药材。而吴不畏的药学知识很薄弱,开成方他没有问题,但是这种自由组合的方子,他一时间还不能快速理清它的作用。
“此方治阳明七分,治太阳一分,治少阳二分。虽也是合三经同治,其实专治阳明。所以只需要一剂便可目痛停止,再剂头痛可消,三剂寒热尽解。”
随着杜衡的对药方的解说,吴不畏也用最开的办法理解消化着,力求能跟得上杜衡的讲解。
421 又多了个媒人
看了吴不畏一眼,杜衡继续慢慢的说道,“这个方子大部分是调和胃气的药材,如果不治阳明而治少阳,则会损伤胃气。那个时候少阳之邪引其他二经之邪,全数遁入阴经,立马从三阳变三阴。
到了那时候,人家本来是个感冒的小病,你一副药反倒给治疗成了重症。”
听到杜衡最后一句话,吴不畏讷讷不语。
杜衡站起身,便准备往外走了,“其实啊,你如果别想那么多,就想着治疗阳明,用白虎汤加减,效果虽然慢一点,但是最后的效果也不会差太多的。”
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说道,“对了,记得把药方赶紧上系统,别过分给忘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回了后院的办公室。
等杜衡背影消失,脚步声听不见了,新来的小伙才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杜衡刚才给他的压力,那可是相当的重,重的到了后半部分讲解的时候,他的脑袋就没抬起来过。
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门口,小伙如释重负的说道,“吴医生,院长提问的时候好吓人啊,我差点就站不住了。”
吴不畏拿着药方抖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轻松的小伙,“你这不是废话嘛,院长可是能在省一这样的三甲站住脚跟,并且打出名号的副主任医师。”
小伙啧啧有声,想到杜衡刚才的样子,真的是又害怕又崇拜。
但是就这啧啧声,让吴不畏有点恼火,刚才的小伙可没给他涨一分的面子。
“我问你啊,你在你们学校都学了些什么,怎么连六经辨证都不知道?”吴不畏皱着眉头问道。
小伙听到这个问题也很苦恼,他自觉自己在学校学的挺好的,但是怎么就对这个没印象呢,也是奇了怪了。
难道真的是学校没教?
吴不畏也管他是什么原因了,直接对着小伙说道,“行了别想了,今天开始开始好好学习《伤寒论》吧。”
“为什么?”小伙一脸惊诧的问吴不畏。
而吴不畏神秘的笑笑,“听我的就对了,让你学你就学。”
小伙看到吴不畏笑容,心里的好奇心大增,上杆子的问道,“吴医生,你快说说为什么啊。”
“那我给你点提示啊。”
“你说,我听着呢。”
“院长今天对我们两的反应很不高兴。”
院长不高兴?
他不高兴和我必须学习《伤寒论》有什么关系?还待细问,吴不畏却已经拿着药方走向了电脑,闭口不言,开始敲起了键盘。
回到办公室的杜衡坐在办公桌后面,沉思了很长时间,随后才又开始思考武胜男的治疗问题。
等到下午的时候,杜雪婷带着刘阿妹回来了,看着两人脸上的笑意,杜衡便知道她们两人今天玩的是比较的开心了。
不过看着两人手里的都是空空的,杜衡才发现今天自己犯了個大错。
刘阿妹身上没钱,交费的那张卡现在还在挂号室放着呢,而杜雪婷身上的钱估计也不多。
所以两人今天可能就真的是单纯的逛了一圈,吃了点小吃之类的就回来了。
“婷婷,你两今天都干嘛去了?”杜衡伸手吧杜雪婷叫了过来。
杜雪婷可开心了,对着杜衡就是一顿夸夸其谈。
但是听到杜衡的耳朵里,还真的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两人真的就只是逛了一圈,并没有买什么东西,甚至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伱也没钱吗?我记得你前天去你舅舅家,你舅舅他不是给了500,你还跟我炫耀来着。”杜衡好奇的问杜雪婷。
杜雪婷小嘴一撅,“我妈全给我没收了,说是等去学校的时候给我,当我的生活费。”
这个回答让杜衡哭笑不得,“那你身上没拿钱,怎么就没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转啊。你看看你们两人,好不容易散散心,就花了五十块钱。”
“哎呀,我太开心了,给忘了嘛。”说着抓住了杜衡的胳膊,“小叔,要不明天我和阿妹姐姐再去一趟?”
“想的美。”杜衡无情的甩开了杜雪婷的手,“收拾一下回家吧。”
“你晚上不用值班吗?”
“不用,晚上吴不畏在呢。”
收拾了一下东西,两人便开车回家了。
不过路上的积雪太厚,杜衡买的这二手小轿车,真心不太听使唤,好多路段都是冲了好几次才冲上去的。
好不容易回到家,开车的杜衡居然硬生生的开出了一身的汗。
下车看了一眼这辆陪了自己快一年的二手车,杜衡觉得应该让它变成三手车了,他终于下定决心换一辆新车。
银行卡里的钱也变成七位数了,自己又不打算买房,为什么就不能换个好一点车呢?
要不然要这么多钱干嘛?
下儿子吗?
刚进大哥家的门,就听到屋里有说话的声音,便知道家里这是来客人了。
刚进门,两个熟悉的身影就站了起来,原来是朱梵重和朱敏妍父女两人。
朱敏妍看到杜衡的瞬间,脸上就绽放出了如花儿一般的笑容,但是自己父亲在,还有其他人在,她并没有表现出在首都时那样亲切的模样。
只是轻轻的叫了一声“杜哥”,然后就被同样开心的杜雪婷给拉进了自己的卧室。
谷慎
朱梵重和自己闺女的亲热不一样,他变得略微有点拘谨,叫了一声“杜院长”,便束手站到一边。
可他这么拘谨的态度,反而把杜衡搞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在自己大哥在家,笑呵呵的找朱梵重聊天,很快就把这略显尴尬的气愤给消弭了,让杜衡和朱梵重之间,也找到了彼此能聊得来的话题。
等到都放松之后,杜衡问朱梵重,“朱大哥,你那阑尾再疼过没?”
“没有,你上次治完之后,就再也没有犯过了,而且肚子这里也没有疼过了。”朱梵重来给杜衡拜年,那是真的来谢杜衡救命之恩的。
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的,是他和他女儿两人的救命之恩的。
他女儿的‘恶性淋巴瘤’的危险就不说了,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他自己当时的情况并不比他儿女弱。
这也是他后来听人说的,阑尾化脓并腹膜炎,如果开腹手术之后,可能以后每隔几年都要开腹冲洗,受罪不说,能活几年也说不上。
现在女儿健康,重新上学了,自己也和正常人一样,他怎么能不来给杜衡拜年?甚至以后每年他都要给杜衡来拜年。
也就是现在场合不对,时间不对,要不然他真的有给杜衡磕一个念头。
看着一脸感激的朱梵重,杜衡笑笑没放在心上,而是笑着说道,“过年这几天不要胡吃海喝的造,等初七过完年了,你上市一院把阑尾去割掉,别让那玩意在你肚子里放着了。”
朱梵重激动的脸色僵硬了一下,他不解的问道,“我现在感觉很好,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为什么要去割掉?”
说实话,有了年前的事情,他是真的害怕去医院。同时也害怕开刀动手术,更害怕花钱。
杜衡解释到,“你现在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你的阑尾有了上次的事情,以后的生活中,随时都有再次发炎化脓的危险。万一那个时候你再并发腹膜炎,救治稍微迟一点,可能就要了你的命。
还不如趁着现在身体可以,直接去把这没用的罪魁祸首给割掉,直接一劳永逸。”
朱梵重内心没有挣扎。
他是害怕去医院,但是他现在也非常的相信杜衡,尤其是看病这方面,说是盲从都不为过。
听杜衡说了可能出现的后果,脑中转了一圈,立马就答应了下来,说是等明天一过,就立马去市一院做手术。
割阑尾,杜衡其实挺想让朱梵重在卫生院做。
但是想想卫生院的手术室,杜衡非常高麻溜的取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管卫生院有没有人能做这个手术,在那个手术室里做手术,杜衡觉得还不容在医院的大厅里做。
他始终觉得医院的大厅都比那个手术室要干净。
中湖这边有个非常不好,或者说是有意思的习惯。
那就是去某人家里做客,本来聊天聊的好好的,但是就在饭菜马上要上桌的时候,来聊天做客的人就要起身告辞。
有些人是坚决不吃饭,不论你主家是怎么挽留,说走那就走,跟你撕破脸都得走。反正是你们家的水可以喝,但是饭是绝对不能吃。
另一类人告辞的态度就不是那么坚决了,主人家强烈的挽留之后,最后还是会坐到饭桌上。
如果是亲戚还好一点,很少出现这样的事情,如果是乡亲邻居,那一方挽留、一方告辞的阵仗和两方打仗差不多。
今天朱梵重也是这样,眼看着大嫂的炒的菜要上桌了,这个中年男人直接起身,说什么都要走,而且是那种拉都拉不住的架势。
而反过来他的女儿朱敏妍就比较的有意思了,那就是要留下吃饭的意愿非常的强烈。
虽然她自己没有明说要留下来吃饭,虽然在父亲朱梵重的催促下开始往外走了,但是那小嘴撅的不要太高,那脸上不情愿的表情更是明明白白的写了出来。
更夸张的是,朱梵重在杜平的拉扯挽留下已经出了房间的门,而朱敏妍居然从头开始算起,居然移动了不超过两米。
杜雪婷也特别喜欢朱敏妍,毕竟两人中学在一个学校,大学又在同一个城市,而且两人就是相差一岁的同龄人,相互之间能聊的事情那是太多太多了。
她也不管朱梵重是不是非要走,直接把注明呀强制拉倒自己身边,坐到了饭桌前,说什么都不放手。
杜衡对这种如同打仗一般的谦让实在是受不了,直接出手和大哥一起挽留朱梵重。
而朱梵重可以和杜平拉拉扯扯,但是对杜衡这个小年轻,那真是尊重的很。等到杜衡伸手拉了两下,他便红着脸坐到了饭桌上。
就这么着,本来应该十分钟钱就开吃的晚饭,硬是墨迹了十多分钟才拿起筷子。
毕竟是硬凑的饭局,气氛着实有点僵硬,杜平便找了个话题,想让氛围缓和一下,“朱哥,你知道哪有合适的姑娘没,给我弟弟介绍一个。我这弟弟什么都好,可现在已经三十岁了,还连个对象都没有,可愁死个人了。”
别说,这个话题一抛出,朱梵重的情绪立马就放松下来,看了杜衡一眼说道,“杜院长现在都是卫生院的院长了,工资也好,而且水平也这么好,应该找个城里的姑娘嘛。
我知道的都是咱们乡里的丫头子,配不上杜院长,杜院长也看不上。”
杜平却摇摇头,“没事,朱哥,你有好姑娘就给我这怂弟弟介绍一个,都三十岁了,哪个姑娘配不上他?再说了,他自己也同意呢,上次就给我说过了。”
说着看了杜衡一眼,“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说过让我帮你找对象的事情?”
杜衡就很无奈了,没想到大哥现在为了自己的婚事,居然有点走火入魔的感觉了。看着大哥认真的眼神,他诚恳的点点头,然后笑呵呵的对朱梵重说道,“朱大哥,你看着要是有合适的,帮我介绍一下。”
到了这会,朱梵重才算是真觉得这事是真的,便也跟着笑了起来,“行,没问题啊。回去之后我帮杜院长打听一下。”
朱梵重这会的想法,可不只是当面子话说说就罢了,而是真的把这件事当成了大事,准备回去就打听哪家有合适的姑娘。
“杜院长说说,你有什么要求没。”
“没什么要求,朱大哥你帮我先把把关,那就没问题。”
朱梵重却是摇了摇头,“那不行,杜院长就你这条件,要长相有长相,要工作有工作,你要是不对女方提条件,我怕是没有姑娘敢答应来和你相亲。”
看朱梵重说的认真,杜衡只得说到,“样貌端正,不要太胖,最重要的就是家风要正。那种喜欢倒是非的,好挑拨的,或是兄弟姊妹不和的家庭,朱大哥就不要找了。”
“学历呢?工作呢?这些有没有要求?”
422 杜衡的恶趣味
“学历这方面没有什么要求,识字会算数就行。工作嘛,在家务农的行,出外打工的也行,有正式工作的更好。”
这要求说的就是没要求,听着好像很好找,可这种反而最不好找。
这就和免费的反而是最贵的是一个道理。
朱梵重有点迷,听完这些要求,一时间也不知道杜衡这是真心找媳妇,还是故意应付他大哥了。
就杜衡的条件,真要找他说的这样,别说他自己行不行,就是他大哥这一关估计都不去。
刚想说话,猛地觉得自己的脚被踩了一下,朱梵重转头看时,就见自己女儿的嘴撅的像是猪嘴巴一样,显得很不高兴。
朱梵重只是淡淡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装作不经意的回过头,又和杜衡说了起来,“杜院长,你好好说呗,说了我托人帮你打听打听。”
“朱大哥,我说的是真的。”杜衡也是认真的说了一句。
却不想大哥杜平直接从桌子旁边,照着杜衡的小腿肚子,就给了杜衡一脚,“真什么真的,我看你就再跟我置气。”
杜衡放下手里的筷子,忍不住的搓了一下小腿肚子。
杜平刚才那一脚,是真踢啊。
“大哥,我说的是真的。”
“你就别说话了,吃你的饭就行。”
杜平瞪了一眼杜衡,转头的瞬间又变成了笑脸,然后朱梵重细细地说起了杜衡找媳妇的要求。
只是在说话的同时,他对女儿身边这个小姑娘的表情很疑惑,然后频频的看向这姑娘一直倒腾,却没吃几口的菜上面,想着难道媳妇今天做的这菜味道不对?
而杜衡则是不在关注这些,看大哥和朱梵重开始细聊,他便开始低着头吃菜。
同时他也觉得好笑,这个年过得,还没到初七呢,已经找好了两家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的。
其实在场的出了老杜家的两大一小三个男人,没有注意到,或者明白朱敏妍的小情绪是什么意思。
但是杜家的两个女人,却都是心思比较细腻,全都隐约瞧出了点什么。
不过两人的理解却又完全不同。
张素梅想的,是杜衡这样的人,对这种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吸引力会非常大,但是隔段时间,这些丫头见得多了,也就忘了。
现在嘛,也就那么回事,笑笑就过去了。没必要为了这事深究,更没必要戳破这种事。
而杜雪婷想的,和她妈妈完全就是两個方向,就想着小叔很牛x,居然能‘勾搭’上小姑娘。至于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和她一样大,她并没有多考虑,因为她已经觉得自己是个大姑娘了。
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一直到第二天和杜衡去卫生院的时候,她还会时不时的偷笑两声。
杜衡问她为什么笑,她也是笑盈盈的看一眼杜衡,并不说明是因为什么。
这种类似神经质的反应,杜衡问过两次之后,就彻底的失去了耐心。把人送到卫生院之后,便又开着车往省一赶了过去。
从今天开始,他要开始最短三天,最长一个星期的针灸治疗,要用最快的办法,让武胜男的下肢恢复血运功能。
到了病房见到武胜男的时候,病房里只有武钟老爷子的那个小保姆在。
“你爸和你妈呢?”杜衡准备针具的时候,随口便和武胜男聊了起来。
武胜男的情绪不是很高,也不知道是因为小腿处的伤病引起的,还是因为她的家人今天没有来陪她造成的。
“他们都是大忙人,能陪我两天,我已经很开心了。”
“那你爷爷呢,他又不上班,怎么没来照顾你?”
武胜男虽然是平躺在床上的,但还是忍不住的给杜衡送了个白眼,“你这人有病是不是?我爷爷都七十多的人了,你好意思让他老人家天天来陪我,我还不好意思呢,我可没你那么大的脸。”
杜衡撇撇嘴,对于武胜男的话,他就当没听见,“那伱男朋友呢,三天时间了,我怎么从来见过?是不是听说你要截肢了,他便直接撒丫子跑路了?”
武胜男嗓子眼里的那口气直接就给憋停了,而且她觉得杜衡可能是故意的。
杜衡将自己要用到的针具挨个的摆放好,嘴里却还在不停的絮叨着,“也就咱俩是朋友,我才给你说这话的,其他人我都不愿意说。
你看看你,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段有身段,虽说你这人性格不太好,但也挺符合你的工作需要,再加上你如此显赫的家世,这种没有担当、没有责任感的男人你就不能要,他呀,就是馋你身子。
现在正好,他跑了,你直接一脚蹬了他,省的以后受罪。”
武胜男原本还有点憋气,但是随着杜衡的话说完,她苍白的脸颊上居然有了一点点的红晕。
随后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那我找你行不行?”
杜衡嗤笑一声,“你这是馋我的身子,你想的美。”
一句话,让武胜男刚刚升起的笑脸再次僵住。
杜衡摆放好针具,然后把武胜男脚底的被子掀开,让左脚完全的漏出来,“对我你就不要有什么幻想了,咱两不是一路人,你也别打我的注意。
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成残废的。等你好了之后,我帮你再找一个。”
说着,杜衡的眉头皱了一下,一边往后退,还一边故意的用手扇风,“武胜男,你是不是在被窝里放屁了,怎么这么臭?”
“你胡说八道,你才放屁呢。”武胜男着实被杜衡给气着了,眼神凶狠的要吃了人,喘了两口气气呼呼的说道,“你个死光棍,你多操心你的事情吧。三十岁了还没女朋友,你指定有大毛病。”
回头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武胜男,杜衡心里就开心的很,以前被武胜男折腾过的仇算是报了一点点。
前两天她家里人在,她也在截肢的边缘徘徊,自己没找到机会,也不能去笑话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腿保住了,而且她身边还没人,最重要的是这女人还动弹不了,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以前也想找机会报复一下的,但是杜衡始终觉得,自己如果真报复了,哪怕就像现在只是言语上占点便宜,以武胜男的性格,这女人保不准都会对自己动手。
对比两人的武力值后,杜衡还是觉得怂一点比较的好。
谷蝨
惹不起咱躲得起!
今天可算是让自己找到了机会,不找回点场子都对不起这次机会。
如果等武胜男好转了,自己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随后杜衡故意拿起一根毫针在武胜男的面前晃悠,还在上面比划着要扎多深的动作。
武胜男看着杜衡手里颤巍巍的三寸长毫针,立马住了口,眼神中带着一点点的惊恐。
她在内心比划了一下,总觉得自己的腿肚子的直径,都没杜衡手里的那根针长。
虽然心里知道杜衡是在吓唬自己,但是看着那么长的针,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害怕。
咽了下唾沫,武胜男涩声说道,“杜衡,我可是你的病人,你不要胡来。”
杜衡嘿嘿一笑,“胡来?我怎么会胡来呢?不过俗话说的好,马有失蹄,人有失手。这么长的针扎下去,谁也保不准一定就是对的,你说是不是?
万一我这一针扎偏了,扎到你哪根筋上了,你以后走路的时候,走着走着突然跳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武胜男的脑海中立马跳出一个画面:自己在大马路上好好的走着路,突然像青蛙一样的跳起来,立马周围的人躲开,全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自己。
画面太美,瞬间就让她打了个冷战。
“杜衡,你别给我阴阳怪气的,要不然等我好了,我有你好看的。”武胜男胆战心惊的恐吓着杜衡。
不过杜衡看着她慌张的眼神,心里就开心的不行,自己内心中的恶趣味瞬间就得到了满足。
对着武胜男笑了一下,便不再逞口舌之利,轻轻吸气,准备开始扎针。
这边刚把针拿起来,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谷平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杜老师,我来了。”
杜衡见是谷平,也不由的笑了一笑,“放假结束了?”
“嗯,昨天晚上回来的。”谷平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帮着杜衡拿过了针具,并且随时准备消毒后递给杜衡。
“来了的正好,还能给打个下手。李主任的学生全都放假回家去了,这边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说完之后,看谷平已经很熟络的开始了准备工作,杜衡便直接开始扎针。
谷平看着那条发黑发紫的小腿,心里直接哆嗦了一下,不过心中也就不舒服了那么一下,注意力很快就被杜衡的操作吸引了过去。
看着杜衡好像不伦不类的行针手法,谷平心里顿时充满了疑惑,“杜老师,你这是在干什么?”
杜衡认真的摆弄着手里的毫针,“怎么了?”
谷平想了一下,犹犹豫豫的说道,“这穴位扎错了吧?”
杜衡看着谷平笑了一下,“你确定我扎的不是穴位?”
谷平又认真的看了一下杜衡下针的位置,随后坚定的摇摇头,“不是。这下针的位置看似足三里,其实不是,稍微的往左边错了一个手指的距离。”
听到这话,杜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可武胜男却是彻底的慌了。
刚才斗嘴的时候,心里虽然也慌,但始终不相信杜衡会真的使坏。现在这么一听,她是真的害怕了,声音中带着哭腔说道,“杜衡,咱俩是朋友啊,你。。。”
“闭嘴,好好躺着。”杜衡转头凶了武胜男一句,随后转头看着谷平问道,“不错啊,你还能认出足三里的位置。”
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下谷平,脸上有点惊喜的表情。
谷平跟着给他打下手,也有一段的时间了,但是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也都是讨论关于肠胃这方面的疾病,对于针灸穴位基本没有讨论过。
他一直以为谷平和其他临床的中医学生差不多,除了诊断辩证之外,会的都是汤药方面,没想到这小伙对穴位也有一定的认识。
“你先给我指一下足三里在哪,顺便说说用针的特点还有能治疗的病症”
谷平伸手在武胜男膝盖下方比划了一下,然后指着一个地方说道,“杜老师,这个地方就是足三里,用针直刺1.5寸左右,主治胃病、腹痛、消化不良等症状。”
杜衡是真的来了兴致,立马接着说道,“不错啊,继续找,我看看你还能找到几个下肢穴位。”
武胜男被杜衡凶了一句,现在又看自己的腿被拿来当教学工具,心里委屈的不行,但是她又不敢反驳杜衡,只能委屈巴巴的看着两人。
谷平可不管那些,听到杜衡要求,立马开始找其他的穴位。
手指往下移动大概三指的位置,指着一个地方说道,“这里是阑尾穴,还是直刺1.5寸左右,针对是阑尾。”
随后手指再次向下移动大约二指的距离,“这里是上巨虚,对症痢疾、腹泻、阑尾炎。”
见杜衡连上的笑容越来越盛,谷平也是越来越兴奋,刚想继续往下找,杜衡赶紧伸手拦住,“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谷平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自己看书学的。”
“很不错,三个穴位,就上巨虚的位置稍微的偏上了一点,其他两个找的还是比较准确的。”
“谢谢杜老师。”
杜衡笑了一下接着问道,“今天这个患者要做什么治疗,你知道吗?”
谷平点点头,“我刚去找了李主任,李主任说了,是活血化瘀,加快腿部供血功能的恢复。”
“对嘛,你知道今天的任务是什么,也知道各个穴位的功能,那你说我是不是扎错了地方?”
谷平若有所思,“杜老师这是在散瘀?”
“看来还不笨。”
说着伸手要过了谷平手里准备好的针具,“今天的目的就一个,活血化瘀。主要针对的是血管方面,而不是穴位。
今天除了极个别的穴位会扎针和艾灸之外,其他的全在肢体有郁结的部位。”
423 妈妈的倾诉
谷平一边准备下一根针,一边问道,“那一直要这样治疗吗?”
“那肯定不会了。按照我的预计,内服外敷,加上针灸按摩,两天左右的时间,郁结差不多就能散开。那个时候就要针灸穴位,恢复下肢功能了。”
杜衡这句话说完,一直担心委屈的武胜男算是松了一口气,担心的想法是没有了,但是却更加的委屈,带着哭腔喊了一句,“杜衡,你也太狗了吧,吓唬我好玩吗?”
杜衡对着武胜男嘿嘿笑了一下,贱不嗖嗖的回了一句,“好玩。”
“你给我等着,你看我腿好了怎么收拾你。”
“是吗?”
轻轻回了一句,杜衡拿起食指在被纱布裹着的创口处,轻轻的捣了捣。
“杜衡,我跟你没完。”
“我等着呢。”说完又捣了一下。
看着武胜男都快哭了,才微笑着继续自己的工作。
从小腿一直扎到脚掌,每一处郁结点杜衡都会不断的刺激,并辅以手法按摩。
但是到了脚趾的时候,第一针下去,杜衡的眉头就轻轻的皱了起来。
他和武胜男说笑嬉闹,即是调侃报仇,也是让武胜男别胡思乱想,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对这次的治疗有信心。
但是现在,脚趾的这个几个点上,下针的感觉很不好,从针刺进皮肤开始,一股迟滞干涩的感觉就出来了。
好像自己的针不是扎进了肉里,而是扎进了一块朽木里面。
尤其是大脚趾,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杜衡轻轻呼了一口气,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随即从谷平手里接了一根针,从发黑的小腿位置开始,依次找穴位,并且问武胜男有没有感觉。
而武胜男的小脾气这会可能还没过,并不太想理杜衡。
见武胜男这个样子,杜衡也不惯着她,直接把已经挽到膝盖的裤腿继续往上推,随后在武胜男的大腿上比划了起来。
这动作可把武胜男弄的满脸红不说,还变的紧张了起来,“杜衡,你想干嘛,你这是耍流氓你知道吗?”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保姆也慌了,她没想到杜衡这么胆大,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摸武胜男的大腿。被吓了一跳的同时,赶紧就要上前去制止杜衡。
可杜衡右手拿针,对着左手刚刚找到的地方就扎了下去。
“啊~~~~”酸胀并疼痛的感觉,让武胜男直接颤抖着叫出了声,“杜衡,你干嘛啊?”说话的同时,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杜衡却是点点头,立马就把针取了出来,“我还以为你没有知觉呢。”
随后杜衡又开始扎小腿发黑的部位,“有感觉没?”
这一次武胜男不敢有小脾气了,赶紧说道“有。”
“什么感觉?”
“麻麻的,有一点疼。”
杜衡嗯了一声,立马再次调整。
随着针刺穴位的下移,武胜男的感觉越发的轻微。哪怕是杜衡在足心的涌泉穴用强刺激法,武胜男居然也只能感觉到一点点的疼痛。
看来这两天的用药,武胜男的下肢已经在逐渐的恢复感知,能感觉到酸胀疼痛。虽然很轻微,但这也表示下肢的情况在改善,在好转,这就是好的象征。
但是到了脚趾部分,针刺八风穴,就是针刺每个脚指头缝,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尤其是痛感最为明显至音(通***,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一下,杜衡原本轻松的心情就变的很不好了。
杜衡在武胜男的脚底下忙活,武胜男平躺在床上看不到杜衡的脸色,但是身边的谷平却看的非常清楚。
此时看杜衡皱着眉头站起身,便出声问道,“杜老师,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杜衡直接摆手打断,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可武胜男也着急,她不明白刚才杜衡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间就不说话了,还开始问自己是什么感觉,这让她突然有点担心。
看了一眼自己身旁也是一脸紧张的小保姆,武胜男赶紧的问道,“杜衡,我的腿出问题了吗?”
听到武胜男这么问,杜衡深吸一口气,在转身的同时,让脸上挂上了笑容,“没有啊,我就是试一下你恢复的怎么样。”
武胜男紧张的看着杜衡,但是杜衡突然变得这么正式的说话,让她心里猛的跳了一下,“那我恢复的怎么样?”
“很好,和我预料的差不多。”杜衡又是笑了一下,随即转头对着小保姆说道,“搭把手,把床摇起来一点,给她脑袋后面垫点东西,让头稍微高一点。”
说完对着身后的谷平说道,“准备五分的毫针,把酒精棉递给我。”
小保姆很听话的去摇床,谷平递过酒精棉之后,便开始准备杜衡需要的五分毫针,而他很好奇,五分毫针是干嘛用的。
看着杜衡拿着酒精棉走到自己跟前,武胜男的心情更加的紧张,“杜衡,伱这是要干嘛?”
杜衡笑着把武胜男的脸颊轻轻拨到一边,拿着酒精棉开始擦拭武胜男的耳廓,“给你加一個耳针疗法。”说着呵呵笑了一下,“耳针疗法没听过吧,我给你说啊,就是用针灸的方法,在你的耳廓上扎针。人的耳廓对应人的身体。。。。。”
武胜男很顺从的转过了头,但是此时的她不想听杜衡絮叨,直接问道,“干嘛要用这什么耳针疗法?”
杜衡的话被打断,再听武胜男的问话,他的嘴巴张了张,随后还是带着笑容说道,“当然是为了加快你的恢复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说着又把武胜男的头拨了过来,开始擦拭另一只耳廓。
虽然听着杜衡的话很自然,但是对于杜衡这样看似普通正常的话,却让武胜男很慌。
从她开始和杜衡有交流开始,杜衡不是在怼她,就是凶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好说过话?
可现在杜衡不说,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谷惚
杜衡擦拭完耳廓之后,把手里的酒精棉扔掉,接过了谷平手里准备的好五分毫针,还微笑着把谷平叫了过来,“你过来看看。”
谷平拿着东西从杜衡的侧面,转移到了杜衡的对面,一起站到了武胜男病床的两侧。
杜衡让武胜男保持脑袋别动,指着耳廓说道,“人体的各个脏器及其身体各部位,在耳廓上都有一定的‘代表区’,我们通过针刺、按摩、按压等刺激手法,便可以起到针灸的效果。
而且根据耳廓上的反应区,我们可以对身体或者内脏做定位,起到一个非常好的辅助诊断功能。
同时,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我们不能正常使用针灸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用耳针疗法,对正常针灸起到一个补充的作用。”
说完,杜衡指着整个耳廓说道,“我们可以把整个耳廓看成是一个倒置的人体,耳垂部分就是头眼部分,耳道口就是我们口腔的位置,然后顺着耳道口往外,就是我们的心肺区,然后顺着凹陷往上滑上去,就是我们的内脏区。”
随后手指继续耳廓鼓起的位置,“这一圈,就是对应我们的四肢、肩肘膝指趾。”
说完看着眼前的两人说道,“有意思吧?所以以后要是觉得身体累了,哪里不舒服了,就揉揉自己的耳朵,既能放松,还能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随后拿着五分毫针,在武胜男的耳舟上方开始,一根一根的小心的往下扎,扎到有一指的宽度就停止了。
随后又开始在另一只耳朵上,在同样的位置上扎了很多的针。
“这个地方,对应的就是脚趾、脚踝、膝盖这些地方,这样双管齐下,就能让你的下肢恢复的速度加快不少。”杜衡看着武胜男的眼睛,用很淡定的语气说着。
可是武胜男的眼神中,却还是浓浓的怀疑。
杜衡眼神没有躲闪,就是那种你愿意看,那你就使劲看的模样。
等到停针的时间一到,杜衡又开始带着谷平开始做艾灸。
艾灸做完之后,杜衡让谷平收拾东西,他则是挽起袖子,拿出自己调配的活血化瘀的油膏,再一次开始按摩。
而这一顿折腾,到全部做完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多,而这个时候,武胜男妈妈也终于忙完自己的事情,赶来了医院。
“谢谢杜医生,辛苦你了。”武胜男妈妈看到了杜衡最后按摩的部分,对于杜衡的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
“阿姨你太客气了,我和男男也是朋友,这是应该的。”
听着杜衡突然变的很亲近的称呼,武胜男很不爽的喊道,“杜衡,请你叫我的全名。”
武胜男妈妈回头瞪了一眼女儿,“你这孩子怎么和杜医生说话呢。”说着又转头对着杜衡说道,“杜医生别介意,这姑娘被我们娇惯坏了。”
“没事,我们是朋友,平时也这么说话的。”
“谁和你这么说话了?”武胜男还是傲娇的插了一句。
杜衡没理她,看着谷平收拾好东西之后,便对着武胜男妈妈说道,“阿姨,你和我去趟办公室,我有点事情交代一下你。”
武胜男妈妈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说道,“好的,我们走吧。”
见两人要出去,武胜男赶紧的喊道,“有事就在说呗,你这是怕我听到还是怎么的?”
杜衡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回头笑着说道,“你想多了,我叫阿姨过去,除了教阿姨一些按摩手法,还有些药要给。”
武胜男妈妈也安慰武胜男,“好了楠楠,妈妈马上就回来。”
几人出了病房的门,一马当先的杜衡立刻变了脸色,脸色阴沉的可怕。
大意了,也失误了。
他错估了武胜男脚上的冻伤对缺血造成的影响。
就算是昨天看的时候,他都觉得虽然脚的问题比较的严重,但他还是有能力救回来,最多也就是最严重的大脚趾可能保不住。
可是当今天真的下针之后,那五根脚趾都如朽木般的感觉,让他的心里直接凉了半截。
他就不应该昨天等一天,别等药膏渗进皮肤,别等药物滋养血管,甚至前天都不应该等。
虽然那么做,可能会伤害脚部的血管和神经,但是绝对能保住其他脚指头。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
杜衡内心有后悔,还有自责。
进到办公室的时候,李建卫本来看杜衡进来想问问情况的,但是看着杜衡阴沉的脸色,他的心里猛的跳了一下,一个不好的念头立马跳了出来,武胜男的病情加重了?
刚想说话,又看见了身后的武胜男妈妈和谷平,便紧张的看了一眼杜衡,而没有说话。
几人坐定之后,杜衡直接说道,“阿姨,对不起,我对病情的估计不足,没有预料到冻伤对脚趾缺血的影响,男男的脚趾可能要保不住了。”
杜衡一上来就认错,然后说明情况,他不想推责,也不想瞒着武胜男的家里人。之所以没有对武胜男说,是怕她以为自己再跟她开玩笑,她自己不当回事。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自己又接受不了。
武胜男妈妈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语气颤抖的问杜衡,“没有挽救的可能了吗?”
“我只能说尽力,但是最后能保留几根脚趾,这个我不敢做保证。”杜衡无力说道。
哭泣,无声的哭泣,武胜男妈妈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可杜衡、李建卫、谷平三人只能看着,最多也就是给递几张卫生纸。
“一家子的警察啊,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当的。
她爸爸那会就让我担惊受怕好多年,不知道受了多少伤,而且好几次差点把命给丢了。好不容易立了功当领导,不用下一线了,可她哥哥又当了警察。
当也就算了,还是要往一线队跑。现在好了,直接挨了一枪,伤了肺,年纪轻轻地就开始坐办公室了。”
武胜男妈妈一边哭,一边轻声的诉说。
可就这么轻声的诉说,让杜衡几人不由的挺直了脊背。
以前可能会对武胜男这样的家世调侃两句,自己嫉妒的同时,也会羡慕。但是现在,他只觉得人家有这样的家世,那是应该的,自己别说嫉妒,羡慕都是羡慕不来的。
让自己拿命去拼,自己有那个胆量吗?
424 没大脚趾的后果
武胜男妈妈没有哭出声,诉说的声音也很轻,用着及其平静的话,说着自己不平静的心情。
“儿子虽然受了伤,但是最起码坐办公室了,不用天天的去拼命了,可这个混小子,转头就找了一个当特警的儿媳妇。”
武胜男妈妈擦了一下眼泪,继续说道,“起初我说什么都不同意,而且我就想知道一点,我从我单位给找了那么多长相、人品都不错的姑娘,他为什么就是看不上。
可是我拗不过他们一家子,从老的到小的,就没有一个人支持我。
行,特警就特警吧,反正咱们这地方,当也没什么太危险的事情发生。可是她忙啊,她比她当书记的公公都忙,比我这个在国企当部门经理的婆婆都忙,忙到和我儿子结婚五年了,没给他做过一顿饭,到现在没生一个孩子。”
武胜男妈妈是一肚子的苦水,越说眼泪流的越多,“行,工作需要嘛,我能理解。可楠楠这丫头,一個姑娘家家的,毕业之后也非要去当警察。
当警察也就罢了,还和她那爹一样,非要往一线队跑。你们知道吗,她害怕我知道了不让她去,她居然联合家里所有人骗我。
要不是年前找不到她的人影,而且还联系不上她,要不是我硬追着她爹她哥哥问,还没有人告诉我。”
武胜男妈妈越说越伤心,原本还算平静的语气,终于开始变得哽咽颤抖,“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他们怎么能这么看我?
我要是不讲理,儿子能去的了一线队?他能取得上当特警的媳妇?
我要是不讲理,她武胜男别说去一线队,她就是警察都当不了。”
听着直接吼出来武胜男的全名,杜衡就知道面前的这位优雅知性的阿姨,是真的冒火了。
不过也随着这一通发泄,武胜男妈妈的情绪算是稳住了。
拿起杜衡不断递过来的纸巾擦干眼泪,情绪又慢慢变的内敛起来,“小杜,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也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这就是楠楠她自找的。
你就按着你现在的想法,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不要有思想负担。”
武胜男妈妈对杜衡的称呼,从这一刻也开始有了改变。
不知道是认可他与武胜男之间的朋友关系,还是说只是为了让杜衡放心治疗,不要有负担。
杜衡没想那么多,只是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放心吧阿姨,我会认真治疗的,会尽可能多的保留脚趾。”
武胜男妈妈点点头,表示了对杜衡的认可,“小杜,阿姨就问一件事情,这脚趾没了,对以后的生活有影响吗?”
这个问题让杜衡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在之前,他还和武胜男开玩笑,说扎了她的脚神经,会让她走路的时候跳起来。没想到现在居然成真了。
虽然不是走路跳起来,但是会一晃一晃的。
杜衡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对着武胜男妈妈说道,“如果五个脚指头全部没了,肯定会影响走路,会出现一跛一跛的情况。”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武胜男妈妈的眼泪又忍不住了。
她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女儿走路一跛一跛的样子。
杜衡叹口气,但还是接着说道,“如果是除了大脚趾以外的脚趾,这个关系倒是不大,只是有点不适应,除了不能跑,正常的行走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话一出,武胜男妈妈的眼中突然有了光。
可杜衡却假装没看见,继续说道,“但如果是大脚趾,这个影响和失去五个脚趾区别不大。
因为人走路活动时,足部会有三点支撑,大脚趾部位就是其中的一个点。所以在大脚趾截肢以后,就会使足部三点支撑结构破坏。
容易引发走路时足部不稳定,在走路时会出现足部无力,走路腿瘸的情况。”
武胜男妈妈没有被这句话吓到,而是继续保持着希望问道,“那楠楠的大脚趾能保得住吗?”
杜衡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不管武胜男能保住哪几个脚趾,大脚趾是肯定保不住了。
这一点,杜衡现在无比确信。
而杜衡的犹豫,也让武胜男的妈妈明白了,随后便不再询问,继而起身想要告辞。
杜衡赶忙叫住,“阿姨,你先别急着走,我找你来还有事情要交代。”
武胜男妈妈再次拭去眼角的泪水,还给杜衡露出了一个笑脸,“你说,我听着呢。”
杜衡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取出自己配置的油膏,“阿姨,这是我自己配置的油膏,可以当润滑剂使用,也有活血化瘀的作用。
你这边只要有空,就用这个油膏涂抹到男男的小腿和脚趾上,然后给她不停的按摩,这样有助于她的恢复。”
武胜男妈妈回过神,伸手接过了杜衡手里的油膏,“就这么涂上去擦,还是要用什么按摩手法吗?”
“不用什么按摩手法,你就把这个油膏每次挑一点点,在所有露出来的皮肤上涂满,然后就是轻揉,来回擦就行了。”
“嗯,我记下了,你们忙吧,我回去了,楠楠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的。”武胜男妈妈微笑着告辞。
出了办公室的门,她使劲的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转身往旁边的卫生间走了过去。
过了几分钟后,一位知性有气质,带着浅浅微笑的妈妈,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办公室里,李建卫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小杜,病人的脚趾真的没有办法救回来了?”
杜衡叹口气,整个人直接往后靠了过去,“很难,脚趾冻伤太严重了,加上下肢缺血时间过长。。。。等两天吧,如果两天之内情况没有好转,就得请赵主任出手了,把这几个脚趾拿掉。
要不然长时间的留着,这种缺血性坏死,一定会发生感染,而且会影响到其他部位的。”
李建卫知道杜衡已经尽力了,而且自己的水平也不如杜衡,便不再多说什么,也不提什么没营养的建议,只是说道,“伱就按着你的步骤治疗就可以,赵主任那边我去联系。”
“谢谢老师。”
谷艜
从前天答应了上李建卫的研究生,杜衡在称呼李建卫的时候,就已经改了称呼。
而这种不带姓名,却又叫老师的称呼,让旁边的谷平心里微微一惊。
他不是什么蠢人,也不是什么情商为零的憨憨,从这个称呼中,他立马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杜老师,你考上李主任的研究生了?”
杜衡笑了一下,不过他并不准备解释这件事,“差不多吧,过完年大学开学之后,我应该就会成为李主任的学生了。”
说着他还打量了一下谷平,“怎么样,要不你也报个研究生念念,你前年刚毕业,年龄也不大,而且本科学历也确实有点不够用。”
谷平嘿嘿笑了一下,“我还是等两年吧,等杜老师你有资格带学生了,我报考你的研究生。”
杜衡虽然不知道谷平为什么不愿意上研究生,不过他也不在意,毕竟这种事情,主观意愿绝对强于客观意愿。
“那你可有的等了。”杜衡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但是旁边的李建卫却笑了起来,“小谷的这个想法,可能用不了几年啊。”
一下子,全部的目光放到了李建卫身上。
李建卫笑着说道,“你这杜老师念研究生的时间,撑死了也就三年多点,说不定今年出点什么研究成果,两年也是有可能的。
到了那时候,你的杜老师就剩两条限制,他就能拥有研究生指导资格了。一个就是工作年限,一个就是论文、课题的数量。
论文、课题什么的,你杜老师手里现在就有,今年过不完估计都能有好几篇的产出。
至于工作年限嘛,按照我们省今年的规定,需要硕士临床十年的工作年限,你杜老师毕业的时候,虽然硕士毕业不够这个年限,但是工作总年限是够了,到时候应该能想想办法,毕竟特殊人才要特殊对待嘛。”
李建卫说完,杜衡和谷平全都瞪大了眼睛,然后大眼瞪小眼的看在了一起。
原本就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现在还真有可能实现。
“哦对了,你杜老师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助教,等毕业的时候直接考个研究生导师岗前培训合格证书,这事情就齐活了。”
谷平抿了一下嘴,“那我就等两年,我要做杜老师的开山大弟子。”
杜衡的心情也变的好了一些,笑着说道,“好,我首席大弟子的位置就给你留着。”
随后几人各忙各的,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杜衡拿着东西又去给武胜男做了一次针灸。
而这一次做治疗,加之武胜男的爸爸和爷爷也全都来了,杜衡便全程没有和武胜男多说一句话,一直是低着头认真的做治疗。
做完之后,更是没有多聊,直接收拾东西往回走。
回家的路上,杜雪婷还沉浸在昨天的欢乐中,而且也不知道是和谁在聊天,时不时的就开始咯咯咯的傻笑。
进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变的麻黑。
嫂子还是一如往常,在厨房里切菜切的叮咚乱响,而杜毅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喜欢的奥特曼,兴奋的时候还会忍不住的跟着摆两个动作。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这小子今天的电视声音开的很小,自己摆造型的时候也是悄没声息的样子。
而且平常这会已经坐在沙发抽烟的大哥,这会也看不见人影,挺奇怪的。
杜雪婷进门就去厨房帮着妈妈做饭了,杜衡进屋后,随手把包扔在了沙发上,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杜毅的身边,并且顺手把他揽了过来,“你爸呢?”
杜毅嫌弃在杜衡怀里不自由,使劲从怀里挣开跑到了茶几前面,继续看自己的奥特曼打小怪兽,“我爸在里屋睡觉呢。”
“你爸怎么了,这么早就进去睡觉去了。”
“今天去我小姨家的路上,我爸摔了一跤,回来就去睡觉了。”
杜衡愣了一下,起身往大哥的卧室走去。
进到卧室,大哥斜卧在炕上,鼻腔里还是不是传来两声低低地呻吟声。
杜衡皱眉走到跟前,轻轻拍了一下杜平,“哥,你怎么了?”
杜平没有睡着,只是就这么躺在炕上,听到杜衡的问话,也是轻轻的哼了一声后,便想要转个身,但就是这么个动作,直接让他五官扭曲,口中吸气声不断。
杜衡赶紧搭把手,着急的问道,“你怎么了这是?”
躺平之后,杜平长长了呼了一口气,“别提了,今天从婷婷小姨家出来,一个没注意,踩到了冰溜子上了,直接摔了仰八叉,差点把腰给摔断了。
起来之后吧,就觉得这肋巴骨下面生疼,吸口气都感觉疼的肠子在打转。而且右边这肩膀,疼得厉害,也抬不起来。”
杜衡有点气急,“那你给我打电话啊,你这么躺着算怎么回事。来,起来,我看看咋回事,别肋骨给摔断了。”
“你嘴里就没点好话,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杜平不满的低估了起来,却也随着杜衡的动作,慢慢的往起来坐。
听着杜平的话,杜衡无语至极,“我的亲哥哎,我说的好听你断了的肋骨就变成不断了?我也是服了你了,你早点给我电话不行吗,受这个罪干嘛?”
“我这不是想着你晚上就回来了嘛,也就没电话打扰你。”
杜衡也是服气了。
扶着大哥坐好之后,开始伸手探查他的身体状况。
等到查清楚,杜衡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对这个脑子有点执拗的大哥,那是更加的服气,“还行,肋巴骨没事,不过你的肋巴扇下面夹了气,也就是岔气了。”
说着又伸手捏了一下肩膀,疼的杜平身子往下打了趔趄,“你个混球,你干嘛?”杜平直接对着杜衡开骂,看来是疼的劲儿大了。
杜衡好笑的看着杜平,“现在知道疼了?你这肩膀都脱臼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挨到我回来的。”
岔气之后,要是不乱动弹,基本上不怎么疼。但是脱臼之后,那个疼痛本身就已经非常疼了,忍受力差一点的,能把眼泪疼下来。而且稍微动一下,还会持续疼。
425 暴躁的大哥
杜平骂了杜衡,但是杜衡不在意,直接让杜平从炕上下来,“赶紧下来吧,我给你弄一弄。”
杜平也想快,可是他只要敢稍微用点劲,肋骨下的疼痛,能把他整个人给扭过来。
一点点的挪,一点点的蹭,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炕上挪到炕边上,慢慢转过身,双腿刚刚放到地下,感觉能缓口气的时候,杜衡猛的拉住他的右手往前拽了一把。
突然的疼痛,让杜平大惊失色,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随着杜衡的拉拽,往杜衡的方向靠了过去,嘴里更是“哎吆哎吆”的叫唤个不停。
却不料杜衡抓着杜平的胳膊,迎着他靠过来的身子,又直接的送了回去。
然后就听到“咔嚓”一声,随即而来的就是杜平带着痛苦的破口大骂。
可还没骂两声,又赶紧弯起胳膊,捂住了自己的肋骨,然后小口小口的呼着气。
呼气的同时,杜平看向了杜衡,那种想要刀了杜衡的眼神,丝毫不假隐藏。
可杜衡却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站在杜平的身前看着。
杜平感觉缓过气了,铁青着脸说道,“你个怂球有毛病是不是?”
杜衡还是不在乎杜平骂自己,笑着指了一下杜平的疼痛的肋骨处,“你别光顾着骂我,你看看你是用哪只手捂着你肋巴扇的?”
杜平顺着杜衡的手指看了一下,这才发现,捂着肋骨的是自己刚刚还脱臼的右手。
而此时也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肩膀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但是酸胀感充斥着整个肩头,而且整個胳膊也比较的困,有点使不上劲儿。
稍微的活动了一下,瞪着眼睛看向杜衡,“这就给我弄好了?”
“啊,弄好了。”杜衡笑呵呵的看着大哥。
肩膀虽然被复位了,但是杜平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把杜衡锤一顿。刚才那一下,虽然时间短,但是那猛烈的疼痛,加上身子突然的扭动,造成岔气处的疼痛,他现在都觉得自己的肝儿颤。
冷声说道,“你就不能提前给我说一声?这么搞突然袭击,你觉得我能挨的住?”
看了一眼杜平蠢蠢欲动的巴掌,杜衡很明智的没有往前走,直接站在杜平的一米开外,“肩头关节是个大关节,要复位那里可是个体力活,就我一人按照正常方法,复位的难度很大。
而且你现在肋骨下还岔了气,更是不敢使劲。我这也是为你好,让你少受罪了不是。”
听着杜衡的解释,杜平是一点气都没消,反而鼻孔感觉又被气大了两分。
“好,这个不说了,我这岔气的问题怎么弄?你不会再这么来一次吧?”
杜衡头摇的飞起,“正骨讲究个出其不意,这岔气要是再出其不意,伱估计就直接躺倒了。咱们出去,我用烧酒给你搓一搓,把那地方给揉开了就好了。”
“烧酒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把酒点着,我用燃烧的酒给你揉。活血散瘀,对扭伤、拉伤的肌肉恢复有帮助。”
杜平点点头,“行,你过来扶着我点,我们去外面弄。”
看着大哥招呼的手,杜衡果断拒绝,“你自己出来吧,你是岔气了,肋巴扇疼,又不是腿疼。”
说完,当先走出了卧室。
他敢保证,只要自己敢过去,杜平绝对会让自己再次感受一下什么叫‘哥哥的疼爱’。
刚走出卧室,就看杜雪婷拿着筷子,端着菜走了进来,“小叔,我爸呢?”
杜衡往后看了一眼,“在后面呢,你进去扶着点。”
“你怎么不扶着?”
杜衡瞪了一眼这个没眼色的侄女,“我怕挨打,你赶紧进去。”
说完便走到电视机跟前,拿过了一瓶喝剩下的几十来块钱的酒。至于给杜平买的那些好酒,别说酒了,酒瓶子都被那天晚上喝酒的人给拿走了。
拿着酒走过来,杜衡拨了一下杜毅的脑袋,“别看了,去厨房拿个小碟子来。”
“我不去。”电视上这会正在大喊‘黑暗光线’,杜衡根本就舍不得去厨房。
“你去不去,不去我关电视了。”
“哼,去就去。”
看杜衡准备拿遥控器,杜毅撒丫子就往厨房跑。三十秒不到,拿着一个小碟子出现在了杜衡的面前,而他想看的‘黑暗光线’,已经彻底的打败了小怪兽。
杜毅气的哼了一声,放下碟子后嘟着嘴拿起了遥控器,然后熟练的按了快退键。
也就是这个时候,杜平慢慢的走出了卧室,而他并没有被杜雪婷扶着。
杜衡看了一眼出来的杜平,然后低头把酒倒在了碟子里,从茶几下面找出杜平的打火机,有撕了一点杜毅的本子纸。
“啪嗒”
纸杯点燃,随后就被杜衡扔进了面前的碟子里,一股淡蓝色夹杂着少许橘黄色的火苗瞬间燃烧,整个房间里,也立马充满了淡淡的酒精味儿。
“哥,你往这边坐一点。”
看着大哥还在卧室的门口,杜衡招手让大哥往着火的酒碟子跟前坐。
杜平还是一脸愤愤的看着杜衡,但是情绪却没有刚才那么愤怒,算是到了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捂着侧肋慢慢的走到杜衡跟前,刚准备坐下来,却不料杜衡又说道,“先别着急,你把衣服脱了。”
杜平眉头皱了一下,“脱了干嘛,这边直接撩起来不就行了吗?”
“你穿的衣服这么厚,还这么紧,能撩的起来吗?再说了,就算撩起来了,绷得这么紧,勒的不难受吗?”
谷茘
说话的同时,杜衡直接上手,已经拽着衣服开始往下脱了。
杜平没办法,只能随着杜衡的动作,把半边的衣服给脱下来,让整个侧肋位置完整的暴露出来。
杜衡给杜平找了一个便于自己操作,又让杜平比较舒服的位置,让他把胳膊放到前方之后,一手轻轻地按在杜平的肋间,另一只手直接往着火的酒碟子伸手轻轻一触。
瞬间,淡蓝色的火焰在杜衡的手上翻腾,好似功夫电影中的火云掌一般,非常的酷炫。
旁边看电视的杜毅听到了声响,放弃了看奥特曼打小怪兽,转过身,一脸惊奇又崇拜的看着手掌着火的小叔,眼睛里几乎全是小星星。
杜衡右手沾满酒水,还有附带的蓝色火焰,然后快速的拍打在杜平的插岔气的位置。
只听“啪”的一声,淡蓝色的火焰霎时间从杜衡的手上,直接跳跃到了杜平的肋间,被拍击的位置也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
杜衡手法极快,在侧肋间不断擦拭,几个来回之后,淡蓝色的火焰消失,杜平的肋间也变得湿润了起来,整个房间里的酒精味却是越发的浓郁。
而肋间火焰刚刚消失,杜衡的手又一次的摸了一把燃烧的酒碟子,开始重复刚才的动作。
杜衡所有的动作都很快,但是却不见一丝慌乱,整套动作可以说是做的行云流水,非常的丝滑。
杜毅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也是大大的张开,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
没想到电视里的画面,居然在自己小叔和爸爸身上发生了。
这一刻,他对这个小叔的崇拜和喜欢,再进一步。
杜雪婷这近一个月的学习,也不是白混的,刚才问了爸爸的情况,现在又看到杜衡的动作,便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当即转身往电视机跟前的抽屉走去,里面有家里常备的红花油。路过杜毅身边,看着这个傻小子瞪大的眼睛,立马给了一个非常不屑的笑容。
但凡这孩子有个小学毕业证,就能知道白酒的燃点是22c左右,这个热量除了能让毛孔扩张之外,毛用没有。
不间断的擦拭了五六次之后,杜衡便停下了手,让杜雪婷把小碟子端出去,把剩余的白酒直接泼到院子里,但与此同时,杜衡并没有接过杜雪婷手里的红花油。
瞧了一下杜平被搓的发红的侧肋,杜衡轻声说道,“哥,你稍微的活动一下,看看有没有效果?”
杜平闻言,轻轻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然后又龇牙咧嘴的停了下来,“比刚才稍微轻松一点,但还是疼,尤其是往两边弯腰的时候,疼痛还是比较的明显。”
杜衡眉头微皱,想了一下转身往后走,“你在这坐会,我去拿个东西”,说完直接往自己的房子里走了过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手里拿着两块黑黄相间,却又润色十足的鱼形刮痧板走了进来。
杜衡手拿刮痧板走到杜平的边上,刚准备动手却又猛的停住了,微微思索一下,又拿过了沙发上的包,从里面拿出车钥匙,“婷婷,副驾驶前面的箱子里有个黑色的盒子,你帮忙给我拿一下。”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杜雪婷和杜毅已经拿起了筷子,听到杜衡的话,杜毅反应比杜雪婷快了很多,直接扔下筷子,从杜衡的手里拿过车钥匙就往外跑。
杜雪婷对这个小屁孩很不屑,看着杜毅飞一般的跑出去,她还是撇撇嘴,然后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杜平半边身子光着,显得很不自在,“你又让拿什么东西去了?”
“我自己配的活血油膏,待会给你刮板子的时候,涂到腰肋这个地方再刮,我觉得效果应该会非常的不错。”
“你抓紧,我这么光着膀子有点冷。”
杜衡刚想说话,嫂子在门口喊着让人掀门帘,杜衡便起身去帮忙,只见嫂子一手一个碟子走了进来。
看了沙发上的老公一眼,放菜的同时说道,“先吃饭,吃完饭了再给你哥看。”
“已经做了一半了,毛孔也全部打开了,趁热打铁直接弄完,我哥也能舒服一点。”
没一会的功夫,杜毅又风一般的跑了进来,手里拿的就是杜衡说的那个盒子。
杜衡接过盒子,用三根手指从里面挖了一小块,然后开始往杜平的肋间涂抹。
涂抹均匀之后,让杜平直接斜卧在沙发上后,杜衡拿起刮痧板从上到下,一下,一下的刮,每刮一下,杜平的表情就痛苦一分。
等到肋间的皮肤有了一缕缕的红血丝,杜平也终于坚持不住,开始哎吆了起来。
杜衡好似没听见,刮几下把堆起来的油膏再抹开,让后接着刮,周而复始。
虽然杜衡的手劲儿从来没加重,还在有意识的变轻,但是杜平感觉中,却是一下重似一下。到了后面,每次刮痧板挨到肋间的时候,他的那块皮肤和肌肉就会不由的颤抖一下。
“你好了没?我怎么感觉皮都被你给刮下来了?”杜平实在忍不住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要躲闪的模样。
杜衡看差不多了,便也停了手,“起来试一试,看看还有之前那么疼吗?”
