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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那场大火,忽然紧紧抓住张良的胳膊:“夏福呢?”

    “他在等你。”张良没敢说他正吊着最后一口气。

    怀瑾白了脸,立即跳下了床,脚下就是一软。

    张良立即把她打横抱起,带她去了夏福的房间,项羽和张豆豆守在那里,屋内有很重的药味。

    顾不上项羽的关心,怀瑾冲进去,看到榻上被脸都被烧焦一半的夏福,腿一软差点扑倒。

    她挣扎着过去坐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有眼泪在打转。

    张良没有进去,他只是沉默的站在外面。

    “主……”夏福看到她只能转动眼珠,他的嗓子被熏坏了,半边脸肉也被烧烂,上面敷着药膏又渗着血,看上去有些吓人。

    怀瑾想握住他的手,可他手上也全是烧伤。

    “夏福啊……”怀瑾声音颤抖着,叫着他的名字。

    夏福看着她,想叫她别看自己,他知道自己一定很吓人,他怕吓到他的小公主啊。

    “傻不傻啊你……”怀瑾哽咽着,摸着他的额头,只有那里的皮肤还是完整的。

    夏福扯了扯嘴角,血渗得更多了,他说:“主……丑……”

    怀瑾哭得更厉害了:“啊……不丑,夏福好看……”

    “不……是……夏福,是……无……且。”他说。

    夏福是已经没有记忆的父母给的名,无且是她取的字,夏无且,他很喜欢。

    因为这是他疼爱的小公主,给他的名字啊。

    夏福想起有一个午后,他收到主子给他的信,是从大梁寄过来的。一共有三封,他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份。

    在练药房里,他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合计着要给主子回信,希望甘罗大人能帮忙捎去。

    甘罗大人见到他的模样,问他:你是不是喜欢阿姮。

    夏福告诉他,自己是宦官。

    他至今仍能记得甘罗大人问他的那句话:宦官也是人,怎么就不能喜欢人了。

    夏福很高兴,他被甘罗大人这样的贵人看作是人,还把他当朋友,就跟主子似的拿他当人看。

    他告诉甘罗大人说,他喜欢主子,但是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

    他很小的时候就进了赵国王宫,他只是一个偏殿的小宦官,从来也没伺候过什么贵人。被这个欺负、被那个欺负,被欺负得狠了,他甚至都麻木了。

    有一次他经过花园,一个夫人让他去捡掉在湖里的手帕,他看着那水,想跳下去溺死自己。

    可也只是一瞬的想法,生活没什么指望,难免想到了轻生。

    后来有一次被欺负了,被打得动都动不了,他心想要不就这么死去算了。

    可是这一次他遇到了怀瑾,她救了他。

    不只是救了他的躯体,而是救了他的心。

    后来主子把他带到了身边,小小的软糯女童,总是很有主意。

    于是主子就成了他的主心骨,他总是要时刻担心她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穿好、心情怎么样,这么担心着,生活就慢慢有了意思。

    主子对他很好,主子经常对他笑,主子也经常关心自己……主子成了他全部的生活。

    她是一块绝世的珍宝,他要保护好她,虽然他知道自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想要伸手擦掉她的眼泪,但是一瞬间又有些不舍。

    其实主子很少哭的,如今却在为了他哭,夏福这一刻感觉到了幸福。

    和主子的这一路,走了那么长,他终于走到尽头了。

    “主……这辈……快……乐……不悔……”夏福的眼角滴落了水珠,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主子,跟着你我这辈子很快乐,我不后悔。

    怀瑾的手抚摸着他的脸,也不顾那团血肉模糊有多难看,她无声的掉着眼泪,说不出什么话,嗓子眼里跟堵了块石头似的。

    这一路,夏福陪她走过了最艰难的地方。

    跌落渭水,是夏福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最初在咸阳举步维艰,是夏福守在她身边。

    咸阳那个小小的院子,夏福和她住了有十年。

    他看着自己从一个总角小童变成妙龄少女,还看到她的痛苦、快乐、绝望……

    他总在一旁默默聆听、守候。

    他是侍从、是朋友、是兄长。他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献给了她,最后他为自己死了。

    怀瑾伏在他身上,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4章 失望枕边人瞒真凶

    她把夏福葬在了凤凰山下,把自己喜爱的一枚玉环放在了夏福怀里。

    一座小小的土包,成了夏福最后的家。

    此后,怀瑾萎靡了好长时间。

    无论张良和项羽怎么开解,她都是闷闷不乐,唯一问的就是那个绑架她的男人是谁。

    “那是县令的长子。”张良是这么告诉她的,其他的就没有再说了,似乎有什么顾忌。

    后来还是项羽跟她说,那天起火的院子,是许婴的别院,那把火也放得蹊跷。

    他们把她救出来后立即走了,无论县令怎么查都查不出是谁放的火,现在正在满城搜寻美人。

    “找美人?是找我?”怀瑾疑惑道。

    项羽说:“城里是这么传的,说许婴那天带了个女子回别院,但是房间里只有许婴一个人的尸体。县令说那个女子肯定知道内情,所以正在铺天盖地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