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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啥指点不指点的,大家都是同学,理应互相帮助。”

    自己上完课,然后再趁着给光绪上课的功夫,李谕把怀表拿给了他。

    光绪还不是很知道李谕最近的事,但是大体知道瑞典国王接见了他,于是向他仔细询问了关于瑞典以及诺贝尔奖的事。

    光绪心驰神往;“如果朕能亲政,一定也要设立如此轰动的奖项。”

    不过他的心志刚刚高昂起来,看到手中的怀表,上面指针哒哒转动,心中突然再次失落起来。

    李谕每次给光绪上课,慈禧肯定都知道。

    慈禧的消息灵通很多,他对旁边的荣禄说:“听说瑞典的国王一下子赏给了李谕15万瑞士的钱,合下来得有多少银子?”

    荣禄现在身体已经挺不好,咳嗽了两声说:“奴才问过洋人的银行,15万瑞士克朗差不多要两万多两白银。”

    “两万两?”慈禧讶道,“怎么这么多银子?这个李谕到底做了什么,值这么多银子?”

    荣禄说:“回太后,奴才仅仅知道他是写了本关于西洋数学的书,然后凭借此书拿了瑞典国王设立的数学奖金,至于值不值这么多银子,奴才就不知道了。”

    “数学?”慈禧问道。

    “是的,太后,哦,就是咱们说的算学。”荣禄解释了一下。

    “算个数洋人都要设奖?这么点事?真让人摸不着头脑!”慈禧这小脑瓜根本想不明白这些。

    不过荣禄显然也解释不清,只好说:“奴才确实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用,或许是对洋人有用?”

    “对他们有用?对他们有用不就说明还是有用嘛,要不洋人这么厉害。”慈禧摆摆手,“算了,不管那么多。既然瑞典的国王都能赏咱们自己国家的人这么多银子,大清国也不能掉了脸面,我们也该赏一赏他。”

    慈禧最好面子,荣禄当然也明白,不过最终决定必须还是要抛回去让太后做,于是他问道:“太后认为应该赏多少?”

    “总不能比瑞典国王少。”慈禧毅然说。

    荣禄为难道:“可是这么多现银,户部估计也会感觉紧张。”

    慈禧转念一想也觉得太多了,“一下子赏那么多确实不太合适,这可如何是好?”

    慈禧既不想多给钱,又不想折了面子,顿时陷入两难。

    荣禄这时候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他脑瓜子一转,说:“银子我们可以少赏点,但是宫里有好东西啊!太后可以挑选几件字画赏给他,毕竟是带着朝廷的荣誉,加起来也绝不会比两万两现银少。”

    慈禧赞同道:“还是你心思活泛!”她侧过头对李连英道:“小李子,咱们有什么画可以赏赐的?”

    皇宫里的书画有几万件,属于各个宫、殿所藏,太监们最熟悉。

    李连英说:“老佛爷您想赏哪位画师哪个朝代的书画?”

    慈禧说:“选几个南宋名家,怎么也得是乾隆爷《石渠宝笈》收录的。”

    《石渠宝笈》是乾隆命人编撰收录宫中珍贵藏品的名录,一共收录上万件,几乎每一件都是顶级国宝。

    众所周知乾隆非常热爱书画,所以其中单单书画类就有7000多件。

    “南宋……”李连英想了想,“之前恭王府正好送回了两幅南宋书画,一幅是赵孟頫的《洗马图》,一幅是陈龙的《六龙图》,一龙一马,龙马精神!况且只有朝廷才可以赏赐龙,对他李谕绝对是莫大的奖赏。”

    慈禧道:“很好,多亏有你们两个!就照这么办,银子嘛,赏赐他5000两就可,再加两幅南宋书画,然后懿旨上好好书写一番嘉奖,留给他也是三辈子的福分。”

    太监端着懿旨直接来到李谕府上:“李谕接旨!今闻李谕品学兼优,扬我国威,震铄西洋,实为治学之能人,现赐予银五千两,赵孟頫《洗马图》、陈龙《六龙图》书画两幅。望不负朝廷重恩,再造功业!”

    李谕听到圣旨人都麻了,5000两银子当然不是让他震惊的。

    关键是那两幅画太值钱了!

    这两幅画的经历蛮曲折,按照历史,它们在民国时期会被恭王府的大管家卖给日本大古董商山中定次郎,山中定次郎又卖给日本藤田家族,然后进入藤田美术馆。

    不过2017年后,藤田美术馆又因为付不起空调费,将这两幅画在纽约佳士得拍卖。

    《洗马图》落锤450万美元(约3000万rmb);《六龙图》则落锤4350万美元(约3亿rmb)的天价。

    后来《洗马图》2022年曾再次现身香港拍卖场,虽然最终撤拍,但估价已经到了7000万港币以上(6300万rmb)。

    李谕汗都下来了,他现在是真怕有人来偷了!

    不过对于清宫来说,他们不过是七千幅《石渠宝笈》中的两幅而已,甚至当时《石渠宝笈》对《洗马图》收录时写了一句:“赵孟頫次等”,也就是并非赵孟頫上等的作品。

    再加上慈禧也不懂,赏就赏了,面子能输吗?清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好吧!

    第一百二十章 新论文

    王伯、赵谦、凤铃都直接镇住了,这才多久啊,怎么朝廷又颁旨恩赏。

    王伯看着李谕手里的一沓银票和两幅画,激动道:“先生,您可真是让我们不可思议,5000两啊!”

    李谕却说:“5000两可以出去吹嘘,这两幅画尽量不要讲出去。”

    “它们比5000两银子还值钱?”赵谦也不解道。

    “现在不好说,不过以后就没法比了。”李谕道。

    王伯和赵谦大惊失色:“那就是宝贝了!”