杜平小心翼翼的起身,但是这个过程中,好像没有之前的那种憋疼,让他很顺利的就坐直了身子。
开心之余,又慢慢的左右晃动了一下,虽然晃动幅度比较大的时候,肋间还是会感觉到一股憋疼,但是已经到了可以忍受的范围。
“还行,好多了,里面不是那么疼了。”杜平说话的时候又轻轻的摸了一下肋间,刚刚碰到被刮痧板刮过的地方,那地方烧疼烧疼的,赶紧把手给拿开了。
“你是不是给我把这地方的皮刮破了?”杜平低下脑袋想要看看清楚。
听着杜平说的话,杜衡突然眼皮子跳了下。脑子里好像有点东西,就在那里来回的扑腾,但脑子这会就是糊涂的劲大,自己不知道自己要想什么。
杜平嘟囔了一句,也低头看清了侧肋的情况。
那红里泛紫的皮肤,让他每多看一眼,他都有想扇杜衡一巴掌的冲动。
但是肩膀上的疼痛,却又时刻的提醒着他,自己现在没有动手的能力,狠狠的看了杜衡一眼后说道,“我这肩膀酸疼酸疼的,你有什么办法没?”
杜平这一开口,立马就把杜衡脑子里扑腾的东西给吓了回去。杜衡再想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想什么。
看了大哥已经开始肿胀的肩头,杜衡轻声说道,“来,我还是给你用点活血油膏,让后做一轮推拿,明天早上起来,应该就能消肿了。”
426 中医六疗法
杜衡的速度很快,说完就把杜平肩头的衣服完全的褪了下去,又挑了一点自己做的‘活血油膏’,开始在杜平的肩头涂抹,然后用最纯正的手法,给自己大哥来了一次推拿。
这个过程比较的长,长到大嫂直接开始不耐的催促,杜衡才算是收了手。
不过这个时候,杜平虽然还有丝丝不适,但已经能够正常自如的坐卧,自己动手拿筷子吃饭,也是没有问题了。
嫂子看了一眼端着饭碗的杜平,笑呵呵的说道,“小衡的水平还真不是吹的,这手艺没毛病啊。
刚回来的时候,你哥直接就是一副要死的模样,别说动动身子了,我看着就像是马上断气了。
没想到你这一通捣鼓,好了!”
捣鼓一词用的很是精妙。
杜衡不由的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哥,正好和他的眼神对上,杜衡不由的干笑两声,赶紧低头吃饭。
对大哥的治疗效果肯定非常好,前后也就是二十分钟的时间,不但把脱臼的肩膀按了回去,就是岔了气的肋巴扇子都不怎么疼了。
但是自己今天用的治疗手段,却是让大哥受了大罪了,痛苦程度似乎不亚于他本来的伤势。
尤其是正骨复位那一下,绝对让大哥的小心肝在狂颤。
还有侧肋刮痧,简直可以说是把内伤变成了外伤。
明天早上起来不用看,杜衡都能知道,大哥的侧肋那片皮肤,肯定是青紫色的。
但是外伤嘛,总归比内伤轻松一点,好恢复一点。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一顿刮痧,能把侧肋疼痛减轻到什么程度。
大嫂笑呵呵的打趣这兄弟俩,可杜衡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快速的吃完饭,抱着杜毅就回了小卧室里。
起初还有杜毅不断的反抗声传来,没过一会,就变成了哇啦哇啦的背书声。
逃过一劫的杜衡晚上睡了个好觉,早上起床准备上班去的时候,就见到了早早起来,已经去喂完羊回来的杜平。
经过一夜的时间,杜平窝火的心情也算是平复了下来,不过看着杜衡的眼神,还是非常的不友好。
尤其是一直半悬空的右臂,杜衡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不过他在大哥面前皮惯了,哪怕已经三十岁了,还是一如往常一样,笑嘻嘻的看着大哥问道,“哥,干活的时候,岔气的那地方再疼不疼了?”
杜平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这个一手带大的弟弟,“稍微有点疼,不过干活已经不影响了。就是你刮痧的地方,我觉得可能破了,胳膊碰一下都有点疼。”
听到大哥这么说,杜衡心里立马就有数了,“没事,刮过的地方,你用那天拿来的那个全体神膏抹一下,那玩意可是有活血消炎生肌的作用,保准你到了晚上就不疼了。”
杜平点点头,“行,我待会抹点,你做的东西还是不错的。”转身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问道,“你嫂子小腿上青筋特别重,你知道是咋回事不?”
青筋?
杜衡愣了一下,转身往厨房看了一眼给大家忙着做早饭的大嫂。
想都没想,杜衡转身就往厨房走了过去,大嫂在他心里的地位,一直都是妈妈的角色。
他可以和大哥皮,也可以和大哥闹,还可以和大哥吵,但是从来不会和大嫂这样。
进到厨房里,忙碌的大嫂有点疑惑的看着两兄弟,“你们进来干嘛,赶紧洗脸刷牙去,给你们做的饭马上好了。”
杜衡没接张素梅的话,而是直接问道,“嫂子,我哥说你小腿上有青筋,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张素梅瞪了一眼最后面的杜平,而后看着杜衡笑了起来,“没事,不疼不痒的。”
“嫂子,你把裤腿往上拉一下,我看看什么情况。”杜衡的态度很坚决。
张素梅看了一眼即将烧开的锅,又看看态度坚决的杜衡,还是缓缓的拉起了自己的裤腿,把整個小腿肚子都露出了出来。
杜衡低头一瞧,只见小腿上,两条青黑的血管直接暴起,就像两条小蛇一样盘旋缠绕。
静脉曲张。
杜衡轻轻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
随后便给大哥和大嫂说了一下,什么叫做静脉曲张。
杜平两口子听得也很认真,但是听到杜衡说要吃什么药,杜平立马问道,“伱昨晚上给我做的刮痧不是活血的效果很好嘛,你嫂子这情况能不能用?”
杜衡笑道,“当然可以,刮痧具有调气行血、活血化瘀、舒筋通络、驱邪排毒等功效,对大嫂的这。。。。。”
说道这里,杜衡突然愣住了。
谷访
他知道昨天晚上的时候,脑子里乱扑腾的是什么事情了。
中医以前有六术,砭、按跷、针、灸、拔罐以及导引,演变到现在,还是有六大疗法,那就是针灸、拔罐、草药、刮痧、按揭、导引。
两者有区别吗?
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
以前把针和灸是分开的,到了现代,人们已经习惯把针灸合为一体,然后通过诸多的先贤前辈的努力,把草药给发扬光大,荣升为六大疗法。
而‘砭’这种疗法,已经渐渐的不合时宜。但是刮痧却是‘砭’疗里的精华,然后就被单独的列了出来。
但是不管哪一种说法,其实大体内容都是一致的,也是被认可的。
唯一有所诟病的,就是导引术。
按照中医理论来说,导引术分为两部分内容。
一部分就是我们所说的体育锻炼,都可以归类到导引术里来。如常听到,八段锦、五禽戏也是一样。
至于另外一部分,已经是成了社会笑话和诟病的内容,那就是气功。
正是导引术‘气功’这一部分内容,在九十年代,造就了很多的骗子,也正是这些骗子,让‘气功’成功的晋级成了骗人的把戏。
最可悲的人物,就是杜衡以前的领导的领导的领导,上了全国头版头条的那位。
现在就是,相信中医‘气’这个理论的,认为是中医在传承的过程中,把气功导引给丢失了。
不相信中医的,那就是认为‘气功’这东西,就是中医老祖宗们弄出来糊弄人的玩意,一次更加否定中医也不是个玩意。
不过这些东西现在对杜衡都是无关紧要的,他现在终于想起来,他应该用刮痧的方法对武胜男试一试。
刮痧对于治疗的条件,不像是针灸和汤药那么宽泛,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苛刻。
就比如武胜男现在的情况,要是采用关联法,在其他部分开刮,对于脚趾的缺血一点帮助都没有。
但如果直接在病灶处刮痧,就武胜男脚上如死皮一般的皮肤,杜衡相信,没有人敢下刮痧板,就是刮痧大行家来了都不敢。
只要刮痧板往武胜男的脚面和脚底一放,再一刮,先不说是不是能真的做到活血化瘀,可武胜男脚上的皮直接就得被刮走。
而且随着刮痧板的滑动,武胜男脚上的血管和神经,也肯定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血没活开,淤没有散开,都不用出现坏死,脚直接就废了。
但!
刮痧现在成了武胜男唯一的希望,唯一保住脚趾的希望。
杜平两口子看着突然愣住的杜衡,都有点茫然。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好好说着话呢,突然就变成呆子了。
“小衡,你怎么了?”张素梅小心的在杜衡眼前晃了一下手,希望能引起杜衡的注意。
而杜衡也不是什么武侠小说中说的入定,他只是突然想到了个问题而已,神智还是清醒的。
听到嫂子的话,赶紧笑着说道,“我没事嫂子,你这种情况要做刮痧,我以前没有遇到过,你让我好好想一下,晚上回来再说。”
“行行行,你先想你的,不着急。”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烧开的锅,张素梅便赶紧的说道,“行了,你赶紧洗脸刷牙去,早饭马上好了。”
杜衡点头嗯了一声,便往堂屋的方向走去。
中医六疗法,杜衡现在已经在武胜男身上用了三种,针灸、汤药和按摩。而且杜衡相信,这三个疗法,自己现在已经是用到极限了,哪怕全国名中医来了,杜衡也有这个自信说这个话。
至于剩下的火罐,哪怕杜衡现在的思路被打开了,这个念头还是一闪而过,根本就没有多加思考,现在的它就是个废物,直接没办法用。
至于导引术嘛,杜衡自己现在也很迷茫。他相信‘气’的存在,他在辨证治疗的很多病例中,都有这方面的应用。
但是‘气功’这玩意儿,别说外人存疑了,就是他这个行内人,现在也是存疑的。而且就算有‘气功’的存在,可是这玩意儿,自己没有,知道方法也不行啊。
所以,现在刮痧就成了武胜男唯一的选择。
但是该怎么刮,这可把杜衡给难住了。
这个问题把他愁的脑门疼。
吃饭的时候再想,开车在路上的时候还在想,就算到了卫生院,到了办公室,他还在想。
今天已经是初八了,卫生院今天正式上班,他这边早上还有一个会要开,没办法第一时间就去找武胜男,便拜托李建卫去做早上的针灸和按摩治疗。
他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再好好的想想这个问题。
427 摸不着的态度
早会没什么有用的内容,大家也都是刚过完年回来,而且都还没出十五呢,也不可能说什么让大家不舒服的话。所以这个例会就是让大家收收心,顺便做一下动员会。
等到全体例会结束,各部门的带回自己部门开小会安排任务去,杜衡则是开始找几个领导商讨工作。
找的第一个人就是崔光海,关于他的安排和工作,杜衡早在年前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老崔,年过的怎么样?”办公室里,杜衡很是客气的和崔光海寒暄,而且还非常热情的拿过崔光海手里的杯子,给他把水续满。
崔光海经过这几天假期的调整,整个人也微微有所改变,但到底是改变了些什么,杜衡觉得自己道行还是太浅,看不明白。
唯一的感觉就是崔光海脸上的笑容,变的真诚了很多。
看到杜衡给自己续水,崔光海也是非常的客气,“院长,我自己来就好。”嘴里说着话,手里的杯子赶紧往前推了一下,好方便杜衡续水,然后接着说道,“这个年过的累,除了值班三天,其他时间全是醉着的。”
说着脸上还有了一丝怀念的模样,不过也是转瞬即逝,“别说,这会我都还觉得头是晕的。”
杜衡呵呵一笑,对这种‘自爆’的话并没有理睬,随后便直接转入了正题,“崔院长,关于年前的工作分工,我有点想法想和你讨论一下,你这边有时间没?”
崔光海眉眼间微微晃动,这個消息对他来说,算是意外,也不算意外。
自己毕竟是他杜衡之后的第一副院长,他不在的时候,那自己就是当家人,和自己讨论工作分工,这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鉴于杜衡年前的态度,再看看现在的态度,这就让他大感意外。
尊重,里里外外都在体现着尊重两字。
但是就这种态度,崔光海反而更摸不准杜衡的心思。
在这个对内可以一言堂,对外还有董越章、龚道阳就近做援手,对上还有安春会这个老大坐镇,他真搞不懂现在的杜衡。
不过他也是老江湖,顺着往下走,静观其变就行,他做事比杜衡这么个毛头小子要老道的多。
“院长你吩咐就好,我肯定尽全力办好。”
听着崔光海的表态,杜衡没时间和他都心眼、抠字眼,直接了当的说道,“崔院长,这开年了,年前关于我们卫生院的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咱们也已经总结过。
我有这么几个不成熟的想法,你看看合适不。”
“院长你说。”
“第一点,去年一年,咱们卫生院的发展速度很快,各方面都取得了非常耀眼的成就,这本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但也就是咱们发展的太快,反而让辖区里整个医疗体系的不足,完全的暴露了出来。
这些问题,主要集中到了我们的村医身上。”
杜衡对村医的问题真的是急在心上,“各村现有的这有村医,本来是为村民提供一个切实、有效的补充医疗存在,但是去年一年,补充在哪里没有看到,反而是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问题。
总结起来就这么几点;学历低、水平差、整体年龄偏大、对待工作不认真。”
崔光海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也详细看了去年关于各村村医的总结,问题真的比较的多。尤其是我们卫生院现在快速发展,这个弊端就显得非常的刺眼了。”
“刺眼也就是那么回事,现在有两个主要问题,第一,村医并没有对我们形成一个良好的补充,个别村医甚至只当村医是个能拿补助的名头,没有履行好村医的职责。
第二,根据年前上级开会的意思,也就是这一两年的时间,要将村医体系完全的纳入到卫生院的管理体系当中来。
这么做对村医整体是好的,可以有一份固定的、可观的收入,对以后的工作生活就是一个非常有力的保障。
但是要纳入卫生院的体系,必定要有考核和评价,可能会因为某些人的问题,拉低我们整个村医的评价,这对那些认真做事的人来说不公平。
再一个,大家现在的技术水平,我怕他们也难以通过考核。”
杜衡说的很认真,心里也是真的担忧,“崔院长,我想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尽快拿出一个可以执行的方案出来,你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崔光海略微沉思了一下,他从杜衡的语气中,还有这件事的安排中,并没有听出、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略微想了一下之后,点头把这个任务接了下来。
看到崔光海点头,杜衡才接着往下说,“还有一件事情也要让崔院长多操点心,那就是咱们卫生院现在可用的地方有两个院子,三栋楼,两排平房。
现在对这些场地的使用比较乱,安排不合理,而且随着考评的层层递进,咱们的基础设施和设备也必须要跟得上。
我这边的情况崔院长也看的见,时间和精力有点顾不上,崔院长把院里的这摊子事情一起抓起来可好?”
这一下可真就让崔光海有点惊讶了。
前面的事情如果还是在说任务分配的话,那现在可就是杜衡直接放权,把单位的后勤和行政直接放给他管理了。
也就是说现在单位除了人事权、财务权两个主要权力没有放出来,其他的自己就可以完全的做主了。
有陷阱吗?
就算有自己也得跳,他最喜欢的不就是干这些事情吗?
等他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杜衡又立马把书记老陆找了进来。
老陆怎么说呢,人不错,热情、愿意干事,但是能力说实话就有点比不上崔光海和余海廷。
卫生院能发展到现在,老陆前期的工作功不可没,但是再要往后发展,他就有点跟不上了。
加之老陆再有一年就退休,年龄、体力各方面都没有正当壮年的崔光海和余海廷抗造,所以杜衡只能委婉的建议,让老陆重点关注医院务虚的一些工作,最大程度的丰富全院医护的精神生活。
老陆还算通情达理,没有让杜衡为难,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应了下来。
同样的,杜衡也给老陆一个比较有力的实权,那就是财务审批权,对崔光海形成一个监督和制衡。
毕竟崔光海刚见面的时候,给杜衡的印象并不好,尤其是开年终总结会的时候,留下了点贪财的小印象。
有了杜衡的这个承诺,陆中江算是开心了不少,脚步轻松的走出了杜衡的办公室。
最后一个就是余海廷了,作为主管业务能力的院长,杜衡对他的不满是比较多的。
不过杜衡经过一年的锻炼,在这管理方面还是有非常多进步,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把自己的不满说出来,而是换了一个方法。
“老余,咱们新来的医生比较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去年刚刚毕业的学生,还没有执业资格。
我的想法是你给这些学生,开一个执业考试的培训班,每天下班之后,让他们继续学习两到三个小时,然后咱们定期考核,争取在年底的时候,咱们的过关率能达到百分之百。”
余海廷有点发愣的点点头,并没有明白杜衡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个培训班,还单纯的以为这是为了那些新来的孩子们好。
“那这个培训的老师我们怎么安排?”
“你、我都把课程给安排上,我看老崔的履历,他也是外科的大夫,给他每周也安排一节课,还有,把老韩、吴不畏也给安排进去,对了,还有小李你也安排上。”
听到杜衡这么说,余海廷才慢慢的有点回过味了,杜衡这个安排,这是把好的坏的全给弄进这个培训班了。
不管是教的,还是来培训的,反正是全都得学习了。
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想,余海廷故意问道,“那医疗保健科。。。。。”
“别管有用没用,有执业的全给把课安排上。”
好嘛,余海廷这才明白,杜衡这是对医院的医护不满意了。
杜衡这边可不管余海廷怎么想,直接又说到,“还有,每个月最好安排一个考核,医生护士全部参加。”
余海廷这会心里明镜似的,他已经准备回去之后,好好问问,到底是哪位‘大神’让杜衡给提溜住了,“这个考核是做定期的还是不定期的,是全面考核,还是说就做抽查。”
“做无固定人数的不定期的抽查,这样不会影响大家的正常工作。”
“好,我明白了。”
杜衡点点头,“这个事情你上点心,尽快拿出个方案来。还有,为了让大家都积极一点,以后我们的每个月的奖金发放,不能再胡子眉毛一把抓了。
培训班里,学习好的,学习进步快的这些新人要给奖励,让他们好好的、安心学习就可以。
咱们的医护,除了看工作量之外,也要看考核的成绩,考核成绩好的,奖金多发,考核成绩不好的,酌情扣发奖金。”
余海廷心里已经对这些人开始默哀了,他们之中绝对有人把杜衡给惹毛了,“那这个奖金的发放比例,还有扣发比例怎么安排?”
“这个伱找王珍珍还有崔院长商量。我的原则就是,发奖金是让大家有动力去学习,扣发也是同样的目的,绝对不能以扣钱为目的。”
“院长的意思是,如果考核合格或者有进步之后,他们扣发的奖金还发给他们?”
“当然,这个奖金是人家本来工作量得来的,人家考核合格了,为什么不发给人家。
但是这个也要加个期限,就以三个月为标准。如果连续三次考核不合格,扣发的奖金就不发了。”
余海廷抿了一下嘴,犹犹豫豫的问道,“那如果他们有意见怎么办?”
杜衡没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余海廷。
余海廷瞬间明白,自己问了一个比较智障的问题,刚想说话,办公室的被门敲响。
杜衡再次看了余海廷一眼,然后说了声,“进。”
随后一个略显熟悉的面孔走了进来。
杜衡叫不上名字,但是知道这个人是去年10月份左右被调来的一个西医内科医生。
余海廷也看向了来人,“小郑,有事吗?”
“院长好。余院长,我这有个病人,你帮我看一下。”
“着急吗?不着急的话,我和院长开完会过来帮你看。”余海廷皱着眉头问了一下。
郑医生点点头,“有点着急。”
杜衡此时说道,“老余你去看看吧,我这没什么事了。”
余海廷点点头,然后起身带着郑医生走了出去。
等到余海廷走了之后,杜衡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了。
赶紧收拾东西去省一,武胜男的问题,始终缠绕在他的心头。
可拿着包还没走到门口呢,杜衡就被王珍珍给堵了回来。
看着王珍珍生气的眼神,杜衡干笑两声,慢慢的退了回来。
王珍珍为什么生气,他心里太清楚了。龚道阳除夕晚上伤了锁骨,随后过年的这七天,龚道阳天天的就窝在派出所里。
不管是家里的谁打电话催他,他都不回去。就算是大女儿要求开视频看看爸爸,他也是以出外勤为理由,直接拒绝了女儿的提议。
而今天,王珍珍来上班了,等到杜衡这边开完例会,她便直接杀到了对面的派出所去了。
而整个假期,龚道阳没给家里说受伤的事情,杜衡也没给王珍珍透个风。
现在看到自己男人伤的那么重,她不生气就怪了。
杜衡干笑着退回办公室,“姐,找我有事吗?”
“请假。”
杜衡愣了一下,“这刚上班怎么就请假啊?”
王珍珍拍了一下鼓鼓的肚子,“生孩子。”
“不是,姐,你这孩子还有一个月才生呢,而且咱就在医院,你请假干嘛啊。”
“刚刚被气着了,动了胎气,得回家养胎去。”
看着王珍珍气呼呼的脸色,杜衡只能道歉、赔不是,把龚道阳那天晚上的担心告诉了王珍珍。
哄了好半天,才算是把人哄好,不硬是要请假养胎去了。
428 人与人不传染
“姐,现在回去吧,在卫生院的这段时间,你也别干什么活,就盯着新来的那两个姑娘,别让出什么错就行。
你和宝宝的事情就交给我,我每天给你检查一遍。等你预产期到了,你再请假,你看行不行。”
王珍珍的工作和别人的工作还不一样,尤其是现在卫生院还是一个高速建设期,每天进进出出的账目极其的麻烦,少了王珍珍还真有点捻不转。
要是再找一个临时替代的,费时费力,干不了几个月不说,这能力也是问题。
王珍珍轻轻瞪了杜衡一眼,算是原谅了这两个联手骗她的人,“我来就是说这個事情的。我现在可以不请假,但是到了月底,我就非请不可了。可咱们现在的情况,财务不可能暂时的封存起来,等我回来处理。
所以,我来就是和你商量一下,我想把这块的工作,在这个月的时间里慢慢的移交给董妍,等我休产假了,也不会影响院里的工作,你看行不行?
而且现在院里的财务,不管是账目还是钱款都是我一个人弄,考评马上要来了,这么做肯定是不合规的。
所以让董妍这丫头做账,我管钱,钱账分离,考评的时候也好说一点。”
杜衡听的有理,但他还是呆呆的问了一句,“这个董妍是谁?干嘛的?”
王珍珍直接送了杜衡一个白眼,“就咱们新来的医保核算,你刚回来的时候她还和你说话了呢。”
杜衡脑中开始快速的进行人脸分辨和匹配,“是不是挂号室最角角里的那个姑娘,扎个马尾一甩一甩的?”
“对,就她。你看我这个提议行不行?”
“行,完全可以。不过你调整好之后,和崔光海也通个气。我把医院设施建设这一块的工作全部交给他去做了。”
“我知道了。”
事情说完,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王珍珍现在走路已经熬扶着要走了,而且要走的很慢才行,“小衡,伱说我这是先生儿子,还是先生女儿。”
杜衡拿着包走在身边,笑呵呵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怀的是龙凤胎?就不能是两个儿子,或者是两个姑娘?”
王珍珍也笑了,“这得问你啊,你告诉我们的。”
杜衡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们的?”随即眉头挑了一下,“是不是你在咱们院里做检查的时候,检验科的小刘告诉你的?
这小子,我就告诉他了,别管是谁,就算是你问,关于胎儿性别的问题都不能说。
没想到这小子嘴巴这么不严,这怎么能行?”
王珍珍回头瞥了一眼杜衡,看杜衡有点生气,便为小刘开脱到,“你别说,我还真问了那孩子,但是那孩子嘴巴特严,怎么吓唬都没用。
就算是我把他逼得狠了,这孩子也就是说他做不了主,让我下来问你。”
杜衡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
胎儿性别这个事情,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如果对男女无所谓的家长,他们很少去问,还会让自己保留一丝的期待感。
如果是比较在意的家长,如果知道了胎儿的性别,万一发生了什么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而他们又嘴大给说出去了,或者被别人知道给举报了,小刘这工作就干到头了,甚至还要受到一定处罚。
就是卫生院本身,肯定也有逃不脱的责任。
而正在考评的这个档口,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情,那杜衡他们一年的努力直接就报废了。
“那你好好说,你是怎么知道你怀的是龙凤胎的?”
“你龚哥告诉我的,他说是你告诉他的。”
杜衡惊着了,“我什么时候告诉他了?”
“就除夕夜晚上,你给他正骨的时候说的你说你会保证我肚子里的一双儿女平安。”
“我说过吗?”杜衡表示很疑惑,他是真的没有说过这句话的印象。
王珍珍笑着问道,“小衡,你确定是龙凤胎?”
杜衡摇摇头,“我不知道。你知道的姐,这个事情咱不能说的。而且你和龚哥都不在乎是不是生儿子,你也就别问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让这个神秘感保留到最后时刻嘛。”
王珍珍很不满意的瞪了杜衡一眼,但是她也知道规定,便也不在逼迫杜衡。
这会正好到了杜衡的车子边上,杜衡便让王珍珍走路小心点,自己便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却不料脚都还没上去呢,余海廷从后门那叫住了杜衡,“院长,你没走正好,你先过来看看这个病人,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听到余海廷的声音,杜衡不由的收回了自己的脚步。
迈步走向余海廷的时候,同时也出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余海廷眉头微皱,“小郑昨天收了一个病人,有发烧、乏力、还有关节疼的症状。本来以为是感冒,小郑也用了治疗感冒的药物,但效果并不是太好。”
杜衡轻声问道,“小郑的诊断不对吗?”
余海廷轻轻点了点头。“我刚才看了这个病人的检查报告,病人的白细胞数比正常的稍微偏低一点,而且病人的肝酶轻度异常。”
杜衡回头看了余海廷一眼。“那你的意思是说,病人不是感冒?”
余海廷轻轻点头,“我觉得不是,但是我暂时也判断不出来是什么病。”
杜衡点点头不再说话,和余海廷两人快步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到了病房里,杜衡把自己的包递给了身边的小郑,随后挽起袖子便开始了检查。
他的检查结果和余海廷两人的检查结果差不多,病人确实有高烧,乏力等症状,同时病人还伴有肌肉酸疼、关节疼痛等症状。
通过诊脉,还有观察舌苔,杜衡判断这就是一个重症感冒的表现,刚想和余海廷说自己的判断,却又觉得十分不妥。
因为如果真的是感冒,那么小郑的用药就是正确的,病人一定会有所反应,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用药之后,症状没有一点减轻。
如果不是感冒,那又能是什么?
杜衡站在病人身边皱着眉头思考,忽然他从这个病人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就是大哥身上的那种味道——羊骚味。
只要是经常养羊或放羊的人身上都有这个味道。
“你家里养羊吗?”杜衡突然开口询问旁边的病人媳妇。
“养了几只,怎么了?”病人家属表示很疑惑。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杜衡没再多说什么,反而解开了病人的衣服,然后开始做腹部探查。
而在探查的过程中,杜衡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在检查的过程中,病人有很明显的肝脾肿大的情况。
杜衡再次问病人家属,“你们这种情况持续了多少天了?”
病人媳妇儿想了一下说道,“有三四天的样子了。刚开始也以为是感冒,喝了好几天的药,一直没有效果,我们才来的医院。”
杜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继续问道,“你们家的羊是不是这几天有生小羊羔?”
病人媳妇一脸惊奇的看着杜衡,“是有这么回事,但这不是正常下崽,早了一个多月,小羊羔都没活下来。”
听到这话,杜衡转头对着余海廷说道,“我怀疑病人不是感冒,是布鲁氏菌病。”
余海廷满脸的疑惑,他不知道杜衡是怎么判断出,这是布鲁氏菌病的。
“院长你是怎么确定的?”
杜衡轻轻笑了一下,这事还真就是巧了,要是换个其他传染病,自己还真没这么快判断出来。
“我哥去年开始养羊的时候,我专门对畜牧业方面的疾病做过一个了解。而这种动物传染给人,而人与人之间却又不发生传染的病,这让我很感兴趣,就多看了两眼。
这个病人现在的情况,与布克布鲁斯氏菌病的症状一模一样。所以我建议你给病人多做几项检查,好好确定一下。”
余海廷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开始吩咐身边的小郑开检查的单子。
而此时病人和病人家属却皱起了眉头,“大夫,我们这是什么病?”
杜衡回过头耐心的解释,“初步怀疑是布鲁氏菌病,一种在羊、牛等动物身上常见的传染病,如果不及时治疗,它会对人体造成多系统的伤害,比如器官性的损伤,就像你现在的肌肉、关节疼痛就是这个病因造成的。
还有就是神经系统、泌尿生殖系统也会受到损害。”
病人家属更加疑惑,“那不对呀,这是牛羊得的病,那怎么现在是人得了呢?”
“刚说了,这个病在牛羊、家禽、野生动物之间传播,但是一旦误食带病的肉,或者是与带病动物近距离接触,也会传播到人身上。
但是,这个病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人与人之间并不传染。”
病人两口子相互看了一眼,转头问杜衡,“大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杜很想了下,还是觉得应该实话实说,“布鲁氏菌病是一种传染病,而且它的危害性还是比较大的。
所以发现布鲁氏菌病的时候,你们应该积极联系防疫工作人员,给你们家的羊牛做全面的防疫检查。”
杜衡这么一说,可把病人两口子给吓坏了。
防疫检查,他们立马想到去年在隔壁村发生的猪瘟。当时那些检查人员如狼似虎,他们可不管猪是好是坏,是不是感染了猪瘟,反正是挖了一个大坑,将所有的猪全部填埋了进去。
现在杜衡让他们去找防疫部门,他们立马心里就慌了起来、害怕自己家的羊全部被拉去处理掉。
杜衡看出了他们在担心什么,“你们放心吧,我会帮你们联系镇政府,由镇政府的人出面陪着防疫部门的人,他们一起去检查你们家的羊。
如果确实感染了布鲁氏菌病,那咱们就积极配合防疫部门,处理这些被感染的羊。如果没有被感染,镇政府这边也会帮你们说情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去办。
杜衡所在的卫生院,除了承载居民社区的医疗保健,还承担着社区的防疫工作。发现疫情并上报,这是他们的工作,也是他们的责任。
这是为当地的百姓、农户负责。
出了病房往车上走的时候,杜衡拿出电话给动董越章拨了过去。
而此时的董越章应该很忙,并没有接起杜衡的电话。
杜衡打了两次之后,见董越章不接他的电话也就不在打了,直接开车赶往了省一医院。
不过车刚开到半路,董越章就把电话回了过来。
“刚开会呢,有什么事吗?”
“就是给你通报一下,我们这儿发现了一起布鲁氏菌病。农户家害怕防疫部门会把他们家的羊全部处理掉,所以让我出面联系一下你们镇政府。
让你们能帮着农户说说话,有病的他们积极配合处理,而对于正常健康的羊就不要做处理了。”
话那头的董越章愣了一下,“布鲁氏菌病是个什么病?”
“传染病,动作之间相互传染,同时也能传染给人,但是人与人之间不传染。”
“那你说的这个病人也被传染了?”
“农户已经被传染,现在就在我们医院做治疗,你派个人过来对接一下吧。如果确诊了,你们和病人都有个准备。”
董越章再次愣了一下,“说了半天,你这还没确诊?”
“已经做后续的检查了,放心吧,错不了。”
“行了,知道了。”就在杜衡准备挂电话的时候,董越章接着说道,“晚上有时间没?我们去看看老靳。”
这次是杜衡愣了一下,“老靳怎么啦?”
“你这人忘性好大呀,初二聚会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嘛,咱们要去看看老靳的媳妇儿。他媳妇儿可是快生了,你还是他们的贵人呢。”
杜衡突然才想起来这事,最近几天脑子里全是武胜男,还有卫生院的事情,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我们还真的说过这个事情,晚上下班之后你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去看看去。”
挂上电话之后,杜衡便赶紧赶往了省一。
此时的李建卫刚刚忙完回来,直接瘫在椅子上。
杜衡给武胜男做的那些治疗他也会,但也就是处于会这个程度,他可没有杜衡那么手法熟练,全套做下来,做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一套治疗做完,直接把他给累出了一身汗。
429 我的跪着看
一早上的时间,什么都没干,就做了武胜男这一个人的治疗。
刚准备洗洗手,然后擦把汗休息一会,杜衡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老师,你做完治疗了?”
“做完了,可把我给累惨了。”
杜衡这会心里想的,全是武胜男的病情,对于李建卫卖惨的话根本就没有听出来,而是直接问道,“老师,武胜男的脚有没有好转的迹象?”
李建卫无奈的看了一眼杜衡,没想到这个学生这么没眼色。听到自己说累,居然不上来给自己捏捏肩,放松放松。
但是他就是喜欢这个没眼色的学生,杜衡这边刚一问完,他立马就接上说道,“和昨天看到的情况一样,而且在脚趾扎针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反应。”
这肯定不能算是好消息,但是杜衡的眉头却微微往上挑了一下,“老师,你是说她的脚没有变化?”
“对,昨天什么样,今天还是什么样,颜色都没有改变。”李建卫叹口气,“如果没有奇迹出现,那么武胜男的脚趾肯定是保不住了。”
奇迹?
什么是奇迹?
杜衡不知道,他现在只想用自己的办法来帮助武胜男。
和李建卫说了一声后,自己换好工作服,从包里拿上装着刮痧板的小包和油膏,便往武胜男的病房走去。
今天武胜男身边的人很多,除了她妈妈哥哥那些人之外,还有另一个身材高挑,非常英气的女人,站在武胜男哥哥的身边。
杜衡猜测,这个女的应该就是武胜男的嫂子了。
但是怎么说呢,站在武胜男的朋友立场上来说,他对武胜男嫂子的感觉并不好。
这和长相、气质并没有什么关系。
武胜男是谁?是她的小姑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愣是等了三天才出现在武胜男的病房。
是工作太忙吗?
还是说她对工作特别认真负责?
她的工作离开她就没办法运转了?
杜衡还没有妄加猜测,就是觉得,这個女人要么是脑子有问题的,要么就是对武胜男的这个小姑子不上心。
自己家人面临着截肢风险,她还在努力的工作,难道他的岗位就和她的公公婆婆一样,那么重要,那么不可替代?
搞笑!
看到杜衡进来,武胜男妈妈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小杜,你来啦。”
杜衡点点头作为回应,“阿姨,男男的情况怎么样?”
武胜男妈妈看了床上的女儿一眼,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而此时的武胜男,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将要面临的情况,将整个人包在被子当中。
哪怕是杜衡进来,她也没有拿下被子。
杜衡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走到武胜男的床尾,将武胜男脚上的被子掀开,让黑紫色的小腿露了出来。
就在被子被掀开的时候,武胜男的腿轻轻的动了一下,像是要躲开一般。
杜衡半蹲着身子,仔细地观察着武胜男的脚。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变态一样,看得非常仔细,非常认真,而且不时的还会将脚拿起来,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的看。
情况和李建卫说的差不多。武胜男的脚确实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但这并不意味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没有改变,也就说明武胜男的脚没有继续恶化。没有恶化,那就给杜衡争取了一点点可以实验的时间。
杜衡此时的动作虽然很猥琐,但是武胜男的家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地看着杜衡,害怕打扰了杜衡。
而杜衡在看了一圈之后,心里也有了很多的想法。
武胜男的脚确实不适合做刮痧,一旦用劲过大过猛,那么武胜男脚面上的皮肤,会瞬间被撕破、撕裂。
但是现在,武胜男没有选择,杜衡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心里有了决定之后,杜衡缓缓起身,走到了病床前面,伸手将武胜男头上的被子拉了下来。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讨论一下你的脚趾问题。”
被拉开被子的武胜男眼睛紧紧的闭着,脑袋也扭在一边。
听到杜衡说话,她声音蔫蔫地说道,“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武胜男的心情,杜衡能够理解,所以对于这样的态度,他也能够接受。
轻轻呼了一口气之后说道,“我现在有个办法,或许可以对你的脚趾恢复有帮助。”
听到杜衡这么说,原本闭着眼睛的武胜男立马睁开了眼睛,立马把自己的视线转到了杜衡的身上。
“你说的是真的?”武胜男有点儿不可置信的看着杜衡。
她希望这会儿能从杜衡嘴里,听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杜衡都点点头,“我现在想用刮痧的方法对你的脚进行治疗,但是我有些事情要说清楚。
用刮痧治疗确实可以活血散瘀,但是按照你现在脚面的情况,我如一旦使用了刮痧,只要出现失误,那么就有可能对你脚面的皮肤、血管造成伤害。”
武胜男眼中出现了一点点的迷惘,“你说的这种伤害能造成什么后果,是像缺失脚趾之后那样,走路成为瘸子吗?”
杜衡轻轻摇头。“那肯定不会,要是还让你走路瘸着走,我干嘛费这个功夫。至于有什么的后果,那就是伱的脚面皮肤会变得非常难看,还有一点,那就是即便做了,你的脚趾也不一定能保住。”
杜衡的话让吴胜男陷入了沉默。
话说的很清楚,如果不做,那么自己的脚趾肯定保不住。
但如果做了,自己的脚趾也有可能保不住,而且整个脚面,会变的很难看。
那么这个问题很难选吗?
一点都不难。
在美丽和自由行走当中,肯定会选择自由行走。
而这个美丽,它只是在脚面上的美丽,穿着鞋谁能看得见?
难道还有人会扒了自己的鞋和袜子看?
没有两三秒的功夫,武胜男心里就已经做下了决定。
但是旁边他的嫂子却突然说道,“如果楠楠脚趾没保住,却又伤害了脚面,造成其他的伤害怎么办?”
对于这个提问,杜衡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视线放到了武胜男妈妈的身上。
武胜男妈妈看了自己儿媳妇一眼,然后轻声对着杜衡说道,“小杜,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治,不用管我们。
楠楠现在的状况,已经是非常好的事情了,至于剩下的,就看她的命吧。”
武胜男妈妈说话的时候,武胜男的哥哥伸手拉了一下自己的媳妇。
得到病人和家属的同意,杜衡便拿出了自己的工具,还有自己准备的油膏。
因为武胜男之前刚刚做过针灸治疗,这个时候更不适宜直接做刮痧,所以杜衡双手涂满油膏,开始对着武胜男的脚做起了推拿。
而杜衡也正好用这个空档,仔细的感受一下脚面皮肤的弹性和韧性,为后面的治疗做准备。
顺着脚腕,一直延伸到脚背,杜衡做的很仔细,让每一寸肌肤都能最大程度的吸收药力,最大程度被松解开。
而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
如果不是自己的脚现在是黑色的,肿胀的,武胜男都要以为杜衡有什么特殊癖好了。
不过这个时候,武胜男再看杜衡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怪怪的。
杜衡不知道武胜男在想些什么,只是按着自己的节奏不停的做着推拿,等到涂抹的油膏变干了,杜衡才开始正式的验证自己的想法。
刮痧有很多的禁忌,其中就有不能对肿胀的部位使用,不能对溃烂的部位使用。
现在武胜男溃烂的部位在小腿位置上,这一点倒是影响不大,可是她的脚面是肿胀的,这就完全在禁忌里了。
重新在脚腕和脚面上图面药膏后,杜衡深吸一口气,拿起了手里的刮痧板。
现在就是考验他技术和想法的时候了。
轻了没作用,还不如用手推拿按摩。
重了,一旦出现破口,直接芭比q,所有的治疗暂停,直接就要给截了。
在这个过程中,杜衡真的是万分的小心,他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做这次的治疗。
不过也算是艺高人胆大,全部做完,武胜男的脚居然没有出现破口的情况,而且在肿胀紧绷的脚面上,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与小腿颜色有了截然不同的一个颜色。
与其说是颜色不同,倒不如说腿和脚面的纹路不一样了。
之前的时候,整个腿和脚面,是一种全面膨胀、爆炸、散乱的样子,但是现在,从脚腕到脚尖,形成了一道清晰向下,非常有规律的纹路。
杜衡觉得后背很湿,站起身的时候,胸口的衣服贴到身上,更是冷的让他打了个激灵,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早已经被汗水浸透。
杜衡要给武胜男做刮痧,李建卫心里实在不放心,他觉得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杜衡真的没有必要这么冒险了。
从刚开始的要截下肢,到现在只截几个脚趾,这已经是非常大的一个胜利了。
真的没必要为了几根脚趾,再把自己放到一个比较危险的状况下。
可他不是杜衡,他不能替杜衡去做决定。
心里担心的不行,便直接找了保健科会刮痧的医生,希望这个老医生,能在杜衡的操作中,及时的提醒他不要犯错误,能及时的叫停。
可带着人到了现场,看到杜衡对着一个肿胀的脚面做刮痧的时候,老医生的嘴巴就张大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脚面上纹路越发的清晰,他的嘴巴就再也没有合上过。
为什么会有清晰的纹路,那是杜衡硬生生把引起浮肿,渗出血管外的液体给刮散了。
就这一手,杜衡就已经可以开宗立派了。
很多刮痧的技师,在正常人的身体上刮,要么把人家的皮刮破,要么刮不出什么效果,只是把来治疗的人刮的全身疼。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看一眼腿肚子都得抖三抖,更别说要在上面刮出效果,还保持不伤害病人的皮肤了。
如果按照武侠小说的境界划分,老医生觉得自己现在顶多就是个二流摸一流的境界,但就是这样的水平,他也觉得自己在刮痧界独当一面,抗的起大旗。
而现在的杜衡,却是一流之上的大宗师了,是自己拍马不及的。
说句掉自己面子的话,就这手艺拿出来,自己得跪着看,才能显出对这个技艺水准的尊敬。
杜衡伸手拽了一下让自己难受的衣服,然后一脸满足的看着眼前的杰作。
没上手的时候,自己心中有着万千忧虑。但是当自己真正上手之后,骨科给自己奖励的触感灵敏帮了大忙。
但是更多的,却是自己对外科关于皮、骨、肉、筋、经、甚至血管知识的一次大融合,和更深层次的理解。
就这一场做完,杜衡觉得,现在给自己一个外科手术,自己能闭着眼睛做完。
不过这种上头的想法也就是一闪而逝,立马就回归了现实,自己还是那个看见肌肉外翻,就会犯恶心的‘怂蛋’。
再次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杜衡转身对武胜男妈妈说道,“阿姨,今天任何的治疗都没有了,你也不要再给做按摩什么的。隔一段时间,你用温毛巾把脚面敷一敷。
到了晚上的时候,你再把我给你的活血油膏拿出来,轻轻的涂抹到她的脚面上。”
说到这里,杜衡刻意的加重了语气,“记着,一定是轻轻的涂抹,千万不要有任何的擦拭动作。”
武胜男妈妈不懂杜衡的这次治疗有没有效果,但是看着杜衡表情,还有后面进来的那个老医生张开没合上的嘴巴,她就觉得这次的治疗,应该是有效果的。
安排完之后,杜衡便和李建卫两人一起回了办公室。
这个时候,杜衡才开始全身紧张起来,甚至有点手脚发颤的感觉。
再次回味刚才的那种身心合一、旁无一物的感觉,杜衡觉得很棒。
而跟着李建卫一起来的老医生,看着此时的杜衡也是心情有所躁动,嘴巴张开好几次想说点什么。
但毕竟已经是上了年龄的人,最终还是把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然后一个人抿着嘴,神情兴奋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技艺超神!
这是他此时唯一的想法。
杜衡将那股子劲儿缓过来之后,便开始思考武胜男现在的药方。
经过三天的服药治疗,除了脚上勉强控制住没有恶化之外,小腿位置基本已经全面开始好转。
这个时候继续使用第一副药方,只是消炎生血就已经不够了。
片刻之后,杜衡就写好了第二副药方,然后递给身边的李建卫,“老师,这是我给武胜男准备要更换的药方,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430 花钱花的火大
杜衡的方子,李建卫能改吗?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改不了的,他与杜衡之间的水平差距是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清楚。
自己能被杜衡叫一声老师,那就是沾了年龄的光,沾了政策的光,沾了自己的身份的光。
杜衡现在主动把方子递过来,那也是尊重自己。
自己要是心里没电bi数,真的发表个什么意见,或者是改个什么东西,要是说到点上也就算了,要是没说到点上,估计这个学生可能就要另投他门了。
李建卫接过方子从上到下的看了一眼,心里虽然已经有了认知,但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赞叹。
用药、用量都是卡的死死的,根本就没有给别人留下什么操作的余地,在汤药的用药上,杜衡真的算到走到头了。
看完之后,李建卫便把方子放到了自己的手边上,“行了,剩下的你不用管了,方子我会安排人给病人替换了。”
“谢谢老师。”
听着杜衡的感谢,李建卫对其摆摆手,让他不要这么客气,“小杜,武警官这个情况,你觉得能行吗?”
杜衡深吸一口气,“行不行的就看明天吧,今天这治疗也只能做这一次,如果明天脚面能恢复供血,那么脚趾就还有的救。要是不能供血,那明天就得立刻做手术了,不能再拖了,要不然脚掌都保不住。”
这样的说法让李建卫有点晃神。
刚才杜衡的治疗,不光把保健科的老医生给吓着了,他自己也被杜衡的技艺吸引,没想到现在却得到杜衡这么一个回复。
“不能再做一次吗?”听完杜衡的话,李建卫就问出了这個略显智障的问题。
而且问完之后,他自己就明白了过来。
正常人刮痧完,都得休息一两个星期,更别说现在的武胜男呢。
随即便自嘲的笑了下,“糊涂了,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杜衡也装着没听见,收拾自己的东西,便准备回去了。
可李建卫伸手叫住他,“现在都正式上班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继续上门诊?”
刚刚站起身的杜衡停住了脚步,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老师,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有时间来门诊这边了。
卫健委的考评组,应该也就这两三个星期回来,我得先应付他们。”
这是个正当理由,李建卫没办法反驳,“那行吧,你先忙你的事情。不过你这段时间,最好把‘中风’课题这个事情好好的弄一弄,最好在四月份新课题开始申请之前,把这个事情你给搞定了。”
治疗中风瘫痪与半身不遂,这个在卫生院已经算是比较成熟的治疗模式了,而且杜衡还真的摸索出了个别病症的一个通用方,现在就是加大实验人数,写出课题研究论文,基本上这事情就算是完结了。
“我知道了老师,不过我需要一些特定病源,这方面还需要老师支持一下。”
“你只管把需求提交过来,找病源的事情我帮你去找,这个你不需要操心。”
李建卫回答的很干脆,但是杜衡却又提出了一个让他头疼的要求,“老师,那找来的这些病源的费用怎么算?那点课题经费可能两个病人的花费都不够。”
忍着脸烧和心慌,李建卫厚着脸皮说道,“这个你自己想办法。”
杜衡也就是这么一问,他就是试一试。
如若能要到钱,自己的压力小一点,要是要不到钱,自己也会从卫生院和安春会身上想办法。
毕竟一个省级研究课题,这对小小的区县单位来说,已经是撑破天了。
不过和安春会开过口之后,在课题的结课报告里、论文里均要把区卫生局给带上,鸣谢里把安春会的名字也得加上。
毕竟人家付出了,总的有点收获不是。
至于自己出钱,那是不可能的。
倒不是自己舍不得,主要是自己不能这么干,会坏了行情、坏了规矩的。
想到这里,杜衡突然想到了自己户头上的七位数,猛然间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太没滋没味了点。
好歹也算是进入了百万的门槛,可是看看自己过得生活,就和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差不多。
上班,工作。
下班,回家。
一点乐趣都没有,好像已经提前步入了无欲无求的年纪。
这么多钱,不好好消费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想要消费的念头一旦升起来,它就一只饿极了的小老鼠,开始不断的在脑海中来回乱窜,啃噬任何想要压制它、消灭它的想法。
杜衡心里烦躁的不要不要的,不知不觉之间,车辆的前进方向就偏离了回卫生院的路径,径直转向了滨河路。
至于为什么去那,原因其实也简单的很,因为那里有着众多的四儿子店。
几万块钱的国产低配车,十几、二十来万的合资车,三四十万的新能源,等等。。等等
杜衡本来是有点想法的,但是当真的进了这个地方,才发现自己期初的那点想法是那么的不切实际。
从最初的预算只有二十来万,到最后已经高的有点打不住了。
好车太多了,应接不暇,直接挑花了眼。
眼看就要超预算了,杜衡的理智上来了,忍着继续往后看的冲动,选了一辆去年款的大霸道。
没什么太特别的理由,杜衡就是看上了它的高、大。
至于是不是太张扬,这根本就不在他的担心的范围内。
花的是自己的钱,而且这钱也不是偷来的,抢来的,更不是自己贪污来的,凭什么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花。
而且自己的前景也不再升官上,张扬一点怎么了?谁还能把自己咬一口不成?
与销售墨迹了半天,把所有的东西都定好,价格谈好之后,杜衡直接拿出卡片,“美女,刷卡。”
销售乐疯了,上班第一天,自己身上的酒气都还没退完呢,一个五十万的大单就成了。
此时再看杜衡的眼神,那不是顾客,那是财神爷啊。
销售用上了自己最亲切、最真诚的笑容,微微弯腰接过杜衡的卡片后,轻声说道,“先生,您看是给您办理几年分期比较好,我个人建议办理五年分期最好,首付低,利息也不算太。。。。。。”
杜衡有点没转过弯,觉得这个销售小姐姐可能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抬手打断销售的话,指着自己的卡片说道,“我,全款,不办分期。”
“全款?”销售小姐姐的笑容僵住了,眼神中各种情绪闪过,但更多的却是恼怒,“先生,您确定要全款吗?”
“对,就是全款,今天我就要把车开走。”
销售小姐姐努力的让自己的笑脸不太那么僵硬,“先生,我还是建议您用分期比较好,利息又不高,也不会因为一辆车就占用你过多的资金。。。。。”
杜衡摇摇头,“谢谢,不过我真的不用分期,我也没有资金压力,直接刷卡吧。”
销售小姐姐定定的看着杜衡,好半晌之后,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先生,如果是全款的话,您要再加五万,而且今天也提不走车,要等一个月才行。”
杜衡脸上的笑容也没了,自己是来花钱买高兴的,怎么现在有点冒火了呢,“伱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先生,你刚才也没说你是全款买车啊。”
杜衡冷笑一声,“怎么的,同一辆车,全款就得低人一等?”
“先生,您要是不满意这个价格,可以去其他家去看看。”
杜衡直接被气笑了,自己也不是一个喜欢和人吵架的人,想了一下,直接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周律师过年好啊。”
“杜院长也过年好,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想问你和你朋友合伙的事情了?”电话那头的周律师笑呵呵的说道,“我早上已经全部安排下去了,一个星期给你回复。”
“这事不着急,你看着办就好。我就问问叔叔的情况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好多了,头晕手抖的毛病基本已经好了,现在每天自己住着拐杖能溜达,也不用人扶着。”
“那就好,我这两天挑个时间过来帮叔叔再看看,换个药巩固一下。”
“谢谢杜院长挂念,你看你哪天方便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行,我找好时间给你打电话。”略微一停顿,杜衡便说出了今天打电话的目的。
而杜衡这边刚一说完,电话那头的周律师就笑了起来,“这就是他们的套路,贼恶心。你用管了,在那坐一会儿,会有人来找你的。”
出于对周律师的信任,杜衡挂上电话便不再和销售说话,开始自顾自的玩起了手机。
而销售看杜衡这个模样,也是一声冷哼,直接转身走了。
杜衡不急不躁的玩了两分钟游戏,刚刚有感觉了,就觉得自己身边站了一个人。
抬头看时,就看见一个中年男性站在自己的侧身前,他的旁边跟着刚才的那个销售,而此时她的脸上爬满了气愤与委屈。
中年男人看到杜衡抬头,微笑着说道,“杜先生您好,我是本店的经理,我为我们的工作人员刚才的行为给您道歉。”随即转身对身边的销售说道,“快给杜先生道歉。”
看着销售不情不愿的样子,杜衡直接摆手表示不需要,“我现在就想知道,刚才谈的价格,我能不能在今天全款把车开走?”
“当然可以,我现在就为杜先生办理手续。”
“好,谢谢经理。”说着便把销售刚刚放到桌子上的卡,重新递给了经理。
而经理接过银行卡之后,又转身递给了身边的销售,“赶紧去给杜先生办理手续。”
等到销售哭丧着脸离开,经理笑呵呵的邀请去他的办公室,杜衡直接拒绝,“没事,这里很宽敞,还能看看车,挺好的。”
经理也不强求,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杜先生认识田副厅长?”
杜衡看了这个经理一眼,淡淡的说道,“不认识。”不过杜衡知道,周律师的老公就姓田。
对于这样的软钉子,经理好像早已习惯,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的改变,“杜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医生。”
“哦,医生好啊,现在自己开个诊所,钱多、事少、还自由。”
杜衡好笑的看着这个经理,却也不得不佩服这样的人,探人底细,可以做的这么隐蔽。
就这句话,只要杜衡顺着他的话题说,不管说什么,都能立马就能暴露自己的职业性质。
“经理还有事吗?”
杜衡不接招,他也不准备和这些人有什么瓜葛。
这一次,经理就有点尴尬了,只能说声不好意思之后离开。
杜衡看着离去的人影,心里也是百般滋味。
今天这销售的目的,杜衡大概能猜到,肯定是为了多赚钱。
至于赚多少钱,她自己又能有多少的提成,这个杜衡就不清楚了。
但是这种行为,让人非常的讨厌、生气。
也就是自己还认识两个人,能找着关系办理。
这要是其他不认识有关系的人怎么办?
要么办分期,要么加价买车,要么离开。
但是不管哪一样,都会憋一肚子火。
最让人火大的,还是销售那句,全款提车要等的话,这tm什么逻辑嘛。
身边没人终于变的清净之后,杜衡给吴不畏打了个电话,“你这会干嘛呢,忙不忙?”
“带着刘阿妹做检查呢,怎么了师哥?”
“检查做完了吗?情况怎么样?”
“检查结果很好,肿瘤已经彻底消失,刘阿妹的身体各机能已经接近正常数值,按照现在的情况,再调养个两天,刘阿妹就可以出院了。”
“行,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给你发个地址,你到这里来。对了,别开车,自己过来就行。”
等待的过程中,杜衡还签了很多的字。
虽然办理手续的销售,脸色一直是臭臭的,但是杜衡无所谓。
别说你脸色臭臭的,你就是脸上直接把屎糊上都没关系,只要你帮我把这些手续办理好就行。
431 酣畅淋漓的哭声
吴不畏来的速度还算比较的快,到了地方的时候,就看见杜衡正在一辆大霸道跟前来回的转着,眉眼间全是浓浓的喜意。
吴不畏走到跟前,乐呵呵的开玩笑到,“师哥,你这么喜欢你买一辆呗。”
杜衡龇牙笑了一下,甩了一下手里的钥匙,“买了。”
吴不畏眼神立马放光,快步走到杜衡身边,并一把夺过了杜衡手里的车钥匙,然后对着车滋滋按了一下。
当真的听到车身给出回应的吱吱声,瞬间就变得比杜衡还要兴奋,“师哥,真的是你买的啊?”
