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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毅话音刚落,尉缭不负众望的从袖子中掏出他总是随身携带的排箫,怀瑾和甘罗热烈的鼓起掌来。

    “阿姮——”不远处一个女声传来,大家意外的望过去,顿时都愣了。

    古依莎竟然带着她那个东胡侍女找到这处来了,尉缭等人正要起身见礼,古依莎却小跑过来热切的依偎在怀瑾身旁,笑道:“我刚刚去你帐中寻你,他们说你来这里了,阿姮,这么好玩的事,你怎么不叫我!”

    没想到陛下的玉夫人是这么个自来熟的性子,大家的局促一下不见了,古依莎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尉缭身上:“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怀瑾倒是不以为意,古依莎总到清凉殿和自己说话,与扶苏也颇为亲近,她当即拍板:“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扶苏支着小脑袋,说:“来得巧来得巧,尉缭叔叔要吹曲子啦!”

    甘罗滞了一下,说:“你管我和蒙恬叫叔叔也就罢了,这厮大了我们二十多岁,你也管他叫叔叔?”

    说罢在尉缭鞋上踢了一下:“你也好意思!”

    又是一阵哄笑,尉缭摇摇头,然后擦了擦排箫,开始吹奏起来。一首寻常的秦国小调,可惜尉缭吹得悠长缓慢,少了欢喜之感。秋季凉风起,又有一轮清冷的月光,大家顿时觉得有些萧条,忙打回去:“吹首喜庆点的!”

    只有古依莎捧场:“我倒是觉得蛮好听的诶。”

    尉缭只好又换了一曲《踏歌》,大概是曲随人心,一首欢欢喜喜的踏歌也叫他吹得悲凉。

    甘罗敲了敲桌子:“你别吹了,吹来吹去都听得心慌,换个人吧,还有谁会吹排箫,千万别跟老尉似的吹得他妈的这么惨淡。”

    大家都说不会,一直安静的张良忽然动了一些,将尉缭手上的排箫接了过来:“我来吧。”

    蒙毅意外了一下:“想不到你的侍从竟然还善乐器。”

    “多才多艺嘛!”怀瑾与有荣焉一般。

    张良慢慢擦拭了一下排箫,然后放在唇边吹响了第一声。他吹得很有节奏,把排箫吹成了笛子的感觉,一首欢快的《踏歌》顿时点燃了怀瑾的激情。

    “一起来跳舞吧!”趁着酒兴,怀瑾站起来。

    月光下她的眼里熠熠生辉,甘罗第一个站起来,两人伴着排箫,有节奏的跟着拍子,动作有些怪异,不过却异常有节奏。

    古依莎偷偷瞥了一眼尉缭,让侍女把她的大氅解下,站起来:“我也来,我来跳东胡舞!”

    古依莎一上场,瞬间就热闹了,三个人跳啊转啊,不成个章法却异常和谐。

    怀瑾一边跳一边对扶苏招手:“公子,来!”

    扶苏也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和怀瑾手拉着手,跳着简单的舞步。这个时代不论男女,都是会一些舞的,见湖边几个人舞得起劲,蒙恬看向夫人:“不如一起跳踏歌,你会不会?不会的话,我教你。”

    夫人脸上两坨红晕灿似云霞:“会的。”说罢将手递了过去,两人也加入了进去。

    尉缭坐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看蒙毅还稳稳坐着,他笑道:“你不去?”

    蒙毅有些羞涩的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尉缭拿起一根筷子,敲击着碗,和着排箫声,音乐异常的欢乐。

    天地间的辽阔,打破了所有的规矩,没有身份之别、没有人心诡诈、没有刀光剑影……只有人们在载歌载舞,用身体传达着生命中的喜悦。

    怀瑾跳着笑着,头上渐渐出了汗,她看向吹着排箫的那个人。

    一张黯淡的面具掩去了他的风姿,但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却含着欢愉,那视线落在她身上,叫怀瑾觉得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到了子夜,大家都跳不动了,酒气上涌,大家都有些喝醉了。

    只有尉缭和蒙毅一直清醒,这时尉缭便道:“时辰不早了,今日可以回去了。”

    甘罗支着头:“对,该回去了,不然明天哪来力气蹴鞠呢。阿姮,咱们还要赌球呢,我可不能输给你!”

    “你输定了!”怀瑾笑嘻嘻的大声叫道。

    大家都起身,蒙恬夫妇是醉的很了,只好让蒙毅送他们回去;甘罗和尉缭要送扶苏;怀瑾身边有张良护送。

    古依莎却有些犯了难:“天黑成这样,我的侍女没带灯笼……”

    蒙毅便叫上一旁正在收拾烧烤架的两个侍从,谁知古依莎道:“甘罗大人和尉缭大人都拿了灯笼,劳烦你们二位谁帮忙照亮一下吧。”

    甘罗不愿与不熟的人同行,就推了尉缭过去,古依莎甜甜一笑:“有劳尉缭大人了。”

    各自分配好,他们就一一准备回去了,怀瑾故意落于人后,见前面人走远了,立即拉着张良的手往小树林那边奔去。

    风声呼呼在耳边刮过,怀瑾肆意的笑起来,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张良,他们一同奔跑在旷野上。张良看到她一双灵巧的圆眼,里面流转的情意比最好的烈酒还醉人。

    随着她一直在往前跑,他伸手揭下了面具。

    月色下,那是怎样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怀瑾看入了神,脚下不留神被什么绊倒了,拉着张良双双滚进草地上。这一片草地茂盛,两人一倒下,竟然被草木全然遮住了身形。

    滚了几下,两人一齐平躺在草地上,气喘吁吁的相视一笑。