    凤铃在青楼是受过琴棋书画培训的,她笑骂道:“你们少在先生眼前丢人现眼!咱家老爷是有文化的人,你们以后也多学学行不行,出门都丢了老爷的脸。”

    王伯和赵谦纷纷称是:“以后还请凤铃小姐多多指教!”

    几人说话间,东厢房里传来了滴滴声。

    王伯道:“老爷,又是您的那个黑盒子,咋老是响。”

    李谕指着外面高高的电报线说:“屋外架设电报线就是给它用的,这叫电报机。”

    李谕来到东厢房,通过摩尔斯电码转译出了电文,是从英国皇家科学院发来,发报人是开尔文勋爵:

    “李谕先生,惊闻你在瑞典获得数学大奖,并发布数学著述,深表祝贺。我等希望你再为我们写篇稿件!甚盼甚盼!”

    好嘛,这是吃醋了。

    不过李谕正好也有东西可以发,他在火车上可不是天天光发呆看西伯利亚大荒原了。

    李谕这次准备回到自己物理老本行,发个带点启发性的文章。

    启发的自然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之一,量子力学。

    不过他也明白这个过程会很漫长,更不能一上来就太莽撞,毕竟人家普朗克大神早在1900年就推出了普朗克公式,到现在不还无人问津。

    ——量子力学太庞大了,需要土壤的滋润,需要时间的灌溉。

    他思考了很久,才想到一个巧妙的切入点——论述磁性为何产生。

    这个问题同样属于那种看似很简单,实际上道理很深刻的范畴。

    因为想要解释吸铁石为什么能吸铁,需要用到微观领域的量子力学!

    所以也是属于常见的生活现象却隐藏着大道理的完美案例,写成论文非常合适,能够有一定的爆点,不至于被冷落,否则就失去启发的意义。

    在这个时代,通过电学一堆大佬的努力,大家已经知道了电荷存在,所以猜测吸铁石的磁性也是由于有“磁荷”存在,类似于电荷。

    但事实上肯定不是这样,否则按照这个理论,吸铁石一边都是正磁荷,一边都是负磁荷,要是趁着吸铁石不注意,突然中间给它拦腰切断,不就成了一边都是正磁荷,一边都是负磁荷了?

    如同正负电荷一样的“磁单极子”不就出现了(举个例子而已,并非就指的狄拉克大神预言的磁单极子,而且这个也没发现哪)。

    但实际上,哪怕你切断多少次,吸铁石也会迅速重新形成南北极。

    所以“磁荷”不存在,存在的只有电荷。

    电荷产生电场,电场的相对论效应产生磁场。

    学过初中物理都明白,电生磁、磁生电,电磁一家亲。

    而想要解释吸铁石为什么可以吸铁,必须渗透到微观层面:几年前,电子已经被发现,大家知道粒子是带电的,带电粒子的运动,就产生了磁场。

    大名鼎鼎的核磁共振其实也用到了这些道理。

    总之就是吸铁石存在由微观粒子形成的一定意义上排列整齐形成的所谓“磁筹”,因而形成了磁场。

    至于铁钴镍等,里面则是排列混乱的“磁筹”。

    当吸铁石靠近铁钴镍时,通过磁感线的作用就会理顺铁钴镍内混乱的磁筹,然后就可以互相吸引了。

    所以本质上吸铁石吸铁就是磁场之间的作用:先把你变成磁场,然后吸引你。

    这篇论文虽然内容不长,但实际上已经用到了微观模型。

    当然,李谕不会说得太明白,道理讲出来就行,至于后面怎么发展,就不用他过多担心了。

    李谕看着这篇并不长的论文非常满意,准备马上把它寄出去。

    李谕走出门,正好赵谦兴高采烈拉着凤铃回来,凤铃手里拿着一些刚刚买的便宜胭脂水粉和梳子、镜子等物品。

    凤铃说:“还别说,刚开的这家市场东西真全。”

    赵谦挠着头说:“对不住了,凤铃,只能给你买这些便宜货,比不上你之前的。”

    凤铃之前在烟花之地,涂脂抹粉用的可都是上等品。

    凤铃道:“你可别这么说!”

    李谕走过来说:“以后你们采买生活物品和衣服鞋帽,就买好的,买完找我报销。”

    凤铃道:“先生,那哪行!衣服就罢了,这些胭脂水粉对一个女仆可不是必需品。”

    李谕笑道:“就像你之前说的,不能丢了我们李府的脸面,你们以后都要穿戴好点。”

    凤铃和赵谦感激道:“谢先生!”

    李谕对赵谦道:“走,我们出门,去大清邮局寄信。”

    “好来!”赵谦抽出毛巾擦了擦车座,“先生请上车,让我京城‘一溜烟儿’带您穿街走巷!”

    赵谦速度很快快,寄完信往回走时,还不忘给李谕继续说新鲜事:“先生,您知不知道,金鱼胡同刚开了家东安市场,可热闹了,我和凤铃就是去那买的胭脂水粉,里面要啥有啥。”

    东安市场是北京建立最早的一座综合商场,位置就在今天王府井旁边,历经一百多年的沧桑岁月,依然健在。

    李谕来了兴趣:“走,去看看!”

    路过金鱼胡同和东安门大街时,路旁熟悉的小摊小贩都不见了,就连李谕常去吃面的丁德山小摊也不在。

    “路两边还真是干净。”李谕道。

    赵谦道:“对啊,先生,听说是因为耽误了当官的上朝进入宫门,住在金鱼胡同的那桐尚书上奏把商贩都赶到了东安市场里。”

    东安门是住在北京东城的官员们上朝的必经路,沿街越来越多的商贩挡住了道路,车马有时都过不去,每天就和赶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