一边说一边开始用手抚摸车身,直接就是一副痴汉的模样。
也不等杜衡回答他,直接说道,“师哥,给我开开,让我过过瘾,我想买这个车好长时间了,可是我爸一直不给我买。”
杜衡从兜里掏出另一串钥匙扔给吴不畏,“你想的美,我还没好好开过呢。来,把我那辆车开回去。”
看着手里的钥匙,吴不畏的脸直接耷拉了下来,“师哥,你叫我来是给你开车的啊!你这也太残忍了,你开新车,让我开旧车。”
杜衡一把拉开车门,坐到新车上左右瞧瞧,笑呵呵的对着车外面的吴不畏说道,“不让你来开车,难道让你来吃席不成?”
说着就发动了车子,“我先开着溜一圈,回去了给你开两天过过瘾,这样总可以吧?”
听到这话,吴不畏的神色终于开心了一点,再次忍不住的抚摸了一下车头、车身,“这车看着就是大气。”
“嘿嘿,我也喜欢它的大。”
吴不畏啧啧赞叹两声,突然说道,“师哥,你开这个车,是不是太过高调了点?容易让别人说闲话吧。”
杜衡一脸的无所谓,“谁爱说说去,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人家爱说什么说什么,我还能把别人的嘴缝上不成?”
说着话呢,杜衡轻轻点了下油门,感受着车身带来的微颤,已经迫不及待的扶稳了方向盘,“行了,回去吧,咱们卫生院见。”
话音落下,崭新的车子慢慢的驶出了车位,而旁边留下的,就是那辆马上要成为第三手的车子。
吴不畏拿着车钥匙走到跟前,伸手拍了拍车顶,叹口气说道,“看到没,伱的主人要抛弃你了。”
感慨归感慨,一想到自己马上也能开那辆大霸道,吴不畏立马龇牙笑了起来,快速的钻进车里,一脚油门就追了上去。
回到卫生院,杜衡的新车立马就引来了众多的观众,尤其是男人,对这种大而高的东西,基本没有什么抵抗力。
不过这到底是院长的新车,他们也不敢胡乱的评价,围观羡慕了一会之后,便也赶紧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他们可是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医院要进行抽查考核,不合格的人会被扣发奖金。
他们现在奖金算不上多,但是也绝对算不上少,每月少则五六百,多则一两千,对于平均工资只有四五千的医护,甚至两千多的医士来说,如果真的扣奖金了,那和直接挖他们的肉没什么区别。
虽然现在都还没有正式通知和文件出来,但是事情已经传得有模有样,而且有可能参与进去讨论的人,也没有出来说句否认的话,这事情就基本上是真的了。
一早上的时间,原本受人尊敬的杜衡,在大家的嘴里突然就变的讨厌起来。
杜衡不知道大家怎么想,他想在还沉浸在买新车,开新车的喜悦里。
那种高大宽阔的视野感,根本就不是原来那辆二手小轿车能比拟的。
不过休息了一会之后,他就立马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不在沉迷于新车的喜爱当中,而是把刘阿妹的检查报告要了过来。
卵巢瘤的治疗,还有身体的恢复,这些在杜衡心中都有数,只是没有看检查报告来的直观而已。
所以这些问题都不是他所关心的问题。
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刘阿妹有没有保留住自己的生育能力,哪怕是有那么一丝的可能,这对杜衡来说,自己这段时间的治疗就是成功的,刘阿妹受的这些罪就是值得的。
而要做这些检查,就必须去大医院,借助人家专业的仪器才能知道结果。
一旦知道结果,刘阿妹的生育能力真的被保留了下来,哪怕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杜衡都有办法来保存并壮大这个成果。
但如果没有这些仪器的辅助,就算杜衡现在对妇科是专精的,他也不能在病人大病尚未痊愈的情况下,直接判定对方的卵巢和子宫,是不是还有生育的能力。
等到刘阿妹的身体恢复到了正常水平,可以用中医的手段,来诊断刘阿妹是否还具备生育能力的时候,也可能因为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而功亏一篑。
所以,作为中医的杜衡,并不排斥使用这些先进的设备仪器,尤其是针对某些特定病症,他甚至认为是必须使用的。
比如骨科的正骨复位,肿瘤的化瘤等。
但这只是针对某些特殊病症,其他时候他认为,中医能不用仪器,就尽量不要用仪器。
尤其是中医内科,它的辨证治疗思路,和仪器的检查根本就是两回事,见病治病,这对中医医生来说,就是最大的错误和耻辱。
所以现在的卫生院,杜衡对中医医生的要求就是,除非必要,不要开什么血常规、尿常规、大便常规的常规三件套了。
这三样对西医是什么样的存在,杜衡不想评价;但是他知道,这三样检查对中医医生来说,除了多拿点检查费的提成,屁用没有。
如果有用,那他就是披着中医皮的西医大夫。如果他还给病人看着检查单开了中药,杜衡在卫生院的大厅贴了通知,病人可以直接投诉这样的医生。
看完手里的检查单,和吴不畏说的没什么两样,便不再关注这些,而是直接起身往刘阿妹的病房走去。
又是一个星期的时间,此时的刘阿妹脸颊见肉,已经有了一点圆润的感觉,不再像之前那样消瘦当中带着青黑,整个人的精神头更是非常的饱满。
“这几天身上再有疼痛没?”
刘阿妹看到杜衡来了,整個人表现的很开心,下午和吴不畏的检查结果,她也已经知道了。
听到杜衡的问话,她是一脸的喜意,点点头开心的说道,“不疼了,整个人现在都非常的轻松,每天吃饭也比之前多了半碗,晚上再也不会半夜就醒来了,一觉直接睡到天亮。”
杜衡也用微笑回对,“有任何的不舒服,要马上告诉我们的医生,或者直接来找我,一定不能耽搁,知道吗?”
“嗯,我一定会的。”
“走吧,我在市一院已经帮你做了预约,咱们现在去做个检查。”
刘阿妹不知道怎么突然多出来个检查,而且是去市一院的检查,这让她心里微微紧了一下,小心的问杜衡,“杜医生,要去做什么检查,在这里不能做吗?”
杜衡看着刘阿妹小心的模样,便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唐突,让刘阿妹误会了,便赶紧说道,“是做个关于卵巢和子宫的检查,我们这边的机器是个老机器,没有那些功能,其他方面也不够精确,所以才帮你预约到了市一院去做。”
刘阿妹松了口气,对着镜子整理一下自己的妆容,然后宛如一个开心的小女孩一般轻快的走到了杜衡身边,“杜医生,咱们走吧。”
杜衡却是愣了一下,卫生院的护士很细心,在刘阿妹住院的期间,帮着刘阿妹购置了新的棉衣棉裤,也添了一些换洗的内衣,但是独独忘了购置外套,此时她身上穿的,还是她当时来卫生院时,穿的那个外套。
而看着刘阿妹此时脸上洋溢的笑容,杜衡也才想起来,这个死里逃生的女人,也只是个刚刚23岁的大姑娘。
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糊涂之后,便带着刘阿妹赶往了市一院。
市一院的检查,杜衡提前和周义贤联系过,而且这会已经临近下午下班,做妇科检查的人不是很多,而且有周义贤带着,刘阿妹很快就做完了预定的检查。
拿着检查单看了半晌,杜衡重重吐出了一口气。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预计没有出错,刘阿妹的卵巢残留了那么一点点的功能,子宫没有被疾病彻底摧毁。
她尚有那么一丝微乎其微的生育能力。
如果就任由这么发展下去,这个能力有等于无。
但是在杜衡眼里,这就是无限可能,他有信心、有把握让这点火星壮大,让刘阿妹不留遗憾。
当他把情况对着刘阿妹说明之后,刘阿妹先是笑了笑,随后便捂住了脸,从刚开始的抽泣,慢慢的开始哭出声,一直到最后开始放声大哭。
她要哭出这一年多以来的委屈、苦楚、心酸,还有孤独。
刘阿妹的哭声很大,哭的撕心裂肺,哭的畅快淋漓,哭的浑身瘫软坐到了地上,也哭的检查大厅的所有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杜衡看着刘阿妹,这会的他觉得自己比刘阿妹还无助。
尤其是周围聚集过来的目光,在他身上不断的来回审视的时候,他只能无奈的笑笑。
一起陪同而来的周义贤,轻轻拍了一下杜衡的肩膀。
刘阿妹这个病人他知道,而且他还一直关注着这个病人,现在听到刘阿妹的哭声,他作为急救科的主任,太能理解这种情绪的爆发。
但是刘阿妹这种恣意畅快的哭声,却是他在急救科从来不曾听见过的。
他听到最多的,是无助、是绝望、是不舍的悲泣。
杜衡和周义贤没有打扰刘阿妹,检验大厅这边也没有医生或是护士过来,刘阿妹这种上下贯通一气的哭声,让所有想要劝解的人,都会望而却步,三思而行。
他们都害怕这样哭人,会在他们的劝慰中哭晕过去。
情绪终究能被释放完,哭声也随之渐渐回落,从嚎啕大哭变成了轻声抽泣,慢慢变成了一个轮回。
刘阿妹的哭声渐缓,身上的力气也慢慢恢复,就在大家以为这个女人情绪回归正常的时候,就见她从地上轻巧的转身,直接跪倒在杜衡的身前。
然后众人惊诧,杜衡没来得及反应的当口,一个重重的头就磕在了地上。
这个头磕的杜衡猝不及防,磕的心头猛然紧缩,整个人浑身打了激灵。
看着刘阿妹低下去的脑袋,慌忙伸手抓住了刘阿妹的胳膊,一把就让这个浑身没有二两肉的女人站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刘阿妹不在意杜衡的态度,她真心实意的说道,“谢谢杜医生,是你让我有了新生,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的治疗费是你掏的,而我却没有什么能报答你。”
杜衡有感动,却也气急,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磕了个头,这让自己立马就变成了万众瞩目的存在,而自己也必定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知道磕的这个头,能诞生多少的传奇或狗血的故事。
这个头,是杜衡第二次享受到的待遇。
第一次是王世源,因为自己治好了他的媳妇,让他媳妇和他的生活重归正常的时候磕的头。
而这个头是第二个,是对刘阿妹救命之后磕的头。
虽然是第二次,但是自己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感谢,折寿啊!
不过却也如当时的王世源,现在的刘阿妹说的,他们好像除了能给杜衡磕个头,并没有其他方式能感谢杜衡。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除了命,除了尊严,好像什么都没有了,甚至在治疗之前,他们连尊严都已经没有了。
周义贤有点感慨,他在急救科见惯了生生死死,见惯了生命无常,给医生磕头的家属,他也见到过。
看到杜衡不自然的状态,他再次伸手拍了一下杜衡的胳膊,“好了,别再这里站着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去说。”
有了周义贤的提醒,一行三人走出了检验科,但是杜衡却没有和周义贤回急诊科,而是带着刘阿妹直接回了卫生院。
晚上,他和董越章等人还有约会呢。
432 刘阿妹的选择
开着自己的新车,把刘阿妹安全送回了卫生院后,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下班的点,便主动的给董越章打过去了电话。
“老董,你好了没,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去了。”
“怎么了?”
“老靳媳妇生了,男孩。”
杜衡傻眼了,这tm什么时候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董越章好像听出了杜衡的迷茫,直接说道,“下午四点二十分,朋友圈,老靳发消息了,你没看?”
杜衡异常郁闷,“我看个屁啊,我今天除了中午玩了几分钟手机,再哪有时间看手机啊。你们为什么能这么闲,居然还有时间刷朋友圈?”
“闲话不说了,我这还忙着呢,我老给老靳发了个红包,等过几天找时间再去吧。”
说着直接就撂了电话,气的杜衡想把手机摔了。
这都什么人,干的这叫什么事嘛。
气归气,还是打开了自己的朋友圈,然后在一众广告中,花了快三分钟,才找到了老靳发的消息。
说到这个朋友圈,杜衡就非常的郁闷。
这哪是什么朋友圈啊,这妥妥的就是一个广告批发集散地。
杜衡曾经很努力的屏蔽了一批打广告的好友,不看他们的朋友圈,发什么都不看,以为这样就可以清净了。
可愣是没想到,天天屏蔽,天天发,而且越屏蔽越多。
杜衡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手机里的这些人,全部都有副业存在。
最让人无语的是,在这些广告中,居然看到廖全升打的卖药材的广告,也真是够了。
他就想知道一点,在朋友圈这样的地方打广告有作用吗?
叹息一声,杜衡继续选择了以前的办法,既然不能改变,那我就对你视而不见吧。
月子房之类的地方,对杜衡来说就是禁忌,能不去还是不要去的好。
看完消息之后,立马就选择了和董越章一样的方式,给老靳发过去了一个红包。
随后便把已经回宿舍,和护士们玩闹的杜雪婷叫了出来,“走吧,晚上没事了,我们回家。”
被打扰的杜雪婷不太高兴,嘟着嘴走到了杜衡的新车跟前直接上车,这样的大块头,哪怕再贵再新,对她没有一点点的吸引力,她甚至还会觉得这样的车,太笨重。
杜衡可不会管她的小脾气,直接开车走人。
看着还留在原地的老车,杜雪婷突然说道,“小叔,院子里的小轿车你开不开了?”
杜衡回头看了一眼杜雪婷,好笑的问道,“你想干嘛?”
杜雪婷立马收起了自己的小情绪,挂上了近乎谄媚的笑容,“小叔,你这都有新车了,原来那辆车给我开呗。
你看我拿上驾照也有半年的时间了,可我还从来没有开过车呢,那车你就留给我练手怎么样?”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给你也行,但是你得和你爸商量。”
杜雪婷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准备把那车给伱爸开。”到了路口处,杜衡看四下没车,一把方向就转到了主干道上。
“去年我说给你爸爸买個车,你爸不同意,还说我敢给他买车就打断我的腿。
现在我换车了,这辆就给你爸开,这下他就没意见了。所以,你要想开,你就要得到你爸的同意。”
杜雪婷的小嘴立马又嘟了起来。
她心里清楚的很,这车到了她爸爸手里,就和到了她妈妈的手里一样,她现在想开车,她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没有得到杜衡的同意,杜雪婷立马就和杜衡不说话了。
而且到家之后,进门就对着她爸喊道,“爸,我小叔买车了,花了五十万。”
“多少?”
一道暴躁的声音瞬间从屋里响起,然后就见杜平的声音出现在了堂屋门口,黑着脸往门口走。
一边走还一边嘴里嘟囔,“败家子儿,真是个败家子儿,真要是敢五十万买个车,看我怎么收拾你。”
而刚停好车的杜衡还没走到门口,迎头就碰上了杜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杜平黑着脸问道,“你买车了?”
杜衡刚也听到了杜雪婷的声音,赶紧伸手揽住大哥的肩膀,赔笑说道,“哥,带你去看看,你绝对喜欢。”
杜平还是黑着脸,一把就拍掉了杜衡讨好的胳膊,“多少钱买的?”
“嘿嘿,你先看看嘛,钱无所谓,主要是大气,喜欢啊。”
也就三两步的功夫,转过墙角,就看到了屋后那辆崭新高大的新车。
看到新车的时候,原本还黑着脸的杜平身形僵硬了一下。
这样的车型,哪怕是他这个庄稼汉子也喜欢。
“这是你买的新车?”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没有刚才那么冲了。
看到大哥的态度,杜衡心里就是一喜,自己今天这顿收拾看来是能躲过去了。
“大哥,看看,怎么样,是不是很帅,很阔气。”
杜平已经忘了要收拾杜衡的事情,整个人就像是小孩看到自己喜欢的玩具一样,满眼都是闪烁的星星。
围着车转了一圈,想伸手摸一摸,可是看着自己全是老茧的手,还是默默的收回了手,“老实说,这车多少钱?”
“嘿嘿,别看这车这么大,其实花不了几个钱。”
杜平瞪了一眼杜衡,“别当我是傻子,就这样的车,要是没几个钱,那已经满大街跑了,快说,到底多少钱,是不是婷婷刚说的五十万?”
杜衡还是一脸的赔笑,“五十万又不多,我现在又不是拿不出来。咱不纠结钱多少,就说喜欢不喜欢吧?”
杜平听到五十万这个数字,气的伸手要打,伸到半空却又叹口气收了回来。
杜衡都准备好挨一巴掌了,脖子也都缩好了,却不想大哥又把手放了下去,便赶紧讨好的说道,“哥,你开上试一试,转两圈?”
杜平有点意动,但是随即又说道,“不了,就我那技术别给你刮花了。哎。算了,回去吧。”
说完当先便往家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又在嘴里嘀咕,“这么大的车,这得烧多少油啊,五十万买个铁疙瘩,还是个喝油的大老虎,真是败家啊,败家子。”
杜衡看事情就这么算了,嘿嘿一笑赶紧的跟了上去,再一次伸手揽住大哥,“哥,这车你不开,那我原来那辆你拿去开吧。反正你也会开,家里没个车也不行。”
这个提议明显让杜平心动,但还是纠结的说道,“要不你还是卖了吧,我在家平时也用不上,实在不行三马子也能用,你卖了也能补贴一下你。”
杜衡佯装恼怒,“卖?卖给谁啊,这车要是再卖就是三手了,别人要是能给个两万块钱,都算是给了高价了。”
“才卖两万块钱?”杜平一脸惊异的喊了出来,这个价位可着实不在他的心里范围内,“这车去年你买的时候,我记得花了七八万吧。怎么才一年就成两万了?”
“行情就这样,我说了也不算啊。你看这么便宜,卖了根本就划不来,还不如留给你开,你和嫂子出门也方便不是。”
杜平犹豫了一下,“那我先开几天?”
看到大哥犹豫了,杜衡便笑了起来,他知道大哥终究还是心动了,“行,你想开几天都行。”
杜平的态度出现了动摇,那辆旧车被留下的可能性就接近于百分之百。这对杜衡来说,其实也是完成了一个心愿。
大哥不满二十就拉扯自己,好不容易自己长大了,杜雪婷又续上了,后面都不用看,杜毅这个小屁孩已经开始排队在等待。
虽然现在杜衡的能力,已经足以解决家庭的经济问题,但是大哥就是那种最传统、最古板的老一辈人思想,他可以对弟弟无条件的付出,只求弟弟能够出人头地。
反过来花点弟弟的小钱无所谓,用点弟弟不要的破烂、淘汰货还会非常开心,但是要花钱买新的,尤其是花他认知之外的金额,那就和刮他的肉差不多。
属于那种自己能把自己抠死,却又对自己最亲的人能做到最慷慨。
杜衡对大哥太了解了,所以稍微耍点小手段就能让大哥就范。
至于那辆旧车真的很久吗?
当然不是!
到现在为止,那车也不过开了两年,里程数还不足五万公里,跑的最远的一次,还是去王淑秋家里的时候。
大哥虽然从心底已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进门之后的唠叨还是免不了的,这也让杜雪婷‘受伤的心灵’,得到了一点点的慰藉,对着杜衡得意的做着鬼脸。
不过到了第二天一早,等杜衡、杜雪婷准备去上班的时候,杜平已经早早地就喂完了羊,还穿上了自己体面的衣服,并且还让嫂子给他做个发型。
正式且隆重!
杜衡没敢多说什么刺激大哥的话,不过杜雪婷可不管,一路上算是把他爸爸狠狠的鄙视了一路。
昨天晚上骂杜衡有多凶,今天去拿车就有多开心。
看着大哥开心的将车开走,杜衡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再看杜雪婷要离开,招手让她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婷婷,你今天不要上班了,小叔给你交代个任务。”
“干什么?”
“你今天陪着刘阿妹去一趟市里,帮着刘阿妹买点衣服,还有日用品,从头到脚全换,明天刘阿妹出院的时候,我希望她和过去再也没有一点点的联系,哪怕是一个发卡。”
昨天那个头,让他大为震动,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刘阿妹最后再做点什么。
杜雪婷在听到刘阿妹可以出院的时候,整个人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她是真心的为刘阿妹感到高兴。
但是高兴了没有两秒钟,她眼珠一转,立马可怜兮兮的对着杜衡说道,“可是我没有钱啊,上次进城,我只是请阿妹姐姐吃了一碗牛肉面,吃了两根烤串。”
对于侄女的小心思,杜衡心里清楚的很,直接拉开包,从里面取了两千递给杜雪婷。
杜雪婷拿到钱之后,直接变得眉开眼笑,刚才可怜兮兮的模样再也看不见,还没等高兴劲儿全部释放,就听手机又叮咚响了一下。
看着杜衡拿着手机的模样,杜雪婷心里猛然大喜,赶紧拿出手机一看,果然如自己的想的那般,杜衡给自己转钱了。
三千块!
加上现金,就是五千块!
发财了!
杜雪婷激动的后槽牙都要出来了,狠狠的抱了一下自己的小叔,“小叔你太可爱了。”
杜衡一脸嫌弃的推开杜雪婷,指着手机说道,“现金,那是给刘阿妹的,你一分都能放你口袋里。
转账的三千,是给你这个月的工资,你要是想花钱,只能花你自己的。”
对于杜衡推开自己的事情,杜雪婷一点都不在意,拿着钱喜滋滋的一遍遍的数着,“你放心小叔,我不是那样的人。小叔,这个既然是工资,那我到月底走的时候,还有工资吗?”
“没有。”杜衡回答的相当干脆。
“啊~~?为什么啊?”
看着侄女突然变化的小情绪,杜衡微微一笑说到,“工资没有,但是有奖金,只要月底的考核及格,我给你发奖金。”
杜雪婷眼睛再次瞪大,“真的有考核啊?我也要参加吗?”
杜衡笑笑没说话,直接把杜雪婷推了出去,“找你领导请假去,弄好了就来找刘阿妹。”
打发走杜雪婷,杜衡迈步走向了刘阿妹的病房。
经过昨天的事情,刘阿妹今天情绪非常好,杜衡进到病房的时候,她正在整理自己的病床,并轻声的哼着歌。
“杜医生你来了。”刘阿妹刚看到杜衡,脸上就绽放出了笑容。
看着此时的刘阿妹,杜衡也开心的笑了起来,“早上的药喝了没?”
“喝了,刘护士早早的就给送来了。”
“那就好。”杜衡点点头。
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杜衡说道,“明天出院的事情,吴医生给你说了吧?”
说到出院,刘阿妹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下来。
她一直在刻意的回避这个问题,因为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她就会变的无比的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但是,这个事情并不会因为她的回避就消失,她现在就得直面这个时刻。
刘阿妹脸上的笑容看不见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声音也变的低沉,“嗯,吴医生已经和我说过了。”
杜衡觉得自己很残忍,但总不能让刘阿妹永远的住在医院,这不现实。
“出院以后有什么想法没?”
“没有。”
“有没有想过回家?”
刘阿妹苦涩的笑了笑,“家?那个家?我还有家吗?”
一句话说的杜衡心塞,瞬间让他变的无话可说。
能去哪?
能干吗?
这让对刘阿妹家庭情况非常了解的杜衡犯了难。
住院一个半月,她老公没有一个电话问候,好像自己的这个老婆已经死了,不存在了。
而刘阿妹父母的电话,杜衡听护士说起过一次,通话一分钟都没有,打完之后,刘阿妹呆坐了一个小时。
就这样的家,她能回去吗?
还有一个让人非常为难的事情,那就是刘阿妹只有初中毕业,她没有任何的一技之长。
最终,杜衡还是说出了自己为刘阿妹找的一条出路,“想过留在金州吗?”
刘阿妹摇摇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脚尖。
看着脚尖,她思想突然抛锚了。
两个月前的自己,好像根本就看不见脚尖。现在别说看脚尖,脚腕她都看的清楚。
已经算是重新活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还有什么是不能克服的?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轻轻有了一点弧度。
杜衡不知道刘阿妹想什么,自顾自的说道,“我这卫生院现在住院的老人、行动不便的病人很多,加上我们这卫生院比较的偏僻,所以需要一些护工来帮助照顾病人。
你要是不嫌弃这个工作太累,可以留下来试一试。而且我们卫生院可以给你提供一间宿舍,不用再去外面找房子住。
而且在这里,对于你的后续治疗也方便,你觉得怎么样。”
杜衡这边刚说完,刘阿妹毫不思索的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这个安排,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排。
看到刘阿妹点头,杜衡的心里也是微微一松,“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收拾一下,等会婷婷陪你去市里转一转。”
刘阿妹想说感谢的话,可刚刚张开口,却见杜衡已经出了病房,只能把那谢谢两个字咽回肚中。
出了病房的杜衡直接找到崔光海,让他安排一下刘阿妹的事情,得到回应之后,杜衡驱车赶往省一。
433 你倒是接着狂啊
武胜男会不会成为瘸子,今天就要见分晓。
昨天治疗有效,大家皆大欢喜。
武胜男及其家人,不用因为失去脚趾而伤心,自己也能得到最大的程度上的成就感、满足感,李建卫和省一,也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名声。
如果昨天治疗没有效果,杜衡不不准备折腾了,他会直接联系赵兴德,直接截了算求了。
不光是因为他没招了,也是因为武胜男的病情,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折腾了。
要是再不死心的折腾下去,武胜男别说脚趾,脚掌都得报销了。
杜衡这边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但是早上在卫生院耽搁了几分钟,来的还是有点迟了。
在他出现在病房的时候,武胜男的病房已经站满了人,除了李建卫带来的中医科的人,还有赵兴德带来的骨科部分医生。
刚走到病房门口,病房里的谈话就传到了杜衡的耳朵里,“李主任,武警官脚面的这个颜色,是不是比昨天变的浅了很多?”
“是变浅了很多,而且你发现没,脚面的肿胀也消下去了不少。”
“那咱们试一试,看看脚趾有没有反应吧?”
“行,我们试一试。小李,拿两根针给我。”
然后病房里的声音就停了下来,而此时的杜衡身前全是起来查房的医生,没有一个往身后的看的。
杜衡发现,如果自己不出声,不做点动作,自己好像进不去。
随即便碰了一下前面的医生,“麻烦,让让。”
转过来的是一个稚嫩且陌生的面孔。
小伙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休闲服,却想往里面进的年轻人,表现的非常不耐烦,“你谁啊,干嘛的?”
杜衡愕然。
他以为自己的脸就是通行证,没想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微微尴尬的同时,便想开口说自己的名字。
这时正好身边另一个探头往前看的年轻医生回了下头,看到杜衡的瞬间,脸上立马有了谦卑的笑容,“杜主任你来了,李主任他们在前面已经开始检查了。”
说着便挪开了身子,给杜衡留出了一条进去的通道。
这個话来的很及时,算是解了杜衡的尴尬,对着小伙一笑,说了声“谢谢”,便赶紧的走了进去。
看着杜衡的背影,说话的小伙非常不爽的看了一眼不给杜衡让路的人,“他就是我们中医科的杜衡副主任,你居然敢拦他?”
第一个小伙翻个白眼,“我又不认识。”
“那你这次就记住,下次别犯这种低级错误。”
给杜衡让路的小伙,说完话的同时,又给了第一个小伙你自己掂量的眼神,便继续把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前方。
第一个小伙被那眼神看的心头冒火,刚想找找场子,可看到大家都在往前看,明白场合不对,只能悻悻地住口。
但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心情看前面的事情,他再用他的小眼神,不断的刮着刚才和他说话的人。
第二个小伙却是不理她,自顾自的往前看着,而且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杜衡的胜利,就是中医的胜利,就是他们这些中医从业者的胜利。
你们西医搞不定,我们中医搞定了,你们还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们?
已经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杜衡和李建卫,现在很少见到鄙视的眼神了,但是对于刚入行的小医生来说,他们此时正在不断的接受来自外界、来自同僚的鄙视。
这样的行业成就感、荣誉感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前面站着的医生,全都认识杜衡这张脸,并没有闹出刚才的笑话,一个个的全都给杜衡让开路,让他走到了最前方。
此时李建卫正好对着武胜男的八风穴下针,根本没有注意到杜衡的到来。
杜衡也没有打扰李建卫,就站在身后认认真真的看着,看着武胜男的脚趾会不会有反应,看着武胜男的表情会不会有变化。
八风穴,脚趾缝缝,只要扎下去,那是非常的疼。
现在,就是要让武胜男知道疼,并且有反应。
但是很可惜,大家并没有从武胜男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李建卫手指轻轻捻动毫针,轻声问道,“什么感觉?”
武胜男也是一脸的失望,“没有感觉。”
挫败,无与伦比的挫败感,瞬间就爬上了查房的中医医生的心头。
他们已经知道了杜衡昨天的操作,那种技近与神的技法,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触及的操作,居然都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这让他们很沮丧。
但是,杜衡此时的想法却和他们不一样。
他敏锐的发现,当李建卫轻轻捻动毫针的时候,武胜男的大脚趾出现了微不可查的颤动。
就那毫米之内的颤动,或许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即便注意到了,他们也会认为是李建卫扎针的时候,手碰到之后产生的晃动。
可杜衡不这样想,脚趾自发的微微颤动,和外力触碰之后的晃动,是有着非常大的区别。
由内而外的轻微颤动,只会出现在局部,而外力施加导致的晃动,哪怕这个力量在小,也会引起整体的晃动。
“哎”李建卫轻轻的叹口气,有点失落的准备取下毫针。
站在一旁前来查房的医生,也全都露出了可惜的神色,只有刚才那个没给杜衡让路的小伙,脸上有了一抹压抑的笑容。
你倒是接着狂啊!
如果不是现在场合不对,他一定得把旁边这个给他白眼的实习医生拉过来,然后在他耳门上大喊,“你狂你m啊。”
不过他的情绪还没上头,就听前面的杜衡略带急切的说道,“老师,等等。”
惊得他回头看时,就见杜衡伸手拦住了要取针的李建卫。
李建卫这时才注意到身后的杜衡,微微惊讶后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了。”杜衡往前走了一步,“老师,等等在取针。”
“怎么了?”李建卫疑惑的看着杜衡。
两人说话的功夫,杜衡和李建卫就换了位置,杜衡弯腰捻针的同时说道,“我再试试看。”
听到杜衡这么说,李建卫就想阻拦,却还没得及开口,就见杜衡已经捏住了武胜男脚趾缝里的毫针,捻动的同时,轻微的改变了一下方向。
“动了?”
“动了!”
赵兴德和李建卫用不同的语气,瞬间说了两个相同的字,但是其中惊讶的意味却不尽相同。
这一次,杜衡不再怀疑,松口气的同时,也取出了毫针。
这边刚刚直起腰,武胜男爷爷就激动的站了起来,看着杜衡认真的问道,“小杜,这个动了是什么意思?”
看着情绪略有激动的武家人,杜衡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动了,就是脚趾有反映了,经脉、血管已经开始恢复了。”
“是不是说楠楠的脚趾保住了?”武胜男妈妈忍着激动再次确认。
杜衡点点头,再次给予了肯定。
欢笑声,掌声瞬间就响满了病房。
不过经过了反反复复好几天的折磨,情绪其实已经没有多么的激昂了。
除了武家人稍显激动,在场的其他人,只是为杜衡,为病人感到开心。
祝贺过后,赵兴德带着自己骨科的人撤了,李建卫也带着中医科的人撤了,只留了下了杜衡,还有谷平两人。
看着武家人还在开心的说着话,杜衡也不打扰他们,而是轻声的问身边的谷平,“伱刚在哪呢,怎么没看见你?”
谷平一脸的郁闷,“被骨科的那帮木匠给挤到后面去了。”
看着谷平可怜兮兮的表情,杜衡就想笑,不过为了照顾这孩子颜面,杜衡还是强忍住了。
这时武家人也算是聊完了,终于想起和杜衡这个主治医生聊聊。
“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后面还有很多的关卡要走,你们对病人的护理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
杜衡虽然给大家破着凉水,但是这丝毫不减大家的激动。
不得已,杜衡也只能长话短说,尽量的把后续交代清楚,“阿姨,我给你的油膏还有没有?”
武胜男妈妈赶紧点头,“有,还有呢。”
“到了今天下午,就可以重新开始涂抹。记得啊,一定要轻。”
“放心,我亲自动手。”
随即杜衡看着武胜男说道,“你也别闲着,有事没事的就努力活动脚趾,尽量的让其能有一个较大的反应,加快恢复的速度。”
武胜男倒是回复的挺快,听到杜衡的嘱咐,轻轻晃了晃头,“一定会的。”
“那暂时就这样,我这会回去准备一下外敷的药膏。今天要把小腿上的创口清理一下,重新换药。到时候可能有点疼,你可得忍着点,别哭出来了。”
临走的时候,杜衡也和武胜男开了个玩笑。
听到杜衡的玩笑话,武胜男也终于有点女人的傲娇气,“放心,我肯定不会喊的。。。。我会大声的哭出来。”
话没说完,自己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这智障般的笑声,反而把刚开玩笑的杜衡给弄呆滞了。
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一眼武胜男,杜衡便带着谷平走出了病房。
而现在,事情终于有了转机,两人回办公室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到了办公室,杜衡换好衣服,便准备去药房给武胜男弄点‘全体神膏’,不想刚刚出门,就被李建卫给堵了回来。
434 夸人就要使劲夸
“小杜,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李建卫迎面一句话,直接把杜衡说的脑子蒙了一下,脑子里快速的检索李建卫说的事事什么事,但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连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
晃神两秒后问道,“老师你提醒一下我,这几天有点忙晕了。”
李建卫看着杜衡,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就是给你介绍我爱人侄女的事情,看来你上次是敷衍我来着。”
杜衡恍然大悟。
过年这段时间,他已经答应了好几个给他介绍对象的,比如有大哥,有朱黑子,还有自己的领导安春会,他也比较关心自己的私人生活,也主动说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现在还有个李建卫。
人太多,自己也就有点迷糊了。
再加上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一个给自己回话的,更是也没回事。
现在李建卫主动的提起,看来是有眉目了,赶紧笑呵呵的给李建卫道歉,“老师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敷衍老师呢,是这几天刚上班事情多,加上武胜男的事情,给忙糊涂了。”
说话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的灿烂,“听老师的意思,是您这边有消息了?”
李建卫抓着杜衡又返回了办公室,“我爱人这侄女看了你的照片,听了你的介绍之后还挺满意的,已经帮你问你好了,答应和你见一面。”
两人坐定之后,李建卫拿出手机,随后便给杜衡找到他说的那姑娘的照片。
杜衡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来,只是笑着说挺好的。
其实他现在是真的不挑。
比相貌、比身材,能比得过王淑秋的真不多,所以在样貌上、身材上,他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求五官端正,身材别走样就好。
自己唯一的要求,可能就是在性格上,习惯上会要求比较多一点。
而且现在的姑娘照相,那个不得提前化点妆,开美颜的,加上李建卫让自己看的还是这姑娘的艺术照,直接没有参考性。
杜衡甚至怀疑,要是拿着这个照片去见面,就算相互打照面了,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现在也就是介绍人是李建卫,可以算是自己的老师了,加上一年多一来的相处,这人的人品还不错,相信他不会故意坑自己,便答应见一面,聊一聊还是可以的。
“行,老师您安排就好。”杜衡直接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李建卫脸上的笑容更盛,“已经帮你i约好了,今天下午三点。在xx咖啡厅,就在咱们医院前面路口,你们在那里见面。”
说着把姑娘的联系方式给推了过来,“到时候伱们自己联系。”
“好的,谢谢老师。”
“谢我干什么,能不能成的得看你们。”
杜衡保存了联系方式,随即便和李建卫告辞,带着谷平往药房的方向走去。
谷平跟在杜衡身后,一脸好奇的问道,“杜老师,你这还要相亲?”
这话问的杜衡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摸了下鼻子说道,“年龄大了,家里催的急,赶紧相亲结婚。”
回答的不伦不类,但也就此跳过了这個略带尴尬的话题。
到了药房,杜衡找到药师,说了自己这次的需求。
这次要做的药膏,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已经不是之前的‘全体神膏’了,根据武胜男恢复的情况,他已经做了很多的调整。
省一的中药房、膏药制作房,比起卫生院那是天壤之别,药材门类齐全,设备更是先进。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专业人员真的非常多,只要杜衡提出要求,剩下的杜衡看着就行,直接就是一个流水线的生产模式,制作的效率直接就是几何级的提升。
原本在卫生院需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完成的一份制作,在这里,杜衡只用了两个小时,不光拿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还多了不少。
看看成色、闻闻气味,和自己亲手做的,基本没有太大的区别。
拿着东西出门的时候,杜衡很羡慕,羡慕省一有这样专业的中药师队伍。自己的卫生院,现在除了自己和药房石医生,也就吴不畏在自己的培养下,还有点动手能力。
其他人,哪怕是韩玉健这样中年中医师,开药方凑合能用,如制作药膏之类需要自己动手的药品,基本就和废人差不多。
但是这些事情,又是羡慕不来的,毕竟按照现在的医疗规定,加上制药企业的发展,药师是非常吃香的。
省一这样的头部医院,可以有这样的条件,自己的卫生院,也就剩下闻闻味儿的资格了。
心中感慨之际,却也已经再次来到了武胜男的病房。
不过这会的病房却是清净了很多,人全都不在,就连小保姆都已经回去做饭了,只剩下了武钟老爷子陪着武胜男,不过经过询问,老爷出去到抽烟室抽烟去了。
没多余的废话,直接开始换药。
这次换药的主力还是杜衡,谷平当做助手打辅助。
为了让武胜男在换药的时候不是那么疼,杜衡已经做的非常的小心。可即便杜衡做的很小心,可因为这是个开放性的创口,杜衡取下纱布的时候,还是粘带着血水。
这个过程,武胜男疼的吱哇乱叫,吵的杜衡脑瓜子嗡嗡的,“你能别吵吵吗?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娘们唧唧的?”
“杜衡,你别说风凉话,我就本来就是娘们,我疼,我喊两声不行吗?”武胜男本来就被疼的难受,被杜衡怼上一句,立马开始还嘴。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你不是叫胜男嘛,你要像你的名字看齐。”
杜衡就喜欢看武胜男气急败坏,却又拿他没辙的样子,而且现在武胜男的身边没人,他也可以放开了和武胜男开两句嘴炮。
不过就现在这场面,说这个话对武胜男的杀伤力有点大,气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还嘴了,龇牙的同时,用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杜衡。
换药这么疼,武胜男觉得肯定是杜衡故意的。她已经想好了,只要等自己好了,绝对要让杜衡感受一下自己今天的痛苦。
至于他是不是救了自己,那是两码子事。
杜衡专心换药,根本就没有注意武胜男的眼神,如果看到武胜男那恶狠狠的眼神,他反而会很开心的。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武胜男回话,便再次开口说道,“武胜男,男男,你说你家里人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
“你什么意思?”
“男男,两个男人,这不是男上加男吗,听着有点猥琐啊,用南方的南,或者木字旁的楠不好吗?”
“男上加男?”旁边的谷平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他不知道杜衡是怎么想到这个词的。
可是谷平的这一笑,直接把武胜男给笑毛了,尖着嗓子喊了一句,“杜衡,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杜衡将创口残留的旧药清理干净,再次轻轻地敷上新药,然后把包扎的工作交给了谷平,摆着手走到了武胜男的床头边。
看着满脸悲愤的武胜男,杜衡嘿嘿的笑出了声。
“我说的不对吗?男男,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武胜男被杜衡两句话就给挑动的火大,气急败坏的喊道,“是石楠花的楠,就是那个木字旁的楠,你才是男上加男,老光棍。”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气急了的武胜男哪管这些,揪着杜衡没女朋友没媳妇的档口,使劲的嘲讽他。
她以为‘老光棍’能让杜衡跳脚,却不料杜衡根本不在意,反而对她的名字很感兴趣,“胜男不是战胜男人的吗?怎么又叫楠楠了?我还以为你要胜过两个男人呢。”
武胜男白眼直接翻个不停,“我爷爷起的名字,我哥叫武胜奎,我叫武胜楠,你是对我爷爷有意见?”
杜衡鄂若动了一下,连称不敢,“是我理解错了。”
听到杜衡认错,武胜男立马傲娇来了起来,虽然小腿包扎的疼痛让她嘴角抽搐,但得意的表情也得摆出来,“我觉得要胜就得胜男人,后来才改的男人的男。哼,老光棍,你是憋火把脑子烧坏了吧?”
“吭吭。”一声咳嗽声突兀的从门口响起,原来是武钟老爷子从外面抽烟回来了。
慢慢踱步到武胜男跟前,责怪的看了自己孙女一眼,“怎么说话呢,快给小杜道歉。”
杜衡刚才就是听到了门口的声音才连称不敢的,现在听到老爷子这么说,立马假惺惺的说道,“不用,我和楠楠是朋友,我们开玩笑呢。”
“朋友也不能口无遮拦。”
不过老爷子看着孙女委屈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让武胜男道歉。
老爷子笑呵呵的看着杜衡,“小杜,今年多大了?”
“三十了。”
老爷子点点头,杜衡多大他还是知道的,只是没话找话的借口而已,“三十也不小了,有女朋友吗?是不是准备结婚了?”
杜衡呵呵笑了一下,大大方方的说道,“光棍一个。”
“哦。”老爷子一点都不意外,刚才可就是武胜男说了‘老光棍’三个字,他才让武胜男道歉的,“家里没催吗?”
“催啊,我哥现在一门心思的给我找合适的相亲对象呢。”
武钟老爷子点点头,回头轻轻瞥了一眼武胜男之后,“我们家楠楠也愁人,眼看着就三十了,可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给她也介绍过几个我们眼里的青年俊杰,但是两人谈一段时间之后,不是没了下文,就是两人处成了兄弟。
你和楠楠是朋友,你客观的评价一下楠楠,看看她问题出在哪?”
“爷爷。”武胜男娇气的喊了一声武老爷子,“我哪有三十了,我过完年也才26好不好?”
“二十六和三十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没对象。行了,你好好的躺着,我和小杜聊会天。”
说完武胜男,武钟老爷子又转头对着杜衡说道,“你说你的,不用管她。”
杜衡好笑的看了一眼武胜男,却被武胜男直接瞪了一眼。
不过等杜衡挪走视线,她又定定的看向了杜衡,她想听听自己在杜衡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那我可就实话实说了。”
“放心说,忠言逆耳利于行,必须说实话。只有让她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缺点,才能更好的改正自己。”武钟老爷子又一次对着杜衡打气。
“身材好,人长的也很漂亮,而且不同于其他女人的柔美,更多的是一种英姿飒爽,对待工作认真,对朋友也够义气。。。。。”
听着杜衡不重复的夸赞,武胜男居然有点小窃喜,也有了一点小傲娇,似乎换药带来的疼痛也减轻了很多。
而杜衡此时虽然说的一本正经,而且还在绞尽脑汁的搜刮着脑海里,那为数不多的、能想起来的,用来赞美女孩的词语和成语,但其实他的内心是窃喜的。
骂自己是‘老光棍’,你也别想好。
自己这招是自己新学的,叫捧杀,就得让你自己觉得自己是天仙,谁都配不上你,就要让你眼光高,看谁都像一堆臭狗屎。
你得挑,使劲挑。
低于总统的不要,年龄大的不要,家产低于一个亿的不要,你的青春值这价钱。
颜值低于吴彦祖的不要,个头低于姚明的不要,如葛优那般脱发的不要,智商低于韦神的不要,才华不及莫言的不要,你的漂亮不能将就。
杜衡越说越开心,越说脑子越灵光,突然之间,自己高考时的那种学识巅峰感好像回来了,遁入记忆深处的诗词翻涌而出。
吐纳樱唇,氛氲兰气,玉纤握处堪怜。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
类似这般的夸赞女性美丽的句子,杜衡这会就是信手拈来,全部套用到了武胜男的身上。
虽然武胜男的容貌、身段也能经得起这样的夸赞,但是夸得多了,杜衡还是微微觉得胃里微微有点翻涌。
夸得有点过头了,太猛了点。
而杜衡的这顿夸,可把在场的三人给惊住了,三人做出了各不相同的反应。。
435 五雷轰顶的相亲
武胜男突然变的娇羞,像个神经病一样,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谷平一脸的呆滞,像个傻子一样,睁大眼睛看着杜衡,还使劲的吞咽了下口水。
只有武钟老爷子还算正常,正一脸喜悦的看着还在夸夸其谈的杜衡。
而且嘴角的笑容在不断的拉升,眼睛里的光也越来越亮。
听到孙女在杜衡的嘴里是这个样子,老爷子很骄傲,很开心。
但是听着杜衡已经有点快要控制不住,而且越来越肉麻的夸赞,老爷子赶紧的打断杜衡,“好了,好了,可以了。”
“老爷子,我这还没说完呢。”杜衡有点不满的对着老爷子说道,“楠楠在我心目中就是最美的女孩,所有赞美的形容词放到她的身上,都不足以形容她在我心中的万一。”
武钟老爷子笑着干咳两声,认真的看着杜衡问道,“楠楠在你心目中,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嘛?”
“当然,我怎么可能对老爷子说谎话呢。”杜衡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真的?”武钟老爷子再次确认。
杜衡也用非常认真的态度说道,“肯定真的,都是我的心里话。”
“既然楠楠在你心目中这么好,要不你试着和楠楠处一处?对你这个小伙子,我是非常满意的,如果你们能成,我们全家都会赞成。”
额!
额!
额!
在场的三人全都齐齐变了脸色。
谷平从傻子变成了羡慕,他太清楚武胜男家里的情况了,如果正的成了,那不是少奋斗三十年的问题,那是一步到位。
武胜男从娇羞变成了惊慌,就在刚才,她还在想着怎么从杜衡上找回场子来,哪怕他夸的自己都害羞,这個念头也没有放弃,自己怎么可能和他谈对象。
杜衡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他变成了傻子,久久说不出一句话。而且在这个瞬间,一个词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不过已经不是刚才夸赞的词语了。
作茧自束!
带着僵硬的笑容,回头看向武胜男那惊讶、抗拒的神色,杜衡心里莫名的就来气了,你这是看不上哥们了?
忍不住的脱口而出,“可以试一试。”
可当话说出口,杜衡就后悔了。
自己这又是口嗨了!
老爷子开心坏了,“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处着试一试。”
这话一出,武胜男急眼了,“我不同意。”
听到武胜男急吼吼的声音,杜衡虽然不舒服,但还是松了一口气,这算是给自己解了围了,赶紧对着老爷子说道,“老爷子,你也看到了,楠楠她不同意。而且在我心中,楠楠是完美的,我觉得我配不上楠楠。”
“胡说,谈恋爱哪有什么配上配不上的。”老爷子变了脸色,狠狠的瞪了一眼武胜男,让她少插嘴。
看老爷子态度这么坚决,这就让杜衡有点为难了,想了一下赶紧说道,“老爷子,你看我都三十岁了,到现在还没有房子,总不能让楠楠以后跟我回农村吧?
楠楠是金贵的公主,她不能受这个罪啊。”
拒绝的同时,杜衡还不忘调侃一下武胜男。
而老爷子大手一挥,“回农村怎么了,现在你们都有车,交通又发达,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而且农村自己的院子,住着也宽敞舒心,比挤在这蜂窝一样的高楼上舒服。
再说了,我们家差你一套房子吗?”
说着又气愤的看了自己孙女一眼,“看不上你?她有什么资格看不上伱。你配不上她?我还担心她怎么配得上你呢。”
说着大手一挥,“你们放心处,这事我说了算。”
老爷子这话说的霸气,尤其是后半句话,可算是让杜衡舒心了不少。
但是这态度,却让杜衡难以处理了。
随即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些自己的缺点。
杜:“我年龄大。”
钟:“年龄大的会疼人。”
杜:“我工作地点偏僻。”
钟:“都是为人民服务。”
杜:“我学历太低。”
钟:“工作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杜:“我家里穷,没钱给彩礼。”
钟:“不需要,你们结婚,我们陪嫁一辆车一套房。”
。。。。。。
杜衡搜刮了所有能说的缺点,但都被老爷子一一反驳,甚至连扯淡的睡觉打呼噜,老爷子都用‘哪个男人睡觉不打呼噜’给怼了回来。
杜衡没招了,把视线转到了武胜男身上,想要看看她是个什么反应。
但是同时,武钟老爷子也把视线转到了武胜男的身上,眼神锐利的盯着武胜男,警告武胜男只要敢说一个不字,他绝对会大耳刮子伺候。
而这眼神不光吓住了武胜男,同时也吓住了杜衡。
他现在要是敢说刚刚夸赞的话都是假话,看老爷子这姿态,要么直接气翻过去,要么的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而且,要是真的把老爷子气翻过去,那可就真的得罪武家了。
和武胜男爸爸顶顶嘴,他可能不在意,但要是把他爹给气翻了,他可能不会让自己好过。
就自己看病开药,别的不说,那用量绝对够武胜男爸爸操作一下了。
杜衡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不是不能处,两人是真的合不来。
先不说两人对彼此的态度,光是想想一个警察一个医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见到几面?能睡几个囫囵觉?
还有以后必须考虑的孩子问题,头都大了。
要不,先假装处处,过段时间就说不合适分了?
杜衡觉得这个办法是可行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试着处一处,你看怎么样老爷子?”看着武胜男要爆发的模样,杜衡赶紧的使眼色,眼睛都快挤干巴了,才算是让武胜男收敛住。
听到杜衡这么说,老爷子终于笑了,“这才是好孩子嘛。”
说着起身又往外走,“那你们聊聊,我出去抽根烟去。”
说完便要出门,而且还看了旁边瞪大眼睛的谷平一眼。
而从头看完戏的谷平,被老爷子一眼给看的打了个激灵,什么都没说,赶紧的跟上走了出去。
“杜衡你什么意思,我是不会跟你处对象的。”武胜男在老爷子出去之后,便急不可耐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杜衡也是非常不屑的看着武胜男,“想什么美事呢,搞的好像我会看上你一样。行了,不多说了,咱们假装处一段时间,完了咱两拜个把子这事就完了。”
杜衡干脆利落的说出了自己想法,可武胜男却瞪大了眼睛,“那你刚才夸我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对谁我都这么说,你别在意。”这会的杜衡是不敢口嗨了,刚才的‘计谋’全部落空,浪费了一地的口水。
武胜男快气炸了,直接压着嗓子说道,“杜衡你个混蛋,我才不会和拜把子,我要甩了你。”
看着武胜男生气,杜衡就开心了,“那你使劲甩,想怎么甩都行。”
说完便直接潇洒离去,任凭武胜男怎么喊,他都不回头的走了出去。
哪有闲工夫在你这里掰扯,自己还得去相亲呢。
学会计的博士生,知性、有学问、有追求、有理想,想想就比你这个警察香。
怀着这样的心情,杜衡按着约定的时间,赶到了约会地点,而且到了地方,杜衡一眼就认出了要相亲的女孩。
倒不是李建卫给他的照片,和现实中的女孩差距不大,而是整个咖啡店,里面就她一个人,而且打扮什么的,就是典型的博士样。
干净,整洁,但是不精致,也没有化妆。
对于这点,杜衡并没有瞧不起。
在他认为,凡是能学到博士学位的女生,都是应该被赞扬,被尊敬的。
她们是真的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花费了在学习上,根本没有闲心闲工夫,去搞什么打扮化妆的事情。
她们把最美的年纪,全部花在了学习上、研究上,这难道不值得尊敬?
见面之后,两人不尴不尬的聊了起来,但是两人都是属于那种话不多的人,所以聊天的氛围是越聊越尴尬。
最终还是女孩承受不住这个尴尬,直接了当的说道,“我听我姑父说了杜医生你的情况,家庭、工作什么的我家里人很满意,我也很满意,只是收入有点低。
不过没关系,你们医生吃香的时候再35岁以后,加上你现在的位置,以后的发展前景还是非常好的。”
杜衡不尴不尬的笑笑,示意她继续说。
但是对于女博士的情商,他算是明白了,真的和智商不是一码子事。
“鉴于你现在的收入情况,我家里的意思是不要彩礼,当然我也是抵制彩礼这件事情的。”女孩说道彩礼的时候,还特意的强调一下,好像要给杜衡传达一个她是新时代女性的想法。
杜衡没有说什么,只是再次微笑,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听说你有车但是没房是吧,那我家里会帮着我们掏一个首付,但是房贷得我们两个来还,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听着女孩非常有条理的心的诉说,杜衡不知道怎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做生意。
不过听着女孩的话,杜衡还是很感谢李建卫,没有推给自己一个比较坑人的相亲对象。
尤其是想起去年,嫂子介绍的那个她娘家妹妹,杜衡就越发的感谢李建卫,因为照着这个节奏下去,没有意外的话,这事肯定是成了。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那种相亲再谈一谈,这是要一步到位的节奏。
“就按你说的来,我这边没问题。不过你不用担心彩礼的事情,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最起码要让你父母的面上能过的去。”
女孩点点头,“那这个问题咱们先放一放,到时候再说,咱们接着往下聊?”
“你说。”
女孩伸手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我今年毕业,已经签了咱们金州的xx集团,做cfo助理,集团那边承诺,两年后给我临州分公司财务总监的位置,所以我准备五年内不要孩子,这个你能接受吗?”
xx集团杜衡知道,自己省份最大的地产集团。
当然这个大不能和那些全国性的企业相比,但是在自己这个省份,那些知名企业在金州各个山旮旯搞开发的时候,它却能在市中心搞开发。
所以女孩要是真的能在这个集团站住脚,并且有所发展,杜衡肯定是支持的,而且孩子嘛,只要她能生,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这得尊重女性意愿。
“当然可以,这没有问题。”
杜衡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咖啡,表情微微有点狰狞,贼拉苦,整个口腔全是那个苦味,经久不散。
女孩没有注意到杜衡的表情,她也低着头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还是没意见的话,咱们就可商量一下婚礼的问题了。”
杜衡嘴里太苦,苦的他不想说话,只是伸伸手,示意她继续就行。
“我不想瞒你,我对夫妻生活不是很感兴趣。”
一句话说完,杜衡立马疑惑的看向了女孩。
什么意思?
难道是?
还没来得及多猜测,女孩接着说道,“如果结婚了,夫妻生活一个月一次。”
瞬间,杜衡就觉得一道天雷直接劈响了自己的顶门,炸的他神魂涣散。
嘛意思?
一个月一次,这还是正常夫妻吗?
虽说自己也不是没有夫妻生活,就活不下去的人。但是这一个月一次,按着时间来,那要是突然有兴致了怎么办?那要是到了约定的日子,两人有一个突然有事错过了怎么办?
原本以为自己终于时来运转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看来自己夸李建卫是夸早了!
女孩也看出了杜衡脸色的扭曲,自己的眼神里也出现了挣扎,好半晌之后,才特别勉强的说道,“二十天一次也行,再不行就十五天,不能再少了。”
杜衡实在不想讨论多少天的问题。
他看女孩的面色,也没看出她有什么疾病在身,随即眉头一皱,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是以前受过暴力创伤,有心理阴影了?
这让他对女孩提出这个问题,变得不在那么纠结和生气,反而提起了想要了解造成这个问题原因的想法。
436 我就不出主意了
稍微犹豫了一下,杜衡用最真诚的目光看着女孩问道,“能说说是为什么吗?你知道的,我是一名医生,我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你说出来,我或许能帮到你。”
女孩目光躲闪了,她第一次没有直视杜衡的眼睛,“我刚不是说了吗,我对那种事情不是太感兴趣。”
杜衡想了一下措辞,用尽量缓和不带歧义的语气说道,“经过刚才的交谈,我对你的认知、对工作生活的态度都是非常认可的,我认为咱们还是有机会往下谈的。”
说到这里,杜衡微微的停顿了一下,见女孩没有什么不耐的神情,才接着说道,“有问题不可怕,咱们只需要找到解决办法就行。
可怕的是隐藏问题,这不光会令个人的身体受到伤害,同时也会伤害到一个人的心灵。
埋藏的伤疤,它就像一个发育的小老鼠,不断的啃噬内心,从被破坏的内心中,又不断的汲取养分,然后慢慢的变大,最后把宿主撑爆。”
女孩的脸色微微有点变幻,整个人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咖啡杯。
“我是医生,而且是全科中医师,说出来,我或许能帮到你。当然,你如果认为不需要,是你的隐私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
说完这句话,杜衡看着女孩不断变幻的神色,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却不料杜衡话音刚落下,女孩再一次直面杜衡,恢复到了刚才交谈时的神态。
“我有个喜欢的女朋友,想结婚的那种。”
“哦,那很正。。。。”
艹,我听到了什么?
