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高像是有些疯魔了,怀瑾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他,觉得他可恨得紧。

    怀瑾不再说话,赵高便也消停下来,他哀伤又痴迷的看着自己,低声问:“姐姐,除了玉夫人,便是你对我最好。难道你也同世人一般,觉得我面目可憎吗?”

    “我如何看待你,又有什么要紧,你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便好。”怀瑾目不斜视,连正眼都不愿意看他。

    赵高失落的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陷入了沉思。

    怀瑾心里思虑着,越照发现她不见了,想必会立即告诉张良,还不知他会急成什么样呢。正想着如何利用赵高,殿外忽来了一个中年宦官,他径直走上前,对赵高说:“子婴不肯吃饭,已绝食三日了。”

    赵高皱起眉:“让医师熬了参汤给他灌下去,明日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登基!”

    “是!”那宦官领命,低眉顺眼的欲走。

    赵高忽唤住他:“韩谈,你告诉子婴一句话,他敢死,我就让整个徐家村给他陪葬!”

    那宦官答应着去了,怀瑾却来了精神。韩谈?是那名在秦宫隐姓埋名数十年的韩国探子吗?如果就是这个人,她便可解了这孤立无援的局势。

    想到此,她问:“子婴是谁?胡亥的儿子吗?”

    “是扶苏的孩子。”赵高说,随即看着她笑:“扶苏还有后,姐姐可高兴?”

    说罢唏嘘不已:“是扶苏当年和一民女生下的孩子,不是什么尊贵血统。”

    怀瑾缓和了脸色,道:“我想去见见子婴。”

    顿了一下她解释:“我与扶苏毕竟有师徒之谊,他死时我不能相送,如今他的后人还在,我不能不去见。”

    “好。”赵高和蔼的笑道:“我本也没打算禁着姐姐,咸阳宫里你可随意走动,只要别往宫门去,阮离欢铁面无私,谁都不认,小心误伤了姐姐。”

    怀瑾点点头,把手上的两根筷子放下。

    赵高还体贴的问她:“子婴就住在承明殿,姐姐应当还记得路吧?”

    问完他颇觉好笑的摇摇头:“宫中建筑变化太大,恐怕姐姐已找不到路了,还是我带你过去吧。”

    说罢亲自把她从桌案后扶出来,不等怀瑾甩开手,赵高就把胳膊收回去,然后主动走在了她身前。

    一出了大殿,怀瑾看到那长长的玉石台阶,意识到刚刚的那座宫殿其实是章台宫。

    她忍不住回头望去,金碧辉煌的宫殿已然失去了当年的磅礴大气,不是她所曾见到的模样了。站在台阶上,看到远处数不清的高大宫殿,空中有楼阁长廊将殿与殿之间连接,远远望去,无比震撼。

    若无人相送,她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路的。

    怀瑾看着赵高的背影,他的背有点佗,但头却高抬着,腰也努力挺直。从后面看上去,只觉得这个人连走路都卯足了力气,让人觉得累。

    走了许久,都还没到承明殿,倒是经过了一座被士兵严守的宫殿,里面的人一见到外面赵高经过,全都涌到了殿门口。

    “赵高!”有身着官袍的老人正义凌然的直呼赵高的名字,而后质问:“你预备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听说义军已经进了咸阳城,你的死期想必近了!”

    又有年轻一些的官员,仍是维持着面上的尊重:“丞相大人,不如把我们放出,也好一起抵御叛贼!”

    那些人只是挤在殿门口,并不能出入。

    怀瑾看到戍守的士兵身材并不高大,留心看了一眼,这些士兵竟然都是女子!

    她压下心里的好奇,束手站在赵高身旁,却见赵高对那边遥遥行了一礼,柔滑的腔调一起:“明日秦王登基之时,自会请各位大人出来,诸位稍安勿躁。”

    说罢不理会后面的骂声、质问,自顾带着怀瑾望前走。

    大约又走了一刻钟,他们终于到了承明殿,殿外三五女兵看守,见到赵高直接将他们放了进去。

    承明殿里静悄悄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躺在榻上,面容灰败。榻边韩谈端着一碗汤,正一勺一勺的喂给子婴,子婴如同一个木偶一般张嘴、吞咽。

    “大人怎么来了?”韩谈放下碗,站起身。

    榻上的子婴瞟过来一眼,然后漠然的将眼神挪开,看着屋顶发呆。

    赵高也不搭理韩谈,只是对怀瑾说:“姐姐就先待在这里吧,我会让人照顾你。”

    赵高说完就离去,怀瑾一愣,真的只是给她带个路?心情复杂的目送赵高离去,怀瑾突然又想起一事,连忙追上去,可走到殿门处,那些女兵将她拦住。

    操!这是被关起来了!怀瑾心里暗骂一声,眼见着赵高越走越远。

    深呼吸一口气,怀瑾冷静下来,走到子婴身边,她仔细观察着这张脸,依稀能找出几分扶苏的俊朗。

    感慨万千,她最终也只是保持沉默,没有主动和这个少年说话。

    韩谈仍旧在给子婴喂汤,怀瑾静悄悄的盯着这个人,这个人长相普通,眉眼中有股说不上来的沉稳,怀瑾开口问他:“你叫韩谈?”

    韩谈只是瞄了她一眼,并不予理会。

    也是,她现在是阶下囚,人家却是赵高的心腹,哪能对她客气!心中腹诽一声,怀瑾问:“你姓韩?可是韩国人?”

    韩谈眼睛一垂,开口:“难道天下姓韩的人,都是韩国人吗?”

    怀瑾不动声色的笑笑:“或许是因为我从颍川那边过来的缘故,听到韩这个姓就比较敏感,大人切莫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