杜衡急匆匆的住了口。
此刻的他心中百转千回,脑子就像是已经被拉满转速的飞机引擎。
但,此时的这個引擎只是在空转,他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和说话的能力。
以前在网上见到最多的是女人成为了那些男人的妻子,被大家同情。
可谁能想到,自己居然想成为这些女人的丈夫,那自己会被同情吗?
而且自己居然恬不知耻的,想要拯救这个女孩。其实自己应该感谢这个女孩大度,放了自己一马。
杜衡放弃了,他不歧视这种行为,但不表示自己能接受这种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
至于治疗,那还是算了吧。
因为它不是病,它是自我认知。
要想纠正这个问题,那就是要打破这个人思想里的底层思维逻辑,然后重塑新的逻辑代码。
但是这可能吗?
最起码目前是不可能的。
思维逻辑进行重建,那是从一无所有,一片空白开始的。
而思维底层认知一片空白的人类,只能是婴儿,就是傻子都不行。
如果强行改变,只会让这个人变得非常痛苦,直至发疯到自我毁灭。
真有那么一个人能做到这一切,杜衡觉得,那只能是神。
随即,杜衡对着女孩歉意的笑了下,轻声说了句“抱歉,我不知道这个事情,打扰了。”
然后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向吧台结账。
艹,这里的咖啡真贵,两杯居然要了一百二。
黑店,以后再也不来了。
出了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春日的暖阳无力的挂在西边,丝毫没有为杜衡提供一点点的温度,令他不由自主的穿起了外套,拉上拉链,将自己紧紧的包裹了起来。
去往停车位置的时候,杜衡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即将下垂的太阳。
它的中间很柔和,但是外围却很亮,亮的刺眼。
杜衡再说一声国粹,捂着差点被闪瞎的眼睛赶紧走向了车里。
无法形容的相亲之旅戛然而止,坐在车上的杜衡开始思考,这件事应该怎么和李建卫说。
虽然事情很离谱,但是杜衡知道,作为姑父的李建卫肯定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的,那也就意味着,他肯定不是有意的来欺骗自己,看自己笑话。
虽然金州相对来说,是一个比较开方的内陆城市,这样的事情在资讯发达的现代社会,大家也已经是司空见惯,但是这并不是说大家不会去议论它,歧视它。
只是大家觉得和自己没关系,也没有发生在自己身边,所以不想过多的在这件事情耗费精力。
可如果发生在自己的家里,那绝对是天塌地陷的大事情。
如果是发生在自己身边、周围,那一定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且是热度最高、时间最长的那种。
人们会对一个陌生人,用最大的伪善来隐藏自己的歧视,还会华而不实的去鼓励支持他们。
但是放到自己人身上,他们又会用最大的能量释放自己的歧视,用最赤裸的眼神,最恶毒的话,打着一切都是你好的名义,从伦理、从生理、从心理、从道德等等他们认为的制高点对你发起批判,批的你体无完肤,批的你生不如死。
犹豫、为难、纠结
拿着电话的杜衡按不下拨出键,更没想好怎么说。
“叮铃~~~”
杜衡被突然想起的铃声吓的手抖一下。
当看清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一股麻酥感瞬间从尾巴根升腾而上。
“老师。”
“小杜对不起啊。”
电话那头的李建卫开口就道歉,语气相当的诚恳。
女孩对家里人坦白了?
杜衡心中微惊,感叹女孩有勇气的同时,嘴里同时说道,“没事的老师,你也不是有意为之。”
“哎。”李建卫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姑娘被她家里人惯坏了,书念的太多太有想法、太犟了。
她非要找个博士毕业的,说是能有共同语言。小杜,这次是我的错,没有问清楚,她看不上伱是她的损失。
放心,我帮你再找,找一个比她年轻漂亮识大体的。”
听到这里,杜衡微微吐了口气,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不过这个理由找的,虽然不够充分,也算是恰当。
毕竟高学历的知识分子,稍微矫情一点,大家都是能够理解的。
顿时,杜衡心里一松,语气也变得轻松了起来,既然姑娘已经找好了借口,那就不用自己费劲巴拉的去编造谎言了。
“没关系的老师,这种事情都是一个双向选择,没有对错的。”
“那就好,你能力理解就好。”李建卫的语气也明显的松弛了下来。
杜衡再次感谢李建卫之后,便以还在开车为由,主动的挂上了电话。
四点二十,杜衡回到了卫生院。
换好衣服准备去病房转转的时候,接连接到了好几个电话,而且全是为自己找对象的电话。
有大哥的,有朱梵重的,还有安春会的。
大家居然不约而同的同一时间段打来了电话。
杜衡有点哭笑不得的全部应承下来,并且相互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自己今天这桃花开的实在有点旺盛,是和武胜男假处对象带给自己运道?
还是说老天爷为了补偿那个博士女孩,特意给自己多牵了两条红线?
自嘲的笑了笑后,杜衡走进了门诊大厅,然后便想沿着楼梯上楼去病房。
可刚刚转身,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老梁,你这是干嘛呢?”杜衡不由的停住了脚步,然后开口打了声招呼。
诊室门口的男人转过身,看到是杜衡,脸上也是惊喜的很,“老杜,杜院长,我陪我妈过来看看病。”
杜衡闻言走了过来,“阿姨怎么了?问题严重吗?”
梁义昌摇摇头,“我媳妇陪着我妈上去做检查去了,我下来交个费,在这等一会。”
“走,到诊室里,咱们坐着说。”
杜衡这边刚说完,身后就传来女人叫梁义昌的声音。
回头看时,一个女人扶着老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老人走的很小心,身子不敢有晃动,左边的胳膊也是很不自然的往下垂,并用右手轻轻揽着左臂。
一看梁义昌妈妈的姿势,杜衡赶紧的把诊室门帮着打开,“阿姨这是怎么了?”
梁义昌有点笨手笨脚的,想搀扶他妈妈,却又没处下手。手伸了好半天,又悻悻地放了下去。
“今天我家一亲戚嫁姑娘呢,我妈就坐了个我们庄上顺路去的三轮,去的路上这车翻了,我妈也被车给压住了。”
梁义昌说着话,却又责怪的看了一眼抱着胳膊的妈妈,“当时她也没在意,还以为胳膊被砸青了,伤着肉了,想着缓一会就好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整个胳膊就肿的不行了。好不容易回家了,她也没给我们打电话,就自己喝了点止疼药睡下了,要不是我婶子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呢。”
诊室里的是余海廷,看到杜衡和梁义昌说话,他只是点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便点开电脑上传过来的片子看了起来。
杜衡听梁义昌说完,便也走到了余海廷的身边,低着头一起看了起来。
片子很简单,就是一个左臂的ct,伤势也是一目了然,肱骨干骨中部横断,有轻微移位。
杜衡看了一眼梁义昌的妈妈,老人对疼痛的忍耐,让他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老杜,我妈情况严重吗?”梁义昌一脸紧张的询问。
“肱骨干骨中部横断,有轻微移位,就是上臂这里,骨头从中间骨折了。”
“断了啊?”梁义昌又是心疼,又是责怪的看着他妈妈,“你当时就应该给我打电话的,这都断了,你怎么忍得住的。”
梁义昌妈妈心虚的笑了下,“我以为就是被砸了一下,伤了肉嘛。再说三轮上其他人都好好地,也不可能就我点背吧?
再说了,你们上班都忙,给你们打电话老是打扰你们上班,你们老板也会不高兴的。”
梁义昌看着永远有道理的妈妈,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什么也都没说,而是转头看着杜衡问道,“老杜,那你有办法没?”
杜衡没说完,而是看向了余海廷。
毕竟这是余海廷的病人,自己太过指手画脚,那也对人太不尊重了。
余海廷有看了一下电脑,方才转头问杜衡,“院长,病人这种情况,你应该能做复位吧?”
杜衡的眼睛也一直在片子上,听到余海廷这么问,他多看了两秒才说道,“可以手法复位,没有问题。”
余海廷点点头,继而看向了梁义昌,“病人现在是肱骨干中部横断,有轻微移位,这种情况现在有两种解决办法。
第一个是保守治疗,做中医正骨复位,然后打石膏外固定。
第二个就是做手术了。
不过一般情况下,这种情况都是给病人做保守治疗,用手法复位。”
梁义昌看想杜衡,“老杜,你觉得呢?”
“没伤着血管和肌肉,不用做手术,保守治疗吧。我来给阿姨做复位,打个石膏一固定就行了。”
梁义昌犹豫了一下,突然问道,“那个去年朱黑子的腿也是你给做的是吧?”
“对,是我做的。”
“行,那你给我妈做吧。”说着又看了一眼自己妈妈,“要不你还是先给打个止疼针什么的,我看我妈这会太疼了。”
“不用,待会做复位的时候会打麻醉,稍微忍一忍吧。”
余海廷帮着杜衡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拿起电话给小李打了过去,让他帮着去准备石膏固定板这些东西。
肱骨干骨,这地方是肉比较厚实的,什么肱二头肱三头之类的,虽然只是个横断,但是麻烦程度,却比杜衡做过的其他几个骨折要麻烦,主要是太费劲。
哪怕梁义昌妈妈已经很瘦了,但是肱骨处的肌肉,该有的还是有。
所以做这个复位的时候,杜衡直接把吴不畏也喊了过来,加上余海廷、小李四个人,做上下前后的对抗牵引,却又都不敢太用力,怕用力过重会伤到桡神经,真是花了牛鼻子劲儿才算是复位成功。
在红肿发紫的位置外敷膏药之后,便用夹板给固定了起来。
“回去之后好好休养,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一补。”杜衡一边打绷带,一边叮嘱梁义昌。
“阿姨身子有点瘦,有点虚,而且按照你们说的,还有伤势判断,这次的撞击是不太猛烈的,而阿姨现在肱骨干骨横断,骨质也有点疏松了。
所以营养上一定要上上心,身体好了,营养跟得上,这骨头好的也就快了。”
这时梁义昌的媳妇突然插话问道,“这个钱我觉得应该开车的给我们出,是他开车翻车砸伤的我妈。”
杜衡轻轻瞥了一眼这个女人,没再说话,而是继续认真的打绷带。
梁义昌眉头皱了一下,看着自己媳妇说道,“别胡说了,坐车是妈自己要坐的,人家凭什么给你出钱?”
女人眼睛一翻,“不给我就去告他,我从手机看到过,有人坐同乡的轿车回家,路上出车祸,开车的司机给那个同乡陪了五万块钱呢。
我也不多要,就要五千,够妈看病的钱和营养费就行。”
梁义昌微微意动,但还是说道,“都是一个庄上的,你这么弄以后还见不见面了,你让其他人怎么说咱们呢。”
他媳妇立马瞪了他一眼,“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开车出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让他赔偿?而且我又没要五万十万的,就是让他出个妈的看病钱和营养费,怎么就不行了?”
对于他们夫妻的谈话,杜衡始终没有参与进去,打完绷带,就开始给开内服药。至于余海廷,更是嘴巴闭的紧紧的,一个字都不说。
这个时候,梁义昌明显被自家媳妇说动了心,但还是心里有点坎坎过不去。
要钱吧,怕别人说闲话。
不要钱吧,这钱让自己出——心疼,媳妇吵的他——头疼。
忽然他把目光看向了杜衡,他觉得杜衡现在也是中湖的名人、领导,问问他,他说要,那咱就要,他说不要,那就不要了。
心里想定,便开口询问杜衡,“老杜,你说这钱我要不要,你给我出个注意吧。”
杜衡写完手里的药方,并把方子递给了梁义昌,半开玩笑的说道“我就不出主意了,我怕主意出的不好,你们会告我。”
437 粘毛比猴精
杜衡这话虽然是玩笑话,但是却直接让梁义昌羞红了脸。
你要钱那是你的自由,而且按照现在的法律法规,加上有前例可依,能要到钱的概率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可这就是个理通情不通的事情。
你要是真的要了钱,从法理上大家的确无可指责,但是在情理上,大家会怎么看、怎么想,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是大概率的情况,要钱的这家人和其他人见面还会打招呼,但是从这一刻起,不会有人帮他们的家忙,什么忙都不会帮。
同时造成另一个现象,就是在路上碰到别人需要帮忙,也不会有人施以援手,尤其是坐便车这种事情。
杜衡不管梁义昌是怎么想的,还是继续报以微笑,“麻烦到外面交一下费。”说完便准备起身离开了。
可梁义昌的媳妇突然说道,“多少钱?”
“八百左右吧,不过具体报销多少,你到前面窗口去算。”
“八百?”女人对这数字很惊讶。
她觉得杜衡他们就是拉了两下婆婆的胳膊,怎么可能收费八百元?
这也太贵了点。
贵吗?
正常价格!
看杜衡没有解释的想法,余海廷便主动开口说道,“其实不贵的,石膏夹板是八十,院长的治疗费是两百,我们其他三人是没有收费的。
剩下的五百是药费,包括了外敷药膏还有内服的方剂。”
这么一算,好像除了杜衡的治疗费有点高,其他的还真不贵。
但是余海廷心里有个疑惑,那就是杜衡为什么不给病人办理住院,如果办理了住院,病人后期的花费就可以多报销一点了。
不过杜衡没有解释的想法,余海廷也没有提问的欲望,就这两口子刚才的问题,他也不想多生事端。
打发一家三口出去之后,杜衡便不再和他们多言,直接上楼到病房里看病人去了。
看了没两个人,就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出去找了杜雪婷,就见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一大堆出了宿舍门。
杜衡非常无语的看着自己这个侄女,就这些东西,自己今天早上给的钱,估计已经差不多全花完了。
不过这姑娘有良心,手里拎的这些袋子里,不光又她用的,还有男装、童装。
东西全部扔到车上之后,杜雪婷当即就献宝似的,从那一大堆里拿出一個小袋子,“小叔,这是送你的礼物。”
好不好,贵不贵的杜衡完全不在意,他只在乎侄女的这片心,这是他第一次收到侄女给他的礼物。
虽然钱是自己给的,但是就凭能记得自己,这就足够让他暖心。
打开一看,是一条腰带,上面的标价都没有撕掉,598。
看的杜衡心里直接哆嗦了一下,什么玩意儿造的,这么贵?
“今天给你的钱是不是全部花完了?”
杜雪婷立马娇嗔的回瞪了杜衡一眼,“那是我的工资,我自己挣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不能说我。”
杜衡笑了一下,把皮带重新装到袋子里收了起来,“我不管你,我就问你钱是不是花完了?”
见到杜衡不是真的为难她,杜雪婷立马就变得支支吾吾,没有底气了起来,“还有点。”
“有点是多少?”
“哎呀,第一次花自己挣的钱,太开心了没控制住。”
“你就说还有多少吧。”
杜雪婷鼓嘴看着杜衡,好半天之后终究还是泄了气,蔫蔫的说道,“还有27块钱了。”
“看你回家怎么跟妈解释这些东西吧。”
杜衡哈哈笑出了声,然后一脚油门,新车开出了后院,往家的方向开去。
回到家里,果然如杜衡所想,杜雪婷被她妈妈是一顿教育,什么花钱要节省,要有计划之类的。
当然了,到最后杜衡也没逃脱,怪她太惯着这姑娘了。
说归说,骂归骂,但是手里拿着礼物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晚饭的时候,杜平想说话,但是看他的表情好像有点难以启齿。
杜衡看的难受,直接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伱就直接说呗。”
“嗯,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去年这会,你嫂子给你介绍的那个姑娘不?”
“当然记得。”
那姑娘杜衡这么可能忘记,那可是自己第一次的相亲对象,尤其是十八万八的彩礼,还有房子加车子的要求,他怎么可能忘的掉。
杜平看了自家兄弟一眼,“她爸爸今天又托人来给你说亲了。嗯~~这次彩礼就要八万八,房子没有要求。”
切~~
杜衡直接冷笑一声,什么玩意。
别说八万八,你就八块八都不行。
说什么都不要,贵贱不要。
嫂子直接瞪了杜平一眼,“让你别说,你看你非要说。”
说着就把手里的筷子狠狠的拍到了桌面上,“去年咱家给她机会,好心好意的上门说亲去,你看看当时那个嘴脸,十八万,要房要车,还得你指定地方买,怎么没美死他们。
哼!怎么的,今年咱们家缓过劲了,看着小衡当院长了,有钱了,就又想起自己姑娘十八万还没卖掉是不是?
还有你,小衡在咋不咋的,那也是院长,每个月小十万进账的人,你别什么人都给小衡介绍,你那眼皮子稍微的抬高一点。”
杜平被自己老婆一顿怼的有点抬不起头了,讷讷的说道,“我这不是看是你娘家人嘛,再说小衡现在也正好找对象呢,我就。。。。”
“你就什么就,看着我们家有钱了,就当我是娘家人了?去年狮子大开口,临时加价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我是娘家人?
咱们说后面补上,我把脸装兜里求他们的时候,他们怎么就没当我是娘家人?
人穷就别娶媳妇,是不是他们当时给我们说的话?
杜平,你稍微有点志气,小衡也不是找不到媳妇的人,别做那丢人卖钩子的事情。”
张素梅可能也是被娘家人给气的狠了,一口气就蹦出来这么多,“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哪怕他们家白送,我这个嫂子就给小衡当这个家,这媳妇咱不要。”
“好,我就听嫂子的,这家你给我当了。”杜衡眉开眼笑的看着大哥大嫂,高声的附和着大嫂。
杜平当即瞪了一眼杜衡,“你被给我乱哼哼,有本事赶紧给我找一个去。”
“没问题啊,明天我就找去,朱梵重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明天去相亲呢。”
“真的?”杜平态度转换的非常自然,立马就从郁闷转变到了惊喜,连忙问道,“哪家的姑娘,多大了,干什么的?”
看着杜平的样子,杜衡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也是咱们山上的人,22岁,去年刚毕业的大学生,现在在车坪街道办上班呢。”
杜平更加开心,“这不错啊,离你很近,就在你们卫生院下面。那你没打听一下吗?”
“我昨天接完电话,就和车坪街道的李主任联系了,确实是他们街道的新人,评价还不错。”
“那行,明天你可得好好表现。”
早上上班要走的时候,张素梅拉住杜衡,又把他全身上下给捯饬了一遍,这才让他赶紧去上班。
不过大早上的捯饬,显然有点不合时宜,哪有早上相亲去的,杜衡约的两个人,一个约在了中午,一个约在了下午。
到了卫生院,小会开完房查完,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又往后院走去,一起去了刘阿妹的病房。
今天是庆贺刘阿妹出院的日子,同时也是欢迎她加入卫生院的开始。
刘阿妹换上了昨天和杜雪婷买的衣服,整个人焕然一新,站在自己的床头前,开心的迎接着大家。
一群人挨着说了恭喜的话,王丽丽他们还很贴心的给刘阿妹准备了一束花,然后帮刘阿妹把东西从病房,搬到了不远处为她准备的宿舍里。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杜衡拿出了那张刚开始的银行卡,还有住院期间所有的缴费单,然后郑重其事的交到了刘阿妹的手里,“这里是你住院期间所有的花费清单,总共七万六,你看看单子。
这张卡里有多少钱,我没查过,你自己去查一查,想来应该也不多了。”
看着杜衡递过来的银行卡,刘阿妹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挡住了杜衡的动作,脑袋更是猛摇,“这钱我不能要,杜医生你帮我太多了,这钱真不能要。”
杜衡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和她纠缠,态度强硬的拉过她的手,“这是栗沁赞助你的钱,你不要给我算怎么回事?你就算不想要,那也应该是你还给人家栗沁,而不是我。”
把银行卡直接拍到了她的手里,“别再给我推过来了,我待会还有病人要去看呢,哪有时间跟你在这里推来推去的。”
说完,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然后在办公室换好衣服之后,立马开车去了省一,在卫生院是一刻都没多停留。
省一的今天氛围比昨天更加的轻松,杜衡到的时候,武家人集体对他行了注目礼,一个个都笑盈盈的看着杜衡,尤其是武胜男爸爸那张大黑脸也对着他笑的时候,杜衡感觉整个后背都是麻的。
就这样子,不用想,昨天的事情他们全家应该都知道了,而且还真的都同意。
看着表情僵硬的杜衡,武家人说了几句话,便一个个的全部说要上班然后走了,又留下了武老爷子一个人。
而武老爷子也是呵呵一笑,借口要抽烟也溜了出去,反而把氛围搞的更尴尬。
杜衡叹口气,出去就出去吧。自己拿出自己的治疗工具,也不和武胜男说话,立马开始了自己的治疗,又是扎针又是推拿活血,反正是拿着武胜男的脚一顿折腾。
就在杜衡全部治疗结束要走的时候,武胜男出声问道,“你昨天下午干嘛去了?”
“相亲,上班。”
“杜衡,你不是人。”
杜衡直接皱起了眉头,“你有毛病是不是?”
今天这场面,搞得他完全失去了对武胜男说话的心情,他在想这事情要是这么发展下去,应该怎么收场。
原本就是个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的局面,你给我搞这么一出,就有点太做作了。
说完,拿起包就准备要走。
武胜男委屈坏了,她是万万没想到杜衡会是这么个态度,声音有点硬巴巴的接着问道,“那你下午去干吗?下午的治疗还是你做吗?”
杜衡停了一下脚步,听着武胜男硬声硬气的问题,直接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很忙,下午还有两场相亲等着呢,你不想让我做治疗,我还没时间做呢。”
躺床上的武胜男气的差点就坐起来,“你去死吧。”
“毛病。”
杜衡拿着东西转身就走。
正如他所说,今天的他还真的很忙,先是要赶回车坪吃一顿中午饭,下午又要回市里,喝一顿咖啡。
所以行程安排还是比较满的。
中午,就在车坪找了个饭店,请朱梵重介绍的姑娘吃了个饭,相互聊的还不错,虽然女孩的言谈还有点想当然和稚嫩,但是这对杜衡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随即便找了个茶楼,坐下来接着聊点实际的。
但是自从坐下来,这姑娘的手机就一直响,响的杜衡实在是烦了,这姑娘才给关机了。
杜衡的眼皮子猛的跳了几下,心里很不高兴。
电话不接,对方一直打,这种情况会出现在什么时候?
绝对不是朋友找,同事找,领导找,只有一种人会这么无休止的打,不厌其烦的打。
想到这里,杜衡刚开始对着姑娘的好感基本全无,这是上一任还没断干净,就开始找下家了啊。
瞬间,他的谈兴基本就没有了,直接了当的说到,“咱们谈谈具体的事情的吧,我年龄也大了,加上工作忙,没有什么太多的时间谈恋爱,咱们都说说条件,要是觉得合适,咱们就交往试试。
要是条件不合适,咱们也别耽搁彼此的时间,你看可好?”
女孩的脸色瞬间急变,她明白,刚才的电话让杜衡对她有了不好的感觉。
这个社会谁也不是傻子,谁都能知道这么打电话的人能是谁,当即赶紧解释到,“你别误会,刚打电话的是我前男友,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是他还是纠缠不休,我也没办法。”
杜衡冷笑。
纠缠不休?没办法?
直接电话拉黑,敢上单位家里找,直接报警了事,哪来那么多的纠缠不休。
说白了,就是没想着干净,或者还有点什么其他的想法。
“不谈这个,你就说你这边的条件就行。”杜衡的态度很干脆,能谈就谈,不能谈拉倒,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样子。
女孩抿了一下嘴,“我们家这边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彩礼什么东西,意思一下就行了。”
说着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我这边有个要求,结婚后我不想当家庭主妇,我希望我能上班,有自己的朋友圈子。”
自己的朋友圈子?杜衡嘴角轻轻咧了一下,“你继续说。”
“结婚之前,你帮忙解决我的工作,不是现在这样的临时工,是和你一样,有正式编制的那种。工作办妥,我们立马结婚。”
杜衡轻轻的笑了,想的真美啊!
结婚之前搞定工作,这算计是不是有点太精了?
“不好意思,你说的这个条件我做不到。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再见。”
杜衡拿起身边的包,直接转身就走,一点留恋都没有。
自己嫂子的那娘家人,加上今天这姑娘,真tm以为身上粘上毛,自己就能比猴儿精了不成?
还是说真当男人看见你就走不动道了,就得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今天这亲相的比昨天那个要生气很多。
更气人的是,白搭一顿饭钱还有茶水钱,心里更觉得不值。
出门上了车,杜衡心里郁闷的不行,自己难道不适合相亲?
到现在为止,总共就相亲了三个,没tm一个是正常人。
杜衡呼了口气,希望下一个好一点,最起码是个正常人,别坑人就好。
但是他不知道,下一个会让他彻底断了相亲的念头
438 欺负老实人
付雅,一个绝对满足所有男人对异性的幻想的女人。
容貌不算绝顶,但是却特别的精致。
水灵灵的眼睛噗灵噗灵乱闪,高挺的鼻梁却有着并不肥大的鼻头,尤其是那小巧却又微厚的嘴唇,涂抹上烈焰般的红色,更是勾人心魄
身材有料,却并不肥腻。
给人整体的感觉,媚而不俗
这就是安春会今天给杜衡介绍的相亲对象,只有名字和一个联系方式,其他的什么消息都没有。
听安春会说,这个女的他也不认识,是他一个哥们认识的,听到安春会给杜衡找合适的相亲人选,给他推荐过来的。
杜衡见到付雅的第一眼,真心被惊艳了一把。
立马想到了一个不太尊重,却又非常具有夸奖意味的词——尤物。
但是也就这一眼,杜衡彻底失去了要相亲的想法。
付雅身上的女人味太重了,重到什么程度呢,就是那种全身都看着软软的,却又非常有弹性的那种。
杜衡是干嘛的,是医生啊,而且还妇科专精啊,他太清楚这种情况了。
最常见的情况就是怀孕女性,另外有过生育史的,或者是夫妻之间的交流太频繁,或者是吃了大量含有激素食物的人也会有这個现象。
但是这样的女性,会吃那种富有大量激素的食物吗?还有,既然是来相亲的,那就是没有对象,那又哪来的夫妻生活?
还有前两项,不管是哪一种,对杜衡来说,都不适合做相亲对象。
杜衡立马就有了一种,自己被人当傻子耍了的感觉。
nn个蛋的,你们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你好,你就是杜衡杜先生吧?我是付雅。”就在杜衡胡思乱想的时候,付雅主动的打起了招呼。
“你好,请坐。”
付雅很健谈,什么都能拿出来聊两句,话题转换非常的自然,不过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伸手轻捂脸蛋,表情也很不自然。
杜衡没有当场表露什么,他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些什么,既然出来了,长长见识也是好的,但是没想到这女人直接就步入正题了,让杜衡的想法落了空。
“杜先生,聊了这么多,你对我感觉怎么样?”付雅很直白,问的也很直接。
杜衡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先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杜女士口腔不舒服?”
“嗯,最近有点口腔溃疡,上火,难受。”
杜衡似笑非笑的动了动嘴角。
付雅则是继续追问,还带上了一丝丝的娇嗔,“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这语气和态度,她自己可能会感觉到非常的可爱,但是杜衡却觉得恶心,甚至都没有武胜男撒娇来的让人舒服,“付女士很偏亮,也很健谈,能和你做朋友,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初听这种话好像没毛病,还听着好像是好话,但是参照付雅所问的问题,那就是再说,我没看上你。
这对付雅这样的女人来说,杜衡的这种话无疑就是对她的侮辱。她是真的没想到,杜衡居然没有看上她这样有魅力的女人。
付雅原本笑意莹然的脸僵了,随即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杜先生是有什么对我不满意的地方吗?”
杜衡笑了一下,“没有,就是单纯的觉得咱们处对象不合适。”
“杜先生,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尽情的说,我真的想知道,我有哪一点令你不满意了。”
付雅的脸色冷淡了下来,而且变得有点咄咄逼人,非要让杜衡说出个所以然来。
今天虽然在咖啡厅,但是杜衡真的受够了咖啡那苦味道,自己要了一杯清水喝。
杜衡单手转动着手里的水杯,对于付雅的强势,他显得很淡定,“还是不说了,咱们当个朋友也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说,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自认为没有做出什么让你反感的事情和行为,我不相信我这样的女人对你没有吸引力,除非你。。。。有毛病。”
杜衡拿着水杯的手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了一下。
“既然付女士强烈要求我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伱说,我洗耳恭听。”
杜衡坐直了身子,并且往前稍微的倾斜了一下,压着声音说道,“付女士来之前应该做过运动之后来的吧?”
付雅直接变了脸色,眼神在也不是那种噗灵噗灵的样子,“你什么意思?”
杜衡拿手轻轻在鼻子前面扇了一下,语气也是带上了意思戏谑,“完事之后的味道很浓郁,虽然你用了很多的香水,但是根本就遮盖不住这种味道。
要去除这个味道,一定要在事后清洗干净,要不然短时间是消不掉的。
还有,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应该在外面多呆一会儿,让冷风多吹吹,那会让你满是欲望的眼神清醒一点,带着红晕的鼻唇沟、耳垂变回正常颜色。”
杜衡每说一句,付雅的表情就改变一下,说道后面,她情不自禁的摸向了自己的鼻唇沟,还有耳垂。
杜衡整个人往后靠了一下,整个人也开始变得懒洋洋的,“根据这些条件,我还可以告诉你,你刚才开心的地点,就是在这座大厦的地下车库。”
“你都看见了?”付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杜衡却是摇摇头,呵呵笑了起来,“诈你呢。”
付雅脸色再变,“你什么意思。”
“你身上确实有我说的这些特征,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不过你身上的那股味道确实很重,重到我坐你对面,每次有空调暖风吹过来的时候,都会让人作呕。而且你整个人表现的太着急,太不正常了。”
听到杜衡这中带有强烈鄙视意味的话,付雅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有了要彻底暴走的冲动。
但是同时知道,自己最在意的东西没有被杜衡发现,付雅便慢慢的恢复了沉稳,“我觉得很正常啊,你从哪里看出我着急了。”
杜衡轻笑,“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你很漂亮,对男人很有吸引力,你这样的女性,一定不会缺乏追求者,所以出现在相亲市场,这本身就不正常。
二,你太能说了,口才这么好,什么样的男人你拿不下?所以你更不可能来相亲找对象。
三,你太主动了,我自认为我的条件,还没有能让你这样的美女,在第一次见面时候,就有直奔主题的能力。”
杜衡看着付雅的眼神变冷了很多,接下来的话,再次让付雅炸毛,“我猜你今天来的原因有二,一,你们被人发现了,需要有人挡枪。
二,你怀孕了,但是出于某些原因,你们需要人接盘。”
着看付雅微微躲闪的眼神,杜衡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付雅看了杜衡好一会,见杜衡目光没有一点躲闪的意思,才吐口气说道,“杜先生,你很聪明,但是你猜错了。”
伏雅很果断,知道今天碰上明白人了,事不可为,便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要离开。
而杜衡对于付雅表扬的话没有高兴,反而很不屑的说道,“不是我聪明,是你们以为自己很聪明,而别人都很是笨蛋而已。”
看着付雅要离开,杜衡继续说道,“付女士,听我一句劝。”
“什么?”付雅看向了杜衡,居高临下又带着一丝嘲弄的口吻的说道,“你要劝我好好生活吗?”
杜衡失笑,拉良家下水,劝几女从良,自己好像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他只想撕下这个女人那不知羞耻的高傲。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说,付女士你男朋友有点多,小心得病,而且玩的有点嗨,小心玩崩了。”
付雅再次变了脸色,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好像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戳破了一般,“杜先生,你这话最好说清楚,要不然你这就是对我的污蔑。我虽然是个女人,但是手段还是有一点的。”
对于付雅的威胁,杜衡一点都不在意,“付女士你别生气,你照镜子的时候,看过你的人中沟吗?”
“什么意思?”
“你人中沟有一道横纹。”
“什么?”
付雅一脸的疑惑的拿出了包里的小镜子开始观察,可她却一脸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人中沟真的有一道深深的横纹。
眼中再一次闪过疑惑和不解,看着杜衡说道,“这和你污蔑我没关系吧?”
杜衡再次打量了一眼这个满是女人味的女人,心里暗叹一声,可惜了。
“中医理论中,每一个穴位都对应着人的某一部位。而人中穴,对应着人的生纸器官。
当一个女性的男朋友超过一名,并且每次都是同时,或者是短时间内都有过交流,那么在人中沟就会有这样一道横纹。”
想耍我,那你就别怪我撕了你的皮,砸了你的牌坊。
杜衡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付雅猛地身子一软,坐回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然后失魂落魄的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这次反而是杜衡直接拿起了自己的包,然后直接站起了身,“最后友情提醒一下付女士,你真的怀孕了,还有你那不是口腔溃疡,应该是hpv感染,所以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付雅冷冷的看了一眼杜衡,她没想到原本是一场,她以为自己是设计者的游戏,最后却被人给玩了,还直接撕开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遮羞布,这让她很是羞愤。
“你是怎么知道?”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说了你也不懂。”杜衡说完之后,直接转身就走,“对了,咖啡钱我已经结过了。”
出了门的杜衡无语望苍天,自己相亲怎么全遇上的是这些奇葩,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吗?
想通过相亲发家致富的,遮人耳目的,以为下面镶金想换工作的,还有找人接盘的。
刚才这付雅也就是胆子太大,心太急了,要是人家稳重一点,自己还真不一定会起疑心,不起疑心就不会去想,不去想的话,没准自己还真的会当个接盘侠。
不过自己没入套,肯定会有别的老实人入套,就是不知道这个大头鬼是谁。
哎,欺负老实人啊。
不过连着两天,杜衡对相亲市场是彻底的死心了。
真怕那天自己走眼了,真当了这个冤大头那就惨了。
以后啊,还是老老实实的上班,然后找自己身边,那些懵懂无知,又知己知彼的丫头子下手吧。
虽然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是饿急眼的时候,不吃也不行了。
439 把这口气保住
而且这事不光对杜衡影响很多。
当他晚上回家,被大哥追问出结果后,大哥也沉默了,然后什么都没说,抽完烟就直接去睡觉了。
到了第二天,杜衡心情依旧不佳,尤其是给武胜男做治疗,武胜男问了一句,“你昨天相亲相的咋样?”,而杜衡阴着脸不说话,招来武胜男哈哈大笑的时候,他心情更加郁闷。
而且也就是从这天起,杜衡除了换药的时候去一趟武胜男的病房,然后干脆就不去了。
至于做治疗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省一的大夫。
不管怎么说,省一中医科,那也是三甲大医院的科室,单拿出来,软实力照样能甩卫生院两条街。
所以,做个正常的针灸推拿治疗,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情。
而且,也不是杜衡故意要躲着武胜男,就不去省一了。
虽然有那么些意思在,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卫健委组织的第一轮考评要来了,杜衡再也不能像前几天那么当甩手掌柜。
考评这东西可是关系着去年一年劳动的成果,还有后面三年的工作方向,马虎不得。
而随着考评组的进驻,杜衡就知道自己的准备没有错误。
相比较年前市卫生局,那种走马观花的检查,卫健委组织的考评可就要细致太多了。
整整三天的时间,从病人病例的记录,到病例的档案的保管,从病房卫生的清洁,到病房基础设备的使用情况,从软件到硬件,从清洁工到杜衡,就没有落下来一样。
不过好在杜衡他们准备的充分,区局的支持也很到位,基本上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问纰漏。
需要整改调整的地方,主要还是集中在科室的构成,还有设备的补充上,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花点钱基本也就解决了。
但是这些人临走的时候,却说了一个让杜衡和区局都头疼的问题,那就是想要升级二级医院,医院医生构成上,主任、副主任的数量也是硬性条件。
可问题是,卫生院现在就杜衡一个副主任,从哪找其他副主任和主任去?
又有哪个主任医师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现阶段,除了自己培养,其他的可能性真的都不高。
不过好在还有区局兜底,而且还有三年的时间,杜衡倒不是很着急,他现在是一心的扑在了工作上。
而且有了崔光海的存在,杜衡被彻底的解放,居然有闲心在门诊部给自己开了一個诊室。
“大夫,我这膝盖早上给碰了一下,这会有点疼。”刚刚送一走一个感冒的病人,又进来一个女的,坐下就开始吆喝自己腿不舒服。
杜衡快速的整理完上一个病人的病例,然后有迅速的看向进来的女人。
由于自己现在是随心上门诊,也就没给自己配个助手,不能耽搁其他新医生的学习,虽然这样很不方便,但是杜衡却自得其乐,找到了去年之前上班的那股子踏实劲儿。
甚至他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有点飘,是时候踏踏实实的静下心稳一稳了。
“你把膝盖露出来我看看。”
女病人很娇气的往上拉着裤腿,但是穿的是那种紧身的加绒棉裤,还是修身的,拉的那叫一个费劲。
这也就是女人,要是个男人,杜衡立马就让他把裤子脱下来看。
忍牙等了好半天,杜衡终于看到了女人说疼的地方,就是膝盖边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青斑,看起来是被什么东西给撞的。
“好了,把裤腿放下去吧。问题不大,就是磕了一下,我给你开点药,你回去抹两天就好了。”
“哦。”女人又开始费劲巴拉的往下拉裤腿,“我这脚脖子也疼,这是咋回事?”
杜衡刚刚拿起来的笔停了一下,“我看看。”
再次弯腰看向了女人说的脚脖子,不过从外面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伸出手指轻轻的捣了一下,就听女人特别夸张的“啊”了一声,吓得杜衡赶紧收回了手指。
“大夫,我这是什么病。”
“你这可能是肌腱撕裂,你把手给我,我帮你诊一下脉。”
女人把手放到了脉枕上,杜衡也开始诊脉。好久没这么好好诊脉了,杜衡很是怀念,三根手指不断的轻轻跳动,不断的感受着脉搏的变化。
“大夫,肌腱是什么东西?”
“就是我们常说的筋。”杜衡收回了手指,“身体没问题,应该就是肌腱的问题,还有就是最近吃的有点油腻了,肠胃不太好,稍微注意一下。”
杜衡拉过键盘操作,“我给你开个检查,你去检查确认一下。”
女人哦了一声,“大夫,我这是什么病啊,怎么就要开检查了?”
再次听到这个问题,杜衡都有点无奈了,只能停下手里的活接着解释到,“肌腱撕裂,拍个片子确认一下,如果真的是撕裂,严重的话要去大医院做手术,要是轻微的,咱们就保守治疗,当然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最好了。”
女人这次是听明白了,嘴里嘀咕到,“还要做手术啊。”说着又看向了杜衡,“大夫,你不是中医吗,你怎么也用机器检查?”
杜衡叹口气,只能再次解释道,“比如骨骼、筋脉之类的伤势,都在皮肤下面,被肌肉包裹着,我们能判断你是哪里受了伤,是什么问题,但是伤的多严重我们可判断不出来。
就像伱这种情况,一旦用药用量和伤情不匹配,你就有可能落下残疾。
再说了,谁规定了中医就不能用机器检查了,尤其是骨伤科,机器检查绝对比人要靠谱。”
女人终于不在问话,杜衡也能好好的开检查了。
“院长,上庄有人叫救护车,你这边有时间没?”杜衡刚开好检查单,办公室的门被王丽丽一把推开,急吼吼的冲着杜衡喊了起来。
杜衡眉头皱了一下,把手里的检查单递给了女人,“你去四楼做检查,完了到隔壁去找吴医生。”
说完伸手拿过桌子上的包就往外走,“余院长呢?”
“刚才连着接了两个电话,一个心脏病,一个高血压,余院长和急救科新来的宋医生全都出去了。”王丽丽嘴里就像是连珠炮一样。
杜衡脚步停了一下,“两辆车全都出去了?”
“对,全都出去了。我们现在拿了一套急救工具,就在院子里等你,不过这次没办法带担架。”
“不拿了,赶紧走。”
杜衡到了后院,就看到一个护士手里抱着一个大箱子。站在自己的车前等着,看来他们是早就准备用自己的车了。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开门上车。
“病人什么情况?”
“打电话的家属交代,一个小时前病人出门,她也没在意,以为男人是去串门或者是干活了。
一直到病人媳妇去厕所,才发现病人倒在厕所里,然后赶紧给我们打了电话。”
“多长时间?”杜衡心里急跳。
“一个小时。”
这要是其他病还好说,如果是心脏病或者是脑溢血,一个小时啊,那可就完了。
“上庄的谁?”
“上庄16号,叫祁才。”
“联系村医祁刚,问一下祁才有什么基础疾病没?他如果在现场,那就抓紧急救,如果不在,让他赶紧赶过去。”说着把自己的手机直接递给了王丽丽,然后自己专心的开车。
王丽丽也不墨迹,快速找到祁刚的电话拨了出去,但是一直没有人接,再打还是没接。
就在王丽丽还要再拨的时候,杜衡冷着脸说道,“别打了,给卫生院,让夏医生赶紧去查。”
王丽丽有立马拿起电话,给卫生院保健科的夏医生打了过去。
过了五分钟,夏医生就回过来电话,“祁才,男,44岁,患有二级高血压,现在干的是环卫工作,负责车坪两条马路。”
这就是去年杜衡被李青德指派出去做的工作,杜衡上任之后,每三个月就让村医更新一次。
现在效果就出来了,杜衡这边联系不上村医,人也还没到病人家里,但是大致情况基本就已经了解了。
但是今天,这了解还不如不了解。
二级高血压,厕所晕倒一小时,想想都觉得心凉。
“给病人家属打电话,按着脑出血的预案,交代注意事项。”
王丽丽立马拿出登记好急救单子,从上面找到登记的家属电话赶紧的拨了过去,却得到和祁刚一样的结果,没有人接听。
杜衡阴着脸没说话,专心开车,王丽丽则是一遍遍的打着两人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杜衡三人终于赶到了地方,可是看到的一幕,却让杜衡等人心凉又急眼。
男人已经被村里人帮忙从厕所抬了出来,她的媳妇此时正忙着给男人擦洗,即便如此,男人身上还是有这样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味道。
但是急眼心凉的是,人已经抬出来也就算了,可是看着他们把人拨过来转过去的给换衣服,杜衡的心是彻底的晾凉了。
如果这人真的是脑出血,时间加上这会的拨弄,本来没死的,这会也得被他们给整废了。
“别动,别动了。”杜衡大喊一声,快步就往祁才身边跑了过去。
跑到身边,紧紧地抓住了抱着病人脑袋的家属,“别乱动,慢一点,轻一点,慢慢的放下来,把脑袋放平。”
一边抓着病人媳妇,一边慢慢的控制着速度往下放。
病人媳妇这会是六神无主的模样,脸上全是惊恐之外,整个人还是止不住的轻微颤抖,但是此时她的关注点却让杜衡火大,“大夫,我男人头上还有屎,我给他才干净。”
擦个屁啊擦。
杜衡恼怒不已。
也不管有没有秽物,脑袋刚刚放平,便直接上手拨开了病人的眼睛,看见的是两个缩小如针尖的瞳孔。
再看略显僵硬的右侧身子,杜衡可以确定病人是脑溢血,应该还是个脑干出血。
“丽丽,准备长针五根,我后座的箱子里有药,取至宝丹一枚,速度。”
王丽丽和另一个护士赶紧开始准备,杜衡则是再次拿起了病人的手腕。
可当自己的手指搭上去的时候,他直接就变了脸色。
脉象直接浮与皮肤表面,按之无根,跳速极快,这和那气若游丝的呼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最关键的是,杜衡数不清楚脉搏的跳动次数。
釜沸脉!
整个人的气已经散开了。
七绝脉之一!
临死之前的脉象!
杜衡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心里开始不断的给自己打气,“稳住,稳住,病人还有呼吸,还有心跳,还有希望的,你能行的。”
小护士拿着杜衡说的‘至宝丹’小跑了过来,赶紧的递给了杜衡。
至宝丹——化浊开窍,通络散瘀。
现在要做的就是给病人降压,颅内压必须降下去。
抓点紧,降下去了,活。
降不下去,或者稍微慢一点,死。
所以光喂药还不行,主要的、见效最快的,是针灸。
喂完药,杜衡直接伸手接过了王丽丽准备好的长针。
第一针直接选择了百会,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百会有降压的作用。
随后更是快速的接过王丽丽递过来的长针,毫不犹豫的扎到上星、神庭等位置,而且每一次的入针,比之前任何一次用针都要深。
全部扎完,杜衡查看病人瞳孔,刚刚还是缩小如针尖的瞳孔,现在却已经慢慢的散开。
但是这个散开,却没有给杜衡带来任何开心的神色,反而让让他全身开始变的紧绷。
这是要死亡时的散大!
艹!
“丽丽继续拿针。”
杜衡是豁出去了,就这情况,要是再轻微晃一下,别说去医院,估计自己的车上都搬不上去,病人就得直接凉凉。
再一次接过王丽丽手里的针,他还是选择了就近取穴。这次不光胆子大,如取了太阳穴,而且更是采用了透法,一针扎两穴,如曲差透眉冲。
捻转提插更是被杜衡用到了极致,而且是两只手同时行动。
如果此时不是就发生在大家的眼前,而眼前都是大家熟悉的人,大家一定会以为这是在看电视剧。
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会会的功夫,杜衡的额头已经全是汗水。
更不会有人注意到,杜衡的两条胳膊现在已经开始发酸,发抖。
他现在就一个目的,把这人的这口气保住。
440 吊住这口气
紧张,高度紧张,甚至连喘气都非常的小心翼翼。。
这种超极限的做法,不光让杜衡开始发晕,两条胳膊也有了不听使唤的趋势。
终于坚持做完一轮,杜衡撒手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就扑倒在病人身上。
幸好身后的王丽丽眼疾手快,直接伸手扶了一把杜衡。
杜衡稳住了身子,终于不用在憋气,立马重重的做了个深呼吸。
可就这个深呼吸,差点让他吐出来。
病人身上的味道太浓了。
除了身上本身就粘上的污秽,还有大小便失禁,装到裤裆里的。
忍着干呕,杜衡再一次开始查看病人的情况。
等到看明白之后,再一次重复上一轮的治疗,但是相比较上一轮,这次的频率降了下来,没有再夸张的两个手一起操作。
“丽丽,给余院长打电话,看看谁回去了,让救护车马上来接人,病人太严重,我那车后座太小不能放。
同时给市一院打电话,报告具体情况,让他们做好准备。”
杜衡话音落下的时候,王丽丽就已经麻利的拿起了电话,然后开始快速的沟通。
这次的行针时间很短,在看到病人情况稍稍稳定之后就停了手。
但是他却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
颅内压是降下去了一点,但是颅内出血太多,要是给自己充足的时间,利用针灸和药物,杜衡完全可以去掉,但是现在没有时间。
而病人现在的情况,又必须去掉,不然还是那种说走就走的情况。
所以杜衡现在能做的,就是止血、降压,然后吊住病人的这口气。
“院长,余院长那边还在忙,听起来应该很麻烦,不过苏医生他们已经回去了,救护车已经出发了。”
“我知道了。”
由于手边上没有合适的仪器,用来监视病人的生命体征,只有一个血压计,杜衡注意力一直在病人身上,随时的查看着病人的情况。
而且这個病人,本身就是气若游丝、昏迷不醒的状态,自己要是稍微一个疏忽大意,可能会发生自己在尸体上扎针的事情。
“现在给你男人把裤子换了,赶紧把下面清理一下,其他人帮帮忙。”
充斥鼻腔的味道越来越浓郁,杜衡的实在忍受不住了,加上暂时算是控制住了病人的病情,就赶紧让病人的媳妇给换掉。
嘱咐帮忙的人小心一点,杜衡抽空扫视一眼,还是没看见村医祁刚,“祁刚人呢,你们谁知道?”
杜衡的态度很不好,声音非常的严厉。
可没有人回答他。
今天要是祁刚在,或者能早点给予病人和家属帮助,不至于发生刚才乱翻病人的情况。
拿着国家发的补助,却一点作用起不到,要他们这些人干吗?
经过一年的时间,杜衡中湖的这十来个村医的某几位,几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这其中就有祁刚,还有一个是那个头被村民用锄头开了瓢的。
今天回去,一定要让崔光海赶紧拿出个解决方案来,这么拖下去,害人害己。
杜衡气愤的想着事情,手底下一刻不敢的停刺激着病人。
“刚才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杜衡有转头问祁才的媳妇。
祁才媳妇的表情很难描述,好像各种负面情绪都能找得到,听到杜衡的问题,她停了一下给祁才换裤子的动作,“往外拉人的时候,手机掉粪坑里了。”
杜衡无语,只能一边调整针灸,一边等待救护车。
但是等待的时间越长,杜衡心里就越着急。
他已经有点控制不住情况了,病人脉搏全乱了,一点规律和特点都没有,就是一个乱。
而且刚才病人的呼吸也骤停了一次,虽然只有五六秒,他还没得及出手,病人又恢复了自主呼吸,但是那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他来上庄的时候花了二十来分钟,但是等救护车的这二十分钟,他却觉得无比的漫长。
“丽丽,氧气能加大点吗?”
“不行了,这种便携式只能到这么大了。”
“催催救护车,问问到哪里了?”
“好。”
话音刚刚落下,耳边就传来隐隐约约的救护车警报声。
王丽丽看了杜衡一眼,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杜衡也松了一口气,转头让收拾卫生的病人家属加快进度。
而到了这会,杜衡已经开始全身发软。
全身性的调节脑袋上的长针,本就是一件很耗费精神的事情,而这次杜衡还是下针极狠,在好几个死穴上行针,更是不敢有一点的闪失。
现在好了,救护车来了,加上西药的急救药物,配合上自己的治疗,这人应该能保住,至于去了医院取血块,那就是市一院的事情了。
不过按照今天的情况,病人术后的情况很不容乐观。
杜衡估计,病人术后,最起码是个全瘫。
不过按照现在卫生院治疗瘫痪的经验,应该是能恢复一部分功能的。
正松了一口气,想着病人命被保住的时候,突然感觉手底下不对。
“艹,丽丽,心肺复苏。”说着又看向身后,还在给擦拭下身的家属,“别擦了,让开一点,别过来了”
最后关头了,病人再一次没有了呼吸。
而杜衡像上次等了五六秒后,居然没有缓过来,连忙大喊身边的王丽丽动手。
而他则调整手里的长针,一点点都不敢松懈大意。
王丽丽直接扔掉手里的氧气袋,开始了非常标准的心肺复苏。
整整一分钟,一点效果没有。
王丽丽觉得没劲了,看了一眼身边呆滞的新护士喊道,“别傻站着了,换把手。”
新护士慌里慌张的接替王丽丽,开始接力做起了心肺复苏。
杜衡急眼了,这么下去不行啊。
“丽丽,把我包拿来,快。”
王丽丽喘着粗气起身,刚想去拿杜衡的针具包,却有村民直接帮着给递了过来。
杜衡伸手拿过针针具包,同时对身后的人说道,“帮忙,把病人的鞋脱了,把脚底清理干净,快。”
嘴里喊着的同时,拿起一根针就扎入了病人手腕内关穴,换另一只手的时候,新护士居然停了心肺复苏,要给杜衡让位置。
杜衡气的的大喊,“别停啊,你做你的,别管我。”
吼完之后,拿过另一只手继续扎,两边都是重手法,强刺激。
强刺激二十秒,见还是没有反应,杜衡吸口气,拿起剩余的针具,直接转到了脚底的位置,对着足心涌泉穴再次下针,同样还是强刺激法。
看着杜衡三人忙碌,其他人全都紧张的看着他们,他们想帮忙,却又插不上手,更不敢贸然插手。
但是看着杜衡他们,现在要把一个将死之人拉回来,他们是大气都不敢出。
“有呼吸了,院长有呼吸了。”
杜衡刚把第二只脚做完,做心肺复苏的护士就大声的喊了起来。
护士这一声喊,让杜衡全身充满了干劲,哪怕是这会已经胳膊酸的厉害,还是非常利落的取下了刚刚扎好的长针。
“非常好,今天给你记功。”
回到祁才的脑袋跟前,杜衡跪在地上又一次开始调整脑袋上的针。
颅内降压,是一刻都不敢停啊。
好在这个时候,带着金丝眼镜的苏医生,拎着担架就跑了进来,“院长,情况怎么样?”
杜衡没敢回头,全神关注着祁才情况的同时,直接把情况给苏医生说了一遍。
苏医生是安春会专门给卫生院调来的专业人才,是专门的急救医生,别看年轻,水平相当到位,要不是和以前的领导不对付,着实轮不到杜衡他们捡漏。
杜衡说情况,他也没闲着,直接上手开始检查。
杜衡的水平高,他这是知道的,毕竟刘阿妹的现在还在卫生院呢。
但是要说杜衡的急救水平怎么样,他有点不相信,毕竟中医更擅长内科,而且术业有专攻不是。
但是随着检查的深入,看看手边上血压计居高不下的示数,再听杜衡的介绍,他禁不住的偷瞄了几眼杜衡。
这个年纪比他小一岁的院长,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全对,而且应对相当有效。
他能徒手检查出病人的情况,那是他从硕士毕业到现在,已经连续干了五年的急救跟车医生,在这五年的跟车急救过程中,见得最多的是车祸,第二多的就是脑出雪和心脏病。
他是用五年临床本科,三年急救学硕士,五年一线熬出来的经验。
可杜衡不是啊,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中医。
就这一手准确判断,他这个资深老急救也得折服,更别说病人现在满脑袋的针,居然起到了降压的作用,这更是让他心悦诚服。
本来还想着杜衡不专业,来了他接手就好,现在是一句废话不敢说。
检查完之后,直接拉过旁边的急救箱,开始配降压药。
有了西药的加持,祁才的情况算是稳定住了,但是到现在,人还是清醒不过来,估计脑中的出血量有点惊人。
加上时间拖得久了点,也不知道人最后能不能醒过来。
但这都不是杜衡该考虑的。
在苏医生的药慢慢开始发挥作用的时候,他便小心的开始取针。
取针和扎针一样,手都不能抖,尤其是那些要命的穴位,手抖一下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花费了足足一分钟,杜衡才把所有的针取完,又是出了一身的汗。
不过他没有在耽搁,“把人抬上车,速度送往市一院,具体情况已经报给他们了,你去的时候注意沟通。”
“交给我吧院长,你放心就是。”
等到救护车离去,杜衡三人也慢慢的走向了自己的车,他们不是救护车的跟车医护,不用去,再说了救护车也坐不下那么多人。
441 消失的村医
坐到车上的杜衡没有着急回卫生院,休息半天,稍微缓过一点劲儿之后,立马开车往下庄祁刚家里驶去。
今天这事是越想越气。
卫生院刚开始给每位村医的补助是每月600元,去年十月份左右的时候,卫生院的情况变好了很多,加上杜衡自己也积极和区局申请,给各位村医把补助涨到了800元。
不光钱多了,关于售卖劣质中药材、勾结吴舟舟那伙骗子的事情,也没有深究,既往不咎了,可没想到,有些人真的是从根上就坏了。
杜衡现在就像看看,祁刚到底有多忙,居然可以做到电话不接,忙到电话都没时间回。
几个村医家的位置,杜衡去年就已经全部摸清楚了,直接开车就到祁刚门上停了下来,临下车的时候嘱咐车里的王丽丽两人,“你们两个在车里等我,我去忙点事情咱们就回去。”
说完黑着脸直接进了祁刚的家里。
今天,他是真的没打算给祁刚留面子了。
今天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要是在这么让他吊儿郎当的混下去,就是对上下庄这两个村子村民的不负责。
而且村医纳入卫生院体系的事情已经开始,他这样的存在,只会是一颗老鼠屎,坏了其他村医的机会。
“杜院长,你怎么来了,赶快屋里坐。”刚进门,就看见祁刚的媳妇和儿子两人在院里给羊铡草,而祁刚还是看不见身影,只有他媳妇满脸意外的站起来迎接杜衡。
看着祁刚的老婆孩子,杜衡把黑脸稍稍收敛了一点,“老祁人呢,怎么就你和娃娃两个铡草呢?”
祁刚媳妇边走边拍身上的碎草屑,笑意吟吟的邀请杜衡往堂屋去,“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野去了,他都已经五天没着家了,打电话也不接,我再打电话试试。”
说着又转身对儿子喊道,“赶紧过来给你杜叔泡茶。”
儿子放下手里的铡刀,哎了一声就跑了过来。
进到堂屋里,看着祁刚的儿子麻利的动作,杜衡笑问,“什么时候开学?”
“还有一個星期就开学了。”
“今年是不是就中考了?想好考那个高中了没?”
“我学的不好,我还没想好呢。”
杜衡对着孩子收起了他的黑脸,笑了下问道,“你爸去哪了你也不知道?”
孩子把水杯放到杜衡的面前,听到杜衡问起自己的爸爸,小孩的脸上有点不自然。
而这点不自然,杜衡怎么看怎么像是不屑和愤怒,而后就听孩子说到,“还能去哪,不是去喝酒了就是去打牌了。”
杜衡眼角跳了两下,“喝酒打牌?”
“杜叔,你说说我爸爸,这个年他不是喝酒就是打牌,这次出去都五天没回家了。上次听我妈说,输了都快一万块钱了。”
赌博!
杜衡咬了咬牙关。
刚准备问点其他事情,就见祁刚的媳妇走了进来,“杜院长,我们家老祁还是电话不接,联系不上啊。”
“他去哪里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啊,他出门打牌从来不给我说的。”
“那你给和他打牌的人联系,他们肯定知道。”
祁刚媳妇不得已,又拿起电话开始找,“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了这个呢。”
“喂,明明,你刚哥和你在一起不?。。。。不在啊,他前几天不是说出去找你打牌去了嘛?。。。。。什么,他半夜就回来了?。。。为什么啊?。。。累?。。。我没见他回来才给伱打电话的。。。。行,你帮我也找找,就说卫生院的杜院长在家里等他呢。”
挂掉电话,祁刚媳妇又赶紧给另一个号码拨了过去,但是得到的答案却是一模一样。
都说祁刚那天来之后,玩到晚上十二点,说是特别困就回家了。
大家众口一词,可是祁刚媳妇却是五天没见到人影,这就让人又点发慌了,一脸慌张的看向了杜衡,“杜院长,你看这。。。。。这。。。。”
杜衡赶紧安慰,“嫂子你别慌,你再问问其他人,老祁是不是去别人家玩了?”
“没有,庄上打牌的几个我都问了,他们几个经常在一起打牌,他们都说老祁那天晚上就回来了。”
祁刚媳妇有点着急了。
“你打老祁的电话也是通的?”
“对啊,他电话是通的,但是没人接。”
杜衡是又郁闷又紧张。
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就变悬疑了呢?
但是这五天没消息,也确实得让人心慌,而且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问题是电话五天了还有电,这就让人想不通了。
“嫂子你别急,我帮你问问。”
没办法,杜衡只能拿出电话给龚道阳拨过去,不管是喝酒栽倒在沟里,还是在其他地方打牌被抓了,五天时间,派出所都应该知道。
“龚哥,这几天有人报案吗?”
“报什么案,这几天清净的很啊,这帮外出务工的一走,我们可算是清净了两天,你可别乱说话,给我找事情啊。”
电话那头的龚道阳态度很不好,好像杜衡的话就是诅咒一般。
“龚哥,是这么个事情,下庄的村医祁刚人找不到了,失踪五天了,我想问问,是不是被你们给抓起来了?”
“想什么呢,我们要是抓人,肯定会通知家属的。”说话间,电话对面的龚道阳语气变了下,“你刚说失踪五天了?你怎么确定人是失踪了,而不是再去干别的事情了?”
杜衡当即就把刚才的事情给龚道阳说了一遍,“龚哥,这种情况算不算失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好半晌之后说道,“他有没有欠钱不还什么的,还是说了赢了别人很多钱?”
“没赢钱,听他儿子说还输了不少。”
“输了?具体是多少,输给谁了?赢钱的那个人现在在哪?”
一连串的问题直接让杜衡蒙住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龚道阳听不到杜衡的回话,便知道自己是问错了人,赶紧说道,“这事情可大可小,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到。”
可大可小?
什么意思?
杜衡有点没转过弯,刚想再问呢,对面的龚道阳就挂断了电话。
杜衡看着已经断线的手机,对着祁刚媳妇说道,“嫂子,派出所那边也没有老祁的消息,而且老祁的电话一直有电。这就说老祁肯定是藏在那个角角里打牌呢。”
祁刚媳妇被杜衡稍微宽了下心,“那我再打电话问问,儿子,你去你爸老打牌的那几家问问去。”
看着祁刚媳妇又开始打电话,杜衡在家里有点待不住了,“嫂子,我也帮你打电话问问,顺道我在外面等个人。”
祁刚媳妇这会已经顾不上杜衡了,开始了又一轮的电话拨打。
杜衡也没说非要等个回话,说完之后拿着手机就走了出来。
他心里是真的纳闷,这祁刚能去哪?
打个牌而已,不至于五天不回家吧?
刚回到车上,王丽丽就问道,“你忙完了?”
“没有,祁刚找不到了。电话能打通,但是已经五天没回家了,而且这五天没人见过他。”
王丽丽哦了一声,“听说祁刚这个大胖子爱打牌,是不是怕她媳妇唠叨,躲起来打牌去了?”
“他媳妇都问了一圈了,都说人不在,五天前就回来了。”
“这些一起打牌的都是一丘之貉,保不住他们就撒谎呢。”
杜衡摇摇头,“不一定,那天支桌子的那家,也说祁刚半夜就回来了。”
略微停顿一下,杜衡接着说道,“算了,我也打电话问一下吧,应该没有人骗我的。”
在周边几个村子,杜衡现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他要是问起来,村上的人还真不一定敢骗他。
一圈电话打下来,得到的回馈就两个。一个是不知道,一个就事祁刚半夜就回家了。
这还成怪事了,人呢?
二十多分钟后,杜衡从车上看到了祁刚的儿子回来,便下车问道,“找到你爸没?”
“没有,他们都说我爸那天晚上就回来了,我在他们家里也看了,他们家也没打牌喝酒。”
说完就赶紧跑进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妈妈去了。
看着孩子跑动的背影,杜衡也跟着走了进去,这会儿,他已经忘了自己来的初衷是什么了。
“嫂子,我问了一圈和他认识的,都说不知道,他们这段时间也没联系过。你问其他亲戚没,老祁是不是到亲戚家去了?”
“我都打了电话,他们都说没见过。”
祁刚媳妇这会已经有点绷不住了,这么个大活人愣是找不见了。
院子里陷入了迷茫,听到消息的村主任背着手走了进来,问明情况之后说道,“是不是那天他又喝酒去了,然后掉哪个沟里去了?我喇叭上喊喊,让大家帮着找找。”
说完,又背着手赶紧往回走。
这一下,祁刚的媳妇站不住了,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五天了,这要是掉哪个沟沟里,别说饿死,就是冻也冻死了。
村支书刚出去,杜衡还没和小孩把祁刚媳妇扶起来,龚道阳带着人就来了。
他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已经把吊臂上的绷带给拆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在脖子里掉了一根带子,伤了的胳膊,没事的时候就在上面吊着。
见到警察来了,祁刚媳妇直接就软了,要不是杜衡两人在旁边架着,这会又已经倒在地上了。
扶到屋里坐好,稍微缓过一口气后,龚道阳就开始询问。
基本情况一问完,又问了刚才他们寻找的结果之后便说道,“孩子,你在家里陪着你妈妈,我们出去帮着找你爸爸去。”
出了外面,杜衡才找到机会问龚道阳,“龚哥,你怎么还带着人来了?”
“不来不行啊。”龚道阳把刚刚取出来的胳膊,重新放回到了吊带上,“过年这段时间,各村打牌输急眼的人特别多。
除夕那天晚上还记得吧,我就是抓赌被打伤的。而且那天晚上,木板沟那边一男的,一晚上输了四千。
有点输急眼了,晚上散场之后,把赢钱的那个给弄死了,然后塞到别人家的后窑里了。
正好那几天雪大,一晚上的时间,什么痕迹都没了,就和今天情况一样,谁都以为是到其他地方玩去了没在意。
过了三天,那家人没有烧炕的东西了,去后窑取柴火的时候才发现尸体报的案。”
龚道阳一边说一边调整自己手的位置,“就这情况,你说我怎么能不着急。如果人没事,我们就当巡逻了,万一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说着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我们先去其他人家里问问情况,你要是不着急回去,就帮着村里人一起找找,毕竟也算是你们卫生院的人。”
听龚道阳这么说完,杜衡也是叹口气。
四千块钱,一条命,值吗?
要是现在的自己来说,那肯定不值。
但要是放一年之前呢?
自己一个月工资三千多点的时候,自己绝对能心疼半年,大哥大嫂念叨一年,但要玩命好像还是不值得。
为四千要人命,还是个小伙子,真的不值当啊。
但这也就是自己的想法,不能代表那个输钱的人。
再说了,赌博输急眼,有时候别人的命,可能真的没自己的钱重要。
想到这里,杜衡略显无奈,赌博,害死个人啊。
走到车跟前,把车里的王丽丽两人叫了下来,“咱们先不忙着回了,一起也帮着村里去找找。”
王丽丽两人没有推辞,脱掉护士制服,重新带好帽子和手套后,便加入到了找人的行列里。
屋外的窑洞、地窖,麦场上麦草垛子,路两边的沟沟坎坎,所有的地方,全都没放过,仔仔细细的寻找了一边。
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人没找到,任何和祁刚有关的物品也没有找到。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搜索的范围也扩大了一圈。
再到后来,就连上庄的人也知道了消息,全都参与了进来。
同时,龚道阳他们也没找到祁刚的信息,但是随着走访的深入,居然让他给搂出来两条专门以开赌为业的肥鱼。
算是意外之喜了。
442 叫醒变残废
人呢?
这是现在所有人的疑问。
活生生的一个大胖子,就这么悄没声息的消失了。
但是诡异的是,他的电话这么多人打了这么多遍,到现在还在拨打,居然还能打通,没有因为没电而关机。
这不光让找的人有疑问,就是龚道阳他们也是满脑袋的问号。
当杜衡和龚道阳再次汇合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了山。
外面帮着寻找的村民已经回家了,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的祁刚媳妇,已经躺倒在了炕上,她自己已经想了很多的结果,自己把自己给吓的起不来了。
杜衡准备和龚道阳说一声,先把王丽丽两人送回去了,这两人今天也已经跟着搜寻了一个下午,这会也是又累又饿。
而龚道阳做着最后的努力,如果还找不到人,还没有任何消息的话,他就只能寻求技术支援,从手机开始找了。
看了一眼炕上已经起不来的祁刚媳妇,龚道阳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到这个初三的学生身上。
将孩子带着另一个房间之后,龚道阳轻声问道,“你爸和你妈吵架吗?”
“吵,反正只要我在家,我都能听到他们两人在吵架。”
“因为什么?”
“我爸爱打牌喝酒,而且老是输钱,我妈就说我爸。”
“你爸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不知道,反正我在家的时候,我没见过我爸这么长时间不回家。”
孩子也被今天的阵仗给吓住了,即担忧爸爸又担心妈妈,此时却又要强装镇定,“不过这两年我大部分的时间在学校,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
“你爸和你妈打架吗?”
“他们两吵急眼了也打,都是我妈先动手,但是她打不过我爸。”
“你爸下手打你妈时,下手重不重?”
杜衡猛然看向了龚道阳。
孩子可能还没意识到龚道阳要干什么,但是杜衡却觉得龚道阳的方向不太对。
这是怀疑祁刚的妻子吗?
孩子摇摇头,“那倒没有,每次都是我妈动手,我爸控制住我妈,然后就完了。”
龚道阳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杜衡突然插话问道,“你爸他们吵架频繁吗?”
“挺多的,只要我爸出去喝酒打牌,他们两肯定吵架。虽然我爸去打牌喝酒不对,但是有时候我也觉得我妈烦。”
杜衡看向龚道阳,“龚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祁刚嫌媳妇太吵,他不愿意回家?”
龚道阳想了下说道,“不太可能,以前也吵,为什么非要这次怕吵不回家呢?而且这么多天了,他电话也不接,也不回家,这更不对。”
“以前可能只是小打小闹,这次可是输了一万多,这会可能在什么地方想办法筹钱呢。”
龚道阳也在想杜衡说的可能性,随后摇摇头说道,“不对,你说的不对。”
杜衡叹口气,不对就不对吧,“龚哥,那你再忙会,我先把两女士送回去。”
“行,你先去吧,我们再想想办法。”
杜衡不多做停留,直接出门。
今天这事,这么说呢?
难受,郁闷,还有担心。
“走吧,我送伱们回去,辛苦你两了。”杜衡对两位女士说声感谢,便赶紧的开车送两人回去。
“丽丽,苏医生今天打电话了没?祁才情况怎么样?”
“听苏医生说情况很不好,颅内脑干出血超过了20毫升,如果不是你的急救,祁才没有抢救的机会。术后祁才被送进了icu,但是能不能醒过来不知道。”
王丽丽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杜衡,“而且,就算醒过来,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创伤,全瘫概率高达百分之九九。”
杜衡手哆嗦了一下,行驶的车子也轻轻晃了一下,不过立马就被杜衡给纠正了。
但是他的脸色难看的可怕。
临床上,脑干出血十毫升,基本就没有什么存活率了,更别说现在还超过了20毫升。
这好像听着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但是全瘫啊,除了能咽东西,能动眼睛,其他什么都动不了,连话都不能说,而且永久性的,能恢复的机能很微弱。
可祁才四十来岁,还是在农村,这。。。。。
这样活着,他的家人愿意吗?
他自己愿意吗?
自己救错了吗?
杜衡有点迷茫。
他忽然想到今天进门时,看到村民和祁才媳妇的动作,或许那個时候,他们就已经没打算救祁才了吧。
这样的情况,到底该不该救?
想了半天,好像救与不救都不对。
杜衡有一种要发疯的错觉。
就在整个人开始恍惚的时候,放到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瞬间把他了回来。
杜衡眼神一亮,连着猛吸好几口气,赶紧慢慢的把车停了下来。
开车走了好一截路了,他居然脑子里没有印象,自己是怎么开过来的。
看着另一边悬空的路边,脑子里立马就闪过了开三马子兵哥的模样,后背直接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电话声要停的时候,杜衡接起了电话,“怎么了龚哥?”
“赶紧回来,人找到了。”
好消息啊,杜衡精神一振,立马急切的问道,“在哪找到的?人没事吧?”
“就在他家的老房子里,人看着是没事,但是怎么都叫不醒来。”
叫不醒来?
杜衡的心就像是过山车一样,一会儿懵逼,一会开心,一会疑惑,直接弄的血压都感觉升起来了。
“龚哥,没太明白你的意思。”杜衡真的有点迷,“人没事,又叫不醒是个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龚道阳听声音也很迷,“就和正常人睡着一样的,有呼吸,还很匀称,身上没伤痕,但是我们用了各种办法,甚至他儿子给了两个耳光,但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睡着的。”
杜衡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扣了一下腮帮子,他还是没明白。
“那你等会,我马上就回来。”
撂下电话,看着后排好奇的两人,杜衡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咱们又得回去一趟了,人找到了。”
王丽丽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王丽丽说道,“没事,我刚听龚所长说祁刚醒不过来,回去一趟是应该的。”
“只是辛苦你们两人了,这么晚东西都没吃一点。”说话的同时,杜衡拉开车门下了车。
王丽丽疑惑的看着杜衡,“你开车走啊,下来干嘛?”
“你来开吧,我感觉我这会的状态不太对。”杜衡这话说的是真心的,他真觉得自己状态不太对。
而且刚刚的那一瞬间的恍惚,把他自己也给吓着了。
可王丽丽却猛的摇手,“不行,我本来车技就不行,从学了驾照就没开过几次车,你这车这么大,外面天也黑了,我更不敢开了。”
“没事,你慢慢开就行。”
王丽丽果断拒绝,现在这种情况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危险行为。
就在两人推让的时候,旁边的小护士看着杜衡怯生生的说道,“院长,要不我来开?我爸的车就这个,我开过好几次。”
杜衡眼神一亮,“行,你来开。”
怀疑?
不存在。
这路,这天色敢自告奋勇来开车的,那都是对自己驾驶有信心的,而且大家都在一辆车上,她自己总得珍惜自己的命吧?
别说,姑娘的驾驶技术很不错,稳稳地把三人又送回了祁刚家门口。
杜衡给小护士给了个大拇指,在小护士甜甜的笑容中,下车往路口等待的警察身边走去。
“怎么回事,怎么说找到就找了?”
“嗨,你走了之后,龚所觉得你说的也有可能。可现在是能找的地方,能问的亲戚朋友全问了,都没有踪影,龚所就问这孩子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们没找的,这孩子就指了老房的位置。
果不其然,一间间的找过去,祁刚就在他爹妈以前的那炕上睡觉呢。
自己插的电褥子,手机也在边上充着电,我们进去的时候,他那呼声还非常的有节奏。”
杜衡啧吧了下嘴,这还真是灯下黑啊。
“你们确定他是睡着了,不是昏迷休克什么的?”
“杜院长你看你说的,我们把睡着了和昏迷还是能分清楚的。”
再次得到确认,杜衡就有点好奇了。
看到炕上躺着的祁刚,他脸上的好奇更浓。
还真睡着了,就像那种过度劳累之后的沉睡,每一次的鼾声基本接近一致。
“龚哥,问了没,他那天回来之前都干嘛去了?”
“打了六天麻将,输了一万三千块。”
“六天没合眼吗?”杜衡有点吃惊的问道。
龚道阳也是苦笑不得,“问了一起打牌的几个,回答都差不多,都说是早上吃完早饭睡会,等到11点吃完中午饭继续打。”
杜衡舔了一下嘴唇,看着昏睡的祁刚,只能感叹一声,这麻将瘾是真大啊。
不过感叹归感叹,该做的检查还是得做,得想办法把人叫醒来才行,要不然龚道阳叫他来干吗。
伸手一搭,祁刚脉象细小无力,再看面色潮红无华,这就是虚,而且虚到极限的虚。
不过想想也正常,都睡了五天了,没见一口水,没进一粒米,他不虚谁虚?
看舌苔,听痰声,再结合脉象,杜衡心中有数了,随便对众人说道,“中风了。”
“中风?”这一下可把房子里的人给惊着了。
人好好的在炕上睡觉呢,怎么就中风了?
龚道阳看了一眼在旁边的祁刚媳妇和儿子,随即问杜衡,“这看着好好的,怎么就中风了?而且这人为什么不醒?”
这个问题可不光是龚道阳想问,而是其他人全都想问。
“简单点说,他是累过头了,心脏超负荷工作,大脑供血跟不上,跟他罢工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痰蒙心窍,闭了神志。”
说着看了一眼眼前的众人,“所以说,别熬夜,别总加班,别高强度的压榨自己,你的身体会跟你抗议的。
祁刚现在的情况还是轻的,要是重一点,心脏直接罢工,猝死就在前面招手了。”
龚道阳被杜衡看的一愣,他觉得刚才这句话是杜衡说给他听的。
“那你说中风是怎么回事,这人看着好好的呢,没有你卫生院那些中风病人的样子啊,尤其是手脚,你看很柔软很正常啊。”
说话间,龚道阳把祁刚的胳膊拿起来又放下去,软踏踏的,“你看,这和正常人一样啊。”
杜衡对于这种质疑自己专业性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习以为常,“龚哥,那你信不信,我现在要是把他给弄醒了,他直接就能给你全身痉挛抽搐,面部变形扭曲?”
“你能把他弄醒?”龚道阳奇怪的关注点,让杜衡直接给他送了一个白眼。
“当然可以,我现在都不用给他吃药,只需要来几针,他立马就能醒过来。
但是惊醒之后,他会因为脑血管供血不足,导致血管痉挛,产生颅脑损伤,造成半身不遂,你可愿意?”
杜衡似笑非笑的看着龚道阳,让龚道阳立马就变得清醒了过来。
悄悄瞥了一眼已经变色的祁刚媳妇,龚道阳没好气的瞪了杜衡一眼,赶紧岔开话题,“你好好一个中医,怎么说的这么像西医?”
杜恒直接再送一个白眼给龚道阳,“中医西医,都是给人治病,我说说人的身体反应,怎么就成了西医了?
再说了,我用中医给你说,你听得懂吗?”
杜衡使个眼色,哥哥,这不是说给你听的,是说给祁刚媳妇和孩子听得。不是我弄醒他,是弄醒更麻烦,会直接把人弄废的。
杜衡说完之后,立马给外面的王丽丽打电话,让她把今天为祁才准备又没用上的葡萄糖准备好,等祁刚出来就给输上,先给人补充点水分。
再这么躺下去,人活不活的不知道,身体得先变木乃伊。
随后便不再废话,直接让龚道阳安排人,把人抬到他的车上。
祁刚这种情况,只能送卫生院接受治疗,而且一定要先给拍个片子做个检查。
这些东西杜衡用不上,但是龚道阳要用,祁刚的媳妇要用。
打牌六天六夜,输赢几万块,现在自己醒不过来,还有半身不遂的可能,另外还得接受派出所的再教育,真是可笑又可悲。
443 急补其君相之火
临走的时候,杜衡看了一眼一直在祁刚身下的电褥子,再次感叹一句,这电褥子质量真心好,通电五天五夜,居然没坏,也没把祁刚给点了。
就这,祁刚一家得把这电褥子供起来,才能显得真诚。
回到卫生院,祁刚立马被送入了病房,并且用最快的速度给挂上了营养液。
五天五夜的消耗,祁刚别看睡的踏实,可他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体算是到了奔溃的边缘。
“不畏,推着祁刚去把该做的检查做了,我先去吃个饭,饿的不行了。”
杜衡这会已经饿的开始反酸水了,交代吴不畏的同时,他已经转身往食堂走去。
下午的时候给老范打了电话,在食堂给他们三个留了饭,要不然就是只能泡面解决了。
等到把自己的五脏庙祭奠舒服了,这才过去给祁刚开方做治疗。
办公室里,吴不畏拿着刚刚做完的检查单走了进来,然后就坐在杜衡的边上,看杜衡在电脑上敲打祁刚的诊断和用药。
吴不畏突然杜衡,“师哥,我们都知道人太虚弱了就会晕倒,这是为什么?”
杜衡没有回头,继续敲打着键盘,笑着随口说道,“大脑供血不足,缺氧了呗,这你还问我?”
听着杜衡略带调侃的话,吴不畏赶紧摇头,“师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没表达清楚,我是问为什么中医要叫做痰蒙心窍?”
杜衡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转过身看着吴不畏说道,“心力不足必痰盛,痰盛则直走心经。
这样一来,痰气犯心就会过快过猛,还好有膻中挡于心前,使痰不能入心,算是一层保护。但是同样的,心气也因此被膻中给挡住了,不能上通于人,就有了现在你看到情况。”
“明白了。”
“明白就好,那我问你个问题。”杜衡笑了笑,“这种情况有那些办法能把人快速唤醒?”
吴不畏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内服化浊开窍药,再用针刺膻中便可快速唤醒。”
“好,那我问你,祁刚能不能用这個办法?”
吴不畏无语的看着杜衡。
杜衡既没有给用至宝丹这类开窍药,也没用针刺,反而是坐在办公室里慢慢的开着汤药方,那就说明肯定不能用这个方法。
自己又不是傻子,想不到总能看到吧!
看着吴不畏的眼神,杜衡愣了一下之后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是我的错,那我换个问题,为什么不能用这个方法?”
“我不知道。”吴不畏现在对杜衡的问题,那是知道就说,不知道就不说。
而这随着自己的进步,杜衡的问题越来越难,他说不知道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而杜衡对于吴不畏这个样子,现在也是无奈的很,只能自己给解释到,“记住了,心气既虚,膻中亦虚。膻中既虚,对心只能起到一个屏障护卫的作用,却是不能对心提供增益。
这个时候贸然唤醒,祁刚的心力依然不足,依然无法上通与人,但是人醒了负担就增加了,所以必成中风之态。”
杜衡回过身继续的敲打键盘,“要解决这个问题,只需急补其君相之火,再佐之祛痰药材,让心气自己去冲破膻中阻隔即可。
这个时候用四君子汤加减,做补气、益气最是合适不过。”
说道这里,杜衡又停了下来,“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试着做做这个加减怎么样?”
吴不畏想了一下,点头应下,“可以。”
随即便低头想了起来,好一会才抬头说道,“减甘草,甘草下湿气,祁刚痰盛,湿能助痰,所以必须去掉。”
“没错,继续说。”
“方中有人参、白术,可以救心气之绝,但是祁刚膻中被痰涎堵塞,怕是通不过去,就算过去了,药力必然也会不足。”
吴不畏停了下来,现在就是要加佐药了,他得想清楚。
忽然想到杜衡以前的开方,吴不畏眼前忽然一亮,“加附子,用附子做破围之用。”
杜衡笑笑,“你确定?”
吴不畏愕然。
错了吗?
低头再想,没错啊,附子补火助阳,主治心阳不足,这就是照着杜衡以往开方的思路来的啊。
吴不畏有点不解的看向了杜衡。
杜衡没有着急揭破答案,而是慢悠悠说道,“想想祁刚现在的状态,附子能用多少,有什么用?”
一句话,吴不畏心中谜障尽去。
祁刚五天不见水米,人虚到极点,附子要是用多了,怕不是补火助阳,而是直接让他回光返照了。
他刚才忘了一句话,虚不受补,药力太强反而不是好事。
但如果附子用量少,那么药效必然不足,该用什么去补呢?
杜衡看着吴不畏又低下了头,便不在管他,让他自己一个人想去。
一个好的中医,辨证治疗固然重要,但是不会开方,开方不精准,那也是不行的。
杜衡要敲的字已经不多,全部敲完之后,吴不畏也缓缓抬起头。
不过这次不是之前那般自信,而是带上了一点点的不确定,“加姜汁,姜汁本就有开痰的功效,而且性温而润,不会和附子起冲突。”
杜衡轻轻的拍了一桌子,“不错,终于想起来用这些不起眼的东西了。”
说话的同时,打印机啃吃啃吃的工作,各种需要的表格单子开始往外吐,“上次就给你说过,姜有九味,用好了,它就是神药。
比如姜汁,它就有祛痰的功效,所以以后碰上支气管不好,嗓子有痰的病人,不要光想着给病人开药了,让他们多吃点含姜汁的食物,食补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说着双手撑桌站了起来,“言归正传,我再给你添一味药材菖蒲,当做药引子。菖蒲有开窍、祛痰、散风的功效,借它的药力做向导,引附子群药迳达心宫,能增加祛除之力。”
这边话刚说完,打印机也刚好停止工作。
杜衡拿过那些单子,看着无不为笑道,“选一个吧,是去熬药,还是去给祁刚办手续?”
“我去熬药吧。”
吴不畏说着便把手里祁刚的检查单放下,起身向外走去。
杜衡笑笑,拿着那些单子也往外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吴不畏跑来告诉杜衡,“师哥,祁刚醒了。”
杜衡看了一眼吴不畏,“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吴不畏狂点头。
普通病症,常见的中风类型,有杜衡已经踩好的路子,他照猫画虎就可以,虽然干的多,但是没什么成就感。
可是今天祁刚这个不一样,他这种情况的病例可真是不多见。
一般这种强行透支身体的,如果跌倒,不是送上手术台开颅,就是送进火葬场火化,哪有祁刚这么巧的。
所以对这样的罕见病例开药,而且还能一剂见效,不高兴都不行。
吴不畏开开心心的走了,但是杜衡却怎么都睡不着。
只要眼睛一闭上,他眼前就会浮现出祁才他媳妇冲着他笑的模样,瞬间就能把他吓醒。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过了一夜,早上起来,整个人直接挂上了两个黑眼眶。
每个见到杜衡的人都会关心的问上一句,可杜衡却没办法告诉别人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把这个话题给岔过去。
444 进门两电炮
睡眠不足,眼睛干涩的厉害,脑仁还时不时的会跳一跳,这让杜衡非常的难受,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好好工作。
等别人去查房,杜衡便偷懒回了办公室,窝在自己的大椅子打瞌睡。
眼睛刚刚眯住,全身即将放松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猛然推开。
顺门而入的冷风,吹向坐在对面的杜衡,周身的暖意瞬间被无情驱散,杜衡整个人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脑袋也在突然间变的清醒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迷糊中的他就像是一脚踩空,整个人来了一次失重坠落,心脏狠狠的紧缩了一下。
看着门口气都没喘匀称的护士,杜衡第一次有了想要换办公室的念头。
“院长,余院长被人打了。”
随着护士急切的声音传来,杜衡脑中的思绪瞬间被打断,“谁打的?在哪?人怎么样了?”
“三楼昨天刚住进来的,余院长刚带着大家一起查房呢,那男的就像是神经病,直接抓着余院长打了起来。”
杜衡心急,直接起身就往门外走,他真怕自己的医生受到什么伤害。
“余院长人怎么样?”
“脸上被打了两拳,然后就被吴医生他们拉开了。”
一路小跑上到三楼,就听见整个楼道里充斥着一个男人暴躁的喝骂声,并且还有不时叫嚣着要弄死谁谁谁的口号。
而这样的闹剧,让原本就不宽敞的过道,被挤的严严实实。
出来看热闹的家属们,脸上带着不屑、恼怒、甚至鄙夷的神情,但是各個都伸长了脖子,努力的想要看清人圈中间的事情。
“干什么呢?”
一声厉喝在圈外响起,杜衡黑着脸直接推开了挡在他前面的人。
进到里圈,看着那个被两三个人都拉不住的男人,杜衡指着拉他的两个男医生说道,“撒手,放开他。”说话间眼中怒气勃发,“你要弄死谁?来,你弄一个我看看。”
此时的杜衡,看着就像一只发怒的狮子,身上的柔和温雅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暴躁和狂怒,似乎眼前的男人只要再敢放一句狠话,他就要大耳刮子糊上去。
这一下不光是吓住了眼前的男人,同时也吓住了拉架的几个医生。
看着眼前突然寂静的人群,昨天积攒的邪火顿时也冒了出来,“弄死我们医院的副院长,你好大的胆子啊,对面就是派出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送进去?”
说着又瞪向了周围拉架的几个医生护士,“还有你们,吃干饭的吗,这么多人拉不住一个人,还让把余院长打了,各个都是软脚虾是不是?
碰上这样的人,直接把人放到,给派出所打电话,这还要我教你们吗?
一帮怂蛋,今天下班前每人交一份检查过来,都给我滚蛋。”
看着这帮心怀鬼胎、别有用心的人杜衡心里就来气。
他还真不相信,十几个医生护士,控制不住一个手无寸铁的农民。
而且人没拉走不说,还选了一个更容易让大家围观的楼道,没有一点算计能这样?
打人的这个汉子可恶,自己队伍里心怀鬼胎的人更可恶!
这是真看自己好说话了不成?
这其中,吴不畏是真心拉架的一个,这会就他还从后面抱着这个汉子。虽是一脑门子的汗,杜衡也喊了放手,可他就是没放。
杜衡回头扫了他一眼,“放开他。”
“可是师哥,万一。。。”
“你放心放开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弄死我,村里横行霸道惯了,真以为哪里都能撒野不成?”
吴不畏小心的撒开手,整个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的汉子身上,只要有一点不对劲,他会立马的抱住他。
可汉子确实没再像刚才那样撒泼,虽然眼睛中满是愤愤不平,但他是真不敢再动手。
打别人,蛮横不讲理,行。
但是杜衡,他真没那个胆子。
谁让杜衡是本地人呢,谁让杜衡和龚道阳的关系人尽皆知呢?更何况现在大家都再说,杜衡和新镇长还是同学。
山里人的八卦,传的不比城里人慢,尤其是本村本乡的名人,那传八卦的速度,比吹风的速度都快。
而且山里人会耍横的,那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但他们可不是傻,也不是没脑子,反而他们比谁都精明。
这些人就怕两种人,一种比他们还横的,一种是关系摆在明面上有震慑力的。
现在杜衡就是这样,都是一个地方的人,谁不知道谁。
回头看了一眼捂着嘴角的余海廷,杜衡心里那个气啊,“给我们余院长道歉。”
“凭什么?我媳妇昨天送进来人还是清醒的,可是被他治了一晚上,人现在起不来了,晕的饭都吃不下去了,我揍他怎么了?”
在杜衡压迫下,汉子确实不敢动手了,但是嘴里却还在给自己找着打人的理由。
“那你就可以打人了?你要是打人能解决问题,那要警察干什么,要法律干什么?”杜衡直接瞪了回去。
“病人有问题,那就应该积极想办法治疗。你现在殴打我们的医生,阻挠他给你媳妇看病,伱想干什么?要是你媳妇真的出了问题,你就是杀人犯,是凶手,要枪毙的你懂不懂?”
杜衡连珠炮一样的话,直接喷的汉子往后退,听到杀人犯、凶手、枪毙这样的字眼,直接吓的腿都软了一下。
这些村里人横是横,但是胆子也是真的小。
“就你打我们医生的这些伤,警察就能把你抓紧去,让你赔钱你信不信?”
“我。。。我。。。”
“我什么我,进去,赶紧看看你媳妇到底怎么回事?”
汉子很执拗,他能被杜衡吓唬住不动手,但是要道歉不可能,之得转头气哼哼的走回病房。
杜衡再次看了一圈还没有离开的众人,“都忙自己的事情去,下午记着把检查放我桌子上。”
说完也不在理会这些人,直接转身就往病房走。
这些人里,有极个别的人,必须要收拾一下了。
就这么几个人,思想都不统一,而且院领导被打都敢使小心思,这要是以后人多了,那还了得?
有矛盾、有冲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不能快速处理、压制矛盾,反而去扩大影响面,这就很不正常。
进到病房里,床上的女人翻来覆去的转着身子,整个人看起来也是迷迷糊糊非常的难受。
而且女人在翻身的时候,她的手掌一直放在自己的胸口,紧紧地捂着那里。
余海廷心里的郁闷的不行,昨天就是为了救治这个高血压晕倒的女人,在山上墨迹了很久的时间,没想到今天早上啥都没反应过来呢,直接挨了两电炮。
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自己总不能也上去给那汉子两电炮吧?
只能苦着脸给杜衡介绍病情,“病人45岁,心悸频发,高血压三期,昨天测量的时候,低压一直维持在110~120之间。”
杜衡皱皱眉头,就这个数值,人晕是正常的。
“病人以前有服用降压药,降压效果不明显,后转到省中医院治疗,先服用镇肝熄风汤,后服用羚羊钩藤汤,两年时间,服用剂量接近百剂,效果也不是很好,而且在服药这段期间,病人食量开始减小,大便溏稀不成形。”
随着余海廷的介绍,杜衡眼神闪动一下。
因为他看见的是,病床上的女人很胖,胖的像个球。
这不是故意夸张,真的只是在阐述事实。
食量减小,却又如此肥胖,药不对症?
羚羊钩藤汤,平肝熄风、清热止痉,治疗心悸也算是对症。
镇肝熄风汤,镇肝熄风,滋阴潜阳,高血压一类的病也能用,但这也要分情况。
不是所有的高血压都能用这个方子,因为高血压一类的病,在中医里诊断,分为阴虚和阳虚两种,病因不同,用药也不同。
而镇肝熄风汤主治肝肾阴虚。
杜衡没有打断余海廷,让他继续说,自己则是走到女人身边开始检查。
“昨日病人病重,自述头晕如腾云驾雾,足下踩踏无力,因为过于肥胖,病人家属一人无力送来医院,打了急救电话。
中午入院接受治疗,到了昨天晚上下班的时候,血压控制住了,人也变的较为清醒,沟通没有障碍。”
说到这里,余海廷愤愤的看着病床边的汉子,“早上刚带人查房进来,这家属什么都没说就开始动手。”
余海廷觉得心里委屈坏了,自己治病救人,没捞着感谢,反而被揍了一顿,也是没谁了。
汉子却不这么想,直接开怼余海廷,“你就是个骗子,也不知道昨天是怎么糊弄的我们,从你们下班走了之后,我媳妇就又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且她还说腰突然也困的厉害,想睡觉,腰困的躺不住,想坐起来,头晕的也坐不住。”
说着他又开始暴躁起来,语气变的高昂,杜衡直接冷着脸看向汉子,“要说就好好说,不会好好说就闭嘴出去。”说罢,便又低头做自己的检查。
至于男子会不会再次暴走去锤余海廷,他心里一点都不慌。
周边村里人什么脾性,他清楚的很,只要你更横,他就怕你。
但是你敢软下来,他们绝对能蹬鼻子上脸,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好我也好,那是狗屁。
汉子被杜衡瞪的噎了一下,只得调低自己的音量,“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她更是夹不住尿了,只要翻个身,或者咳嗽一声,尿出淌出来。
还有啊,你在看看现在,脸热发红,嘴里还起了口疮,这些情况在被你治之前,可从来都没有,都是被你昨天治了之后才有的,不是你的问题是什么。你说,我应不应该揍你?”
余海廷愣了一下,一晚上的时间,病人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而且,病人都变得这么严重了,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人给自己打电话,哪怕是今天早上,也没有人给自己说一声。
余海廷愣了一下,赶紧问道,“昨天晚上我不值班,那你可以找其他值班医生啊,他们会处理,或者是通知我。”
汉子却不理余海廷,“你是我媳妇的主治医生,我媳妇出问题了肯定找你,我找其他医生干什么,我媳妇又不是他们的病人,他们能管我们吗?
我看你这是想推卸责任,我告诉你,没门,你别以为我是农民就什么都不懂。
我媳妇要是有什么问题,我肯定还揍你,就是被抓进去我也要你给我媳妇抵命。”
杜衡此时正在给病人诊脉,可是这个脉象很奇怪。
刚刚放上去的时候,脉搏跳动有力,但是稍微用点劲按久一点,又变得微细如丝,不耐按。
再看舌头,舌淡,胖,苔白腻。
这时再一次听到汉子威胁余海廷的话,便给余海廷使了个眼色,转而对汉子说道,“别吵吵,是给你媳妇看病呢,还是看你在这里耍横?”
汉子不说话了,但是整个人还是看着气鼓鼓的。
杜衡问道,“你媳妇有没有喊过下肢冷这样的话?”
“有,她经常喊自己腿冷。”汉子赶紧补充道,“而且从开始喝那个羚羊什么的药,她老觉得一股冷气从肚脐眼就冒出来了,然后直接冲到嗓子眼,再冲到后脑勺,每次都冲的她发晕。”
杜衡往外走了一下,“知道了,你媳妇的问题不严重,也不是我们余医生治疗的问题,是她以前的药喝错了。
你媳妇这是阴盛阳衰,浮阳上越的阳虚症,而你们一直喝的治疗阴虚的药,所以会一直不见好,而且还会加重病情。”
说着便已经走到了床尾的位置,“我这会去开医嘱,给你媳妇开两副药,到中午你媳妇头晕遗尿的毛病就退了。”
对于杜衡的事迹,这一年的时间他们作为同乡人,已经停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心里有敬畏的同时,也非常的相信杜衡。
现在听杜衡这么说,也是赶紧的点了下头,“那这个医生给我门开的药我们在吃不吃了?”
“不吃了,待会让你护士来给你们退了行。”
一听可以退,汉子的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花冤枉钱。
445 你不用太勉强
杜衡带着郁闷的余海廷要走,可刚走了两步,杜衡又停住了脚步,“对了,要是你媳妇喝药之后,病情好转了,你得给我们余院长道歉,听到没?”
“好,只要和你说的一样,我肯定给他道歉,就是磕头都行。”
“你别给我耍死皮,恭恭敬敬的说声对不起就行。还有,以后不管什么情况,在哪个医院,哪个医生你都能找,没必要非认死了你的主治医生,听到了没?”
说完便不再理会这个汉子,直接转身出门。
不过出了门,杜衡并没有去诊室或者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二楼的护士站。
“丽丽,把昨天晚上这个楼上的值班表给我找出来。”
听着杜衡怒冲冲的声音,王丽丽很是惊讶的看了一眼杜衡,这还是第一次见杜衡发这么大的火。
很快,昨天晚上的值班签名表就交到了杜衡手里,杜衡翻看着上面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眼中的怒气都快要溢出来了。
“丽丽,你们护士晚上睡觉之前,要不要查房?”
“肯定要查的,10.30之前,要全部查一次,而且休息的时候也会换班休息的,没有全部都去睡觉。”王丽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杜衡的话,她知道肯定是昨晚值班的护士出了纰漏。
杜衡把值班的签字表拍到桌子上,“昨天晚上,31床的病人后半夜头晕目眩、腰困睡不着,你们知道吗?你们登记了吗?你们通知一声了吗?”
王丽丽看着无异常的记录,心里狠狠的颤了一下。
值班的事情她不知道,可刚才的事情她知道啊,而且余海廷现在就跟在杜衡的身后,嘴角、眼角的淤青还清晰可见呢。
还没来得及多想,杜衡直接说道,“这是你的工作,我不插手,但是我希望在今天下午看到你的处理结果。
还有,如果下次在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会直接找伱的麻烦。”
对王丽丽说完,直接转头对着余海廷说道,“名单就在这里,调查你自己去,医生的问题你去处理,还是一样,下午的时候告诉我结果。”
这次的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发生,或者说可能只有自己不知道。
大家还是在延续去年那个时候的管理和工作模式,大家都有点老好人的意味,就是杜衡自己也是一样。
但是今天的事情告诉他,这样粗放式的管理,在今天,卫生院的医护已经接近五十人的时候,是非常不妥当的。
回到诊室,杜衡让余海廷把病人直接转给自己,让他不用在负责这個病人。
而诊室里,看着杜衡噼里啪啦的敲诊断,吴不畏站在身边欲言又止。
今天的事情,从发生到结束,他一直在现场,其中有什么问题,他是看的一清二楚。但是他现在很犹豫,要不要把事情捅破到杜衡的耳朵里。
“师哥,今天。。。”
“今天的事情就过去了,好好干你的工作就可以,其他事情不归你管。”
吴不畏轻轻呼了口气,好吧,不用做打小报告的小人了。
转而好奇的问杜衡,“师哥,那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余院长治疗真的出错了?”
“怎么说呢,说对也可以,说错也没问题。”
吴不畏有点挠头,看病开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怎么还有这么模棱两可的说法,“什么意思,我没太明白。”
“病人长期服用镇肝熄风汤、羚羊钩藤汤两种治疗阴虚的方子,让病人耗损元阳,阴盛于下,才有了病人现在的这些症状。
老余的用药重在降血压、治疗心悸,病人这会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等到血压降下去,人也就没事了。
不过老余他没有解决根本问题,这个病人的病情只会不断的反复。
老余用药了,她就好两天,不用药,她立马就不行。”
吴不畏眉头有点皱,“师哥,听你的意思,病人不是阴虚?”
杜衡快速的几下敲完,然后转过身子正对吴不畏,“这个病其实非常有意思,如果不能去根,就会变成一个不要命,但是却又非常能折磨人的病。
用西药治疗也能行,但是就得一直用药控制血压,只要药效一过,血压必定升高。而且用药时间一长,她的体内的抗药性就会增加,用药剂量加大,然后慢慢的折磨死。
如果用中药治疗,方子不对,继续照着阴虚的路子治,病人现在的各种病症会加重,重到不管眼睛睁开还是闭着,都会天旋地转,然后大小便失禁,但也是不会当场要了命。”
吴不畏有点无奈的看着杜衡,“师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病人不是阴虚?”
杜衡把自己放轻松了一点,往后一靠说道,“病人舌淡、胖,苔白腻,脉洪却不能久按,久按反觉微细无力。”
说着停顿了一下,“洪脉属热症,但是久按微细无力,那还能是热症吗?所以脉证合参,病人应是清阳不升,浊阴不降,下寒是真,上热是假。”
吴不畏这会也看完了杜衡记录的病症,恍然说道,“清阳不升,命火衰微,不主温煦,所以怯寒肢冷;火不生土,中阳失运,所以食少便溏。
这么一来,诸阴失阳气统摄,所以上则饮逆头眩,下则尿多不禁。”
杜衡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而且病人异常肥胖,这也是阴盛阳衰的表现。加上误用镇肝熄风汤这样的寒凉药剂,更损元阳,阴盛于下,逼浮阳上越,所以病人现在的上热是假像。”
吴不畏也是轻轻点头,“所以这是个阳虚的病,而不是阴虚。”
“对嘛,用药错了,病人就不可能好,只会加重病情,最后留个病根,折磨一辈子。”
杜衡站起身往外走,“我用了温氏奔逐汤,附子加了三十克,后面就辛苦你帮我看着点,别煎药煎出错了,最近大家有点心不在焉。”
临到最后,杜衡还是忍不住在吴不畏面前发了句牢骚。
回去办公室,杜衡也没了继续要眯一会的意思,在办公室转悠了几圈之后,把崔光海找了过来。
随后也不知道两人在办公室聊了些什么,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才从办公室出来。
刚出门,就碰上了笑呵呵走来的龚道阳,“兄弟,我来蹭饭了。”
“掏钱。管饱。”杜衡笑呵呵的回应,随后便带着龚道阳一起去了食堂。
不过看龚道阳好像有事要说,便打了饭端回办公室。
“龚哥,有事吗?”
龚道阳吃了一口刚端来的菜,嘴里支支吾吾的说道,“和你商量一下祁刚的事情。”
“什么意思?”杜衡赶紧的吃完嘴里的饭问了一句。
“根据昨天我们对带回来的几人询问,有两个是属于组织者,其他人都是参与者,不过我们这次虽然没有抓到现行,但是毕竟出了祁刚这么一档子事,而且他们聚赌的金额高达七万元,所有人也全部交代了,所以还是要处理一下的。”
龚道阳停顿了一下,“祁刚现在是村医,也算是你的人,我就想问问你的想法,对这个人你们是保还是不保?”
杜衡手里的筷子停了下来,想了一下去年一年祁刚的表现,最后还是狠下心说道,“你们按照你们自己的方法处理就行了,不用管我。就算你这次不处理,我也要把他从村医序列里剔除出去,太耽搁事情了。”
龚道阳听杜衡这么说,立马露着大白牙笑了起来,“行,那我就不管你的面子了。”
“你就多余来问我。”
“这不是照顾你的面子嘛。”
“吃饭吧,这面子我不要。”
两人这才开开心心的吃饭,等到吃完要走的时候,龚道阳又续了一句,“对了,我媳妇今天下午就要请假了,你可别拦着了,听到没?”
“我有病啊,你媳妇要生孩子,我拦她干嘛。”
说着把龚道阳推了出去,拿着龚道阳的餐盘又往食堂走去。
收拾完这些,杜衡终于有了点困意,便想着赶紧去睡会,把脑子养清楚了,下午好继续研究一下怎么收拾这帮作死的家伙。
可看着突然响起的电话,杜衡心里是直抽抽,刚有的一点睡意,直接消散无踪迹。
“老爷子你好啊。”
“呵呵,小杜啊,吃了没?”
听着武钟老爷子的声音,杜衡就知道后面这老头要说什么事情了。
“刚吃完,老爷子你吃了没?”没话找话,尬聊吧,他不说我就不说。
“刚和楠楠吃完。”
“哦,那就好,中午了,老爷子你该午休了。”杜衡希望老爷子不要说出来,期盼着他赶紧的挂了电话。
可天不遂人愿,该来的还是会来,“小杜啊,你是个好孩子,楠楠被我们给惯坏了,你要多担待一点啊。”
听着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话语,杜衡是无奈的很,“老爷子你好好的说这个干嘛啊。”
“你看你好几天也没来看过楠楠了,也没见你们联系过,应该是我们楠楠耍了小脾气,和你生气了是不是?”
老爷子的语气里,处处都是自己孙女的不是,处处没提杜衡的不是,可杜衡却觉得,这老爷子是句句都在给自己上话。
“没有的事,楠楠好的很。我是这几天上面有检查,卫生院事情也多一点,我就没过来。但是老爷子放心,我们白天没联系,晚上的时候,还是会聊聊天的。”
杜衡想坦白的,但是这事情吧,就是越拖越张不开嘴。而且武胜男也不知道咋考虑的,她也不说,难受死个人。
“我就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会让我们担心的,是老头子我多心了。”
听听,这老头多会说话,直接把自己所有的后路堵死了。
“那小杜你这会忙吗?”
杜衡抬头眯着眼看了一眼太阳,这大中午的我要说忙,老头你肯定也不信啊。
哎,继续装傻充愣吧,“这会不太忙,有事吗老爷子?”
“不忙那就来陪老头我聊聊天,你们小年轻手机上能聊,我这老头可不会,几天没见你小子,有点想的慌。”
杜衡犹豫了一下,悄悄叹口气,躲不掉了啊。
“行,老爷子等着,我马上就来。”
撂了电话,杜衡回办公室换衣服拿车钥匙,他这几天一直再想一个问题,以这老爷子的智慧,这几天相处下来,不会看不出自己和武胜男的关系。
但是这老爷子就是玩命的拉郎配,也不知道自己哪个闪光点闪瞎了老爷子的眼,让他这么的看重自己。
到了武胜男的病房,可病房里就武胜男一个人,见到杜衡进去,她还给了个。。。。。娇嗔的表情。
娇嗔?
杜衡觉得自己看错了,武胜男怎么可能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表情来,应该是自己自作多情,眼花了。
“老爷子呢?”杜衡没话找话。
武胜男现在已经可以坐起来了,腿也不用老吊着,听到杜衡的问话,瘪着嘴轻声说道,“出去抽烟去了。”
人精啊,杜衡现在是越来越张不开这个嘴了。
“老爷子说让我给你做做治疗,你躺下来吧。”杜衡说着话,便开始把床放平,至于武胜男是不是同意,那并不重要。
经过十来天的恢复,武胜男的腿现在除了个别地方还有些青紫,其余部分已经恢复了血色。
就是脚的情况稍微差一点,尤其是脚面,上次被杜衡刮的太狠了,现在被刮的地方,还是皱皱巴巴的,恢复的比较慢。
找个地方坐好,杜衡也没说带个手套啥的,直接从包里拿出随身带着的油膏开始涂抹,然后开始一遍遍的做推拿。
“嗯~~~~”武胜男舒服的哼了一声。
杜衡不爽的回了回了一句,“哼个p啊。”说归说,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房间里又一次变得安静起来。
好半晌之后,武胜男突然声音很轻的问道,“你这几天去相亲了吗?”
“没有,不敢去了。”
“哦~~~”武胜男停了一下,“那你咋找媳妇?”
杜衡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武胜男,调侃的笑道“这不还有你嘛,实在找不到媳妇,我就答应老爷子算了。”
“你不用太勉强。”
“我。。。”
嗯?
杜衡推拿的手猛的停顿了一下。
446 死亡是最好的结局
杜衡被武胜男的话弄的有点不知所措,本就不善言辞的他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没办法,搞不清状况的他,只能再一次沉默以对,当起了鸵鸟。
杜衡很郁闷,但是朱敏妍却是非常的烦躁。
尤其是每天看着爸爸像个‘皮条客’一样,给所有凡是有闺女,而且到了适婚年龄的亲戚朋友家打电话时,心里的烦躁更甚。
眼看再过两天,又要背起行囊远赴他乡求学,烦躁的她却连行李都不想收拾。
终于,听着堂屋里爸爸,再一次开始打听对方女儿家的事情,朱敏妍忍不住了,冲出去抢过朱梵重手里的手机,挂断后直接扔到一边,然后又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整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直到女儿出去,朱梵重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直到外面传来“啪”的一声关门声,朱梵重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丫头被惯坏了,你有时间说说你女儿。”朱梵重拿起电话准备重新拨过去,顺便还唠叨了一句身边的自己媳妇。
朱梵重媳妇是个老实巴交的妇人,但是作为女性,作为妈妈,她很清楚女儿是为了什么,“你怎么不去说,她也是你的女儿。还有啊,你就不能等女儿走了再打这种电话吗?”
朱梵重刚要拨出电话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后便收起了手机,“我就是要当着她的面打,让她听见,最好是见到杜医生订婚后再走最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吗?”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要这么做,就是要让她死心,好好的去念书。”
朱梵重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起来的房门,然后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告诉了媳妇自己的想法。
朱梵重媳妇也是第一次知道,朱梵重这么积极的给杜衡介绍对象,不光是为了报恩,他还想断了自己女儿的念想。
妈妈心疼女儿,听到朱梵重的话,她变得忧心忡忡,“可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伤着女儿了,毕竟女儿现在也大了,谈对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谈对象我不反对,但是和杜医生不行。”
“为什么啊,我觉得杜医生挺好的啊。人家工作稳定,收入也高,家里还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为什么不行啊?”
朱梵重的脸黑了,他没想到自己媳妇居然是支持女儿的,“你想想,妍妍现在才大二,要是他们两个谈对象,哪怕毕业就结婚,那也得两年半的时间,这两年半一个在首都,一个在金州,中间的意外太多了。
而且杜医生今年都三十了,他还能等妍妍毕业再结婚?还有啊,他比妍妍大10岁呢,这要是让村里人知道,这不得说我们攀高枝不要脸吗,咱们家以后在这村里村外的还怎么抬得起头?”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嫌弃杜衡年龄大,不过朱梵重媳妇一听也是,自己结婚早,二十就有了孩子。
现在杜衡比自己女儿大十岁,自己又比杜衡大十岁,这传出去不像话啊。
“那。。。那现在怎么办?你继续打电话?”
听着自己媳妇不过脑子的话,朱梵重瞪了一眼自己媳妇,“还打什么打,都到这份上了,直接说破算了,闺女现在也是大学生了,肯定能理解我们的。
你去和姑娘说说,要是能说通最好,说不通你就叫出来,我给她说。”
话是这么说,朱梵重心里却也烦的不行,伸手就摸出了一根烟点上。
朱梵重媳妇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朱梵重,但是见朱梵重不为所动的模样,只能叹口气,去了女儿的屋子,和女儿朱敏妍好好聊聊。
堂屋的朱梵重一连抽了三根烟,抽的脑子都开始犯迷糊了,才见到自己媳妇和女儿一起出了屋子,往堂屋走来。
朱梵重脑子猛然清醒,赶紧挥手驱赶了一下面前的烟雾,看到自家媳妇摇头,朱梵重的心里咯噔一下。
自己这闺女从小就主意就正,加上一直就么一個,也着实的有点娇惯,事事都是顺着她的心意,现在打了,更是犟的不行。
不过这件事,真的没办法商量,他也是为了女儿好。
朱敏妍出来就往沙发上一坐,嘟着嘴耷拉着脸一声不吭。
叹口气,朱梵重语重心长的说道,“闺女啊,从上次去了杜医生家里,我就知道伱的心思,不是爸爸对杜医生有什么意见,只是纯粹的就感觉你们不合适。”
“为什么啊,我们都是一个村上的人,怎么就不合适了,而且我们还没谈过呢,你又从哪就知道不合适了?”
朱梵重一句话,就引得朱敏妍开口,说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而这样的话,也让朱梵重更是难受。
“闺女啊,杜医生今年都三十了,他的目的是找个对象结婚,然后生孩子,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稳定生活。
而你还要念书,等你三年后毕业,杜医生都三十三了,你觉得他能行?”
朱敏亚当即就要反驳朱梵重的话,三十来岁的年纪又不大,现在这个社会三十多没结婚的人比比皆是,怎么就不行了。
可话还没说出口,朱梵重又继续说道,“就算杜医生自己行,可是你觉得杜医生的大哥大嫂能行吗?
杜医生可是杜平两口子拉扯大的,杜医生能不听他们两口子的话?”
朱敏妍嘴巴张了张,反驳的话被她给咽了回去。
朱梵重看着女儿的模样,心里又一次的被烦躁填满,不由自主的又拿起了一根烟,随着烟雾的缭绕,他慢悠悠说道,此“闺女,你还小,可以由着你的性子折腾,但是杜医生不行,他的家里人也不行。所以,你不能因为你的喜欢,就去耽搁、干扰杜医生的生活,那是很自私的。
如果你毕业了,那个时候你还喜欢杜医生,杜医生也没有成家,只要你愿意,爸爸肯定会支持你,但是现在不行。”
此后的时间,朱梵重说了很多的话,有大话套话空话,也有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
但是这些话,都不及刚开始‘自私’两字,对朱敏妍的冲击大。
也不知道朱梵重最后的话她听进去了没有,反正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回了屋子。
不过在此后的两天里,哪怕当朱梵重当着她的面打电话,她也没有再出现什么激恼的神色,一直到背起行囊离开,也都没有再说过关于杜衡的事情。
可就是这个态度,反而更加坚定了朱梵重给杜衡找对象的心思。
而今天,杜衡也同样来送杜雪婷去学校,就这么的大家碰到了一起。
等到把两个姑娘送走,朱梵重就先给杜衡道歉,“杜医生,上次那姑娘是我堂姐家的姑娘,我是真没想到那姑娘会提出那样的要求来,我们当时聊的时候,他们也没说这个事情。”
杜衡早就把那件事给忘了,听到朱梵重的道歉,他便笑呵呵的说道,“没事,人心隔肚皮,别人不说,你又上哪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行了,过去的事就不提它了,扫兴。”
朱梵重赶忙附和,“对对对,不提了,扫兴。”
“走,我送你回去吧,我也正好要回家,咱们一起。”
“那好。”
对于杜衡的邀请,朱梵重没有拒绝,他今天还有点别的目的,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还真是正好。
坐到车上,朱梵重就迫不及待开始说话,“杜医生,我这两天又帮你联系了两家的姑娘。这次你放心,该说不该说的,我全都问清楚了,不会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情了。”
这话说的,杜衡觉得味道有点不对,听着好像不是正经事。
但是他知道朱梵重是什么意思,可他已经不准备接受这样的好意了。
“是我的错,上次就应该说清楚的,我现在已经有对象了。”
“真的?”
朱梵重是意外中带着惊喜,这可是解决了他的心头大事。
“当然是真的,不骗你。就是前几天相亲的时候认识的,谈的还不错。”杜衡开始吹牛,他是真的不想再去受相亲的罪了,“没给你说清楚,让你还为我的事情操心,真是不好意思。”
“那没事,我打个电话给他们说一声就行了。”
朱梵重笑的贼开心,拿起电话当着杜衡的面,开始给他约的那两家打电话,连声说着抱歉。
杜衡看的好笑不已,人啊,就是这么多心眼。
朱梵重的表现就是在告诉自己,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我是真的在为你的事情操心呢。
不过这个话题也算是就此翻篇,两人开始说一些其他的事情,但是只要一聊到朱敏妍,朱梵重就会岔开话题。
连着岔开五六次之后,杜衡就有点奇怪了,同时也让两人的聊天陷入了尴尬。主要是聊其他的,他们两人之间没有多少可聊的话题。
好在走道半道,杜衡接了个电话,对朱梵重说声抱歉不能回家之后,便把朱梵重放了下来,让他自己打个车回去,才算是结束了越来越尴尬的聊天。
市一院icu病区,杜衡见到了已经四天没见面的祁才媳妇,当看到祁才媳妇的第一眼,杜衡眼神轻轻躲闪了一下。
这四天,祁才在icu吊命,杜衡自己也是活在了梦魇当中。
他内心的矛盾,现在已经到了快要爆炸的程度。
祁才,自己到底是救对了,还是救错了?
但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杜衡眼神躲闪一下,然后鼓足勇气,朝着已经憔悴不堪的祁才媳妇走了过去。
祁才媳妇眼中已经没有光,甚至已经变的有点呆滞,就靠在身边娘家人身上,呆呆的看着前方。
当听到身边有脚步声响起,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把眼睛放到了紧闭的icu大门上。
而就这轻轻的一瞥,眼神中的淡漠,让杜衡鼓足的勇气瞬间消散无踪,走到近前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救人可能真是救错了。
电话是周义贤给他打的,此时周义贤也在icu门口等着,毕竟这个病人是从他急救科转进来的。
“杜院长,祁才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这会已经是第三次抢救了。”
周义贤走到杜衡边上,伸手轻轻拉了一下杜衡,两人往远处稍稍的走了一点点,然后开始轻声的交谈。
“哦。”杜衡轻轻哦了一声,他现在也不知道是祁才活着好,还是死了好,心里纠结的像个麻团。
周义贤叹口气,看着眼前有点呆滞迷茫的杜衡,轻声安慰,“你给他争取了机会,但这是他自己没挺过来,怨不得你。”
杜衡不知道说什么,就此沉默了下来。
见杜衡沉默,周义贤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再次出声安慰,“当医生嘛,这种事情以后会经常遇到的,不是每个人我们都能救活。我们医术再好,可我们终究是个人,并不是神。”
虽然这样的安慰不在杜衡迷茫的点上,但是杜衡还是对着周义贤很感激,刚想开口,icu的门被推开了。
“26床,祁才的家属在不在?”看着起身被搀扶过来的祁才媳妇,医生轻声说了句节哀,“到这边办公室办一下手续,需要家属的签字。”
祁才媳妇没有哭,也没有闹,就那么跟着医生进了办公室,过了两分钟,就见她拿着一张单子走了出来。
全程没有让人搀扶,就像在办理正常的住院手续一样。
这一次走到杜衡身边的时候,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漠,而且对着杜衡说了一声,“谢谢。”
杜衡想了很多话,可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只说出了“节哀”两个字。
不过他还是看的明白,祁才媳妇眼中有悲伤,神情也很憔悴,但是真个人却变的精神了很多,眼中的那种迷茫和呆滞,也看不见了。
或许,只有祁才死了,对所有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杜衡心口憋的难受,看着祁才媳妇和家人忙碌,他也没有多呆,也没有再和祁才媳妇道别,直接转身和周义贤走了出来。
不过对于他的离开,祁才媳妇好像并没有在意,而是在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事情。
447 破格再出世
随着祁才的死亡,还有最后见到的祁才媳妇的眼神,杜衡心里的梦魇,也慢慢的退了回去,他终于不用再天天纠结,自己到底是对是错。
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他放弃了再上门诊去看病人的事情,而是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治疗中风瘫痪的课题研究上。
真当他开始着手准备论文的事情,他这才发现,他治疗瘫痪是可以的,但是这东西它写不到纸面上,太散太乱了。
从大方向上说没有问题,但是只要落实到细节治疗上,怎么用药啊,用量多少啊,完全没个定数,必须得切身检查到病人,脉证合参才能知道什么药该用,什么不该用,剂量又是多少。
这比起去年那两篇大方向论文来说,这种精细化的课题研究,可真是要了杜衡的小命。
再办公室把自己关了三天,也只写出来个题目,“关于风痰引发的半身不遂诊断特点及用药”。
杜衡决定了,不从中风瘫痪入手了,直接按照病因病机,直接把中风瘫痪拆分成每一个小项,每一个小项再拆分多个小类别,这样一来,每一种类型都能清晰明了的讲明白。
原本打算两三篇就解决这個课题,不过这么一搞,杜衡算了一下,少于二十篇论文,自己这套东西根本就说不明白。
那这个五千块的项目得干到什么时候去?
心里正惆怅呢,作为他研究生导师的李建卫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小杜,你的所有手续已经都办好了,你哪天有时间过来一趟,我们一起去一趟学校。”李建卫语气中有着如释重负,还有这难掩的欣喜。
他心心念念一年的事情,现在终于是办成了,杜衡如愿的成了他的研究生,还是连读的那种。
虽然不是全日制的有点可惜,但是考虑到杜衡的实际情况,这个结果是双方都能接受的最好结果。
这些天,过的很不爽,现在听到自己研究生的问题搞定,杜衡也算是有了一点心情愉悦的感觉,“辛苦老师了,我明天就来。”
听着对面李建卫开心的笑声,杜衡看着手底下只有几个大字的稿子,把自己的做法给李建卫说了一遍,“老师,我这么弄,是不是搞的太细了?这对后续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
谁知李建卫听到杜衡的话,反而笑的更加开心,声音更加的洪亮,“你做的没错,研究嘛,就是要细致,越细越好,你已经掌握了做研究的核心。”
杜衡皱眉头,“可是这也太麻烦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李建卫赶紧的劝说杜衡,“你就先按照你的想法写,只能发表到核心期刊上,我们就不用继续换课题,而是直接用这个课题申请经费。
成果越细致,咱们能申请到的经费就越多,在这个领域的话语权就越大。”
李建卫是真拿杜衡当自己人了,循循善诱,“你当研究生最后毕业靠什么?不就是靠你的研究内容,和有质量的论文吗?
你后面要晋升职称靠什么?是不是还是得靠有质量的论文。
同样的,你想要在整个行业里说话有力量,让大家都信你的,愿意按着你的方法来,伱同样需要大量的研究报告和实际治疗的病例。”
杜衡愣了一下,呆呆的问道,“老师,这真的是可以的?”
“当然可以。”李建卫说的斩钉截铁,“甚至你还可以分的更细一点。”
学术圈,杜衡不懂,不过他知道听李建卫的准没错。自己好,李建卫必定会受益,而且自己和李建卫不管从哪方面说,都没有利益冲突,那么李建卫就没有理由和必要去害自己。
最后的时候,李建卫还说到,“小杜,你要是真的整出了多篇有质量的论文,那么你可以拉一把其他的师兄弟,让他们在毕业的时候,能签一个好一点的医院。
毕竟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个好汉三个帮,你说是不是?”
杜衡明了,这是让自己用论文拉关系铺人情。
他自己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也不是舍不得东西的人,到时候如果真有差不多的,杜衡不介意让出去几篇。
“哦对了,我带的全日制研究生面试要开始了,你有时间的话,来帮我把把关。”
杜衡笑着推辞,“我都是老师的学生,我把什么关,不行不行。”
李建卫也是笑着说道,“你别给我装傻充愣,今年招的人,招进来之后准备交给你带。”
“可别这样,老师,我上面还有师兄呢,让他们替你分担吧,我新人一个,不够资格。”
“小杜啊,你说这话就有点不要脸了,我现在带的这几个学生,那个敢给你当师兄?这几个学生,你哪个没教过?再说了,你现在可还是我的助教呢,虽然入了学籍,但是助教的身份可没给你去掉。
行了,不废话了,面试开始的时候我通知你,我们一起。”
杜衡还想推辞一下,却不想李建卫直接挂了电话,不给在杜衡矫情的机会。
刚想把手机收起来,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余海廷的电话。
杜衡纳闷,就屁大点的医院,怎么还打上电话了?
不过刚接起来,就听余海廷声音有点急促的说道,“院长,新楼二楼有个心衰的病人,您过来瞧一眼。”
挂上电话,杜衡不敢耽搁赶紧往地方赶。
不过他也好奇,自己手底下这帮人,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心衰的病人没说赶紧往市一院送,反而还敢收进来了。
当然,这对卫生院来说肯定是好事,敢收,意味着医生们对自己的水平是有信心的,有这样的经验,他们的进步才会更快嘛。
到了地方,杜衡看到病人的第一眼,就觉得眼前这个病人有点眼熟,“怎么回事?”
余海廷老脸一红,他这段时间是走了背字运了,诸事不顺。
前几天刚挨了两电炮,嘴角的淤青还没完全消下去呢,今天又来一个,真是要了命了。
“院长,病人张亮,两个星期前因为布鲁氏菌病住院,当时还是你判断出,可能是这个病的。”
杜衡恍然,怪不得看着眼熟呢,原来是那个羊传染人的布鲁氏菌病,“上次你们不是也做检查确诊了吗,今天这又是怎么回事?”
“病人住院一周后,病情就得到了控制,剩下的一些小炎症,我让他们回去在家休养去了。
一个小时前,病人家属打电话,病人呼吸困难,我们派人去接了过来。刚开始以为只是心衰,检查后全心扩大,室性早搏,心功4级,心衰3度,胸腔有少量积液,大动脉出现病变,肝功损害,低蛋白血症。”
杜衡愣了一下,怎么出院一周的时间,多了这么多病?
刚想问出心中疑惑,但是看着余海廷苦瓜样的脸,杜衡大概就知道了,应该是他们粗心大意,上次检查做的不够仔细导致的。
随即话锋一转,“那叫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余海廷老脸再次一红,但还是厚着脸皮说道,“院长您看看你有办法没,如果您这边也没办法,那我们就只能赶紧送市一院了,病人心衰很严重,耽搁不得。”
杜衡甚是无语的看了一眼余海廷,还有他身后的小李等人,现在知道耽搁不得了,早干嘛去了?
刚才还想着他们技术进步了,有自信了,现在想想,真是啪啪打脸。
本来和崔光海讨论的整顿从四月开始,现在看来,必须要立即开始了。
杜衡不再和他们说话,而是转头认真的看向了病人,而此时的病人,面色灰暗,神情萎顿,似睡似醒,声若蚊蚋,唇指紫暗,一副随时就要断气的模样。
杜衡轻轻拍了一下,“能听见吗?”
病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眼神迷离的看向了声音的方向,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能听见。”
能听见,能给反应就好,“哪里不舒服,能说说吗?”
“气短,胸口这就像有个大石头压着,又闷又疼。”
这些话听的不是很真切,杜衡也是连蒙带猜的听。
看病人说话这么费事,杜衡也不问了,直接开始上手检查。
衣服稍微的一揭开,就见全身呈凹陷性水肿,脐凸胸平。
看完之后杜衡就把衣服又拉了下来,可是看着病人双腿不自然的分开,心中猛的动了一下,顺势拉下了病人的裤子,就见高玩肿胀如拳头,异常显眼的横停在裤裆里。
好嘛,不光心肝受损,肾受损也挺厉害的,而且看这症状,已经成了实质性的损害。
回头再次看了一眼余海廷等人,心里憋火的不行。
多看一眼就多生一分的气,杜衡也干脆不看他们了,转头查看病人的舌头,紫暗,满布紫黑瘀斑。
这个时候杜衡的眉头已经深深的皱起,可开始诊脉,却又一次让他色变。
摸到的脉在筋肉之间跳动,脉搏的跳动就像是麻雀啄食一样,一会儿急来三五下,一会儿又停止不来,至于怎么个来去法,这脉搏没有定数,直接就是乱跳。
雀啄脉,七大绝脉之一,表示脾气将绝。
nn个锤子,短短一个月不到,遇见两个绝脉,也是够刺激的。
祁才的釜沸脉,脑干出血,没救过来。
现在又是个雀啄脉,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
不过话说回来,雀啄脉最大的特点,那就是病人会时不时的心脏骤停,所以才在古代列为了绝脉之一。
放到现在,倒也不会立时就要了病人的命。
但是病人现在三阴寒凝,气化冰结,这tm怎么演变来的?
从脉证推断,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初病失表,致外邪深入五脏,正虚无力驱邪外出,伏于血分,致阴竭阳亡。
杜衡问余海廷,“病人到现在有没有出现过心脏骤停?”
“没有。”
没有就好,说明病人正气尚在,一时三刻的出不了什么大事,他可操作的空间也就更大了。
“病人家属在不在?”杜衡转头又问。
这个时候,一直在后面的病人媳妇走了过来,“我在这呢。”
“我问你,病人的这个情况是慢慢变成这样的,还是突然成这样的?”
这个问题要是能问清楚最好,对用药还是非常有帮助的。
病人媳妇说,“前几天一直都好好的,昨天晚上他起夜去外面上厕所,让他把衣服披上,可他就是不听。
到了早上的时候,他就开始胸闷,中午那会气就喘不上来了。”
感冒?着凉了?
杜衡眼前一亮,他明白了病人为什么会成现在三阴寒凝,气化冰结局面,一切问题全在‘感冒’二字上。
这两个字也成了病人生死的关键。
凡病皆由表入里,“表“既是邪之入路,亦是邪之出路。
昨夜外出小便,寒邪侵入,张开的毛孔立马闭合,表气闭塞,外邪欲出无路,就成了三焦气化结冰,聚水成肿的主因。
现在的局面就是,表气闭塞,外邪出不来,可他自己的心肝肾又有损害,禁不住外邪折腾,这就是个要命的局。
虽然一时三刻死不了,但是过了一时三刻他也活不了。
现在只要能让外邪出来,他自己那受损的心肝肾,倒还不至于要他的命。
杜衡脑中立马又了注意。
治法就和去年的李秋花差不多,温里寒,开表闭,然后开门逐盗,伏邪外透,他的转机就来了。
不过和治疗李秋花还是有点区别的。
那就是李秋花先用破格救心汤扶阳气救命,然后用麻黄汤做开门逐盗破血治病。而现在不行,得两步同时进行。
用麻黄、细辛开表闭,加油桂、五苓蒸动下焦气化而利水,用瓜蒌薤(xie)白白酒汤、丹参饮开胸涤病破瘀,麋香辟秽开窍而救呼吸衰竭,最后用破格救心汤提气保命。
心中有了计较,杜衡就开始吩咐,“不畏,开破格救心汤,加麻黄。。。。”
吴不畏快速的记着杜衡念出来的方子,而其他人就呆呆的站在原地。
等到杜衡说完,吴不畏看了一眼方子后说道,“师哥,这个破格救心汤的剂量怎么开?沿用李秋花的方子?”
杜衡看着病床上的病人沉思了一下,这人心肝肾全损,加上这次感冒祸害一圈,比当时的李秋花怕是要更重点一点。
附子用的少了,在这种脏腑全损的情况下,怕是阳气扶不起来。
“其他剂量不变,附子加到两百克。”
“好的。”
吴不畏刷刷的就记了下来,可是周围其他的医生全都瞪大了眼睛。
两百克?
他们之中有些人西医,有些人是中医,但不管哪一种,他们都知道附子两百克,那是要出人命的。
448 杀鸡儆猴
余海廷先是忍不住了,他不能看着杜衡为了他的病人而冒险,“院长,我们直接转市一院,他们有设备,一定可以的。”
杜衡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余海廷,“转市一院?就病人现在的心衰程度,并伴有这么多要命的病,你觉得现在市一院会接收?”
听杜衡这么一说,余海廷也沉默了,他为什么叫杜衡过来,原因不就是在这里嘛,“可是院长,我虽然不懂中医,但是我也知道附子是有毒的,你这一次两百克,这剂量是不是太大了?”
余海廷的话,就是在场其他人没有说出来的话,他们现在和余海廷差不多是一个表情。
一时间各个全都七嘴八舌的开始劝说杜衡。
这也难怪,去年见过杜衡用破格救心汤的,到现在为止,不算护士,除了吴不畏,也就是药房的石医生见过,至于其他人,早已物是人非。
到了现在,居然没有人知道,杜衡能做到院长的位置,靠的是什么?
就是那一碗,加了大剂量附子的破格救心汤换来的。
可是听着大家关心的话,杜衡的脸直接黑的难看。
不是因为他们不相信自己,而是他们在关心自己会出错的时候,却忘了病人和家属就在一边。
现在都劝杜衡放弃治疗,不要冒险,这让病人和家属怎么想?
一点组织性、纪律性、原则性都没有,甚至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职业道德是什么,这让杜衡脸黑的可怕,觉得这种工作风气和态度,已经到了必须要严肃整顿的时候。
吴不畏看到杜衡脸色阴沉,赶紧直接插话,“各位,你们可能知道附子是有毒的,但是你们应该不知道附子多大剂量能毒死人,也应该不知道附子的毒性,是可以用其他药材搭配就能中和的。
院长在这个方子里添加了大量辅佐药材,除了治病救命的药材,还有一部分是用来中和附子毒性的。
具体的我就不解释了,想知道的可以事后自己查阅。
还有,院长去年5月份的时候,就用过大剂量的破格救心汤,把一个两只脚都已经跨进鬼门关的病人给救了回来。
这些都是可以在咱们的系统上查的到的,你们有兴趣完全可以查阅的到。”
吴不畏的话音刚落,病人身边的监护仪开始疯狂的报警。
大家回头看时,病人的心跳在几秒钟之内,直接从有到无,变成了一根直线。
心脏骤停!!!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余海廷和杜衡站在前面,而余海廷站的位置更好,看到不对,直接上手做心肺复苏,小李也是第一时间就到了余海廷的身边。
杜衡往后推了一步,把空间留给了余海廷和小李,还有进来的护士。
看了一眼门口站立的几个医生,杜衡真的感觉自己快被气炸了。
“把家属带出去,你们几個也全都出去,该干嘛干嘛去。”杜衡直接黑着脸开始往外赶人。
余海廷和小李的急救很及时,加上病人正气尚存,经过两轮的心肺复苏之后,病人的心跳终于恢复。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而杜衡也彻底没有了要解释的心情,“不畏,冷水2500毫升,文火煮取450毫升,对入参汁,3次分服,3小时1次,现在就去,煎药的时候一定不要急,这次附子量很大,你一定给我看清楚。”
“我知道的师哥。”吴不畏看了两人一眼后,便赶紧拿着手里的药方往药房跑去。
而杜衡则是继续转过头,看向了病床前的余海廷和小李,“你们两个哪里都别去,把人看好了,一旦出现心脏骤停的情况,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给我记住了,人一定要活着,要不然,你们的麻烦就大了。”
最后一句话,杜衡真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病人本身的布鲁氏杆菌病检查不彻底,治疗不充分,虽然是自己不注意感冒引起的,但是他们没有对病人的心肝肾做对症治疗,这是他们逃不开的责任。
再一个,刚才在病房里对杜衡的质疑,劝说杜衡放弃,这更是不能被原谅的最最最低级的错误。
出了病房门,病人媳妇直接哭成了个泪人,身子都软的快站不住了,如果身边不是有李娜婷护士扶着,这会绝对的已经瘫坐在椅子上了。
杜衡看到病人媳妇,立马收拾心情,“没事了,人已经救过来了,你现在跟我到诊室去,有几个单子你要签一下。”
女人的哭声不大,但是足够吸引楼道里其他病房的家属,现在一个个的全都好奇的探出脑袋,查看着病人媳妇的情况。
看看楼道里现在一个个迷茫担心的眼神,杜衡突然有了弄一间抢救室的想法,这种危急重的病人,必须和普通病人隔离开。
哪怕按照卫生院现在的情况,弄出来之后,一年可能要空着三百六十天,但是杜衡觉得必须要有。
带着病人媳妇到了诊室,杜衡没有着急开口,刚刚留下的烂摊子太大了。
没有第一时间转送市一院,就这一点,足够这个病人家属闹一阵了。
杜衡闭目沉思了三秒钟,然后再病人媳妇不解的目光中,拿出手机,并拨通了周义贤的电话,并且按了免提之后,放到了桌面上。
电话响了很久,快要到结束的时候,周义贤才接通,“杜院长,有事?”
“有个事,我这里现在有个得了布鲁氏杆菌病的患者,全心扩大,室性早搏,心功4级,心衰3度,胸腔有少量积液,大动脉病变,肝功损害,低蛋白血症,全身凹陷性水肿,高玩肿大,就在刚刚心脏骤停一次,其他的检查我们没有设备就没有做,我现在安排转到市一院过来?”
电话那头的周义贤沉默了。
病人媳妇疑惑的看向了杜衡,她听出杜衡的称呼,对面是市一院急救科的主任,但是对面听完症状,突然变得不说话,这让她心里很不安。
杜衡对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继续听就好。
果然,五六秒之后,对面的周义贤再一次开口,“你给我送过来也行,但是按照伱刚说的症状,送到我这里的效果也不大,最多维持个三五天的,人还是救不回来。
按照你说的,病人现在心肝肾应该全损,而且是布鲁氏菌病,病人体内一定被感染了,有发炎的地方。
治疗控制布鲁氏菌病的药,都有一定程度肝损伤的副作用,就病人这个情况,根本承受不住用药。
如果先治疗心衰的问题,体内感染控制不住,用多少药都没用,反而会加重心脏的负担,加快病人死亡的速度。
而且已经有过一次心脏骤停,控制不住的。”
稍微停顿一下说道,“现在病人就在你的身边,你要是都控制不住,你给我送过来我就能控制的住了?”
虽是有奉承的意思,但是杜衡还是很高兴能从周义贤的嘴里听到这个话。
“当然如果是病人的要求,那你们就送过来吧。”
“好的,谢谢周主任,我和家属再聊聊。”
“嗯,你给详细的说说,我这边的情况也就这样。我实话实说,就现在这个情况,送到那个医院都一样。
心肝肾全损,尤其是你说的全心扩大,室性早搏,心功4级,心衰3度,加上全身凹陷性水肿和高玩肿大,心肾功能都见底了,用药轻了病人吸收不了,用药重了心脏负担过重受不了。
送来了,也就是让病人多受几天罪,家属多掏几天的急救钱。
如果真要送来,你再给我打电话吧。”
随后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杜衡拿过手机然后收了起来。
“刚通电话的是市一院的急救科主任,你丈夫现在的情况,想必你也听见了,你现在想法是什么?如果留下来,我们尽全力救治,如果你要转院,我们现在就可以安排车辆。”
病人媳妇犹豫了,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大夫,上次就是你瞧出我们家那位得的什么病,这次你开的药,也能救活我们家掌柜的是不是?”
杜衡刚想答是,可是祁才的事情猛的在脑子中转了一圈。
祁才是第一个,接受他的治疗,统计为有效病例,却又没救活的人。
猛然间,他不敢像之前那么大包大揽的答应别人了。
“是这样的,按照现在的情况,我开的方子应该有用,但是你丈夫的情况你也了解,心脏说不跳就不跳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药效发挥。
这么说吧,喝完药他能坚持过24小时,那么他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女人对比了一下杜衡和刚才电话里的说辞,然后哀求的看着杜衡,“医生,我们就在这治,就让你治。”
杜衡呼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了好几张单子,“你丈夫的情况比较危险,所以我用药需要的剂量比较的大,这个需要你签字我们才能用。”
“我签。”
女人手抖得厉害,但还是再杜衡读完《知情书》后,在单子的最下面签上了自己名字。
所有工作做完,杜衡也收到了有效病例的提示,看来吴不畏已经把药送了上去。
有了祁才的事情,杜衡胆子变小了很多。
他嘱咐余海廷和小李不要离开,他自己其实也一刻都不敢离开,现在不看到病人有了一个很明显的转变,他也哪里都不敢去。
病人服药到了夜间,精神稍微有所恢复,在床上坐了五分钟,随后便又进入到了沉睡。
一直到第二日早晨,病人额头微微见汗,思维清晰,已经能轻声说话。
而且从喝药之后,只有刚开始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心悸,再后来一直到早上,病人再也没出现过心悸,或者是心脏骤停,这就说明危险期算是过了。
但是从昨天早上,一直到现在,24个小时,病人一直无尿,即便要接,也就是几滴了事,而且还是吃不下去饭,这就是还有意外存在。
杜衡嘱咐余海廷几人,药不能停,继续按照昨天的用量和用法持续,什么时候病人想吃饭了,能小便了,再给他说。
安排完,杜衡终于可以放心去的找李建卫了。
至于在病床前守了一夜的余海廷和小李两人,杜衡并没有让他们去休息,继续在病床前守着病人。
这个病人从一开始就是余海廷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完全也是他粗心导致的。
病人差点把命丢了,他少睡一天也是可以的。
和李建卫两人花了一早上的时间,把所有学校的事情搞定之后,不管李建卫的邀请,杜衡立马撒丫子往回跑。
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赶回卫生院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上班的时间。
病房门口站着昨天被赶走的几个医生,看着病房里面,一个个的在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杜衡在身后重重的咳嗽一声,几人回头看是杜衡,立马问声好就跑了。
病房里不断打瞌睡的余海廷,现在就是他们头上的警钟。
一个副院长,都乖乖的在医院病房里给病人喂了一晚上的药,到现在都没有离开,杜衡要收拾他们几个小虾米,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看着几人跑远,杜衡也没管他们,直接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看着坐在床沿上打瞌睡的两人,杜衡心里的气算是消了点。
虽然自己的做法有点伤余海廷的面子,但是余海廷是真的膨胀了,尤其是当了副院长,完全没有了去年刚来时候的模样。
他可是西医,又不是自己中医,居然糊涂大意到病人检查都敢往糊弄,这要是再过段时间,卫生院再壮大的时候,他还不得飞起来?
前院医生工作的态度问题,绝对有他余海廷的一份功劳在。
这么做,就是有着一份杀鸡儆猴的想法。
“吭~~”
“院长。”
打盹的两人被惊醒,然后晃晃悠悠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起来是真的累坏了。
“现在什么情况?”
“中午的时候,病人开始全身发汗,然后吃了一小碗面条,随后便睡下了。”
“还是没有小便吗?”
“没有。”
“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回去睡觉去,老余,下午睡醒了来找我。”
听到杜衡这话,两人都是齐齐松了口气,赶紧的点头。
449 老小子不地道
两人是瞌睡的劲大了,杜衡刚刚说完,便赶紧的往宿舍走。
杜衡也不拦着他们,转头就把吴不畏给叫了过来,“这边你多盯着点,有任何的问题你就给我打电话,让老余和小李去睡会。”
吴不畏点点头,“放心吧师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直盯着呢。”
杜衡微微有点意外,“你一直盯着干什么,老余和小李不是一直在这里嘛。”
“你用了两百克的附子,我不放心其他人煎药,所以每次煎药的都是我去煎的,病房这边就晚上多盯了会,早上你走了之后,我偷空去睡了会。”吴不畏声音小小的说道。
杜衡也是失笑,在领导面前说早上偷懒睡觉,除了吴不畏,估计在这卫生院也找不到其他人了,“行吧,那你看着点,我估计下午应该就能排尿了。
只有开始排尿,你就把附子量减少五十克,用法不变。”
“我记着了师哥。”
杜衡回了办公室,心里越想越气,一个不怎么严重的病,愣是因为一个疏忽,差点把病人的命给要了,这不管放到哪里都是妥妥的医疗事故。
虽然自己稳住了病人的媳妇,他们也不太懂这其中的关系,再加上现在病人被救回来了,这件事情应该就这么按下去了。
但是对于当事人,还有昨天在病房里不注意规则的人,必须要拿出一点惩罚。
“崔院长,不忙的话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对,比较的急。”
打完电话,杜衡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在医生办公室里,大家却对杜衡展开了一场讨论。
韩玉健手里抱着保温杯,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感慨了一句,“以前只知道院长用药精妙,没想到用药还能如此大胆,真是应了那句话,艺高人胆大啊。”
“全心扩大,室性早搏,心功4级,心衰3度,心肝肾全损,体内有感染,我刚毕业见识少,但我真想不明白,这怎么可能救的回来嘛,院长那药用的,神了!!!”
“你还说这个呢,前几天那个脑出血的病人,我听说是脑干出血,别人手里必死的局面,愣是被院长几根针为市一院争取到了开刀机会。
不过可惜,市一院的水平不行,病人也命背,没挺过来,要是挺过来,院长的神迹得再多一笔。”
“还是附子厉害啊,回阳救逆神药,不过我们这些喽啰也就看看就行了,千万别想着用那么大剂量,真的会死人的。”
“嘿嘿,院长的技术我喜欢,但是我更喜欢院长的大霸道。”
这时一个年龄和韩玉健差不多的医生说道,“那你有空就多看看书,多练练基本功,光在这羡慕有什么用?
没技术没水平,一個月三四千,你连大霸道的油都加不起。”
本来大家对杜衡开始奉承夸赞,韩玉健顾着自己的面子,就渐渐的不说话了,但是听到这话,眼睛却微微眯了一下。
张帅,37岁,西医内科,去年11月份,杜衡去首都的时候调来的。
听这话,这老小子要搞事情啊,什么叫加不起油?
果然,这边话音刚落下,旁边刚说话的小伙子立马接着说道,“说的也是,院长的大霸道听说五十多万,而且全款付的,我连个首付的钱都没有,跟别说加油了,还是想想算了。”
张帅立马笑呵呵的接上说道,“所以让你提升水平和技术嘛,只要你水平到了,好车大豪斯不也就有了。”
年轻人不明就里,直接顺着张帅的话就说了下来,“算了吧,院长的水平我是达不到,我也不奢望。再说了,就算水平到那了,当医生的这点工资,我可买不起大霸道,还得养家糊口娶媳妇呢。”
张帅呵呵一笑,“不要气馁嘛,伱看院长比你大不了几岁,不也买上了嘛。”
“院长的工。。。。”
“咳~咳咳~~”韩玉健使劲的咳嗽一声,直接打断了年轻人的话。
等到年轻人把视线放过来,韩玉健抱着手里的杯子站起身,“小周啊,该给病人做治疗了。”
年轻人看着优哉游哉出门的韩玉健,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出问题了。
这么多人面前,自己居然敢编排院长的收入,这是嫌活的太舒服,还是觉得到了年中考完执业,卫生院一定会要自己?
看了一眼给自己挖坑的张帅,赶紧起身追上了韩玉健,“韩老师,谢谢,要不然我。。。”
“行了,好好干工作去吧。”
小伙感激的笑笑,然后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而韩玉健看着小伙的背影,却是轻轻的笑了一下。
张帅刚来的时候,听说是奔着医务科科长的位子来的,不过当时杜衡不在的,又临近过年,这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但是眼看就要三月中了,可還是没有一點动静,继續让余海廷这个副院长兼着,这老小子有点坐不住了啊。
韩玉健轻笑一声,自己不喜欢当官,也不在乎谁坐那个位置。
但是现在看来,张帅这老小子太不地道,欺负一个没入档的小医生,这样的人要是上去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啊。
韩玉健抱着茶杯从病房里转了一圈,然后晃晃悠悠的走到后院,路过杜衡办公室门口,听到里面有崔光海的声音,便抱着杯子直接进了陸中江的办公室。
下午临下班的时候,陆中江偶遇从病房往后院走的吴不畏,“吴医生,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下午已经通便了,而且陆陆续续排出了差不多1000毫升的尿液,整个人看着都轻松了很多。”
吴不畏一脸的笑意,“刚才排尿,还不让他媳妇接,非要自己去厕所。”
“是吗?这就下地能走了?”
“逞强罢了,一个来回,直接躺床上大喘气呢,直叫唤心慌难受。”
韩玉健也跟着笑了起来,“太心急了点,明天再下床应该会好一点。”
吴不畏嘴巴张了张,“韩医生不聊了,我去和院长说一声,吃点东西后要赶紧去睡觉了,昨晚上熬了半夜没睡好。”
“吴医生太负责了,院长就该给你安排个职务。要我看啊,医务处就挺适合你的。”
“韩医生开玩笑了,我可不是能干那事的人,我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师哥学医术吧。”
“你这就太谦虚了,你都没干你怎么就知道你不行的?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到院长跟前去推荐一下你?”
吴不畏赶忙摆手,“别,别,我真不是干那种事的料子。”
“吴医生别着急推辞嘛,你再好好想想。不行咱也可以试一试嘛,试试又不是不行,你说呢。”
韩玉健冲着吴不畏说完便让开了路,“行了,我不打扰吴医生你了,赶紧去睡觉吧,我看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450 人生无常
吴不畏这会瞌睡的有点迷糊,没太搞清楚韩玉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进去和杜衡说了病人的情况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睡觉了。
可是当睡了一觉起来,脑子清醒之后,再想韩玉健说的话,就觉得不太对劲,觉得韩玉健是话里有话。
自己不管怎么说,都只是一个才入职一年的新人,韩玉健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的推自己上去呢?
自己想不明白,便在早上忙完之后,抽空去找了杜衡,把韩玉健的话重复了一边,疑惑的问杜衡,“师哥,韩医生这是什么意思,再说了余院长现在兼任医务处,干的很好啊。”
杜衡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干你的工作去。
对了,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情,杨远胜出院都多半年了,他有没有在回来复查过?”
杜衡突然的问题,把吴不畏给问蒙了。
杨远胜是谁?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是去年配合乡政府工作,杜衡帮助过的那个肝腹水的病人。
“师哥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这个人。去年出院之后,每隔一个月他都会来复查一次,但是十一月份你去了首都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了。”
杜衡哦了一下,“你没联系一下吗?他的腹水问题解决了,但是肝硬化这個病得慢慢来,药不能停啊。”
“我打过他的电话,刚开始的时候没人接,后来就停机了。”
杜衡眉头微微皱起,杨远胜的肝硬化程度很重,不接受持续的药物治疗,必定会再一次的产生腹水,那之前的治疗就算是白费了。
“这样吧,你这会再去联系一下,看能不能联系上。要是能联系上,问问情况,看看怎么回事。”
“好的师哥,我知道了。”
吴不畏一头雾水进来,又是一脸疑惑的出来,自己的事情没搞明白,又弄出来一个半年前的病人,搞什么嘛。
送走吴不畏,杜衡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又把崔光海叫来商量事情。
快到中午的时候,崔光海终于从杜衡的办公室出来,就听身后杜衡还在说着,“崔院长,这件事情抓点紧,尽快的实施下去。”
崔光海应了一声,便转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吴不畏来的刚是时候,他也听见了杜衡最后一句话,他挺好奇杜衡到底要实施什么东西。
但是他没敢问,只是对着杜衡说道,“师哥,我联系了杨远胜,他的电话还是停机,他儿子的电话也打不通。对了,村医杨峥农的电话也没人接。
而且我查了一下,杨峥农对他们村的村民基本情况,从去年十二月就没有在往卫生院报了。”
这让杜衡有点纳闷了,想了一下拿出手机,就要给他们村上打个电话问一下。
但是刚要拨出去,又一想那村医老头的尿性,杜衡便没了打电话的想法,“你收拾一下,把你手里的活给别人,陪我去一趟杨远胜的家里。”
吴不畏疑惑的问道,“师哥你给他们村委打个电话,问一声就行了呗,干嘛还非得去一趟?”
“一是去看看杨远胜,另一个我去看看杨峥农这老头在干什么。”
对这老头,杜衡从上任开始,就心里非常的不满意,甚至是憋火。
卖劣质药材给同村同姓的人,被人用锄头开了瓢,后来拿保健品当药卖,也有他的参与。
再次来到杨远胜的家,看见的还是那个大木门,木门上的破口依然存在。
只是相比较去年,门更破了,墙头也倒了一块,而且院子里再也没有了狗的叫声。
杜衡喊了站在门口喊了几句,始终没有得到屋里的回应,便再一次顺着门口的破洞看了进去。
冷冷清清。
吴不畏爬到墙头看了一眼,“师哥,这家里应该没住人吧,你看那边窗户都破了。”
杜衡叹口气,“走,我们去村委问问看。”
往村委走的时候,看着那个记忆犹新的围墙,杜衡颇为感慨的对吴不畏说道,“第一次来找杨远胜,就是在这个地方,一把菜刀贴着我的脸飞过去。”
说着还往墙边走了两步,指着对面墙角的一个豁口说道,“看,这就是当初那把菜刀留下的印子。”
这件事情吴不畏知道,但是在事发原地,再听杜衡说一次,还是觉得杜衡命挺大的,也由衷感叹那个女人彪悍。
不过在路过当事人的家门口时,看到的也是紧闭的大门。
。。。。。。
“你说远胜啊,死。”
找到村主任之后,刚说明两人的来意,村主任就给两人一个很意外的消息。
杜衡的眼神晃了下,“怎么死的?”
“他不是有个小货车嘛,从卫生院出院之后,第二月就自己开始去跑车了。
十一月份的时候,晚上从城东边那的冷库往市里拉东西,被一个闯红灯的大车给撞了,人当场就没了。”
车祸!
杜衡心里有点没滋没味的。
自己费劲巴拉治好的人,被一个闯红灯的给送走了。
村主任叹口气,“远胜这辈子活的窝囊,就算死了,也窝囊。
年轻的时候,喝酒媳妇跑了,一个人好不容易把两孩子拉扯大,可是大姑娘直接给他一个现世报,学她妈一样也跑了,就远胜那阵子快不行时候,也没见回来。
可是这次听说他爹死了,有赔偿款拿,突然就出现了。为了那点赔偿款,远胜都还没入土呢,和自己弟弟就在灵堂上打了起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杜衡两人也沉默,杨远胜家的情况,他们也知道,只是走的都这么不安生,是他们真没想到的。
不过有赔偿款,他最担心的小儿子上大学的事情,应该是不愁了。
村主任一脸便秘的表情,说不上是生气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他那小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去年和他姐在远胜的灵堂打了一架,拿了赔偿款之后,埋了他爹后直接就走了。
头七的纸没烧,过年也没回来烧纸,就刚过去的清明节,他也没回来。也不知道远胜是造了什么孽,养了两个白眼狼。”
杨远胜算好人吗?
杜衡不知道。
但是他绝对算不上坏人。
两人从村主任家出来的时候,杜衡还在脑中想一个问题,杨远胜这辈子到底活些什么?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到了村诊所的旁边,刚要上台阶,碰上了一个包裹的非常严实的女人。
看着女人急匆匆的脚步,杜衡只能往后退了回来,讓女人先過去。
可女人走下台阶并没有离开,而是把口罩微微往下拉了下,又把頭上的棉帽子往上抬了抬。
认真的看了一下杜衡后,迟疑的问道,“伱是杜院长。”
杜衡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点点头,“我是杜衡,你是哪位?抱歉,你这裹的太严实了,没认出来。”
女人的声音立马变成了惊喜,并顺手拉下了口罩,“我是杨伟的媳妇,尤芳啊。”
杜衡看着女人微微有点婴兒肥的脸蛋,实在没找到一点点熟悉的地方。
而女人看杜衡眼神迷茫,便紧跟着解释到,“去年,六月份,我和我老公打架,扔了一把菜刀。”
“哦~~~”杜衡一脸的恍然,“是你啊,你这怎么胖了这么多,真没认出来。”
“我刚生完孩子,还坐月子呢。”尤芳一脸欣喜的看着杜衡。
听到这个消息,杜衡也很开心,刚刚杨远胜的事情,实在是有点让人心里不痛快。
“那你赶紧把口罩戴起来,别受凉了。”杜衡笑了一下,“你既然还在月子里,怎么就你出来了,杨伟呢?”
“他去卫生院找你去了,下个星期我儿子满月,我们想请你参加孩子的满月酒。”
“那可太好了,我一定到。你还没说你出来干嘛来了?你婆婆不在吗?”
“我婆婆肚子疼的起来不了,我让她看着点孩子,我赶紧出来给买个止疼药。”
杜衡赶紧的让开了路,“那你赶紧回去吧,孩子满月的时候我一定来。”
尤芳还想和杜衡说两句,但是想到家里的婆婆和孩子,还是赶紧的往家里跑了回去。
等到尤芳小跑离去,吴不畏笑着问杜衡,“师哥,这就是那个打架扔菜刀的女的?”
杜衡也是呵呵笑了出来,“怎么样,看不出来吧?我刚才也没认出来,当妈妈了,人胖了不少,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确实看不出来,这个一个笑呵呵的女人,居然敢蔫不出声的下死手。”
451 诊所里的女人
听着吴不畏对尤芳的评价,杜衡哈哈笑了出来。因为杨远胜的事情带来的不愉快,也被冲散了很多。
“老话不说了嘛,人不可貌相,咱们中湖还有一句话呢,叫做蔫人干大事。行了,咱们赶紧进去看看,早点忙完了回去吃饭。”
说话的同时,杜衡抬脚迈上了诊所的台阶。
村诊所的生意还是很好的,进门就看见三个老太太挂着吊瓶,再往里面,是一个中年女人在给以小孩挂水。
不过好像手法不行,扎针扎了好几次没扎进去,疼的娃娃身子不断的往里打趔趄,嘴里更是哇哇的哭个不停。
杜衡扫视一圈,在这不大的诊所里并没有看见杨峥农的身影,而这扎针的女人看着也比较的陌生。
扎针的女人没有注意到身后,只是非常强硬的再次拽过小孩子的手,嘴里还嘟囔着小孩的家长,“你把娃娃抓好啊,你看看,老是乱动,我都扎错多少从了?
我给你说,要是在扎错了,我就不扎了。”
小孩就是个五六岁,被家长紧紧的固定在了怀里,除了恐惧,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小孩妈妈也差不多,被扎针的女人怼了,一脸的委屈,却又敢怒不敢言。在看着怀里哭泣的孩子,却又满脸的心疼。
女人动作很蛮狠,抓着小孩的胳膊使劲的拽了一下,声音也是相当的凶厉,“别哭了,再哭给你把手扎烂。”
小孩被吓的一哆嗦,看着女人手里的针,哭的声音更大了,手往后缩的更明显。
眼看女人就要不耐烦了,杜衡手搭到前面的药柜上,轻轻敲了敲,“大夫?”
女人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来了客人,便立马换上了笑脸,“稍等,来了。”
回头再看孩子还在哭闹,干脆把孩子手一扔,把针头插到吊瓶上,便往柜台这边走了过来。
这个时候,女人已经是一脸的笑容,“两位是买药啊还是看病?”
吴不畏往前一步刚想说话,被杜衡伸手拦了下来,对着女人笑呵呵的说道,“身上不舒服找大夫看看。”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杜衡,“你哪不舒服啊?”
“后背疼,老感觉乏得很,使不上劲。”
“哦,你这是感冒了,这几天倒春寒,这天一会冷一会热的,看你们穿的这么单,肯定是被风给吹感冒了。”
说着便转头从身后的药柜里拿了两盒药,“用这两個药配上吃,喝两顿就好了。”
杜衡伸手摸了一下鼻子,“你不看看嘛?我怎么觉得不是感冒呢?”
“你要是觉得那么厉害,你还上诊所来干嘛,自己看不就好了?听我的准没错。你看看身后这些,都是和你一样的症状。”
女人信誓旦旦的说着,就差拍胸口做保证了。
杜衡心里的火有点往上冒,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的给控制住了,“伱这药多少钱?”
“七十八。”女人刚说完,就看见杜衡变了脸色,赶忙说道,“我给你说啊,一分价钱一分货,这药贵有贵的道理,对人副作用小,而且见效快。”
吴不畏已经有点忍不住了,但是看杜衡还想问点什么,只能站在身后气呼呼看着。
杜衡这会越气,他反而越平静,说话声音都变轻松了不少,“我以前喝伤风胶囊挺不错的,你给我拿点伤风胶囊就行。”
女人的脸垮了一下,不情不愿的把手里的两盒药放了回去,然后从面前柜台最下面的塑料篮子里,拿了两板伤风胶囊,伸手拍到柜台上,“你们啊就是贪图便宜,不知道这个便宜药对肝啊,肾啊什么的,伤害是非常大的。”
听着女人胡说八道,杜衡还给了笑脸,“是吗?那我吊瓶子可以不?”
女人立马高兴了,“吊瓶子好啊,吊瓶子直接把药给到静脉里,药效不流失,见效也快。你坐那,我给你吊,吊完了还得给那个孩子扎针呢。”
这句话说完,可真的把杜衡给惊住了,他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响了一声。
看着女人不确定问道,“你刚说你给我吊?药你给我配?”
“对啊,我不给你配,难道让你自己配啊?坐那,稍等一会就好。”
女人说完,转头进了旁边的一个套间,看样子是去拿液体去了。
杜衡和吴不畏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震惊和疑惑。
这家诊所的注册医生,一直只有一个,那就是杨峥农,而且杨峥农还不是医师,他是医士,但这都没关系。
问题是这个女人是谁?她从哪冒出来的?她凭什么敢给病人开液体?
她是杨峥农懂医学的亲戚?
还是说学过护理的护士?
两人心中全是疑惑和不解,趁着女人进了套间的功夫,杜衡看了一眼三个老太太吊的瓶子,上面除了原有的葡萄糖的标签,什么都没有。
三个人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个瓶子里配了什么药,谁都不清楚。
走过去看小孩的,除了瓶子变的小了一號之外,和三个老太太没有任何的區别。
低头看了一眼抽泣的小孩,只見小孩的左手已经全是青紫色,右手也是好几个针眼。
这个女人不会护理,没有学过静脉扎针。
这是杜衡心底突然升起的一个念头。
“麻烦问一下,孩子怎么了?”杜衡看着孩子的家长,小声的询问。
抱孩子的女人心疼的看了一眼孩子,“感冒了。”
“几天了?”
“两天了。”
杜衡呼了口气,身后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又抓过了孩子的小手。
装作看孩子手上针眼,在不经意间就给孩子把一下脉。
感冒,没问题。
杜衡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吊瓶,“这药是谁给孩子配的?用的什么药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什么药,杨二嫂子说有用,就给孩子挂上了。”
杜衡刚想再问,去拿药的女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袋生理盐水。
看到杜衡在孩子边上,便出声喊道,“你过来坐这,孩子怕扎针吵得很。”
看着叫喊的女人,杜衡心里异乎寻常的平静,走到女人身边问道,“你这里面给我配的什么药?我可是有些药过敏不能用的。”
“放心吧,都是大家常用治疗感冒的药,不会过敏的。”
“你还是说说吧,万一有我过敏的呢?”
杜衡不依不饶的要问用药,这可把女人给问毛了,“你到底吊不吊?”
“你说用的什么药,我這不就吊了嘛。”
女人明显的慌了一下,看杜衡的眼神也变的审视了起来。
杜衡看问不出女人什么了,便直接问道,“这家诊所的大夫叫杨峥农吧,他现在去哪里了?”
“你认识我公公?”
杜衡眼皮子跳了下,“杨峥农是你公公?他现在去哪里了?”
女人看杜衡的气势有点不对头,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杜衡直接又问道,“我看你又是扎针又是开药的,你把你的从业资格拿出来我看看,医生的或者护士的都行。”
女人慌了神,“你到底谁啊?干嘛的啊?”
杜衡轻笑一下,“我叫杜衡,立马给你公公打电话,我就在这里等他。”
说完,不在管面前的女人,转头对吴不畏说道,“给三位阿姨把这液体拔了,还有孩子头顶的液体收集起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给大家配的什么药?”
452 心惊肉跳
随着杜衡的话音落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吴不畏直接动手,伸手就要拔身边阿姨手上的针头。
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吊瓶子的三位阿姨却是惊慌不已,赶忙伸手拦住要动手的吴不畏,“唉吆喂小伙子,你们干嘛的啊,这可不能拔啊。”
“阿姨,我们是卫生院的,这位是我们卫生院的院长杜衡。”吴不畏气狠狠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又继续转头看着三位阿姨说道,“阿姨,你们这瓶子里吊的都是什么药你们知道吗?”
三位老太太相互瞅了一眼,一起摇摇头,“我们不懂,她也没说啊。”
“阿姨,据我观察,你们这瓶子里就是些葡萄糖配生理盐水,不管吊多少,最多也就是多上两趟厕所,没有一点治病的能力。
这个女人什么资格都没有,她不敢给你们的液体里配药。还有,她是什么人想必你们也都认识,她配的药你们也敢用?”
老太太还是不相信,伸手挡着吴不畏,“小伙子不要胡说啊,我感冒两天了,输液两天,今天已经好了很多了。
你听,我现在除了有点鼻塞,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吴不畏听着老太太的话,真个就是一个苦笑不得,“阿姨,感冒不是什么大病,输液到你身体里,会加快你身体的新陈代谢,你身体会慢慢自愈的。
这和你自己在家多喝水,效果是一样的。
如果在液体里配了药,感冒又不是太严重的话,基本上吊一次之后,伱的鼻塞问题就解决了。”
听到吴不畏这么说,三个老太太开始变得半信半疑,再也不拦着吴不畏拔针。
她们转头问柜台边上的女人,“杨二家媳妇,这个小伙子说的真的,你没给我们用药,光是吊水了?”
女人急眼了,“婶子,我们一個村的,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这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人啊。”
却不料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插嘴到,“谁和你杨家是一家人?还有,杜衡这小伙子可不是外人,他是我外甥女婿的大姐的小叔子。”
什么?
听着有点拗口的关系介绍,杜衡不由的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杜衡回头看她,立马笑呵呵的说道,“孩子,你嫂子娘家的弟媳妇,就是我的外甥女。”
这关系有点远啊。
但是杜衡还是带上了一丝笑容,“姨,你好,我这都不认识你,太惭愧了。”
“以前不认识没关系,现在这不就认识了嘛。”
“姨,咱们等会聊,我先忙一下这里的事情。”
“你忙你忙。”老太太是一脸的笑容。
杜衡不由的失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认个亲。
笑完之后,立马回头看着慌了神的女人说道,“赶紧给你公公打电话,还有把你的护理或者药师,再或者医师证书拿出来,我要检查。”
说完再也不管她,拿出手机去拍那个小孩的被扎青的手背,顺便又对整个诊所的情况拍了一个全景。
女人想撒泼的,但是一想到对面这个人是卫生院的院长,往前试了几次,都没敢真的闹起来。
试探了好几次之后,看着杜衡又开始对着柜台里面的药品拍照,女人慌忙的拿出电话拨了出去,并顺势钻进了刚刚拿药的套间里,然后把门从里面关了起来。
杜衡推了两把,没有推开这个套间的门之后,他也不强求,转而直接打出去了两个电话,随后便收起了手机,和诊所里的这几个人聊了起来。
当得知杨峥农的诊所,大部分时间是这个女人在这开药扎针,说实话,杜衡心里慌得一批。
“那这里的杨峥农去哪了?他怎么不在这里开药?”
“他啊,天天的跑人家家里给吊瓶子去呢,一去就是一天,还得在人家里好吃好喝的供着,等瓶子吊完他才会回来。”
杨家沟大队就三个自然村,人不多,村也不大,但是这三个村的距离却是特别的远。
杨峥农出去一趟就一天,管吃管喝那是能理解的。
但是不能理解的是,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开药?
聊了没一会,门口就叽叽喳喳的来了好几个女人,还有一个怒气冲冲的汉子。
汉子手里拿着一把锄头,直接掀开诊所的门帘就冲了进来,“狗东西,跑我们家诊所闹事来了吧,我弄死你。”
说话的功夫,拿着锄头就奔中间站着的杜衡头上来了。
这一下可把吴不畏吓坏了,赶忙上前抓住了汉子举起来的锄头。
杜衡看着似乎暴怒的男人轻笑了一下。
从男人一进门,男人的装腔作势,色厉内荏被他就看的清楚。
如果真的要打,就凭吴不畏是抓不住落下的锄头。
别看男人一脸的愤怒和凶相,但杜衡还真就不怕。
在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在中湖这地方,他还真一点都不慌。
这里虽然是自己的老家,但是他还是要说,这地方的人,尤其是还在家种地的人,都是没出息的,懦弱、自私、胆小、欺软怕硬,已经成了这个地方男人身上抹不去的印记。
让他们真拿锄头砸人,不逼到一定份上,你还真不容易看见。
尤其是杨家沟这种说富不富说穷不穷的地方,这种特征更是尤为的明显。
大家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可真正的刁民,全是出在那些不上不下的地方。
相对富裕的地方,他们比较的理智,大部分时候都是利益至上,比如杜家沟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打架不是解决问题的首要手段,大家可以吵的很激烈,甚至吐口水,还会背地里使阴招,比如路过的时候,不经意间给你们家的羊扔个下了毒的包子,或者半夜给你们家麦子地里用除草剂。
相对贫穷的地方,他们又很质朴,甚至可以说是傻,大部分人遵循的是吃亏是福,忍一步相安无事。
真当他们发火的时候,也不会这么气势汹汹的冲上来,他们会很平静上来给你一锄头,打破你的头,再砸断你的腿。
而且西北这边,就没有什么宗族家族的观念,虽然大家都是一个姓,甚至是一个爷爷一个爹,但都是顾着自己家的小日子,真要起冲突下死手,反而是这种关系最亲近的人,他们之间是最多见的。
所以杜衡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被群殴的可能。
现在看着眼前这个闹哄哄,一副要吃人模样的汉子,杜衡站起身,一把拉开了吴不畏。
“师哥?”
“你往后退。”
说着话,又把吴不畏往后拉了一把。
随后指着举锄头的汉子呵斥,“你想干什么?说,你想干什么?”
随着杜衡的呵斥,男人手里的锄头尴尬的举在半空,可是看到身边三个老太太的嘲弄的眼神,汉子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可此时杜衡却紧接着往前走了一步,更加的逼近汉子,“想打我是不是?你打一个试试?信不信我把你弄进去关到死?
无证行医,胡乱开药,现在还想打人?你是想你们一家全进去吃公家饭是不是?”
虽然知道男人有心无胆,但是杜衡还是防了一手,你指不定这人什么时候就脑子短路了。
逼近汉子身边,就在他还犹豫的时候,杜衡劈手就把锄头抢了下来,“给你爹打电话,反了天还。”
“你给我等着。”
被夺锄头男人脸一红,赶忙跑了出去,然后门口叽叽喳喳的女人就全部进来了。
杜衡眼睛一眯,这又是中湖一景。
碰上这种两方闹矛盾,都是把女人派出去,顶到最前面。
他们不能打,但是能骂,骂不死你,恶心都能恶心死你。
但是,今天,这招好像不太灵。
原本听着门口叽叽喳喳的声音,杜衡也知道接下来的套路,他自己更是想好了对付这些妇人的词。
可是真当这五个女人进来的时候,她们的口风就变了。
“我说娃二婶子啊,你们这是要闹哪样啊,赶紧出来给杜院长道个歉。”
“二嫂,我早就给你们说了,你就是个小学毕业,大字认不全,你怎么能给病人开药呢,这是会出问题的。
现在还好,没出问题,被杜院长给发现了,这也是为了你好,赶紧出来道个歉。”
“二嫂啊,挣钱什么时候是个够啊,咱不能没了良心啊。杜院长也算是咱们自己人,在你没出问题的时候发现,这是帮了你。”
进来的五个女人一言我一语的,全是全杨二媳妇的,顺便还把杨二媳妇和杨峥农的底细兜了个一干二净。
这样的遭遇属实让杜衡没想到。
但是也同样看的出来,杨峥农和自己二儿媳妇,在这个家里有点犯众怒的意思。
隔间的女人待不住了,自己打开门走了出来,“大嫂,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啊。快把他手里的手机抢过来了,他刚才拍了照。”
“娃二婶子,咱们就是一家人才给你说这个话呢,要是外人我们还不说呢。”
“大嫂说的对啊,二嫂你和爸干的这叫什么事嘛,你撒求都不懂,你就敢给病人扎针,把人扎坏了怎么办?”
“对了,过年的时候,老李家的媳妇肚子疼,你非说人家是痛经,给人家开什么益母草,反倒让人家流产了,要不是看在公公的面子上,你认为你赔五千块就能行?
你说你怎么就不涨记性呢?现在还敢给别人开药。”
这时一直缩在最后面,最年轻的一个小媳妇开口了,“你们也是的,我刚才就说不来,你们非要来。来了干嘛啊?钱全让老二媳妇挣了,现在被抓住了,叫我们过来闹,我脑子里糊了屎了是不是?
二嫂,做人要讲良心,你给你儿子要买房干嘛的,那是你儿子,又不是我们儿子,而且爸赚的钱全被你拿走了,过年的时候你就给我儿子五十块钱,他还叫你一声二妈呢。
你怎么好意思给我打电话的,凭什么让我们抢人家的手机,真当我们傻是不是?”
家庭伦理剧精彩上演,杜衡和吴不畏这个当事人全都被扔到了一边。
只是把旁边三个老太太给看的眉开眼笑,开心极了。
小弟媳妇的话,算是瞬间撕破了妯娌们之间的脸面,杜衡想象中的污言秽语,正式开始狂喷,有些话龌龊到杜衡和吴不畏两个男人都脸红。
但是杜衡会劝架吗?
疯了才劝架呢,就她们这一会会的‘友好交流’,杜衡听得心惊胆战。
他是真没想到杨峥农和他这二儿媳妇,居然干出了这么多大事,
开错药导致流产赔錢的,在病人家裡挂吊瓶,把人挂痉挛抽搐的,帮村民带药买过期药品充数的,听得杜衡头皮發麻。
而这些事情,居然就是在老头出院,从一月份到三月,短短三个月里干出来的事情。
难道老头的脑袋被当初那一锄头给打坏了?
就在杜衡心惊肉跳,继续听这些鬼事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道刹车的声音,然后就见頭发花白的杨峥农跑了进来。
从杨峥农这个冲进来的速度和步伐来看,叫他老头就有点不对,一般的中年人都没有他这会的行动矫健。
“杜院长,你怎么来了?”进门就带上了笑脸,谄媚的笑容看的杜衡反胃。
“打你电话打不通,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看到这样的场面。杨医生,你胆子好大啊。”
原本压抑这自己火气的杜衡,看到杨峥农这幅样子,噌的一下就爆了。
如果不是看杨峥农六十多了,他真有上去直接给两个耳光的冲动。
杨峥农慌忙的掏出手机翻看了一遍,“杜院长,你这没打电话啊。”
吴不畏在后面气哼哼的来了一句,“我打的。”
“你?”杨峥农看着有点面熟,却叫不上名字的吴不畏说道,“我那会应该扎针呢,一看陌生号码我就给挂了,后来忘了回了,不好意思啊。”
说着走到杜衡两人身边,对于杜衡刚才的喝问,诊所里一帮儿媳妇的闹腾,他好像都看不见,感受不到。
还是笑呵呵的说道,“杜院长,今天出去给村里人吊瓶子去,这边没人看,就让我儿媳妇帮着看一会。
我这后面还有屋子,平时我就在那休息,杜院长,这位大夫,咱们去后面聊吧。”
453 无证行医
对于杨峥农的厚颜无耻,杜衡算是有了体会。
就现在这个场面,他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慌,那他这什么都不懂的儿媳妇,能站在这个诊所给别人开药扎针,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不用了,咱们就在这里说。”杜衡脸色冷冷的拒绝了杨峥农的提议。
而杨峥农好像对杜衡的这个拒绝并不意外,听杜衡说完,直接对着在场几个来看病的人,还有自己的几个儿媳妇说道,“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情了,都回去吧。”
说话的同时,居然上手把门口的三個老太太往外推了一把。
吴不畏就在老太太们的身边,看着被推了个趔趄的老太太,直接气的吼了出来,“你想干什么,太过分了。”
谁知杨峥农只是看了吴不畏一眼,并不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了自己的二儿媳妇,“滚回家里去,谁让你来我这里瞎忙活的,显着你了是不是?欠揍的玩意儿。
看什么看,滚!”
二儿媳妇头猛的一低,好像被骂哭了似的,直接就要往外跑。
看着杨峥农的这个操作,杜衡不由的笑了出来。
老而不死是为贼,说的估计就是杨峥农这样的人。
就在杨二媳妇擦身而过的时候,杜衡直接一把拽了回来,“你可不能回去,你的证件还没给我看呢。”
杨峥农气冲冲的瞪了一眼儿媳妇,随后对着杜衡说道,“杜院长,我这儿媳妇啥都不懂,今天也就是过来帮忙看看店,让她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谈。”
杜衡松开了杨二媳妇的胳膊,听着杨峥农这么随意的话,心里的火烧的自己脑门突突直跳。
“杨大夫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对吧。就我进来的这一会,你这儿媳妇可又是给这个小孩子扎针,又是给我搭配口服药,顺便还给我配了个液体,这么厉害的人怎么能是你嘴里的什么都不会呢?”
说着杜衡又哦了一下,“差点忘了,你这儿媳妇直接不带检查的,张开就来所我感冒了,这水平怕是杨大夫你也比不上吧?”
听着杜衡嘲讽的话语,杨峥农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再一次开始赶人,而且语气相当强硬。
来看病的几人都是女人,还有一个抱着孩子呢,再次听到杨峥农特别强化的话,一个个的都往外面走去。
吴不畏还想再拦,杜衡摇摇头,示意他让开路,这几个人现在是不是待在这里,影响都不大。反正待会要调查的时候,这些人还是要找过来。
现在,他就想看看杨峥农还想干什么。
等到四个病人全都出去,杨峥农赔笑着说道,“杜院长,我这也是一时糊涂,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肯定管好自己家的人。
我儿媳妇也是想帮我分担一下,这才干出这样的蠢事,我回去一定会教训她,让她好好长长记性的。”
杜衡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认真的看着杨峥农说道,“这么说来,你儿媳妇来你这,又是抓药配药、又是扎针吊瓶子,这些事情伱都不知道是吧?”
“我儿媳妇也是为了村里人好,看大家都病了没人治,心里着急。。。。”
杜衡摆摆手,“这么说就是你不知道是不是?”
杨峥农看杜衡不松口,赶忙说道,“她。。。”
杜衡眼睛闭了一下,再次摆手打断杨峥农,“无证行医,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杨峥农愣了一下,急忙说道,“我儿媳妇就是给我帮个忙,怎么就成无证行医了?”
“帮个忙?”杜衡产店气的笑出来,“你把抓药配药,吊瓶子当帮个忙?而且还是你不在的时候。”
杨峥农搓着手,姿态摆的很低,“杜院长,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次就算了吧。”
听到杨峥农这么说,杜衡对于他的无知只能摇摇头,“无证行医,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严重损害就诊人身体健康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造成就诊人死亡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杜衡认真的看了一眼杨峥农和杨二媳妇,“就刚才那孩子全是针眼的手,你们觉得够哪一档?
还有,听说你儿媳妇给孕妇开药,致使孕妇流产,请问,这又构成哪一档?杨大夫,你现在还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
杨峥农懵逼了,这一刻所有的镇定全都消散无踪。
杨二媳妇更是被吓傻了,赶紧喊道,“爹,你想想办法啊。”
看着慌了神两人,杜衡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想办法,他麻烦也大着呢,医疗机构使用非卫生技术人员从事医疗卫生技术工作,这个可是卫生院每次开会都会强调到的一点,就是怕你们任用家里人帮你们干点什么,让别人抓住把柄对你们不利。
现在好了,你明目张胆用儿媳妇,而且是放开手脚的用,不光扎针,而且还敢让配药抓药。
杨大夫,按照规定,你这要处以三千元以上五千元以下罚款,并吊销其《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的。
也就是说,你这村医干到头了。”
最后几句话,杜衡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说实话,今天要是杨二媳妇不要这么夸张,只是帮着卖药,吊个液体,杜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过了,最多批评一顿,别让再犯了事。
可是看到杨二媳妇居然敢自己配药,而且已经出事了还敢继续,这就让他忍不了了。
再看杨峥农刚才蛮不在乎的样子,杜衡更是下定决心,要把杨峥农从村医系统里剔除出去了。
杨峥农听杜衡说完,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尤其是听到儿媳妇可能要坐牢,心里更是慌的不行。
再看已经被气红眼的杜衡,杨峥农猛的一咬牙,直接往后院小跑了过去,没一会的时间,手里直接拿着两沓钱走了过来。
他也没用报纸什么的报一下,也没用包装一下,过来直接就往杜衡的手里塞,“杜院长,高抬贵手,我们下次一定不敢了。”
杜衡直接把杨峥农推了出去,眼神冷冰冰的看着杨峥农,“去年七月你卖劣质药材和假药的时候,你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杨峥农还带再说,诊所门口突然响起了很多停车的声音。
随后就见龚道阳,还有区局监督处人一起走了进来。
“李科长,龚哥。”
“小衡。”
“杜院长,一个村医,你自己解决了不就行了。”
杜衡和两人握手,随后看着李科长说道,“李科长说笑,卫生院对村医现在只有业务指导,还有监督的权利,可没有行政处罚的权利,这个工作还得是李科长你亲自来处理。”
看到穿警察制服的人,杨峥农和杨二媳妇就傻眼了,他们是真没想到杜衡居然这么绝,真的把警察给叫来了,当时身子一软就瘫坐了到了地上。
龚道阳斜眼瞧了两人一眼,疑惑的杜衡,“小衡,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行政处罚就可以了,没必要把我给叫过来吧?”
杜衡哎了一声,当即就把楊二媳妇的事情给龚道陽说了一遍。
他期初叫龚道阳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来给自己撑个場子,怕杨家的那些女人干一些胡搅蛮缠的事情,到时候自己整个骑虎难下,那可就丢人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啊,杨家这些儿媳妇太厉害,没把自己怎么着,反倒是直接把杨二媳妇的事情抖落了出来。
要是光自己知道也就算了,可问题是还有那四个来看病的,这事情肯定瞒不住的。
不过流产这个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当事人是个什么态度了。
龚道阳和李科长听完杜衡的话,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杨二媳妇。
还真应了那就话,无知者无畏。
随后李科長收了杨峥农的所有证件,能贴封条的地方,也全都贴了封条。
龚道阳也把杨二媳妇带了出来,到了外面碰到刚才拿锄头的汉子,被龚道阳看了一眼,直接低着脑袋窜到了人群后面。
杜衡看着失魂落魄的杨二媳妇,叹息一声悄悄走到龚道阳身边,轻声说道,“龚哥,差不多就行了,千万别太重了。真要是坐牢了,这家人也就完了。”
龚道阳对着杜衡笑了一下,“放心,我比你清楚这种事情怎么处理。”
回到卫生院,刚好赶上吃中午饭,杜衡端着饭盒又找到了崔光海,然后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崔院长,我觉得可以把祁刚和杨峥农两人的事情,专门出一个通知,给我们剩下的村医提个醒,你看怎么样?”杜衡一边吃饭,一边的轻声的询问崔光海的意见。
崔光海想了一下,咽下嘴里的饭菜之后点头同意了杜衡的说法,“我觉得行,最近除了院里的一些事情,我做的最多的就是村医这方面的工作。
但是每次沟通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力,到现在一个确定的方案都没有弄出来。
这次正好,让大家心里掂量一下,不好好干,我们是真的会把他们剔除出去的。”
454 针刺一毕病退一半
吃饭完,杜衡便回到了办公室。
看着桌面上的请帖,杜衡稍微的开心了一点。
翻看看了一下满月酒的日期后,杜衡便把请帖收了起来。其他的酒宴他可以不去参加,但是这个小宝宝的满月酒是一定要去的。
说个不要脸的话,这孩子有自己一大半的功劳在呢。
本来第一个满月酒应该是许平林孩子的,但是许平林的妈妈和丈母娘意见一致,满月酒不办,直接过百天宴。
所以,杨伟的这个孩子,反倒成了杜衡要参加的第一个满月酒。
下午上班后,杜衡去看了那個布鲁氏菌病的患者。
经过两天半的治疗,患者已经能下地行走,再也不会因为上个厕所就大口的喘气。
“这两天食欲怎么样?”杜衡坐到床边,一边切脉检查,一边轻声的询问病情。
男人精神头看着不错,只是说话还是有点音轻,显得中气不是很足,听到杜衡的问话,笑着说道,“昨天不行,吃了两口面条就饱了。今天中午知道饿了,吃了小半碗呢。”
“知道饿是好事啊,少盐少油,不要辛辣的,饿了你就吃。”杜衡说话的同时,又换了病人的一只手。
切完脉,杜衡又看了一下患者全身浮肿的情况,恢复的也比较的好,已经消下去的十之七八,“你高玩的肿胀消了没?”
听着杜衡这么直白的询问,男人还微微有了点不好意思,“消下去了。”
“消到多大了?”
男人尴尬神色直接拉满,但是看着杜衡真诚平静的面容,只能声音小小的说道,“乒乓球大小。”
“还不错,应该再有一天就能全消了。”
杜衡拍了一下大腿站了起来,“你这危险期算是过去了,整体恢复的很不错。但我还是要强调,不能受凉。
你现在还在发汗期,从内到外都还是打开的状态,还在往外散邪气,这个时候特别容易受凉感冒。
你要是再感冒了,就你那小心脏和肝脏,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再来一次,我也就没办法了。”
患者是赶紧点头,鬼门关上走一遭,他现在比谁都怕死。
“想活动的时候,就在病房里转转,没事就别出去到楼道里瞎转悠去了。真要想出去,不管几分钟,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听到没?”
“我记下了,我就床上待着,哪里都不去。”
杜衡点点头,“对了,你们家羊怎么处理了?”
“已经做了全面检测,有病菌的被检疫站的给拉走了,其他的都没事。”说道这个病人就有点激动。
他是真的怕自己那一两百只羊全部被人道主义销毁,没想到乡镇府给力,全程陪同检查,也帮着他们说了不少的话,要不然那些羊真不一定能保得住。
“行吧,以后啊要多给羊圈消毒,定期做防疫检查,别心疼那几个检疫的钱,你想想你那几百只羊,哪个划算?”
“嗯嗯,检疫站也是这么说的。这次检查完,所有费用花了才1千多块钱,可是找出来被感染的羊有十六个,少少的两万块钱没了,而且还有八个母羊,损失更大啊。”
男人是一脸的肉疼有懊恼,真是贪小便宜吃大亏。
“这次就当花钱买教训了,以后有经验了,肯定会变好的。”说完杜衡便嘱咐让他好好休息,转身离开了病房。
诊室里,杜衡重新调整了病人的药方,把原来方子里发汗的麻黄等药全部拿掉,把原本已经少了一百克的附子,直接调成了三十克。
写好之后,吴不畏就准备去弄患者下午要喝的药了,杜衡却看着刚写的药方叫住了吴不畏,“不畏,问你个问题。”
吴不畏收住脚步,“师哥你问。”
“治疗这个病人的关键是什么?”杜衡很认真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吴不畏想了一下说道,“应该是附子回阳救逆的功效起了大作用。”
杜衡轻轻摇头,“中医八法汗、吐、下、和、温、清、消、补,不管怎么用药,中医内科治病离不开这几个方法。即便是你说附子建功,那它属于那一法?”
面对这样的问题,吴不畏有点愣住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去年七月份的时候,那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状态。
但是看着杜衡等待的目光,吴不畏还是认真的低头想了起来,好半天之后,面带犹豫的看向杜衡,“是和、补两法?病人心肝肾受损,用和法调整脏腑功能,再用补法增强体质,补气、补血,增强心脏功能?”
杜衡摇头,“是汗法,病人病急,有心肝肾受损的原因,但其主因却是寒邪侵入,加重了心肝肾的负担,从而导致了病人心脏不堪重负的假象。
只要发汗解表,让寒邪散去,再用附子回阳救逆护住心火不灭,病人就能脱离险情。如果不发汗,伱就是用一吨附子,也保不住病人的命。”
杜衡往后靠了一下,“汗技,在八法里一直不被重视,可汗法真的能扭转败局,救人性命,有起死回生之效。”
看了一眼面前不说话的吴不畏,杜衡轻声笑了笑,“行了,就是问问你,没别的意思。还有啊,没事的时候多运动运动发发汗,不光能增强体质,还能散寒祛湿。”
吴不畏眼皮子闪了下,赶紧转身往外走。
却不想刚到门口,差点和一个抱孩子的男人碰到一起。
猛的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时,只见男人满脸的焦急,身后跟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女人。
不过这身装扮看着有点眼熟,刹那间,吴不畏就想了起来,这不是早上那个和杜衡说话的女人嘛,叫什么尤芳来着。
还没来得及说话,让小心一点呢,男人直接无视了吴不畏,视线约过他直接找到了身后的杜衡,“杜医生,你快帮我看看孩子。”
杜衡也被门口的遭遇给吸引了,同时也认出了包裹严实的尤芳,看着前面抱着孩子的男人,杜衡就知道是杨伟了。
但是他早上不是刚给自己送了请柬嘛,怎么这才一个中午的时间,孩子就出问题了。
杜衡脑中飞快的转动,外在却表现的很稳重,“别着急,把孩子抱过来放到床上。”
起身往床边走的时候,顺口问后面尤芳,“孩子怎么了?”
尤芳一手紧紧的抓着杨伟的衣角,一手抓着孩子的裹被,带着哭腔说道,“我也不知道,早上我给我婆婆把药送回去之后,孩子就一直哭闹,一直到一个小时前,突然就不哭了。
再看的时候,孩子已经晕了过去,嘴也不张开,而且身子往后绷,你看就这样。”
说话的功夫,夫妻两人已经把孩子放到了杜衡面前,看着孩子身体往后绷,面色青黑,尤芳直接就嚎了出来,“杜医生,你救救孩子。”
掀开裹被的时候,入眼就是一个项背强直、腰背反折,身体后仰如弓的婴儿,而且嘴唇发紫,嘴巴紧紧地闭起。
牙关紧闭,角弓反张!
看到这个孩子这个样子,心里就是一紧,这可是个不满月的孩子啊。
杜衡哪里再有心情管尤芳的嚎哭,赶紧上手检查。
翻开婴儿的眼皮,双眼上翻,贴近的时候,还能听到孩子喉咙里呼噜噜的痰声,在看时,发现孩子鼻孔居然有合拢模样。
而且伸手触摸孩子,小手小脚冰凉,可是身上却烫的不行,而且孩子的肋下,是一道清晰可见的紫色纹路,而且检查过程中,孩子居然还有抽搐的情况发生。
杜衡检查孩子的基本情况,吴不畏也没有出去,而是给杜衡打起了下手,“体温,39.1c。”
“杜医生,这孩子是不是有癫痫啊,他怎么能成这个样子?”杨伟焦急的看着杜衡,伸手紧紧的扶着尤芳。
高热昏迷,牙关紧闭,角弓反张,两目上翻,痰壅鼻翕,四肢抽搐,唇指青紫,四肢厥冷,体若燔炭,紫纹直透命关。
脑中快速的过了一遍孩子的症状,杜衡立马就得出了结论,证属风热犯肺,痰热内结,热极动风,邪陷心包。
虽然有些症状和癫痫很像,但它现在还不是癫痫,如果不治,或者治慢了,那就说不定了。
“孩子不是癫痫,是高热急惊风。你们两离远一点,别挡着我们两人。”
杜衡把尤芳两口子往后驱赶了一下,头也不回的对吴不畏稳声说道,“不畏,先给三棱针一支,再准备毫针一支。”
随后,自己动手,把孩子身上所有的衣服和包被全部取掉。
吴不畏没说话,只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开始准备杜衡需要的东西。
杜衡伸手接过三棱针,用三棱针点刺手足十指(趾)尖、双耳尖、百会、大椎,均以见血便停手。
而此时身后的尤芳看着自己那小不点的孩子,眼泪是哗哗的流。
自己抱孩子全身发硬,深怕把孩子磕了碰了,哪里给扭了。
可是看看杜衡的动作,像是耍把戏一样的脱衣服,现在又拿那么长的针,还给扎出血了,那真是心肝皆颤,气都抖的上不来了。
可是她不敢发出声,就怕打扰到杜衡。
杜衡动作很快,但是很稳,一点急躁的情绪都没有,显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胸有成竹。
看着被刺地方均有黑血流出,杜衡便立马收了手,稍等了三四秒钟,就在微微变脸的时候,孩子终于放声大哭,解除了角弓反张的状态。
而且随着孩子的哭声,孩子身上、额头开始出汗,小手小脚此时也终于有了温度。
尤芳两口子听到孩子的哭声,彼此抓的更紧,虽然还是流着眼泪,但也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听到孩子的哭声,杜衡没有喜悦,反而变的更加认真。
因为此时的孩子,只见哭声却不见睁眼,而且手脚的抽搐也并没有停止。
急惊风为儿科四大症之一,属儿科常见急危重症,多发于1~5岁的婴幼儿,1岁以下,发病尤多。
来势凶险,瞬息万变,若处置不当,轻则转为慢惊,演变为癫痫、弱智痴呆,就是常说的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最重,则可危及小儿生命。
而小儿稚阴稚阳,脏腑娇嫩,脏气轻灵,传变最速,一拨便转,痊愈亦快,所以宜急症急治。
而刚刚三棱针急刺,也只是唤醒婴儿,解除角弓反张而已。
把手里的三棱针交给了身后的吴不畏,然后顺手拿过了毫针。
深吸一口气,略微想了一下之后,杜衡再次行针,以毫针飞针点刺涌泉、合谷、人中。
最后到素髎(liáo)的时候,杜衡微微停了一下。
这个穴位,他不准备点刺,而是要扎进去。
而婴儿的身体稚嫩,必须要慎之又慎。
再次稳了一下心态,杜衡拿针刺进了婴儿身体,等针刺到一定深度后,略停片刻,持针向上下提插捣动,而这种提插捣动,比平时行针时的捻动,幅度要大的多。
吴不畏在後面看的眼睛一亮,輕声问道,“师哥,這是雀啄术?”
杜衡不为所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捣动的手上,只是轻声嗯了一声。
吴不畏得到答案也不再出声,就站在杜衡的身后仔细的看着杜衡的动作。
在婴儿身上用这种方法,可比在成年人身上要难得多。
此时不多学学,那还什么时候学?
杜衡用雀啄术刺素髎约1分钟,终于看到哭嚎的婴儿睁开了眼睛,手脚的抽搐也随之停了下来。
到这个时候,杜衡才算是松了口气。
急症急治,怎么急治?
针刺解热、开窍、止痉,阻断病势传变,针刺一毕,病退一半。
只要病情往后不发展,不要影响到孩子的神经,剩下的问题,就是开药用药了。
轻轻取下素髎上的毫针,杜衡转身对着尤芳两口子说道,“行了,过来吧,给孩子把衣服穿好,包起来,但是不要包的太紧了,稍微送一点。”
话刚说完,尤芳两口子就赶忙扑了过来。
尤芳更是一边流眼泪,一边心疼的只喊“宝贝。”
但好在还记着杜衡的嘱咐,没有光顾着抱孩子,心疼孩子,把刚刚被杜衡解开的小衣服小被子,又重新给孩子穿了回去。
杜衡走到桌子跟前,把手里的毫针交给了吴不畏,然后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刚才这一轮行针,让他身体有点发硬。
小孩稚嫩,而且這还是个没出月的婴儿,稍微手重、手抖一下,这个后果不管是杜衡还是孩子与家长,都是承担不起的后果。
太过专注认真,弄的杜衡现在身体有点不舒服。
不过这就是这么一阵的时间,很快就缓了过来,“不畏,你去羚麝止痉散,加麝香0.3克。”
455 熄风定惊
吴不畏很快就去而复返,只是回来的时候,手里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拿。
而当他再次进门之后,一脸尴尬的看向杜衡,“师哥,羚麝止痉散是怎么配的?石医生说他也不知道。”
杜衡无语的拍了一下脑门,“羚羊角、麝香、蝎尾、蜈蚣,制散剂,有清热熄风,宣肺涤痰,开窍止痉的效果。
对了,额外多加麝香0.3克。”
杜衡把药方说了一遍,吴不畏也是听得认真,可他还是抠抠脑门说道,“我多问一句啊师哥,药方里都已经有麝香了,为什么还厚还要多放一点进去?”
“麝香不仅能兴奋呼吸中枢,还能辟秽醒脑,缓解大脑缺氧。所以原方中的麝香,就是为了化解急惊风带来的后遗症。而多加的0.3克,是看孩子刚才有窒息的危险多加的。”
吴不畏听杜衡说完,哦了一声赶忙出去准备杜衡说的羚麝止痉散。
等到吴不畏出去,杜衡又开始低头思考,该给孩子配什么样的汤药。
羚麝止痉散现在只能算是应急而用的药,它并能彻底解决婴儿风热犯肺,痰热内结的毛病,还必须配上汤药才可以。
可是小孩用药,药方可以与大人同用,但是这个剂量嘛,杜衡就得好好思量,尤其这还是个二十来天的宝宝,更是马虎不得。
思考片刻之后,杜衡在电脑上敲下了‘麻杏石甘汤’。
此方用药甘草,麻黄,石膏,杏仁,可治肺热喘咳,甚则气急,鼻翼启扇,或是肺炎,放到这里,是非常对症的药方。
不过看了两眼之后,杜衡就觉得这方子不够,随后又补上了犀角、天竺黄,芦根,蚤体,竹沥,葶苈子,大枣等药。
再次盯着改好的方子观察,片刻后杜衡把犀角给删掉了。
但是删掉之后,杜衡又停住了。
犀角有清热,凉血,定惊,解毒的作用,对于孩子现在退热是有奇效的。
可问题就是犀角这玩意儿,现在一般的药铺、药房还真不一定会有,而卫生院就是这个一般的药房。。
想了半天之后,杜衡终于再次动手,在删掉犀角的地方,重新填上了丹皮、紫草两味药。
而之所以添加这两味药,是因为它们和石膏配合,同样能起到犀角的作用。
这一次,杜衡算是对自己开出来的这个方子感到了满意。
“尤芳,抱着孩子跟我来,我先给你安排个病房。”说着当先走出诊室,往二楼的方向而去。
在护士站找到王丽丽,杜衡直接问道,“现在还有没有空的病房了?”
王丽丽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小黑板,小黑板上写着新楼这边所有的空余床位。
“没有空的病房,三楼还剩两個床位。”
杨伟赶紧说道,“杜院长,给我安排个空的床位就行,有病床就行了。”
杜衡却摇摇头,“孩子现在哭闹的厉害,和其他在一个病房,会影响到别的病人。而且你媳妇还要给孩子哺***间有其他人不方便。”
说完之后随即对王丽丽说道,“你带他们到红砖楼去,安排一个空病房给他们,最好离的远一点。”
王丽丽点头应下,随后便带着尤芳夫妻二人往红砖楼走去。
而杜衡则是回到了诊室,看吴不畏还没回来,便自己去了药房。他也不想假别人的手,他要自己亲手给孩子煎药。
大人的药,说真的,多一分钟少一分钟,火大一点或者小一点,其实影响不大的。
但是小孩的药不行,那多出来的一点点毒性,大人可能肚子轱辘响一下就过去了,但是对这个只有二十来天的婴儿来说,绝对是致命的存在。
去煎药房的路上,杜衡就碰上了已经焙干药材,准备回药房的吴不畏。
吴不畏停下脚步,“师哥,你去做这个散剂,我去熬药吧。”
杜衡拒绝了吴不畏的提议,“算了,还是我去熬吧。对了你给孩子喂药的时候注意了,只能喂这些散剂的三分之一,宁可少千万不能多。”
“我记下了师哥。”
现在的煎药房,已经是经过一次升级改造,里面通风系统和换气系统,在王丽丽的强烈要求下做了一个更新换代。
现在进到了煎药房里,虽然药味还是很浓郁,却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刺眼呛鼻的感觉。
杜衡和里面忙着煎药小护士打过招呼,婉拒了她们帮忙的提议后,自己便开始认认真真的煎药。
忙碌了二十分钟,煎取了约一百毫升后,便拿着药去了病房。
刚到病房,杜衡就看到了尤芳抱着孩子的姿势不太对,幸好此时的尤芳是背对着房门,杜衡什么都没看见,便赶紧的后退了两步。
再次进到病房,尤芳已经收拾好了,只是孩子又哭闹了起来。
“刚给孩子喂奶了?”
“嗯,上次喂奶还是早上我见你的那会。”
杜衡点点头,“孩子吃了没?”
尤芳抱着哭闹的孩子不停的晃着身子,还是一脸愁容的说道,“吃是吃了点,可就只吃了两口。”
“很正常,孩子体内还有积热,正难受着呢,吃的肯定少。不过现在已经知道吃了,这就是好事。”
说着从尤芳的手里接过了小孩,很随便的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散剂喝了没?”
“喝了,吴医生已经喂过了。”
“嗯,那就好,把刚才喂药的小勺子给我。”
接过杨伟递过来的小勺子,杜衡从端来的药里,轻轻的舀了一点點,然後又一点一点的给孩子喂了进去,
而杜衡的这个動作,可把尤芳给心疼坏了。
不是自己的心不疼啊!!!
杜衡却不管那么多,而且婴儿也没大家想象中的脆弱,他现在就是一门心思给这个哭闹的孩子喂药。
喂了两三次,大概有个七八毫升之后,杜衡便停了手。
把孩子交给尤芳后,杜衡嘱咐到,“千万别自作主张给孩子喂药,还有,别想着混到奶瓶子里什么的。孩子什么时候喂药,我会亲自上来喂药,听到了没?”
两口子一起点头。
杜衡又看了两人一眼,重点看向了尤芳,他是真怕尤芳担心孩子,用奶粉或者奶水混着药给孩子喂,“尤芳,我刚说的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尤芳心疼的看着孩子,但还是再次点头答应了杜衡。
而杜衡也是说道做到,刚开始的时候,他就是每隔两小时,过来检查一次孩子的情况,然后给喂点药。
而每次喂药,都是勺子尖尖上那一点点。
到了晚上,孩子全身的体温降了下来,而且可能也是闹腾的累了,每次哭闹一会,就会小睡一会。
“现在好了,你们可以睡一会了,孩子什么时候醒来,你们就什麼时候过来找我,我就在过道最前面的医生休息室。”
到了现在,杜衡还是不敢把喂药的重任,交给杨伟和尤芳。
这是一个不满月的孩子,他的要求就是,小量、多次、按时给药,以保持血药浓度。
而这个分寸的把握,至关重要。
他是真的怕别人把剂量用错了,不管是少一点,还是多一点,都是耽误了他的事情,害了孩子。
这个别人,不光包括杨伟和尤芳,还有护士站这些新来的护士,他是一个都不敢相信。
就这么起了三次夜,天色将将放亮的时候,小家伙也终于开始好好的睡觉。
而此时的婴儿,所有犯热的症状全部消失,和个正常的小孩一模一样了。
杜衡看了一眼几乎没怎么减少的汤药,直接拿起来就丢到了垃圾桶里。
“行了,没什么事情了,等到我们收费窗口开了,你们就去办理出院手续。回去的路上给孩子裹厚一点,千万别感冒了。”
杜衡叮嘱了一遍,自己也是打了哈欠,“出院的时候,你们找吴医生帮你们开手续,我去睡会儿,就不起来送伱们了。”
456 想象中的画面
自己孩子以无大碍,看着和正常小孩一样,可以安心入眠,杨伟两口子对着杜衡是千恩万谢,哪里还敢让杜衡来送他们。
而此时两口子虽然一个劲的感谢,脸上也全是开心和兴奋,但是眉眼间的困意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行了,别谢了,趁着这会孩子熟睡了,你们也赶紧的睡一会儿。我昨晚上还迷瞪了会,你们两口子可是一眼都没合。”
两口子太激动,杜衡赶紧的压压手,让他们安静一下,“孩子白天肯定还会闹腾,你们白天还有的罪受呢。别整这有的没的了,赶紧的睡一会儿才是正事。”
说完,杜衡就要离开,尤芳赶紧的问道,“杜医生,白天的时候给孩子不再喂药了吗?”
“不喂了,等孩子把体内的药都消化吸收了,孩子就没事了。”
杜衡可不敢再让这孩子吃药了,昨天晚上的那些药,杜衡是真的觉得饱和了。
回到自己的宿舍,杜衡倒头就睡。
可是这种睡了半截的瞌睡最难受。
你说瞌睡吧,确实有,眼睛干涩难受,精神也萎靡。可你躺床上要睡吧,眼睛闭不上,脑子里还尽是些胡思乱想的东西,比平时清醒的时候,想的东西还要清楚,而且还很杂。
似睡非睡,半梦半醒。
杜衡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长时间,实在睡的难受,干脆起来洗漱一番后,直接去了诊室。
不睡了。
此时的诊室里,吴不畏、韩玉健还有一众中医大夫,全都拿着杜衡昨天的方子在那研究。
“韩医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你们刚说石膏、丹皮、紫草三味药材相合,可以起到镇静、降温、解热、镇痛、解痉的作用,能替代犀角,可是院长的这个方子里,为什么又要添加蚤休这味药材?”
说话的年轻医生满眼的疑惑,再次仔细的看了一遍手中的药方后说道,“蚤休这味药材,它也是熄风定惊、止痉的用途。
这里继续添加这样的药材,这不是重复了吗?”
韩玉健的手里也有一份抄出来的药方,认真观看的同时,他也在认真的听着年轻医生的疑惑。
“对于蚤休这位药材的使用,我是这么认为的。你们看,这个方子里的的每一份药材的剂量,几乎全是成人用药的五分之一。
所以,院长应该是考虑到剂量太少,会影响到整体的药性,从而添加了蚤休这味药,用来填补其他药物熄风、止痉药效的不足。”
听到韩玉健这么说,其他几人也全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觉得韩玉健说的有道理。
毕竟这次的患者是一个只有二十多天的婴儿,药物剂量太大,过重的药性会让婴儿的各器官产生各种的负担,甚至会出现中毒的情况。
就在大家慢慢接受韩玉健这個说法,开始思考并总结怎么给小孩用药的时候,吴不畏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嗯~~~我有点不同的看法。”说着还小心的看了一眼韩玉健。
自从前天韩玉健给自己挖了一坑之后,他对这个中年男人,心底里是有点防备的。
现在自己又要推翻他的说法,深怕这老小子会不乐意,觉得自己驳了他的面子。可是想到他的说法可能是错误的,会对其他人造成误导,他又不得不提出来。
韩玉健并没有他想象中尴尬、发火或者是不乐意的表情,而是颇有兴趣的转头看向了吴不畏,“吴医生那你说说看,我刚才的说法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并不一定对的。”
吴不畏也不知道韩玉健是不是真心的,但还是略带歉意的看了一眼韩玉健后,才开口对着大家说道,“蚤休为清热解毒,熄风定惊的要药,尤其是定惊这个作用,这是其他药材所不具备的药效。
而且,它可治一切毒蛇、毒虫咬伤、疔疮恶毒,解毒力最强,可清除入血之病毒而护心醒脑,又独有止痉功效。”
说着再次用余光看了一眼韩玉健,自己这会说的,可是和他说的几乎不一样了,他怕韩玉健因为掉面子而给他使脸色。
但是看到汉语将一如往常,而且听得非常仔细,他的心才算是放心来。
同时也自嘲,自己这也太敏感了点。
随即笑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昨天的婴儿,证属风热犯肺,痰热内结,热极动风,邪陷心包,也就是咱们说的急惊风,这种病治疗不及时,会有癫痫、弱智痴呆等后遗症。
而这个孩子属实症、热症,邪陷心包,体内必有热毒瘀积,现在用蚤休解毒的能力,我觉得恰如其分。”
说到这里,吴不畏停顿了一下,稍稍总结措辞后继续说道,“所以,我觉得蚤休在这个方子里,不是作为丹皮、紫草的补充,而它是作为这个方子的主药来使用的。
至于竹沥、竺黄、葶苈,用作清热泻肺涤痰,芦根则是作清热养阴之用。”
这一番解释说完,大家又都觉得吴不畏说的对,一个个的发出了赞叹之声。
韩玉健呼了口气,身子轻轻的往后靠了一下,“三人行必有我师,咱们以后还是要多讨论多交流,不然就我刚才的那种总结,自己的技术水平原地踏步不说,以后万一遇上类似的病例,说不得还可能耽搁病人。”
这样的话说出来,又是引得跟前的其他年轻医生纷纷附和,都说要向韩医生学习。而吴不畏也算是彻底的放了心,也真心知道是自己小心眼了。
推门而入的杜衡看到满屋子的人,整个人微微的愣了一下,有点懵逼的说到,“你们这是开会呢?”
大家纷纷笑了起来,而吴不畏离开自己的位置,把椅子让给了杜衡,自己找了旁边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杜衡也很自然的就坐在了这个位置上。
对于他们两人的这种动作,大家看在眼里,却都没有任何的意外,就觉得这很正常很普通,没人觉得吴不畏这是在拍马屁。
吴不畏笑呵呵的把刚才的讨论对着杜衡说了一遍,并让杜衡对他们讨论的内容点评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错误的地方。
对于这样的场面,杜衡非常高兴。
一群人坐在一起,讨论、学习,这在他之前上班六年的时间里,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自己从头到尾,耍了五年的单机,到了今天,才看着自己想象中的画面。
杜衡笑呵呵说道,“你们已经都讨论出结果了,我就不在多说了,我说说这种病例的另外的几点吧。”
一时间大家都收敛一下情绪,一副认真听课的架势。
“昨天治疗总共分了三步,第一步就是针刺止痉;第二步用了羚麝止痉散,用作开窍醒脑之用,第三步就是大家讨论的汤药了。”
杜衡说的很慢,他自己要总结,也要让其他人听的明白。
“昨天那个小患者,有痰壅鼻翕症状,这就是说除了有急惊风,同时还伴有急性肺炎,所以那个婴儿症状才会那么严重,这也是我三步全用的原因。
但如果是一般情况,按照昨天治疗的效果,轻症单服散剂,应该能立马见效,不必配服汤剂。
若小儿有窒息风险,另加麝香应能立解其危,因为麝香能兴奋呼吸中枢,能辟秽醒脑,更重要是能缓解大脑缺氧,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一些不好的后遗症发生。
不过有一点要记住了,麝香能兴奋呼吸中枢,这既是好事,也是我们不能忽视的缺点。一旦用的多了,它不会兴奋中枢神经,反而会对中枢神经形成压抑。
所以,在对小孩用麝香时,最好不好超过我用的剂量,越少越好。”
大家听的点头,而此时有人问道,“院长,昨天这个小患者是热、痰类型的,那如果是乳积化热而导致的本病,又该怎么处理?
我刚看了这个方子,对于消食这方面没有涉及到,是不是还能继续用?”
杜衡认真的听完问题,缓缓说道,“昨天晚上给患者喂药的时候,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是乳积化热而致本病,那么加保和丸化裁便可。”
提问的医生把杜衡说的记了下来,但眉头还是有点皱,想来其中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而杜衡则继续说道,“对于这种里实患者,我们就用釜底抽薪,加大黄,另泡汁对入,让患者泄掉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提问的医生快速的把刚才的东西补全。
“小儿急惊风,无外乎风、热、痰、食为起因,所以用这个方子加减,应该可以通治。”
杜衡笑了一下,看着大家伙说道,“以后碰上急惊风的小孩子,大家可以用我这个方子试试,同时给我一点反馈的意见,指不定我们大家还能弄几篇文章出来。”
听到杜衡这么说,一时间大家全都呵呵笑了起来,而且还觉得这件事,极有可能会成功。
他们现在也都知道,卫生院马上要升二级医院。
如果升到了二级医院,那么以后的职称晋升,就不是现在的专题报告,而必须是上刊物研究论文了。
所以对于杜衡的这个说法,他们可不光是笑笑就算了,而是真的上了心的。
就在大家笑的开心时,杜衡的电话响了起来,看了一眼名字,杜衡的好心情立马就少了很多。
“我今天要出院,你不过来吗?”电话那头的武胜男没有了往日的争锋相对,这让杜衡非常的不适应。
杜衡本来想说不去的,但是又一想,还是去吧。
虽然谈个假恋爱,但也是恋爱不是。
不过这恋爱谈的没滋没味的,远不如和这帮同行讨论病情来的愉快。
挂上电话后,杜衡找到余海廷交代了一下,便开车往省一赶去。
而半路上,又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小杜,楠楠今天出院。”
杜衡叹口气,“我知道的,我这会已经在路上了。”
武钟呵呵笑了起来,听起来极为的开心,“哎,我们这一家子,都是工作狂,今天楠楠出院,没一个能指望的上。现在就剩我一个糟老头子,可我又能干什么呢?
还是你这男朋友靠谱,随叫随到。”
老爷子这话,让杜衡只能无奈的笑笑。
到了医院,还真的如老爷子说的,除了他就一个保姆。
不过说真的,就武胜男这情况,直接找救护车送回家,轻轻松松的事情,非要找自己,杜衡就觉得这帮人故意的。
可这事也没辦法说,只能任劳任怨的乾活。
不过好在,经過快一个月的治疗,武胜男现在已经可以拄着拐行走,这也省了杜衡很多事。
只是在上自己的车时,就得抱上去才行。
武胜男这是第一次见杜衡的车,一脸惊讶的问道,“伱换车了?”
杜衡闷哼哼的点点头,抱着武胜男往车上放,他觉得自己有点力不存心,他是真没想到,看着高高瘦瘦的姑娘,居然这么重。
“那你以前那车呢,那可是你前女友开过的,你舍得换掉?”
听着武胜男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杜衡叹口氣说道,“你要是实在没说的,你闭嘴也是可以的。”
放下武胜男后,杜衡又开始往车上搬东西。
可杜衡如此不解风情的模样,让武胜男颇为生气,直接嘟着嘴坐车上不说话了。
而武钟老爷子也是第一次见到杜衡这车,眼睛却是微微眯了一下,“小杜啊,这是你的车?”
“对,上个月刚买的。”
“这车大气,就是有点张扬了。你工资够还每个月的车贷吗?”
“不用还车贷,我是全款买的。”
全款?
老爷子眼睛又一次的眯了一下。
心中闪过几个不好的念头,但是又觉得不应该,这孩子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随即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一起上了车,送武胜男回去。
“你不回家住?”
到了武胜男的家里,杜衡才知道武胜男自己一个人住,并没有和家里人住一起。
武胜男应该还在生杜衡的气,冷冰冰的说道,“这就是我家。”
而这种态度让杜衡愣了一下,他始终没搞懂这女人抽什么风,为什么一路上都吊着个脸,到家里也这样。
457 你还真是禽兽不如
不过杜衡对武胜男的这个态度也不甚在意,毕竟从来没想着要发生点什么。
只是再次随意的问道,“你一个人住,生活各方面都不太方便吧?”说着又看了一下一起跟来的小保姆。
觉得这个保姆要照顾老爷子,再回过头照顾武胜男有点不现实,“你妈妈或是你嫂子过来?”
武胜男的气性比较的大,就算是到了这会儿,她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她们不来,你也不用管我。”
再次被怼,杜衡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点无奈,甚至是好笑。
原本大家就是谈个假恋爱,何必搞的像是真情侣那样闹别扭呢。
“那这会还早,正好给你物色个保姆,每天帮你做做饭,收拾一下家里。”
“谢谢你的关心,我自己能做饭,我自己也能收拾家里,不需要。”
武胜男,虽然瘸着一条腿,但还是那個要强的女人。
杜衡咧了一下嘴,然后闭嘴不在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略为有点沉闷,一个坐在沙发上生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火气,一个无聊的站在客厅,无所事事的四下张望。
武钟老爷子拿着拐棍站起来,打哈哈说道,“这不是小杜你在嘛,要什么保姆不保姆的。
楠楠自己现在能活动,而且她伤的是脚又不是手,你每天下班回来帮着楠楠收拾一下家里,看着给买点菜,买点生活用品,楠楠给你把饭做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也自在是不是?”
对于这样提议,杜衡真的是苦笑不得,也不知道老爷子是个什么心思,居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来。
难道他不知道这个提议,他的孙女会吃亏吗?
不过杜衡也只是笑笑没有回应,他知道对于这样明显有着歧义的提议,武胜男肯定会自己反对的。
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他的预料。
武胜男对于她爷爷的提议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头瞪了一眼杜衡,然后回过头并低了下去。
杜衡麻了。
自从上次老爷子说让两人处对象之后,杜衡对这个女人的行为是越来越摸不透,猜不准了。
不过你不拒绝,我还不能拒绝了?
刚要开口,老爷子哈哈一笑,住着拐棍就往外走,“行吧,我们在这待着,伱们年轻人也不舒服,我们就回去了。”
说话的功夫,已经捣这那个形式大于意义的拐杖,和小保姆一起出了门。
而小保姆关门的速度也是飞快,在杜衡即将张口的同时,对着杜衡笑笑,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淦!
杜衡对于自己的犹豫很鄙视。
房间里又剩下了两个人,杜衡尴尬的舔舔嘴唇,“嗯,我还是给你找个保姆吧。”
武胜男闻言,直接转过头看着杜衡,“你要是不想来,你可以现在就走。”
杜衡也被说的拗劲儿上来了,“行,我要是变禽兽了,你别后悔就行。”
“怕你?我怕你禽兽不如呢。”
说着说着,武胜男又像个神经病一样的笑了起来。
杜衡很是无语的看了一眼武胜男,他是真的觉得这女人心里有点大病。
“你家里需要点什么,我现在下去买一点去。”
“你看着买吧,家里应该什么都没有。”
“哎。”
杜衡转身就走。
武胜男又在身后叫到,“你上来的时候买点小翅膀。”
杜衡一脸懵逼的看向武胜男,“什么小翅膀?”
“就是女孩子用的。”
“滚你大爷的,自己买去。”杜衡直接黑着脸开门下楼。
。。。。。
杜衡就这么过上了相当不正常的日子,而在这段时间里,杜衡好几次都开口和武钟老爷子开口,想要承认自己骗了他。
可每次老爷子都在杜衡说一半的时候岔开话题,然后绕着绕着,杜衡就把这事给忘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三月底,武胜男也已经能扔掉双拐走两步了。不过两人的关系倒是越来越正常,正常的像是居家过日子一样。
杜衡每天晚上回武胜男这里,吃了武胜男准备的饭菜,帮着收拾一下家里卫生,然后在临睡前,帮着对武胜男的傷腳做做推拿。
“你还是有优点的嘛。”
临睡前,武胜男对着出門的杜衡夸奖了一句。
“你只要眼不瞎,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杜衡白了武胜男一眼。
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杜衡,武胜男笑呵呵说道,“你还真是禽兽不如。”
“去你奶奶个腿。”
杜衡好不留恋的出了武胜男的卧室,转身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虽然走的很坚决,表情也不为所动,但是内心里,却是把武胜男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要不是你爹和你哥哥太厉害,你看我今天禽兽不禽兽。
杜衡在武胜男这里憋了一肚子气火气,他转身就把气撒到了卫生院众人的头上。
原本商量好的考核,杜衡趁着自己最近不忙,他是亲自上手抽查,逮住谁算谁倒霉。
就是帮着出题的王丽丽和余海廷两人,也被大家一起问候了一遍。
当然这都不算是最过分的。
最过分的是,杜衡在这个月实行了两套打分机制。
一套是同事间的不记名打分,临时抓人,然后对某一个同事这个月的工作进行打分,除了杜衡和崔光海,谁也不知道他们给谁打分了,谁给他们打分了。
不过这是个大杀器,杜衡也只准备就实行这麼一次,然后等到什么时候大家的思想状态开始滑坡了,然后再继续掏出来。
第二个就是病人对医护的打分,这个是所有医院都在做的,杜衡也准备把这个做成一个常态化的工作。
而最让大家诟病、诋毁杜衡的,不是打分,而是这两个分数和大家的奖金福利挂钩。
比如余海廷,上个月就因为出现了那么一次失误,杜衡直接给打了个零分,原本一万出头的工资,一刀直接砍在了大动脉上,就剩了四千五的基本工资。
虽然大家知道杜衡这是在杀鸡儆猴,但是他们还就得当那只猴,得乖乖的把翘起来的尾巴收回去。
但杜衡不知道的是,他被人直接点了一炮。
而这一次,不是如刚开始张金莲那样,找的那种事实不清的事情,而是非常有理有据的举报。
真个就是有图有真相。
458 理想是个屁
杜衡的打分体系到底好不好呢?
对于卫生院的工作的医护们来说,他们真有活剐了杜衡的心。
太坑了,打分就打分吧,没想到居然和工资奖金挂钩。
挂钩你意思一下就行了,没想到来真的,还这么狠。
一时间每个人都是苦不堪言,既怕得罪了身边的那个同事,给自己偷偷摸摸的打个低分,又怕对病人的服务态度不好,也给自己打个低分。
尤其是在对待病人这一项上,他们这多半年的时间,可谓是把人性的丑陋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里是农村,来的病人都是山上的老农民,一个個的那卫生吧,不能细说。
这帮子新来的医生,其中有那么几个,每次看到身上有污垢,穿衣破烂的,那真是能做到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好像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像是一泡热腾腾的屎,那个嫌弃哦,伸伸手搭个脉做个体检,好像都会污染他们一样。
而且说话的时候,那更是像呵斥自己家牲口一样。
再加上一帮老农民,本来就不熟悉地方,胆小,听不太懂医生说的话,被大声的呵斥两句,更是慌的连路都走不稳。
还有一部分就是治疗瘫痪的长期住院病人,刚来的时候还好,不是很熟悉,大家也都相安无事。但是一旦熟悉之后,而且住院时间长了,照顾的亲属难免有事就来不了,需要医生护士的帮帮忙,干点什么事情。
而这些医生护士,这快一年的时间,也着实的被惯出来了,不管这个病人是不是要求多的,只要敢让他们帮忙,他们就敢给病人甩脸子,他们都快忘了他们是干嘛的了。
现在好了,哪个要是在敢甩臭脸,别怪杜衡给他们每个月发零蛋。
而且有了余海廷的前车之鉴,他们是真的相信杜衡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医护们不舒服了,但是杜衡和崔光海,还有余海廷却是舒服了很多,虽然手段有点下作,但是效果却出奇好。
就在他们几个又坐在办公室里,继续讨论卫生院下一步应该怎么走的时候,卫生院后院进来了好几辆的车。
而同一时间,杜衡接到了安春会的电话。
“小杜,最近这段时间,你把手里的工作放一下,交接好,同时也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就当放假了。”
听着安春会这没头没尾的话,杜衡脑子里一团的浆糊,“领导,出什么事了吗?”
“嗯~~就是你好好配合刘书记他们的工作,我呢工作要调动一下,可能有点顾不到你了。”
刘书记?
那个刘书记?
调动?
杜衡赶忙问道,“领导是高升了?恭喜啊。什么时候有空,我得请领导吃顿饭,沾沾喜气啊。”
听着杜衡的话,安春会有点羞愧,最后只是又说了一句让他好好配合工作,便赶紧的撂了电话。
他借杜衡的光,工作出了成绩,也在武胜男爷爷那里漏了个大脸,屁股一拍,直接调走了。
可他前脚刚走,杜衡后脚就要受罪,他却没办法帮忙,这让他很不好意思再听杜衡的电话。
杜衡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有点懵,两眼迷茫的看着办公室的崔光海和余海廷。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门被推开。
“刘书记?!!!”
看着面前的来人,杜衡终于知道了安春会说的刘书记是谁。
卫生局纪检委的书记。
杜衡一脸懵逼的被暂停了职务和工作,灰溜溜的开着自己的大霸道走了。
崔光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的暂时主持了卫生院的工作。
财务室,也突然多了好几个人,每天就是不停的查看去年的账本。
至于医院的医护,每天都会有一个两个的被叫去谈话,至于谈了什么,大家虽然没有交流,但是彼此心里都清楚。
就连正在坐月子的王珍珍,也没有幸免于难,而且她也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接连被问话了好几次。
至于杜衡,反而就被问二次,尤其是第二次,当杜衡拿出自己的完税记录,问话都没持续三分钟就结束了。
董越章为了中湖百姓过上好日子,每天都是劳心劳力的工作,今天也是调出了一天休息,伙同魏凯达和靳赞两人,拉着杜衡上了山,参观了一下王世源和媳妇经营的农家乐,在裡面打了一天牌。
“八萬。”魏凯达扔出一张牌,“我说你小子,你就是有钱烧的,兜里装了两b钱,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我说你啊,就是活该。”
“六饼。”靳赞随后摸了一张牌,“话也不能这么说啊,老杜也没干什么太招摇的事情啊,不就买个车嘛。”
“小鸡。”杜衡悄悄的不说话,他都郁闷了快一个星期了。
“車?当领导的开个大霸道,还tm全款买的,不查你查谁?”董越章嘴里冒着烟,伸手把杜衡打出去的小鸡拿了过来,“碰,西风。”
“我没说錯吧,这小子就是太张狂了,活该。”魏凯达打了一张牌,没喊,手回去的时候,把靳赞刚刚打的六饼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
“不过也没事,现在不是查出来没什么事情嘛,相信很快就能回去工作了。”靳赞兄弟几个里,唯一一个不挖苦杜衡的。
董越章接上说道,“回去?想的美。”说着又催了一下杜衡,让他快打牌,“这很明显,就是有人找事情,而我们这好兄弟,还偏偏给人提供炮弹,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再次到了魏凯达的时候,他终于把那张六饼收到了自己的牌搭子里,嘿嘿一笑说道,“按我说啊,老杜这手艺就不应该窝在那个小沟沟里。现在停了正好,赶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辞职不干了,咱自己开诊所。
到时候咱钱挣的飞起,就是开私人飞机,他也没人能说你什么。”
“切,你以为老杜是你啊,人家也是有抱负有理想的人,岂能为了区区财物就放弃自己的理想?”靳赞不屑的反驳了魏凯达一句。
魏凯达更是不屑,“理想是个屁。”
愤愤不平的怼了一句,魏凯达接着说道,“看看现在中湖卫生院是什么样子,再想想咱们刚送老杜第一次去上班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可就这,一个莫须有,还没调查清楚就停了一切工作,这样的理想有个p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来找果子的。
可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了果子,就让别人这么摘了,你靳赞能行,我魏凯达不服气。
我就想替老杜问一句,凭什么啊?”
一句凭什么,靳赞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了。
459 你的标准就是标准
靳赞反驳不了魏凯达的话,可是旁边还有个董越章。
只见他轻轻摸了一张牌,又打出一张后,便把自己的牌扣了起来,身子往后一靠,吞云吐雾的说道,“格局,你不能拿你的格局来对标老杜啊。”
“你什么意思?”魏凯达不爽的看着董越章。
董越章轻弹烟灰,淡淡的笑着说道,“你只看到了卫生院的改变,可是你看到卫生院改变后带来了什么吗?
对内,提高了卫生院员工的工资福利待遇;对外,打响了中湖卫生院能看病、能治病的名声。
对上,这是一份不能抹杀的政绩,是上级领导有方的见证;对下,中湖的老百姓,可以在家门口看病治病,他们不需要再去市区的大医院,和别人去争抢那本就不多的医疗资源,节省了很多不必要的花费。”
董越章笑呵呵的看着魏凯达,眼神中却尽是鄙视的神色,“这才是老杜的理想,这才是老杜真正想要的。
去年五月,咱们兄弟聚会的时候,说起过老杜的问题,而老杜当时要想去其他医院,早就去了,为什么没有去?
他当时的回答,就是回答了现在你这个问题。大城市不缺好医生,可是这个卫生院缺,中湖这里的老百姓缺。
他要为这里的农民,争取一个和城里人一样的就医机会,而且是尽量少花钱的救治。
现在回过头看看,老杜这一年的付出,有没有实现他的承诺?
他实现了。”
董越章缓缓的吐口烟,“是,这次的事情确实很对不起老杜,但是这和老杜的理想有什么关系?
就算你说的对,理想它就是个屁,可老杜的这個理想,它实现了,那它也应该是个连环屁,能让所有人侧目的屁。”
董越章说的慷慨激昂,可是魏凯达却不为所动,随手扔出一张牌之后,淡淡的问道,“别说是个连环屁,就是个核弹级别的屁,现在对老杜有什么用?他还不是被撸了。”
董越章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看着靳赞和杜衡把牌打出来,然后等自己摸上牌之后才说道,“你看着吧,老杜不会白受这冤枉,很快,他们局里就会做出指示的。”
说着手指再次摸了一下手里的牌面,“靠,摸错了,二饼。”
“那咱们拭目以待。”,魏凯达看着二饼喜笑颜开,嘴里却是奚落的说道,“就一个二饼你都能摸错,也不知道你摸个什么劲儿,糊了。”
嘿嘿一笑,魏凯达推到了自己的牌面,饼子一条龙,“来来来,把你的胳膊伸出来,想抽你的皮条已经很久了。”
说着,便已经开始对着董越章的胳膊跃跃欲试。
董越章甚是无语的看了一眼魏凯达,“伱都三十了,这不要脸的事情能不能少干一点。”
“别废话,愿赌服输,胳膊拿出来。”
董越章啪的一下也推翻了自己的牌,“看到没,这是什么?”
“三个六饼啊。”
“你也知道三个六饼啊,我记得老靳刚才打了一张六饼,请问那张六饼呢?还有你手里的这张六饼,是第五张吗?”
“艹”,看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靳赞,魏凯达拔腿就跑。
靳赞怒视魏凯达,“我就说你小子怎么老赢,站住,我要还回来。”
随即,四个三十岁的男人,就像是孩子一样,在院子里玩起了老鹰抓小鸡。
如果这会有人认出杜衡和董越章,可能在震惊于他们身份的同时,然后淡淡的留下一句‘弱智’后,仓皇离开。
当然,这其中肯定不包括王世真夫妻俩。
他们两口子啊,此时正认真的拔着自己家小母鸡的毛,准备给四人做大盘鸡呢。
。。。。。。
兄弟几个陪着嬉闹了一天,杜衡心里的郁闷减少了很多。而听了董越章的话,他也开始安心的等了起来,等待的这段时间就当是放假了。
他想放假,可李建卫并不同意,交给他一个本就说过的任务——研究生面试。
杜衡看着手里两份成绩单,轻声问坐在一边,悠闲喝茶的李建卫,“老师,你今年的名额只有一个吗?”
“两个。”李建卫轻声的回答了杜衡的问题。
一听这话,杜衡直接把两张成绩单放到了桌子上,“那这还有什么好选的,直接全收了,这不刚好嘛。”
李建卫抬眼看了一眼杜衡,慢悠悠的说道,“其中一个名额,是你。”
我?
杜衡表情有点僵硬。
合着自己还抢了个别人的入学名额,不要脸一回?
“老师,就多一个人,一起收呗,两个人是教,三个人一样是教,你说是不是?”
“开玩笑,我还想直接开一个40人班呢,可学校同意吗?我有时间吗?”
李建卫好笑的看了杜衡一眼,“先不说学校是不是同意,就说我自己。我不光是学校的老师,我还是咱们中医科的主任,你觉得我能有多少的时间,是能放到教学上的?
那你再想,我教学生的这些时间,又能有多少平均分配给每一个人?”
杜衡愕然,喃喃不语。
李建卫接着说道,“人家来找我当老师,那我就要为人家学生负责,这关系到这个学生以后几十年的职业规划。
同样,咱们是学医的,最终的战场在病房。而你也同样知道咱们中医学习的弊端在哪,我们要是不尽心尽力的教学生,学生学不好,对于病人来说,那就是不负责。”
好吧,是自己肤浅了。
杜衡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想当然,转而直接问李建卫,“老师,那这两位你更倾向于哪一位?”
李建卫摇摇头,“我说了,这次的面试官是你,不管你选哪一个,我都没意见。”
信任?
杜衡不觉得。
他觉得这是李建卫在‘甩锅’,毕竟二选一的题,选谁都是正确答案,那这题就是戳人心的题。
杜衡很无奈,“老师,那你总得给我一个标准吧。”
“你的标准就是标准。”
牙疼,牙非常疼。
杜衡最不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做选择题,尤其是这种都对,却只能选一个的题。
他从小就觉得自己有‘选择困难症’,现在这种场面,对自己就是一种折磨。
再次看了两份成绩单后,杜衡不死心的问道,“老师,那你想要个什么类型的学生?”
李建卫再次把问题抛给了杜衡,“不是我想要,而是你想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学生,或者说,你想给自己找一个什么样的学弟。
这,都由你说了算。”
说完之后,李建卫看着杜衡为难的样子笑了起来,“你现在这么纠结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在面试的时候再做决定呢?”
杜衡摸了下鼻子,“我就是在为面试的问题为难。”
“说说看。”李建卫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
“我要面试,那就要准备面试的题目,而面试的题目必定是有倾向性的。”杜衡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你看这两个学生的简历,从成绩上看,第一名的基础要比第二名强的多,尤其是中医基础这一科,高出近二十分。
这说明这个学生在基础理论这一部分,学的是相当的扎实的。
可是你看第二个考生,他成绩是不如第一个学生亮眼,但是他有一篇核心期刊的中医论文,而且影响因子相当不错。
就这水平,怕是老师你现在带的,即将毕业的那几个学生都没有这样的水平。
这说明这个学生在论文、研究,还有本科导师这一方面,都是非常不错的。”
杜衡认真的看向了李建卫,“那这到了面试的情况,如果我的问题倾向于中医基础,很明显对第一个成绩好学生有利。
如果我的问题倾向于写论文、做研究,这肯定对第二个学生有利啊。”
李建卫听的很认真,见杜衡说完,他才轻声问道,“不要理会什么笔试成绩第一,也不要在乎他有什么论文,同样的,你也不要在乎你刚没说的人情顾虑。
不要管这些问题,这些都和你没關系,你就说你想要一个什麼要的师弟。”
杜衡想了一下,“我想要一个会看病的师弟。”
李建卫直接耸耸肩,“这不就结了嘛,你就按着你的想法来就行。”
看着已经离去的李建卫,杜衡也拿起面前的两份成绩单走了出去。
小苏,去年跟着杜衡上门诊三个月,但是到了现在,杜衡也没记住小苏到底叫苏什么。
同样的,他的表现和李建卫说的一样,并没有因为今年就要毕业,而杜衡才是刚刚入学,就让杜衡叫师哥。
而是再次见到杜衡的第一眼,他就毕恭毕敬的叫了杜衡一声‘师兄’。
就是这个毕恭毕敬的态度,让杜衡非常的不自在,好像自己就是个恶霸一样。
今天,他也是被李建卫叫来的面试官之一。
见到李建卫和杜衡两人过来,小伙恭恭敬敬的等在一边,“老师,杜师哥,两个学生已经准备好了。”
李建衛只是点点头,就走进了今天的面试场地,然後很自然的坐在了最边上的位置。
而小苏,跟在两人的身后,很自然的替杜衡拉开了中间的座位。
虽然知道自己今天一定会坐在这个位置,可是看着小苏的表情和动作,杜衡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杜师哥,可以开始了吗?”
看了一眼旁边老神在在不言语的李建卫,杜衡点点头,“开始吧。”
“那我去叫人。”
小苏答应一声,便准备去另一个门口叫人。
可当他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杜衡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随即杜衡看向李建卫,“老师,我能一起面试吗?”
“为什么?”李建卫好奇的问道。
“公平,公正,公开,不给他们说我们作弊走后门的机会。”
“可以。”
460 一塌糊涂的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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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腹叼胃??免?辞司鸟脸审袖查百?怀?畜析率殺叼?酒?阀术投
珍街奇左弱虽袖大件隆许比或全袖櫓盧湿?轰反辞冒遣歇刮袖索冒五奏?博审。
歇博?遣袖????辞矜???歇???。瓦脸迎辞?圾
牛?童?亿?谎盯某牙畜?治熄?率沈塌旷?阀掉术投
牛。。。。撞?投师脸迎瓦寻纵辞圾卵?贵?扎袖五撞索能歇刮撞?博审五辞脸刑袖妄?岸脸?五??脸盧櫓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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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含。。。??泉殺塞五叼。。。。投
牛查百辞谎盯妹??畜?左到蔑袖??含枕开?弱辞泉五叼。嘴偏瓦谎盯袖暴???大櫓擄?辞者堪袖查百?含谎盯?袖?手?含谎盯查百袖?忘咽查百辞妹??左怖兼袖??许?含膏足。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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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者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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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偏瓦胀?许董把娃垮戏辞巾盯辞?疗袖?含者堪滥食袖泉五怀??疗?”炒币?术
左免袖膏迎辞?疗手?”炒币。
歇刮寻纵辞圾呢?敛?酒?袖蜻?哑扇辞冒遣谎全辞迎瓦袖牛暴骡冻迎袖?毫畜?棚辨荐谎盯袖胜梁敌??呆唇模刑甲?毫左索辨荐暴偿辞谎盯袖??含?把?。投
师脸辞迎瓦谎?????袖五?测撞索能谎全辞暴?谎盯?津暴?董。
左诞五撞?爱豫袖帘些?敌博能?亭其辞桥骡纵。
袖畜炎能术圾??策带?策把乎津抵
?把枕势掉术副智忌巾掉术
歇刮冒?析叼?肥袖牛伱百仗?泉五脸刑掉术撞?辞虽查百?把娃?。投
辞暮刮九遣袖胃辞析?酒件
冒析叼撞?脸刑袖歇刮?鸟?吼脸酷带辞珍街奇袖牛忠食袖?含把娃?掉术投
牛?”乔??。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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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查撞脸刑袖食梦??含把娃?。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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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盯辞析叼???贵龙愕袖阁?冒歇刮左非?把?圾袖妄泉五析叼日左弱虽袖五百拨迅铅鸟把娃?抱。
句??辞?割袖析叼赛审惕态袖暴?辞脸刑免五百撞?氏谊。
歇刮圾???袖手撞?绪??盟五百审严?纵?袖妄???遣脸足?袋升?脸刑袖牛梁弱副袖怀??松赶辞批听伍靠术投
氏掉术
免?迅周诞嘴偏瓦巾盯辞迎瓦?弱袖仗?左氏。
?畜五左贵?。谎暴能率吐滴百盯势
冻?辞珍街奇手撞滴副?袖歇刮脸暴析?脸刑畜势嘛。
冒遣迎瓦把娃?抱袖珍街奇?吼辞脸歇刮袖牛?暴析?脸刑?势嘛纲辞术投
百纲牛五投?压
牛哦。投
珍街奇左弱虽?。
析?严审纵
袋??脸刑松?迎辞?国滋贵袖析叼胃博审免?袖吊笑?探?表控恨答。拨?董连师脸脸刑辞迎瓦袖许审严纵荐??叼??袖飞差乞伍阀析?践。
袋升?脸刑袖松赶洋辞批听伍靠袖析叼辞审严?足??左??。
伍十白面审十?白白白听董批袖
胜?师脸迎瓦辞审严袖批听十过白动白底白法。伍靠十疑白春白入白霜白面袖抽荐扇白涩。
裂?析靠袖?龙?掉术
绪?撞?袖扇靠掌撞?滋?辞评靠袖管含?太?春靠?树袖岛?牛扇甜?春投袖妄涩靠?入靠辞赛纲论冻袖管含手撞?销?树足。
撞龙胜畜荐?掉术
绪?手左津?。
冒盒概虽辞脸刑袖?手迅冒辞副?袖撞?师脸脸刑辞迎瓦袖直逮辞忠酱养酱袖妄师脸脸刑辞暴?迎瓦袖?贵?尤高袖??攀直逮裂。
左诞暴胃左?抓翠袖歇刮??遣脸足?袋驴?脸刑。
牛????没逐叼袖亭首2?全掌梳法优足?刘波白酷?动袖则斑莫塌涕袖则刘?呕责袖能?仿???足?鸟?鸟?白酷笑入槽白斑莫白?储白刘??责脱揭偷。
袖?底袖防。炭逐叼7
梁?敢呆仅?袖竹??斤惕吊逐诚。
畜贞袖?副?蚊白?控白答??泉纲赶辞妹激戏袖梁把娃。投
?屿笑偿叼槽旨防?袖仗?优
无?袖析叼胃嫩足?亭其辞审严袖??无亭忘辞纵全盟析叼辞审严??纵?。
歇刮冒??肥袖谎则蛾孙盟析?审严翁嫩珍街奇???。
妄?街惕手孙袖蛾
撞?师脸辞迎瓦审严袖
?蚊十跪项。
控跪乞十硬抽
答?十底乞哭过。
拉妹十辨?株荐?
脸辞
?蚊十跪项。
表控十听硬抽跪波宙。
?蛾
拉妹十测鲜傲荐?
析叼胀?跪项暴??蚊?免辞袖泉五绳?龙辞袖?亲?控?拉妹胃?尚左能?酒。
脸妹罐迎辨术投撞辞审?滋<31>31>歇袖刑脸袖师
牛答袭波过管滥娘辞跪项袖揭厉刘过:动白鸟?斑莫白?储呕跃。投
族师脸辞迎瓦无塌抬辞博审袖怀?胃迅免咽纵袖五忘咽撞龙。
?。??辞盯蛾鸡?
歇刮?距?司听袖抿???锻弱想袖牛辨?株辞拖纲?汁听读蛾袖伯听吨只袖妄?辞答??底乞哭过袖?鸟左免些锻。投
歇刮左索裂弱虽袖?嚼内??优胆献??背袖牛免?袖?辞?控??臆装辞掉术??撞?‘测模董连辞逐揭揭偷术投
忠绳术瓦寻迎?酱龙
妄??禾?抽??纹迎瓦??染染圾???袖?优营?辞?敛圾呢袖?国冷炭辞敌?。
五辞?炒赛袖歇刮手?冒辞率槐袖最件罐诞五?辞咬阻袖吊?叼?非?稀农???袖牛暴骡冻迎袖?辞表控?听硬抽跪波宙袖答??汁听读蛾袖?迅读???袖??怀?许?蚊足抽跪波宙优袖?左祛波哭过袖拨蜂汁听读蛾辞。
足左幅宙畜?
??纹迎瓦手肾袖??辞冒遣谎全辞歇刮。
歇刮才司听忌偿脸想袖牛?陷想须因傲?势怀?纲辞掉术投
脸袖脸忌须因?弱<31>傲31>畜想董?因刮仗梁须因压牛
仗?弱?忘咽析?妹或辞拖坊???辞术投
??纹迎瓦??维锻。
牛压须因傲袖迅:慈读蛾袖??毫纲辞?压须因傲辞赶妹袖仗测炎???标纵?鞠或袖舰钓舰?嫩纲免?袖肌?左?惕绳免揭袖阁?手迅阀。
???毫??须因傲授术投
歇刮才司听袖牛析骡冻迎袖??跪项妄?袖绳龙。投
怀?纲左袖?迎
牛忠食袖胜冷年审严?怀?术投??纹迎瓦左奥听袖五索陷想五辞审严?冷年审严格裂闭。
歇刮?鸟冒??肥酷带辞??袖牛??术投
?弱袖贵??优司
??谎论升叼弱想袖牛?蚊十跪项甲表控十波宙支?小蛾控甲答?十勺波祛?读蛾甲拉妹十羌???傲荐?。投
波宙支?小蛾控术
跪暴术
析?迎瓦谎谎论觑。
歇刮才司听袖牛国?仗呆唇??想赞?氏?贵辞刑袖冒?左阵畜?袖查百??试优?想刑?。投
暴呢怀术?
??脸刑盟五百?绳朋药亿?术
嘴偏瓦谎盯袖裂既???迅直逮顺置袖阁?畜蜂左能左既袖胜席?左虫顺置。
迅手?左虾?辞袖挂丛袖弱谎<31>31>辞忠嫩想?或纹酱
珍街奇暴??疗手弱能袖牛?歇??弱弱袖审左纵撞抓做袖炎智?叼裂位贵厉逝手??辞。投
模能珍街奇胃暴?弱?袖歇刮暴?谎或绪?畜嫩袖牛胜?模忠食辞。投
切帖?吼袖歇刮担担辞弱想袖牛模??袖??驴句??没裹统袖则副?扮掌?足?:动?过袖赞?势切袖???绪饱??丛?奋袖岸屿织状瓦肯?狂肯脱膏动答袭袖阁动葱岸屿袖??优?洽。
炭旨防袖逐叼则刘?白呕责袖则猾?白猾铸袖则醉频白醉丛白醉?。司势?株袖肉?袖苔穿腻??袖?濡究袖笑底群炒许37.5c功40c袖瞎闻?贵袖逐叼则?健辞:?跪屯。投
弱惕?优袖歇刮冒?析叼?肥袖牛暴想刑左纲竹?袖童索??童著件博审?阀。投
析?声优袖??纹迎瓦??著件袖牛忠食袖虾董弱逐叼则副?扮掌:动袖逐叼撞?软许跪屯:?袖弱副逐叼?迅?许则呢松抽跪波宙。
拨?掏蛛揭偷左副?袖绢咽?割位?袖连假?暴??或。管含查?蚊?抽跪:动。投
歇刮撞?蜂?健辞蛾击袖拨?脸??背袖牛?控攀乡?怀?术投
?投冤
牛无?袖敌??。投
??纹迎瓦?贵懵袖五撞?副?歇刮暴能??怀?呢攀。亭其弱辞能??免?龙袖五手左嫩?博屿。
??司炭诚忌?辞五
暴?胜?忠酱迎瓦手著件?袖牛忠食袖查?含弱掉术投
牛?含袖?弱?。投
屿?司辞?‘<31>投31>势动揭许?软查逐思暴馆?动
歇刮辞肥希石???袖牛软思:动?纯无裂袖音笑?判??术投
牛?郁揭。投
牛敌
歇刮董董石酒辞肥希日?偿辞够屿?哑挠。
国?左弱?辞袖?许缴畜?啄辞炎弱袖?许??袖忌偿轻楚?偿袖健霜?哉。
阀?百。投牛闻脸??
牛忠食袖?還撞弱查百剛连博审辞奏??术投
牛忠食袖?贵唤??。投
测楚歇???迎熊谊。辞刮析
??愿??袖手咽炎亭其??副?左?。
析?迎瓦肥话话辞冒遣歇刮袖?亲珍街奇手密带弱想袖牛?歇袖?嫩暴析?或读???袖畜左?五百?九左奥听袖仗含?查百?牵呢辞授。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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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 套路即油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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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 邪热壅阻脾胃肝胆
“五年本科,一个感冒,居然能错的那么离谱,你要他们干嘛?
而且从那两个问题就能看出来,他们在去年的实习中肯定没有好好学习,也根本没把实习当回事。
要不然怎么的在医院实习一年,感冒最起码肯定能弄会,他们这种工作的态度我不喜欢。
李建卫问了,杜衡肯定会说,而且说的还是自己的真实感受。
而杜衡这样的回答,让李建卫有点难以往下接话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有杜衡这么个学生,自己这个老师当的,好像有点没以前自在了。
但这個时候谁要说把杜衡开除了,不要了,李建卫又绝对能和那人拼命。
李建卫嘴里啧吧一下,“矬子里面拔将军,挑一个吧,真的没到不收的份上。”说着又指了一下身后一起跟来的小苏,“你就说小苏吧,现在看着人模狗样的,似乎挺像那么回事。但是你不知道,他刚来的时候,说实话还没这两孩子好。”
小苏怎么也没想到,说着说着,事情就突然跳到他的头上了,而且还被自己‘敬爱’的老师,冠以‘人模狗样’的称呼,这心态立马就炸了,直接成了一副要死的样子。
李建卫瞪了一眼小苏,让他少作怪。
杜衡这段时间一来心里有点憋火,也就是趁机发发牢骚,而且他也是参加工作七八年的人不可能这么没轻重。
“如果真的要选,那我就建议老师选笔试第二名的学生吧。”
“说说你的理由。
杜衡悠悠的叹口气,“两方面的原因,第一,首先从成绩上来说。第一名学生的成绩,我认为优势不大。
他们两个的专业课成绩几乎一样,而高出的那些分数,全是英语和政治,说点不太和谐的话,咱们学中医的,英语好有用吗?
所以成绩也就是那么回事,如果要选,第二名学生的论文、研究能力,就要实用很多。
第二嘛,想必老师在刚才的面试中也听到了,病例分析中,两人虽然是全错,但是成绩第一的学生,直接错到了十万八千里,第二的学生虽然错了,但最起码还是能靠点边。
再一个,我觉得当医生,有私心可以,但是私心太重,不太好。”
等到杜衡的话音落下,站在一旁的小苏插话说道,“我也觉得成绩第二的学生还可以。但是他和第一名之间的笔试成绩差了几十分呢。
面试他们两的表现又差不多,这个分数不太好弥补。”
说着略有担心的看了一眼李建卫和杜衡,“如果我们把第二名的分数强行拉高,可他们两人是一起面试的,表现又差不多,第一名肯定有意见。
可要是面试成绩一样,那总成绩的差距就太大了。
这样一来,第一名的学生会不会说我们有黑幕什么的?这对老师的名誉会不会造成伤害?
听小苏说完,杜衡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目光看向了李建卫。
自己能做的就是建议,最后真正拿主意的肯定还是李建卫。
要是自己真的帮李建卫下了这个决定,那真就是越俎代庖,有点拎不清了。
李建卫也沉默了起来,小苏说的事情,正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可是杜衡说的也没错。第一名那个学生的心态,他不太喜欢。
杜衡两人也不打扰李建卫,而且到底要收谁,这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定下来的。正好这个时候,杜衡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杜衡拿着电话起身「出了李建卫的办公室。“许主任,有事吗?‘
“杜主任,你现在在哪呢?这会有时间吗?”
“我在学校这边呢,怎么了?”
“那麻烦你来一趟科里,这里有个病人你帮忙看一眼。”
“好的,我马上就来。’
杜衡收起手机,转身再次进到办公室,看着李建卫还在沉默,便说了一下电话内容,然后赶往了省一。
此时的消化一科,许平林和科里两位副主任,还有几位主治全都集中在一起,看着面前的片子沉默不语。
许平林皱眉看了几人一眼,“各位,都是说说自己的想法吧,咱们不能就这么干等杜主任赶过来吧。’
旁边一位和许平林年龄差不多的医生轻咳一声,“主任,我的意见是咱们在给病人做个更加详细的检查,我始终觉得这不是胆管癌。”
许平林看了说话的医生一眼,“我也想啊,可是病人现在情况很不好,已经三个小时了,病人病情始终没有控制,反而呕吐、疼痛感加剧,就是想做其他检查,暂时也做不了。”
“主任,病人的血清淀粉酶测定已经出来了,急性胰腺炎是可以确定的,但是这个胆管癌的诊断我还是存疑的,我还是觉得,病人是急性胆囊炎的可能性大一点。”
“右上腹绞痛,体温39°c,血象白细胞18500/毫升,中性90%,很明显的胆囊问题,如果是胆囊炎并发胰腺炎,最起码到现在病人的右上腹的绞痛、呕吐是可以控制住的。
可现在情况大家也看到了,病人病情一点缓解的征兆都没有,而且越发的严重。并且片子上很明显的显示是胆管出现了异常,所以,我还是坚持胆管癌的判断。”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话,许平林有点头疼,不由得伸手敲了下桌面,“各位,咱们先不讨论胆管胆囊的为题,咱们先说急性胰腺炎怎么办?
病人因为疼痛已经呈前屈胸位,腹胀加剧,持续呕吐,更是高烧不退,如果再不加控制,会危及到病人生命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只有之前面的一个副主任说道,“咱们给病人已经是把能用的药全用,但是病人就是高热不退,而且杜冷丁都给一针,疼痛也不见缓解,所以,现在的根源问题还是胆囊上。
胆囊这边找不到病因,不能解决,那胰腺炎就别想控制住。
许平林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的这些人,自己找他们来是想办法的,可听听这些人的话,屁用没有啊。
“主任,杜主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们叫会诊吧。”
“主任,我的意见是现在就做手术,病人的胰腺炎很严重,药物已经没办法控制了。
“我反对手术,病人有胰腺炎,而且是非常严重的胰腺炎,可现在有一个情况不明的胆囊问题,胰腺炎的术后并发症,就成了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这个你怎么解决?
而且,如果你开腹了,胆囊和胰腺的情况不支持手术,难道你什么都不干,直接再关腹?
“好了,不。
“当当当’
许平林话没说出口,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然后就见杜衡轻轻喘着气推门而入,“不好意思刚从学校赶回来。我没来迟吧?’
看到杜衡,许平林就像是看到救星,心里猛的松了一下,“没迟,来的正好。’
给杜衡找凳子坐下之后,许平林便主动的介绍了起来,“56岁女性病人,早饭后右上腹绞痛,频频呕吐,中午一点入院,剧痛部位扩展至右上腹,疼痛剧烈,中间休克过一次。
随后的时间里阵发性绞痛加剧,整个腹部不能按,手挨着都疼的直叫唤,并且有反跳痛,而且病人一会冷一会热。
这是病人的检查报告和片子,杜主任你看一下。”
杜衡没有矫情客气,直接就接了过来,一边看一边问道,“你们的诊断结果是什么?”“胆管癌并发胰腺炎,不过现在因为病人腹胀、疼痛难忍,有些检查做不了,所以胆管癌存疑。’
杜衡的看片技术,和在座的这些人比较,不说什么天壤之别吧,可差两条沟不成问题。这些人从片子上都看不出一个确定答案,自己就更不可能了。
而且自己的长处也不是看片。
但是吧,就看着眼前的这个片子,还有他们的治疗过程,杜衡也觉得病人不像是胆管癌。“中医检查结果是什么?”杜衡放下手里的片子,抬头问许平林。
许平林直接把目光放到了人群里一直没说话,却是他们科室唯二的中医医生身上,“周医生,说说价检查结果。’
原本像是鹌鹑的周一是,这会看到杜衡坐前面,他也微微的挺直了腰板,“诊脉沉弦数实苔黄厚燥,口苦、口臭。近日食滞,已有七日不便。
根据和家属交代,患者嗜食肥、甘、酒、酪等食物。”
杜衡眉头皱了一下,这个饮食习惯可不好,时间一长,体内必有湿热。
再次看了一下手边上的检查报告,还有影像片子。
杜衡脑中飞快的转动,用手里的资料和周医生的诊断结果做合参。
苔黄厚燥,口苦、口臭,全是湿热的表现。
而脉象居然有沉弦数实四种之多,杜衡眉头再紧。
这倒不是怀疑周医生诊断错误,毕竟这位周医生的年龄可是比杜衡要大,而且人家明年就可以参加副主任的晋升,怎么可能在诊脉上出错。
皱眉,只是说病人病情确实够急,也够乱的。
呼
很快,杜衡心中就有了结论,病人内蕴湿热,邪热壅阻脾胃肝胆,成热实结胸、阳明腑实的重症。
这个诊断倒是不难,可邪热壅阻脾胃肝胆,谁堵得?
胆结石吗?
就算是杜衡看片的能力再差,可他还是能看明白胆结石这个片子的。
现在的这个片子胆囊体积增大,肝内胆管、胆总管扩张,胰管轻度扩张。
整体观察,并没有发现那种结石类型的高密度影,反而在胆总管中下段见软组织密度影,这就非常奇怪了。
软组织密度影,粘稠的胆汁?
杜衡很是不解的挠了下脑袋。
不过这个现在不是最关键的,而是控制病人的病情发展。
病人现在胰腺炎三大重症症状已经出现,每多耽搁一秒钟,病人就多难受一秒钟,危险性也就多增加一分。
而且,许平林他们讨论的东西,和自己的治疗是完全不搭噶的东西,所以,自己治疗病人不需要他们讨论出的结果。
“主任,我能先去看一眼病人吗?”
“行。”
随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了病房。
杜衡等人刚刚「到病房门口,就见病人整个人趴在床边上,正使劲的干呕着,呕的气都有点续不上了,而她的家属,正一脸擔忧的拍着病人的後背。
脸色泛黄,神情萎靡。
干呕完的时候,整个人又开始疼的直叫唤。
杜衡「到最前面,拿过病人的手再次确诊,得到结果,和周医生告诉他的没什么两样。
只是这个女人的指甲,虽然剪的很短,也很整齐,但是那浅浅的指甲缝里,还是有着一层污垢,很黑,非常黑的污垢!
杜衡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刚刚跟过来却又站在最后面的谷平说到,“谷平,把针具包拿过来。”
许平林赶紧出声询问,
“杜主任,你这是?”
“病人内蕴湿热,邪热壅阻脾胃肝胆,我现在要给病人疏泻胆胃瘀热,到时候病人的疼痛就能止住了。’
杜衡刚刚说完,身后就有人皱起了眉頭。
杜衡水平高,这一点他们是清楚的。
但是从刚才的话里就知道,杜衡是要用针灸的方式来治疗,难道他真的以为针灸能比杜冷丁还能止疼?
可现在病房,即便他们心中有疑惑也不会说出来,这一点职业素养他们还是有的。
同时,他们现在心中有点对杜衡的行为不认可,但是杜衡去年用了一年的时间告诉他们,最好不要随便开口质疑,要不然会被打脸的。
许平林没想那么多,听到杜衡这么说,他便赶紧的问道,“那你准备用什么药,你现在说我立马让人去准備,咱们抓紧时间。”
杜衡沉默。
他知道是邪热壅阻肝胆,但是这个邪热是怎么堵住的,而且还变成了实证,这就有待探究了。
这个没搞清楚,自己暂时还真不太好下手配药。
“等等吧,我先让病人疼痛减轻,等她恢复平静我再检查一下,然后再看情况拿药。”
463 生活不卫生惹的祸
而杜衡的这句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就像是在说他自己这次也没有信心一样,这不光让身后的其他人露出了异样的目光,就是站在最前面的许平林也楞了一下。
但是杜衡管不了这么多了,事实是,虽然原因不明,但不影响他用药治疗,只要把呕吐发热压下去,剩下的只需用药即可。
也就在这个时候,谷平拿着针具包走了进来。
杜衡深吸一口气,刨除脑海中的杂念,开始专心的对着病人治疗。
“来,张开嘴巴。。。。。。对,忍一下,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杜衡让家属把病人抓住一点,然后让病人张开嘴,在舌下金津、玉液穴刺泻黑血。
随后在双臂尺达穴抽取黑血2毫升,又再左足三里,右阳陵泉透阴陵泉,用泻法提插捻转而到了最后,他更是留针不取。
随着留针的时间越长,病人的疼痛感也越来越弱,但是病人的呕吐感却没有丝毫的减弱。杜衡摸着下巴站在一边,眉心之间拧成了一个川子
这情况不对啊,按照自己的预想,病人疼痛减弱的时候,呕吐感也会相应的降低。
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而且病人现在情况已经得到了一个明显的缓解,但是在自己的系统统计上,居然没有统计有效数字,这就让他更加迷糊了。
算了,不管了。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在只需要对病人做清热解毒,通腑泻热,扫荡血毒的治疗,肯定是没错的。
想到这里,杜衡也不准备等着了,弯腰取下了病人身上的留针。
再次伸手诊脉的时候,杜衡又一次的看见了病人的双手,还有指甲里黑黑的污垢。
心中略感别扭的同时,杜衡随后问道,“你母亲以前有过类型的经历吗?’
患者儿子一脸的担忧,“有过好几次,她都喊自己肚子疼。我们要带她去医院,可她就是不同意,自己跑到诊所开点胃疼的药,还有那什么消炎利胆片。”
“那些药有效果吗?”
“以前有一点,最近这段时间不行了,喝多少都没用。”
杜衡松开患者的手腕,准备会办公室给患者开药,临走时多嘴问了一句,“你妈妈现在还上班吗?’
“不上了,早就退休了。’
杜衡停了一下,指着病人的指甲说道,“不上班那你妈妈这指甲缝里的是什么东西?’
患者儿子顺着杜衡的手指看了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羞愤,“我妈退休以后,不知道怎么的就爱上了捡垃圾,塑料瓶子、纸壳子、泡沫板子,反正只要能卖钱,不管那东西在哪里,她都会收拾出来,然后拿到家里。
我妈她退休金每个月也有三千多,加上我爸的,他们两人完全不愁吃喝,我是真搞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
家里闹的臭烘烘的,我爸在家里都待不住,跑到我那里待着不回去了。
大夫,我想问问,我妈这情况,是不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杜衡没有听到患者儿子后面的话,而是听到患者捡垃圾的时候,他的脑子突然就转了起来
突然,杜衡猛地拍了一下巴掌,“我知道了。”
许平林一脸的疑惑,“你知道什么了?’
“这知道病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呕吐,还有上腹绞痛。”
“什么原因?”许平林也变的激动了起来。
如果杜衡真的知道了,判断正确的话,他们就可能省去很多的麻烦事了。
杜衡一脸的确信,斩钉截铁的说道,“用你们西医的病名,就是胆道蛔虫症并发急性胰腺炎。这是日常生活、饮食不卫生惹的祸。
胆道蛔虫症?
许平林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的影像资料。
随即懊恼的“哎呀”了一声。
蛔虫症,胆道蛔虫症,这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但是这种病的高发期是千禧年之前,或者说过了九十年代前。到了新世纪,这种病就已经渐渐的淡出了医生们的视野。
在以前的时候,因为个人卫生问题,饮用河水、井水等生水的较多,所以蛔虫病是很常见的。
可是到了现在,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卫生情况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而且人们现在卫生健康意识很足,饭前洗手,便后洗手,饮用水也变成了经过消杀之后的自来水,已经很少有人得这种病了。
对于许平林来说,从他入行到现在,他总共就见过两次蛔虫病,而这还都是十几年前,他刚刚当医生时候的事情了。
再说了,有蛔虫的大部分都是去了肛肠科,很少有来消化科看病的,这就让他们对这個病更是遗忘了个彻底。
这时候身后有人说道,“蛔虫症?不可能吧?现在这个社会,怎么可能还有人得蛔虫病
杜衡摇摇头,肯定的说道,“有,肯定会有。就比如这个病人,你们看的她的手。虽然这个手清理的很干净,指甲也进行了修剪,但是看她的指甲缝,那顶到最里面,黑黑的污垢,就是蛔虫滋生的温床。
还有一种,那些喜欢吃有机肥料蔬菜,却又不洗菜的人,他们一样有几率得蛔虫病。”有机肥料,还不洗菜,在场的几个医生都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吐沫。
不会有人真这么重口味吧?
杜衡没管他们的生理不适,接着说道,“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农村没人管的小孩子,他们也是这个病的高发人群。
我那卫生院里,到现在还有来给孩子驱虫的,不过全都是肠道蛔虫,胆道蛔虫症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
杜衡现在明白了,系统没有做有效数字统计,那是因为自己没有驱虫,没有解决根本原因。
而自己制定的清热解毒,通腑泻热,扫荡血毒的治疗方案是没有错的。
“谷平,把针继续拿过来。
“杜老师,如果是胆道蛔虫症,这会用驱虫药会比较好吧?”谷平再一次走到前面,一边帮杜衡找针,一边轻声的询问。
“蛔虫如果在肚子里,吃打虫药确实有效果,可现在胆管有蛔虫,得把它先逼回来。放心我用针灸把蛔虫逼回来,这个时候可比用药要方便有用的多。
杜衡说话的功夫,已经拿着手里的针再一次开始了行针。
迎香透四白,然后就是人中和胆囊穴,而这一次,杜衡不是普通的扎上就完事,或者是常见的那种提插捻转。
而是将针刺入穴位一定深度后,手持针柄,用小幅度、快频率的提插捻转动作,使针身产生轻微的震颤。
这就是针灸的另一种手法,叫做震颤法,目的就是促使病灶处得气,增强祛邪、扶正的作用。
随后,又在足三里,曲池,至阳穴再次行针,不过这一次就只是用了普通的针灸手法。随着杜衡针灸的进行,病人呕吐的欲望越发强烈。
杜衡看时机差不多了,便赶紧结束了这一次的针灸治疗。
而杜衡这边刚把针具全部拿掉,病人就再也忍不住,整个人直接一个翻身,趴在床头开始使劲的干呕。
而呕着呕着,就出现了让所有目瞪口呆,也跟着干呕的场面
只见一条白白嫩嫩的虫子从病人口中吐出,口腔外面蛔虫身子,还在不断扭动。
最最过分的,是那虫子只出来了半条,而还有看不见一大截,在病人的嗓子眼。
而且随着虫子的不断扭动,露在外面的半截虫子,好像在往回退一样。
“咕~~~~’
杜衡的喉结也忍不住的开始上下翻腾,嘴里直接发干发紧。
这虽然是他弄出来的场面,但是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呕
站在身后的一个女医生率先忍不住了,捂着嘴一把就推开了身后的人,然后快速蹬蹬蹬的就往门外跑
一边跑,还一边发出阵阵干呕声。
杜衡也想跑,可是看着病人最外面的半截虫子,他知道他不能跑。
不光不能跑,还得立马解决眼前的问题。
“护士,护士呢,给我一个夹子和托盘。”强忍着不适,杜衡开始呼唤护士。
而没用几秒钟,一个护士就拿着杜衡需要的东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穿过人群的时候,她的眼中全是鄙夷的目光。
这群医生,一个个平时都人五人六的,但是现在,在她的眼里,他们就是一群菜鸡。对于身经百战的她来说,眼前的一幕,只能算是小儿科。
杜衡稳了一下心神,拿过镊子,强忍着不适的冲动,夹住了那半截“肥美”、“鲜活”的虫身。
“嘴巴长大,头仰起来。。。对,在高一点。”
随着杜衡的动作,最终一条超过二十公分的蛔虫,被直接从病人的喉咙中拖了出来。
而在场的医生,在经过了最初的不适后,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条被杜衡弄出来的‘战利品’
这一刻,他们相信了杜衡的判断
他们庆幸,刚才没有出声反驳杜衡,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而对于一些年龄不是很大的医生来说,除了更加佩服杜衡之外,那条超过二十公分的蛔虫,还有它的出现方式,足以让他们拓宽一下视野。
他们在书上、在影像资料上,都曾见过这样的画面,但是不管学多少、看多少,远不如亲身体验一回来的深刻。
他们相信,最起码在这个星期,他们的嗓子眼里,始终会有异物‘咕涌’的感觉。在以后今天的画面,绝对也是那种最不能遗忘的画面。
杜衡把虫子和镊子全部扔到了托盘里,而他整个人,也随着手中镊子的放下,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主任,病人的问题已经清楚了,现在回去给开个方子,我们要尽快的把胆管的虫子给弄出来。’
许平林眼角微微抽搐,听到杜衡的话,也是赶紧的说道,“好,现在就给开方,病人的病情必须要控制住。’
说话的同时,许平林已经转身往门口走去。
当大家全都走出病房的时候,所有人都猛然觉得浑身一松。
“杜主任,病人胆管的问题解决了,那胰腺炎的问题,你这边有没有办法?”
“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了。’
再次回到许平林的办公室,已经只剩下了杜衡、许平林,還有周医生三人。至於其他人,问题已經解决了,他们也就不来了。
来了,也最多就是听许平林对杜衡的吹嘘。
杜衡厉害牛逼,他们现在是有这个共识的,但总是听许平林对杜衡的吹嘘,他们心里也非常的不舒服,而且越来越反感这样的行为。
再者说了,現在杜衡回去是要开药,他们又不懂中医,难道还能帮着杜衡开药不成?不过他们不懂,周医生是懂的,所以他也跟着来了办公室。
“杜主任,接下来你准备用什么方子?”
杜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周医生,“周医生有什么建议没有?”
周医生作为资深主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听到杜衡的问题,他也是张口就来,“我想用《伤寒瘟疫条辨》中的解毒承气汤,此方辟秽解毒,通腑泄热,正好对症。”
杜衡听得点点头,“病人邪热壅阻肝胆,并已有热实结胸之症,用解毒承气汤对症,但是效果差那么一点。”
周医生微微皱眉,眼睛看着杜衡,希望杜衡解释一下。
杜衡停顿一下接着说道,“解毒承气汤主治温病三焦大热,痞满燥实之症,对温病的治疗是有奇效。
尤其是温毒上下流窜,造成体内气机紊乱的,用此药可清化而升阳,清虚而散火。
可这个病人,体内不光是气机紊乱,而且还有血毒流转,这也是她体内炎症的由来,所以,我们用药,还需扫荡血毒,排出脓血才可以
而解毒承气汤,却少了这个功能,解决不了患者最根本、最要命的问题。”
周医生沉默了一下,解毒承气汤,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对症的药方,可是在杜衡这里,却又变的药效不够,没办法解决病人现在最紧要的问题。
随即直接问道,“那杜主任你准备怎么开方?是准备用成方呢,还是自己配伍?’
他问的相当诚恳,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年纪比杜衡大,就有不好意思或者张不开口。
464 我们谈恋爱吧
“患者湿热蕴内,邪热壅阻,就用大黄牡丹汤泻热化瘀,消痈利气。”
杜衡没有惺惺作态,而是看着周医生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同样的,患者热实结胸,那我就破格重用疮毒圣药金银花,此药最是善治痈疽肿毒;然后再用芙蓉叶、连翘消肿排脓止痛;最后加薏苡仁、透脓散解毒排脓,槟桦利水消肿。
诸药相合,通腑消痈,而且能做到毒随便泄,患者危症当即解除。’
周医生脸上露出了恍然神色,点点头说道,“确实,这个搭配,解毒承气汤要猛烈一点,而且有解毒排脓的功效,有一举三得之效。’
被周医生夸了,杜衡也没有什么可骄傲的,轻笑一下接着说道,“我还准备加大柴胡汤和乌梅丸两方化裁。
大柴胡汤和解少阳,内泻热结,可以佐助大黄牡丹汤。
而乌梅丸,有温脏驱蛔的功效,这个方子更是必不可少,要不然只用前面那些方子,病人确实可以解毒排脓,但估计疼痛感会增加十倍二十倍,搞不好会活活疼死。’
周医生听到温脏驱蛔四个字,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哎呀,糊涂了,光顾着解决患者邪热阻塞的问题,却把驱虫的事情给忘了,糊涂了。’
说着便站起身子,“杜主任,你开方子吧,我现在就去准备。
“好的。’
杜衡答应一声,从许平林的面前拿过纸笔,然后刷刷的写了起来。
“周医生,麻烦了。’
“杜主任你太客气了,这不就是我该干的活嘛。”周医生伸手接过杜衡递过来的药方,看了一眼之后问道,“煎药、服药有什么要注意的没?’
这种急症的药物兼取,很多时候都和普通药物是有区别的,这一点周医生肯定要问清楚。“加水2000毫升,先浸泡1小时,后急火煮沸10分钟,取汁600毫升即可,然后化入芒硝,加入蜂蜜克,姜汁,一剂分三次。。。。。三个小时喂服一次,连续喂服两剂,必须尽快阻断病势。”
周医生点头表示明白,拿着方子就往外走。
杜衡赶忙加了一句,“周医生,我今天一直在主任办公室,有事你叫我就行。”
周医生也是答应一声,赶忙离开
此时许平林泡了两杯茶过来,乐呵呵的给杜衡放了一杯,“今天又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只能冒险动手术了。
许平林一边说一边走回自己的座位,“你是不知道啊,一直杜冷丁打下去,病人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有腹胀、发热,我都觉得那瓶子里快全是青霉素了,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杜衡端着茶杯吹口气,缓缓的喝了一口,开水浸泡出的茶香填满整个口腔。
杜衡眯着眼感受着香气,那個词儿叫什么来着?
对,口齿留香!
“胆道蛔虫症,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个病,而且蛔虫居然直接从气管出来,这更是我没有想到的。”
杜衡放下杯子,想到刚才患者的样子,瞬间就觉得有点倒胃口,赶紧晃晃脑袋,把那个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许平林赞同的点点头,“是啊,好多年没有见过蛔虫病了,没想到直接来个胆道蛔虫病我也是麻了。不过啊也说明一点,讲究卫生真的很重要
就这个患者的情况,还有那条蛔虫的长度,不知道在患者肚子里呆了多长时间。’
杜衡不想在讨论蛔虫的问题,直接岔开了话题,“这病人应该是送到肝胆科去吧,怎么送咱们消化一科来了?’
说起这个,许平林立马变得郁闷了起来,“你也知道的,咱们肝胆科其实就是肝胆外科,今天这病人发烧恶心,还有急性胰腺炎,这全是消化内科的事情,肝胆科那些人直接就给我们送过来了,我也没办法往外推啊。
杜衡撇撇嘴,对于省一的家务事,他不发表言论。
许平林也是叹口气,直接就略过了这个话题,说多了都是泪,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们消化三个科,没少和肝胆科的扯皮。
毕竟需要从一个科室转到另一个科室,那肯定是非常棘手的病例。如果是那种简单的,谁还给你转,人家早就悄悄的就收治住院,然后开始治疗了。
他们这些科室,虽然都是同属于同一家医院,但是每一个科室都有自己的任务,都是相对独立的存在,有好处肯定要给自己扒拉。
“对了,你卫生院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给你个说法?’
“调查结束了,屁事没有,但是现在区局不下结论,也不给个说法,我还是暂停卫生院所有的工作。”杜衡叹口气,要说心里没点火气,他自己也不相信
但是现在区局刚做完领导调整,他也去问过一次,但是人家就是让他等等,说了一大堆的官话,他也就不爱去了。
许平林单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茶杯,“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吊着吧?”“老师让我从后天开始,在中医科上门诊。’
“那也可以,反正你现在还是中医科,和我消化一科的外聘副主任,只要你的执业还在这个工作关系就能一直存在。’
许平林说着,眼珠子突然转了一下,“要不这样吧,你看你现在也干的憋屈,不如干脆辞职算了,来我消化一科当副主任,我给你弄个院聘的名额。
你要是想要编制,我和老李想想办法,加上你现在的名声,我相信院里也一定会考虑的。
杜衡心里动了一下,这个提议,现在未尝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可是一想到中湖卫生院,他的内心就涌现出一股舍不得的情绪,那是他辛辛苦苦操弄出来的局面,刚刚为当地的老百姓开始服务,解决一点他们的实际问题,现在就走,舍不得,也心有不甘。
苦笑一下说道,“先这样吧,等局里稳定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许平林也是跟着笑了一下,“行,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不过你既然去中医科坐诊了,一个星期挑一两天,也帮我消化一科上上门诊。”
许平林不着急,大家都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去年自己抢不过李建卫,但到了最后,杜衡不还是成了自己科室的外聘医师,所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就行。
听到许平林这样的要求,杜衡笑了起来,“哪有这样的事情哦,我今天在中医科上门诊明天在消化一科上门诊,那不得被人投诉死,不行不行
再者说了,我是中医,上门诊之后,基本很少开检查,可是来消化一科的,人家大部分也是奔着做检查来的,要不然人家直接上中医科看病去了,所以啊,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中医科上门诊算了。
许平林也就是这么一说,见杜衡拒绝,他也就算了,毕竟他们当时签订的聘用合同里,可没有上门诊这么一说。
两人办公室里聊得开心,说说病人,说病情,时间很快就过去一个多小时,眼看着也到了下班的时间。
正好这时谷平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主任,杜老师,病人排便了。’
杜衡心中一喜,赶紧问道,“什么样子的?’
“极黑、极臭,粘稠不成形,而且里面有五公分长度的蛔虫三条,还有一条超过二十公分。
谷平极快的回答的了杜衡的问题,尽量减少这个答案带来的不适感
是真的多,真的恶心。
杜衡站起身,招呼谷平一起往病房走,
“走,我们去看看。”
到了病房,患者已经可以很舒服的躺平,再也没有刚开始的那种痛苦表现。
“这会在疼不疼了?”
“这里还有点疼,就那么跳着疼,不过已经很轻了。
“那发烧退了没?身上在热不热了?‘
“好像也没了。
杜衡又做一下诊脉,脉象上也恢复不少。
“行,刚才的方子继续吃,不要停,很快就好了。”
“谢谢医生。
杜衡笑笑,然后带着谷平出了病房,“你告诉周医生,让他把芒硝可以去,其他的原方保持不变。’
谷平点点头表示记下,“杜老师,这种病情在治疗的时候,有哪些注意的地方?”
“首先就是用针刺放血,用最快的速度止痛、止呕、退高热,必须起到了顿杀病势的效果,为辨证用药扫清障碍,要不然在用药上,会形成很大的干扰。”
杜衡回想刚才的治疗过程,慢慢的告诉谷平,“在使用经方的时候,第一点就是要辨证清楚,见机即投,不能犹豫。这种急腹症的病情发展都是很快的,你的每一秒犹豫,都是在增加病人的危险
第二嘛,就是咱们老生常谈的问题,必须要注意用量。不能看见病人是急腹症,咱们就加大剂量,想着快速达到效果,这是很不契合实际的。”
谷平用心的几下了杜衡说的话,接着问道,“杜老师,那今天你用的方子,在以后遇到类似症状时,是不是能够通用?’
杜衡走动的脚步停了一下,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道,“西医诊断的急性胆囊炎、胆石症、胆绞痛,急性胰腺炎等病症,均属于温病三焦大热,痞满燥实,热实结胸,以大柴胡汤为核心组方,我觉得是确实可行的方案。’
谷平也停下了脚步,想了一下说道,“那加入的乌梅、川椒、黄连、细辛、芒硝等药,就是专门针对蛔虫症的药物?’
“是的,这个在《金匮》蛔厥中有记载,放心使用就好,不过再遇上这样的病症,除了这些药材,你最好在添加蜂蜜为引,这样药效才能达到最好。”
“我记下了杜老师。’
随后,两人分开,谷平去了医生办公室找周医生,杜衡回了主任办公室,和许平林说明了情况之后,便也回了‘家’
说是家,其实是武胜男的家,杜衡现在也搞不清那里到底算什么地方。
等杜衡到了时候,武胜男已经做好了饭,就等在桌子旁边。
看到杜衡的瞬间,很开心说道,“赶紧洗手吃饭,时间刚刚好。’
杜衡笑了一下,然后去洗手。他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是按着惯性进行着下一步的动作。
武胜男的做饭的手艺,比起王淑秋要差很远,甚至在刚开始的时候,说一句黑暗料理都不过分。
但是这一个月的时间,杜衡也算是见证了武胜男厨艺的进步,至少现在的饭菜,是能吃得下去了。
晚上,杜衡再给武胜男做完活血推拿后说道,“明天就不给你做了,你自己多活动多运动就行了。”
武胜男微微有点失落,但这个情绪也是轉瞬即逝,趕紧的问杜衡,“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去上班了?’
“可以去上班了,不过我建议你,最近几个月不要出外勤。”
武胜男差地高興的跳起来,“终于可以去上班了,这两个月差点就把我待废了。”
杜衡嘴角往上拉了一下,“那我明天就不来你这了,晚上不用给我做饭了。’
杜衡刚说完,武胜男立马变的不高兴起来,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找不到一个好的话题
“晚安,你睡吧。
杜衡放下武胜男的脚,然后一如往常一样,起身离开
就在杜衡要關门的时候,武胜男突然鼓足勇气喊道,“杜衡,你喜欢我吗?”
杜衡关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转头笑着说道,“怎么问这个问题?’
“我们谈恋爱吧?!”
“行啊。”
说不上什么原因,杜衡笑着答应了下来,然后伸手拉上了房门。
而刚刚升起笑脸的武胜男懵逼了。
你tm这就走了?
在杜衡看不到的屋子里,武胜男拿着自己的枕头疯狂的胡乱挥舞,嘴里也不知道在诅咒着什么。
早上,两人在客厅见面,武胜男突然有了一点不好意思,可是杜衡却像是没事人,以前什么样,今天还是什么样。
好像昨天晚上的话,只是大家的一句玩笑话。
武胜男有点气馁,同时也很不高兴,看着杜衡已经收拾出来的行李箱,她直接黑着脸又给扔到了屋子里。
“送我去上班。”武胜男黑着脸,态度很强硬。
杜衡耸耸肩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答应了武胜男,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没有了以前和王淑秋谈对象的那种激情。
不过看着此时武胜男的模样,杜衡却笑了出来,“走吧,我送你。”,而且还非常绅士的帮武胜男打开了房门。
而随着这个动作,原本还黑着脸的武胜男,突然又变得开心了一点点。
车走到半路,杜衡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随后,杜衡直接黑了脸。
465 和以前做个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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